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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僵尸

“我与此人,之前相识?”

“算是吧。”

苏逸、左冷、那些莫名其妙出来的熟人,再加上这个西域人。在她忘却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微微有些头疼,若与以往相同,这只是她醉酒后的一场梦境,该所好。

无法忘却一闪而过的那双眼睛。看着阵中犹如傀儡般的少年,脚下的步子如何都迈不出去。

扶起倒在地上的人。探了探脉搏,好在只是耗尽气力并无受伤,看着他的脸出现一时的呆愣,殇离神剑出现的那一刹那,她便知道自己当初的第一感觉是对的,纵观整个三界,除了他,再无人能驾驭这把上古神剑。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以­肉­体凡胎之身,又是个发人深思的问题。

“你们带着他先走,我有些话想单独跟白鹤谈谈。”

蔻红玉遥对视一眼,没有反驳,从她手中接过昏迷的人,上马随天朝大军一同撤退。一旦她用这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说话,除了苏逸,便再没有人能够阻止她的决定。不是不担忧,便如天鹤所说,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要她的命,唯一的例外现在在他们手中。

花为骨,草为经,即便不在仙位,依旧摆脱不掉她曾是上位之神的身份,破魂阵对她,该是没有影响的吧?

刚刚还密密麻麻满是天朝军将之处,此刻便只余一女子形单影只,在空旷的荒郊野外显得尤为娇小。

索格眼中闪过掠夺与兴味,既然送上门来,他不收下岂不可惜。

百花的视线并未落在别处,看着一马当先的一人,眸­色­沉重复杂。

“许久不见,白鹤。

“用反间计离间我与王子的信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怎么,没有料到我还会回来?”

她听得一片茫然,定又是那段时光中的事情,似乎距离此时并不远。

“你我都知道规矩,何必Сhā手这里的事?回去你该在的位置。”

白鹤并不作答,脸上满是志在必得。

“你是自己跟我回去,还是要我动手,你该是知道自己的状况,如今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听出些许隐喻,了解事实之后,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怎么可能被石头撞一下就会出问题。

“是你搞的鬼?”

“既然你先打破规则,我自然也可以不计手段,怪就怪你对人没有防备之心,多留心你身边的人自然能发现端倪,不过,我想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先于他有动作,却是径直走进破魂阵,她的运气不错,血液中残留的仙气帮她瞒天过海。

来到献祭之人身前,迎上他毫无波澜的眼睛,伸出手。

“你可愿意跟我走?”

白鹤看到他眸底渐渐显现的黑­色­,深知大事不妙,想出手阻止。却被挡了回来,百花扬了扬衣袖,一层白茫茫的屏障集结在破魂阵外,将那诡异的红­色­完全遮掩住。

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嘴里连连念着不可能。这是至纯仙气,她甚至已被剔去仙骨,况且还有他之前使得手段,怎么可能还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神力。

却是不知,正是因为他所使的­阴­招,她的身体整个陷入混沌状态,记忆回到万年之前,血脉中的蕴藏的力量也被激发出来,仙法也就跟着回来了。

她不可能真的恢复仙力,一切归根到底是魂珠中的灵气消耗,与身体有大害。

灭看着面前这只纤纤玉手,良久之后,手指微动,缓缓抬起。

指尖相互碰触到的那一刻,他的双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纯黑,清澈、透亮,与她脑海中闪过的那一双完美重合在一起。

不自觉露出笑容。

见她笑,灭也跟着笑。

笑意凝固在嘴角,人已经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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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烟雾渐渐褪去,里面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影。

后方传来­骚­动的马鸣声,索格一张脸黑的吓人。

“大国师,怎么回事,灭到哪里去了?”

白鹤却没工夫搭理,那道直冲云霄的红­色­气罩正渐渐变薄,没了献祭之人,也就意味着破魂阵即将消失,这是他的心血,甚至没有征得天后同意,触犯了天规,绝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情急之下,抓起身边的副将,朝阵中丢去,霎那间即被吞没。且由于破魂阵力量减弱,那人没有立即化为红烟,而是被削成一片片­肉­,零落散在地上。

士兵中有人禁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大国师,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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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身体的消耗彻底显现出来,甚至一度从马上摔下,连呕好几口血。

好在马背上的人昏迷不醒没有人看到这狼狈的一幕,引周边花草树木之灵调养一番,擦­干­血迹继续上路。

没走多远就与玉遥迎面相遇,他看起来十分焦急,匆匆驾雾而来。

“出什么事了?”

“苏逸被抓走了。”

本来走的好好的,谁知天上突然冒出来一直巨型大鸟,直接将不省人事苏逸从马背上叼走,它的动作极其灵敏迅速,不待反击便已冲上云霄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只大鸟是什么颜­色­的?”

“白­色­,定是白鹤无疑。你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他如此生气,不惜在人前曝露真身。”

“蔻红呢?”

“她去追了。”

“回去再议。”

不同于以往热血沸腾,天朝军中此刻气氛格外沉重,许多将士尚未从适才的惊惧中缓过神来,好在左冷及时镇住场面,尚未有流言传出。

看着大步迈进军营的二人,不少士兵眼里重新有了光彩。

左冷背手立于大帐前,眉头不展。

看到玉遥肩上扛着的一人,眉心褶皱更深。

“怎么把他带来了?”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筹码,看好你的士兵,不要对他下手。”

“可有苏将军的消息?”

“等蔻红回来,她会知道一些。”

日落时分,她的身影才出现在眼前,看她的脸­色­和空旷的身旁,便有了答案。

v 022 西域王后

“属下无能,未能将苏将军带回来。”

蔻红作为上古神兽,有她自己的骄傲在,极少听她如此称呼自己,如此可见她心中之愧疚。枉她与玉遥自视甚高,竟被人当面儿抢走了人。

“可知他的落脚点?”

蔻红摇摇头:“我随他一直到了西域王庭,却突然失去他的踪迹,便是法力也察觉不到。我在上面徘徊许久,并未见他出来,该是就藏在某一处宫殿之内。”

“西域王庭乃历代权力中心集结之处,一般都有龙气相护,你便是察觉不出也无可厚非。想来他的目的该是如此。”

“我们去一间一间的搜,把整个王庭都翻过来一边,就不信找不到他们。”

“你想被以扰乱下界为名,遭受五雷轰顶之刑?”

一直不说话的左冷,这时突然开口。

“不如向陛下请奏,由我去与索格交涉谈判,那个西域王子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不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面向蔻红,“给你半日时间,将所有目睹此事之人的相关记忆全部消除,苏逸他只是暂时外出执行任务。”

“这是逆天之行。”

“我便是要逆天试试。”

前后态度转变甚大,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恢复了记忆,毕竟为了苏逸她并不是第一次逆天。

“我会安排刺侯秘密查探,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将苏将军救出来。”

“没用的。他的目标是我,只有我去,才有可能将他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不行。”蔻红立即反对,对于当年那段恩怨纠葛,旁人不知。她却是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你最好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她是福姬派来的人,你想灰飞烟灭不成。”

“哪里会这么容易。”经过刚刚在破魂阵中的试探,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本来就算不得仙身,又如何谈得上灰飞烟灭,本来就是个千疮百孔的身子,就算让他们拿去又如何?

账还没有算清楚,有些事情她尚且疑惑,所以。他不能有事。

对着蔻红安抚一笑:“别把事情想的这么遭,记得我刚刚的交待,大不了等你解决完这里的事。再去西域王庭接应我。”

“让玉遥跟着你去,他别的本事没有,躲藏和逃跑却是无人能及的。”

一口气涌上喉咙,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此刻不是计较这些嘴皮子之事的时候。

“正如她所言。我跟你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

百花看着这张尚不算熟悉的面孔,点了点头。

他们之前或许真的关系不菲,否则怎么可能争着去做这种凶险万分的事情。

轻车简装,两人即刻出发。

在他背上腾云驾雾,玉没有料到玉遥的作用显现的如此之快。

西域王庭建在都城正中央。周围按地位居住着各个级别的贵族、官员、百姓,层层环绕,将整个王庭围在中央。形成一个偌大的防御系统。

情形不明,两人换上西域人的装扮,暂时入住一家档次居中的客栈。

与此同时,西域王庭内:

身着华服的­妇­人斜靠在可汗专属的白虎皮座椅上,涂满丹蔻的长指甲随意的在桌面轻点。­妇­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身材丰满,风韵尤盛。深邃的五官上。一双深蓝­色­双眸尤为醒目,仔细看来竟与索格的眼睛极为相似。

此人正是西域各部实至名归的当权者,索格之母,丽皇后。

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谁又能相信她竟然有一个同她外貌年龄差不多的儿子。

白鹤便坐在下手第一个位置上,一身简朴灰­色­道袍,仙风道骨,不久前破魂阵破而抓狂的模样荡然无存。

“听说你带了个天朝人回来?”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王后。”

丽皇后一声哼笑:“整个西域都是我的,没有什么能逃得过我的耳目。当然,若是得国事倾力相助,相信不久后天朝也会被纳入其中。”

“自然。”

“那个人是谁?竟让大国师如此谨慎。”

“苏逸。”

哦了一声,似乎生出几分兴致:“可是那个深受天朝皇帝重用,亲自下旨赐封为大将军并赐予殇离神剑的那个贵族公子。”

“正是。”

“本宫素来对中原文化极为推崇,等他醒了带他来见我。”

“好。”

“索格呢?”

“大王子还在前线,要与天朝军队殊死一搏。”

一声叹气轻轻溢出嘴角。

“我这个儿子素来争强好胜,冬日将至,本宫原本就不同意在这个时候用兵,也不知他听信了谁的话定要一意孤行,便是我这个母亲的话也不再听。

你该是听说过,他父王驾崩之后,我们呣子间就生出了嫌隙。他是我唯一的血脉,这个位置终归会是他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索格王子的确有治国之才,只是到底年轻,处事方面容易冒进,多锻炼几年也是好的。”

听了他的话,王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心中对白鹤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识时务者为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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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单看摆设隐约已经猜到自己的处境。身上并无任何束缚,只是内力尽数被封,彻底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听到里面的动静,推门进来两位身着一模一样西域服侍的年轻女子。

“公子醒了,可要用些吃食。”

她们­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听的人不舒服,想必说的人同样别扭。

“在下懂一些西域语言,两位姑娘不必勉强。”

他用西域语回应,舒缓流畅。两位侍女送来口气,不自觉对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俊朗公子生出几分好感。

中原的男子果然要比他们西域的汉子温柔有礼许多。

“敢问二位姑娘,这里是何处?”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是苏逸冒昧了,若是有所为难,大可不必回答。”

“这里是我们西域的王庭。”

其中一个嘴快说了出来,被另一个狠狠拽了下衣襟。

“我们去帮你传些吃食,公子有事尽管吩咐门外的侍卫。”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外面还要侍卫守着。

出了门,稍微稳重的侍女厉声训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被大国师知道了小心拿你去喂老虎。”

“他人这么好,让人不忍心拒绝。”

“我看你是见他长得俊,喜欢上他了吧。”

“你不也一样。”

两人的对话尽数收进耳中,大致情况已了然于心,他被白鹤囚在西域王庭,目前来看,待遇还算不错,这背后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简单用了些饭菜,苏逸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从书架上抽了本传记出来,半靠在椅子上慢慢翻看着,悠闲的姿态仿若在自家书房。

白鹤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如若不是天后的命令他是真不想与之为敌。他唯一钦佩之人,便是当年以一人之力横扫万千天兵天将的战神桑黎。

“你来了。”

太过自然地态度,脸上无悲无喜无怒,不禁让白鹤怀疑他是否将他错认成了他的胞弟。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说话最好注意一些,否则引起了她的兴趣,便连我也难以将你保全。”

丽王后看着款款行来的人,突然想起曾在天朝诗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上下打量着他。

“苏将军,久仰大名。”

苏逸只淡淡看着她,并不说话,却很难让人生出反感。

的确,单凭这张脸,这身气度,便有让人宽容的资格。

“你该是知道自己的处境,本宫向来爱惜人才,我许你高官厚禄还有比涿州更广阔的土地,如何,要不要考虑为本宫效力。”

苏逸不卑不亢:“待王后将天朝纳入西域版图,到时候,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苏逸自然不能免俗。”

这番话说的不乏挑衅意味,白鹤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透着警告。

丽王后并不生气,反而仰天大笑。

“好,待我统一天下,刚刚许与你的承诺翻倍兑现。”

看着他,蓝眸尽是兴味。

“苏将军既然来到我西域王庭便是本宫的客人,大国师勿要怠慢了。”

客栈二楼的一个房间,百花睁开眼睛。

玉遥连忙站起身,凑过去:“怎样,可感觉到什么?”

“嗯。”

“他在哪里?”

“西域王后寝宫。”

“什么?”

为避人耳目,二人直到夜半十分才悄悄潜入王庭。

凭着与苏逸的联结,来到西南角的一处偏殿。

殿内漆黑一片,门外并无任何人守卫,整个宫殿看起来诡异异常。

“请君入瓮,这计策未免太拙劣了一些,苏逸未必就在里面。”

“不,他就在这里。”

玉遥深吸一口气,拉住她的胳膊,颇有些壮士断腕的勇气:“你留在这里,我进,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能救就救,救不了就自己先跑。”

v 023 前尘往事

没有让玉遥去冒险。留下他接应,自己推门而入。

看着她的身影没入黑暗,玉遥连呼吸都是轻的,似乎自从到了边域这个破地方,他们就灾祸不断,若是这次能全身而退,他愿意一辈子待在霾山之巅。

黑暗,对于任何一个稍微有些内力的人都不足为惧。可是这次却是例外,不知道白鹤用了何种法术,便是掏出东海的鲛珠也没有用,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色­,甚至连方向都分辨不出。

靠着感觉往前走,每一步缓慢而小心。

“阿逸?”

手指触碰到一个温润的身躯,他就坐在床边,似乎正在等她。

摸索着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

“怎么不说话?”

突如其来的亮光晃得眼睛刺痛,下意识眨了一下,恢复清明之时正对上他的眼睛,确切来说,是桑黎,那张在记忆中永垂不朽的面容上,冰冷一片。

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交握的手因此分开。

利刃与剑鞘的摩擦声微微刺耳,下一刻那把黑­色­纹饰宝剑便直指身前。

“你”

口中的话尚未说完,利剑刺穿胸膛,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便如他的­性­子一般。

刺痛袭来,身子只能靠着还留在身体中的一半剑身支撑。

惊痛、错愕、不可置信,各种复杂情感随着源源不断的心头血一起涌了出来。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似乎许久之前就出现过一次,深深植根在自己身体的某一处。

“待一切尘埃落定,你要抬着五彩祥云编成的轿子来接我回去。”

是谁在说话。

眼前出现一个宽广奢华的大堂,入目尽是红­色­,大小各异的喜字在空中漂浮。桑黎突然消失,便是连胸口的血窟窿也不见了。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大红喜服。手里握着红绸,另一端的人,却是司溟。

如万花筒一半,场景再变。

是那片不时出现在梦中的桃花林,树下两人的面貌这次终于得以看清,正是她与桑黎。

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幕再度在眼前上演,看着自己缓缓倒下的身躯,张了张嘴巴,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嘶哑声。

那双掺杂着各种情感的眼眸不停在眼前闪现,像是一把打开尘封之门的钥匙。一万年的记忆齐齐涌进脑袋中。

最后一幕,是我与左冷掉入深潭。

抑制不住的血气上涌,有猩红从嘴角溢出。宛若一道流不尽的溪水,很快,铺展在地上的裙摆便被鲜血染红。

睁开眼睛,整个房间的构造清晰展现在眼前,桌案上不知何时燃起两根蜡烛。靠近门边的地方有两道忽明忽暗的身影。

拍掌声响起,白鹤的身影渐渐显现。

“你是第一个从结魂灯走出之人,无愧当年一宫之主的尊荣。”

“我在老君殿里摆弄这些的东西,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破魂阵,结魂灯。你不会真的以为靠这些东西就能将我制住,这么天真,看来你这几千年是白活了。”

“看来你已经全都记起。那也应该清楚,现在你的未必是我的对手。”

嘴角又有血丝溢出,无甚在意的轻轻抹掉。撑在地上的一只手微微颤抖,被宽大的衣袖很好的掩饰过去,天知道刚刚那句话耗费了我多大的气力。看向另外一道动也不动的身影。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以为你很­精­明。最起码什么人改动,什么人不该惹。你自己拿捏的很清楚。”

“只是施了定身术,也是处于保护的目的,谁知道你会不会承受不了所看到的东西,狂­性­大发,殃及池鱼。”

“少废话,说吧,费尽心思将我引到这里,究竟有何打算?又或者,你要如何才会放他平安归去。”

“简单,我要你跟我回天庭,在诸神面前认罪伏法,这本是你万年之前便该做的。”

“福姬应该应该不是这样交代你的吧?”

到了天庭,司溟当年为救我违反天规之事便会被曝露出来,福姬好不容易才坐上那个位置,怎可能会自寻死路。

“如果猜的不错,她给你的命令该是,立即诛杀。”

“不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要诛杀的不止是你一人。还有他。”

白鹤指了指一动不动的苏逸,眼里透着志在必得,“所以,你这样做不止是在帮我,也是在救他的命。可以说天后对他的忌讳更甚与你,就算我不动手,还会有其他人。只有彻底将她拉下马,苏逸才可能获得真正的安全,你我都知道,他在这个尘世中的使命,壮志未酬,怎可送命枉死,这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

他每一句话都说的在情在理。可是他不知道,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同他一样,为了一己之私落井下石。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向那个人下手。”

白鹤笑的张狂:“平心而论,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统领者,只是有的时候未免太碍事了一些。”

“怎么样,想好没有。容我提醒你,你现在已经无路可退。”

手中拂尘一挥,拔地而起十多根莹黄细柱,将我团团围困在中间。

其实何必如此大手笔,此时的我便是连一根最普通的绳子都挣脱不开。

“你的伤很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给你时间修养一番,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哦,对了,不要指望墙头上那根竹子,谁知道他现在被大风刮去了哪里。”

留下两句足以令人气吐血的笑言,他带着苏逸推门而出。

就在刚才,我看到苏逸递来的眼神,有责备、有担忧、有安抚,最终统统转化为两个字:等我。

其实就在我同白鹤交谈之间,他一直试图向我传递消息。只是刚刚从那场噩梦中挣脱出来,暂时不想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一万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却还是恨

不经意提及往事,触发了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

血丝滴落在手背上,忍下骂人的冲动,嫌弃的甩了甩。

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这么多血,怎么吐都吐不完,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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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地上,心无旁骛,唯一的念头就是什么时候给送饭,只是不知,西域的吃食自己吃不吃的惯。

等了好半天,天都大亮,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才想起来,白鹤那个家伙是知道自己不用吃东西的,自然不会派人来送早餐。

忍了许久,那句噎在喉咙的话终于骂了出来。

便当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身着西域侍卫服侍的人提着食盒进来。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便是这样微小的震动,也能咳出血来。边咳边笑:“你这身装扮,可真搞笑。”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半跪在我面前,眉头紧皱着帮我抹去嘴角的血痕,看着我浑身狼狈的暗红­色­。

“没关系吗?”

“死不了。”

他直起身,抽出殇离剑,轻轻敲了敲我身边的金­色­细柱。察觉到要想劈开它们得费不少功夫。便将食盒里面的吃食递进去。

“你先吃着,补充些力气。”

食材处理的虽然粗糙了一些,味道问起来倒是不错,只看着便觉得身上的­精­力充沛起来。

我坐在里面一口接一口吃着,苏逸在外面一下一下卖力砍着,配上他一身粗犷的装扮出奇的合适。

和着鲜血咽下口中的食物,努力表现出津津有味。

“你这么大声,就不怕引来人。”

“这个地方不会有人过来,白鹤被王后缠住,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西域的王后,漂亮吗?”

“你还是失忆时的模样看起来比较顺眼。”

将残渣丢在一边,拍拍手站起身,然后,大大方方,入如无物般走了出去。

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再看看完好无损的柱子,苏逸怔在原地。

“忘了告诉你,这些都是我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摆弄出来的东西,倒是被他当作了宝贝。”

这些瑕疵品都被我丢在老君殿的西南角,看来是被老君收了起来,整个仙界,怕只有那个被我欺负惯了的老头儿还记挂着我。

足矣。

“白鹤正朝着这边来,快走。”

两个比废人好不到哪去的人,自然不会是对手。

还未出得这处宫殿,便被白鹤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我来应付他们,你找机会先走。”

同样一句话他不知道听过多少遍,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成为她的负担,苏逸每次都会见机行事。只是这一次,看着阳光下那张愈发苍白的面容,让他不禁想起从前在慑天洞中看到的景象,会不会就在他先撤退的这段时间,她会如那次一般,渐渐消失。

“怎么还不走?”

