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僵硬地回答。
“是的!”年轻人说,“大哥。”
“什么事?”
“这么多年了,你不觉得你早已经没有什么尊严了吗?用妓汝的钱、街头卖艺、遭人白眼,甚至被人弓虽暴,想要一个女人居然被人说等你下辈子吧,这样的你还有什么尊严可言?回家吧。”年轻人说,“就算爹……”
“我不回家。”花离离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我没有家。”
“华国辅——是你亲爹,就算他恨你、你恨他,你们还是父子,”年轻人也一字一字地说。
“我早已经不要他了,在他不要我之前。”花离离微微昂起了头,“他杀了我娘、杀了癸、杀了天绣班所有三十三口人,为了这个我就是要唱戏唱一辈子,不管有多么辛苦!”他冷冷地看着那年轻人,“我就是要堕落一辈子!”
“他杀了天绣班只不过想掩饰夫人的出身而已。”年轻人冷冷地说,“那是因为他爱你娘爱疯了,爱到不惜杀人也要娶她,否则堂堂华国辅何必如此……”
“爱?”花离离陡然大笑起来,“杀人——还冠以爱的罪名,那当真是笑话!他不知道什么叫梦想吗?天绣班三十三个人的梦想,想要做一个比曲班更美的班子,想唱更多人喝彩的曲子,想用唱戏活过一辈子,他如果真的爱她就该知道他杀了那些人的时候就已经连娘和我一起都杀了!”
“夫人是自尽……”
“是的!她自尽,而我不肯死、我怕死!我那时候才七岁!”花离离打断他,“我是华国辅的儿子,所以我可以不死,癸呢?他一样是娘生的,只因为他不是华国辅的骨肉所以他也要死?这样的‘亲爹’我要不起!我就是在扁街落魄到沿街乞讨也不会回去的!”
“即使放弃陆姑娘,你也要照旧这样活下去?”年轻人冷冷地笑,“大哥,我早看你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尊严了,为什么还是死要面子不肯回去?守着你那些支离破碎的尊严,与回家祈求爹原谅——以你如今的狼狈爹会原谅你的——然后堂堂正正地做你的华大公子,把陆姑娘娶回家,不是划算得多?”他阴森森地说,“陆永还不是威胁你除非你不是花离离否则不把闺女嫁给你么?你明明就不是,扁街街头那个哗众取宠的戏子是你吗?大哥,你说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在一年前就已经回家……不,在我没有钱的时候就已经祈求爹的原谅了。”花离离低声说,一字一字冷冷冰冰地凉人骨髓,“可惜……我永远都是不顾后果的笨蛋,就算重来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一样选择回我那个狗窝!”
“尊严!”年轻人“嗤”地一笑,“还真是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完全不懂呢。大哥,你本来可以要什么有什么的。”
“不是尊严,”他平心静气地说,“是梦想,天绣的水佩风裳天绣的画眉天绣的蛮腰天绣的碎步天绣喜欢唱戏的灵魂……你不明白的,人生除了尊严、爱情还有梦想!我不靠华国辅任何东西而能活着,我爱着我想爱的人,我做我想做的事,我还能唱戏!”他森然地抬头直视着年轻人的眼睛,“鹃,你说是你所拥有的多,还是我拥有的多?你比我快乐吗?”
年轻人为之语塞,顿了一顿,“就算是为了这些……你还是不能娶你的陆姑娘!”
“我会娶她的!”他一字一字地说,“我想要她嫁给我!”
“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是华离,你就不可能娶她!”
“我从来不是华离。”花离离说,“人生——只要你努力的话,一定有人会看到,也就一定会有奇迹!我相信她也从来不曾认识什么华大公子,从来不曾想嫁给华公子。”他昂然地说,“她想嫁的只有我而已!”
“好自负!”年轻人冷笑一声,“你那死不服输的性子又来了,当真天真得无药可救啊,大哥。”拂了拂衣袖,他说,“梦想……大哥我是好心——而你把好心当做驴肝肺,如果后悔了,小弟我可就不帮你了。”
“我谢你,但不感激你。”花离离说。
“知道。”年轻人一挥手,慢慢往夕阳中走去,渐渐没人远处的城市。
华离……他闭起眼睛,他从不是华离。
他只是灵魂污秽人生卑贱的花离离,但尽管如此,他也会为他所要的去努力。
他倔强,但也胆小怯弱,也常常很无力,但无论如何他到最后总会努力承担一切,去追求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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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离离也真敢开口啊,陆永还下轿回家见到陆长钗的时候想,事到如今居然还敢开口说要娶她。他带着一抹笑走进女儿的房间,陆长环已经笑了起来,“爹笑得这么暧昧,是路上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好事?”陆水还怔了一怔,“怎么会有好事?是你的好事近了吧?”他托了一下陆长环的头,“你姐呢?”
