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小辣椒出事了。”
心儿点点头,脸上带着大片红晕,我只当她是着急,没有太在意。
随着她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陌生的院落,里面已经灯火通明,多日未见的几人,公孙、风扶远包括顾麟都站在院中,面色一个比一个严肃。公孙仪肩膀上伏着一道瘦弱的身影,肩膀耸动着,压抑的哭泣一声声传进耳朵里,听的人心酸。
同顾麟简单打了声照顾,没有理会他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绪来到风扶远那边。
“出什么事了?”
嘤嘤哭泣的南流苏突然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凄厉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你还有脸问。”
她三两步冲到我面前,高高扬起的手臂被公孙仪及时制住。
“南小姐,这件事情跟我们小姐无关,谁知道顾公子他···”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两个人,面色冷了下来。
“你发什么疯。究竟怎么回事?”后一句是向公孙仪问的。他却久久没有回答,似是难以开口。
“你自己去看。”南流苏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不再试图从其他人脸上找出答案,直觉朝最华丽的那件住房冲去。一脚踹开房门,巨大的声响丝毫没有打扰到穿上酣睡的两人。
看到房内的情形,我愣了好一会儿。扑面而来的糜烂气息,散落满地的衣服,我脚边的正是一件女子贴身所着的小衣。帷帐没有被放下来,床上的光景一览无余。
小辣椒安静躺在床上,面色潮红,从祼露在外的双肩来看被子下面必是身着无物。而紧挨她身旁的正是同样一身赤祼的顾念。
33.1 清白
看着眼前的情形,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无外乎南流苏情绪如此失控。
我只觉得一股邪火,在五脏六腑内乱撞。
这就是今日上午还信誓旦旦一定会把人完好无损带到我眼前的人。私下里他们愿怎么玩儿都没关系,就是不能把握掺和进这种肮脏事儿中。
冲到床边对着那张肖似的面孔就是两巴掌,我这两下用了十足的力,那张俊脸清晰印上五个手指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人也逐渐清醒。
顾念还未缓过劲儿来,看到眼前一张怒气横生的面容,迷迷糊糊唤了声:“娘。”
听到声响进的门来的众人恰巧将这句称呼听得清清楚楚。
顾麟眼底的光亮一闪而逝,南流苏脸上的愤恨更盛,风扶远没什么表情,至于其他人下意识我没有去看。
顾念这一声称呼倒是将我的理智唤回了一般,终究是与自己有渊源的人,自是比旁人要亲近一些。更何况这孩子虽然平日里荒唐了些,却不是会干出这种混账事的,没有得到当事人证实之前,一切论断都只是猜测。
早在众人进来之前,就有丫鬟将该收拾的都收拾了,该遮掩的都遮掩了。
顾念看着进来的一堆人,尤其是父亲那张寒冰似的面孔,一下子清醒过来,祼着上身的自己,还有手边温热滑腻的触感,这些暗示着什么他自然知道。
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奈何身边的人被遮的严严实实,身份无从得知。顾念没想太多伸手便想去撩开帐子,耳边听得一声喝骂,脖颈被抵上一抹彻骨的冰凉,刺痛随即传来。抬头看到南大小姐羞愤至极的面孔,心里一个机灵,床上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下意识去看另一个人的反应,一来一去看在南流苏眼里变成了有图谋的心虚。
剑锋一转,直指床边那道泰然的身影。
“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妹妹。”
那把长剑还沾着顾念的血,贴在下巴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尤为不爽的是心里,皱着眉将脖子里的剑锋夹出来,指尖用力,兵器谱上排的上名次的长剑瞬间四分五裂,崩裂的剑刃以整齐划一的姿态伫立在南流苏脚边,将她团团围困其中。
这是警告,也是我所剩无几的容忍。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算计了,在没有事实根据的情况下妄自猜测定论,这就是女诸葛该有的素养,又或者南当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呈口舌之快,哪管它伤不伤人。
提到枉死的父亲,南流苏眼圈又红了一遍,反驳的话却在对上那双没有一丝情绪的眸子时堵了回去。遍体生寒,不由自主向公孙仪靠去。
两女子间剑拔弩张,让真正闯祸了的人得了一刻的喘息,趁着这个机会将前因后果串联一遍。
他是在一处荒废的柴房里找到了南琉璃的时候她已经陷入昏迷,把了脉发现只是饿昏过去并无大碍,他便只好先抱她出去,没走两步便失去了知觉,醒来便已经是这般模样。
