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跟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不管是关乎生死的大事,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或多或少,会让你牵挂。
她做他的婢女的时候,与他针锋相对的吵,却仍能相安无事的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站了那么久。她成了他的妃子的时候,天殿日日不得安宁,在黑夜里的那许多个故事、他们一同走过的宫里的每一寸路,还是让那段岁月沉淀成了静谧美好的回忆。那些日子,端木祈对于赵清浅,是值得为了他而去飞蛾扑火的爱人。
她被他利用的时候,她在漫天的大火里逼自己忍着不向他的侍卫求救、害怕耽误他铲除逆党的时候,她恐惧的时候,端木祈对于赵清浅,是让她痛彻心髓的冷漠的皇帝。
她被他掳回来遭受他疯狂的羞辱的时候,她绝望的喊着他的名字祈求他住手的时候,她把瓷片对准自己的手腕的时候,端木祈对于赵清浅,是无法摆脱的噩梦。
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以至于,她已经看不清,自己对于端木祈,究竟还怀着怎样的感情。她不知道怎样面对他,她在开口说每一句话之前,都要考虑,她无法开口告诉他自己已经懂得了他的感觉,她配合着他的动作,却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然。
直到她听到别人喊,我诅咒你爱的人。
她爱的人。
他是他爱的人。
所有的事情都终于彻底的远了,被她埋得最深的东西从心里破土而出,一切都回复到最初的时候,空荡荡的大殿里,她站在他的身边,皇帝低着头,说:
“但是,你要待在朕的身边。”
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往往猝不及防,可是,它还是发生了。最重要的人出现的时候,我们往往漫不经心,可是,他还是一步一步的,或慢或快的走到了我们心里。
命运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泥足深陷无力控制,可是最后,所有的无奈、艰难、痛苦和绝望,还是在幸福来之前,消失了。
清浅睁开眼,皇帝坐在外殿批折子,背对着她,午后的阳光有些萧瑟,殿里飘着梅花的香气。她记起那次争论,她随口说,苏轼为亡妻手植三万松树。
皇帝似乎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看到清浅,扔下笔,一边回头吩咐人上膳一边向殿里走,待他近了,清浅抬手,拉过他宽大的衣袖,问:
“你说过叫我待在你身边,现在,我能答应了。”
皇帝怔了一下,随即轻轻抱住她,笑着叫了一声:“清浅。”
“嗯。”
“你能答应,是很明智的。”
“嗯?”
“朕记得你做司膳的时候,一直想着升成贴身侍女。后来成了妃子,还私自藏着几两银子,你很喜欢升官发财吧?”
“嗯……”
“你留在朕身边,也会升官发财的。”
“给我银子吗?”清浅皱眉。
“不光是银子。也能升官。”皇帝强调。
清浅不明白。
皇帝于是解释:“过上不到十天,你就能做皇后。过上不到十个月,你就是公主或者太子的娘。你再坚持到朕退位的时候,就能做上太后。”
清浅没有听到关于银子的事,有些不满的问:“那银子呢?”
皇帝和蔼的说:“我们有国库。”
“那好。”清浅很满意。
宫女已经端着膳食进来了,皇帝照常帮清浅把手擦净了,她问:“我现在又没有被锁着,你不用这么周到。”
皇帝解释:“朕以后还会更周到的。”
清浅没有细想,周围的婢女都一脸喜庆,她猜想着是小年过的太好了。
吃着吃着,清浅越想越觉着不对劲:
“公主和太子的娘,是怎么回事?”
皇帝咳了一声,问:“你刚才听了没有明白?”
清浅很无辜:“刚才只注意银子了,没细想升官的事。”
他镇定的说:
“那群庸医终于开了一次眼,诊出朕的孩子来了。”
清浅于是被镇住了
皇帝安慰她:“朕知道的时候,比你还要惊喜。”
“不,”清浅摇摇头,“我才十八岁,就有了孩子,实在太早了。”
皇帝咬牙。
清浅继续说:“我最担心的,是听说有了孩子之后会发胖。现在正是大好年华,发胖以后可如何是好?”
他于是问:“不胖又如何?”
“倘若不胖,最起码看起来还是少女。那样别人见了……”
“赵清浅。”皇帝提醒她,“你想叫谁见?”
清浅意识到自己有些流于轻浮,又找不到理由,环视大殿几圈,指着烟罗说:“烟罗平时看我这样多,我是怕她不适应。”
“朕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皇帝大度的说完,很慈爱的看了看清浅依旧平坦的小腹。
“王爷,宫里来了信。”管家站在门外,轻声说。
“进来。”端木北喊了一声。
管家推开门,端木北安静的坐在窗前,没有看他。他放下信,出了房。端木北似乎料到了一切,慢慢的打开那一张薄薄的纸笺。
是她的笔迹。
端木北,我们那里有一句诗。遗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在宫里的时候,总是想着离开。后来不想离开了,却不得不离开。来了你们这里,像是一直漂泊不定的。直到去了你那里,到了知秋园,后来又去江南。那个时候虽然伤心,不敢想过去的事,日子却过的好。你和周乾允为我打理了所有的事,对着我却从不说一个字。你教我下棋,跟我讲了那许多的趣事,陪着我琢磨法子消磨时间,我最难的时候,是你帮着我过来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感激你的事。可是,我只能感激你。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