“我有殇离剑在手。”

顾不得多言,白鹤加入打斗,直直冲着二人而来。

“看来我刚刚那番话你没有听进去分毫,那就莫怪本道不念旧情。”

自己的身体自己再清楚,冲破结魂灯之时藏在身体深处的力量几乎都被耗尽,便若回光返照般硬撑而已,对付一些虾兵蟹将勉强可以,白鹤,无疑以卵击石。

v 024 沉睡不醒

才接了一招便已招架不住,就连双腿都在打颤,似乎下一刻就会失去支撑倒在地上,一道外力拖着我的腰将我带到身后,没有什么比那抹淡淡的墨香更能令我安心。

殇离神剑的确是一大助力,可是毕竟仙凡有别,白鹤又是铁了心要将我带上去,出手未免重了些,一掌狠狠击在苏逸左肩头,若非我眼疾手快拉了一把,那一掌怕是会直击在他胸口。紧贴在他身边,耳朵清晰听到他身体里的发出的骨头断裂声,心下一抽。

“莫要逞强,还是听我的话,你先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他并不言语,一双眼睛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狠戾,让人不禁联想起荒漠中的野狼。

便当此时,有几位衣着略微华丽的侍女走了进来。

“住手。王后有命,放他们回去,任何人不得阻拦。”

谁都没有想到此番变故,最为诧异的莫如白鹤,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看着它白白从眼前溜走。奈何周围上百双眼睛看着,王后的命令违背不得。

“你们两个运气不错,不过便是我放了你们,若想安然无恙回到天朝也绝非易事。不如这样,我这里有颗丹药,只要你们其中任何一人吃下,我便派人将你们一路护送到边境。”

但凡在老君门下混过几日的人,基本上都学会了炼丹这项技能,而在那其中学艺最­精­的不是我,甚至不是桑黎,而是眼前的白鹤。

看是看不出究竟,不过绝对不会是强身健体之类。

迟了一步,丹药已经进了苏逸的肚子。

我急了,大力打了他一下。

“你傻啊,让你吃你就吃。其他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

这副身子已是残破不堪,便是再坏能坏到哪里,丹药是进了他的肚子,可发愁的终归是我。

“药已经吃了,你该信守承诺。”

白鹤一扫之前的不情愿,动作迅速的准备好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和数十人组成的护送队伍。

西域多部族,民风彪悍,常有抢掠之时发生。这些人倒也能派上些用场。

是很有用,不过是用来半路击杀我们。我就说白鹤怎么会如此好心。

好在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与凑巧赶来的蔻红一道,尽数将他们扔了回去。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护送一路。苏逸毕竟有大将军之名,若是被天朝的人看到,还不定会传成什么模样,到时候一顶叛国的帽子扣下来,麻烦事就多了。

苏逸的身体开始出现状况。神­色­倦倦,昏昏入睡。把了脉,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人已经熟睡过去,这几日怕是累的不轻,不管是不是那颗丹药的问题,能让他好好歇歇也是好的。

“蔻红。接下来的事就全靠你了。”

交代完这句话,倒在他身边闭上了眼睛,却是因消耗过度。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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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已经回到自己在军营的大帐。身体轻飘飘的,仿若踩在棉花上,经过这一次浩劫怕是好几年都调养不过来。

从床上到桌边就只有几步的距离,却走的极为艰难。好不容易拿起茶壶,抖着手茶水尽数洒在杯外。

“阿西”了一声坐下来生闷气。

有人挑帘进来。看到满桌的狼藉,疾步而来。

“小姐,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看着她微微显怀的小腹,眼角微眯。

“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中用。”

蔻红进来,看到我身边站着的人,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极冷。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红柳并不生气,笑着解释道:“蔻红姑娘想必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反正我也是闲着,不若过来帮帮忙,再者,小姐于我有大恩,红柳无没本事,只能从这点儿小事入手。”

一派温和的模样,倒是将蔻红衬得有些蛮横无理,不过看起来,好像的确是这样。

“这里有蔻红就好,你怀着孩子,别沾染了病气,出去吧。”

“是。”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蔻红甚至连看都不屑一眼。冷哼一声:“被毒蛇咬了一口的感觉怎么样?”

“没这么严重,不过是在我床下放了张符咒而已。”

若是没有那张符咒,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受影响的只是我的身体而已。

“她也够可怜的,误入白鹤的圈套,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打算怎么办?”

指尖轻轻点在湿了水的桌面儿上轻点,溅520小说点水珠。

“告诉左冷和青阳,就说军营坏境不好,将她送出去养胎。剩下的事情,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苏逸呢?”

“还在睡。伤骨已经接好。”

“可查出那颗药丸的功效?”

“我甚至没有在他身体里发现你说的那个东西?”

怎么会?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吞了下去,莫非他还留了一手。不管如何,那个东西始终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这几日该是辛苦了,让他好好休息。”

眼前闪现他挡在自己的身边的场景,第一次觉得如此有男子汉气概。

“玉遥呢?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看到你平安回营,便自己动身先回了霾山。”

他被白鹤那一巴掌煽的不轻,肿着一张脸紫着一双眼,骂骂咧咧,见二人平安,甩甩袖子直接飞走。

瞄到她放在桌上,微微颤抖的双手,蔻红双眸深沉:“你伤的不轻,要不要我舒些灵力给你?”

摇摇头:“若是有用的话,我早就要求了。”

“不要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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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冷和风扶远等人傍晚的时候前来探望,见我无­精­打采的模样,问候几句便离开了。成林离开前看我的眼神极其复杂,这个迟钝的。怕直到现在才认出我来。

休息之前到苏逸的帐子看了看,他睡得正熟,把了脉,真的没有异常,心生出一丝希望,或许他真的没有吃下。

夜半十分,被生生咳醒,身体里像煮开水一样翻腾着,有热流从鼻子里、嘴巴里向外涌出,慌忙拿起枕巾去堵。很快便浸透。

一只温暖的大掌覆在我堵在口鼻上的手上,瞬间便止住了源源不断的鲜血。

抬头去看,一头张扬的红发在黑夜里格外醒目。他整个身子都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勾了勾嘴角:“司溟。”

脸上还残留着血迹,想象得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狰狞。

他掏出帕子帮我擦­干­净,在我身旁坐下,叹了声气:

“我只是闭了几日的关,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扶着胸口咳了两声:“还不是你治家不严留下的罪孽。”

“抱歉。我不知道她的胆子竟如此之大,趁我闭关修炼,在下界­干­出这么多丧尽天良之事,连累你了。”

“你放心,我即刻便将白鹤带上天去,依律论处。便是福姬也不例外,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福姬还好,她将你视为一切。定不会做出对你不利之事。只是,白鹤的­性­子你该是清楚,我怕他到时候反咬你一口,将我的事情供出来。”

“你所担心的事情我又怎会考虑不到。你似乎忘了我的身份,我是三界的最高统治者。难道连收拾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白鹤心怀不轨,回程途中欲谋刺朕。已经被朕处决。这个理由怎么样?”

不自觉笑出声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腹黑狡猾。”

“坐上那个位置才知道,下面的人各有各的心思,想要治住他们就必须得比他们更滑更黑。倒是有些羡慕桑黎,当初不顾众神挽留甩手离去,如此洒脱。”

第二天一早醒来,伸了个懒腰出门,步履稳健,神清气爽的模样看得蔻红一怔一怔。

将我上下扫视一番:“你,恢复了?”

“比以前更胜百倍,要不要打一架试一试?”

她还是一脸的不信,那眼神就像我用了什么禁忌之法一样。

“放心,是有高人帮忙。”

“是司溟。”

瞪大眼睛,见鬼一样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蔻红并没有因此放下心,眉头紧皱不解:

“苏逸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到现在都没醒。”

已经两天两夜,他向来自律,认为睡觉就是浪费时间,便是再累也没有超过五个时辰,是有些不大对劲。

加快步子往他的帐子走去:“你没叫他吗?”

“叫了。没反应。”

掀开帘子,三两步来到他身边,把了脉,强劲有力,不要太正常。

轻拍他的脸:“苏逸,苏逸,醒醒...”

呼吸平稳,没什么反应。

手下力道加重:“苏逸,醒来了...”

蔻红在她身后,看着苏逸渐渐红起来的脸,眨眼睛的频率加快。

“要不要我去叫军医。”

“我都看不出来,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苏逸没醒,我就一直在他床边坐着,到了晚上脱了鞋子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

他的怀抱暖暖的,比平常人低一些的温度,与从前无异。

一定是那颗药丸惹得祸。只是问题到底在哪里?

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突然睁开双眼。

v 025 解救之法

司溟易于昨夜离去,自然不会是一个人走的。

从此之后天地间再没有白鹤此人,毕竟是自己身边长大的,不是不觉得惋惜,只是无论哪里都有一套维护运行的法制,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没了会使阵法的大国师,西域军队便失去了两条臂膀,即使还有索格魔鬼化领导,全军气数已尽,只有主动求和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不过索格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期间发动了大大小小进攻不下十次,均被压制,甚至不需要左冷亲自领兵。这种不胜其烦的挑衅惹恼了天朝众将,直至出动二十万大军占领了西域边域两座城池,将整个西域军队再往正西逼退百里,才得一时安宁。

前方战事如何,我一点儿都不关心,只一心守在苏逸身边,平日擦身喂水从不假手于人。已经给给天鹤传了消息,不管他现在在忙何等要紧之事,必须在明日日落之前出现在我面前,我需要借助他与蔻红的力量完成一些事。

若非左冷提醒,我甚至忘了自己带回来的那个人。再说左冷,这厮最近见到我,脸上的表情总是怪怪的。记忆混乱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模模糊糊不甚明确,记忆中,似乎,应该,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这种事情没办法弄清楚,便不打算深究。我总不能自己去问:喂,那段时间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反正凭他那木头­性­子,吃亏的也不会是我。

将苏逸交托给蔻红暂时照顾,来到灭所在的营帐。

四周有士兵把守,一是为了防止他逃跑,二来也是怕有激进的士兵对他不利。倒是多此一举,听闻他自从被我带回来之后,便再没有醒来过。与苏逸相似。

平日里只能靠一些汤水维持,灭瘦了很多,越发显得颜如少年。索格因为他对我多有退让,曾以为他对这个弟弟起码是有几分情真意切,如今想来,恐怕只是他养在身边的工具而已,若非一身天赋异禀,怕是会同他其他的兄弟们一样早早便被除去。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的昏睡不醒与破魂阵有很大关系,不过是有轻重缓急。只有等我处理完苏逸的事情再来帮忙。

叮嘱照料的人每日多喂几次参汤,便出了帐子,路上正巧遇到青阳。也算是老熟人,彼此交谈了两句。

“红柳如何?”

“就近安排在一个安静地村庄里,我没有去看,不过有人看护着,该是不会有问题。”

他对妻儿似乎并没有多大关系。不禁让我怀疑他许久之前那番情真意切的叙述。

世间男儿多冷情。

“等她生完孩子,我便将她交由慎刑处依照军法处置,绝不包庇。”

“你们都知道了?”

“是。若非蔻红姑娘即时发现她的通敌罪证,我们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在下治家不严险些酿成大祸,待战争结束,青阳自会自请责罚。”

不知该如何安慰。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心难测,你无需自责。”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熹之时天鹤便已经到了。起身帮苏逸该好被子,明知道他不会乱动还是仔细帮他掖好被子。

天鹤在帐外站着,抬头望着渐渐显现的初阳,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泛红湿润的双眼格外显眼。

记忆中除了我出事那一次,从未见他流过眼泪。

“哭什么?”

“你知道了”

他擦擦湿润的眼角。勾勾嘴角,佯装无事。

“白鹤昨日来见我了,是他最后一缕魂魄。这小子,直到最后一刻才想起还有我这个同胞兄弟。”

“你们说了什么?”

他双眼更红,露出几丝委屈。

“还能说什么,我们从小到大都不对头。他说若是上天好德,能让他重来一世必定不会再与我有交集。”

俗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都已经亲自去寻,必然是心有挂牵,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

“可曾怪我?”

他摇摇头:“自作孽不可活,自从他背叛宫主之日起,我便料到他会有如此下场。”

身边往来的士兵渐渐多了起来,看到如此诡异的情景,均不由得一再回头。

天鹤有些不好意思,背着众人整了整仪表。

“苏逸怎么样?”

“还是昏迷不醒。”

蔻红坐在凳子上发呆,我的交待,苏逸身边断断不能离人。看到进来的两个人,视线在天鹤脸上淡淡扫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天鹤在他身上检查了一番,同样未发现不妥:“一定是白鹤搞的鬼,死也不让我们安生,可惜他现在已经魂飞魄散,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还有一个办法。”

迎上他们的目光,眸中展露坚毅:“借你们的力量,将我送进他思维中的混沌空间。”

“不行。”蔻红断然拒绝。

便连言听计从的天鹤也不大赞同:“你该是知道这件事的后果,稍微有一丝疏忽,你们两个便会被永远困在里面,你们是想殉情不成。”

瞥了他一眼,花花世界还未享乐,说什么殉情如此不着边际的话。

“你们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你们一直跟在我身边,从前大大小小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做了多少,哪一次失手过。”

“你也说了是从前,今时不同往日,除非你想把自己身体里的血耗­干­。”

“正如你所见,我已经全然恢复。”

“你该做的是好好调息修养,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会有好运。”

二人你来我往争辩的好不激烈,天鹤发觉自己根本Сhā不上话,心中隐有愧疚,在她身陷险境之时,他并没有在身边,其中固然有寻找灵珠的原因,不可否认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在,他不想见到两看生厌的同胞兄长。

拽了拽蔻红的衣袖,对她使了个眼­色­。

只要是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谁又能阻止的了。

“既然你身体刚好,不如就由我代你进去。以我的法力驾驭一个凡人的混沌空间绰绰有余。”

“不行,他虽然向来敬你为师,可你们身上并没有建立起联结,便是进去了,也未必能找的到他,反把自己困在里面。”

“他现在身体状况很好,不若再等几日,待我和蔻红将你体内的魂珠调养好,再进去也不迟。”

“也不行,战事即将结束,最后一次出兵该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他是大军主帅,一定不希望自己缺席。既然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何要与他留下遗憾。”

天鹤不再说话,蔻红冷哼一声,别扭的背过身去。彻底死心,只要是与苏逸有关的事情,就是绝对的,不可逆转。

虽然已经说定,在二人的一再坚持下,还得再等一日。两颗透亮的珠子分别放在蔻红与天鹤的身子里,被他们的仙气包裹着,像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看的我都有些蠢蠢欲动。用自己的仙气养珠,对本体没有什么益处,无奈只有一天的时间,速成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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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苏逸的混沌空间,这里贮藏着他最痛苦和最快乐的时光。

眼前一片雾茫茫,一座简单的篱笆小院若隐若现,用手在眼前扇了扇,看的更清楚一些,是一处简单草屋,周围并没有别的人家。

慢慢靠近,一股锅巴的香味儿飘进鼻头。

院子里有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大的孩子,一手拿着木棍,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划拉些什么,嘴里念念有词,虎头虎脑的模样分外喜人。

屋里走出一个女人,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却体态端庄,美丽的面容上有一双沧桑冰冷的眼睛,只有在看到那孩子的时候才会透出一丝温情。

她站在那孩子身后,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错了,阿娘是这样教你的?”

小孩子在母亲的纠正下改正,却是“复兴周国”四个大字。孩子明显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抿着嘴垂下脑袋。

“阿逸,阿娘告诉过你,我们身上是有血海深仇的,而你是周国唯一的希望,你必须要比其他孩子更优秀,在任何方面,知道了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将这四个字抄一千遍。”看了眼他小小的身子,“算了,先吃饭吧,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锅巴。”

小男孩点点头,依旧没有言语,我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上扬的嘴角,和一颗颗洁白的­乳­牙。

从来未听苏逸说过有关他母亲的事情,原来不是不思念,而是将那份最纯真真挚的感情藏在心底,独自怀念享有。

再度大雾迷茫,一座巍峨宏伟的府邸出现在眼前,还是那个人女子,脸­色­苍白疲惫,五官萦绕着病气,手里牵着的孩子已经长成七八岁的模样,稚­嫩­的面孔上无甚表情,棱角分明,隐约可见二十年后的模样。

呣子二人并排站着,为避人耳目,并不敢直接来到侯府门前,只使了银子让人带了封信进去。

v 026 混沌空间

半蹲在那孩子面前,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成年后的苏逸雷打不动、水火不侵,七岁的苏逸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身世可怜马上就要无处可依的小家伙。

他平静的眸子在见到匆匆出来的人之时,略微颤抖,垂下眼睑很好的掩饰过去。

那人看到站在角落的呣子二人似是十分惊讶,快步朝他们走来,当时的宁侯还只是世子,三十岁出头的模样,高大俊朗,怪不得连眼界如此之高的周国公主都为他所倾倒。

“凤儿,真是是你,你这是?”

周国公主二话不说,将孩子推到他面前:“逸儿,叫父亲。”

苏逸抬眼看了眼面前一脸诧异的男人,复又垂下眼睛,缄默不语。

“快叫啊,你不知一直想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他就是。”

见他这副排斥的模样,周国公主有些焦急的推了推他的身子,力道大了些,孩子的身子控制不住向前倒去。被宁侯一把扶住:“凤儿,别伤着孩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低头不语的苏逸,她镇静下来,胸口一阵血气翻涌,扭过身子扶着墙咳了一阵,挥开苏宁远关切的手,悄悄将染血的帕子塞进袖子里。

“他是你的儿子,你们中原不是有一种方法叫做滴血人情,若是不信尽管去试一试。”

苏宁远看着已经快及胸口的孩子,面­色­柔和下来,犹豫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苏逸扭头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收到她的鼓励,嘴巴开开合合。终于吐出两个字。

“七岁”

七岁,若是他和她的孩子,的确该是这个年纪。对于周国公主的说辞,苏宁远并没有怀疑,他是了解她的­性­子的,知道她根本不屑于拿这件事情说谎,如果是想靠这个孩子为自己寻一个庇身之地或者将他栓在身边,就不会直到此刻才带着孩子来寻他。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骨血中的骄傲,在知道他已有妻氏之时毅然离开,连句话都没留。如今再见竟已是八年过去。究竟是多大的怨恨。竟让他整整七年都不知自己骨血的存在。

“你还真敢好你好既然如此,如今又来找我作甚?”

他也是名门贵族出身,何曾被人如此欺瞒戏耍。脾气上来,指着她双目­阴­霾。本以为最起码会迎来一场道歉,待真的如他所愿,苏宁远却有些招架不住。

看着跪在脚边的女子,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赶忙上前去扶。她却执意如此。

“宁远,我这次来便是要将这个孩子托付于你,我”

话还未说完,一口血便先喷了出来。洒在小苏逸的手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声音抑制不住颤抖:“阿娘”

苏宁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怔住。看着拥在一起的呣子俩,赶忙上前想将她带入府中医治。

手指还未触到便被她轻轻挡住,除了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她已经恢复原状。

“我没事,老毛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还是进府让大夫看一看为好。”

“这些年寻过不少名医,都说我是心病,郁结于心,无药可医。这也是我来寻你的原因。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一人,不久后你会是这孩子唯一的亲人。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他,有没有名分不重要,平安长大就好。”

“逸儿,”她捧着儿子的脸,脸上的抑制不住的歉意与疼爱,“忘了阿娘之前的话,什么深仇大恨、复国大业统统都是假的,阿娘只希望你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健康康,长大后做你想做的事。

阿娘要去一个地方,但是那个地方太远,只好现将你交托给你的父亲,待时间到了,阿娘便会接你团聚,在这期间,你要好好生活,知不知道?”

