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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秦始皇大传 > 第五章兄弟情深

第五章兄弟情深

在所有的求助之门都向她关闭以后,她只有靠自己了。齐姬自杀而成全儿子的事,带给她一个错误的启示,使她作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既然成蟜是她儿子通往王位的障碍,她就得除掉他,至于所会引起的后果,她全不在乎。就像一头保护幼兽的母豹,在认为外界敌人要伤害到它们时,它会不顾一切的疯狂攻击,不管那是真正的敌人,或者只是它自己的幻觉。7

那天晚上,算好明天是嬴政兄弟休假省亲的日子,她无法安睡,不断在室内走来走去,想着如何除掉成蟜这个障碍。这件事不能假外人之手,否则事未成恐怕就已泄漏出去。她想出十几种办法,也考虑到十几个不妥当。

最后,她决定明晚用餐时,以毒酒毒死成蟜.她喃喃自语说:

“这样最好,成蟜死了,可以说他是急病身亡。子楚知道,为了保住太子的位置,他也不敢声张,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的死,总不能和太子位置来比,他不但不会揭发追究,而且还得帮我掩饰。”

想到得意处,她忍不住格格的笑出声。

她打开一处壁柜,取出王后赐给她的一瓶葡萄酒,另外找出一把玉酒壶,这酒壶是她在邯郸的一家玉器店买来,据说是古时国君专用来毒杀大臣的。酒壶设有夹层,内中可藏毒酒,只要一转动壶盖,就可随心所欲的倒毒酒或美酒出来。国君让大臣喝下毒酒而不自知,因为看到国君也是喝同壶倒出来的酒,等到回家后毒发身亡,才知上了对方的当。

她当时买这把酒壶,是为了好玩,想不到如今竟派上了用场。

她在壁柜的隐密处拿出一包鹤顶红,这种药的药­性­至毒,只要少许份量就可以毒死一条牛。在秦国的重刑制度下,宗室人员、文武大臣,莫不人人自危,全都在上朝时身带此药,一有得罪就舌药自杀,死得痛快,免得下廷尉,受尽屈辱苦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将酒和药都调制好了,随同一套夜光玉杯放在壁柜的外层,以备明天方便使用。

一切都准备好,她反而感到轻松了。苦恼来自矛盾,她现在克服了矛盾和恐惧,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除去成蟜,她就完全放心了。

紧张的心情一放松,她别方面的欲望又兴起了。她拉动叫人铃,绣儿随着铃声而至。自从在邯郸那次开始以后,这多日子来,她已成了她的­性­伴侣,也就是发泄­性­欲的工具。

她发觉到,两个女人在一起,比和男人Zuo爱更好,互相都明白对方的敏感处,不像男人那样粗心大意只顾自己享受。也许是她到目前为止,经过的男人还太少。

她只有过两个男人,吕不韦能满足她,可是太懒,只希望女人服侍他,和他做一次爱下来,虽然是淋淳尽致,但会累得半死。而子楚则是大笨牛一个,他根本不懂得女人的需要,上来就横冲直撞,片刻就完事,一转身就睡着了。

她搜集到不少古籍,类似《素女经》的房中秘笈,有竹简的,也有羊皮卷的,全都是图文并茂文字形容真切,图形生动灵巧。她在邯郸还带来一些欢喜神像,全都是­精­工雕琢的碧玉制品,各式各样的交合姿势,各种不同的面部表情,尊尊都是栩栩如生。

她带领着绣儿按图寻骥,照文深研,时间一久,绣儿成了床上高手,她更成为此中的艺术家。

她发现,床上的事不只是要满足欲望,而是一种寻求人间极乐的技巧,也是一种引人入胜的艺术,就像她绣的湘绣一样,­精­巧细致,别出心裁,这只有女人和女人才办得到。粗鲁愚蠢的男人没有这个耐心,也很少有这股耐力。

经过她的浇灌培养和特制药物的调理,绣儿不再是昔日瘦巴巴的女孩,变成了丰盈白皙、三围凸显的床头美女。她­精­通按摩术,经过她的按摩以后,楚玉夫人浑身上下没有一根筋不舒服,似乎全身都进入一种饥渴等待的状态,等待着她进一步的服务。

可是今天绣儿似乎一反常态,她的手不再灵活,而是在发抖,回答她的问话时,也是结结巴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病了?”她怜惜的问。

“是的,奴婢今天的确有点不舒服。”绣儿可怜兮兮地回答。

楚玉夫人虽然现在全身都在冒火,等待她来冷却,但这种两人合作的事,只要一方面勉强,就会做得索然无味。她用嘴­唇­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的确是冰凉得吓人,却忘了她自己正在发热,嘴­唇­更烫。

“你在发冷?抖得这样厉害!”她叹了口气:“去喊湘儿来。”

“是。”绣儿退出房门,说也奇怪,她身上不再发冷发抖,临出房门,她还听到楚玉夫人呓语似地在说:

“应该训练一个预备的了,免得临时有个急事或病痛什么的,急死人却无人可用!”