听了他的叙述,除了南流苏脸上俱是不信外,其他人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顾念玩女人是全武林皆知的事,也从来没有矢口否认过。照他说来便是中了圈套,可是放着这么多举重量级人物不选,偏偏去选两人无足轻重的孩子算计,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连南流苏也止住了抽泣,房间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南琉璃便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苍白的指尖将帷帐挑出一个缝隙,从我的角度正好看到那双惊恐万分的眼睛和紧紧攥着胸前薄被的手。
眼前的一切对一个小丫头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尤其这个房间里还有外人在。
于是我便在她撩开帐子之前,出手点了她的睡茓。
顾麟这才发挥大家长的作用,摆了摆手:“大家出去再说。”随即瞪向自己儿子,狠戾的神色让吓得顾念向后蜷缩了一下,“孽子,你给我滚出来。”
南流苏留下来照顾妹妹,余下的事情由公孙仪与顾庄主磋商,我与风扶远没有立场参与,便有眼色的早早退出了院子。
心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发回去,送我这个路痴回去的任务只好由风扶远承担。
自从那次莲花亭中不欢而散,两人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碰面。我是属于那种脾气不好却又去的快的那种性格,对于之前的口角之争早已经忘得七七八八。
只是还是抹不开面子先开口。
借着月光看他的侧脸,仿佛蒙上一层薄纱,朦胧华丽却不真实。此刻的他负手而行,眉宇间显得心事重重。
直到快要到达我住的院子,这种沉默才开始被打破,自然是他先开口: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南流苏认定是我和顾念联手搞的鬼,我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不关你的事。或许,从我们进入绝世山庄的那一刻起就掉进了别人的圈套里。”
“你发现了什么?”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似乎是在考虑该不该如实告知。
“只不过见到几个奇怪的人,总之你万事小心,尤其与顾念莫要来往过密。”
这是第二次听到类似的建议,虽然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却并不影响我对这件事的好奇心。绝世山庄的水有多深,我倒要淌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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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流苏将顾麟留下照顾的侍女统统赶了出去,关紧房门,自己一个人来到床边坐下。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熟睡中的妹妹,擦干眼泪扶起她去净身,床铺上那抹猩红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目,死死抿着苍白的嘴唇,落在床畔上的手紧紧攥起。
与此同时书房内的氛围同样不明朗,公孙仪僵直着背坐在椅子上,漫天愧疚袭来。
“公孙公子,这件事情老夫不会为孽子做任何辩白,说到底是我管教不严,请受老夫一拜。”
(这几天期末考试,时间安排的很紧,小灵子手里的存稿也用完了,所以还不能加字数,等忙过这一阵,会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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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公孙仪行至姑娘们的院落前,平淡的面容上是同样的平静无波,只是偶尔抿唇的小动作泄露了他心底的纠葛。
这座园子是顾庄主特意为代婉挑选的,听说里面的一草一木均是照搬已故顾夫人的旧居。且不论他究竟意欲何为,但从外表来看这里恐怕是整个绝世山庄最为精巧的住处。而此时,艳阳洒满了院落,连红墙高瓦上都布了一层贤明的光晕,里面却依旧是房门紧闭无一人出入,一片冷清,仿佛黎明从来未曾降临,阳光从未眷顾。
流苏姐妹定然是这般感觉,而另一个,半夜被叫醒此时怕是正躺在床上补觉,她向来便是如此,哪怕天崩地裂依旧自我,这番淡然冷漠只有一个解释,便是红尘万事皆不入心,不管是顾庄主、顾念、南琉璃,又或者是,他。
垂首叹了口气,终究抬起千斤重的步伐向里面走去,绷紧脊背,每一步都行的格外艰难,这种感觉,比当初接管武联的时候还要力不从心。敲了敲门。
“流苏,是我。”
几乎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南流苏便立刻跑去开了门。此刻的她最迫切要见到的便是公孙大哥。
男女有别,公孙仪没有进到房间,只是和南流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琉璃怎么样?”