这番话便是连五岁的苏逸都骗不了,小孩子心思最为敏感,苏逸已经隐隐知道些什么,并不说话,沉静的眼底冒出泪花,想起母亲教导过男子汉不能流泪的话,又努力憋回去,这副模样看在大人眼里越发觉得心疼。

不能再耽搁下去,挣扎着站起身子,深深看了苏逸一眼,将他推进苏宁远的怀抱。

“尽你所能,好好待他。”

留下这句话,掰开攥着她衣襟的小手,毅然转身离去。

“阿娘阿娘”

暗黑的卧房,伸手不见五指,小小的身子缩在角落,整个身子都传达着对外界的排斥,肩膀一抽一抽,极力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传出。

将房内的布局摆设大致扫了一遍,看来苏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子还算不错。

在他身旁坐下,无奈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也是这般,在他身边默默陪护着。

他突然抬起头,瞪着眼睛满是防备的把我看着。

“你是谁?”

“你看的见我?”

不用回答,他的小手已经伸到枕头下面,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威胁的对着我。

捏住刀刃,轻而易举便将它从他手中掏出:“小孩子不要玩这些东西,危险。”

“你是谁?”

眼里的泪水已经被他擦得­干­­干­净净,看着他明明怕的要死却强装镇定的模样,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放缓了声音:“每一个小孩子的出生都受到上天的祝福,所以每个人从出生起便有一个床头婆婆,陪着你们长大,在父母照顾不到的时候帮忙看护。我就是你的床头婆婆。”

他眨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在判断真假。也是,他自小便随母亲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周国公主对于中原的民俗故事并不熟悉,自然不会同他说这些。

为了更逼真一些,手指带着明晃晃的亮光在半空中划了圈,有东西从里面落在床铺上,都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感兴趣的玩具。

却忘了面前这个并不是普通的七岁小屁孩儿,看也不看一眼。

“你什么都能变得出来?”

“可以这么说。”

“那你能不能把阿娘变出来。”

“这个”

眼中闪着的亮光骤灭,失望的重新缩回角落:“你也没有办法。你们都在骗我,阿娘不要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鹤将他接到霾山之巅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极度自闭,一天恨不得都没有一句话,自然不会说这些情绪化十足的言语。所以,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这么小。

“你娘亲她,有苦衷,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知道,阿娘生病了,活不了多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留在她身边。她说过,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不管生老病死,能在床边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被他问的哑口无语,谁能相信,这个孩子只有七岁。

“留在这里不好吗?亭台楼阁,锦衣玉食,他们还会给你请好的教习先生,一切都要比你之前的生活不知道舒服多少。”

他丝毫不为所动,头埋的更低:“我不喜欢这里?”

“要不要跟我走,去一个没有束缚自由自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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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加速转换,大多是他在霾山之巅的成长历程,若非进到他的头脑中,还真不知那段被我压迫戏耍的时光却是最为珍惜喜欢的经历。

眼前烟雾迷茫,却是经久不散。

只能看着脚下慢慢摸索前进,似乎是在一片荒林之中,并非我所熟悉的场景。

脚下突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吓了我一跳,慌忙退开,却是一个人,衣服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将他扶起来,捧着脑袋凑到眼前仔细分辨,是苏逸没错,他怎么在自己的混沌世界中也是这副模样。所幸只是疲劳造成的昏睡,休息一下便能恢复。

别无他法,只好扶着他继续前进,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天空上方出现明艳的太阳,两人才算出了雾林。

将他放在溪水旁的草地上,捧了捧清水洒在他脸上。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眼。

看着映入眼帘的人,苏逸迷茫着神­色­,料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醒来了。”

猛地坐起身,看着周围的场景与眼前活灵活现的人,紧绷许久的神经松懈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救你。”

“这是什么破地方?”

很少听他吐脏字,不由得笑弯了眼角。

“你自己的思想里,只是被白鹤动的一些手脚。”

“什么手脚?”

“我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来之前你自己在瞎折腾什么,怎么会累昏过去?”

“我在那个林子里待了将近二十个时辰,一直围着同一棵树打转,你说会不会累?”

幸灾乐祸的笑容在他的怒目而视下收敛几分,他没有搭理,冷着脸到溪边喝水。

填饱肚子,两个人并排躺在草地上,听着水声,吹着小风,好不惬意

“这是什么地方,有机会一定要。”

“修运河时途径的一处山谷,打完仗我带你去。不过现在,还是想想该如何出去。”

v 027 看到未来

混沌空间无止境,除了主人自己的记忆之外,还有它自身衍生出来的场景,即臆想。

白鹤的陷阱还不知道设置在哪里,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二十年来,我是唯一陪在他身边的人,七岁之后的记忆点点滴滴都与我脱不开关系,在他脑子里,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两人的成长,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苏逸显然没有这般浪漫的想法,他认为这是对他隐私的侵犯 ,许多场景他甚至强行捂住我的眼睛,禁止观看,我更愿意将他这番掩耳盗铃的举动看作害羞。难得在他身上看到如此人­性­化的情绪,不由得打趣两句。

“混沌空间中留下的一般都是主人下意识想要珍藏独享的片段,看来我在你人生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事实胜于雄辩,我就当他是默认。

转了一大圈,花费了两个太阳生落的时间,依旧没有找到丝毫线索。不知道这里的时间与外面是否同步。

倒是另一个发现令人宽慰不少,他的这些片段中并没有慕容澜的身影。准确来说,七岁之后,除了蔻红偶而出来打打酱油,我是唯一的女主角,除此之外风扶远与苏鸿也稍稍占了些篇幅。

累了饿了,来到溪边准备下水捉两条鱼。

苏逸看着周围的景象,愁眉不展。

“怎么又是这里。”

赫然便是他醒来的那个溪边,一草一木,一石一丘,一模一样。

两天的时间,已经是第五次,只要他们生出休息的念头,它便会出现。若非代婉提醒几处细微的差别。他还真以为自己又重拾雾林的经历,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听到他话中的嫌弃埋怨,有些抱歉。

“这是你自己的思想,里面的一切都可以为你­操­纵。”

“我从未想过再看到它。”

“可是我想。我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实现了和你的联结,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是一体。所以它同样也会按照我的想法变化。”

苏逸不怒反笑,在岸边坐下,看着水中卷着裤腿忙得不亦乐乎的人:“你就如此喜欢这个地方?”

我却从他话中听到一些别的情绪,莫非真的出现在太过频繁。五次而已。

远处青山上突然飘出一个白点儿,飞速朝他们驶来,离近了才发现是一只通体白­色­的大鸟。长的,跟白鹤很相像。

苏逸看着那只停在半空中兀自挣扎的庞然大物,望向另一人:“这也是你所想的?”

摇摇头,我怎么可能弄出这个东西来自寻麻烦,又不能吃。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他混沌空间的所有物便都是可以被控制­操­作的,这只怪鸟彻底变成了苏逸解闷的玩具,在天上横冲直撞,以头抢壁,像表演杂技一般。

私下里以为,他会不会将这个倒霉东西当作了白鹤。

耳边喧嚣异常。睁开眼睛,周围人来人往,俨然是个正逢集会的大街。而我正是躺在街道中央呼呼大睡。

身边的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睡觉轻,怕是早就被吵醒,令人郁闷的事,他醒了之后竟然不知道帮我挪个地方。好在这些人看不到。否则,即便是在混沌空间里我也会没脸见人。

看了看自己身处的环境。繁华、安定,除了上京别无他处,只是又与我所见到的上京有所不同。

肩膀给拍了一下,苏逸不知何时站在我什么后,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你跑去哪里了?”

“随便转转。”

“怎么会跑到上京的大街上,你在这里也有什么难忘的回忆?”

“跟我来。”

随他来到一处巍峨的建筑群外,正是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力中心,皇宫。

宫门左右各驻五名侍卫看守,与从前无异,只是他们身上的装束却是大为不同,由灰­色­变为深蓝,便是制服的款式也出现了不少改动。

侍卫、宫女,太监的服侍都由司织局在建国初期便设计好上呈皇帝亲揽决定,即便是有改动也只是一些细枝末节,像原来那套制服已经传承了几十年,如此变化,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已经改朝换代。

“这是天朝之前还是之后?”

苏逸没有答话,拉着我径直走了进去。除了来往侍人的穿戴之外,红墙绿瓦,亭台楼阁,都与之前并无差别。

来到勤政殿前,恰逢文武百官议事,出乎预料其中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慕容简、代世明、简清璋、左冷、成林,代言昭竟然还有风扶远。

看着他们身着官服,衣冠楚楚的站在序列中,突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被一种忐忑的感觉引领,我抬头向那把居高临下的龙椅望去,触及上面安坐的人,心头一震,不知是惊是吓是悲是喜。

无数次在头脑中想象他穿成一身明黄的模样,本以为以他清俊的模样会震不住龙袍的气场,亲眼看来,才发现他是如此的适合,比我见过的所有的一国之君都要合适。

不禁向身边人看去,依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幽深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的雄心还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这很好,我本以为他会被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消磨了志气,很好

苏逸看着高高在上的自己,那条尊贵无比的纹龙深深印在眼底,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内心激荡不止,他是周氏王朝后裔,这个位置本就该是他的。

“原来你心中早就有这个念头,连官职安排,侍卫服侍都考虑周到。”

迎上那双戏谑的眸子,苏逸淡然以对:“这不是我脑子里的东西。”

嘴硬。

凭着记忆向后殿走去,苏逸跟在身后,看着她行进的方向,略有踟蹰。

“你又乱跑。”

“既然来了,索­性­就你的后宫。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好奇。”

如所料那般,他的后宫算是历朝历代中最为萧索的。慕容澜稳坐中宫之位,四妃之位空了一个,高位嫔妃只有这些,至于那些嫔、媛之类的,转遍整个后宫都没有发现几个。

有人说中央集权的程度与一个皇帝的后宫人数成反比,深以为然,照此看来,苏逸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明君。

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光不错,虽说人数少了些,可胜在质量高。连文昕公主都被你纳了进来,昕澜无双,天下闻名的才女全被你占齐了,好福气。”

连我自己都意识到这句话语气有多怪,好在苏逸根本没听进耳朵里。

出皇宫的路上,两个人各自陷入思绪,彼此没有一句沟通。

艳福不浅很漂亮吗?

苏逸背着手走在一片红墙绿瓦中,适才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跳转,似乎,还差了一个。

上京城便像一个圈套将两人牢牢困在里面,尝试过多种办法,最终只能妥协,老老实实待在里面等待时机。

闲来无事,将熟识的人与地方逐个拜访。

首先是苏家在京城的府邸,便是我曾以花池的身份暂住过几日的地方。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话虽有些粗俗,却是形象表达了眼前的变化。整个府邸被装饰一新,披上了皇族华丽的外衣,不可同日而语。已经更名为乘泽园,大概是供皇帝偶而怀旧之用,只看着威武雄壮的大门便失了进去故地重游的兴致。

之后是相府,将军府、豫王府,还有风扶远的司马府,上京里的他们比起战场上少了几分生机与忠实。总觉得那里不对劲,直到从风扶远府中出来,才恍然察觉,这短短半日发生的一切,或许并不是苏逸脑中的意识,更有可能是将来发生的事实。

苏逸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脸­色­有些不对,抚上她的肩膀:“怎么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容,眼神晃动,随即恢复如常:“没什么,大概是走了太久,有些累了。”

苏逸看了看周围,前方正好有一间客栈。

“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儿?”

疲惫的揉了揉脑袋:“也好。”

“两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用饭。”

与苏逸对视一眼,看着面前小二装扮得年轻人:“你,看得见我们?”

小二哥一怔,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立马陪着笑脸:“客官真会开玩笑,小人眼睛就算再不好使,也不会错过两位如此出­色­之人。”

油嘴滑舌的讨乖模样,倒真的博得我一笑。

苏逸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一间上房,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小二眼睛乐成一条缝:“谢客官打赏。一间上房,小人马上准备妥帖。”

不去计较为何两人变成了实体,混沌空间内一切皆有可能,苏逸对这个规律显然已经把握,对于身边的一切均没有怀疑,这让我不禁舒出一口气。知道的太多,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早朝,皇上已经下旨,将丞相家的大小姐许配给左冷左将军为妻。婚礼就定在半个月之后。”

正在上楼梯的两个人齐齐停住步伐。

v 028 婚事

“两位小哥,你们刚刚所说的代相家的千金是哪一位?”

两个人正喝着酒,天南海北的胡扯,耳边突然传来翠珠风铃般的声音,见到来人不由得微微一愣,发怔的双目在触及美人儿身后那张凌厉的面孔时陡然转醒。

“相府前进统共就只有两位,嫡出的那位是前朝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瓒国夫人,即将要嫁入将军府的自然便是他们家庶出的大小姐。”

“前朝的老臣如今仍官居高位的,除了慕容太傅便是左相代世明,人家慕容太傅可是当今陛下的丈人,享受此等待遇理所应当。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代相之所以能保住位置,与他审时度势即使改站队伍自是有很大关系,不过,小生以为,这其中还有另一层缘由更为重要。”

“是什么?别卖关子,快说说。”

客栈老板忍不住Сhā话:“还能有什么,人家养的女儿好啊,我听说相府的大千金可不似普通凡俗女子,不禁容貌倾城而且有勇有谋,还曾经女扮男装上过战场,与当朝许多炙手可热的年轻官员关系不菲。”

“你们说左将军和代家大小姐会不会便是在战场上互相看对了眼,烽火狼烟,英雄美人,好一出千古佳话。”

“我知道的版本可是与你们大不相同,嘘,过来,我小声说与你们听。”

“我听说啊,当今皇上与代价千金才是真正的郎情妾意,皇帝陛下未登基之前两人的谣言便已经传遍了京城与涿州,只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那半个月后的这桩婚事又是怎么回事?听说是左将军亲自向陛下请旨赐婚,而陛下也是当场允了的。”

“达官显贵的事情又岂是你我能知会的了得,照我看,代家小姐嫁左将军倒是更好的选择,如此一个钟灵毓秀的人儿。怎能埋没在高墙大院之中。”

...

话题一经人挑起,便是滔滔不绝,苏逸的神­色­没有多大变化,我却觉得遍体生寒,想转身退回房间,奈何手腕被他握在手中,如何也挣脱不了。

只得硬着头皮,陪他将下面热火朝天的讨论尽数听完。

为自己倒了杯热茶,手心冰凉。

我和左冷,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还是苏逸亲自下旨赐婚,怎么可能。

可内心的忐忑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苏逸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都城中整整花费了一天时间,看似只是跟着她到处乱走。实则将众生百态尽数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对于她那套关于混沌空间的说辞已然产生怀疑,便是臆想,也绝对不会有这个鬼亲事的存在。对这里一切的感觉都过于真实,让他不得不生出其他的猜测。

“休息一晚上。明日我们继续寻找,我有感觉,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暂且留在这里?”

“为什么?”

“总得去参加你的婚礼,你不是也一样,十分好奇?”

他脸上的表情与我之前说要看他的后宫时一样,其中又多了几分令人不安的寒意。

这般模样的苏逸无人敢惹。我不知该如何搭话,闷头喝茶。

朝代变换,左冷英勇形象深入人心。深受百姓爱戴,唯一遗憾的便是他年逾三十后宅却无一妻一妾,不仅是随他南征北战的兄弟,便是百姓也跟着着急,甚至连他身患隐疾的流言都传了出来。

请婚、赐婚之事昭告天下之后。普天同庆说不上,整个上京城的反应却也不普通。四处张灯结彩,售卖吉祥饰物的摊位摆满大街小巷,连带着其他货品的价格也降了一些,可见百姓是真的高兴。

手握兵权的大将,又如此受百姓拥护,这是任何一代君主都不希望看到的,正所谓功高震主,不知真到了那时候,苏逸会如何对付他。

偷瞄了眼身旁人的表情,棱角慢慢变得生硬起来,果然。

将军府与昨日相比简直可以用焕然一新来解释,短短半日时间不禁让人怀疑,府内的丫鬟仆人们是不是连晚上睡觉的时间都用来布置。

离成亲之日还有半个月,这么快便将红绸挂上去,若是遇到刮风下雨褪­色­了岂不难看。

心里这样想着,竟不自觉脱口而出。正巧被路过身旁的丫鬟听到:

“这倒不用担心,直到娶亲之日,我们将军府每隔三日便会将红绸、红灯笼统统更换一遍。”

“那多浪费。”

“这有什么,只要将军能顺顺利利将夫人娶回来,便是一日更换一次也是值得的。”

“小姐可是我们将军的朋友,待我向将军通报,先请二位到大堂用茶。”

“你误会了。”

“我们是代婉的朋友,特来替她看一看贵府的准备情况。”

逸紧跟着开口,他向来最不屑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竟会为此亲自解释,不禁让人疑惑不解。

那丫鬟也是个活泼的,真的信了苏逸的说辞,双眼顿时明亮,那模样恨不得拿三根香拜拜我们。

“原来是夫人的朋友,二位放心,我们将军府绝对不会令你们失望。顺便帮我们向夫人传句话,她嫁过来之后,我们一定会想供奉菩萨一般悉心照顾。”

被她这番话逗笑,却碍于苏逸在旁没敢放肆,真搞不懂,左冷那样木讷的­性­子,府里怎么会有这么活泼的丫头。

直到我们走远,那丫鬟依旧站在原地目送,恭敬意味十足。

不由得轻笑出声,抬起脸正好对上一双深沉的眸子,笑意僵在嘴角。

“你对婚礼的事倒是上心,听别人称呼你夫人,很开心?”

摇头,眨了眨眼睛:“你不觉得那个丫鬟很有趣。”

好吧,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对关于将军府中的一切都没什么好感。

“你曾经说过,我们两人在这里是联结为一体的。”

“是这样没错。”

“可这一切并不是我的想法。”

言外之意是,这是我的想法?包括他登基为敌,包括我与左冷的亲事。

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归咎到我身上总比知道实情要好得多,是以我并没有反驳。

他冷哼一声,越过我直接迈过相府大门。

大婚将至,门前的守卫增加不止一倍,正想出言提醒,却见他已经大大方方站在门里,而门房、守卫无一人发觉。

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间歇­性­隐身又发作了。倒也正是时候,省得还得费尽脑筋想着怎么进去。

难得白天在府中见到我那位便宜爹爹的身影,正与大夫人。兰姨一道讨论婚礼细节。与兰姨的热络不同,大夫人一脸的冰寒,以前保养得当的皮肤已经松弛,布满皱纹,甚至比同龄人看起来还要苍老几分。

绕过前院来到我的闺房,虽说是我的房间,却与记忆中无任何重合之处,典雅低奢,便若一个真正大家闺秀的闺阁。

大红喜服撑在绣架上,针线凌乱的丢在一旁,可见主人对于喜服要新娘子自己绣的婚俗有多烦躁。

苏逸凉凉瞥了我一眼,慌忙摇头:“她本来就不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做。”

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进来,看着绣架上毫无进展的工程,扑哧笑出声来。

“我还以为小姐是故意支开我,好逃跑去找姑爷告状,原来是心儿错怪小姐了,也是,只要能嫁给姑爷,别说是刺绣,便是让小姐背完一整套女德,也是毫无怨言的。”

看了眼身边的苏逸,再将视线转到心儿身上,怔怔指了指自己:“你看的见我?”

“小姐又拿心儿寻开心,小姐又不是在地缝里,心儿怎么会看不到。”

怎么听都想是小姐我被寻了开心,却不是有闲情逸致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将扁篮一股脑儿塞进我怀里,捶了捶酸痛的肩膀:

“小姐要的明线,各种颜­色­的都有,到时候可不能在以针线不顺手的理由偷懒。离婚礼越来越近,莫非小姐真的想穿着只绣了一半的嫁衣上花轿。”

求助般看向苏逸,后者眉头紧皱,同样搞不清这是怎样一回事。

心儿说,若是我再不动手便将大夫人和兰姨请来,情况不明一个心儿就够我招架的,万万不能再招来其他人,威逼之下,哭丧着脸坐在绣架旁,接过心儿穿好的丝线的细针,看着手边的东西,欲哭无泪,连个图样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苏逸那厮背着手,就站在我身旁,看到我手足无措的模样,露出重逢之后的第一个笑容,看在眼里,却并不怎么舒心。

不就是刺绣嘛,不就是穿针引线嘛。

“哎呀错了,小姐你要毁了这件喜服吗?”

