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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花妖赋 > 46 出场

46 出场

落霞山山势较低,是以即便是山顶也是草木旺盛,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为了搭建这次大会的场地,辣手摧残了不少花草。却见原本的残枝断叶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众人目视之下扎根、生长、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在场无论江湖豪杰还是三教九流,哪个手上没沾着鲜血,再凶恶残忍的场面都见识过却在百花齐放的盛况中软了腿。

定力深厚者譬如五大派掌门、绝世山庄庄主顾麟尚且能稳住心神,嘱咐门下弟子莫要慌乱。

一些平素亏心事多做却又胆子小的,已经吓得一ρi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往中间空地上爬,离那些见鬼的花草越远越好。无论前者还是后者,不约而同的将眼前诡异的一幕同刚才的意外联系起来,以为又是殇离神剑的威力。

见上首的公孙仪面­色­平静,全然不受影响,笃定他心中有了主意,正想开口询问,一股浓郁的香气抢先一步弥漫了他们的感官,脑袋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有毒,立即屏吸凝神,却已经晚了,一股热流顺着任督二脉沿着身体各大­茓­位迅速流窜全身。

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来到,紧绷的身体放松来,竟觉得格外神清气爽,适才被殇离神剑威力所波及的不适也一扫而空。

“上好的梵香雨露,乃我玉蔻宫独门疗伤圣品,算是本宫主送给各位的见面礼。”

清脆的声音夹杂着几许空灵,似从天边传来,恰如玉竹落盘、泉水击石。众人却没有心思体会其中的美妙,玉蔻宫三个字像是一记鞭炮轰的一声在心里炸开。

对于这个武林中最为神秘的组织,无人不感到好奇,除此之外更甚的却是敬畏,自然也有些眼高于顶的对于那些传闻表示不屑一顾,这些质疑却随着一年前进攻玉蔻宫无功而返而消失无踪。

除了当时出战之人没有人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有些胆大的问起得到的均是面­色­不愉的沉默,却有另一个消息不胫而走并渐渐成为大家默认的事实:那些当今武林最为顶尖的高手,甚至连玉蔻宫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阵阵微风卷着玲珑的粉­色­花瓣翩然而至,在这片唯美的不似人间的花雨中,四名杏衣少女从天而降,面覆薄纱,身姿妙曼,她们肩膀上抬着一顶白纱云轿,却步履轻盈如同在天空漫步,轻功之绝妙令人叹为观止。

云轿稳稳落地,不落一丝声响。诺大的比武场,近千名江湖豪杰,竟无一人发出声响。

公孙仪瞪着那盯被白纱包裹着的轿子,紧抿的­唇­角透漏了他此刻的不悦,万物重生的奇异一幕在眼前发生时他还只是怀疑,当那股熟悉的响起弥漫开来时他已是完全确定,她向来就不是安分的­性­子,从未想过她会错过这场完全由他主导的热闹,只是没料到,她会为自己的出场如此费尽心机,着实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得知她真正的身份,苏逸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没人伤的了她,只是它此番作为,风头是出尽了,只怕今后的麻烦也断不会少。

半倚着身子,透过纱帐观察外面的情况,手指动了动始终没有勇气挑开,一入场便感觉到两道目光似要穿透纱帘将我烧焦,吞了吞口水,小心肝儿好生出息的颤了一下。

一轿四人,再无动作,微风偶尔扬起最外面那层白纱,映出朦胧绰约的身姿。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在场渐渐回过神来,看到如此情形,心下生疑却无人敢轻举妄动,纷纷将目光转到公孙仪身上,含义不言而喻。

公孙仪走下座位,脚步顿了顿,径自向云轿行去,在距离五步远之处停下脚步。

“在下武联公孙仪,敢问轿中可是玉蔻宫主?”

他离我不远不近,神­色­晦暗不明,语气没有显露丝毫情绪。看到他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胆子顿时缩成了绿豆,摇摇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反正我说什么都不会下去了。唉声叹气,好在把那两个家伙打发了出去,本宫主这副怂样儿若是被他们看到了,日子可就真的没法过了。

帐外的公孙仪似是感觉到她的情绪,一丝笑意浮现眸上,瞬间消失不见。向前行了一步,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一遍。

这边武联掌门好声问询久久得不到回应,底下的人早就心生不满,却又碍于各家掌门之前的训诫和玉蔻宫“凶残”之名没有冒然打抱不平。

可总有一些是不怕死的,他们不受江湖道义的约束,随心所欲又­色­胆包天,玉蔻宫主绝代芳华之姿早有传闻,轿中隐约可见的婀娜身子和之前刻意营造出的梦幻景象将他们脑子里的­淫­念彻底勾了出来,又见对方只有五人,且公孙仪靠近之时并未得到阻拦,便起了轻视之意。

“公孙掌门,我看这玉蔻宫不过沽名钓誉之徒,何必跟他们客气。”

“美人儿,何不出来给哥哥们瞧瞧,这传说中的花容月貌可否属实。”

那胸大无脑的汉子还不知道自己惹了怎样的祸事,说完便和着周围的乌合之众嬉笑开来。

对外界的喧闹充耳不闻,我一直盯着他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见他眼角微眯,虽然只是迅速的一下,却已是怒极的征兆。一手抵着下巴,嘴角高高上扬,我喜欢他维护我的模样。

有了第一波试探,接下来的挑衅便顺理成章。不知道是哪个大胆的,竟用内劲弹了一块石头试图将轿子分崩离析。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绝对是莫大的侮辱。

自然不能如愿,石头还未触及轿身便被拦了下来。

一个红衣少女,姿­色­不俗,脸上却无一丝表情宛若冰冻了千年的寒冰,浑身上下散发使人望而却步的寒意。她只轻轻扬了手,掩在人群中的罪魁祸首却突然惨叫一声,身子离地腾飞,眼看就要撞上后面凸起的岩石,­性­命不保却像那颗石子般被人半路接了下来,那是一个年轻男子,面容白皙隐生女相。

被接住的人惊魂未定,看着上方那张清秀的面孔,立刻咧嘴讨笑道了声谢。

青衣男子面无表情,眼神仿若在看蝼蚁一般。却突然轻轻勾起了嘴角,未等看清他的动作,伴随由近及远的一声惨叫,那人已被他扔下了山崖。

清俊无害的面容,冷酷残忍的举动,如此反差令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两个,三个……青红两道身影联手,刚刚出言不逊的几人一个接一个被丢下山崖。落霞山虽不似华山、衡山高耸入云,掉下去却也只有粉身碎骨,死路一条。

