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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没有任何对话的时间像黏稠的泥浆水艰难地流过,但是还是流淌着,我发现,我和他都是极有忍耐力的人。

“吕经理,我打扫好了。”我看看时间也到了,房间里­干­净了。

他扫视了一圈,没有拿放大镜审核,一挥手,“那你走吧。”

我点头出门关门一气呵成,回去的时候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医院看黄书浪,他的脚已经从床架上放了下来,见了我兴奋地挥着手,“小­鸡­,汝来探望吾了!”

我走了过去,伸出手,“借我点钱吧。”

如果我有别的办法,我绝对不会来向黄鼠狼借钱,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愿意去想他的钱是哪里来的,但是我知道我需要把钱还了,然后还能走得有点尊严。

黄书浪一愣,“小­鸡­,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没,就是看中一件衣服。”

“恩……”黄书浪念道,“女为悦己者容,小­鸡­汝穿之来见吾如何?”

“恩。”我应道,我要买的是皇帝的新衣,谁也看不见,也从不存在,仅仅能让我自己得到一点满足感,一点自尊感罢了。

他拿出包里的钱,“此乃那日吾欲给汝之钱,分文未动,乃吾讲课之费用,老师师母不知也。”

我接了过来,厚厚的一叠,我蹲下身子,把脸埋进了黄鼠狼的病床上,黄鼠狼道,“小­鸡­,汝为何……”

“我困了。”我说,两清了,我要和他两清了,但是我的觉得好累……

第二天去他家的时候,我默默­干­完了活,临走前,我把信封放在吕望狩床头,他问,“这是什么?”

“我欠你的钱。”我说,“这样就两清了。”

我转身出门,吕望狩突然叫住我,“陆小­鸡­,你喜欢我吧。”

我脚步一僵,头皮一麻,靠!我怎么不记得我告诉过小李这个秘密,我机械着转头,“你……说什么?”

吕望狩看着我,“上次喝醉了酒我送你回家,你靠在我身上一边哭一边说的。”

我细细扫了他几眼,好家伙!够深沉啊,够低调啊,这都多久了他竟然能憋着不说,不过我真的说过么?“真的?”

“这么说你确实喜欢我。”吕望狩得意地一笑。

MD,上当了!我脑子一嗡,不怪我军太无能,只怪敌军太­奸­诈!等等……这话什么意思?他是说他知道我窥伺他已久?他还变着法子整我,新一代的拒绝方式,还是他仗着我喜欢他大力施虐?不管是那一种答案,似乎对我来说都是打击。

事到如今也只有使出万能必杀技——死不承认。

这种方法得看用在什么人身上,用在革命者身上那就是宁死不屈,用在叛徒身上那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用在我身上那就是死皮赖脸加猥琐。

“哼……谁说的?你诓我啊?”我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既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何必留下一个暗恋的名声让自己徒增可笑呢?

“你不承认?”吕望狩似乎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向前倾。

“NONONO~”我竖起食指摇了几下,“不是我不承认,而是我压根就没说过!你不过是睁眼说瞎话,吕经理,你未免太自恋了吧,还真以为人人都喜欢你!”你他祖母的,今个也让我小­鸡­占一回上风吧,我就不信你还能情景回放?

吕望狩似乎没话说了,侧过身子把一边的手机拿了过来,低头看什么,我心理咯噔了一下,丫的不会真有证据吧,“你……难不成录下来了?”

吕望狩笑着把手机屏幕对向我,镜头里出现我脑壳顶,声音虽然嘈杂但还是能听见我的话,吕望狩道,“认识你这么久,还就这次你比较聪明能猜出来……”

屏幕里传来嘤嘤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是我的沙哑的声音,“我……喜欢你……”

我囧了,超级囧,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恨高科技产品!

“你说这个做什么?”我疑惑了,早不说晚不说,为什么挑这会说?

吕望狩把手机放了回去,“不做什么……是你问我是不是还了钱就两清了,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两清不了。”

“不过就是告白……”我抽着嘴角坚挺着安慰自己,小­鸡­啊,你长这么大,丢人早就丢惯了,还怕这个?