绣儿眼看着湘儿娇小的背影消失在楚玉夫人的卧室里,心上有点妒意。又是一个从前的自己!今后她会取自己而代之,还是和她分享这份宠爱?

但她有着更多的欣慰,她先前在窗外­阴­暗处,看清了楚玉夫人在房中一切的举动,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她调毒酒要毒谁?看刚才她对她的态度,目标不像是对着她来,但到底她要毒谁?

她又回忆到刚卖到吕不韦府中,总管交代她的那番话:

“大户人家稀奇古怪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尽量少听少看。要是实在避免不掉,看到了或是听到了,就尽量忘掉,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样可以免祸。”

她要尽量忘掉刚才所看的,尽管她晚上会做恶梦!

又是三天休假省亲的日子,嬴政和成蟜向老人行礼告退后,前后追逐跑出别院,像两头脱离母虎视线的|­乳­虎,戏弄打斗,将这个月才学到的拳技擒拿,全拿出来运用上了。他们不再有忌讳,尽情地吼叫大笑,犹带童音的笑闹声,传遍了整个东宫后花园。

赵高早已在别院门口等候,在兄弟俩跑出来的时候,本来他要向他们禀报,楚玉夫人等着要见他们,并且今晚要召宴他们。可是嬴政一出别院门,就重重打了他一下头,一溜烟的跑掉了。他要去追成蟜,他们约好出城赛马,要是先见母亲,她啰哩啰嗦拉着不放,脱不了身,今天的马就赛不成了。所以他跑出很远才转身向赵高大喊说:

“告诉我娘,晚上我会带弟弟回来晚餐!”

他情愿晚上回来挨母亲的嘀咕,也不愿放弃一天的自由。

赵高站在原地,小大人似的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这个和嬴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赵高,虽然只有十岁,但看上去似乎和同是十岁的嬴政和成蟜,乃是不同年龄的两代。

他瘦削的脸成熟得不像孩子,突出的下巴显示出个­性­的顽强,淡淡的眉毛下面,长有一对小眼睛,不停地转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鹰勾鼻配着高颧骨,显得两腮更凹。

他善于察言观­色­,脸上始终挂着谄媚的笑容,嬴政脸上有任何表情,他就猜透了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反应灵敏,说话却是慢条斯理,似乎每句话都是经过周详考虑才说出来的。

嬴政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常骂他,说他不像八岁,却像是八十岁的老头子。

子楚没有食言,回到秦国以后,他看待他就像嬴政和成蟜一样。他原本也要老人收入赵高,但老人见过赵高以后,表示两个已经够他累了,实在没有­精­力再教第三个。不过,在一次两人私下的谈话里,老人着重地告诉子楚,赵高这个孩子,智力远超过他的年龄,一脸­阴­沉之气,乃是心高气傲,不甘属于人下的人。他长得鹰鼻鼠眼,表示他刻薄寡恩,更多猜忌,为人上则凶残,为人下则犯上。

老人还半真半假地说,假若让他跟着嬴政,将来一定妨主,不如早早杀掉,以绝后患。

当然子楚不会听他的,他只认为老人喜欢俊秀的孩子,厌恶赵高长得丑罢了。其实他在心里也感到奇怪,赵升模样和他相似,虽然缺乏那股王孙公子天生雍容高贵的气质,却也算得上挺拨秀气,怎么会生出这样猥琐的儿子?

他受赵升的恩惠太大,没有赵升的李代桃僵,他早就死于赵王的盛怒之下,无论如何,他要善待赵高。

老人既不肯收,子楚只得另外为他请老师,教他学书学剑,学诗、画、礼、乐、数、御,完全是以王孙公子的教育来培养。在受基础教育时,老师对子楚的反应是:赵高聪慧过人,真可说是能举一反三,闻一知十,思想之深刻与条理,不像个孩子。稍后在养成教育开始时,那位饱学老儒就自请辞职。子楚惊问原因,老儒的回答是赵高只喜刑名之学,对其他学问都不感兴趣,而刑名正为儒家之短,他教不下去了。

子楚一想,老人说赵高天­性­忌刻凶残,刑名狱政也许正适合他,于是另聘了些法家之士专教他刑名、狱政、法令之学。

老人对子楚说的这番话,日久也逐渐传到赵高耳中。因此他恨老人入骨,他常握紧拳头在心里骂:

“你这个背后伤人的死老头,只要你活得够久,等老子长大掌权,看我怎么折磨你!”

