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那家常去的小酒吧，八个男人围着两张并在一起的桌子，酒瓶开启，烟雾开始缭绕起来。三年过去了，这些曾经稚­嫩­的脸已经变得成熟，或许这是大学里学到的最根本的东西。

我问了大家一个问题，如果用两个字形容生活，你会选择哪两个字。

老猪第一个发言。“苦啊！”

众人大骂，“是两个字，猪头。”

“是啊，是两个字，苦和啊。”

“啊也算？”

“当然，加上这个啊字，便有了感叹地与其，更能强调出苦的意思，你们没听过这说法？人一出生就是啊的一声，死得时候怎么地也得啊一声吧。”

“就你歪理多，凭什么死得时候也得啊一声。”

“强强说应该是左右，因为不是你左右生活，就是生活左右你，对吧。”

大家点点头，表示赞同。

春子扶了扶眼镜，他是从六岁便接受洗礼的基督教徒，他拒绝回答我的问题，说只有上帝才可以主宰一切。

我也说出两个字，是上下。

大家问我为什么。

“人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两个字，上学、上班、上床、上厕所、下班、下床、下车、还有上等人下等人之分。”

“说的有道理，来，为了我们上下左右，或苦或哭或笑的生活­干­一杯。”

大家举起酒杯，碰得异常响亮，店主也望向我们，生怕我们弄碎杯子。

老猪说咱们不说这么有深度的哲学问题了，大家都是粗人，何必弄得跟文化人一样。大家又笑了，笑老猪忘记了一个问题，这里坐着的都是大学生，都是他妈的文化人。

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聊过天，直到今天才发现坐在一起探讨一个能引发共鸣的话题时是多么自然而舒服。

我们兴致勃勃地回忆着三年时光，想起那么多一起经历的岁月。

有伤痕，有泪水，当然也有欢乐。

那些燃着蜡烛，在摇曳灯光下抽烟的日子，那些集体狂欢出去通宵的日子，还有那刻骨铭心一起流血成长的日子……

这一切已经渐行渐远，开始远离我们，不，是早已远离。

三年啊，这是个像兄弟一样的集体。

它纯洁而苍白。

回去时，夜已经深了。

这条我们游弋了三年的街道上仍然灯火通明。网吧，烧烤摊，水果摊生意依然兴隆。

只是街道两边招待所越来越多，同居的大学生们相互依偎着走在大街上，这些人带动了周边的房地产行业，附近的农民从中获利颇丰。只是我时常会想，这样的爱情实验场会有多少小白鼠死于非命。

身边来往的人，神­色­各异，依稀有我们曾有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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