“是啊。”吕望狩说,“不过就是个告白,不过就是陆正檀的孙女,陆永谦的女儿向我告白……”

“……”娘个腿的!我怒了,太毒了!太狠了!­鸡­婆组织太强大了!

吕望狩继续说,“如何?陆凤凰小姐,认真上班工作吧。我们之间可远远不是钱的问题哦。”笑得春光灿烂,人畜无害。

我想说你都说了不喜欢我,何必扯着我不放?可是我没说出口,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知道他是小时候那个男孩,那样我还有仅存的一丝尊严。

其实一个告白不算什么,世界这么大,每分每秒都有人告白,问题是不应该是我,不应该是穿着向日葵大花裤衩的我。

如果被别人知道,天知道我是不是又要为陆家抹黑了,天知道我十九岁那年的噩梦会不会重演,而我无力经受第二次。

吕望狩见我沉默了,趁胜追击,“和你说会话,似乎人也­精­神了。”

我耷拉着头开门走出去,这是第几次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黄鼠狼要弄个小册子做记录了,我也想找个本子记下来了,太羞耻了!

坐了公车我又去了医院,把钱递给黄鼠狼,既然两清不了,我何必拆东墙补西墙借他的钱还吕望狩的债呢!

“小­鸡­,为何将钱还吾?”

“那件衣服不适合我。”我回道,“你什么时候出院?”我懒得解释,­干­脆扯开话题。

“快了,后天吾就可出院也。”黄书浪道,动了几下脚,表示自己的已经好了。

“那就好……”我点点头,黄书浪激动了一下,“汝思念吾?”

“我没饭吃了。”我直言,住院的时候没觉得,回了家就发现了,自己做饭真是让人头疼的事。

“亦可亦可。”黄书浪道,“思念吾之饭,见饭如见人。”

我看看可能是黄波波来的时候买来的水果,问道,“黄波波来了?”

“吾让其不可告之父母。”黄鼠狼紧张地说,我摇摇头,“没事……”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又有什么掩饰的必要呢?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问道,“大学里不用上课了?”黄书浪是我的爸的得意门生也是他带出来的博士生,早早就在T市的大学里讲课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读大学要离开家,有那件事的原因,也因为整个T市的里的大学无论我念哪一所都活在他们的­阴­影下。

黄书浪脸­色­一变,“已经催吾速回矣,小­鸡­,汝为何不归?”

我起身向外走,不想回答,黄书浪继续追问,“汝为何如此厌恶吾?”

我停下了脚步,“黄书浪,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拒绝你吗?你是一个好人,可是只要和你在一起,不,就是看着你,我都会想起那个家,那里的一切,和你在一起就意味着我永远离不开这个家,你明白吗?”

黄书浪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因为很多时候我都宁愿沉默从不说出来,而如今我似乎憋得太久了,又或许说是因为家的事知道以后,我深藏在记忆里那么多年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被扯开了皮­肉­,七年了,说出来也不过如此。

“小­鸡­……汝为何如此自卑?”

“哈……”我扯了下嘴角,笑了起来,“小­鸡­我自卑?对,我自卑!我很自卑,小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可以做很了不起的事,可是呢……黄书浪,你不会明白,因为你没有尝试过永远被否定的感觉。”

话已经说完,我也没有办法再面对黄书浪,拉开门走了出去,晚上我窝在屋子里,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话。

我正想着,电话就响了起来,我接了过来,心想就是做推销的,姑­奶­­奶­今天也要扯住你说个够!

“喂?”

“陆小­鸡­。”那头的声音温柔地传了过来,我心惊­肉­跳,姑­奶­­奶­我想睡觉了。

“吕经理……什么事啊?”

“我怕你忘记我们今天的话,明天落跑。”吕望狩说。

“……”抓人抓到家里了,就是捉­奸­也就是这个程度吧,“我怎么会呢?我还没拿工资呢!”

“你还有工资?”吕望狩笑道,“你忘了合同了?”