另方面,无论子楚待他怎么好,他对他最不感激,他的父亲替代他而死,这个恩怎么报都是报不完的。他只想到丧父给他带来的不便和心灵上的痛苦,却从未想过假若赵升不死,他赵高现在只不过是个家奴之子,生杀之权都­操­在主人手里,就像主人家姆狗生的小狗一样。他父亲的死为他全家带来幸福,以及他个人可盼的辉煌前途。

但这些他只存放在心里,从不表露于形­色­,更不说透露在言语之中。

他对待子楚夫­妇­和嬴政兄弟,还是以恭敬戒慎的奴起态度。楚玉夫人最喜欢他,说他这样小就如此懂事;嬴政喜欢他,因为他能预先逢迎他的心思;只有成蟜不知为什么,他对他感到害怕,一看到他­阴­沉的脸上居然还能挂上微笑,他就心惊­肉­跳。

晚餐设在宽敞豪华的起居室里,白天这里是三面有窗,明窗净几,晚间则是周围和天花板上都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灯和烛台,全部点亮,光明有如白昼。

喜欢光亮,欣赏灯烛辉煌,以及其所衬托出的珠宝玉石的晶莹,是楚玉夫人在吕不韦府中就培养出的习惯。

室内设有三个席位,楚玉夫人自己坐在正中上席,等候她两个儿子的到来。

她的席位上摆有一把碧玉酒壶外加三个玉杯,这是另外两个席位上没有的。

每个席有两名侍女侍候,站在楚玉夫人背后的是绣儿和湘儿。绣儿不敢看那把玉壶,却又忍不住用眼角偷偷地斜着看,但只要目光触及那把玉壶,她就不禁两腿发软。

“湘儿,去看两位公子怎么还没到,沐浴更衣要这么久?”

正说话间,门外已传来嬴政和成蟜的嬉笑声,他们手牵手正跨上门前的石阶。

他俩穿着同样的黄|­色­绣袍,头顶束发金冠,长长的余发散披在背后。

楚玉夫人刚才还在犹豫,内心中天人交战激烈,但一见到成蟜像极了子楚的脸和走路神情,她的妒火上烧,掩盖了理智。

她刚才还想到子楚回来后,看到成蟜已死,会是个什么表情,但一想到子楚此去是去长安祭齐姬的坟,她的决心更坚定了,放着活的不闻不问守活寡,却远巴巴的去悼念死人!她恨!她情愿死,只要嬴政通往王位的路不再有阻碍!

嬴政兄弟跪下行过参拜之礼,分在左右席坐下。在用过一点菜肴以后,楚玉夫人坐着说:

“你们兄弟都已十岁,嬴政已完成了基础教育,成蟜也有福跟着老人学习,希望你们兄弟能相亲相爱,他日更要互相扶持。今天为娘心情很好,十岁的男孩也可以尝尝酒的滋味了,为娘这里有一瓶华阳王后赐的葡萄酒,­性­质不烈,适于小孩喝,你们到跟前来,陪为娘喝一杯。”

两兄弟跑到楚玉夫人席前。

“绣儿倒酒!”楚玉夫人微笑着向绣儿说。

“是!”绣儿小声答应,楚玉夫人的微笑,在她眼中有如利刃的闪光。

她跪倒下来,拿啤酒壶,神­色­立即大变,颤抖的手将酒大半都倒在酒杯外面。

嬴政诧异地看着她,楚玉夫人仍是带笑地说:

“她昨晚病了,身体还未复元,你去休息吧。”

“是!”绣儿答应了一声,很快退到屏风后面。楚玉夫人自己拿起玉壶,有意无意地旋转了一下壶盖,将自己和嬴政的酒杯倒满。

成蟜对这些情形仍懵懂一无所知,可是全看在嬴政的眼里。就在夫人举杯说道:

“祝你们兄弟学业进步!”

他很快将成蟜的酒换了过来,两人也举杯说道:

“祝母亲身体安康!”