“她用的力道不轻,琉璃现在还在睡着,估计还要一个时辰才能醒。”
公孙仪自是明白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视线在远处一道房门上一扫而过。
“代姑娘她···”
“公孙大哥,你说琉璃醒来我该怎么跟她说。我在爹爹坟前发过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可是如今,我该怎么向他们交代。我···”
话还未说完便泣不成声,她这辈子的眼泪似乎都要在这一年流干。
公孙仪看着趴在石桌上肩膀不住耸动的人,听着凄凄厉厉的痛哭声,那种难以名状的愧疚感再度袭来。犹豫着伸出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
感觉到他笨拙的动作,厚厚的茧子穿透纱衣摩擦着她的肌肤,心中的悲恸一点点减少,某个想法在心中越发坚定。
南流苏愿以一辈子为赌注,只为完成三件事,为父母至亲报仇雪恨;妹妹余下的生活过的称心如意;还有就是,嫁公孙仪为妻,天上地下,生死相随。
“流苏,这件事我与顾庄主商量的意见,你要不要听一听。”
南流苏被这句话打回现实,心中虽仍旧悲伤,却不再无望。
擦了擦眼泪,以最坚强的面貌面对未来,她还有个妹妹需要照顾。
“顾庄主的意思是,尽快为琉璃和顾念举办婚礼,以正妻之礼迎娶,昭告江湖。我同样也认为,这对琉璃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书房里,他自是没有受了顾庄主一礼,除了尽全力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外,两人没有太多的交流。即便是豪爽如武林中人,对于女人的贞操也是格外看中的。嫁娶已是最好的结果。
南流苏怔怔的听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面色绯红一双眼睛更是红的吓人。
“这就是你们商量的结果,侮辱了我妹妹还不够,还要继续羞辱她一辈子。我知道,四方镖局没了,我们姐妹自然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在你心里是不是也认为堂堂绝世山庄肯松口娶一名孤女,已经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我们即便再落魄也没有到那个下贱的地步,想让我妹妹嫁给那个禽兽,做梦。”
一直等到她发泄完,公孙仪好长时间没有再说话。
看着苍白着面孔强忍着泪水的南流苏,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不让她胡思乱想。
“我们在柴房窗外发现了燃尽的迷蝶香灰烬,顾念所说十有八九是事实。如此说来,无论琉璃还是顾念都是受害者。我之所以赞成顾庄主的提议,是因为顾念有时虽荒唐了些,却并不是一无是处,更何况有顾庄主的许诺,琉璃断不会受了委屈。这只是建议,若你们不同意,我自是不会勉强,你只要记得,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永远保护你们。”
这种近乎承诺的话,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出口,并不觉得晦涩难言,只是肩上的担子更中了些。
听了这番话南流苏若是再理不清楚,也就枉受了十几年的文化熏陶。当即低着头向公孙仪道了歉,只说还要听听琉璃的意见便先回了房。
她需要一个绝对冷静的环境来细细打算接下来的事情。
流苏回房后,公孙仪并没有急着离开,仍旧坐在石凳上,看着不远处的柳树发呆。
“吱呀”一声,某处房门打开,从中走出一道浅青色身影,恰如雨洗过的蓝天,给人心旷神怡之感。
我正迎着太阳伸懒腰,不经意看到不远处的那道身影,高高举起的手臂定格在半空中,怎么还没走。
我的听觉一向极好,而且十分浅眠,再加上南流苏激动的那一嗓子,就算是死猪也得给吵醒了。两人之前的对话,我是听得清清楚楚,却依旧保持之前的立场,不发表任何意见。
有人曾说过,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统共分为两种:一种是,关你屁事;另一种是,关我屁事。
话虽然粗俗了些,却不枉至理名言。
这一路上我有多热心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结果还不是好心当做驴肝肺。闲适的在门前做了个几个伸展运动,对于几乎要与那一堆石头融为一体的某人权当没看见。
公孙仪站起身,也不管人家看没看,朝着不远处伸胳膊扭腰的人点了点头,然后背着手走出了院子。
心儿端着刚出炉的点心,从小厨房走来,正巧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心下一阵不满,看着动作算不得雅观的自家小姐,口气多有埋怨。“小姐,公孙公子好不容易来我们院子一趟,你怎么也不请他进去喝杯茶。”
朝着她光洁的额头便是一个弹指。
“小丫头,别弄的你家小姐跟**急待宠幸的妃子似的。再说,这可是女儿家的香闺,不是你说的,绝对不能让外姓男子进来,否则会毁了我的清誉。”
34.1 婚事
南琉璃在公孙仪离开后一个时辰左右醒了过来,那时候我正在用早不早午不午的一餐饭,突如其来的一声悲鸣吓得我直接掉了筷子,与心儿对视一眼,推开面前的佳肴,匆匆向隔壁赶过去。
好在之前便将院子里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倒没有存心看热闹的人。
刚走到门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让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里面的情况比想象中要糟,小辣椒半跪在床上一手握着剪刀与南流苏争执不下,雪白的里衣染上大片血迹,腕上的伤口随着她的挣扎血流如注,滴落在床上地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一边吩咐心儿去请大夫,一面快步走到床前,迅速点了陷入疯狂中人的茓道,这一招简直屡试不爽。
南流苏抱着夺来的剪刀缓缓滑到地上,心有余悸。