“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钱。她都和花离离分手那么久了,不知道又在搞什么,每次回来都是那样。”她嫣然一笑,“再这样下去她要嫁一个金龟婿才够她花钱。”
“胡说,你大姐绝不是爱钱如命的人!”陆永还嗤了一声,“她是被花离离那戏子给骗了。”
“骗了……有骗了两年之久吗?”陆长环叹了口气,“我开始也那么想,但是被骗这回事也许当真有心甘情愿的。大姐她心甘情愿地爱那个混蛋,我想和两年前一样完全没有变过吧。”
“那个戏子究竟有什么好?一无所成又……”
“爹!”陆长环低声说,“你不知道……定水城里对他的评价已经变了吗?”
“变了?”陆永还怔了一怔。
“她们说……花郎从前是来者不拒,现在是谁也不要。”陆长环轻轻叹了口气,“我想也许……他也是真心……爱着大姐的。”
“胡说!”
“我没有胡说,他真的变了,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听说他连跟随他最久的那个女子都不要了,说是太忙。”她嘲笑似的笑了一声,“真是差劲的借口。他在等谁吧,也许是大姐、也许是别人,总之——想洗干净自己等着什么人吧,那个傻瓜。”
“等?”陆永还皱起了眉,“不知道你们这些少年人成天想的什么。”
“是啊,等。”陆长环一笑,“他曾经做过过分的事,所以没有资格要求,只能等——等着福气能不能从天上掉下来看老天是不是还眷顾他——而一般而言,那是不可能的。”她笑着环住陆永还的肩,“如果他等的是大姐,那爹你会原谅他吗?”
“你大姐值得更好的人。”陆永还说,“她是一个好姑娘,爹不会让她嫁给不能给她幸福的人。”
“但是幸福不幸福除了大姐谁也不知道吧?”陆长环放开陆永还,“吃饭了,泊雁还在等着我呢。”
“人小鬼大的丫头!”
“还小?我已经二十了,老了!”陆长环笑着跑了出去,“老了老了……”
这些孩子!陆永还微微笑着,花离离当真是为了陆长钗而改变了吗?即使是改变了也是不可能的吧?把长钗嫁给他?根本是个笑话!不期然的,花离离骤然抬起头说“我想问将军可以把长钗嫁给我吗” 的模样浮了上来,他那样子还真有一点儿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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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唱戏?”华国辅府中有人阴森森地说,“那就让他不能唱戏,我不信他不乖乖地回来。”
“爹的意思是……”
“他喜欢陆府的那个丫头是不是?我要他明天就不能唱戏,如果再不回家,我连那丫头一起杀了。”
“哦。”
“我不信他可以没了翅膀还能飞!”
“哦。”
华鹃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对于十五年来从不曾生活在一起的大哥竟没有丝毫关心。
爹只是想征服十五年来从不听话的儿子,他其实……也根本没有把他当做儿子,只是想像驯服一只野兽一样驯服他,十五年来他就是这样看着华离的戏台,看着他堕落的生活——他越堕落爹就越愤怒也越兴奋,而爹愤怒也就是他堕落的动力,一直这么恶性循环。但是无论如何,爹始终要逼他自己回到华国辅府,那就证明是爹赢了——那就是爹一直要致他于绝境的意义,甚至富员外勒索大哥那一回事还不是爹一手操纵的?只是后来富员外做得太过分了侮辱了爹的尊严——并不是因为侮辱了他的尊严而是侮辱了爹的尊严所以他死。
可怜啊,猛兽爪下拼命挣扎死不服输的猫,为了可笑的梦想和爱情,宁愿死在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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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扁街曲班。
“啪”的一声,一个人借白绫翻滚之力上了高架,在上面做了几个翻滚便要做飞天妖跳崖逃生之姿态自高架上跳下来。今日依然要登台,即使昨天就已经听说将军府今天要嫁女……他一边做飞天之状一边怔怔地想,如果放下戏台去抢亲的话——“啪”的一声他挥起长长的水袖缠在高架上,一边继续想,如果他放下戏台去抢亲的话——长钗会生气吗?他守在这里有着他身体和骨血传承下来的激|情,他要挥洒尽身体里所有的激|情和汗水,那是他的天性、是他的背负的梦想——在这戏台上把灵魂烧尽,化成戏曲里那个捕捉不住的幽灵,一起在这高架上化蝶然后飞天!这是他骨子里深蕴的热情,长钗所爱的是能在这里用尽所有热情的他吧?第一次遇见她,她从戏曲里听见了他孤独的灵魂,所以……即使她今天要出嫁,他也要在这戏台上继续舞下去,算是为了她出嫁的一场盛舞!是为了她而唱的歌!