(话说昨天从八点停电停到凌晨一点,我现在每打一个字小心肝儿就颤一下,生怕赶不上今晚的末班车。)

46.2 威慑

“住手。”

玉遥瞥了他一眼,浑然不将公孙仪放在眼里,将手中早已吓得不省人事的人扔垃圾一般向后一抛,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双手,懒懒的抬起眼皮在人群中轻轻一扫,他的目光平淡无波毫无杀伤力,众人却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尤其那些刚刚出言不逊的漏网之鱼,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钻到地缝里,被人嘲笑总比粉身碎骨强。

视线停在位置极好的一处凉棚下,看着里面的男女老少,玉遥突然扬起­唇­,笑的极为灿烂,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赫然现出顾麟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孔。他的反常自然也引得蔻红注意。

一青一红,一个面若春阳,一个酷似冰霜,四道诡异的目光使得绝世山庄一行人心惶惶,南琉璃一手无意识护住微凸的腹部,另一只紧紧攥着身边人的衣袖。顾念察觉到她眼里的惊慌,大掌覆上。紧紧盯着云帐中朦胧的身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顾麟自是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敌意与杀气,却有些莫名其妙,他已有多年不曾参与江湖事,与玉蔻宫更是半点儿交集也无,何时惹上这尊煞神,除非……他看着屹立场中的黑­色­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玉遥脸上笑意犹在,漫不经心的迈着步伐,方向与视线同步。

她身边的人均是瑕眦必报的­性­子,以玉遥最甚,他丝毫不怀疑若是继续放任下去绝对有人血溅当场。有些人罪有应得,却不该与玉蔻宫挂上联系。

奈何此刻公孙仪只是公孙仪。

正当此时,一声轻笑从轿中飘出:“还不快回来,那些美人儿可都是名花有主的,难不成你还要当着众位英雄的面儿强抢不成。”

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因为这句柔声细语顿时变得缓和,玉蔻宫主虽行为怪异,却并无恶意。

玉遥果真住了脚步,朝顾麟递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转身回到轿边,却并没有像蔻红一般守在一旁,比女人还要纤细白皙的轻轻挑开帘子,周围有人屏息,他这一举动合了多少人的意。

我挑了挑眉,搭着他的手腕起身出了帐子,微风卷起地上的粉­色­樱花瓣零星飘落在脚边的白纱下,纯洁的白娇­嫩­的粉混合成令人向往的视觉冲击,对此我十分满意。天知道我为了这次出场可谓煞费苦心,百花盛开的噱头、香味、花瓣雨、云轿、白纱,凡是话本上提到的仙女下凡所具备的场景我几乎都借鉴了。

相较于女主角的自鸣得意,剩下的人则大呼扫兴,本想一睹玉蔻宫主的绝世芳容,却没想白纱下面……是另一层白纱。大半张脸为轻纱遮掩,­精­致的线条隐约可先,令人痴迷的是那双眼睛,如月亮上潺潺流动的溪水,清冷中夹杂些许轻愁,美目流转间却似有道不尽的绵绵情意,令人不小心便会沦陷其中。

“怎么了?”

顾念回过神来,强自镇定,回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事。”

南流苏看了眼痴迷的妹夫,目光转到那抹占据了全部视线的婀娜身姿上,不由得眉头轻蹙,她向来不喜欢过于耀眼的女人,尤其她离公孙大哥只有数步之远。

事实证明,一个人无论如何变换身份,潜意识里给人的感觉很难改变,不喜欢的,依旧不会生出好感。这一点我的确要向阿逸请教,他是如何做到让蔻红与玉遥都分辨不出。

自动排除那些好奇的探究的善意的恶意的目光,翩然行至公孙仪身旁,围着他转了一圈,眼角含笑。

“上次匆匆一别没有细心观察,今日一看公孙掌门果真气度非凡。”

下面出现短暂的议论,原来当日各派高手与玉蔻宫主有过一见,至于为何绝口不提,大概是在她手下吃了大亏。一些长时间被各大门派压制的小门小派不由得幸灾乐祸,不自觉加大的嚷嚷声让公孙仪轻飘飘一个眼神止住。

他向后退了一步,保持“君子”距离。态度不卑不亢,淡淡道:“宫主过奖。”

丝毫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眉眼弯弯,带着孩童的纯真俏皮,看得人又是一怔,不理解缘何一个人竟可以有如此多的面貌。

“公孙掌门可是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玉蔻宫虽终年居于高山,消息闭塞,可江湖规矩还是略知一二。那些人出言不逊,辱于一宫之主,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他们的处理无论放在任何门派都是顺理成章,素闻武联掌门为人公正,可莫要差别待遇。”

一句话情理全占,又见传闻中的邪教之主态度温和不急不躁,若是再计较下去可就有些小心眼儿了。

我看着眼前这张平平淡淡的面孔,淡淡微笑,牙齿却咬的咔嚓响,若不是这张皮下面还有张脸,老娘早就翻脸走人。

玉蔻宫主的出现自然引起不小的­骚­动,与殇离神剑想必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于是众人归位,比武继续。

各门派的位置安排都是经过事先统计,玉蔻宫显然是个意外,对于他们的安排倒成了难事,怠慢不得却也不可过分重视。公孙仪的意思是人数不多委屈几位与武联同用一个凉棚,被我婉言拒绝。一群臭男人,一身汗臭味,可惜我不是那采阳补­阴­的妖怪,经受不起。

在我与公孙仪装傻充愣寒暄之时,蔻红利用周边的花草枝叶迅捷搭起了一座棚子,就在那块凸起的岩石上,背靠蓝天脚踩悬崖,居高临下又顺着风势,位置再好不过。

看着那个不知何时搭建好的雅致凉棚在联想她现身之前的种种怪异景象,各门派看向玉蔻宫几人的眼神变得错综复杂。

这个向来神秘的门派在这个当头出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公孙仪受伤,其余人夺得宝剑的几率大大增加,却因为玉蔻宫的加入增加了不少变数。

.看着比试场上的两人由由白刃战改成­肉­搏战,我一手撑着下巴无趣的打了个哈欠,这场夺宝大会少说也要持续十天半个月,前几天几乎都是一些无名无派或者小门小派小打小闹,真正的高手总是最后出场。

我只想着出风头却把如此重要的流程给忘了,不知道现在逃跑会不会被骂。

这个想法刚刚成型便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张面瘫脸吓得魂飞魄散,见无人注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蔻红,你想吓死本宫主取而代之?”

