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了似的喊着跑回了家,然后我看见了莫叔叔和福祥,还有花鼻公夫妇。他们愁眉不展地议论着什么,特别是花鼻公,那颗鲜红的鼻子已经气得有些白了,麻子果的麻脸也泛着青。
“我家玉娇还没讲人家的,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不要到时彩礼讲不到还要打倒贴,那就糟糕了!都怪……”
麻子果肯定是想怨我妈的,可花鼻公瞪了她一眼之后,她又把话咽回了肚。
从我进门起,我就听见莫叔叔用一种机械的口吻说着同一句话:
“你是队长,你得出面。”
福祥没敢开言表态,只一个劲地点头。花鼻公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发气般地对着奶奶说:
“你这个做老的一点不晓得轻重。那夜如果不是你去找玉娇让她帮忙,她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了。唉,真是骂你也迟了,这样吧小莫,我写张条,你去墟上找李书记。至于你这个浙江佬,给我死得越远越好。老实讲,让你留在这里搞副业已经开恩了,你可莫起歪念!告诉你,你想玉娇那是蛤蟆想食天鹅肉,不可能的。”
花鼻公说后面这段话时人已走到福祥身边,并冲他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福祥没理他,转身取了木桶帮奶奶挑水。花鼻公和麻子果又唠叨了奶奶一通,这才找纸笔写了字条,让莫叔叔去墟上找李广林。莫叔叔悄悄让我通知福祥在村口的木桥那儿等他,得令后的福祥立马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天紫,我又能见到你表姑了。你表姑她想我吗?”
福祥蹲下身拉着我的手,认真而急切地说。我想了想,点着头道:
“想的,表姑想你想得哭,她一哭眼睛比我现在还肿。”
我说着不好意思地捂住了眼皮,同时心里有些难过:我都哭成烂桃眼了,为什么没一个大人过来拍着我的头讲我可怜呢?
“哟,紫妹子,你这么小就这么会哭呀?下回可不许了,哭多了眼会瞎的,那,我走了!”
福祥说着摸了一下我的头,我这才舒服了一些。
就这样,莫叔叔、福祥二人结伴去墟上找妈妈她们。而比他们早走的阿林则跑了一趟空路,回来时累得脸青唇紫,吓得奶奶赶紧给他冲蜂蜜水喝。小文吃了奶奶煎的姜汁后舒坦了些,便吵吵着要跟我到村口等妈妈。我们俩坐在桥头那儿,从早上盼到中午,再从中午盼到黄昏,这期间我们看见几条水蛇从我们脚底下游过,头上有一伙老鹰在打架,一只田鼠拖着大尾巴冲进了田垅,还有无数的青蛙、蚂蚁从我们眼前蹦过、爬过,我和小文眼都花了。就在我们俩失望得即将痛哭时,妈妈、梅姨、表姑、凤子嫂几个人说笑着出现在木桥那端。
“妈妈!妈妈!”
我和小文飞扑过去,一人抱着妈妈的一条腿,咧嘴大哭起来。妈妈抱着我们也哭了。也许那时的村子太静,我和小文的喊声、哭声又那么响亮,不一会儿夏发就拉着一帮弟弟冲到了桥头,他们兄弟没有哭,但他们齐声叫喊的时候我们头上的树枝发出了轻微的扑籁声。接着,梅老伯来了,花鼻公、麻子果、金娇、金龙也来了。等阿林、银娥婶婶、文心大叔他们闻讯赶来时,已有大半村人齐集在我家的院坪上。家中椅子、凳子不够用了,他们便席地而坐,站着的人也不安份,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传递着各种消息,一时间院坪上响成一片。
“多谢各位了,这么念着我们,其实罗波找我只是想搞一个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要排戏,不成想听话的人会错了意,以为要提审我,这才让人深更半夜把我们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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