对于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是她!但是现在他要先在这里为她之嫁舞一场盛舞,为她一赞……然后再去问她究竟愿不愿意为他——为如此的他而改嫁——他在这戏台上是圣洁的是纯粹的!他不曾玷污了这戏台一分一毫,所以心如澄石可以仰望蓝天!
“咯拉”一声脆响。
花离离悚然一惊!他单手水袖缠住的高架竟然发出了断裂声。蓦然抬起头只见高架边角上一个清晰的切口在蓝天下竞然如此醒目!那是刀痕!就在他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他对鹃说“我还能唱戏”那一句话的时候鹃嘴边的一丝冷笑,难道他……
“砰” 的一声!
断裂的高架连同飘舞着的白绫水袖一起自空中跌了下来撞在地上,“啪”的一声一道血溅上了空中尚未飘落下的白绫上,戏台上下顿时一篇骇然的寂静!
残余的丝竹还在拉着,老眼昏花的匠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长长的白绫沾染着点点桃花缓缓地倾覆在那个人的身上,只见他微微对着天空伸出了手,“你……我……”
稍微僵持了一会儿,他似乎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但是随着“啪”的一声手臂跌落在身边就再无声息了。
“他死了吗?”台下开始有人轻微地议论。 “天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是高架断裂吧?”
“让人做这么危险的戏居然架子不牢靠,这班子的老板拿人命当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可怜啊!”
“那人死了没有?”
“死了吧……”
他还没有死呢,跳完了这一场他要去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他躺在地上笔直地看着蓝天……天……很蓝很蓝……
他觉得他已经打破了一些东西可以要她了。
真的,这次真的想她。
想要她和他在他那个家里面永远和孩子们在一起,想要永远吃认识她第七大时吃的那一碗面……
他这个……笨蛋……
不……他是个……混蛋……
蓝天曾经离他很近很近过。
在他眼中的蓝天变成黑暗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见一个人说:“顽固是会杀人的,下一次就是你的陆姑娘。”
“怎么办?”曲班老板身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低声问。
“先把他给我捡了回来,然后清理戏台。”老板低声咒骂,“该死的,居然会出这种事。”
很快有两个人上台把花离离抬了下来。
“乘夜给我扔出城去。”老板低声说,“这家伙已成气候,你听台下多少人在说我的不是?再不赶他走,过几年这班里就不是我说话算数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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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这一天又是秋深,露水初结的白露之夜,定水城郊的草地上枝枝叶叶都沾满了莹莹清寒的露水。
一个大木箱从中午时分就被丢在定水城门之外不到两个转弯的杂物堆中,这时候城里一片喧嚣,吹拉弹唱热热闹闹,是陆将军嫁女的花轿开始出行了。欢欣喜悦的唢呐声和锣鼓声,还有围观夹道的笑声遥遥地传来,传到这里的时候缥缈得犹如业已散去的魂魄,听来声声是鬼的低语。
“咿呀”一声,大木箱的盖子被人努力推开,因为这一推木箱“咚”地翻了个身,里面一个人就这么爬了出来。
一身雪白皎亮的戏服,上面沾染着新的旧的血迹,他显然已经站不起来,就这么双手握着草皮努力地爬着……一下、两下、三下……终于自木箱里面爬出来的时候,可见他身上有许多伤口仍在不停地流血,爬一步地上就留下许多血痕。
“咿呀”又一声,是夜行的鸟儿怪异地尖叫一声,然后自这个地方飞走了。
夜里……满天都是星星。
星光和露水交汇闪烁,整个城郊的夜色原本清寒而富有灵性。
但那些灵性渐渐变得有些诡异和恐怖。
有个人浑身是血地在那些灵性之中爬着,留下被掐碎的露珠和血痕,他爬得很痛苦却很拼命,他心中有着信念和渴求所以他必须这样一步一步爬着,爬去他想去的地方。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他爬到了他想去的地方——皎镜潭。
难道他想跳湖而死?
