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看我脸色难堪,便岔开话题,吩咐我收拾好东西,一会吃饭。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的小屋大概有二十平米,正方形。有一扇不算太大,面向北方的窗户。我经常坐在面冲窗外的小桌前望着远处的秃山。如今它多了一个风景,是一条刚刚竣工的高速公路,有很多车辆不断驶过,像一幅流动的画。墙壁是白一块,黑一块的,这是因为高中毕业后我撕下满屋海报的缘故。那个时候,是我告别年少的最后发泄。我把那些花绿的纸点燃,看它们冒出五颜六色的火焰,幻想着未来。
我有个八成新的小书架,普通到没有特点,上面摆着我看过的书。每个晚上我都是借着文字才得以安睡。
那个时候,老妈总是轻轻推门进来,帮我关上灯。
老姐让我过完年就好好复习下,把不及格的考过去。
我说那就先过年吧。
然而日子是不禁过的。
除夕夜震耳而绵长的爆竹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过年从不看所谓的春节晚会,很同情那些过年回不了家,满腹埋怨却嘴上满是情愿的演员。
我总是吃了晚饭就睡觉,直到凌晨十二点。然后穿好衣服,一个人出去,在热闹喧哗,充斥声响的大街上游弋。父母和老姐也记不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了这种过年方式,但却也习惯了。只是很奇怪老梁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奇怪的种。
还好,我的性别不会让父母担心诸如被弓虽暴或者诱拐之类惨剧的发生。
一路上张灯结彩,以红为主色调的各种光亮扑面而来。我向最繁华的北街走去,许多孩子在大人的陪伴下放着烟花;还有几个在独自放炮,他们拿着一个塑料小瓶盖在爆竹上,点燃后闪出好远,“砰”一声,瓶子飞出几丈高,然后落地,孩子们欢呼着追过去,接着重复上述动作,乐此不疲的让那只小瓶飞起又落下。
这让我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何尝不时这样在几个爆竹和一只小瓶里找到单纯的满足和快乐,只是那个时候,体会不到飞翔于坠落间的区别罢了。我记得那时老爸在门口放响一枚有胳膊那么粗的爆竹,震得我脚底发麻,那一刻,大地似乎也在颤抖。直到今天,我似乎也能听见那惊天动地的响声。
凌晨之后就是新年了。之所以每年都在爆竹声和钟声里行走在寒冷的大街上,是因为我不愿让新年的第一天在梦境中流逝。这个也许特殊的时间,有一种令我兴奋的东西蕴藏其中。又长了一岁,在量变的过程中发生质变,只有在这年岁的更迭中,我才能感到一种活生生的成长感,仿佛可以听见旧岁的外壳被剥落的声响,像个新生命从子宮里脱落下来,伴随着的,是疼痛和欣喜。
北街有一处用蜂窝煤搭起的巨大火堆,红色的煤块周围吐着蓝色的火焰,整堆火焰有一米多高。走进店,便感觉有热浪迎面而来,把脸烤得红通通,稍退几步,感受着面前火焰的热情和身后凛冽北风的无情。我原地站着转圈,等周身被烤暖和,便一头扎进料峭的寒风里,冬天立马回到了身边。
高中好友博打来电话,他知道我过年的方式,往年他也总会来和我一起在街上游荡,今年,他在外地爷爷家里过年,不能来。他说梁子早点回去,不要总是远离一切把自己孤立起来。等初五过了,一起出来聚聚。
我笑着对他说新年快乐,我的兄弟。
他也大笑着说梁子,也祝你他妈新年快乐。
我陆续接到敏军,贵子和大龙的电话,都是骂骂咧咧的祝福着对方。这是我们的传统。有时候,脏话连篇未必就是坏事,我们这些曾经一起穿耳洞的孩子,如今仍旧对过去的种种念念不忘。
我拿着电话,驻立在原地。远处的天空正绽放着璀璨的烟花,巨大的图案在黑沉的天幕里不断炸开,街上的行人都驻足观望,惊叹声,喝彩声响成一片。
我看着无比美好的焰火,怀念着一去不返的岁月,像个全心全意融入新年气氛的孩子。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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