“我觉得那个公孙仪有些不对劲。”

我起了兴趣,挑眉哦了一声。

“怎样个不对劲法儿?”

48.1 偷­情­

公孙仪却抓住另一个重点,眉间褶皱骤现。

“你夜探宁侯书房作甚?阿远,我提醒过你,不要与朝廷扯上关系。”

风扶远人生中第一次漏嘴,心中一惊脸上不显露半分。

“放心,我有分寸。

霾山距上京千里之远,她深夜出现在侯府书房绝非善类。何氏王朝腐朽衰败早已名存实亡,当今天下形势说的好听是群雄割据,其实有能力一决雌雄的除了内阁守旧老臣一派,当数涿州苏候与豫州简王,三分天下。

内阁那些老头儿整日就会守着那个扶不上墙的太子,又素来自恃清高不屑于江湖草莽为伍,我至今都不明白当初马家寨那个副寨主是如何说动他们出动­精­锐与之里应外合,可惜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不可能与玉蔻宫有联系,那就只剩下豫王简清璋,此人城府极深又贤名在外,豫州早先有大肆招兵买马的迹象,在那个当头如何能不时刻注意苏候的一举一动。玉蔻宫极有可能是他们的人。”

他对当今天下形势的分析,简单、清晰、透彻,却超出了江湖人该有的见识范畴,公孙仪看着风扶远的眼神变得尤其复杂。

风扶远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又想到他素来以肃清武林中的朝廷势力为己任,也就释怀。只是以他正直的有些刻板的­性­子,如何才能明白,只要天下一日不得安宁,江湖便不仅仅是武林中人的江湖。

轻咳一声打破有些僵硬的气氛。

“我将她与绝世山庄的人安置在一起,只要他们听命与同一人,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尤自叹了口气,“但愿是我想错了,你说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一个美人儿。”

公孙仪配合着嘴角轻扬。

“隔着面纱也能看出是美人?”

他用扇柄敲敲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所以我让多接触接触女人,我的感觉告诉我,不仅是美人,还是绝代芳华的大美人,说不定还真是花妖幻化而成。可惜了,已经名花有主。”

他这声叹惋倒是真的勾起公孙仪的好奇。

“我了解的风扶远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尤其对女人。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女人,有什么能打动她亲自出山?”

“是感情。怪不得简清璋年俞还不娶亲。”

他后面又嘀咕了什么公孙仪完全没听进去,因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比听到风扶远曾与她在书房碰面时还要糟糕,放任她下山果然是个错误。

月­色­正好,我一个人在树林里散步消食,山里夜风有些大吹动葱郁是我枝叶哗哗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可怖,我却安之如饴,这才是一座山该有的姿态。

说起来霾山之所以变成那副模样,我是罪魁祸首。它之前应该还有一个更惬意的名字,不过已经没有人关心。万年之前,我初恢复形状,尚不稳定,一阵清风便能将我吹散,司溟为了给我一个修养生息之地,也为了避免天界查探,划霾山为界,对它进行了彻底的改造,凡间草木无法承受他的神力,最终衍生为不毛之地。

“嗯……”

脚步一顿,什么声音,竖起耳朵去听,眼睛骤亮。

一路走来也碰上了几对野鸳鸯,甚至还有华山师兄和峨眉师妹,却没想到这里也有,莫非在野兽的包围圈里行鱼水之欢会有加倍的感觉?

跳上视野开放的树梢上,黑暗与茂密的树叶很好的遮掩了我的身体,不过下面正打的火热大概也不会注意到。

月光下,缠在男子腰间的一双美腿更显修长莹白,粉­色­外衫混着白­色­里衣、姜黄肚兜要坠不坠的挂在腰间,随着男人的动作狂野摆动,男人将女人抵在粗壮的树­干­上,除了露出半个­精­瘦的背部,衣着还算完整。

我站的这棵树在他们正对面,两棵树枝叶繁茂,顶上的树杈交织在一起。于是,他们动,树动,我动。渐渐地,便觉得有些尴尬,本想飞身离开,树下女子却从男子怀里露出了头,发丝凌乱,黛眉轻蹙,脸上表情似痛苦似愉悦,好一张活­色­生香的脸。不正是顾麟新娶的续弦夫人,红柳。

突然对这个给顾麟戴绿帽子的英雄起了好奇心,看他的穿着,一身儒衫,分明是绝世山庄弟子。顾麟那老匹夫被自己的人摆了一道,这个认知让我浑身热血沸腾。

似有感知般,埋头苦­干­的人突然停了动作,我屏着呼吸,看见他抱着红柳转过身,来到我所在的这棵树下,却只是换个地方接着来。我也因此将他的清隽的脸庞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怔了一下,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沉溺爱欲的男人与那个文弱清瘦,有着淡淡笑容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顾麟的左膀右臂,与顾麟的新夫人,这是哪门子豪门辛秘。

我在为自己的“好运”叹息之时,树下的人又停住了动作。我身子一僵,被发现了会不会杀人灭口?

“嗯,好哥哥,不要停……”

青阳看着怀里迷乱着眼神,勾着他的脖颈乱蹭的女人,眼里深­色­更浓,俯身在她胸前重重一咬,在红柳的叫声中继续重复着亘古不变的旋律。

舒出一口气,不对,身后有人,是我太大意了。

手掌比思维更快,身后人也不躲避,好在嗅觉紧跟其后灵敏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及时收了手。

公孙仪的脸有一半隐与黑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此刻十分糟糕的心情。

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那人却不理径自搂住我的腰迅速带离是非之地。

“嘶,你要把我折断吗?”

在安全区域落地,他却没有收回手的打算,掌下越发用力。

公孙仪听到她的不满仍旧没有收回,放缓力道轻轻揉捏起来,只觉得触手温软香馨,一直软到心里。再加上刚刚看到的糜烂画面,他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男人,身体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

舒服的眯上眼睛,他突然收回手掌,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却意外的发现那厮眼神闪烁,待我想看的更仔细些时,他却已经恢复淡漠,似乎方才的慌乱只是我的幻觉。也是,他这个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动容。

“你怎么会到这里?”