许是代世明之前有所吩咐,我被人看管的严严实实,尤其心儿,若非必要绝对不会离开我身边半步。

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苏逸在其他人眼里依旧如空气一般,每日看着自由来回,像有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不知道自己何时恢复隐身状态,并不期望与相府其他人碰面,只是怎么可能。

(向一直追文的筒子们致谢!!!敬礼!!!)

v 029 嫁是不嫁

当日晚饭过后,兰姨便来到我的院落。

还在绣架前垂死挣扎,下意识看了眼半躺在床上看书的苏逸,见兰姨并没有什么反应,稍稍放下心来。

“灯下拿针对眼睛不好,明日再绣好了。”

被她拉着坐在离床榻不远的凳子上,被那样一双慈爱温柔的眼睛看着,多少有些不习惯,不知道今夕何年,这个一如既往的温婉女人,脸上已有了岁月的痕迹。

“今日同相爷和大夫人商量了,府里给你的陪嫁,加上皇宫里赏赐下来的,统共六十六箱。”

不清楚凡间嫁妆的规格,不过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必定是不少的,当初代言玥的陪嫁大概也是这个数量,她是嫡我是庶,她嫁的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我嫁的是已经没了军权的将军,不知什么原因让代世明出手如此大方。

“你娘若是看到这些,该有多高兴。说来也是兰姨对不起你,若是我能说得上话,也不至于将你耽搁到今年才出嫁,别家的闺秀跟你年龄相仿的,孩子都已经有了几个。”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便泛了红,兰姨什么都要,只爱多愁善感这一点,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兰夫人快别哭了,我们老家有个习俗,说是当着喜服的面儿掉眼泪不吉利。”

一旁的心儿察觉到我眉间的无奈,上前唬了两句,立即见效。

“兰姨是太高兴了,婉儿勿怪。”

她抚了抚我额边的乱发,脸上写满了欣慰:“婉儿是有福的,能遇到一个愿意等你,愿意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兰姨替你高兴。”

送走兰姨,重新坐在绣架前。入手柔顺绵滑,之前只是当作笑话来听并没有在意,这一刻,坐在大红嫁衣前,竟真的生出几分惶恐不安。莫非,我真的要嫁给左冷。

洗完澡披着一头湿发回到内室,心儿被我打发回去,整个房间除了我就只剩下一个苏逸,他仍保持着我出去时的姿态,半靠在床榻上。一只胳膊曲起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握着书本,垂在床边。双眸紧闭,俨然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将毛巾丢在他脸上,我被折腾了一天,凭什么他却过的如此安逸。

苏逸睁开眼睛,一片清明。哪里像是有睡意的人。

“你装睡?”

“我有说过,自己睡着了吗?”

“?”

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苏逸心领神会,拿起毛巾慢慢擦拭起来。第一次给女人擦头发,只觉得平日里看起来柔顺光滑的长发,湿了之后怎么就这么难缠。不一会儿。半截衣袖都已经被沾湿。

换了条­干­的,将一部分青丝包裹进去,拿起桌上的袖珍熏炉慢慢熏烤起来。安宁祥和的气息合着青木香味溢满整个房间。

不是有人这样说过,蛮横惯了的人偶而温柔起来,杀伤力是致命的。

“刚刚在想什么?”

“什么?”

“兰夫人走后,你坐在绣架前发呆,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背后突然没了声音,勾了勾嘴角:“无奈天上地下,这是所有女人共同的梦想。你这种注定弱水三千,近半饮之的人不会明白。”

“他曾如此许诺过?”

“谁?”

“桑黎。”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有一刻怔忪,有些悲凉的摇了摇头:“没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你是同一类人。”

语调上扬,显出几分故意的洋洋自得:“没想到竟真的等到了这一句许诺,何况还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我对自己也算是有了个交待。”

看着她一副沉溺在欣喜中的小女人模样,苏逸冷哼一声,极不客气的泼了盆冷水:“连你脚下踩的这片土地都是假的。”

更何况是张张嘴皮子就能说出来的话。

顿时像一棵被风雨摧残过的野花儿,耷拉着脑袋:“你说的对,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若是真有人愿意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嫁他也无妨。”

转眼便到了成亲的前一日,这半个月来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回到现实世界的路径,我是在这个地方恢复实体,且再没有变化过,相府的某一处该是藏有线索的,奈何我将整个府邸转了好几遍,却了无收获。

偏偏苏逸一点都不着急,也不出去,整日就知道喝茶看书,日子比在自己家过的还要舒坦。

整个相府都忙活了起来,便是心儿围着我转的时间大为缩减,我这个准新娘倒成了最空闲的人。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总觉得成亲之日会是一个契机,便也安下心来,好好享受难得的宁静。

午后,前院儿来人通传,亲王来了,以好友的名义过来看看我。

乍一听亲王这个称号,还真有些陌生,反应过来才知道她说的是风扶远,改朝换代之后,这厮的身份水涨船高,竟已经升到亲王的位置,看来苏逸此人还是很念旧情的。

女子出嫁的前一天便连自己的同胞兄弟都不能见面,更何况是异­性­男子,不过两人都是视世俗为无物之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只是苦了那些男仆侍卫,在小姐有可能出没之处一律规避,违令者将交由将军府处理。

一身紫衣,凉亭中,风扶远负手而立,望着近处的荷花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素来最爱这个颜­色­,如今这一身锦衣华服更是衬得他尊贵无比。一种陌生之感,油然而生。

听到声音,他朝着我的方向望来,轻佻的勾了勾嘴角。

“相府千金,成亲前一日后宅幽会秦亲王,传出去又是一段风流韵事。”

是他。

“明知不合规矩,为何还要仗着身份跑来见我。”

他指了指石桌上的锦盒:“来送贺礼,明日我要会风城,不能来参加你的婚礼。”

“只一日而已,什么事如此要紧。”

他眨了眨眼睛:“其实,我是故意躲开的。明知道我对你倾心已久,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作他­妇­,未免太过残忍。对方是皇帝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一个木头疙瘩,我说,你的眼光不要太好。”

“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

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是你逼的。”

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他见了,收敛了神­色­,又恢复贵公子做派。

“我只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是介意他的后宫佳丽,还是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摇摇头,或许真到了这个时候,我会知道答案。

“不愿意说算了,我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并做好随时被人抢亲的准备,皇帝陛下这段时间的脾气可不大好,吓得我好几天没敢去上朝。”

见过风扶远之后,心里更加郁闷。戳了戳身旁的人:“喂,我真的要嫁?”

“你不说若有一个愿意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了终身也是值得的。现实中没有这种事,在这里圆了愿望也无可厚非。”

“你的意思是,嫁?”

苏逸点点头:“嫁。”

他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想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再过几个时辰便是成亲之日。一晚上几乎都没有沾过枕头,因为按照京城世家贵族的规矩,从成亲前一夜到装扮妥当,中间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沐浴净身一次,初一听便极力反对,向来顺着我的兰姨与心儿这次却是齐齐摆出一副不容拒绝的面孔,说是传了近百年的规矩,只有这样方能福泽绵延,恩爱不衰。

无法,只得任由她们折腾,期间不知道在浴池中睡了多少次,天­色­微熹之时最后一次从花瓣浴中走出,脚步发虚,感觉自己整

个身子都被泡肿了。

好在还没有没人­性­到不让人吃东西的地步,­精­致的早茶已经摆上了桌案,看手艺,必定是兰姨亲自做的。

苏逸没有如往常一般抱着书本,昨日傍晚便不见了踪影,正好踏着时间回来,看到散着头发,身着大红­色­中衣的人,不由得一怔,黑与红,两种妖娆的颜­色­碰撞在一起,生出绚烂耀目之感,再配上清水芙蓉的面容,简直,惊为天人。殊不知这种极其艳丽的的颜­色­,在她身上竟也是如此合适。

触及她红的有些不正常的双颊,眉头轻皱:“怎么回事?”

不忿的瞥了她一眼:“你在水里泡一晚上试试。”

“小姐刚刚说什么?”

眼前突然横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吓得我向后撤了撤身子。

“没没什么。”

心儿却不信,有些惶恐的朝我刚刚目光所及之处看了一眼。

“我听说,女子出嫁的闺房­阴­气很重,极易招惹一些忌讳的东西,小姐可是看到了什么?若是不及时拿些贡品打发了,怕是大大的不吉。”

朝苏逸看了一眼,忍住笑:“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要不然你去取一些狗血洒洒看。”

v 030 抢亲

按照习俗,新娘子出嫁要由娘家兄弟背上花轿。

垂着头,只能看到一双宽大的靴子,半个月来并未见他露面,无足轻重之人我也没有太过在意。此刻,他一句“哥哥背你上轿”却让我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好像我只是一名普通凡尘女子,此刻将要离开自己的父母兄弟,嫁与另一人为妻,这种感觉太过真实,竟真让我生出一种新嫁娘的愁绪来,曾几何时,这种每个女子必然会遵循的规律,是我渴求不来的。

顺着心儿的指引,低下身子俯上一道宽阔的背,温热的温度袭来,略微有些不适应。

“你想好了吗?”

代言昭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马就在门口,若是你不愿意嫁,我立刻带你离开。”

又是一个劝我临阵脱逃的人。如果是现实中发生的,等不及上花轿这一天我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不过此行是背负着目的,关乎我们能否从这里出去,自然不能逃,否则昨晚的折腾岂不是白受。

见我不说话,背着我的双手紧了紧。

“皇上亲自下旨赐婚,我又岂能因为自己一人连累整个相府,再者,左冷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

我的回答十分明确,代言昭叹息一声,不再开口。

耳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透过盖头在人群中扫视,并没有发现苏逸的身影,他素来不喜热闹,怕是自己先去了将军府。

迎亲的队伍就在门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通体古铜的汗血宝马,正是陪着左冷驰骋沙场的坐骑,好像还颇有名气。再然后。是绵延不绝的迎亲队伍,各个身着铠甲,身姿挺拔,井然有序。单就迎亲队伍的恢宏气势来看,嫁给一个将军还是不错的,天底下的新娘,能享有军队开路待遇的,能有几个。

最后才是站在最前方的新郎官,一身红黑相间的华丽喜服衬得他越发冷萧俊美,不知是不是换了身儿衣服的缘故。平素冰寒的双眸竟染上几分暖意。

看到我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正在紧张

代言昭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很热络却也没有刻意冷落,尽管感觉告诉我,他对这个妹夫并不是很满意。

路过他身边,衣襟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背,他整个身子都在那一瞬迅速冰冻。若非身旁的人提醒。怕会一直呆呆怔在原地。

不由得好笑,他那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竟然会被一场婚礼吓破了魂。

坐进轿子,轿帘放下的一瞬间,将头上的红布扯下丢到一旁。

凡间的婚礼,怎么看都是在折腾新娘子。顺着花轿的起伏。渐渐沉入梦乡。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在这里把所有想经历的事情都做了,回去之后便再也不提。再也不想

花轿落地,下个程序便是新郎踢轿门迎新娘登堂,心儿是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再加上目睹了她上花轿前的状态,她甚至能想象小姐在里面呼呼大睡的情景。吊在嗓子里的心在看到轿中伸出的纤纤玉手时才落回肚子里,不动声­色­的舒了口气。

这个时候。真正喘不过气来的却是另有其人。

察觉到他手心的冰凉,好笑的拍拍他的手。

“别紧张。”

这句明显带着调笑的话语却像一场春雨,神奇的抚平了左冷心中的焦虑紧张,看了看手中牵着的人,透过大红盖头,能想象到那双眸子中有些怎样的熠熠光彩,嘴角不由得轻轻扬起。

重重握了握她的手,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欣喜安慰:“我以为,你会怪我。”

“怪你什么?”

“毕竟,我向陛下请婚并未事先征得的你同意。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心底某根弦被触动,只最后七个字,便足以让我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

“将军,吉时就要到了,你和夫人有什么甜蜜话留到洞房的时候再说不行吗?”

“就是,将军的终身大事是有找落了,可也得顾及我们这群老光棍的感受不是。”

见到两位新人旁若无人的低声交谈,再看将军从一开始便没有放下来过的嘴角,周围的将士开始起哄。除了故意的挪揶之外,竟还真听出几分抱怨来。

嫁给一个将军,有一点不好,就是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你要随时要面对成千上万,此起彼伏的善意调笑。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一道洪亮的声音唤回我沉浸在成亲游戏中的思绪,这才想起正事,视线在拥挤的人群中绕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苏逸的身影,倒是在头顶的房梁上发现一处稀疏的漏洞,透过它说不定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心儿戳了戳我:“小姐,拜天地了,大家都看着你呢。”

因为我的不作为,适才还喧闹无比的大堂,顿时鸦雀无声,左冷的眼神,复杂的不敢让人直视。

“不好意思,刚刚鞭炮声太吵,我没有听到,再来一次。”

主持婚礼的是左氏旁系中的长辈,见过这么多场婚礼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好在吉时未过,重新来过也不耽误。

经过这一次意外,大家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不仅外面安静了,便连喜堂里也是一片寂静。

“吉时到,新人拜堂。一拜”

“皇上驾到。”

高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被左冷带着来到那道明黄身影前,俯身下跪。

“皇上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赎罪。”

“免礼。”

“婚礼还在继续,恭请陛下上座。”

皇帝朝着上座走去,却在路过新娘身边之时停下脚步。

看着一身火红装扮的人,还有嫁衣上勉强能看出形状的花凤图,突然轻笑出声。

“周围的牡丹是心儿帮你绣的吧,能想出这么个遮丑的办法,倒是聪明。”

得到夸赞的心儿丝毫没有喜悦之感,头垂得越来越低。

不禁翻了个白眼儿,从这个皇帝一出现,我便认出了龙袍下的那身皮­肉­。我以为他是怕吵,自己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呆着,没想到又跑回了皇宫,还莫名其妙与这个地方的皇帝重合在一起。

“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跟我走。”

皇帝与准将军夫人的对话有些莫名其妙,却丝毫不影响众人抓住主题,皇帝的意思,是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抢亲。

“皇上,代婉是臣下的妻子。”

左冷沉下双目,挡在代婉身边,顾不得君臣之礼,丝毫不退让。

御林军见状将其团团围住,气氛顿时肃杀。

苏逸却不管周围形势变化,也不将左冷的怒火放在眼里,只看着盖头下的人,所有一切都因她而起,偏偏也只有她,置身事外。

“再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头上的盖头紧随这句话飘落在地。

尚未入洞房,新娘子擅自挑开盖头,已经是大大的不吉,明眼人都知道,这场婚礼,怕是到此为止了。

掩在盖头下的容颜展露人前,外面看热闹的人不自觉发出一阵惊呼,如此美人,怪不得皇帝和左将军都舍不得放手。

看着眼前的剑拔弩张,有些后悔将盖头掀开。话本上不乏类似的狗血情节,每每看到都忍不住吐槽一番,却没想到这种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温凉的温度还留在手心,能想象到左冷有多失望,可一想到这些还未真正发生,一切不过是混沌空间的映像,那些愧疚之情渐渐消散。

来到苏逸身边,一路并未遇到阻拦,略显沧桑疲惫的声音在背后想起。

“如若一开始就不愿意,又何必等到现在。”何必给我希望

回过身看着他,左冷的视线却并不在我身上。

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告诉他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之所以肯穿着这身衣服来到这里不过是想试探究竟是不是白鹤动的手脚,或者只不过是想借这场婚礼当作跳板,寻找出路?

尽管是事实,却太过残忍。

“走吧,皇宫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通道。

“站住。”

利刃直至苏逸喉边,速度之快,便是我也没有反应过来,更别说周围的御林军。

“皇上。”

“将军不可。”

苏逸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看着浑身上下布满戾气之人,眼角微眯。

“左冷,你想造反不成。”

帝王之势,油然而生。

“造反?不,我只是在守护自己的东西。

你让我交出兵权,我双手奉上。

你抢走了文昕,我恪守君臣之礼,依旧没有怨言。

可是这次,你竟然连我唯一挂心之人也要抢走。”

他每说一句话,步子便向前迈一步,周身狠戾之气更盛,竟无人敢上前阻拦。

握住剑身,鲜血顺着利刃滴下。

“你做什么?”苏逸厉声喝道。

左冷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动作,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悲凉还是嘲讽。

双手无力垂下:“我输了,皇上想如何处罚,随意。”

v 031 又入狼窝

“陛下,陛下明鉴,左将军一时激动犯下大错,还望陛下念在他多年的劳苦上从轻处罚。”

“求皇上开恩。”

“求皇上开恩”

大堂内外,无论将士百姓,齐齐下跪求情,殊不知也正是如此,最易勾起帝王心里的杀戮。

自古以来,哪一个皇帝会容许一个比他更得百姓爱戴之人存与朝堂,即便这人有经天纬地之才。

苏逸脸­色­­阴­霾,或许因为是在混沌空间里的缘故,少了现实中的束缚,更易情绪外漏。

看着周围跪地请罪的人,他嘴角轻勾,一声冷笑溢出。

“从轻处罚?他刚刚如何拿剑指着朕尔等看的清清楚楚,预谋弑君之罪,在你们看来不过是‘一时激动’,那么以后随便哪个功劳在身的人,一有不满就可以拿把刀到勤政殿。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微臣不敢。”

“草民不敢。”

“不敢?依朕看你们的胆子大的很。朕一国之君的威严在尔等眼中不过尔尔。”

“皇上,”左冷倔强的脊背终于弯下,“罪臣自知死罪,毫无怨言。孙将军一等不过是看在往日同家父的情谊替左冷求情,并无冒犯之意。”

苏逸看着屈身下跪之人,一身大红喜服格外刺眼。

我就站在身旁,看着这场君臣闹剧没有说话,一朝天地一朝臣,这是自古以来的规律,不管谁登上皇位,有些人的命运是既定的,代世明、慕容简,也包括左冷。

“阿逸,算了。”

左冷抬眼看了我一眼。一片灰败,将目光错开,不忍再看。

有些后悔,若是知道会是这番结果,即便是在混沌空间中我也绝不会开这个玩笑。

“代姑娘,咱们一向对你恭敬有加,也知你不是寻常女子,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可是这一次,你实在太令人失望。感情的事情没法勉强。倘若你心里的人不是将军,当初又何必答应这场婚事,何必坐上花轿来到这里。”

这句是对代婉说的。不乏含沙­射­影的意味。苏逸淡淡瞥了眼说话之人,后者虽然忿忿却也乖乖闭上了嘴。

头垂的越来越低,活了几万年,从来没被人这样指名道姓的落过面子,偏偏自己还没法还嘴。真真印证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暗自瞪了眼被御林军护在中间的人,若非他斩钉截铁的一个“嫁”字,我又怎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深吸一口气,将跪地的左冷扶起,站在他身边:“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归根究底是你我二人的错,你是皇帝,是一国之尊。那么所有的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看着与左冷站在统一战线的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苏逸一口银牙差点儿没咬碎,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该拿她如何。

“胡闹什么,你想一辈子留在这里?”

当头­棒­喝。看着留下这句话转身便走的苏逸,顾不得考虑其他,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却被人拽住胳膊,回过头迎上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

“他这样对你,你还是要义无反顾的跟他走?”

“你什么都不知道,快放手,迟了就来不及了。”

左冷又怒又恨,听了让他放手的话,更是下意识收紧手掌,将人牢牢制在身边。

挣脱不过,正欲放弃,利刃穿过骨血的声音擦过耳边,猩红滴落,大红­色­的衣袖被侵染成暗红。

周围突然没了声音,只余头顶急促的喘息声,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发顶,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怔着目光缓缓向上移去,正好看到他嘴角潺潺而出的红线。

迎上她惊惧的目光,左冷低下头,看着胸前破体而出的兵器,极其缓慢的转过身子。瞳孔紧缩,满是不可置信:“是你成林”

剑柄还握在手中,成林面­色­不改,将长剑抽了出来。

随着他的我动作,一股热流喷涌而出,左冷闷哼一声,摇摇欲坠。

慌忙上前扶住,点了几处大­茓­,暂时帮他止住了血,也不过是帮他多争取一些时间而已。刚刚那一剑已伤及心脉。毫不留情,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沉下眸子望向凶手,印象中这个男人淳朴问候,虽然与风扶远左冷相比较为平淡,却也不乏忠义之士,竟会做出这等背后伤人的小人行径。

“你疯了。”

周围早已叫嚣起来,苏逸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停住了脚步,及时下令控制住场面。

群雄激愤,若非御林军重重阻隔,怕早会冲上来将成林撕成碎片。

成林丝毫不惧,朝着苏逸的方向单膝下跪。

“镇国将军左冷自持功高,冒犯圣驾,微臣已奉命将其处决。”

此言一出,便是我也被震到。

成林的意思是,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奉了苏逸的命令,简直荒谬。

即便他真有除去左冷的意思,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更何况众目睽睽。这种激起民愤之事就连臭名昭著的前朝太子都不会做,更何况心思深邃的苏逸。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成林背后还有另一个主子,或许,他很久之前便是一枚安Сhā在权力中心的一枚棋子。

这些事情我能想通,苏逸自然不会不明白。但是周围的将士却不会想这么深,他们只知道,皇帝抢走了他们将军的妻子,又对他们将军下了杀令。

“昏君,杀了昏君为将军报仇。”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竟也得到了呼应,新朝刚刚建立不久,将士们心中还留有推翻暴政的激荡,心绪尚未稳定下来,极易受人挑唆。

顿时士兵、御林军乱成一团,整个将军府被红绸布置得喜庆欢快,却已淹没在喊杀声与血腥之中。

左冷躺在他渴望已久的怀抱中,看着一个接一个熟悉的面孔倒下,却已无力阻止,一滴英雄落下,留下无尽的萧索遗憾。

泪水顺着眼角滑到我的手上,消失在掌心,怀中人没有了心跳,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他最后的动作,是将他布满厚茧的手轻轻覆上我的手背,带着令人心疼的小心翼翼与道不尽的怜惜。

眼泪也止不住,声音哽咽,将他的脑袋往怀里带了些,紧抱着,终究放声大哭。

隐约听到苏逸焦急的叫喊声,抬起头,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的身边,委屈更甚,泪眼婆娑的把他望着。

“左冷死了,是我害死的。”

“跟你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假的,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假的,没错,这些不过是混沌空间中的臆想而已。擦掉眼泪,释然的小人那个还未露出,心脏的位置骤然收缩。

“小心。”

已经晚了,那个杀了左冷的人,那把还沾

着英雄血的剑已经到了苏逸背后。

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周围的场景突然天旋地转,身子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感觉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整个放松下来,只要他无事,不管去哪里都好。

意识恢复清明,猛地坐起身。

“你醒了?”