“你的手也受了伤,这里有没有备用的伤药,先止住血再说。”
“用不着你管。”她竟看也不看伤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却丝毫不掩其中夹杂的愤恨。
好心再一次被践踏,我对这姐妹俩的耐心彻底用尽,当即冷下脸来。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如今的你们有哪里是值得我算计的,莫不是我当初救你们是为了慢慢折腾?”转向被定在床上的南琉璃,口气依旧不善:“还有你,最好搞清楚状况。这件事情你和顾念都是掉进了有心人设计的圈套。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这是最愚蠢的做法。你的父母亲人拼死保下你们可不是要看你在这里自残。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自顾的说完这番话,南琉璃眼里的悲愤疯狂渐歇转而是一种深深的迷惘于无助,我却再提不起任何心思去帮她。
许是我的一番话起到了作用,隔壁再没有传来寻死腻活的声音,只是偶尔几声压抑不住的悲戚,听得心儿眼皮直跳,这丫头算是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事件,不由的同情起姐妹俩来。
“不知是哪个作孽的家伙,竟然对着无辜的人下手。”
一旦这些人有了利用价值便不再无辜。
我只是不明白,一旦公孙仪与顾家产生矛盾,对他们会有什么好处。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算计的目标便不单单是两个人,而是两股势力,武林联盟与绝世山庄。江湖上最大的两股力量冲突起来,必定武林大乱,这一乱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容易,比如,门派间重新洗牌、收服势力,安Сhā眼线···
心儿还要说什么,被我扬手打断:“不关我们的事,不要多管,去帮我把笔墨拿来。”
时间又过了一日,待到两位当事人足够清醒,双方便坐在了一起。原本我不欲参与,奈何风扶远与心儿的劝说,说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又不是去打群架。
寻了处不显眼的位置坐下,我已经做好了自我定位。既不属于南琉璃一方,更不会为顾念说话,总之就是中立态度。
丫鬟们上了茶水后便自发退了出去,方圆二里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活物气息。不管是为了保护南琉璃的清誉还是家丑不可外扬,顾庄主终究是被膈应住了。
喝了口茶,视线环顾四周,无一人开口打破沉默,气氛顿时有些微妙。再看两位受害人,一个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垂首侧着身子,明显排斥外界与自我保护的动作。南流苏应该把那个善后办法说给她听了,南琉璃既然到了这里,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另一个坐在右侧下首第一个位置上,兴致不高倒没有摆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来恶心人,就凭他往日的行径,类似的事情想必不是头一次发生。
“近日发生的事,想必大家都清楚。不管是不是另有隐情,终究是绝世山庄的错,我们应该负全责。今日把大家召集至此,一方面为了道歉,各位远道而来,绝世山庄不仅没有进到地主之谊,反而让各位受了惊吓伤害,老夫惭愧,在此立誓,必定找出幕后之人,还各位尤其是南姑娘一个公道。”
不冷不热的看了眼义正言辞的顾庄主:老狐狸,事实如何尚不得定论,他却一口咬定是有人背后设计。宁愿承认绝世山庄铜墙铁壁的防卫形同虚设也要为儿子脱罪,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孽子,还不向男姑娘赔礼道歉,说说你的打算。”
顾念起身,行至南琉璃面前,躬身行了一礼,态度虔诚,礼数周到。毕竟人家女孩子失身于自己,单就这方面,他就该摆正自己的态度,含糊不得。
“打错已铸成,我不想多做辩解。愿以侧妻之礼迎娶南二小姐,自此必定一生相护。”
他说完这句话在场便再无人开口,仿佛在质疑他方才所言真伪。
端茶的动作一顿,向上座的顾麟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张隐约发黑的面孔,视线在其他人身上一扫而过,除了南琉璃一张小脸全无血色外,大家脸上的颜色都差不多。
“抱歉,令公子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能不能劳烦顾庄主解释一下。”公孙仪淡淡开口,眼底凌厉一闪而过。如若顾庄主不能与顾念达成一致意见,他不妨自己过问解决。
南流苏握紧妹妹的手,忍住眼里的酸意冷哼一声:“不妨我来重复一遍,顾公子的意思应该是要娶我妹妹做第三十几房侧夫人,可惜,我们高攀不起。公孙大哥,我们走吧,就算留给我们最后的尊严。”
说着便要拉着呆呆愣愣的南琉璃离去。
顾麟气的浑身发抖,拿起手边的茶杯朝堂中的不肖子扔了过去,茶杯破碎,潺潺的鲜血顺着顾念的鬓角留下,英俊的面孔顿时变的可怖。
“畜生,你再说一遍,愿意以正妻之礼迎娶南姑娘,从此之后不得纳妾,不得休离,连着你后院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也一并给我清理了。”多添了几个附加条件,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算是变相安慰,包括南氏姐妹没有人傻到提出异议。
这次激动的换成了顾念。
(本来想多写一些,奈何明天早上还要考试,小灵子还没复习好。顺便说一下,今天下午的考试题实在太匪夷所思,竟然让论述婚外情发生的原因,婆媳问题的处理;还有新婚期要注意的问题,答案里各种奇葩,比如那什么要节制;要注意泌尿系统卫生;彻底无语,对出题老师五体投地。)
34.2
只见他原本顺从的腰板挺的笔直,脸上的线条变得生硬,血漫了半边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浑身上下挥斥不去的浓浓不满与排斥。