“来找你。”

“有事?”

“你是不是把天上的信鸽打下来吃了?”

(联系了才知道编辑把我给忘了,在等推荐~所以每一章分成两节来写,就是大家看到的48.1,4.2,小灵子怕推荐还没到,书就写完了。郁闷~)

48.2

“你怎么会到这里?”

“来找你。”

“有事?”

“你是不是把天上的信鸽打下来吃了?”

“……你怎么知道?”

他背着手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托风扶远带给我的那一只,带着武联的特殊标记。”

“……”

“你和阿远关系不错。”

他说话的语调如往常般不待丝毫起伏,我却为何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对年迫于他的­淫­威之下,不待思考本能做出反应。

“没有。若不是你,我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交集。”

苏逸没有因为我的极力撇清有所回应,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我太了解这副表情的含义,他要算计人了,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和他在上京有过交道?”

“……算是吧。”

“在哪里?”

“……妓院。”

“……”

周围气温骤降,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即刻被黑暗吞噬。

“只有那一次,真的。”

他的脸又黑了几分,惊的我向后跳了一步。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苏逸哪还有什么脾气,只余无奈。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目光专注。

“以后,离他远一些。”

“他不是你的朋友?”

“他是公孙仪的朋友。”

我看着他,有一丝迷茫,阿逸他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思绪被他移到脖颈上的手指唤醒,粗粝的指腹磨蹭颈间细­嫩­的肌肤,引得我轻笑着闪躲,却被他突然揽住腰身带到树后。

比这更亲昵的动作都做过,可此时,夜阑人静,茂密树林中两人身体相贴呼吸交融,在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中,两朵绯红慢慢爬上脸颊。

“你……”

羞涩的仰起头,下一刻闯入他带着笑意的双眸,笑意?

刚生出的旖旎顿时土崩瓦解,怒瞪了他一眼,这厮肯定是故意的。

想甩袖而去,刚迈出的步伐因为渐近的脚步受惊一般迅速收了回去。

诧异的看着倚在树后的人,果然,香艳场景看多了会有后遗症,感应还不如一个凡人来的敏捷。

幽深的小道上闪过一道匆忙人影,正是那顶绿帽子的女主角。大概一刻钟后,另一道修长身影不慌不忙踱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刚从情yu里抽身而出的红晕,眼里却是一片清明,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脑海里浮现红柳行­色­匆匆却羞涩甜蜜的脸颊,千般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女人呐。

青阳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忠诚的、温柔的、安静的,仿若影子一般跟在顾麟身后,时至今日我才了解到在这个文弱的男人身体里隐藏了如野狼一般的警觉。

他的视线每掠过一次,我的呼吸便卡在嗓子里一次,身体不由自主往苏逸怀里缩,简直要藏进他身体里去。

脚步声见想见元,最终了无踪迹。我抚上胸口,大大舒了口气。

头顶传来肆无忌惮的轻笑,我的动作一僵。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一只妖。”

“……我这是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草惊蛇。”

胆子小的人往往更爱面子,再闹下去某人可真要生气了,苏逸敛了笑意,眼里闪着晦涩不明的光亮。

眉心贴上一抹温热,转瞬即逝,皮肤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这是个不包含任何情yu­色­彩,近乎膜拜的亲吻,却比同床共枕更让我心动,我和他之间似乎有了一道微妙的联系。

苏逸被她怔怔的模样逗乐,像从前那般抚上她的发顶。横空劈出一道戾气,生生将他的手掌迫开。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半空缠斗,玉遥原本就对公孙仪无甚好感,如今怒火中烧手下自然不会留情。再强大的人终究只是人,­肉­体凡胎,怎敌的过一脚踏入仙界的­精­灵。公孙仪渐渐不敌,外袍被拦腰划成两半,一半在地一半在身,看起来格外滑稽。公孙仪眼神立即冷了下来。

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也就懒得去管,三更半夜的既然他们都无睡意,不妨练练身体。

玉遥被他瞪了一眼,只觉遍体生寒,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更快更狠,却只向他身上的衣服下手。

地上碎片越来越多,我嘴边的戏谑越来越大。看向玉遥的眼神带着赞赏,这招儿可真够损的。

那厢被压迫许久的玉遥公子爆发了,剥衣服剥的越发得心应手,心中念念有词:调戏宫主,我让你调戏宫主,她是你能调戏的吗,就算苏长老……勉强才可以,看我不把你剥光挂在比武台上……

眼前浮现出一双深邃晦暗的眸子,再想到苏长老对宫主近乎变态的占有欲,玉遥拿着竹笛的手颤了一下,浑身充斥着杀气,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莫要殃及池鱼,莫要殃及池鱼。

在他势如爆竹的攻势下,雪白里衣被挑开。玉遥身体一僵,愣愣看着左胸那道一寸长的伤疤,整个人风中凌乱。

蔻红就在这时赶来,看着绷着一张脸,衣不蔽体、狼狈非常的公孙仪,诧异的唤了声:“苏长老。”

迎上她怀疑的眼神,我摊开手耸耸肩,表示我什么都没做。幸灾乐祸的朝另一边看去,啧啧,腿都软了。

一种令人舒畅的平衡感油然而生,谁说妖就一定得胆子大。

天­色­微曦,院子内外已经有人往来,小心翼翼躲过早起的人,偷偷从窗户跳进去。

平日里比谁都要勤奋的人此刻面朝里躺在床上,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倒有些像小孩子闹别扭。

走到床前,戳了戳他僵硬的脊背。

没反应。

坏手穿过腋下顺着襟口探进去,轻轻摩挲着那道微凸的伤疤。

闭目的人眉头皱了一下,天旋地转,恢复清明时已经躺在里侧,伤疤正在眼前,睫毛的每一次煽动都会碰触到。

轻轻吻上,眼里带着不自知的怜惜愧疚还有转瞬即逝的复杂。

明显感觉到身旁人的轻颤,勾起­唇­角却不敢出声,有人还在气头儿上。

“若不是这道伤疤,你还真有可能被玉遥扒光。”

“我是该感谢你的事不关己,还是该谢谢你当初刺了我这一剑。”

49.1 不吃熟的

“那我是该感谢你的冷眼旁观还是该谢谢你,刺我的这一剑?”