不,他想的是……
他一步一步爬进了潭边清澈寒冷微微幽香的湖水里,他想做的是——撩起那映着轻寒月色的光亮的水,然后往肩上泼去。
他竟然——想的是——洗澡。
他从那肮脏不堪的木箱里出来,翻过杂物堆然后历尽辛苦爬到这里,竟是为了洗澡。
血色渐渐晕红了皎镜潭的水面,而他却渐渐干净了起来,除去流血的伤口他依然是戏台上那个妖魅动人的他。
捧起潭水,他慢慢地洗去了脸上的妆——那飞天妖的彩妆。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被人丢在很肮脏的地方,所以他想要洗个澡,然后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去找她。他没有忘记心愿,唱完了以后就去找她,然后笑着问她愿不愿意为了他改嫁——所以不打扮得漂亮一点儿,她又怎么会愿意?哦,他都忘了她其实根本不觉得他漂亮的,她只赞过他会唱戏……就她一个人真心诚意没有一点儿杂念地赞过他很会唱戏——那对他来说、对继承天绣梦想的他来说有多重要……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明白。
皎镜潭上的血色渐渐地晕大,然后淡去,他有些恍恍惚惚忘记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浸在水里怔怔地想,想来想去都是她翻墙的样子,还有面对着他倔强也绝望的模样……她一直都期待他会快乐、会变好,她从来不觉得他是个火坑,所以无论他要多少银子她都会费尽全力地找来……从来不曾嫌弃他是个混蛋!她甚至傻到根本不觉得他不好,只是硬生生地要逼他活得开心一点儿……就算赶走了一次她还是会回来……”
水面泛起了一层涟漪,是他哭了吗?不知道。他双手捧起一捧水,里面闪闪发光的只有月亮,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但是最近不知怎地哭了两次,其实明明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没有的。
遥远的将军女儿出嫁的乐曲声又来了,那么热闹,就算飘到了这里也听得出未散的那种喜悦,他心里什么也没想,无意识地撩起潭水往身上泼去,冰冷的潭水泼在身上有一种快意,因为他身上很热很热。
“洞房记得初相遇……”他低声唱,因那出嫁的基调是一曲《昼夜乐》,他本能地那么唱,脑子里许许多多东西在转,到了最后都汇成那一天她问他:“如果……如果我想要嫁给你,你会娶我吗?”
那天——他被她吓坏了。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在自杀吗?”突然之间背后响起一声变了调的大叫,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只听“呼”的一声他整个人已经离开了潭水,身后好几个声音同时惊慌失措地叫着哥哥,接着便是一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她……
陆长钗。
她惊恐至极地看着他,“你怎么弄成这样?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等你等了一整天你为什么都不回来。你疯了?在这里自杀吗?”
他什么都没听清楚,怔怔地看着她的脸,“你不是……要嫁人了吗?”
“嫁人?”她愕然地看着他,突然之间明白过来他误会了什么,“今天出嫁的是我妹子!不是我……你以为出嫁的是我吗?谁把你弄成了这样?这么多伤……”
不是她?他慢慢地涌上一丝近乎甜蜜的微笑,“长钗,如果我想娶你的话,你会嫁给我吗?”他低声问,甜甜地问,甚至弥漫有一股蛊惑和诱惑的味道。
她完全怔住了,这个人的的所思所想到现在她都不明白,“离离?”
“嫁给我吧。”他说,小小地咬了她的衣袖一口,“嫁给我吧。”
他咬那一下就如撒娇的小猫在讨好主人,温温软软甜甜蜜蜜,陆长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捧在怀里的是什么,突然手臂微微一凉,一滴眼泪落上了她的手臂,抬起头来怀里咬人的那只小猫还在微笑。她突然有了强烈的真实感,再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知道他的温柔和他的凄凉,“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颤着声问,“我在你家里等你一天了,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嫁给我。”他固执地说,“不嫁给我我就变坏。
“为什么……突然说要娶我?”她眼圈红了,当年是他自己不要她的。
“我想要你嫁给我。”他说,“长钗长钗,你很好很好。
“你不是说——我会把你逼疯吗?”她低声问。
“会把我逼疯的是我自己。”他笑着说,笑得甜甜的,“我本来……就疯疯癫癫的,只是你不知道。”
“离离,我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你,但是……”
“陪着我吧,我真的好累好累了,不想再斗下去了。”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嫁给我吧,我想要一个……好好的家,不要每天晚上都照着镜子看一个濒临绝境的疯子。”
“离离……”
“我是一个火坑,你愿意嫁给我吗?”他低声问,声音是纯粹的、真的。
“嗯……”她迟疑了一下,“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自己怎么说,我总是觉得……你并不坏。”她闭上眼睛与他脸颊相贴,“好的,我嫁给你,但是你不能再欺负我。”
“我爱你。”他轻声说。
她微微一震,陡然睁大眼睛,从来没有想过能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只听他继续说:“爱你,然后……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很没用,我要去告诉……告诉他……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你……我……”他的气息渐渐淡了下去,到后来说了些什么她竟然完全听不到。
“离离?”她脸色变,轻轻摇晃了一下,抬起手来,满手冰凉湿润的并非皎镜潭的潭水,而是冰凉的血迹,“离离——”
“哥哥!”身边围着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大叫起来,“哥哥要死了!你看那些血!”