点点头,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在眼前回荡,慌忙在他背后查看一番:“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苏逸将她乱摸的手包裹进掌心,安抚的拍了拍:“无事。”

“这里是哪里?”

已经遇到太多次类似的情形,苏逸不慌不忙:“要等雾散了才知道。”

挫败得垂下肩膀,难掩失望,我还以为能够出去。

苏逸突然表情肃穆的站起身,警惕的查看四周。

不一会儿,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彻天地,白雾渐渐消散,这才看到两人身处的环境,一片荒芜广阔的草原,地形与雁门关外极其相似。

也弄清了刚刚振聋发聩的声响来自何处,千军万马,准确的说,是西域的兵马。

为首一人,身着西域大王服饰,却是谁也想不到的人。

“灭”

我的声音很小,他却神奇般的听到我,朝着我的方向展露朝大大的笑脸,如从前一般清新纯净。

“妖妖,到我这里来。”

经过刚刚那一场泣不成声,我已经彻底认清了事实,又怎么会轻易再被迷惑。

“灭,你怎么会变成西域的大王。”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

“索格呢?”

“被我杀了。”

“你想做什么?”

“来接你回去,我要你做我的王后。顺便,”他指着苏逸,“杀了中原的皇帝。”

苏逸沉着一张脸,现在可不是拼气势的时候,拉着他便跑。对方人多势众,留下来定是死路一条。不清楚若是在混沌空间受了伤,对现实中的实体会不会有影响,所以,不到危急时刻万不能硬拼。

苏逸没有说话,任凭她拉着漫无目的的奔跑。只不过两条腿又怎能敌得过千里名驹,不多时便被团团围住。

“妖妖,你跑什么?我知道了,你是因为这个中原皇帝才不愿意跟我回去,你喜欢他是不是?”

他看向苏逸的双目突然­阴­沉的吓人,再无一丝清澈纯净的影子。

苏逸却在这时不怕死的走到他身边。

“按照你们的西域的规矩,跟我打一场如何?”

v 032 逃出生天,灵魂转换

灭突然放声大笑,满是兴味的盯着包围圈中的人,俨然将他的要求当作了困兽之斗。

“妖妖,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不自量力。”

强忍着没有翻白眼儿,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喜欢了。

“好,我就陪你玩一场,你若是胜了,我便放你离开,不过你若是输了,又能给我什么?”

佯装没有看到我的眼­色­,手指朝着我的方向指来。

“她。”

再度惹来一场大笑:“妖妖,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倾心的人,为了自己能活命,不惜拿你来做赌注。

眼睛闭上又睁开,早就料到的结果而已,类似的话已经听了两遍,心中终究有些不对劲,又想起后宫那些个如花美眷,第一次萌生出脱身而去的想法。待那一天,待他坐稳那个位子,不再需要我时,我便带着玉遥、蔻红四处游玩,也不失为一件趣事。前提是,如果那时我还在的话。

并不是自我诅咒,我热爱得来不易的生命,可三界之内,无论人魔鬼神都自有气数,况且,我的感觉向来很准。

不管内心是如何的悲戚哀恸,外界毫无感知,两个尘世间最尊贵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打做一团,就像两个长不大的男孩子。

你来我往,一招一式无不拼尽全力,在我眼中却如同一场闹剧。亏得数万西域士兵一个个还看的兴致勃勃,是不是呐喊助阵。

灭便是被索格控制的再严密,身上毕竟留着西域王族的血,这个素以民风彪悍著称的民族,他们世世代代在马背上行走,在恶劣的环境中长大。而苏逸,即便是在霾山之巅受磨练的那二十年。也未曾吃过苦头,要论­肉­搏战,自然不会是灭的对手,只是没想到灭的武功竟会如此高超。

在心中暗自数着,单是苏逸被整个丢出去的场景便已经不下五个手指,搞不懂他非要自讨苦吃的原因。

灭似乎并没有要将他赶尽杀绝的意思,反倒是戏弄玩耍的成分更多,便是这样让苏逸越发愤恨,倒也扳回几成。

两败俱伤,两人脸上都挂了彩。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总有些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西域大军那边有人按捺不住,拿起弓箭瞄准场中。

抓起一块小石头。蓄势待发。

离弦之箭破空而出,直直朝着苏逸背后­射­去,未待我出手,天边突然闪过刺目的亮光,“咣当”一声。金属制成的箭身断成两半落在地上。

一道黑­色­在众人头顶来回游荡,速度之快,便连视线也无法准确捕捉。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黑影调整方向,顺着苏逸二人所在的方位,极速俯冲。破体而出。

苏逸最先有了动作,张开手,黑影在他周围绕了几圈。顺势回到他手中,竟是无比的温顺乖巧。

苏逸脸上的棱角瞬间缓和,摸索着剑身上的纹龙雕饰:“你怎么也追过来了。不过,来的正好。”

灭捂住肚子上的血洞,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喊声,仰面倒在地上。

西域大军顿时乱了套。一个个血红着眼睛,挥着大刀疯了似的,千军万马袭来,卷起尘土漫天。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部队,在被踏成­肉­酱之前提起裙子朝着一人一剑狂奔而去。

脚下大地震动,天空突然破出一个大洞。

“抱紧我。”

听话紧紧搂住苏逸的腰,由殇离带领朝着出口飞去。双脚离开地面之时,朝倒在血泊中的灭看去,正巧对上他突然大睁的双眼,吓得我几乎惊叫出声。他却灵敏的一把抓住我的脚踝。

“妖妖不要丢下我。”

澄澈见底的眼睛,无知无畏的表情,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与从前无异,四目相对,竟无法说出拒绝。

“你在­干­什么,快把他踢下去。”

苏逸一声训斥拉回思绪,两人已经升到半空,地面上的数万兵吗已经变成一个个小黑点。

“他会被摔死的。”

“他本来就该是个死人,你想想,有哪个凡人被殇离一箭穿心还能喘息到现在,快把他踢下去。”

迎上他祈求的表情,暗自道了句抱歉,将混沌空间的人带出去,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却知道不是我能够承担的。

他的手劲却比我想象中大许多,感觉脚踝都要在他手中碎裂,眼看就要到出口,狠了狠心,抽出苏逸腰间的匕首,将他的手齐腕割断。

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坠落的身影,更不敢看还留在脚腕上的那只手。

感觉到她的僵硬,苏逸安抚的紧了紧搂着她的臂膀。

“做的很好。”

像是回炉重造了一番,整个身子又沉又痛,闷哼了一声。耳边隐约有脚步声响起,身子被摇晃几下。

“宫主,宫主”

挣扎着撑开一条缝,一张冰冷的面孔映入眼中,没有哪个时候比此刻更觉得顺眼。

见她似乎有话要说,蔻红凑着耳朵贴了上去。

“你不要压在我身上。”

反­射­­性­站起身子,想起自己适才的失态,脸上现出几分尴尬。

看到她这副模样,不觉笑出声来,却被自己喑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咳,水”

活动了大约一个时辰,身体才恢复如初。

“苏逸呢,他醒来了吗?”

“没有,天鹤说最早还要两个时辰。”

“我躺了多久。”

“十天。”

竟然已经这么久了。

这才有闲暇观察周围的环境,并不在自己的大帐。

“这是哪里?”

“左将军说你的营帐湿气太重,便将自己的大帐换给了你。”

混沌空间中经历的一切还留有记忆,再次听到左冷二字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你是如何向他们解释的?”

蔻红淡淡看了我一眼:“左冷似乎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没等我编好借口,他就已经下了命令,说你身染风寒,需要静养,这段时间任何人不得打扰。至于苏逸,他们都以为他是中了西域的巫术。”

混沌空间的后遗症,暂时不想看到那些熟人,我已经醒来的消息并没有让蔻红告诉其他人。在帐内待了两个时辰,整理了思绪,后来的经历若真的是对未来的反映,也不乏为一件好事,最起码在事情还未发生之前,还有转寰的余地。

走出帐子,边塞特有的土腥味儿扑面而来,有士兵跟我打招呼,微笑以对。

来到苏逸的大帐,刚掀开帘子,差点儿撞上慌忙向外出的白鹤。

“苏逸呢,醒了吗?”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我正要去找你,醒是醒了,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听了白鹤的话赶忙来到床边,他果然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上面,就连我的到来都没有分得他一丝注意,仿佛魔怔了一般。

“我已经检查过了,身体并无大碍。你们在混沌空间究竟做了什么,他不会因为承受不住就在这样傻了吧?”

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我看这厮根本就不是什么仙鹤,而是乌鸦。

凑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脸颊:“苏逸,苏逸,醒来了,我们回来了”

耐心喊了半天,他才有了反应,眼神晃了两下,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神真的有些不对劲。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不是那种温润淡漠的嘴角轻扬,而是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

蔻红白鹤对视一眼,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妖妖”

我怔了一下,转过头向另外两个人求证:“他刚刚叫我什么?”

“妖妖”

回应似的,不待他们回答,床上的人又发出一道明亮的声音。

视线在他身上打量几番:“你是灭”

僵着视线听到我唤他的名字,床上的人再次露出那种孩童般的笑意,挣扎着要起身,却因为身体的僵硬重重摔了回去,可怜兮兮的把我看着:

“妖妖代婉”

挫败的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茓­,这又是什么?

将苏逸,不是,将灭交由蔻红天鹤看管,疾步来到囚禁西域王子的地方,这十日索格该是有所行动,帐外守卫比之前多了一倍。

里面的人已经醒了,站在水盆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回过身,一双眼睛深邃如海,眸中凌厉见到来人时迅速收敛。

我看着不远处长身玉立的身影,除了那双眼睛,无一处能与我所熟识的苏逸联系到一起。

“阿逸。”

“果然。”

他只淡淡回了两个字,对这诡异的一切,表现出令人惊愕的适应力。

“‘我’已经醒来了?”

怔怔点点头,看着这张稚­嫩­的脸庞,有些反应不及。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他在帐内踱了两步:“暂时还不清楚。”

“那现在怎么办,知道你清醒,左冷他们必定会去探望,可‘你’那副样子,怎么可能不露馅。”

“那就让他不要说话。”

v 033

在军营中,即便他现在的身份是敌国王子,安全也是无舆的,出了帐子对守在帐外的士兵道了声辛苦,并没有特别交待些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回去的路上正好戎甲在身的成林。

混沌空间中经历的事情,最不堪回首的便是喜堂中混乱的一幕,他自然也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人,看着这张坦荡正气的面孔,会不自觉联想他此时是否已经转投其他阵营,又或者,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我刚刚从边防回来,听说 你生病了?”

“有劳成统领挂心,已无大碍。”

许是我话中的生分太过明显,成林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昨日收到言昭的书信,你哥哥托我给你带句话,皇上将与西域的和谈事宜交由你父亲处理,他已经知道你在这里的事,言昭希望你能在代相到来之前离开。”

这个消息我还真不知道,皱了皱眉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也不想跟那只老狐狸,更没有把握在他来到之前将苏逸恢复原样,又不能放任不管,想来要再次上演一场父慈女孝的戏码。

“算算时间,代相应该已经在路上。你准备怎么办?”

“他既然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便是躲也没有用,倒不如在这里等待,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

“代相向来公私分明,你还是暂时避开为好?”

“不过是关几天紧闭而已,还是回到上京之后的事情,不必担忧。不过,你很了解我父亲?”

“代相是百官之首,这应该是为官者的常识。”

“原来如此。成统领该是有事要忙,代婉就不打扰了。”

“等等。听说苏将军醒了,左将军。风大人他们已经赶了过去,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去。”

“你说什么?”

他被我问的一怔:“正好顺路,送你回去。”

“不是,前面一句。”

“各位将军已经赶去了苏将军的大帐,他已经醒了,怎么你还不知道?”

暗骂了一声,撩起裙子就往前跑,成林不明所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提着剑跟着一起跑。

在大帐门前停下步伐,气喘吁吁,里面的交谈声问候声隐约入耳,听声音。人似乎来得不少,脚下踟蹰,一想起里面可能出现的烂摊子,便不想进去。

成林这时追了上来,诧异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怎么会跑的这么快。

“怎么不进去?”

阻挠的话还未出口,他便已经挑起了帘子,里面的人齐齐望过来,便是逃也已没有了机会。

怀着忐忑的心迈进去,天鹤已经不见了踪影,蔻红还守在床边。接到她传递的信息,大大舒了一口气。

“苏逸”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神思不甚清明,正是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模样。见到我,他眼睛微微撑开一些,嘴角微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勾出灿烂的弧度。

挡住众人的视线。赶忙伸手捂住,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还是苏将军面子大。探病都避而不见的人,一听说苏将军清醒过来,便自己跑了出来。怎么,你的病好了?”

回过身,对上风扶远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竟觉得无比亲切。

“已无大碍,还要多谢风大人送的药。”

不动声­色­的对我挑了挑眉,显然,对于我养病谢客的言辞并不相信。

“都等了一会儿了,怎么苏将军还没有彻底清醒,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军医怎么还不到,快去催催。”

“不用。”见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察觉到自己的刚刚的失态,尴尬的­干­咳了一声,“我已经看过了,他的身体一切正常,大概是沉睡的时间太久,对外界反应尚未恢复,大家还是先出去,让他好好休息。”

在场有部分涿州武将,本是苏鸿带来的人,三公子被宁远侯紧急召回之后便调到苏逸帐下,几个月的相处为大公子的才华学识深深折服,如今已然成为苏逸在军中心腹,将军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他们可谓日夜担忧,无要务在身之时,都会亲自来到帐外守卫,好不容易等到将军情形,喜悦之心溢于言表,又怎会因为一个女子的话便乖乖退出去,尽管知道,此女子在将军心中地位非同一般,他们此番违背很可能遭到将军责罚。

“好了,大家先出去吧,代姑娘医术超凡,她说的话定是不会有错。”

左冷发话,偏颇意味明显,却又不可违抗,几位涿州将军这才红着脸气呼呼的出去。

帐内恢复平静,只余我与蔻红。

再次来到床边,“苏逸”还是那副似醒非醒的状态,刚刚该是自己太过敏感,他这副模样明显是被蔻红动了手脚,又怎会做出那些不合时宜的事。

在他额上轻轻一点,床上的人迅速陷入沉睡。

“下次若是再有这种情况,记得把他的五感全部封上。”

他现在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灭,不过我却不能再向从前那般全无防备。

从苏逸帐子中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些灰蒙,左冷站在不远处,竟然还没有离开。

塞外已经有了冬日的气息,尤其夜晚更是寒冷难耐,他站在刺骨的寒风中,腰背依旧笔挺。

“在等我?”

听到声音,他从思绪中回过神,点点头。

看到他冻的通红的手背,从腰后扯下水囊,轻轻晃了几下,递过去。

左冷接过,一股醇厚的酒香在鼻尖回荡,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这里面之前装着的,应该是只是一些清水吧。

并不扭捏,仰头喝了一口,尽管打破了他坚守十年的原则。

一股暖流迅速在身体各处流窜,可口中的酒分明还未咽下去。

“多谢。”

“客气,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

“这十日你可在军营?”

回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在,也不在。”

“苏将军身体既然已无大碍,三日之后最后一场凯旋之战便全权交由他指挥。”

“怎么?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想也知道定是刚刚那几位自诩心腹的武将,不止一次听到他们向苏逸进言,劝他将军中大权归聚手中。

苏逸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军事谋略上也不输任何人,只是打仗并不是心中有策略就行,实战经验也占了十分重要甚至是决定­性­的比重。行军打仗方面,他不敌左冷,这是苏逸曾亲自承认过的事实,之所以用计得了个皇帝亲封的大将军,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参与军事高层,方便自己的行动。无论是有实,顶着个大将军的头衔,许多事情都要方便不少。

左冷没有说话,他不会说谎,如此便是默认了。

看着这样的他,不善言辞却耿直忠义,不自觉让我想起另一道几乎已经模糊了的身影,那种从熟悉感中慢慢衍生而出的心疼再次萦绕心间。

“不用计较别人怎么说,你是众望所归的大将军,是这场战争中居功至伟者,你的功绩足以流芳百世。”

“三日后的最后一场战争,还得由你挂帅,苏逸他,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了?”

摇摇头,如此荒谬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吓人的好。

“总归不太好,慢慢你就知道了。还得麻烦你,在苏逸的帐外加派些人手,这段时间暂时不要让他出来。”

“好。”

“左冷。”看着那道冷萧的背影,未经大脑思考,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他停下步伐,转过身看我。

“多留心,毕竟最难估测的就是人心。”

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了口,只是一点点善意的提醒,应该算不得泄露天机。

他似是不明白为何会出此言,却又突然心情好了起来,嘴角勾出明显的弧度。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是谢谢你。”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文昕公主娶回家。”

几乎是对着他的背影喊出这句话,明显看到他脚下一个踉跄,站稳后看了看左右,没有回头,加快步伐离开。

将他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不自觉笑出声来。笑容慢慢收敛,一股莫名的伤寒袭上心头,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好在一切都还未发生。

为了自己不嫁给左冷,为了苏逸不娶文昕公主,我一定让文昕嫁给左冷。

陪苏逸用了晚饭,他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不慌不忙的夹着碗里的青菜,姿势依旧优雅。

苏逸的气质,灭的脸,面对这样一个诡异的组合,便是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

“最迟个半个月,西域的求和书便会送来,这里的事情一结束,你就随代世明回京城。”

“你不是一直被关在这里,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因为我是苏逸。”

“”看来他今日心情很好,平常这些问题他根本不会回答,顶多施舍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这段时间很幸苦,回去之后老老实实在待在相府休养,不要随便外出。”

“我走了,你这样怎么办?”

(取名无力,以后有转折的时候才会放出个标题。十一长假,很欢快有没有,跟考研的人没什么关系对不对!!!)

v 034

“我自有办法,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做。”

眨眨眼,他的意思是已经找到换回来的办法了?我与蔻红、天鹤三个人抓破脑袋都寻不到一点儿思路的问题,被一个凡人轻易解决了?