手指似乎还沾染着当初一剑贯心的感觉,讪讪从他胸膛收回,却被他牢牢禁锢。

抬起头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面的强硬、执拗令我萌生悔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起身离开,突如其来的空旷韩亮令人心头一颤。背对着我,苏逸的身影隐与昏暗,他开口,声音深沉压抑:

“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帮你得到,更别说玉蔻宫主的位子。”

眼前又浮现他满身血腥,倒在地上的场景,记忆中那双满是不可置信的双目同眼前这双完美结合。我闭上眼睛,微愠。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还在斤斤计较。”

他缄默不语,嘴角轻抿。视线再不敢向上移动,我在怕什么?那双眼睛中的任何情绪,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气氛有些沉痛,这跟以往每一次闹别扭都不一样,相同的是,这一次还是我最先缴械投降。他的背很宽,背影太过孤冷萧索。

轻轻走到他面前,额头抵在他胸口,将全身重量都依托于他,轻轻磨蹭着,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依赖。

“当初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当我是走火入魔,不要生气好不好。”

看着她如小狗乞怜般的举动,苏逸轻叹了口气,顺势将她揽在怀中,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之感。

“你不生气了?”

“属下不敢。”

有人破涕而笑,嘴角掩着苦涩;有人温柔安抚,眼底波澜闪烁。

不是故意。这句话六年之前他尚不会相信。薄剑刺穿他的胸膛,没有丝毫犹豫,那一刻,他清楚感觉到来自她身上,浓烈的恨意。之后,她在他床头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五天五夜,寸步不离。

敲门声响起的有些突兀,两个人都僵了一下。

为什么,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人不识相。

未等到主人允诺推门而入,如此不拘小节的除了风扶远还有谁。

看到伫立床前的身影,风扶远笑道:“你已经起了,怎么就起了呢。”

没有在大堂里见到公孙仪的影子,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勤勉惯了的人竟然还没起床,当时他那个兴奋啊,巴巴跑过来欣赏,却只是一场空欢喜,着实有些可惜。

公孙仪淡淡瞅了他一眼,径自去开窗户。

“等等。”

深深嗅了几下,风扶远眼里浮现暧昧。

“看你的样子已经清醒多时,却连窗户都没有开,反常即妖。某人怕是在金屋藏娇?”

说完,煞有介事的在房间内转了几圈。

那厮忙着“捉­奸­”的时候我已经回到房间,好险,我可是严格遵守了某人的交待。

刚坐下门外就传来声音,顾麟那老匹夫要请本宫主共进早餐,不去多可惜。

为了这顿饭我还特意换了身绿­色­的外衫,扎眼的颜­色­看得蔻红直皱眉,我却喜欢的紧。

这一折腾就有些迟了,行至大堂外不出意外听到几声抱怨,我浑然不觉,展示了极大的宽容。

人都到齐,熟识的面孔一个不少,将本宫主排除在外则更像一场家宴。早餐竟吃出眼花缭乱的感觉,不觉替公孙仪­肉­疼。

“院子里人多手杂,竟然怠慢了宫主,老夫已经处置了厨房那些人,还望宫主莫要介怀。”

言毕,竟真的起身向我作了揖。

本宫主倒没有表现得大惊小怪,从年龄上来说我长了他几千倍,从种类上说,我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个级别,便也坦然受了。可这副姿态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欺辱和挑衅,这一点从在场人的脸上就能够明显体会出来。

我开始佩服自己,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安之若素的继续待下去。

幸亏顾念赞了声菜­色­不错,这才打破了僵局。

为了这顿饭我可特意换了个大的帷帽,可为了维持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也只些微用了些点心,多少有些憋屈,可目光一触及到顾麟身边的美娇妻心情便如雨过天晴般舒畅起来,隔了两个座位的青阳,一如既往的安静平和,完全看不出昨晚纵欲的模样。

视线在三个人身上徘徊,眼神越发灼热,愉悦的心情连身边的人都有所感染。

“看来今日的饭菜很和宫主的口味。”

我看了顾念一眼,不忍心让他冷场。

“霾山顶上餐风饮露自是不必人间美味佳肴。”

他因为我的回答展露笑颜,那双漂亮的眼睛闪着亮光。

“不知哪道更得宫主青睐?”

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为他的没话找话。却还是指了指那道凉拌青菜。

他怔了一下:“为何?”

“颜­色­很好看。”

他还欲再问,被顾麟以不礼貌好生训斥了一番。

“这位姑娘不妨坐下来一起用些?”

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我身后的蔻红所说,不由得怜悯看了顾老匹夫一眼,这不是找着给自己下不来台吗。

果不其然,蔻红冷眼扫了眼餐桌,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吃熟的。”

不吃熟的,不吃熟的,熟的……

自此之后气氛便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一顿饭下来,相信有很多人消化不良。

除了这一个Сhā曲,接下来的几日过的平淡无奇。

又一个埋头从我身边慌不择路跑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有气无力的坐在石头上,哀怨的看了眼脸若寒冰的红护法,当日她短短五个字,便将我两天巧笑嫣然换来的良好形象彻底打破。我不笑,他们跑得快;我笑了,他们跑得更快,更有甚者当场昏阙。

武林大会第五日,今日的天空有些昏沉,预计会有雷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们对殇离神剑的热忱其实这种小小风雨便可阻挡的,于是比武继续。

只是,我看了看绝世山庄明显比别处高的棚顶,觉得公孙仪那厮绝对是故意的,这一个雷下来……啧……

好在我们只来了三个人,公孙仪第二日便在武联与绝世山庄的棚子中间搭了个小棚子,经过蔻红的巧手改造,倒是格外­精­巧别致。

“玉遥呢,他还不敢出门?”

49.2 傀魅

“玉遥呢,他还不敢出门?”

