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油。”
“那,你在这里等一等。”
阿林说着挠了挠头,拉着夏发闪身出门去了。
“阿林真是个好卵鬼,你们也是。我,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
福祥说这话时不知想起了什么,总之他那干燥、微红的眼睛里浮出一层泪花,一束阳光从瓦隙中漏下,蛛网般挂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他的泪花于是便有了金色的投影,看上去悲哀而神秘。更为奇怪的是,他原本就上翘的嘴角弯曲得更厉害了,等那唇线看上去像七渡水桥上的飞檐时,他洁白的牙齿也就露出来了——福祥居然在笑!
“你笑什么?”
我和小文的手倏地握在了一起。尽管他确实是福祥,而且确实在笑,可我们俩却同时感到了一丝寒意。福祥的笑容倏地僵了,不一会儿,他的嘴角恢复到正常状态,有些灰黑的唇抿得紧紧的,眼中的神情表明他已经远离了刚才那短暂的欢愉,变得沉郁、绝望。
“我在想从前。你表姑她每次吃了炒豆子都会放好响的屁,那声音就像我吹的叶哨。”
福祥幽幽地道。
“那,你归浙江了还会回来看表姑吗?我妈和梅姨说她想死。对了,那天我们玩抓坏蛋时还看见她投河了,出嫁时她又上吊了呢,脖子有一圈绳子勒的印子。”
我边说边专注地盯着福祥,我想看他有没有眼涕出来。可福祥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长长的吁口气,像个生了病的老婆婆似的缓缓躺到了那层路箕上。我忽然有些讨厌他。妈妈和梅姨都说表姑是为福祥投河上吊的,可他听了却不哭,这是不是没有良心?
我不理福祥了,开始煮鸡蛋、洗碗筷,并烧了锅热水。我想福祥这么脏应该洗一洗,可任我怎么喊,他都跟死了似的不应声不动弹,气得我洗碗筷时弄得乒乓乱响。小文皱着眉小声提醒我:
“姐,打破了碗你要挨掴子的。”
见我不睬,小文又说:
“姐,要不要把刚才的蛋壳放回鸡窝里?要是妈妈问我们,就说被黄鼠狼偷吃了。”
我甩甩手上的水,没好声气地夸了他几句:“嗯,小文,这么久你就做了这一件好事。快去放吧。不过你小心别当汉奸。你要是和人讲了今天的事,等奶奶和妈妈不在,我就把你锁在巷子里。大板楼梯下头埋了死佬,他会往你颈脖子上吹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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