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无奈无论我如何软磨硬泡,苏逸就是不肯开口。后来才知道他三缄其口的原因,若是被我知道缘故,定然不会同意。

尚未踏进营帐,便听到里面传来的杯碗破裂的声音,守在帐外的士兵表情严肃,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好奇,对他们的反应由衷满意,左冷亲自选的人定然靠得住。

一碟炖白菜整个扣在脚背上,眼前的一幕简直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见到我,灭迈大步凑了上来。

“妖妖”

面无表情瞥过去一眼,看到那张熟悉面孔上的可怜兮兮,忍不住恶寒了一把,果然,这张脸只有配上那双深沉的眸子才顺眼。

“代婉”

甩掉脚上的白菜叶,指了指一旁的矮凳:“先去那儿坐着。”

目光锁定躲在角落里的天鹤:“蔻红呢。”

“出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天鹤连连摇手:“我什么都没做。本来好好吃着饭,一见我进来便莫名其妙发起狂来,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我身上招呼。对着苏逸的身体我又不能怎么样,硬生生挨了好几下。”

“你就不会将他定住。”

天鹤一怔:“是啊。对着这张脸,就什么都忘了。”

所以我才将看守他的任务交给蔻红。

天鹤的模样与白鹤无异,该是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将人打发出去,蹲在“苏逸”面前,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猫咪似的眯了眯眼睛回我一个乖巧笑容。

明明是如此纯真温顺的一个人。这之后,究竟会经历什么,使得他变成这副模样。

既然决定要违背天意,那么帮一个人也是帮,帮两个人也是帮,倒不如尽我所能扭转乾坤。

他自醒来便没有出过房间,该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掏出一块镜子摆在他面前,他不经意看了一下,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突然抬起眼。将视线定格在镜子里那张面孔上,眨了眨眼睛,迷茫的看着我。

“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所以暂时将你扮成这副样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私以为,这种解释应该更合乎常理一些,而且,我并不希望他知道事实。

他似乎懂了我的意思。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遇到一件新奇有趣的事情。

如此反应,比预料的要好很多,果然还是心思单纯的人好交流。

“一会儿会有人过来看你,你什么都不要说,更不可以笑。只要把这封信交给额头上有疤的那个人就好,能做到吗?”

从我手中接过书信,灭点了点头。

与初认识时相比。他的心智真的增长不少,也许像从前那般,待在索格为他­精­心布置的牢笼中才是最好,可是,将他一次次带到凡尘中的。偏偏就是我。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你们是左冷派来的,他这是什么意思。同样是大将军,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们公子。”

这么快就来了。

正要往里面硬闯,帐帘打开,露出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

齐齐抱拳行礼:“大公子。”

“先进来再说。”

找到我所说的额上带伤疤的人,将实现准备好的信递了过去。

此人姓庞,是苏逸真正的心腹。

拆开来看,对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公子”单膝下跪:“属下领命。”

与来时的气势汹汹形成鲜明对比,不过三两句话的时间,一众武将便安静推了出去。

灭瞪大眼睛看着我,耸了耸肩膀:“我也不是很清楚。”

苏逸写这份信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可他用的都是一些特殊的符号,应该是他们特定的交流方式,我便是法力再高强,也认不出来。想也知道里面会是一些什么内容,虚虚实实,只要能将那群麻烦解决了便好。

转眼三日已过,沙场点将,气势恢宏,俨然已经胜券在握。西域大军气数已尽,若无意外,这该是最后一场战争。

整座军营便只余不足五万人,顿时变得空荡起来。坐在自己的帐子中,不去想摆在面前的那个最大的难题,享受难得的安静祥和。

外面突然喧嚣起来,隐约听到劫囚二字,腾的一下站起身子,在这里,能称得上“囚”的便只有一个人,已经被调了包的西域王子。

被两个人堵在门口,有些面熟,似乎是涿州的两位小将。

似乎有些明白。

“代姑娘,庞将军有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在大军凯旋回营之前,姑娘不可离开营帐一步。”

“有人劫囚,你们职责所在,竟然袖手旁观。”

二人对视一眼,继续把守门前,丝毫不让。

冷笑一声,这哪是庞将军下的命令,根本就是苏逸的注意,竟然在背后跟我摆着一招儿。

“我并不是天朝的士兵,不属于军队的管辖范围,即便是左冷也没有资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是代相的女儿,你们竟然敢拦我的去路,就不怕我秋后算账。”

“??军令如山,姑娘莫要让我们为难。庞将军还说,若是小姐执意不从,便将小姐送去苏将军面前。”

“”甩了甩袖子,算了,既然苏逸执意如此,即便我出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无论西域王庭还是索格都不会放任灭被囚在敌营,必然会派人来救,大军倾巢而出的今日便是最好的机会,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举,将计就计。

还真是,事事不离算计。

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应该已经得逞。外面守着的两个根本就是死心眼儿,说是大军回营,不到那个时候如何都不肯放我离开半步,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能施以暴力,最后还是让他们把我送去了苏逸的大帐。

蔻红、白鹤二人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原来在我与那两位小将周璇之时,他们便已经闻讯赶到了关押灭的地方,只不过被苏逸赶了回来,不仅如此,还被迫帮了忙。

坐在床上挫败的叹了口气:“你们说,他究竟想­干­什么?”

“应该是永绝后患。谁也不想造反的时候,外面有人在虎视眈眈。”

下意识看了眼­唇­上双目紧闭的人,确定他已经失去意识,安下心来。

“放心,蔻红嫌他这副模样看着别扭,给他灌了不少酒,这一睡估计明天晚上才能想过来。”

怪不得满室的酒味。

“天黑之后你们便悄悄将他带出去。”

“带到哪里?”

“暂时安置在西域王庭附近那个院子里。”

“一个大将军就这样无缘无故失踪?”

“我跟左冷商量好,就说他在另外执行秘密任务。这样,等他真的做出成绩也能对上。”

“只我们两个,你不去?”

“既然他费尽心思不让我Сhā手,我又岂能如此不知趣。你们听着,到了西域之后只需将灭看好,他的事情你们一概不要管。”

蔻红天鹤对视一眼,暗自撇嘴,说的倒是有骨气,哪次不是稍有一丝不妥便第一个跑过去。

殊不知这一次我有多认真,他是身披黑甲的飞龙,任何束缚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即便是我也一样。

??

索格知道代婉对于自己弟弟的吸引力,怕他到时候不肯跟着回来,所以在派死士营救之时,直接下了将他直接打晕带回的命令。苏逸没有反抗,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醒来时后脑勺上的包还在。

“王子您醒了,头上的伤还疼不疼?”

一把温柔中带着熟悉的女声在耳旁响起,眼中蕴起些许迷茫,抬起头,眼前女子身着天朝服饰,声音、姿态、面貌甚至是说话的语气,无一不与代婉相似。

索格还真是煞费苦心,倒是将美人计用在了自己弟弟身上。

“阿弟。”

索格迈着大步来到床前,眼中的关切倒是不像作假。

“你放心,打伤你那个人已经被我处决。”见他不说话,索格在床边坐下,无奈摇了摇头,“

灭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责怪王兄,我也是受了那个国师的欺骗,若是知道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损伤,便是丢了战机也不会让你去冒险。我已经下令四处搜捕,一定要将那个沽名钓誉之辈凌迟处死,为咱们兄弟俩出一口恶气。”

床上的灭终于有了反应,却是直勾勾看着营帐门口,口中喃喃:

“代婉”

索格笑了起来,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我说了这么多的话,你却一心只想着姑娘。阿塔,进来。”

帐帘微掀开,一道妙曼的身子缓缓迈入。灭看的目不转睛,好一副痴迷模样。

“为了表达歉意,我可是寻遍整个西域才找到一个阿塔,怎么样,喜不喜欢王兄送给你的礼物。以后阿塔便是你的贴身侍女,日夜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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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战,本以为会迎来西域的负隅顽抗,怕是连索格都没有想到拖他后腿的会是西域真正的当权者,他的母亲丽王后。

桌子上的东西尽数被扫翻在地,将那份亲笔书信撕成碎片,恨不能自抑,深吸几口气压下滔天的怒火,没关系,他手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筹码,只要他在,入住中原,指日可待。

“来人。”

“大王子。”

“灭在做什么?”

“小王子正在用饭。”

“阿塔呢?”

“小王子一直不让阿塔姑娘离开,她此刻应该还在小王子帐中。”

“很好。把这里收拾­干­净。”

手指在桌面上的轻点,母后派来与天朝接洽的使团明日便可抵达。

“去告诉木将军,只要王庭派来的官员踏入军营,不管他用什么理由,先斩杀一半。我要让他们知道,在这里谁才是他们应该服从之人。”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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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旨意在前,所以当西域的求和书拿到手中时,左冷并没有趁着大好形势乘胜追击,选择了原地待命,他虽然是武将,却更赞同以更加缓和的方式处理邻国问题。西域众部落民风彪悍,地理环境恶劣,即便是将其全部纳入天朝版图,对于朝廷来说只是途增负担。如今这个局面最好。

眼角到道一抹倩影,放下手中的求和书。

“怎么不进来?”

“见你在想事情,没好意思打扰。”在离他最近的位置坐下,“

还没恭喜你,大军马上就要凯旋而归,以你的功劳加官进爵想必不成问题。”

左冷只淡淡勾勾嘴角,脸上寻不出一丝喜悦。真是连战事暂平的轻松也没有。他应该也是清楚的,朝廷内部动荡不安,随着老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各股势力频繁动作,这个时候,尤其对手握兵权的武将来说,加官进爵四个字,无疑是一道催命符,自然也有例外的,历史上拥兵自重。取而代之的也不在少数,不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

见她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往自己手边瞟。左冷将那块加盖了西域王后玺印的锦布递了过去。

“这不是军事机密?我可以看吗?”

话虽然这样说,动作却已经先一步做了出来。

“无事,反正也没有什么内容。”

将那份所谓的求和书放回原位。

“看出什么了?”

“毛笔字写的不错。”

“西域王后素来推崇中原文化,听闻她对诗词歌赋也颇有研究。”

左冷说的没错,真的没什么内容。通篇华丽的辞藻概括下来。只有两个意思:一是,再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再就是,等我们的人到了,双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有时候,没有内容便是最大的内容,和谈之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我朝自开朝以来与西域大动­干­戈不下二十次。统共收到是求和十四次,其中只有四次真正以和平方式结束。

这就是为什么近几日军中气氛比之前更加严肃的原因,和谈。很多时候不过是下一场战争的520小说。”

“还有半个月月便进到一年中最严寒的季节,每年这个时候对西域来说都是一场灾祸,我想,他们提出和谈定然少不了这方面的考虑,只要朝廷派出真正的有才之士。必然会有结果。”

左冷眼中不自觉露出几分赞赏,这份聪慧。世间女子少有。

“你可知朝廷委以重任的是谁?”

刚刚昂起的情绪被他一盆冷水唰的打蔫儿,双肩下垂。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警告的瞥了他一眼。

“放心,有先例在,你不仅没有触及军规,而且很有可能得到封赏,左相有女如此,该是感到欣慰。”

“封赏就算了,欣慰也不指望,只求不要关我禁闭就好。”

被她憋屈的表情逗乐,嘴角不自觉上扬,他自己没有发现,自从与她有了接触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丰富许多。

“苏将军怎么样?”

“在大帐里待的好好的。”

“我是说被索格救走的那个。”

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除了第一次探望之后,左冷再没有同那二人任何一个有过接触。

“蔻红姑娘告诉我的,她觉得会有许多地方需要我配合,所幸告诉我实情,否则一次次提出无礼的要求,会让人觉得你很奇怪。”

蔻红?这么说还是为了我着想,真是...谢谢她了。

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门外前来通传的士兵脚下一顿,分明是将军的声音,眼前浮现出一张冰寒肃穆的面孔,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报。”

笑声戛然而止。

“讲。”

“启禀将军,左相大人带领的使团一行十人已到达离军营五十里之处。”

“知道了,告诉孙将军,点兵三千,本将亲自去迎。”

向椅背靠去的动作一僵,猛地站起身来到左冷身边,小声道:“不是说明天吗,怎么这么快?”

左冷无奈的摇摇头:“也不过提前了半日而已。你还是先去换衣服为好。”

为了行走方便,我在军中一向身着男子服侍,长发也是随便用绳子一绑,用苏逸的话说,就是不伦不类。

这副模样要是落入家教甚严的代世明眼中,等回到上京,我也就没机会出门了。虽说一道小小的木门奈何不了我,毕竟没有光明正大来的方便。

远处尘土飞扬,为首二人马上身影隐约可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的缘故,还真有些紧张。倒省得刻意装出来了。

身为百官之首,虽说文武素有冲突,可基本的礼遇还是少不了的,对于众位将士的问候,代世明颔首以对,态度不冷淡却也称不上热络。

“左相及众位大人一路奔波必然辛苦,已经为各位准好了营帐,边疆的条件自是比不得上京,还请各位大人不要嫌弃。”

又是一阵虚以委蛇。

“众位大人先回去休息,老夫还有些家事要处理。”

这句话一出,气氛立刻急转直下,不少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我的身上,眼角扫到风扶远脸上的幸灾乐祸,暗自咬了咬牙,等着瞧。

既然说了是家事,其他人自是不好Сhā手,左冷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被我眼疾手快拽住衣袖。

“你看他气得脸都绿了,万一等会儿揍我怎么办,这是你的地盘,你得保证我的安全。”

听了她的话,左冷还真的望代世明脸上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暗自摇了摇头,真是,自己怎么还真信了她的说辞。

“怎么会,再说,就算他真的动手,你会乖乖站在那里。”

“当然不会。”

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恐怕会先被我扔出去。

“你放心,外面都是我的人,真到那个时候,你叫一声,他们就会冲进去。”

明知道他只是哄哄我,心情却好了不少。

闲杂人等离开,代世明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眼,预料中的怒发冲冠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是无比平静的叫我跟他进去,说是有话要问。

我与代言昭并排走在后面,从见到我开始,他便在不停的跟我使眼­色­,看的明白,让我乖乖认错,不要有任何忤逆。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父亲要来,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躲有什么用,难不成一辈子都不回相府了。”

代言昭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不知道站了多久,腿酸的打颤,才晓得原来这也是一种惩罚的好办法。

代世明看了眼不远处一脸不情愿的女儿,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来到她面前。

低下头,掩去脸上的不耐:“父亲。”

“说说吧,你不是应该跟着师傅待在西峰,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是因为苏逸?”

“自然不是,他既然已有妻室,我堂堂左相之女,又怎可屈居人下。”

我的话很好的愉悦了代世明,虽然不明显,他的脸­色­略微好转。

“那是为何?”

“父亲可知道皇上亲派的监军,风扶远?”

“你们两个...”后面的话即便不说也听得出来,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又跟另外一个男人扯在了一起。

“他是我在行走江湖时识得的朋友,这次与西域的战争,父亲应该知道有许多蹊跷诡异之术,女儿在西峰潜心钻研五行八卦,小有成就。他写信向女儿求助,朋友一场,又是关乎国家兴亡的大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听了我的解释,代世明没有任何言辞。

突然想到曾在他书房内看到几封西域文字的书信,倘若他真的已与索格串通一气,我此番作为岂不是坏了他的大事。

不动声­色­看了眼他的表情,都说了是千年修成的老狐狸,苏逸比之尚且不足,即便真有些什么,又怎会让我看出。

朝代言昭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后者即刻领会。

“父亲,婉儿自小长与江湖,侠肝义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再者,她此次的确立了功劳,为我们左家添了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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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好好的,可代言昭这话一出,不知道触及了代世明那根儿神经,立即火了起来,大掌猛的拍了下身旁的桌子,那力道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把那东西当成了我的脑袋。悄悄往代言昭身后挪了两步,离门口近一些,万一等会儿动起手来也好先跑,不过我这位哥哥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怕,父亲他并不是针对你。”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安慰多有多没底气,记忆中从未见过父亲有过如此激动的情绪,即便是自己小时候跟太子打架闯了祸,也不过是罚抄十遍论语。

看到兄妹俩不入心的模样,代世明怒气更盛,却已经很好的压制下去,看着低头不语的代婉,深深叹了口气。

“婉儿,为父知道你的­性­子,平日并未多加约束,可这一次…你有没有想过,你以一己之身来到这里,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若是早知如此,便该打消了将你留在身边,好好补偿几年的念头,早早寻了好人家将你嫁出去。”

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好一副令人感动落泪的慈父姿态,若非我这张脸,若非我与苏逸等人的纠葛,怕是连踏进相府都要看人脸­色­,好一个“好好补偿”。

嘴角的讥讽转瞬即逝,头垂的越来越低,声音呐呐:“对不起,父亲。”

代世明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罢了,凭老夫在朝中的地位,不怕为自己的女儿找不到一个好归宿。”

再度看了眼一旁的儿子,眉头皱的更紧:“你们啊,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省心,言昭,你母亲安排你跟林尚书家的女儿见面。你怎么把人家姑娘弄得哭着跑回去?”

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这上面去,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看到她脸上的好奇,一张脸慢慢涨红。

“父亲,这里是军营。”

代世明坐回位置,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出去吧。”

出了营帐,两人不约而同舒出一口气。

“婉妹,这次就算了,知道里面的严重­性­,下次做事之前最好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知道了。哥哥也是,老大不小了,不要再把人家姑娘弄哭了。”

“……”

“不过话说回来。兄长待人一向谦虚有礼,究竟怎么惹到了人家姑娘。”

“跟成林约好了一起用饭,我先走了。”

看着他堪称狼狈而逃的背影,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跟在代世明身边。耳熏目染竟还能保持如此耿直的心­性­,着实不易。

渐渐走远的代言昭脸上表情怎一个憋屈了的,对于刚刚那个问题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即便再心中不情愿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姑娘家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本来好好的,谁知她突然问了一句话。

“听说你家中有个待嫁闺中的妹妹。容貌倾城,便是文昕公主都及不上,上次宫宴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没有去。错过了。

她真的貌美如斯,跟我比怎么样?”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怔忪,知道姑娘家对于容貌十分在意,可是他向来不会说谎。只得实话实说。

“比你,好看很多。”

然后她就哭着跑走了。只是没想到母亲会将这等琐事告之父亲,弄得代婉也知道了。

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在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无一个及得上自己的大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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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代世明那儿出来,顾不得避嫌,直接进了“苏逸”的帐子,晚上的宴会他是必然要参加的,从现在开始训练,最起码能撑一会儿,剩下的到时候再想办法。

被里面的情节吓了一跳,每次进来之前似乎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蔻红斜靠在床上,几乎占了全部的位置,手里拿着我落下来的话本,慢慢翻看着 。

而“苏逸”正盘腿坐在离之两步的地上,瞪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那眼神恨不得跳上去咬一口。他还真这样做了,只不过刚蹦起来就被狠狠甩在了地上,看他脸上的淤青,这种事情还不是第一次发生。

将倒在脚边的人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泥土,迎上他控诉的眼神,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怎么,她抢你的馒头了。”

他摇了摇头,满是委屈的往我身边凑了凑。

拉着他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至于蔻红,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可不敢惹。

“晚上有个宴会需要你参加,不过我不能陪在你身边。所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牢记在心,如果这次做的好的话,我就带你出去抓鱼。”

此刻西域军营,

面对眼前香艳的场景,苏逸正在考虑该以何种反应因对,莫说与外界几乎隔绝的灭,便是他也从未遇到过如此赤­祼­­祼­的勾引,无原版可考,只得装傻充愣。

虽然身着中原服饰,阿塔骨子里流的可是纯正的羌族血液,又出身舞坊,比之普通的西域女子更为大胆奔放,身姿也更加柔软娇媚。大王子之前已经许诺过,只要他能得灭王子欢心,便可在小王子后宅占得光明正大的一席,从此之后便是西域王室的一员,这对于身处下层,处处都要看人眼­色­的她来说,无疑是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绝好机会,绝不能失去。

小王子的反应却大大超乎她所料,见她脱衣服,小王子刚开始只是一怔,正当她考虑要不要适时收手之时,他却也动作麻利的解起衣服来,这让她心头一喜,几乎是紧挨着他将衣衫全部褪尽,正待他下一番动作,却见小王子背过身掀开被子,自己钻了进去。滴水成冰的温度,她一个人赤身­祼­体站在床边,一张俏脸几乎冻僵。

“小小王子”

平缓安稳的呼吸声传来,凑过去看了看,床上的人已然熟睡。不敢将他唤醒,更不敢擅自与王子同卧一床,阿塔颤抖着手脚,将衣服一件件从地上捡起来,穿在身上,悄悄退了出去,一口银牙恨不能咬碎。

“大?大王子,大王子饶命。”

索格看了看了无动静的营帐,一手将地上的女子扶起。

“这种擅自决定的事情,我不喜欢,再有下一次,你该知道后果,这张脸,我既然能做出一张,便能做出第二张、第三张。”

“是,是,阿塔记住了。”

“失败了?”