成蟜将酒一口喝了下去,他却装着不小心将酒倒翻在桌几上。他看到母亲先是惊慌接着含怒的表情,他装着没见到。成蟜仍然不知眼前的情况。

“三杯为满。”楚玉夫人仍然不动声­色­地要湘儿换来一只玉杯。她亲自将酒倒满,嬴政注意到这次她是先为自己和他倒酒,最后为成蟜倒酒的时候又转动了壶盖一下。他又想换酒,却为夫人用手挡住了,她依然脸带笑容说:

“嬴政,不要调皮,刚才换酒打翻了酒杯,现在各喝各的。”

成蟜端起面前的酒要喝,嬴政却一手打掉。

“嬴政,怎么在为娘面前如此无礼!”楚玉夫人满脸涨红地怒喝,她再也无法保持那股雍容。

“禀告母亲,孩儿刚才想起,师傅今天特别交代,我们正在练一种功夫,严禁饮酒,否则会闭气吐血而死。”

“有这种功夫?”楚玉夫人装着怒气平息而转向成蟜问。好像是吧!

“好在你只喝下一杯,尚无大碍,母亲,我们实在是不能喝酒。”

不待吩咐,他就拉着成蟜回到各人的席位上,装着无事地吃喝起来,但他还是不时看着成蟜,看到他无事地大吃大喝,才完全放下心来。

这场晚餐表面上非常愉快,成蟜是浑然无知,楚玉夫人呣子也都装成什么都未发生一样。

“师傅老爹,你说我该怎么办?”嬴政跪伏在地,伤心地说完三天前晚餐的事,请求老人设法。

老人闭目良久,才沉吟地问:

“你和成蟜都没喝,怎么知道那是杯毒酒?何况成蟜喝下一杯,不是没事么?”

“母亲每次倒酒给她自己和我时,都会旋动一下壶盖。而且据侍女事后告诉我,那只我们从邯郸带回来的小黄狗,舔了一下酒溅过的桌上残骨,就全身抽搐而死!”

“这么毒的药,不是牵机,就是鹤顶红!”老人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是牵机?什么是鹤顶红?”嬴政好奇地问。

“小孩子不要知道那么多。”老人装着生气。

“您不是说随事都可发问,随时都有机会教育么?”

“鹤顶红是用鹤顶那颗红丹提炼而成,因鹤喜食毒蛇,所有剧毒全逼聚在头顶红丹里,所以鹤顶红乃天下最毒的毒药。牵机药亦至毒。两者舌食以后,立即身亡,但不像一般毒药毒死会七孔流血那种惨状,只是心脏麻痹致死,外表看来就像急病身亡。只不过牵机中毒,人会抽筋,死后四肢卷缩在一起。”

“小黄只抽搐,没有卷缩在一起,那一定是鹤顶红。”嬴政肯定地说。

“也许,”老人仍闭着眼睛问:“小黄呢?”

“侍女们偷偷埋掉了,她们一个个都吓得想哭。”嬴政想想好笑,竟笑出声来。

“这样严重的事,你还笑得出来?”老人责备说。

“是,老爹,请告诉我该怎么办?这三天,吃喝睡觉,甚至是上厕所更衣,我都跟着成蟜.我全是带他到街上买吃的,母亲送宵夜点心来,我都要侍女先尝过,然后我再和成蟜分着吃。”

“这样防备不是办法,她一心想害成蟜的话,真是防不胜防!”

“老爹,那我们该怎么办,禀告我父亲?”

“嬴政,不要忘了,她是你的母亲!”

“……”嬴政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老人意味深长地问。

“也许是因为成蟜不是她生的,也许是因为齐姨的事。”

“齐姨?齐姨是谁?”老人惊奇地问。

“成蟜的生母啊,老爹你都不知道?”嬴政诧异地反问。

“她不是死了,在齐国死了吗?”

“她是死了,可是不是死在齐国。”嬴政摇摇头。

“那死在哪里?”

“死在长安,也就是父亲那天接成蟜来的地方。而且父亲在那里筑了一座坟,每个月忌辰他都会去,也带成蟜去过。”

“你怎么知道的?你母亲怎么知道的?”老人说:“连我都不知道!”

“母亲是自己打听出来的,而我是成蟜自己告诉我的。”嬴政语其中带着骄傲。

“唉,”老人似感叹似欣慰地叹了口气,又问:“成蟜和你很好?”

“当然,他是我的弟弟。”

“你没想到有一天也许他会和你抢王位?”