“那是父亲你的想法,儿子虽然不才却不是不负责任之人,可负责任也要有个度。南小姐受了算计自然委屈,甚至将所有的过失都推到我身上也是情有可原。
儿子同样也是受了算计,我同样也可以怀疑,这整件事情其实就是在座中人计划安排的,至于目的,就是绝世山庄少庄主的位置。”
说完,那双漂亮的眼睛阴霾的扫向某处。
公孙仪神色自然,似乎被人隐晦怀疑的是别人一般。
我暗暗叹了口气,虽然是江湖之人,却没经历过武林的险恶,终究还是心思单纯了些。口头上逞得一时之快,出了胸口的闷气,却不知已是伤敌八百损己八百。不用看我也知道在场众人此时是怎般表情。视线在对面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上一扫而过,干嘛要拦着,干脆让南流苏一剑送这小兔崽子去见他亲娘多好。
从开始至今,影子般站在身后的青阳看着庄主狠狠抽搐的眼角,知道这是盛怒的前兆,不动声色的将桌案上另一只茶杯移的远远的。
顾念站在大堂中央,挺直脊背,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模样,收到青管家的暗示,总算恢复了些理智,想着父亲教训人的手段心里不是不害怕,却依旧固执的不肯低头。
“我不能因为父亲的愧疚之心做出妥协,总之,我的正妻必是我这一生挚爱之人,就像父亲和娘亲。”
我端起茶杯借以躲过那两道太过露骨的视线,不过是掩耳盗铃,如此炙热的眼神连心儿都注意到了,何况另一些耳聪目明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俩都一个德行。最后一句话直接戳中心口,顾麟掩在袖口下的双手微微一动。
脸上怒气稍稍缓和,对在座众人抱起拳头:“让众位见笑了,老夫之前所做的承诺不变,我绝世山庄的少庄主夫人非南姑娘莫属。下个月十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不妨就把婚礼定在那一日。绝世山庄已经十几年未逢喜事,这次一定要好好大半一场。”
公孙仪等人不可置否,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
至今仍搞不清楚状况的估计只有准新郎了,青阳握住他的手腕,脸上布着淡淡的欣喜:“公子大喜。”
劲力被制,顾念虽然愤慨却无可奈何。
“顾庄主光明磊落,说出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只是顾公子看起来状态好像不太舒服,若是身子不舒服,婚期后延也是可以的。您是长辈,我和妹妹听您的安排。”
不咸不淡的吐出这句话,南流苏牵着南琉璃率先离开。
若不是气氛不对我还真想拍掌大笑。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是:我不想在婚礼上见到一张不情不愿的脸,所以您若是不能把自己儿子调教好,这个婚礼无限延期也行,当然,前提是您老不怕被江湖上的吐沫星子淹死的话。
吃了这么个软刀子,顾麟的表情丝毫未变,倒是顾念眼一翻直接倒在了青阳身上,留了这么多的血,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不管过程如何,亲事便这样定了下来。离婚期不到一个月,时间紧迫,双方都不愿意委屈,要操办的事项很多,整个绝世山庄出现了空前的繁忙。事出突然,殇离剑封印之事暂且耽搁。
我在想,幕后之人策划这一红楼事件,目的是不是便是如此,毕竟殇离一旦进入慑天洞,他们再想夺取无异于登天。我能想到的,公孙仪、顾麟必然也能想到。周围的护卫明显增加了一倍不止,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近两次见面我都在公孙仪身上感觉到了殇离的活跃的气息,不知道他们私下的相处情况如何,殇离的情绪明显是愉悦的,什么时候那家伙也学会了偏安一隅。怎么就没从我身上得到教训,把自己一心一意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相较于整个山庄的忙碌,准新娘这边却显得过分平静。
南流苏安静的坐在矮墩上,面前绣架上铺着绣了大半的喜服,艳丽的色彩更衬的她拿针的手指纤细苍白。
“娘亲曾说过,新娘子的喜服要由自己亲手完成,寓意百年好合,幸福安康。你自小便对女红不敢兴趣,平常连根针都没碰过,只好由我来代劳。我们是亲姐妹,也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做也就相当于你做。”
听了姐姐一如往常的温柔话语,在一旁呆呆坐着的南琉璃红了眼睛,声音因为许久未曾开口变得有些喑哑。
“姐,我不想嫁人。”
握住妹妹冰凉的手:“我知道你委屈,可还有什么比贞洁对一个女人更重要。顾念虽然纨绔了些,却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在内有顾庄主的承诺断不会有人给你委屈受,在外有绝世山庄做倚仗,也绝不会被人小瞧了去。我考虑了很久,只有这一条路对你是最好的。琉璃,姐姐不会害你。”
“可是,顾公子明明是不愿意的,我们倒有些像在逼婚。”
“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不就是要上山当土匪头子,再抢一房压寨夫君。”
提起从前的趣事两个人脸上都带着难得的笑意。将琉璃揽进怀里,轻抚她的长发:“记住姐姐的话,成亲后不管用什么方法尽快有个自己的孩子,有了孩子便有了一切,至于顾念,若是实在无意,便不要勉强自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顾家祠堂,房间里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阴冷森然。顾念跪在祖宗牌位前,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依旧能看到当时血流如注的痕迹。他被罚跪在这里已经整整七日,每日只食少量食物,身心俱疲,却仍旧没有低头认错,也没有松口答应亲事。
阳光透过开合的门缝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不过一瞬间,室内便重归阴寒。
“跪了几天,脑子清醒了吗?”