“……”很好,我真忘了,“我还没拿社会低保呢,不会跑路的。”

吕望狩应了一声,似乎很满意,“不错。”

“既然怕我跑今天我给你钱­干­吗不要……”我嘟囔了一句。

吕望狩沉默了不说话,隔了一会,“那我挂了。”

“恩……”我应了一声,又叫了起来,“别!吕经理,你没事吧?”

“怎么了?”电话那头又有了声音,幸好没挂,挂了我打过去扣的可是我钱,电话费得多少啊,“我想找个人说话……”

吕望狩道,“说什么?”

“我就是有点无聊……”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随意,不让他听出我的急切,我急切地想找个人说话。

“我不无聊。”吕望狩说,停了一下,“但是我可以听你说。”

“真的?”我问道,“你保证不会因为钱挂电话?”

“……”

“我说一会你得应一声,不然我觉得那头没人。”

“……”

“听到激动的地方你也要紧张一下。”

“陆小­鸡­!你究竟说不说!”吕望狩这个温柔男也怒了,我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你听好了。”我把电话搬到床上,爬进被窝里,“等下,吕经理,我去趟厕所,一会万一说久了我就直接睡了……”

“我挂了。”吕望狩坚决地说。

“那我憋着好了……”找个说话的人不容易,更何况是自己打来电话的?

“……你去好了,我等着。”看来吕望狩也不是冷血的人,起码对于憋尿这个问题他很仁慈。似乎他睡在家里确实无聊,竟然愿意听我说话。

话题从一个大饼说起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睡在家里的床上想吃油煎大饼,于是我就说了,“从前有个大饼,葱油煎大饼,酥酥的……脆脆的……”

我才说几句,吕望狩就如约说话表示他的存在,“把口水擦了。”

“厄……”抹了下口水继续,“可是她周围全部都是油条,细细长长的油条,油条对它说,‘大饼你真难看,一点也不苗条。’大饼很难过,它也想像油条们一样细长,也想和油条一起玩,于是它只好去减肥,于是它把身上的油去掉了,于是又把葱去掉了,可是油条们还是说它太胖了,大饼就把自己晾在太阳里下风­干­,一直晒啊晒,晒到最后大饼成了­干­巴巴的面皮,它开心地去找油条们,可是油条们说,‘你根本就不是油条,无论怎么做你都做不了油条。’风­干­的大饼很想哭,可是它身体里一滴水也没有了,风一吹过就便成了细细的粉末……”

吕望狩那头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干­咳了一声,“吕经理,我说的故事太好听了吗?”

“哼……”吕望狩的鼻子轻哼了一声,“你要出的书就是这样的?”

“这是即兴发挥,我的小说哪能是这样的。”

吕望狩沉默了一会,“还想说什么?”

“没了……”我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饿了。

“那我睡觉了。”吕望狩说。

“恩……你挂吧。”我开始想家里还有什么吃的东西,吕望狩说,“你挂吧。”

“好。”我把电话拿离开了耳朵,犹豫了一下说,“谢谢你。”然后把话筒搁在话机上,屁颠地爬起来跑去楼下24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一斤面粉一把葱和一口铁锅,在我那除了方便面就没煮过第二样东西的厨房给自己煎大饼。

油烟呛得我眼泪直流,煎出的大饼黑得和铁锅一样,我一口一口把它啃完,葱油大饼的香味夹杂着糊味就像是催泪弹一样,让我蹲在厨房的角落里泪流不止,滴在我光洁的脚面上,丝丝的凉……

第二天吃完了中饭,靠在办公桌上睡觉,昨晚没睡好今早顶着个金鱼眼来上班,幸好吕望狩不在这里,不然免不了被嘲笑,中午抓紧时间睡一会但愿下午能消肿。

才眯了一会,黄波波把我敲醒了,我睁了眼,“啥?”

“你醒醒。”黄波波挑了眉梢说。

“我醒了。”我回道,没见我都睁眼了么。

“你把眼睛睁开了,这样醒个屁啊。”黄波波说。

“……”NND,我已经睁了,问题是肿成这样睁了也和眯缝着一样,我伸手把眼皮掠了起来,“这样成不?”

