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顿时静下来。

外面紫韵在喊侍卫：“把门撞开进去把她制住！她没剑了——你们做什么呢？怎么不动手？！”

清浅听到一个侍卫的回答声：“那可是眸妃，我等不敢轻举妄动，还要等圣上裁决。”

眸妃。

外面紫韵在跟侍卫争论着什么，她却听不到了。

清浅失了神，只望着正靠近的女子。她长得比自己要好看很多，两个人只是眸子像而已。

“你知道吗？他要把我送走。”眸妃的脸上还有泪痕，却扯出一抹凄然的笑来。

她知道。皇帝说过。

眸妃走的近了，扯住清浅的衣襟，喊：“你为什么不死？！”

清浅只是盯着她。眸妃望了她片刻，眼里迸出疯狂的光芒：“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她的语气很哀怨，人也似失去了理智。

“你先不要……”清浅试图安慰她，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什么，眸妃抓着她就是一阵乱晃，清浅的手被锁着，这一扯就是生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还手，那只没有被锁住的左手空着，却不能抬起来。

事情是因她而起。

眸妃哭着，把清浅从榻上扯起来，她一只手被锁着，站不住脚，眸妃发泄般的撕扯着清浅：“你知道他以前多么宠爱我吗？！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凭什么这副表情？！你凭什么可怜我？！”

外面吵闹成一片，清浅听不清楚。眸妃含着泪的眼在她的晃动着，清浅呆呆的任她拉扯。接着是门闩被人从外面砍断，紫韵跟侍卫终于还是进来，众人见了殿里的情形，都有些慌了，灵妃的头发被扯得乱了，衣衫不整，眸妃疯了似的捶打她。紫韵赶忙跑上前来，把眸妃扯开，侍卫把她拉得离清浅远了一些，紫韵才上前来，一遍遍的问：“娘娘，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清浅低低的答：“我没事。”

眸妃被人制住，大声对着清浅喊：“上官灵！你会遭报应的！我咒你——”

“咒吧，”清浅望着她，声音依旧不高，反而是异常的平静，“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曝尸街头——你若是觉着解恨，尽管咒吧。”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皇帝驾到的通报传来。

眸妃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我咒你爱的人——”

“不许说！”清浅突然喊，脸上有了慌乱。

眸妃笑着，一边在侍卫的钳制下挣一边喊：“我咒你爱的人因为你——”

她还没有说完，皇帝已经进来，清浅看到他身后明亮的阳光，铺洒开来。她是不相信这些的，她不相信诅咒。可是，那一刻，在无以复加的慌张中，清浅突然抓起手边的暖炉，向着外殿砸了过去——

暖炉落在离眸妃挺远的地方，并没有伤到她，却成功的止住了她的话，殿里发出很大的声响，炉里通红的炭火被摔出来，皇帝指着眸妃吼：“把她弄下去！”

他冲进来，扶住清浅，抓过她的手，气急败坏的喊：“你怎么回事？！”

清浅在慌忙之中挣断了链子，手腕上被巨大的力量勒出血来，她却像是失去了知觉。

“伸开手！手心被暖炉烫伤了！伸开手让我看看！”他焦急的喊。

清浅依旧怔怔的，像是失了魂魄，望着眸妃站过的地方。她的右手还在发抖，紧握的拳被皇帝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手心被暖炉烫的红肿一片，周围终于静下来，她的耳边只剩下了那没有说完的一句话：

我咒你爱的人因为你——

诅咒是不做准的，厄运不一定会降临。假如是自己被诅咒，就像听到一句无关痛痒的责骂一样，事情就那样过去了。

可是，不能是端木祈。即使知道不做准，也不能是端木祈。

清浅终于明白，他在深夜里做那些她被杀死的噩梦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原来，就是在这样的慌张与恐惧里，强忍着送走了自己。

“清浅……没事了——她已经走了——没事了……”皇帝轻声安慰她。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闭着眼，晕倒在他怀里。

烟罗出了大殿，派人去煎药，外面跪着守曜日殿的侍卫，她走近了，说：“圣上口谕，不追究失职之罪，你们退下吧。”

她说完，接过一名宫女端来的茶，进了大殿，灵妃昏迷时被诊出身孕，太医说只是受了刺激，并无大碍，圣上既担忧，又为了有了龙脉的事高兴，守在龙榻边寸步不离。烟罗端着茶，撩起玉帘。踏进内殿时，她听到榻上传来的喊声。

那声音像是痛极了，夹杂着颤抖。

她喊：

不许你咒端木祈。

让她挣断链子，让她抓起烫手的暖炉。

让她害怕慌张，让她在昏迷中哭喊。

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