蔻红皱了下眉没说话,我便已知道了答案。这家伙,怂的有些过分。

武林大会第七日,小鱼小虾们已经扑腾的差不多,各大门派得意弟子粉墨登场。刚刚抬下去那位穿着灰­色­道服,台上得瑟的那位身着苗族服饰。武当遇上唐苗,一正一邪,以剑御毒,前者略微不敌,在这个台子上只论输赢,不论手段。

这是江湖残忍之处,也是自由的体现,它给每个人充分发挥的机会,他们将用毒、暗器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看做个人的本事,而不将伦理道德加注其上。

手臂被掐了一下,我猛的惊醒,瞪了眼眉间似有笑意的蔻红,着实惊了一跳。迟了半拍看向台上,不由得嘴角轻扬。似乎对一旁的怒气冲天浑然不觉,身子不紧不慢向后靠去,摆了个等着看好戏的姿势。

台上的人还在叫嚣,每一句都像打在脸上,绝世山庄的人个个面­色­发黑,恨的咬牙切齿。

他们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倍受敬重,何曾受过这般侮辱,叫战就算了,还被人指着鼻子骂是缩头乌龟,是可忍孰不可忍。

台上打的如火如荼,目的却不再单纯为了殇离神剑。眼风扫到顾麟尚且坦然的老脸,背在身后青筋遍布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踏入武联地界之时他便该料到会面临此番尴尬。

这一招叫做诱敌深入,也叫做关门打狗。

都以为武联的中坚力量为五大门派,实则那些地位虽低于五大门派却拥有一定的江湖地位和发展潜力的中小门派才是公孙仪悉心培养的对象,至于占了大半话语权的五大门派,它们经历百年的洗礼已经形成稳定的内部体系,绝非任何势力可以渗透的。他们为了明哲保身,一致采取中立态度,不足为惧。

一方面放出五大门派的烟雾弹,另一面借助他们的力量在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培育自己的势力。好一招借­鸡­生蛋。

便如刚刚公然挑衅的崆峒派,人人都道它现任掌门脾气怪异,行事全凭心情,甚至连武联下达的指令都不放在眼里。可谁又曾想过五年之前崆峒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缘何会一跃成为武林主流门派,甚至被冠上江湖“第六大门派”的名号,迅猛的发展势头甚至连五大门派都望而却步,更非绝世山庄可以比拟。

看清楚这些东西,不得不感慨公孙仪老谋深算,心机之深;另一方面也对声名赫赫的五大门派有了全新的认识,一顶高帽扣下来便不知道东南西北,为了稳居至高无上的地位,又是给钱又是借力,偏偏自己还喜不自知,还真是单纯的有些可爱。

心思百转间,台上已见分晓。既然是别有所图崆峒自是不会派出高手,而绝世山庄的人正处于极度愤慨,出手极其狠戾,胜负毫无悬念。按照江湖规矩,比武之时若是一方重伤倒地丧失战斗能力则判定对方胜利,并不是一定要对方丧命。

不知是不是气的失去理智,裁判已然判定绝世山庄胜出,那名弟子却并没有收手的打算,一双眼睛红似血,浑身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戾气只将上前劝阻的裁判吓得连退三步。

顾麟发觉不妥,沉着脸喝道:“住手。”

那名弟子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众目睽睽之下手起刀落,眨眼间,昏死过去的崆峒弟子已然身首分离。

崆峒派随即炸开了锅,群雄激愤,叫嚷着便要冲上去报仇,却被公孙仪制住。

“天啊,他在­干­什么。”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颤着声音喊了一声,众人将视线重新放在台上,不由得遍体生寒,恍若坠入人间地狱,有些胃浅的,已经俯下身子呕吐起来。

台上那人依旧身着绝世山庄儒服,头发披散着看不清面容。他侧对着众人,肩膀耸动埋首啃咬着什么,不断有

红­色­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指缝流出,很快在身下汇聚成一股细流。

视线颤抖着移到他手中,那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白骨可现。

太过惊异,竟无一人做出反应。公孙仪当机立断,命各门派向后退至安全距离。自己同几位武功高强的掌门慢慢靠近。

顾麟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想着必须摆脱自己的嫌疑,便要求一同上去制服,被众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之前听闻公孙仪在绝世山庄所受迫害,尽管心中有着怀疑,却隐隐对绝世山庄已有不满。如今更加令人发指之事就在眼前上演,不由得不信。

况且,台上之人种种迹象均表明,很可能是炼了邪宫,走火入魔所致。心中已然将顾麟认作公敌,又怎会让他有机会杀人灭口。

公孙仪看着他,面有难­色­。

“顾庄主,这件事疑点颇多,再没有弄清楚之前,你还是不要与此人有所接触。”

说完也不看顾麟铁青着的脸,连同其余高手施展轻功上了台子。

听到响动,那人将手中啃食大半的头颅扔到一边,动作迅猛站起身来,与身后数人形成对峙之势。鲜血几乎沾了一脸,透过猩红的牙齿几乎能看到里面咀嚼的­肉­块,他此刻的模样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令人不自觉生怯。

恶鬼最先攻击,一招一式毫无规律却是力大无穷,且刀枪不入。任何攻击落在他身上就像石沉大海,毫无威慑。

公孙仪等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不一般的凝重。

这必将是一场恶战。

一个时辰之后,台上除了那只怪物便只有公孙仪一人,也已是遍体鳞伤。

从头至尾我没有离开座位,看着他被逼的节节后退却依旧咬牙强撑着,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若是唤出殇离剑,他又何至于此。

罢了,伤着了最后麻烦的还不是我。

足尖轻点落在台上,将公孙仪推到一边替他接下致命一击。

怪物轰然倒地,很快爬起来,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彰显他的愤怒。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傀魅。”

看来,绝世山庄已经是一枚弃子。

50.1 炼狱

“小心。”

那只傀魅纵身飞扑而来,两人来不及更多的交流便被迫开数米之距。

看着如野兽般半伏在地上的那只怪物,想到自己是在跟一群虫子掐架,不禁浑身恶寒。

脑中灵光一闪:“他怕火,我拖住他,你去弄些火种来。”

公孙仪眼中略有担忧:“你小心些。”

那些东西再诡异终归是凡尘之物,自然奈何不了我,这一点他不会不清楚,所以那句提醒不过是我让下手有些分寸莫要不小心将他解决了,让他失去大好的立威机会。

即便再危机时刻,这人仍旧不忘算计,真是……

可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这时的我们都没有料到,脚下这片尚算和谐的土地变成人间炼狱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整个武林也在短短两个时辰内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涿州苏家追逐天下的序幕由此揭开。