黄波波啧了下嘴,“我哥回去了。”

“恩?”我坐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他说要出院,今早就坐车回去了。”黄波波说着脸上洋溢着轻松的表情,仿佛是丢走了一袋大垃圾。

我心里一沉,昨天晚上还真是个让所有人睡不好的夜晚啊,“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哥说告诉你一声。”黄波波无奈地说,“我只是传个话而已。”

我木然地愣在那里,黄波波走远了也没能说出话来,或许我真的刺伤了黄书浪,还记得他来我家的时候是我人生里最黑暗的三年,现在想想对黄鼠狼的反感也不过是一种情感的转嫁罢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黄书浪念大一,对我爸的崇敬达到神一般的高度,跟在我爸ρi股后面孜孜不倦的求学,从学校跟来家里。

其实那天黄波波问我为什么黄书浪会喜欢我,我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实话,但是有点可以肯定,我和黄鼠狼看上某个人的方式是一样的,一见钟情。

我一见吕望狩就被煞了,他一见我就煞了。

我难以理解的是,如果我真一个符合陆家的名门小姐也就算了,这种俗套的故事还是很多的,可是我不是。

初见我的时候,我痛苦地弯着腰捏着个毛笔在纸上爬着字,浑厚的颜体写得如同风中凌乱的柳枝,黄书浪道,“汝之柳体甚有风骨也!”

像黄书浪这样爱古文的男人,不是应该吟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么?

为何却要求我这样一个猥琐的女人?

于是我这样理解,因为我的家世背景,陆永谦的入门弟子和她的独生女儿,这或许是一段给外人看来最和谐的配对了。

可惜和他配对的是陆家的背景,是陆凤凰,不是我陆小­鸡­。

那为什么我离开了家,他还要追来呢?

黄书浪回去了以后,黄波波最后把他屋子里的一点剩余的东西拿了走,他来的时候确实也没带什么,住院的时候已经拿走了不少,整理了一下,也就一小包。

退房的时候,房东老­妇­女笑得合不上嘴,难得遇上个付了一个月资金就住了几天的人,笑着的时候忍不住白了我一眼,黄波波说,“那就把房钱转给陆小­鸡­,算她下个月的。”

这么一说房东的脸就变­色­了,哼了一声扭回了楼上,换成我得意地笑了。

简单地吃了口饭,我就坐车向吕望狩家里去,因为要整理东西,便没有便车可以搭了。

进了门,林阿姨正拎出一大口袋的垃圾,见了我说,“今个大扫除,清理阁楼里的杂物。”

“那可得忙活了。”我客套了一句,其实就是把房子全刷一遍也与我没什么关系,我负责的也就是那三间房。

吕望狩看样子是好了,我额头的痂已经落了,只剩下淡红­色­的一道印子,他那看不见的内伤也该痊愈了,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做事。

其实清理他这种洁癖者的房间还是不错的,起码头一次清理了以后就省事了,每日一次这屋里也脏不到什么程度。

“你被人打了?”吕望狩见了我问。

“没……”我揉了下还有点肿的金鱼眼,“昨天晚上看星星思索人生没睡好。”我给自己想了个特符合文学小青年的话。

“哦……”吕望狩点了下头,“你喜欢看星星?”

“那是那是……”我点着头。

吕望狩把目光投向窗外,“城市里污染这么大你还能看星星,不错不错……”

“不是还有一北极星么。”汗……确实没什么星星可看,动物园里倒是能看见猩猩。

吕望狩一笑,“那你可是好运气了。”

“恩?”

“下周广告部要去外地,为这次的广告取景,你可以好好看星星了。”他微笑着说。

“啊……”原来我小­鸡­这样一个临时清洁工还有集体旅游的机会?瞧见没,大公司那福利就是不一样——大气!

“这是全部集体通过的。”吕望狩说,“大家一致觉得得有个人负责清理垃圾。”

“……”很好,劳逸结合,小­鸡­我的专业知识要撒开星星之火啦!“什么地方?”

吕望狩勾了勾手指,我凑过头一看,吕望狩似乎在电脑上看旅游资料,页面上两个大字——凤凰!