陆长钗悚然回头,只见平静清寒的皎镜潭上有一晕如月圆的血迹,在这白露的夜里好似倒映着血色的月亮。
“离离!”她怆然变色地大叫起来,声音震得整个皎镜潭的潭面都起了一层颤抖的波澜。
其实泊雁本姓王,是遐水王台甫的儿子,小时候和陆长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泊雁和王夫人回老家途中遇到强盗,小小年纪的泊雁被武林高人所救练成了一身武功自此与朝廷无缘。后来行走江湖和陆长钗相遇,说起陆永还是王台甫的朋友,便随从回来认父。回来之后和陆长环忆起往事而后再见钟情,两人也门当户对因而陆永还自然大为满意同意成婚。这一天是陆长环之嫁而非陆长钗之嫁。但外边的人只听说陆小姐出嫁,怎么想也以为是大小姐出嫁,怎会知道是二小姐比大小姐先嫁一步?陆长钗忙着妹子的婚事这几大也没空找花离离说个清楚,好不容易忙完了妹子出嫁的这一天她稍稍空闲就去了花离离家里找他,结果等了一整大都不见他口家,到了扁街一问才知道他竟然从高架上摔了下来,此后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在城内找了好几次,实在找不到了才勉强出城,岂知一出城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看到触目惊心的血痕,循着追上去竟然看见他映着一身苍白的月光在皎镜潭中洗澡,那一下冲击几乎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直怔怔然直到他气若游丝整个人凉在她怀里她才悚然发现他快要失血而死了!
什么爱什么娶什么将来,如果人死了就什么梦想都没有了!他说他想要娶她!是他说的她就一定让他如愿!从好久好久以前她就习惯了对他有求必应,就算明知道他是在胡闹,她一样宠他。谁让她对他……是上辈子欠他的。她横抱起花离离,坚毅地甩了一下头发,“我立刻就嫁给你,你千万不要再欺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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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嫁女的乐曲依然喧嚣喜悦,新娘子和新郎官正在拜堂。
“一拜天地——”
“等一下!”众人簇拥的喜堂突然几个人被人强力震开,一个人横抱着一大团东西硬生生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给陆永还跪下,“爹,我要和妹子一起成婚,拜托了。”
新郎新娘骇然闪避,陆长环甚至愕然地撩起了红盖头,“姐?”
陆永还惊骇莫名,“长钗你在干什么?”
陆长钗给陆水还磕了个头,“爹,我要和妹子一起成婚。”
“你疯了吗?你要和什么人成婚?”陆永还惊骇过后厉声喝道,“众位大人在此你怎可……”
“他!”陆长钗撩开怀中人血迹和清水混在一起的戏袍,“定水第一戏子,花离离。”她又给陆永还磕了个头,“女儿决心已下,还请爹爹成全!”
陆永还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怒道:“疯了疯了!好端端的姑娘怎可跑到妹子大喜之日的喜堂上胡闹?你还有没有分寸?每逢遇上这个戏子你就是疯的!来人啊,给我撵出去!”
“爹!”陆长钗牢牢抱着湿淋淋的花离离,坚持说:“女儿知道爹是为女儿好,但是女儿此时不嫁就终身不嫁!他……他快要死了!”
陆永还定睛一看,花离离遍身伤口浑身是水,忍不住惊诧万分,“他怎么会是如此模样?”
“他说他要娶我……跑去皎镜潭洗澡……”陆长钗的声音已经带了哭声,“爹……他只是个连喜欢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的傻瓜,摔了满身伤想到的只是去洗澡,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他根本没有奢望过可以和我永远在一起,那些钱……那些钱都是我不懂事硬要给他的……我以为他只要有钱就会很快乐,……爹,都是我的错,你原谅他吧!原谅他吧!”
