清浅猜想逆党的事情是很棘手的，因为八月初一这一天皇帝都没有回天殿。

入夜的时候清浅就躺下了。直到三更天的时候皇帝才回来。清浅能感到他在自己面前坐了很久，她庆幸自己没有留下亮着的灯，否则她没有办法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装睡。

清浅一夜不睡，所以知道八月初二的早晨皇帝走的很早。正午的时候殿里来了很多人，有人为她绾发，有人为她描眉，平日里熟悉的婢女们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讨论。

直到夜里。

皇帝牵着清浅的手，在生辰宴上落座。

清浅听到山呼万岁，看到皇帝浅笑着的侧脸。

他朗声对所有人宣布：

“朕决定，封上官灵为皇后。”

各­色­的目光投到她身上。大臣们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向未来的国母行礼问安。

“封后大典定于下月初一举行，在此之前，朕会遣散后宫所有嫔妃。”

哗然一片。

清浅看到周乾允，他的额上带着淤青，隔着宫灯望过来。

在这样的时候，他笑的那么让人安心。

皇帝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他说：

“依理，朕未来的皇后明日将亲去先祖陵祭拜。”

清浅握紧自己的长袍。

明日。去先祖陵。

皇帝低下头，看到清浅脸上，幸福的笑容漾开，她很轻的，对着他说：

“好。”

生辰宴并不长，清浅跟皇帝回了殿，遣散了婢女，围着自己明日出宫要穿的衣服转了几圈，笑着对皇帝说：“我先给你沏茶。”

他似乎在想什么，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皇帝喝了茶，对清浅说：“昨天没有讲故事，今天补上。”

她应着：“好。”

“等等，”皇帝突然止住她，“朕先问你一件事。”

“说吧。”清浅笑着。

“你是答应朕要做皇后了是吧？”

“嗯。”

皇帝似乎是放心了，说：“你讲吧。”

清浅想了想，说：“有两条鱼。互不相识。”

他听到这个开场白，皱了皱眉。

她继续说：“有一天涨潮的时候，这两天鱼被潮水带到了岸上。但是，潮水退的时候，它们没有跟着一起回到海里。”

“那就死了。”皇帝下结论，“换一个。”

“你别捣乱，听我讲，”清浅抬手打了皇帝一下，接着说，“这两条鱼就共同生活在一道车辙里。因为车辙太窄了，它们挤得很辛苦。”

“清浅。”皇帝叫她。

她不理会他，继续说：“这两条鱼为了生存，就向着对方吹气使彼此的身体保持湿润，以口沫滋润对方。”

“清浅。”皇帝的声音里有了慌张，他抓住她的手，再想说话时，却发不出声音来。

“等到潮水再来的时候，它们回了大海，就能忘记彼此。”

她终于侧过头，看着着急的皇帝，低声说：

“所以，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