顾麟看着满脸倔强的儿子,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面孔:翠娘,咱们的儿子无论长相还是性情都像你,这与我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行。
“我看你是空长年龄不长脑子,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同武联闹翻,吃亏的总不会是他们。”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一个最重要的筹码。
“你若是实在不喜欢那个南二小姐,只管把她取回来好吃好喝的放着。却不能让绝世山庄因你一人背上背信弃义。不负道义的骂名。”
“父亲,我听说当初爷爷为你挑的妻子并不是娘亲,倘若当初他老人家也对你这番建议,你会不会娶了那个世家千金?”
被儿子反将一军,顾麟不怒反笑,看着整齐排列的祖宗牌位,半张脸在烛光的映射下隐晦难辨。
“你自小听你娘亲的话胜过我百倍,那便让你母亲来管教你吧。”“父亲···”
“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35.1 相似
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沾了茶水胡乱涂鸦,突然被一团红色挡住了视线,再往上便是心儿的笑脸,一如往常甜美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狡诈。
从桌面儿上撤开身子,“做什么?”
“小姐,南二小姐即将大婚,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你也该送份贺礼过去。”说着拍拍桌子上的绣凤礼盒。
打开来看,不正是前段时间从风扶远手里赢过来的那套翡翠雕梅镶金首饰,这丫头倒舍得。
反正闲着也没事,倒不如全了她的美意。左右不过几步距离。
一脚踏入房门,瞥了缩在后面心儿一眼。我就说,这丫头看姐妹俩从来就没顺眼过,今儿怎么这么热心,合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我进来,相谈甚欢的三人顿时沉默下来。意识到是自己破坏了气氛,奈何现在退出去更不妥。索性忽视南流苏的防备与某人的视线,径自来到新娘子面前,送上礼物。
女孩子家看到精致的首饰自然开心,只是即便是万分欣喜,眼里那抹淡淡的哀愁依旧挥散不去。接连不断的不幸终究夺去了这个女孩子最美好的纯真无忧。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疼惜。
握住她的手腕把了脉,将注意事项向她细细交代了一边,便起身告辞,做人呐,要知情识趣。
心儿显然对这次精心安排的结果不甚满意,给我倒了杯茶便自己坐在一旁撅着嘴生闷气。瞧瞧她给我脸色看的小模样,哪里还是当初咳嗽一声便能吓破胆的文艺小女子,莫不真是近墨者黑?
“行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气起我来了。你倒是说说,我究竟哪里让你觉得我嫁不出去,这么急着把我推销出去?”