眼角扫到一抹黑­色­身影,对着刚从地上爬起来晕晕乎乎的傀魅,抱歉的摇摇头,我很累了,就这样吧。朝着他的方向一脚踹去。

公孙仪看准时机,将火药粉尽数洒在他身上,同时内力催燃,火舌迅速将其吞噬,傀魅甚至来不及垂死挣扎便化为灰烬。

至此,台上台下均舒了口气。

公孙仪看着脚边跳跃着的火苗,若有所思。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按照他的安排发展,除了傀魅,这个在中原早已绝迹数百年的诡异生物。

最近一次听说是四方标记灭门后,从南流苏口中得知,而后他顺着这条线往下查,甚至动用了朝廷在西域埋下的探子却始终一无所获。视线移到绝世山庄众人所在的位置,大部分都处于惊魂未定之中,并不见异常,顾麟脸­色­深沉如墨显然之前并不知情,他身后的南流苏脸­色­苍白。正欲收回目光,余光扫到异样,定睛看去,心中大骇。

南流苏仿佛又回答家破人亡的深夜,那双血红双目同记忆中的完全重合,熟悉的彻骨含义再度来袭。膝盖一痛,身子跌落在地,这个空挡已经被人拉着撤到相对安全的位置。

刀剑相向的一方,是身着青白儒衫的绝世山庄弟子,又或许不是,他们现在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作人。双目猩红,面若白纸,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死气,与之前的怪物一模一样,甚至比之前那个戾气更重,这是真正的地狱恶鬼。绝世山庄此次随行百人竟有大半转化成怪物,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中。

整个赛场划分为三波势力,一是傀魅,二是江湖人士,三则是所剩无几且被孤立出来的绝世山庄的人。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责问,每个人都清楚,摆在面前的,是生死大关。

群龙无首之际,大家不约而同想到的是齐心协力制服第一只怪物的两道身影。一黑一白迎风站立高台,无声传递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公孙大哥,这些东西都是受人支配的,那人一定就在附近。”

慌乱后的第一把声音,出自身体羸弱的南流苏之口,明明怕的冷汗直流,却努力支撑着神志清明,甚至在其他人自乱阵脚之时想到关键之处,这一刻,我是佩服这个女子的。

公孙仪思索片刻,确实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我去找人,大家,坚持住。”

对着风扶远和五大门派掌门重重抱拳,对方同样回了一礼,其中的意思双方都清楚,是托付还有……诀别。

最后看了风扶远一眼,转身离去。

我拉住他的衣袖:“你去找,我留下来,这人根本不是傀魅的对手。”

他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幽深至极,不发一语直接拉着我便走,力气大的几乎要将骨头捏碎。感受到他的沉痛,心中不忍,便不再挣扎。

与之相望的另一座山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隐与密林之下,默默注视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场结果毫无悬念的战斗,即便对方的人数不足自己的十分之一。

以局外人的立场冷眼旁观,才真切感觉到人类的渺小,区区血­肉­之躯只需轻轻一扯便四分五裂。

也有聪明的学着用火,可他们哪知道第一个之所以毫无招架之力是因为之前遭受了过重的创伤。人在生命的危急时刻总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一点在虫子身上依旧成立。如此便出现眼前的场景,浑身是火的傀魅剧烈反抗,狠戾更盛之前,不少人丧命于他的垂死挣扎之下又或是惹祸上身,被活活烧死。

惨不忍睹远远不够形容当前的场景,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公孙仪的手紧紧握拳从始至终没有松开过,几乎崩开的青筋透露了他的压抑。看着这样的他,眼中满满都是心疼,靠近他身边将他紧绷的手臂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不忍心,何必呢?

“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出手。”

“不用。”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反手将我握住,紧紧的。

“只有屠杀才能换来真正的清宁。不管这个局是谁布的,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肃清一些阻碍。只是没想到竟然动用了傀魅。”

“这些傀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更何况在顾麟的眼皮子底下。傀魅在主人的支配下可以表现的如正常人一般,我想,有些人在拜入门下之前便已是傀魅。”

“不惜曝露如此至关重要的棋子,看来他对殇离神剑是志在必得。”

竟然能说动西域皇室与之合作,忠心效力二十年的绝世山庄割舍的如此­干­脆,这份能力与气魄绝非其他诸侯可比。他又怎能输他。

“你说的是,豫王爷?”

没有听到回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风扶远呕血的画面。他倒在地上,一身华丽紫服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从未有过的狼狈。

眨眼间,他已经重新支撑起身子,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此刻的他身上栽寻不出一丝风流贵公子的模样,他是风城少主,决不能倒下。

50.2

苏逸的母亲是周国皇室唯一存活的直系血脉,一位以复国为己任的公主必定不会是一个好母亲,苏逸从会走路时便开始拿剑,从会说话时便被灌输各种兵法策略。

那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从不允许她的儿子称呼她为母亲,而是公主,她曾明确告诉尚且懵懂的苏逸,他是为光复大周而生的工具,不允许有仇恨之外的任何情感,何家天朝覆灭之日才是他的解放.

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一直到朝廷派兵剿灭周朝余孽,他的母亲带着他找到他的父亲,当时只是世子苏宁远,她将苏逸托付于他,而后饮恨自尽。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感觉到这个女人深沉悲切的母爱,以身死换的幼子的生存。眼角滑落的泪珠,似乎在诉说她的悔意,她的宝贝应该同别的孩子一般无忧无虑,而不是承载她身后上的仇恨。

可是已经晚了,五岁的苏逸沉默寡言、消极避世,与同龄人的孩子相比就想一个怪物。苏宁远将他带回涿州,将他划在妻子孙氏名下对外则称二公子身子羸弱,从出生便寄养在高僧门下,之所以不对外公布也是遵循卦文的意思。

苏逸那时尚不明确父亲的含义,来到新的环境四周均是陌生面孔,便像只刺猬一般进行着毫无威慑的防备。

直到有一日,照顾他的嬷嬷半夜替他加被子时被削去一只手臂,他的问题才被重视起来。第二日,他被孙氏请出家法抽了十鞭子扔进祠堂,我再也无法置之不理,这才让天鹤出面认他为弟子将其带回霾山之巅。

此刻,他僵着身子站在这里,默默注视着对面的一切,背影孤寂而隐忍。时间仿佛又回二十年前,他带着满身伤痕出现在我面前,明明很痛却兀自强忍。至今还记得他的眼神,坚强、倔强、仇恨、还有淡淡的忧伤失落。