“”刚抬起的膝盖再度跪了下去,双腿几乎失去知觉。

“是阿塔没用。”

“起来吧,倒不是你的错,我的弟弟长这么大,你是第三个同他接触超过半个时辰的人。另外两个,一个是我的母后,还有一个,是你这张脸的主人。”

“他心思纯净,尚不知男女之情,所以,将你那些用在寻常男人身上的粗俗手段收起来。老实待着,但是也不要一味迎合,否则,不出两日,你便会被灭赶出来。”

“奴婢谨遵大王子指教。”

看着唯唯诺诺一人,索格摇了摇头,明明是同一张脸,怎么感觉如此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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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世明这次过来,不仅担负着同西域和谈的大事,还带来了皇帝的嘉奖口谕和整整十大车酒­肉­。这一点,我对天朝的皇帝还是满意的,再苦再穷都不能委屈这些为了他的江山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这是维护他统治的最坚实的防线。

有了这些酒­肉­,晚上的洗尘宴倒没有显得多寒酸,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只要有酒其他一切都无所谓。只是毕竟是在军营,对饮酒量有明确的限制,不能开怀畅饮。

苏逸裹着厚厚的裘衣,苍白着脸,在扮成士兵的蔻红的陪同下入了席。

苏将军负伤在身之事,众人已有耳闻,此刻见了不免寒暄问候几句。

灭倒是将我的话记得清清楚楚,面­色­淡淡,只偶尔点点头算是回应。投去一个赞扬的眼神,他见了,眼中露出喜悦,被蔻红及时掐了下胳膊,这才悻悻收回目光。

“左将军怎么不喝,莫非这酒不对你的胃口。”

“陛下赐的就自然是好的,李侍郎何处此言?”

那人被堵得无话可说,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夸张,勉强扯出笑脸:“左将军务繁忙,不认识下官也是常情,下官的确任侍郎一职,却并不姓李,而是刘。”

“咳”撑起袖子掩住口鼻,僵着脖子将卡在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差点儿失态。不过其他人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

唯一淡定的便是左冷,脸上表情未变:“刘侍郎,失礼了。”

“无妨。只是左将军何不效仿古人,将陛下钦赐御酒撒入流水之中令众将士分饮之,已是皇恩浩荡,于士气也是大大的鼓舞。”

左冷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摇摇头。

“如此美酒撒入水中,寡淡无味,岂不可惜.待凯旋回京之后,我会请他们喝个够,至于现在,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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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声四处响起,连续两次被落了面子,刘姓侍郎一张脸可谓是五颜六­色­,奈何在座中

自己的官职算不得高,只得将这口气生生咽下,却想着多少要挽回一些面子。目光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苏将军觉得下官的提议怎么样?”

“苏逸”百无聊赖,正盯着面前的杯盏发呆,并未听得这声呼唤,即便是听到了也不一定反应的过来。

实情便是如此,可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另一层意思。看吧,便连向来待人亲和的苏将军都不愿意搭理,又是谁说军中两大将军各自为阵,关系僵硬,这不是挺团结的吗?

­阴­差阳错,收到的效果比想象中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看着摆出一副深沉表情实则呆愣之人,“灭”这个字着实不适合他,­干­脆改名叫福娃好了。

气氛有些僵硬,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职责所在,代世明都不会坐视不管。要知道,和谈在即,任何不愉快都可能会影响大局.

他倒是想到了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的办法,有酒有­肉­,怎能没有歌舞助兴,总不能让一群大男人上去群魔乱舞,如此重担只有落在在场唯一的女子,不才在下的身上。

父亲大人有命,自然不能不从,事情已成定局,与其扭捏推诿不若落落大方。身为“大家闺秀”自然不能像歌舞坊艺人一般,扭腰摆臀做些不和身份的动作,奈何琴棋书画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视线扫过左冷手边的宝剑,灵光一闪,舞剑,真是个既不失文雅又合时宜的助兴才艺。

看出我的想法,左冷将他贴身的兵器掷了过来。脑中浮现当年苏逸在殿上的表演,一招一式,无比清晰,动作自然而然便跟着做了出来。

萧声袅袅,空旷悠远,起承转合,剑箫相依,竟是无比默契。

最后一个音符在寒风中消散,宝剑收势。

一开始多少有些被逼无奈,到最后竟是好一场畅快淋漓。

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狭长的双眸。此刻,里面满是笑意。自然而然回了个笑容,看在其他人眼里便又成了另外一副场景:只见一男一女。均是容貌出众,气质不俗,相视而笑的一瞬间,便连篝火都失了­色­彩。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知何处发出响动,在场人纷纷从思绪中缓过神来。接着便是一片夸赞之声。

不以为然,身上印着个醒目的“代”字,便是出来背一首三字经,都会被称做才女。

代相并没有就刚刚那一场“箫剑和鸣”做出任何评价,态度显而易见,其他人自然不会提及这个话题。

经此。谁还记得适才的不愉快,算是完美完成了代世明交待的任务。

前方飘来两道哀怨的视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主菜配着馒头端上了桌,看到那双眼睛里突然大放的光彩,赶紧朝蔻红使了个眼­色­:快,定住他。

再之后,苏将军因为身体不适先一步离席。其余人谈天说地,一直到了深夜。

代世明就在旁边。挺直腰背端正着姿态,丝毫不敢放松,后来还是左冷看不下去,说是夜深露重,建议我先回去休息,得了老狐狸允许,这才披着不知道谁递来的披风回到营帐。

蔻红正打做休憩,见到我略微一怔:“我以为,你要早上才能回来。”

“抱歉,让你失望了。”

“苏逸呢,休息了吗?”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一提到他,蔻红便眉头紧锁,灭队他的态度也不好,两人之间便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被我绑起来了。”

“他今日表现的很好,无缘无故,你又绑他做什么?”

“他刚刚想拿杯子咋风扶远,若非我即使制止,恐怕又会是一个烂摊子。”

原来刚刚听到的声响便是出自他手,将他留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

“天鹤有没有传回消息。”

“还没有。”

“不等了,今晚你便带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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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敌营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睡眠质量,若是那人在身边定然少不了打趣。不过,她现在应该在生闷气,若非如此安排,他又怎能顺利被“救”到西域大营。

“小王子,您醒了吗?”

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帐帘被掀开,见到里面的人已然起身,这才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将她的小心谨慎看着眼中,眼中的讥讽转瞬即逝。

去掉脸上修补的那部分,原本的容貌也有五六分相似,在苏逸眼中却是毫无可取之处,甚至当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出她脸上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小王子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没有昨日热络,这让阿塔心里直打鼓,手下的动作越发谨慎,不经意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眸,吓得将刚拧好的毛巾重新丢进水里。

迎上他迷茫的目光,阿塔垂下头,迅速将毛巾捞起拧­干­递过去:“王子,擦擦脸吧。”

明明与之前无异,想必是自己一时眼花。

“灭”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接过去,仰起脸,意思不言而喻。

阿塔立即笑靥如花,­精­心伺候着,无一不周。被他的一脸“纯真”所扰,阿塔原先的谨慎、不安舒缓了许多。

“王子今日起的有些晚,厨房已经没有了早饭,阿塔便亲自给您做了两道中原的点心,王子可要试试?”

灭点点头,看着她欢喜的背影,暗自懊恼,对着这样一张脸,怎么会想到她,差点儿露出马脚。

“外面天气正好,在这里闷了几日,我们出去转转可好?”

似乎是有所顾忌,明明十分向往,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王子放心,这是大王子的意思,只要多带些侍卫就好。”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如百花绽放,阿塔一时竟看呆了去。直至被拉着向外走,脚下踉跄,才回过神。

尚未行至军营门口便接连听到几声惨叫,间或叫嚣和求饶的声音。

阿塔脚下步伐一顿,拉住继续往前走的人:“王子,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要不然我们等下午再出去好不好?”

“灭”朝着嘈杂之处看了一眼,摇摇头:“出去”

拗不过他,阿塔只好跟了上去,刚来到门前脚边便滚来一个黑溜溜的东西,定睛一看,差点儿没晕死过去,不是别的,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人似乎死不瞑目,眼睛大睁,正直直盯着他看。

张开嘴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得下意识攥住身边人的胳膊,惊吓之下,力道有些大。

灭动了动胳膊,将她狠狠甩在地上。

看到揉着胳膊,正不满的看着她的人,顾不得手上的擦伤,跪行到他身边:“阿塔该死,小王子,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被吓到了。”

将地上的人扶起,看了眼那颗人头,一脚踢开。脸上表情丝毫未动,便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灭既然有控制傀魅之能,人身体上的这些家伙,对他来说,估计也就是闲暇时的玩具。

动作这么大,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小王子。”

越过手持大刀的士兵,看着压跪在场中的几人,从衣着打扮来看,该是西域王后派来洽谈停战协议的使团。

那几人看到灭,仿若看到救世主一眼。

“小王子,小王子救命。我们是王后派来的使团,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林将军,连元帅的面儿都未见便要被处以极刑,王子可要为我们做主。”

十几个人齐齐下跪喊冤,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几具尸体,已经明白了什么。

听了他们声嘶力竭的控诉,“灭”看了看不远处的虎背熊腰的一员大将。对这位林姓将军早有耳闻,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中原血统,西域第一勇士,同样也是索格最器重的心腹手下。此番两军交战,天朝仅有的两场败仗便是出自他之手。

收到来自小王子的打量,料想他可能要Сhā手管这件事情,林将军大步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小王子,这是索格王子的意思。”

一听到那两个字,立即兴致缺缺,再不看那群人一眼,拉着尚未缓过神的阿塔径自走了出去。

“小王子要出营,你们跟在后面保护,绝不能让王子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交待完这句话,踱着步子来到满目灰败的使臣身边,冷笑一声:“看来,你们到现在都没有认清形势。此六人胆敢藐视军规、出言不逊,立即处以极刑,大王子那边我自有交待。”

“是。”

??

经过适才的惊吓,阿塔早就没了当日赤身­祼­体的勇气,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将她丢在一旁,苏逸自己一个人找了块石头坐下。

头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与一望无际的荒原格格不入。

侧了侧头,那只通体白­色­的鸟儿正落在他肩头,细细的脚腕上绑着一张小纸条,如若不是离得如此之近,根本不可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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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营的时候,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空气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却没那么容易掩盖,阿塔虽说自小游走在混乱污垢之中,却是第一次目睹杀人,还是如此血腥残暴的场景,从那处地方经过的时候脸­色­明显白了几分,下意识往王子身边凑去。

看着紧攥着自己衣袖的细指,苏逸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对于外人的碰触,向来是极其排斥的,便当这时,一直在头顶上方盘旋的鸟突然俯冲下来,朝着那只纤纤玉手狠狠啄了一下。

阿塔不妨,痛呼了一声,手背一片通红,被啄到的位置甚至有些微血丝渗出。

愠怒的瞪了眼罪魁祸首,将红肿的手背伸到灭面前,声音微颤,带着哭腔:“王子,你可一定要帮阿塔”

话音未落,那只白鸟儿扑闪着翅膀落在灭的肩膀上,欢快的蹦了两下,颇有挑衅意味的朝着她叫了几声。

看着它趾高气昂的模样,阿塔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身份卑微,受过无数人的白眼儿,却还没有沦落到要受一只破鸟儿的欺负。顾不得手背上的伤伸手去抓,有人的动作却比她更快,身子一转,挡去了她的攻势。

“小王子”

灭似乎并没有听到那声满是委屈控诉的呼唤,背着身子,专心致志的逗起鸟来,即便无法清晰看到他的表情,从他轻柔的动作不难想象出是怎样一副怜爱和谐的景象。

咽不下这口气,本想将它哄来,突然想到自己的目的,万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惹得小王子对自己心生不满。

踮起脚尖,看了眼在王子手心欢快啼鸣的鸟儿,除了比一般鸟儿漂亮了一些,其他并无异处。一只畜生而已,怎么会有情绪。想来是自己被吓到,看花了眼。

弯起眼角,立即换了副表情:“好漂亮的小鸟,王子若是喜欢不如就将它喂养在身边,平常也能解解闷。”

这句话正对了灭的意思,看到他突然明亮的眼睛,阿塔脸上的笑意更盛。

回过头,脸上的笑意犹在,却没有蔓延至眼底。看着好不欢快的一只,暗暗瞪了一眼。

路过索格大帐时,被里面传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灭想进却被拦在外面。

“对不起小王子,元帅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内。”

抿着­唇­,盯着紧闭的帐帘看了一会儿,灭转身离开。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两日前的那场屠杀,不难看出是索格对丽王后的公然的挑衅,呣子之间积怨已久,求和之事不过是个导火索,也是对丽王后一派的警告,军队是他索格的地盘。他在军事上所做的任何决定决不允许任何人Сhā手。

他与丽王后虽然接触不多,却也看出那是一个极具野心的女人,怕是不止像她所说那样只是暂时代管朝政。对于索格的挑衅。想必不会坐视不管,只是没想到她的动作如此迅速。

如若不出意外,索格五日之内便会动身返回西域都城,他自然也是要跟着回去的。

收起沉思迈入帐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鸟笼。眼底­阴­霾骤现,快走几步来到正擦拭鸟笼的人面前。

“鸟呢?”

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阿塔怔怔说不出话。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苏逸平复了情绪,指着­精­致的笼子,清澈的双眸中满是焦急。

“鸟,小鸟”

阿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松了一口气。

“王子放心,这鸟儿有灵­性­,过一会儿它自己就飞回来了。”

对于小王子偶而的无常,阿塔已经渐渐习惯,只是每次遇到还是不免心生畏惧,毕竟是皇族中人,即便心思再纯净,身上还是隐藏着王族气势。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在,即便他做出再反常的事,即便是有人告诉她这副身体中已经换了个灵魂,也只会被她当作神经错乱。

正准备就寝之时突然迎来不速之客,笼子里唱的正欢的鸟儿突然闭上了嘴。

索格来到鸟笼旁,弯下身子看了一会儿。

“这就是你捡回来的那只鸟?看模样不像是西域的品种。你自小就喜欢这些东西,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变,我西域王族男儿,即便是圈养宠物,也该是天空翱翔的雄鹰。”

迎上他迷惘的双眸,想着自己做的事情无异于对牛弹琴,不禁摇了摇头。

“算了。”来到他身旁坐下,“明日让阿塔帮你收拾一下,待我把手中的军务交接好,我们就动身回王都。”

索格深­色­的脸上布上一层讥讽,“你该是还不知道,下午收到母后的书信,说是你我兄弟二人离家多时,甚为想念。她已经将与天朝的和谈事宜全权交由塞尼丞相处理,又感我在外拼杀多时,身心疲惫特准我提前卸职回京。

既然母后如此体贴,我们自然不该违抗,你说是不是?”

语气着实诡异,即便是真的灭在这里,怕也会吓得垂头不语。

好在索格并没有期许回答,说完这句话,视线定在某一处,一双幽兰的眼睛越来越­阴­霾。

感觉到随时有可能爆炸的气氛,就连笼子的鸟儿都不敢轻易动弹。

突然一掌拍在灭的肩头,用力握了握。

“没关系,只要有你,只要有你在,整个天下尽归我手,不过是早晚的事。”

说完这句话,那双刚刚还蕴含着无尽愤懑的蓝眸突然闪过狂热。

蹲下身子,捧起灭的双脚,小心翼翼帮他褪下鞋袜。

这一幕太过诡异,任谁看了的忍不住会胡思乱想,便连苏逸都不禁浑身恶寒。鸟笼里发出一声嘶鸣,只是鸟微言轻,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

背在身后的手青筋暴起,正当苏逸考虑要不要放弃原来计划­干­脆直接结果了他时,索格却只看着他的脚底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再有两年,它们就该连成一副完整的地图。中原人自以为他们手中的那副是真的,抢的死去活来,却不知真正的藏宝图在我西域王室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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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里走,周围的景­色­变得越发辽阔壮丽,碧草蓝天、长河落日,这才是真正的塞外风光

,而不只是飞沙走石,黄尘漫天。

从每日所行的路程不难看出,索格对于即将到来的呣子重逢有多么的排斥。

奈何王都本就离双方边界算不得远,即便再拖拉,七日之后的黄昏,两位王子终究还是踏入了阔别四个月之久的土地,在这之前刚刚收到前方和谈失利的消息,对此索格并没有感到意外。

王后率领众臣在宫门外迎接,一身华服衬得她越发明艳照人,面带慈笑迎上去,敞开怀抱:“欢迎回来,我的儿子,我们西域三十六个部落的英雄。”

索格笑着点了点头:“母后有心。”

收回手,笑容未变,脸上丝毫不见尴尬。透过索格对着刚刚下马的灭招了招手:

“快过来,让母后看看。”

灭看了看索格,慢慢挪到王后身边,即刻被拥进一个溢满龙涎香的怀抱中,看来这位王后不仅对中原文化有着别样的喜爱,对皇帝的喜好也分外推崇。

“我儿辛苦,先回寝殿好好休息,待晚上再同诸臣好好畅饮一番。”

诸如此类的宴会,灭从来不参加,是以上至群臣下至百姓,对这位小王子的了解只停留在知道姓名的阶段。如此结果,不得不说是索格与王后齐齐故意为之,他身上实在有太多的秘密。

苏逸在这具身子中已有小半个月,却从未发现脚底的秘密。

西域上一任大王也算是一朵奇葩,竟会想到如此方法,也正是如此,灭的­性­命才得以保留到现在,不可不谓之用心良苦。

赤着双脚对着镜子,细细观察上面的线条,这个动作由灭做出还可接受,可一想到里面的人是苏逸,那个自视清高,温文尔雅的苏逸,怎恶寒两字足以形容。

敲门声响起,苏逸迅速穿上鞋袜,有人推门而入。

“王子,阿塔见你晚膳用的不多,特意给你送几盘糕点来。”

将托盘放在桌子上,阿塔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外面很热闹,王子不出?”

“不要乱跑,被侍卫捉到不要指望我去给你解围。”

“阿塔知道了。”猛地抬起头,不对,灭说话怎么变得如此流畅。

“小王子”

“灭”抬起头,双眸深不见底,似笑非笑。

挫败的在他身旁坐下,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赛。

“你怎么发现的?”

苏逸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嘴里东西没有咽下去之前,不要说话。”

阿塔从未进过皇宫,这个时候只会更加小心翼翼,而你,脸­色­太平静,神­色­太淡然,尤其一双眼睛,全都是做贼心虚。

原来如此,我以为他多少会说一些心有灵犀的鬼话来骗骗我。

“阿塔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v 039 叫、床

“你说那个冒牌货,在笼子里。”

眉宇间现出几分无奈,苏逸一扫几日的压抑,嘴角轻轻上扬。

“也亏得你能想出这么个办法。”

“我才要佩服你,竟然能模仿的惟妙惟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番才能,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啧,真该让你自己亲眼目睹。”保证他下半辈子都会活在­阴­影之中。

想起偶然得知的大秘密,重新将他的双脚从鞋袜中解脱出来,从来没有注意到他身体的这个部位,如今一看,竟比他的面孔要男人很多。

脚心蜿蜒交织着些许黑­色­西线,隐约可以看出一些脉络,再多的却无从考据,听索格的意思,这东西会随着灭的年龄增长逐渐完善,倒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怎么样,可看出是什么地方?”

摇摇头:“这些线条排列均是经过­精­细计算,参差不齐,毫无规律可循。”

“朝廷和地方几拨势力不是也在秘密找寻,他们手中就没有一丝线索。”

“几乎每一方都有一张藏宝图,而且,无一张相似。”

“会不会灭脚上的也是假的。”

“我不知道,不过,既然发现了,记下来有备无患。”

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齐齐停住了交谈。

轻轻地敲门声响起:“小王子,您休息了吗?”

“王后召您即刻到后殿,奴婢伺候您起身可好。”

西域王后有深更半夜召人到寝宫的习惯?

朝他打了个疑问的眼神,我该回避吗?

“脱衣服。”

“什么?”

未来得及反应,身上一凉,身上便只余最后一件遮蔽物,还是衣不蔽体的那种。第一次见到如此狂野的苏逸,一时间怔在那里。一身天旋地转。身子被压进柔软的床铺,几乎同时,耳边响起推门而入的吱呀声。

“啊奴奴婢该死”

“滚”

房内突然安静下来,只余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和喷薄在脸侧的灼热呼吸。他上身赤­祼­,勃发的肌肤紧贴着我的,突然有些窘迫。

之前虽然有过无数次同床共枕,却都是衣衫完好,这算不算是肌肤之亲?

“你在脸红?”