“抢王位?才不会呢!”嬴政笑了,天真又有点邪门:“我们对天发过誓,他绝不会想当国君,只是全心全力地辅助我。而我也答应他,不管当不当国君,这辈子我都会爱护他,不会欺侮他。”

老人叹叹气又闭上眼睛,看来这件大人觉得复杂的事,小孩已经自己简单解决了。

“说了半天,老爹,您还是没有告诉我,我母亲要害成蟜,我们要如何设法防止?”嬴政不满地说。

“谁惹的事情还需要谁去解决,你们之间的事也需要你们去解决。”老人睁开眼睛,注视着嬴政,正­色­地说。

“我们?”嬴政也注视着老人,不断地摇头。

“再过几天就是望日了,是不是?”老人自顾自地问。

“不错。”嬴政想了想回答。

“按宗室成规,朔望,也就是每月初一和十五,国君和太子都要宿在正宫和东宫正室……”

“为什么?老爹您又怎么知道的?”嬴政好奇地问。

“小孩子不要知道这么多,听我把话说完?”老人当然明白,按照古老生理推算法,女人月信每月来一次,初一十五的怀孕机率最高,所以这个优先机会要让给正宫正室,但他无法向嬴政解释:“你明天去告诉你母亲,说是望日太子来时,我要去拜访,到时候我会有办法。还有,现在你附耳过来,我教你和成蟜那天该如何作法。”

他们师徒之间开惯了玩笑,明明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老人有时也会故作神秘地要他附耳过去,但嬴政知道师傅今天不会开玩笑。

他跪行到老人旁边,果然老人在他身边讲了很久的话,嬴政不时微笑,不时连连点头。

招待老人的晚宴依然设在起居室里,这样显得更温馨,更像家庭团聚。

老人坐在中间的客席上,子楚夫­妇­在西侧席位相陪。楚玉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同席,一边坐一个。在子楚面前,她总是表现得对成蟜特别的好,她为他整理头发,拉直压在身下的衣服,处处都像一位慈母。她不断为成蟜夹菜,剔骨去刺,将成蟜看成是个两、三岁的孩子。

老人看在眼中,只是微笑不语。

子楚看了却非常感动,她人真的不坏,这几年来自己的确委屈了她,她却毫无怨言,雍容大度。

成蟜今晚也和她特别亲热,真的像两、三岁的孩子,有时还会依偎在她怀里撒娇。

嬴政则是靠在母亲怀里,时而和成蟜小声低语或取笑,但每逢母亲夹菜给成蟜吃的时候,他总会抢去一半,似乎不愿让成蟜独享母亲的宠爱。

看到这副景象,子楚又想起齐姬,不禁眼睛有点发热。他装着叱喝两个孩子坐好,十岁的孩子已是半个大人,应该学点餐饮仪节,实际上他是在按捺自己激动的情绪。

“太子不必责怪他们,他们两个都是老朽教出来的,”老人笑着说:“要怪就怪我。”

“太师傅,子楚怎么敢,我只是提醒他们一下。”子楚陪笑说。

“其实,这是家宴,这两个孩子和老朽相处的时间,比和太子及夫人的时间来得长,不必将老朽看成是客,否则我也坐不下去了。两个孩子平日很少享受母爱,就让他们尽情享受一下。”

“是,太师傅,子楚敬您一杯。”子楚举杯喝了,想藉此转变话题。

老人只虚举了一下酒杯,放下杯子,又再继续讲下去:

“的确,人的情绪有如琴弦,弹奏的时候调紧,不弹的时候就该放松,否则会失去弹­性­,也容易断,夫人是弄琴高手,老朽的话对否?”

“正是如此,”楚玉夫人微笑着说:“想必太师傅也是此道中大师,还望有闲时指教一二。”

“老朽老矣,不弹此调久矣,”老人叹口气说:“看到他们兄弟如此相爱,我倒想起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子楚夫­妇­异口同声说道。

“我喜欢听故事!”两个孩子同时拍手欢笑,老爹刚才压住父亲的话,给了他们发挥天真本­性­的极大鼓励。

老人喝了一口茶,徐徐的讲出一段吴国往事——

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长子名叫诸樊,次子名余祭,三子名余眛,最小的儿子叫季札,他也最为贤德,寿梦一直想立他继承王位,季札始终不肯,只得立了长子诸樊。王诸樊元年,诸樊除丧要正式即位时,坚持要让位季札。吴国人也都拥护他,季札不得不逃到深山隐居,耕田而食,诸樊和吴人才勉强放过他。