还未等心儿回答,门前就站了个穿桃红色衣衫的丫鬟,这个颜色向来是顾念院子里专属。
“这位姐姐走错地方了吧。左边第二个房间才是。”心儿提醒道,语气还算和善。
“奴婢是公子院子里的红柳,风和院的梨花开的正好,公子已经备好薄酒青梅,邀请代姑娘一同品酒赏花。”
我背过身,对心儿挑了挑眉:看吧,你家小姐还是挺受欢迎的。
心儿两道柳月眉皱到不行,视线不由得向另一道敞开的房门望去,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好不好。
表情淡漠的喝了口茶:“去告诉你们家公子,他的手艺实在是惊为天人,我无福消受,或许你们的新夫人会有兴趣。”
叫红柳的丫鬟带着满脸的讶异离开,她怕是理解不了,一个无权无势又无身份背景的女人,会拒绝这个别人求也不来的大好机会。
红柳离开后不久,公孙仪出了隔壁顺便逛了过来。
心儿看着面无表情的自家小姐,悄悄勾了勾嘴角,是挺受欢迎的。
假装看不到她脸上的挪揄,朝已经进了门的公孙仪淡淡点头:“稀客。”
公孙仪倒是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在旁边做了下来,从心儿手里结果茶杯悠然饮了一口。
“刚刚在跟流苏核对宴客名单,想听听你的意见,没想到你这么快便离开。”
“又不是我成亲,去凑什么热闹。万一有哪道程序不对,岂不是还要背黑锅。”
嘴上抱怨着,当他将宴客名单递过来的时候,我假装拗不过却还是接到了手里。可不能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乱了我的计划。
单子出乎预料的短,上面的想必都是公孙仪的心腹,毕竟背后之人还未找到。
将单子递过去,又是一阵沉默。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我仿佛听到了身后跺脚的声音。
“天色还早,要不要出去逛逛。”
眼睛一亮,不得不说他这个提议实在和我心意。
换了身平常衣裳带上帷帽跟公孙仪并排走在大街上,听着路边小贩的吆喝叫卖声,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连吸进来的空气都畅快起来。
停在一个捏泥人的摊位上移不开脚步,公孙仪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扬起嘴角,大掌不由自主的裹住她的手,拉着她来到蹲着几名孩童的摊位前。
捏泥人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见两人拉着手进来一张脸笑的全是褶子,和蔼可亲。
“这位相公有心,要不要给小娘子买个玩意儿玩玩,天上地下没有什么东西是老汉捏不出来的。”
公孙仪破天荒奉上一个大大的笑容,却没有纠正老汉的称呼。反而扭过脸问我,语气暧昧:“你喜欢哪一个,娘子。”
帷帽遮掩下,老脸一红。这厮竟然也会调戏人。
没有理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老汉十指灵活的捏着泥巴,不一会儿一位惟妙惟肖的妙龄女子便现了形,湖绿色常服,头戴帷帽,可不就是在下本宫主。
看着老汉得意的模样,我笑了笑,指着他手里的泥巴:“我能试试吗?”
老汉欣然让座,我在一对花花绿绿的泥巴里挑了一块嫩粉色,一阵揉捏,时不时抬头观察公孙仪的表情,显然要以他为原型。
公孙仪看着她越来越娴熟的动作,还有那团越来越奇怪的泥巴,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倒也配合的任她打量。
看着成品,一只憨态可掬的粉红猪,极具喜剧色彩,不知道是该乐还是该气。
十两银子两个泥偶,对于每日只赚几十文的老汉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金子的好事儿,在老汉不住的道谢声中渐渐走远,看着身边人一脸嫌弃的表情,倒是跟那头小猪不谋而合。
“不喜欢,那还给我。”
要从他手里夺过,却被他眼疾手快避开,小心翼翼的放进袖子中。
漫无目的的游走在青石路上,心里是说不出的安宁祥和。
集会临近结束,小贩开始收拾摊位回家,相公将一天的收入交给妻子,转身抱起趴在凳子上睡着的儿子,妻子看着相依的父子俩眼里的遮不住的幸福满足。
这种简单的幸福最让人羡慕不过。
“年纪轻轻便掌管了武林近半的势力,你的心愿是什么?”
不明白她怎么会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也没有人关心过。
“我没想过,若是有的话,大概就是天下太平,无论市井百姓还是江湖草莽都能有一份安乐生活。”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都是这么的,不切实际。”
“你说,这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35.2 出嫁
“你说,这个世上,真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他迎着我的目光淡淡勾起嘴角:“你说的是谁?”
“涿州,苏逸。”
他脸上的笑意更盛:“这种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知道阿远曾经如何评价我们?”