风扶远吐血的那一刻,我明明看到了他前倾的身子和脚下的踟蹰。这么多年,他身边也就只有这一个尚能称得上朋友之人。只是风扶远对于苏逸,敌友难辨,而后者从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有可能的威胁。迈出这一步,需要的不仅是情意。

“经此一劫,整个江湖元气大伤,再兴不起风浪,这样已经够了。别忘了,南家姐妹也在下面,你在南大当家坟前立过誓,会护她们平安,我所认识的,无论公孙仪还是苏逸均是守信之人。”

“那个人,在哪里。”

莞尔一笑,我就知道,他在等一个理由。

还真是……别扭。

我感觉到的信息,对方只有一人就在我们所在的这座山上,循着气息赶去最终在一处天泉找到了他。

那是一个男人,皮肤张弛有力年纪应该不大,背上有几道淡­色­伤疤看起来年代久远却丝毫不影响美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背,连我这个女人都觉得自惭形愧,只是他的肤­色­过于苍白,似乎许久不曾见到天日,给人­阴­寒之感。

还欲接着看下去,眼睛却被一只手掌蒙上,硫磺混着血腥的气味冲入鼻尖,打断了旖旎。­祼­浴这种事情可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美­色­当前也顾不得会被秋后算账,当即拍掉。

听到身后的动静,美人转身,面无表情看了两人一眼,又漠然转了回去。

我看向苏逸,满是疑惑:这明明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会是那些怪物的­操­纵者?

苏逸同样不能确定,我却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先绑了再说。随即,不等我发表意见便开始行动。

他的动作向来很快,待我将眼罩解下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五花大绑倒在脚边,身上胡乱包了件外袍。我蹲下来看他,他也同样睁着眼睛看我,至纯至净的神情让人联想到鹿这种动物。他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反而对身上的玄铁链更感兴趣。

他一直很平和,直到苏逸提剑靠近。那张纯真的面孔立即被狰狞所取代,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声。

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响动,循着声音望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树上,草地上,目之所及均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小不一模样更是千奇百怪,有许多甚至见所未见。

自从知道傀魅的存在,这种生物便是我极度厌恶的,看着周围黑乎乎不断缩小的包围圈,第一次心生惧意,不由自主往阿逸身上靠。

“现在怎么办?”

“先把他杀了再说。”

拦着他劈下的手臂:“收起杀意,不要让他感觉到威胁。”

虫子如潮汐般渐渐褪去,我抚着他的发,柔声宽慰,直到他卸下防备在我怀里如孩童般熟睡。

“我在他身上下了结界,暂时抑制住他的能力。”

苏逸眉头并未舒展,反而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同你一样的­肉­体凡胎。只是上天多赐予了他一项能力。”

“他身上谜团太多,武联并不安全,你找个地方将他看管起来。”

我点点头,眼风扫过某处。

“玉遥,出来。”

话音未落一抹青­色­稳当落在眼前。

他低着头,一副小媳­妇­模样,连眼神都不敢往旁边瞟一下。

我看了眼冷着脸不说话的另一人,太阳­茓­突突的跳。撇开物种不谈,作为一名辈分颇高的长老,跟一小孩子计较什么。不就是……扒了衣服嘛,那你要是不对本宫主动手动脚,玉遥也不会动手。当然,这种话我没胆子说。

“那边情况怎么样?”

“傀魅解决了,活人损失了近半,不过剩下的又跟绝世山庄打了起来。”

“顾麟那老匹夫还活着?”这还真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

玉遥淡淡吐出两个字:“快了。”

身后已经不见了人,怪不得这厮态度如此嚣张。

“把这个人带回霾山好好养着,本宫主要去凑凑热闹。”

我对七零八落的肢体没兴趣,自然不会回到那个人间地狱去自找不痛快。

大约两个时辰,侥幸活下来的一群人带着满身伤痕回归,依旧心有余悸。

不少熟面孔都没回来,绝世山庄的那些竟然一个未少。

“苏长老的命令,让我保护南氏姐妹。”

51.1 灭

“苏长老的命令,让我保护南流苏和南琉璃。”

蔻红冷着脸出现在我身后,虽然她那张面瘫脸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没有变化,我却总能判断出是正常还是真的很臭。

她在告状,破天荒第一次,足以证明她的委屈。让一只神兽去看护两个本来就瞧不顺眼的凡夫俗子,的确不妥。

蔻红奉命保护姐妹俩,南琉璃要护自己相公,南流苏要护顾麟,一带二,二带三,是以绝世山庄的那些人便都苟活了下来。

只是既然有蔻红相助,为何顾麟老匹夫会身受重伤。这个问题纯属个人好奇绝不掺杂任何悲天悯人,即便是幸灾乐祸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蔻红冷冷瞥了我一眼,嘴角似有嘲讽。

“他自找的,死到临头还不忘打殇离的主意。”

啧了一声,那块破铁的臭脾气可是连我都要退让三分,再加上爱记仇的­性­子,看来顾麟的情况果真如玉遥所说,快了。

即便关上房门,呻吟啜泣之声依旧不绝于耳。眼前浮现出傀魅的模样,以活人为饵饲虫,这种惨绝人寰的巫术已经超过三界界限,不知上面会作何反应。还有被玉遥带走的那个孩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纤尘不染的双眸,又如何会与这般罪恶联系在一起。

轻轻一声叹息,终究是不能坐视不理。

“你出,能帮的尽量帮。”

未待蔻红有所动作,房门突然被撞开,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影。

看到来人着实惊了一跳,绝世山庄的人不是都被严密看管了起来?

“你怎么成这副模样?”

顾念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体力不支半跪着,一手无意识抓住我的衣襟,这才发现,他身上有不少尚未包扎的外伤,有些甚至还在向外渗血。很明显这厮是自己硬闯出来的。

往他嘴里送了颗药丸,将他扶到一旁的座椅上,熟料他清醒后,噗通一声屈膝跪在我脚边,眼底有泪光闪烁。

“代姑娘,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求你,救救我父亲。”

眸中寒光一闪,下一刻顾念已经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掺杂着惊恐焦虑担忧却始终倔强的看着我,一张脸都成了紫­色­。

“放了他。”

蔻红收回手,头也不回直接开门走出去,她一向嫌弃我心慈手软,大概是不想管我的事了。

待咳嗽声稍微平缓,递了杯茶过去。他却没有接,只求我尽快去救顾麟。

“别急,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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