“什么……”陆永还还没有理解陆长钗到底说了些什么,陆长环已经忍耐不住撩开红盖头,“爹,你原谅大姐吧,原谅那个花离离,他为了大姐真的已经很努力地付出了很多。”
“陆将军!”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宾客中响起,阴森森的。
陆永还正在尴尬,“华国辅。”
“这个人是我的儿子,如果陆将军你对他不满,或者令爱对他有情,还请让我把儿子救回来再说。这么耽误我儿子的伤势,他若真的死了,你们父女俩要如何对得起本王?”华国辅阴侧侧地说,他官名国辅,却是皇亲——当今皇上的舅舅。
陆永还和陆长钗骤然愣住——什么?
“鹃,抱了你大哥起来,我们回府!陆将军嫁女就如此演了场好戏给本王看,本王记住了。”华国辅淡淡凉凉地说。
“是!”华鹃走到陆姑娘面前,脸上明显有丝嘲笑,“陆姑娘,要嫁给我大哥,还要爹同意呢,你当我华家是什么人可以随便说嫁就嫁?”他拨开陆长钗的手,要把花离离从她怀里夺过来。
“啪”的一声,华鹃的手被人打开了去。
包括陆长钗和华鹃在内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
花离离自己把华鹃的手打开了去。
“大哥,原来你还……”华鹃的嘲笑化为冷笑,“还是这么死不认输!”他闪电般伸手去扣花离离的手腕,陆长钗却已清醒过来,清叱一声劈出一掌隔开了华鹃,“住手!”
“华国辅大人……”花离离在陆长钗怀里游离得剩下一口气幽幽地说,“我给长钗说……今日能娶她……便是死在她怀里也很……风流。我不稀罕华大人的荣华富贵,那和我……和我这街头戏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但是今日朝中如此多大人在场……我说……如果……如果长钗她出了什么事……凶手一定是你……”他虽然只剩下一口气,但显然还带有幸灾乐祸和愉快的语气,“各位大人记住了,咳咳……如果陆长钗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华大人下的手……”
华国辅的脸顿时发黑,谁也没想到花离离居然来这么一下,这一下虽然谁也不信,但是万一真的陆长钗出了什么事人家也不免想到“难道是华国辅……”如此这位小姑娘竟是动不得的?“离!你是我华府的人,就算你不认,也还是事实。”
“我早在七岁那年就不要你了。”花离离厌倦地说,“你带着你的荣华富贵给我从这里出去,我喜欢什么你就毁掉什么……戏我以后是不能再唱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毁了……只是我今天要在这里娶妻,难道你还要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放火不成?你若再干扰我……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告诉他们十五年前你……”
“鹃!”华国辅的脸彻底变黑,“你大哥疯了!”
“我是疯了,你也是疯的。”花离离昂起头,“我有多疯你最清楚,那和你一模一样。”
华国辅惊怒交集地看着花离离,“你……”他十五年来都把花离离当做一种还没有胜利的游戏,从来没有感受到他是儿子。但花离离此言一出,他陡然觉得可怕,这个儿子……的确有些地方和他相似啊……
“华大人,十五年你我都很累了,我不想再和你斗下去,再斗下去我们两个都会彻底发疯……”他喘了几口气接下去说,“你认输吧……我已经找到让我平静的东西了,而你的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失去……你认输我们就能解脱……”
华国辅脸色阴沉,“我今生不逼你,你若是自己不认为是我儿子,我就不姓华!儿子不认老子,天下岂有此理!”
“华大人……”眼见事情失控这里还是陆长环的新婚之地,陆永还尴尬地想要提醒华国辅这些事不宜当众争吵。
“你……你逼着我回家——只不过因为我很像她!” 花离离浊重地喘了一日气,突然大叫一声: “她早在十五年前就被你逼死了!你认输吧!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强迫一个死了十五年的女人回家!你早就疯了!”
“住嘴!”华国辅盛怒之下冲过来一把拉住花离离的手,“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忤逆不孝的儿子了!”陆长或横剑阻拦。
“离离!”陆长钗低声叱道,“不要这么激动。”
花离离定了定神换了一口气,“我不要和你一起发疯,你看清楚我不是花烷溪,她早就死了所以你早就输了!我爱的是拯救我可以正常活下去的女人,她比我坚强比我勇敢,没有她我可以和你一起疯,但是为了她我就要好端端地做个正常人。”他用力握住陆长钗的手,“她会陪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陪我……”
“当”的一声陆长钗长剑微微出鞘,“我不知道离离和华大人是什么关系,但是今天是我和妹子大喜的日子,大人如果来者是客当要道喜,如果不是客,莫怪我……”
“长钗!”陆永还喝道,“不许对华大人如此无礼!”