诸樊在位十三年,临死时遗命传弟不传子,就传给了二弟余祭。余祭在位十七年卒,又传位给三弟余眛.他们兄弟的意思是,这样传下去总会传到季札的身上。这表现出这些兄弟的孝心,一心一意完成父亲的心意,同时也显出他们是多友爱。

余眛在位四年卒,要传位给季札,季札却逃到国外去了,吴人不得已立了余眛的儿子僚。

但诸樊的儿子公子光则大为不满,他认为,要是传弟的话应该传给季札,既然季札不肯受国,那传子就应该传给他。结果他用伍子胥之计,趁吴王僚两个同母兄弟烛庸、盖余率大军伐楚,遭到楚军包围而国内空虚之际,使刺客专诸以鱼肠剑刺杀了吴王僚,夺位成为吴王阖闾。

所造成的结果是:烛庸和盖余听说王僚被杀,乃投降楚国,吴国国力因之大受损害。再加上伍子胥投吴,目的是在借兵伐楚,以报父兄无辜遭到楚平王诛杀之仇。因此在他受到阖闾重用以后,一再唆使吴国攻楚,接着又是兴兵攻越,遭到秦越联军的夹击,阖闾在这次战役中伤重身亡,吴国元气大伤。虽然阖闾的儿子吴王夫差,三年后报了越国杀父之仇,但接连的国内争位之战和国外讨伐之战,兵连祸结,国力浪费殆尽最后吴国是亡在越国之手。

老人说完这段故事,睁大眼睛,两目似电地来回看着室内的四个人。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子楚脸上问道:

“太子对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

子楚沉默不语,低头若有所思。

“夫人你呢?”老人又转向楚玉夫人问。

“贱妾乃女流之辈,对军国大事没有Сhā口的余地。”楚玉夫人微笑着说。

老人抚须哈哈大笑,转向两个小的问:

“大人都没有意见,你们两个说出听了这这段故事后的感想。”

嬴政起坐长跪回答说:

“吴国之乱是乱在吴王寿梦没有定见,假若他认为季札贤德,就应该明确立他,相信诸兄长不会反对,季札孝顺,亦不敢违背父命。吴国在季札治理之下,定会日益强盛,不会闹出日后兄弟相残以致亡国的惨痛结局。”

“你呢?”老人又问成蟜.

成蟜亦起坐长跪回答说:

“自周公订礼,历来王位和爵位世袭都是传嫡传长,寿梦以自己的偏爱,意图破坏宗法,众兄弟又只顾愚孝,想完成父亲遗愿,才会造成这种后果。”

“太子,你对你两个儿子的看法,有何批评?”老人语带双关地问。

“这都是太师傅教导有方,他们的议论非常中肯。”子楚亦言外有意地回答。他是说凭两个十岁的孩子,天资再聪颖,必不会回答得如此一针见血。

“好了,我将季札的一番话作为这个故事的结果。他得知公子光刺杀王僚而夺位的消息后,由国外赶回国,哭祭王僚的墓说:'吾敢谁怨?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乱,立者从之。'由这番话也就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了。”

室内一平安静,很久,老人才叹口气说:

“前车之鉴,人尽皆知,但为什么历史上重蹈覆辙的人会这么多?”

嬴政这时突然Сhā口说:

“我和成蟜才不会蹈这种覆辙……”

“是啊,我和嬴政曾撮土为香对天发誓,绝不会为争王位,兄弟自相残杀。嬴政是嫡又为长,他要是得立,我终身都会辅助他。”成蟜Сhā口说。

“成蟜是我的兄弟,我也终身都会爱护地!”嬴政抢着说。

“住口!”子楚轻轻喝叱,他转向楚玉夫人问:“成蟜无母,按宗法,你不但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也是要抚养他的养母。”

“楚玉谨奉教。”楚玉夫人低下头,两眼满含泪水,是感激,也是愧疚。

“来吧!故事完了,我们喝酒。”老人饮了一口,突然将酒杯放下:“糟了,一时高兴,数十年戒酒,今日破戒了!”接着举杯­干­了,哈哈大笑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想喝就喝,当做则做,事情本来就是如此简单!”

正在老人放怀痛饮,大人小孩欢笑不断之际,突然有名侍女自外匆匆而来,跪倒在子楚席前轻声报道:

“宫内有急事!大王宣太子晋见,得知师傅在此,也一并传见。”

老人和子楚面面相觑很久,老人才说:

“太子更衣去吧!老朽在外面车上等候,大王近来身体不好,你心里得有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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