“若论长相,苏公子是天上的皎月,我则是凡尘中的一粒沙;若论性情,他是初春的一缕清风,我则是冬日溪头上的坚冰,至于才情、修养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他师承武林前辈算的半个江湖人,又岂会委屈于我齐名。”
我看着他一脸平静的表情,强忍着没去擦额头上的虚汗,风扶远也忒没口德了,能说出这番话的,绝对是生死之交。
若不是今日同时提到这两个名字,我还真忘了曾经在上京苏府书房中与风扶远交过手的事情,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即便无心伤心却也绝非善意,是以此番听到他对阿逸毫不掩饰的溢美之词,心里不是不奇怪。
我最不会安慰人,琢磨了半天上前拍拍公孙仪的肩膀:“你也别难过,毕竟你们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没有可比性。”更何况,那家伙简直强大到变态,就连我都没少在他手底下吃亏,更何况一般的肉体凡胎。
“好像听你说过与苏二夫人有几分交情,不知道有没有见到苏逸其人,有机会还要烦请婉儿介绍,我也想见见这位光风霁月的苏公子。”
额上的虚汗汇聚成滴顺着发际线往下淌,我笑的异常僵硬。
这便是男人的嫉妒心,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
随着婚礼日期的临近,整个山庄都被红绸装饰的焕然一新,鲜亮喜庆的颜色在山脚下便觉得晃眼。已经有宾客陆续到达,却大多是塞外英豪,中原的主流门派竟然一个也没有。
算来也是这个道理,直系关系的公孙仪都没有邀请打算的,若是被绝世山庄请了过来,先不说是不是越橘,蓄意破坏武林联盟内部关系的罪名是跑不掉了,顾麟自然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是以这场婚礼虽说整个武林无人不知,真正被邀请而来的却没有几个,其中以少林为主的五大门派俱未在之列。
信已经发出去多时,却迟迟没有接到消息,我不由得有些着急。索性直接向霾山之巅发了一道命令。
在院子里憋了几天本想出去遛遛风,谁知道刚走出院门便被迎面而来的顾念截住了,我看着他形容憔悴的模样,打趣的话硬是给咽了下去,不久前还有心情邀我去煮酒,按理说状态应该不错,莫不是请我煮酒是幌子,其实是要向我求救来着,还好当日没有过去。
淡笑着同他打了招呼便要抬着步子离开,我往左,他挡左边,我往右,他又挡在右边。
这熊孩子。
“怎么着新郎官,玩游戏呢这是?”
他没有因为我的玩笑露出一丝笑意,与往常的极力逢迎反差太大,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
“你走吧,现在就走,以后不要跟绝世山庄有任何瓜葛。”
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又纠结的表情,确定他说的不是玩笑,我咯咯笑出了声。
“我可是送了贺礼的,喜酒都还没喝就急着赶我走,顾公子这是在哪里学的待客之道。”
顾念见她仍旧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气。
“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有目的,再重要的事都没有自己的命要紧。我已经把后门的守卫调离,你若是这个时候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甩开情急之下被他攥住的手腕,收起脸上的笑意:“顾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生来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即便是丢了性命也与他人无尤,顾公子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不必太过在意。你还是先回去吧,被顾庄主发现恐怕谁都不会好过。”
“你,不知好歹。”
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我眯了眯眼角,傻子,你见过被凡人整死的姚婧吗,更何况我这种非人非妖非仙的奇葩。
今日是万能管家青阳算出的一年内最吉祥的日子,也是顾念与南琉璃的大喜之日,尽管我认为这两人在一起成为怨侣的几率很高,奈何如今生米煮成了熟饭,更已是珠胎暗结,再过一个月寻常大夫便可诊断出来,希望新生命的到来能够为这个处处充满阴霾的地方增添几分朝阳之气。
昨晚隔壁院落几乎是整夜灯火通明,她们姐妹俩说了一夜贴心话我躺在被窝里听了一夜,不等心儿来叫门我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四方镖局不复存在,双方商量决定,新娘子直接由现在居住的院落出嫁,直接抬到顾念的院子,路程虽然不长,礼仪程序却一道也没有省。
进了隔壁的门入目又是一片火红,南琉璃已经装扮妥当,正由南流苏梳理着长发。第一次见到上了妆的小辣椒,眼中闪过惊艳,这才确切意识到当初亭子中出演挑衅的爽朗少女今日便要为人ℚi为人妇为人母。再看看南流苏,果然已经红了眼眶。
将屋里伺候的喜娘丫鬟暂时打发出去,迎上南琉璃疑惑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有东西要给你,她们在不方便。”
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蓝皮儿小本递过去:“我听说,这些事情都是由家里娘亲或者大嫂告诉新妇,你姐姐对这些也不懂,也就只好由我越俎代庖了。”
看着我坦荡的眼神,南琉璃倒没有多想,接过去随手翻了两页,唰的一下红透了脸。心儿与南流苏自然也看到了,脸上的颜色比新娘子浅不了多少。尤其心儿,恨不得当即就夺门而去,这也太,丢人了。
“怎么了?”这可是我特意为霾山弟子编著的生理课本,属于玉蔻宫绝密,今日无私奉献出来,为了方便携带还特意缩小了一半,这份儿心意可比上次那套首饰难得的多。
公孙仪进门的时候,除了我其他三人脸上红潮还未退,看得他不明所以。看着已经装扮完毕的南琉璃,破天荒说了几句感性的话,弄得在场的众人热泪盈眶。
吉时已到,新郎已经到了门前,南流苏亲自替妹妹盖上盖头,公孙仪则以世兄的身份将她背上花轿。。
喜庆的日子,公孙仪难得换了一件青衫,颇有几分文雅的味道。我看着他背着那抹艳红,一步步走出远门。
下山以来,我遇到了两场婚礼,无论是慕容澜还是南琉璃,全都所嫁非人。我仿佛可以透过满目耀眼的红,看到浓重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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