陆长钗长剑微微一抬,以剑鞘对着华国辅,“失礼。”
花离离从陆长钗身上缓缓抬起手,把华国辅的手拔到一边去,“如果你来道喜,我说……谢谢你了。”他诚恳地低声说,那手指上沾染的血迹在华国辅手上拖出一片长长的血痕,看起来悚然惊心,“长钗。”他低声呼唤。
陆长钗横抱着他对着陆永还拜了下去,陆长环和泊雁对视一眼,跟着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旁观的众臣惊得不知所措,今日的婚宴其实根本不该来,听到了这许多不该听到的事。但是看那一身紧装佩剑的新娘,满身是水和血的新郎,如何看都有一股烈艳绝决的味道。像经过了无限往事,终于想清楚了一定要在一起,无论旁观者如何,就是一定一定要在一起才会完整。
她就这么硬生生地嫁给了花离离。
华国辅那天三拜之后就黑着脸离开,谁也不敢问他关于花离离的事,他自己更不会说,于是这件事便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下来。
花离离在定水边沿的大宅子。
陆永还第一次推开这扇爬满青藤的房门。去年来访的时候除了堕落和颓废没有感受到任何其它的东西,这一次打开门首先探出头来的不是女儿,却是一只狗。
一只小小的黄|色的狗,可能才两个月大,探出头来歪歪地看着陆永还,乌溜溜的眼睛好奇极了,发出“呼噜”的声音。
“大豆!我告诉过你狗不是那样叫的!你再给我‘呼噜呼噜’地乱叫……”里面传来陆长钗警告的声音,接着惊呼一声,“爹!您怎么来了?”说着奔了过来。
面前的人围着沾满酱汁的花裙,双手上都是葱花和大蒜的碎末,围裙的兜里还塞了只可能只有一个月大的小猫,满脸笑容,竞然是陆长钗。
“长钗……”陆永还惊诧地看着她,她才嫁出去一个月不到,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在干什么?”
“我?”陆长钗愣了一下,笑着说,“我在做饭啊。”
“做饭?”陆永还皱起眉,“爹不是派了厨子给你吗?他竟然要你下厨房做饭?花离离人呢?”
“他教附近的孩子们唱戏去了。”陆长钗拍拍满手的葱花大蒜,“中午才回来。厨子被我遣去慕翠楼了,我们……那个养不起他。”她有点儿尴尬地笑着,“离离教附近的孩子们唱戏拉月琴,赚一点儿银子。我什么都不会,所以……”
“你没钱可以对爹说,干什么在这里熬苦日子?”陆永还对花离离还是一肚子不满,“这房子里就你一个?”他今日独自前来,第一次上女婿家的门,这女婿还是他不喜欢的女婿,所以有点儿尴尬。
“不是,还有八个孩子,但七个都跟着离离出去玩了。”她简单地一捋头发,“还有个很小的在房里。”
“八个孩子?”陆永还愕然,“他已有了八个孩子?”
“他捡回来的……离离他喜欢捡东西回家,我也喜欢。”陆长钗很无奈地说,“像这个,”她指着兜里的小猫,“这是我捡回来的,但大豆老是找它玩我怕它还太小被咬坏了,所以只好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长钗,你真的觉得在这里很愉快?”陆水还深深地看着她,“不觉得委屈?”
“委屈?”她嫣然一笑,“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很好,和我想的一样。”微微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我们毕竟认识快要三年了,他是个很体贴的人。”
“三年了……”陆永还悚然发现,真的已经三年了,从陆长钗第一次遇到花离离开始,从那一年春天的邂逅开始到如今已经三年,她始终是没有放弃过,所以她在最后得到了他。
“爹,到房里坐吧,虽然房里有点儿乱,但是勉强还能见人,孩子们都很听话。”她带着陆永还从大门口进来,推开大厅的门,突然有些好笑地瞟了一眼墙头,“我从前拼命地想进来,离离关了门要把我赶走,次次都是翻墙进来,现在想起来真可怜。”
“他没有——费尽心思骗你吗?”陆永还皱起了眉头。
“骗我?”陆长钗开门之后映入陆永还眼帘的是三只猫和一只大狗,见了生人都低低地嚎叫,她拉着陆永还的手,警告地说:“这是我爹,爹你们懂不懂?”