“是你太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看着侧着头不敢直视的人,苏逸眼中透着了然。突然轻笑出声。她这副模样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可爱。

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想到什么,突然双臂勾上他的脖颈。将他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四目相对:

“西域王后虽说年轻不再,却依旧风韵犹存,比之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还要美丽几分,而且她现在该是刚刚从宴席上下来。说不定正醉意朦胧,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有机可乘,为何不去?

我记得她之前对你表示过好感,你该是更知道如何赢得她的信任。”

意识到二人此刻过分亲昵的姿态,苏逸素来深不见底的双眸中多了几分氤氲。即便在这副状态下,思绪依旧清明:

“索格才被自己的母后变相贬谪。此刻最忌讳的便是自己的灭与丽王后的接触,而且那个女人比想象中要­精­明的多,我为什么还要去冒险?”

预料中的答案。撇了撇嘴,拍着他赤­祼­的肩膀:“人都已经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苏逸眉头微挑,似乎有些不大乐意,翻身躺在一旁。手臂一伸,挡住她穿衣服的动作。

“这样抱着舒服。不要穿衣服了。”

他的体温比普通人要低,冬日尤其怕冷,如今有个火炉抱着自然舒服。刚想反驳两句,门外再度有了声响。

“灭睡了吗?”

是索格。

急切拍开他固执揽在腰间的手臂,身边这个也就算了,这副模样万不能让别人看到。

相比之下,苏逸倒显得游刃有余的多,将她焦急的模样看在眼里,竟生出几分逗趣,挑起她的外衫,远远扔开。

看着孤零零躺在门边的衣服,怔忪的眨了眨眼,啊呜一声扑到某人身上狠狠咬了一口,明明有齿下留情他却突然叫了一声,而且,跟一般的痛呼有些不同。

压低声音:“你搞什么?”

“换你了。”

“什么?”

“你在青楼偷看过这么多次,应该知道怎么叫。”

“你说的不会是叫、床?”

他的神­色­给了我肯定的回答:“如果不想被索格看到这副模样,就赶快叫。”

“啊”

“大点儿声。”

“啊”

“太僵硬。”

“?”

明知道自己被耍了,更憋屈的是,还由不得自己不做。看着他眼中越聚越多的笑意,恨得牙痒,这笔账,在下记住了。

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是“小王子”的贴身侍婢,一大早便被支使出去打洗脸水。路上遇到不少生面孔,都是同她一般伺候人的。只是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一个东西投掷到面前的水桶中,若非即使跳开恐怕免不了水溅满身的下场,尤其现在天寒地冻,身子一沾上水肯定即刻就会被冻伤。

耳边传来几声讥笑,循着声音看到三两聚在一堆的侍女们,有的捂嘴轻笑,有的面无表情,无论哪一种都传达着同样的不友善。

“看什么,长了张狐媚子的脸,竟然把主意打到小王子身上,不过是个卑微的舞妓,即便得了恩宠又能如何,还真以为自己的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通俗易懂,主题鲜明,对于我之前的疑问简直是个在完美不过的答案。

无论是中原还是西域,天下女人都一样,对八卦有着天生的执着之情,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是以并没有诅咒那位坏我名声的同胞。

我的沉默在她们眼里就成了赤­祼­­祼­的漠视与挑衅,无异于火上浇油。

“还有一个时辰主子们就该起身了,在那之前你要把这三缸水烧热,若是怠慢了主子,小心你的小命。”

见我迟迟没有动静,当头一位看起来身份较高的侍女一声令下,其他人蜂拥而上,说要给我帮我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身子被制住,拖着往水缸里按去。

“你们在­干­什么?”

“大王子。”

身上的束缚散开,适才还趾高气昂的人俯趴着身子满满跪了一地。

咬了咬­唇­。满是委屈的倒在地上,凉是凉了有些,总比下跪来的好。

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迎上那双幽蓝的眼睛,突然红了眼眶,无不委屈:“大王子”

“你们好大的胆子,母后便是如此教导你们的。”

竟然是西域王后宫里的人,怪不得胆子这么大。还是得到了授权,要给我一个教训,或者­干­脆斩草除根。

“大王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个个抖如筛糠,除了求情再没有其他的话,更不敢提及王后二字。王庭中谁人不知得罪了大王子只有死路一条。尤其对王后宫中之人更是心狠手辣。

“按照规矩,每人五十鞭,赶出皇宫。”

哀嚎遍野中。垂着头跟在索格身后走出院子,但凡对我起了杀心之人,从不在我“心慈手软”的范围之内。

“多谢大王子救命之恩。”

索格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回身看一眼。

“经过这件事你该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在没有得到身份之前最好不要随便出来。灭的身边并不差人伺候。”

言外之意,竞争对手很多。要更加上心才行。

“阿塔记住了,多谢大王子教导。”

“嗯,你昨晚做的不错。记住,以后若是再遇到王后私自召见灭,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阻止,直到本宫赶到。”

“是。”

饭菜香味在鼻尖飘来飘去,西域饮食以­肉­食为主,正合我的胃口,尤其当了几天的鸟儿,吃了好几顿的鸟食,急迫需要美食的安慰。

只可惜眼前的一幕离自己期许差距实在太大。

­精­巧的红木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西域王后、索格、灭分坐三方,我则站在离灭不远的地方­干­巴巴看着,偶而还要接受来自首位情绪不明的眼神的洗礼。

“我儿这段时间受苦了,尤其是灭,看看,都瘦了很多,这是你们最爱吃的­乳­鸽,多吃些。”

“哪里,母后为国事­操­劳更加辛苦。”

说着,掰开一条­鸡­腿放在丽王后的盘子里。

忽视掩盖下的风起云涌,还真是一派母慈子孝的和谐景象。

“听说灭收了一位姑娘放在身边,甚是宠爱,可是这位?”

早知道这个女人会将话题引到我身上,时刻注意着,上前行了一礼,无不恭敬谦卑,寻不到一丝过错。

王后看着眼前女子,双眸微动,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姿­色­倾城,不知大王儿从何处寻得如此佳人。”

意思是她知道此女子是索格为灭安排的,即便远在边域,他们的一举一动依旧逃不过她的耳目。

索格但笑不语。

两双相同颜­色­的眸子中,情绪各异。

丽王后笑着拍了拍灭的手:“母后的贴身侍女不懂事,被你王兄赶了出去,一时间找不到合心意的,母后觉得这个孩子倒是乖巧,不妨借给母后几日,王儿意下如何?”

040

抬头看了眼笑容完美无缺的女人,自己似乎成了这场呣子拉锯战的池鱼。

察觉到我的视线,西域王后抬眸看过来,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

“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伺候?”

垂首行礼,脸上透露出几分惶恐:“是阿塔的福气。”

于我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王后嘴角的笑纹更深,也不再等灭的回答。

“那就这样定了。”

灭瞪着眼睛看了看语笑嫣然的母后,一把抓住身后人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索格。

索格笑了几声:“母后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就当真了,这个阿塔笨手笨脚的,若是将她留在母后身边本宫还不放心。灭这个家伙素来死心眼儿,母后还是别吓他了。”

视线在两个儿子间徘徊,丽王后突然轻笑出声:“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阿塔既然是你的宝贝,母后又怎忍心夺人之美,看看,都快哭出来了。”

三道身影相继消失在门外,王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蓝­色­双眸由浅转深。

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杯红­色­液体轻轻啄着:“本宫的王儿心思更深了,也与本宫越来越离心了。”

侍女不知如何回答,却感觉到话里的不寻常,吓得跪在地上,王后瞥了她一眼,并不叫起。

“那个叫阿塔的姑娘你看到了吗?”

“奴婢看到了。”

“美吗?”

“跟奴婢等人比起自然是美的,只是还不及王后的天人之姿。”

虽然是奉承,却很好的愉悦了丽王后,摇了摇头,蝼蚁一般的人,不过伸伸手指就能碾死,她这是怎么了。竟有闲心跟这样卑微的人计较,摸了摸自己的脸,细腻犹在,只是毕竟基奠了岁月。

“以后这药每个月多加一次。”

从王后宫里出来,三个人的脚步似乎都变的轻快许多,默默走在两位王子身后,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其实对于王后,索格大可不必过于防备,外强中­干­。她已经是衰败之躯。早在天朝目睹代世明与皇后暗渡陈仓之时,从他们口中得知这种永葆青春的秘药开始我便记在心中,之所以跟着来到西域王庭。少部分原因正是这副秘药。

第一日便将药房拿在手中,的确有驻颜之效,不过是以损耗­精­气为代价,提前透支生命,就好像是回光返照。

丽王后服药已超过十年。至多也就五年的命。

“王兄还有事,若是有时间你的那些小宠物。”

索格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唤回,正好看到他临走前朝我投来的目光,似乎对刚刚的表现十分满意。适才若是有一丝不得体的行为怕是都走不出那道门,自然要长点儿心。

回到寝殿,尚未得安生。苏逸便开始在墙上摸索,敲敲打打,好不烦人。

裹着厚厚的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转一下第三个格子上的花瓶。”

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立即出现在眼前,苏逸并没有立即进去,看着床上昏昏欲睡的人,诚心相邀:

“跟我一起进去。”

摇了摇头:“不要,我最恶心那些黑不溜秋的小虫子。”

“我也一样。”

只有外面的包装一样。苏逸没有控制虫子的特异功能,这些小东西自然不会给他面子。

斜了某人一眼。不知不觉被人当成了盾牌。

­阴­暗潮湿,防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五脏六腑,四肢躯­干­,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惨绝人寰的景象并没有出现,最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口大缸,每一口都装着人,完整的人,只是不知是死是活。

指甲盖般大小的虫子从大缸里来来回回,一想到它们可能刚刚从人的身体里爬出来,一股凉意窜上脊背,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仔细看了看那些人的面貌,拽了拽苏逸:“他们看起来并不像西域人。”

“是天朝的战俘。”

无论是哪个民族的人,这种方法有违天道。

“你打算怎么办,就算是毁了这里,难保他们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密室。”

苏逸没有说话,他原本的打算是杀了灭,既可以将身体换回又能可以除去一个隐患,可是如今,他身上的秘密给了其活命的机会,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真正的灭被蔻红和天鹤看管在上次落脚的小院子里,那时便已经预料到与这座都城缘分不会轻易结束,索­性­便将它买了下来,谁知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再度用上。

以防万一,送离军营当夜便在他身上施了法术,他会一直安然的睡下去,直到恢复原貌的那一日,对这个一心一意信赖我的人不是没有抱歉,只是感情有亲疏之分,没有人比阿逸更重要。

得到不少有关和谈的消息,如所料一般,很不顺利,作为战败一方,西域的停战条件却是要求天朝提供支撑其过冬的所有必备物,包括粮食、煤炭、­干­草。作为回报,待来年春天,万物复苏之时,西域会向天朝缴纳五十万两白银与数百头战马作为战事补偿。

西域的冬日漫长而严寒,每年冬天都要冻死大批人畜,这个时候自保尚不足,更何况是赔偿天朝的损失,从这一方面看,西域提出的条件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只要在他们的军力加以限制,不怕把他们养肥了卷土重来。

问题出在西域使者身上,许是看代世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瘦文人,激起了他的狂妄之心,他们在提出这个条件的同时,还撂出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若是天朝不同意,大不了继续再打,正所谓哀兵必胜,集整个西域之力,只要把战线往前推进五百里,他们面临的所有问题都会解决,以战养战。

代世明何曾被人如此威胁过,尤其他如今代表的是整个天朝。

当即冷笑一声,起身走人,当晚,天朝的军队就向西推进十里,压着分界线,与西域大营之间只隔了一个小山丘,甚至可以闻到对方饭菜的香味。

左冷将将士们起床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于是西域士兵每日晨间都在嘹亮的喊杀声中起身,神经告诉紧绷。

听到这个消息,没忍住笑了出来,虽然­阴­了一些,的确是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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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寝殿中却空无一人。没有多想,仰身倒在大床上,睡意朦胧之时被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

一股血腥之气冲入鼻尖,赶忙将苏逸扶到床上,被他身上的大片血迹吓了一跳。

“别担心,我只伤到了胳膊,帮我包扎一下。”

“这张脸在自己的地盘也会被人追杀?”

外面变得­骚­乱起来,无数火把从门前晃过。

伤口尚未包好,苏逸却突然站起身,找了件深­色­衣服迅速换上,一番动作下来伤口再度崩裂却顾不得。

“你去找些酒来,要快。”

“大王子。”

“都搜过了吗?”

“除了小王子的寝殿,其他地方都仔细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

“留下一小队人在这里保护,其他人继续搜。”

“是。”

敲门声响起,哑着声音带着被人扰了清梦的不耐。

“谁呀?”

“是我。”

“大王子,请您稍等。”

房门打开的一瞬,索格眉头紧锁:“不要告诉我,你让我弟弟喝了酒。”

“奴婢只是想增加一些情趣”

“下不为例。”

“有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没有。”一脸迷惘的向外看了看,“发生什么事了?”

“王庭里进了刺客。”

“哦天,大王子可安好?”

“我没事,只是王妃遇刺身亡。我会派人在这里保护,在此刻没有落网之前,不要让灭离开这里。”

关上门,脸上的惶恐不安尽数收起。

“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杀人?”

“你知道索格的王妃是何人?”

“你问哪一个,我只知道正妃好像是哪个小国的公主。”

“楼兰。”

“她跟你有仇?”

“你以为一个弹丸之地的公主为何会成为西域未来的王后?楼兰虽然地方不大,却物产丰富,盛产黄金。每年冬季,西域都会从那里获得大批的银钱粮草。”

“你想让他们失去外援。为和谈增加筹码。”

“你觉得我会如此良善?”

当然不会。

“你还想做什么?”

“剩下的事就要靠你了,在我们离开之前去一趟国库,把里面的东西搬上霾山。”

好吧,蔻红这下有的忙了。

和谈有了些进度,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在西域王庭为非作歹了这么多天,还真有些怀念那些熟面孔。

原打算将灭带回王庭,待他和苏逸换回来之后火速离开,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天不遂人愿,尚未到达灭的宫殿便被人团团围住,当首一人正是索格。

“代小姐来我西域王庭多日,在下还未曾尽到地主之谊.

只是不知,代相会为你这个女儿做出多大的让步。”

041

望向我身旁一人:“苏将军别来无恙。”

蓬乱头发下,一双清澈的眸子忽闪忽闪,想说些什么却奈何发不出声音,瞪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

不动声­色­的压下他欲抬起的手,将灭牢牢制在身边。

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就在刚刚。之前只是有所怀疑,谁能想到二位的胆识竟大到如此地

步,李代桃僵、羊入虎口。”

“我也没有想到堂堂西域王子竟会将如此拙劣的计策用在自己弟弟身上,我的脸可不是什么人都配的上的。”

争锋相对,毫不退让,其实不过是为了防止索格将注意力放在身边的人身上,特征太过明显,单凭那双眼睛,只要熟悉的人多看两眼都会发现异常。

四周高墙上布满了弓箭手,索格是铁了心要将我制住。不过这个时候,即便大开宫门谢客我也不会走。

“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怎么样?”

索格脸上现出几分得意之­色­,似乎在为这意料之外的收获沾沾自喜。

“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留二位在王庭里多住几天,待双方在停战诸多方面事宜谈拢之后二位想要离开,本王子绝不阻拦;

若是到那时二位被我西域的壮阔景­色­所吸引,想要长居在此,我西域自然也不会亏待。

苏将军便在我朝中任职,除了我的位置之外其他官位任凭挑选;至于代小姐,本王子的王妃昨日遇刺身亡”

他想的还真是有点儿多。

“我可以乖乖束手就擒,也可以按照你的要求给我父亲写封信,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不能把我和苏逸分开。另外,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把你们最好的大夫召来。”

索格当即点头:“没问题。”

一个是天朝皇帝亲封的大将军。一个是丞相千金,有这两个筹码在手,不怕天朝不妥协。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还有谁再敢拿他战败的事情指责。

被关押在一处宫殿,四周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却不包括我。将真正的灭安置妥当,立即便去找了苏逸。如此大的阵仗他自然不会不知,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模样。甚至颇有闲心的问了灭的情况。

“有没有办法将他脚上的地图修改一下。”

“当然可以。”

“你想让它们指向何处?”

“就这里吧。”

几年之后,待灭脚上的藏宝图显现完全,不止这里。恐怕整个西域王庭都要闹得人仰马翻。

“蔻红已经将国库半空,现在里面的那些不过是一堆泥土。我们究竟什么时候离开?再晚一些,说不定我还要再披一次嫁衣?”

“就今晚。”

索格定然没有料到当晚我便会有所行动,身上的衣服还可以看出匆忙的痕迹。看到重重包围中输死拼杀的人,脸­色­越来越­阴­暗。

“本王子以贵宾之礼相待。既然二位不领情,那就怨不得我了。”指着被我护在身后的人,“砍下他一只胳膊,本王子重重有赏。”

得了命令,王庭侍卫蜂拥而上。

不能伤人­性­命,有这个限制在。未免有些束手手脚,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

眼疾手快的将人拽到自己身边,索格不由得厉声教训:“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灭”指着包围圈中的人:“代婉”

“你可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你说只要我肯放她和左冷走离开,你便会乖乖听我的话,她的事情也不会再Сhā手。此次帮她瞒天过海已是失信于我,难道这次,你还要为一个女人与王兄为敌?”

灭眼中闪过挣扎。终究挫败得垂下头。

索格将他一系列情绪变化受尽眼底,点了点头:“来人。将王子护送回去。”

百忙之中收到苏逸的眼­色­,眨眼间手上便多了一个人,一手箍住他的脖颈一边拉着灭向后退,迫于威胁,王庭侍卫停止攻击,举着刀剑在周围虎视眈眈。

对上那双狠戾的蓝­色­双瞳,笑的挑衅:“索格王子,我也想知道,你能为这个弟弟做出多大的让步。”

“放开灭,我放你们离开。”

“在你这句话上已经吃过一次亏,你以为我会傻到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准备两匹快马等到了安全地带,我自会放他回去。”

没有丝毫怀疑,索格立刻命人去准备,锐利的目光从未从我们身上离开。

他在等待时机,这个时候往往是最容易疏忽的时刻。

谁都不敢放松,却忽视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身子被猛地撞了一下,便当此时周围伺机而动的士兵一拥而上,我被逼到角落,几乎无法确定苏逸的位置。

突然听得一声惨叫,一股浓烈的不详涌上心头,顾不得顾忌许多,瞬间冲破阻碍来到另一个包围圈中,眼前的一幕让我不禁遍体生寒,灭倒在血泊中,身子蜷缩成一团,惨白的脸上满是冷汗,口中发出了令人胆颤的嘶吼。

鲜血从他的指缝源源不断的溢出,就在眼前,一直断手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

眼前闪过漆黑,脑子里一片空白。

从惊吓中回过神,深吸一口气,迈开颤抖的双腿。

尚未靠近,便被人拽了过去。

眼前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棱角分明,睿智深沉,顿时陷入无尽的迷惘。

握着她的双肩使劲晃了一下:“是我,我是苏逸。还不快走。”

“苏逸,那他”

朝灭的方向望却,却对上一双血红的双眸。

帮灭及时止住血,索格整个人就像一只发狂的豹子。

“杀,给我杀了他们,他们不死,你们就得死。”

“你­干­什么?”

“我得去帮他,否则灭就毁了。”

“胡闹,快跟我走。”

出手的是一位西域侍卫,此刻已经惊惧交加吓得昏死过去,便是死也想不出原因,他的刀明明是对着敌军将军砍去,却是小王子自己突然冲出来帮他挡了这一刀。

灭凄惨的模样在眼前挥之不去,与混沌空间中的一幕重合,负罪感几乎将我整个人淹没,可是苏逸的情况突然变得不太好,只得先让天鹤过。

或许是灵魂交换的后遗症,一抵达安全区域他同上次一般昏睡过去,而且呼吸脉搏惧无,好在已经经历过一次到没有之前那般彷徨,确定他身体各种功能完好,便主动去向“父亲”请罪,我有预感,这次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责罚。

脚步声渐行渐远,床上的苏逸睁开眼睛,坐起身,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嘴角轻轻上扬。

应该算不得使诈,若非如此,她肯定要去趟这一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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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更通知,

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作者要考研,之前以为可以二者兼顾是很天真的想法,小灵子每天晚上两点睡六点钟起,对身体和­精­神都是很大的考验,相较之下,只能暂且放弃更新;

再者,520小说重新洗牌之后,作者的福利锐减,小灵子的待遇降至原来的十分之一,没有写下去的动力。

没有弃坑之说,一定会填完,希望大家理解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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