从她四岁以后就没有再拉过他的手了,女儿长大了便是长大了,他曾以为那种温馨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但在她出嫁之后竟然能重温。陆水还抬起头仔细打量这个家,宅子很大,但并没有什么东西。地上干干净净,大厅里一张大桌子上摆着许多纸笔,出乎意料的有许多书静静地放在一边的木头架子上,那架子上就睡了一只猫。里头有许多房间,有个很小的女孩子怯怯地扶着墙壁看着外面。
一个很漂亮的苍白的小孩子,大概只有一两岁,那种出奇易碎的可爱和美貌让她看起来像个人间的奇迹。没有人看到这样的奇迹会不为之心疼怜惜,正在陆永还呆了一下的时候那漂亮的小娃娃已经奶声奶气地大叫了一声:“姐姐抱!”然后摇摇摆摆地扑向陆长钗。
“好了好了,小七你小心不要跌倒了,这位伯伯是……”陆长钗哄着她,像抱着什么稀世的奇珍。
“老爷爷!”漂亮的小娃娃嗓门却很大,一脸认真地叫“老爷爷”。
“不是老爷爷,是伯伯。” 陆长钗有些尴尬,她爹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哥哥说这里皱皱就是老爷爷。”小娃娃不服,指着眼角,“哥哥说这里皱皱、脸皱皱就是老爷爷,要压得扁扁地唱。”她还真唱了两句,“想老夫战场回家……”
陆长钗哭笑不得,“哥哥说的是唱戏,不是这位爷爷,不,这位伯伯。”
“十年兵马听胡笳……”小娃娃却还一本正经地唱着,可惜一张漂亮脸儿唱的却是老生的戏。
陆永还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小的娃娃……哈哈哈……”他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小七的头.“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家的。”陆长钗笑得开心,“很可爱吧?可惜离离说她的嗓子也太可怕,哈哈,爹你说怎样?”
“后生可畏!”陆永还大笑着道,“长钗,你很快乐。”他突然又正色地问:“你在这里过得快乐,如果有一大要你再上战场,你还能上吗?”
“陆将军有令,部下岂会不从?”陆长钗一笑,“爹莫看我现在成了老妈子,女儿杀鸡杀鸭起来还是很辣手的,离离都不敢看,想吃肉还不敢杀老母鸡。”她大笑起来,“如国有所需,长钗仍是为国杀敌,乃死而已!”
“长钗,你是我的好女儿。”陆永还拍了拍陆长钗的肩,“但是离离他……”
“我会等你回来。”有人微笑着Сhā了一句话。
陆永还回过头来,只见初冬淡淡的阳光下一个人扶门而立,像已经在那里很温柔平静地站了很久了,见陆永还回头,他说:“就像我认识她三年等她两年一样,我会在这里等她回来。”
“离离!”屋里的女人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今天伤口还痛不痛?我买到很便宜的鲜鱼,做鱼汤给你吃。”
他挑起眉毛提起手里的小纸包,“我买了竹筒饭,”陆长钗脸上的表情变得失望,“又是竹筒饭?”
“不是你很喜欢吃吗?”他走路还有一些蹒跚,要重上戏台已经是不可能了,走过来他低下头顶着陆长钗的头顶,“不高兴?”
“但是你不喜欢嘛……”她微微有些脸红,“爹在那里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的”
“那我以后就不买了。”他叹了口气,“本来我吃惯了也都觉得它很好吃……”
“喜欢就吃好了。”她急急地说,顿了一顿才警觉上了花离离的当,又瞪了他一眼,“我为你做的鱼汤,你一定要吃,大不了……你买的竹筒饭我吃,我做的鱼汤你吃。”
“我都吃。”他改不掉稍微有些调笑的模样,“你真的做了鱼汤?为什么我没有闻到味道?点了灶火没有?”
“啊?”她陡然想起来,大叫一声,“我忘了!”说着连陆永还在一边都忘了径直冲进厨房去点火。
“呵呵。”花离离笑了起来,随后恭恭敬敬对陆永还鞠了个躬,“陆将军,真的很感激你让长钗和我在一起。”
陆永还一边听着,一边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那个她没有点灶火?”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花离离说得无限温馨,“但是长钗做的菜很好吃,陆将军——不,爹,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好么?”
陆永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缠着他的漂亮小娃娃一眼,再听着厨房里有人很卖力地吹着竹筒点火的声音,终于对着他微微一笑,“好。”
洞房记得初相遇,初相遇的时候我们什么也不懂,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过的是什么生活都不知道,只知道彼此的孤独和迷惘,就像认识你第七天时那一碗汤面一样浑浊。
但是人总会渐渐长大的,虽然你和我从不曾走过同一条河,但是我们有着相同的心灵和饥渴,让彼此走入了彼此最真切的苦和乐。想要的东西只是如此简单,但是追寻到真正的自我和让别人与自己都相信自己能够创造幸福,那才是最幸运的。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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