我囧了,结巴着问,“谁选的地方?”

吕望狩一笑,我寒了,果然是他,“吕经理好眼光,犀利独到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吕望狩微微一笑,“陆小姐也可以在凤凰的美景中构思你的文学创作了。”

“多谢吕经理关心……”再这么寒碜下去我就要呕吐了。

可是呕吐却被林阿姨打断了,她敲开了房门,“小狩,这个东西还要么?”

我扭头一看,微转的身子僵在那里,她手里拿一个沾了灰的竹马,年代的久远让竹子通体变成了土黄|­色­,她一手拿着抹布擦了一下,灰抹开了就是油亮的光,“这东西搁在阁楼里,准是小狩你小时候玩的,还要不要了?”

“你先放下吧。”吕望狩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的身体僵硬着扭转不过来,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在说这些话。

林阿姨把东西放下,关了门出去,我咽了口水,觉得嗓子­干­得发燥,“我去喝口水。”

“你知道了?”吕望狩的声音再次响起。

“恩?”我转过身子睁大我的金鱼眼装作无知地看着他,“吕经理你说什么?”

可是我蹩脚的演技太假了,从吕望狩的眼睛里我看见了自己微微发颤的身子,因为紧张。

“你出院那天我就知道了。”吕望狩随意地说,目光转向电脑屏幕,似乎在汇报工作一样,他一步一步揭开我的掩饰的面孔,从喜欢他,到我陆凤凰的身份,再到偷听,我像一只偷油的老鼠沾沾自喜,其实早就落入了猫的眼睛。

“哈……”我努力让自己笑出声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孩啊……”好像我不过是遇见了幼稚园的同学一样。

“哼……”吕望狩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就这样?”

“那还要如何?”我咧开嘴说,“难道要抱头痛哭?”

他摇了摇头,“你这样想最好。”

“要不你以为呢?”我回道,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觉得­干­涩的厉害。

“很抱歉那时候我没有回去。”他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将我执着地认为他亏欠的东西化为虚有。

很抱歉……

我是否就是在等着三个字?

我努力睁大眼睛,不想让泪流下来,转过身子拿起那个竹马,“啊……这个啊,我都快忘记长什么样子了,不过吕经理,我真想不出来你小时会骑在这个上面。哈哈……”我大笑,不是装的,而且我一想到吕望狩这样一个腹黑的人骑着竹马就想笑。

“小时候呗……”吕望狩说,目光凝结在我的后背上,让我全身不自在。

“是啊,小时候,太傻了。”我说,“这个东西丢了吧,脏成这样落得到处都是灰有什么用。”我借机开门要出去。

“留着吧。”吕望狩说, “以后要是什么东西滚进了柜子床下面,还能用它拨出来。”

“……吕经理你真是会合理利用啊。”我感叹道。

他没说话,我趁机抹了一下眼睛,“小时候的东西就是耐用啊。”我拿着竹马背对着他而站,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转身。

“怎么站在那里不动?”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我难堪,或许让我难堪他会很舒坦?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口,“吕经理,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很可笑,我把这段记忆当回事很可笑,或许我就很可笑?”

也不顾自己眯缝着个金鱼眼,流着眼泪的样子多么难看,我扭过了头,既然大家都说开了我还躲什么呢?

难道还要抹点小胭脂,拿把圆扇半露半遮么?

我最猥琐最难看的时候也是被他看见的,我还怕啥!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或者我宁愿他说点什么也不要保持沉默,他起身,走过来,拉近了我,一种温润的感觉停留在我的额头上。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和吕望狩的争斗我没有赢的可能。

这种比赛,谁爱了,谁就输了。

而我从第一眼就输了,尽管我知道他永远不是真正会如此温柔地用­唇­吻我额头的男人,他勾起嘴角露一出一丝笑,“情人节那天你把口水留在我车上,今天是白Se情人节,我还给你,咱们也算清了一笔账,不,是两笔。”

一个吻,两笔账,我还有什么赢的可能?

我的目光从他的侧脸滑过看见他身后的日历,3月14日。

没有巧克力的情人节我送了他口水,没有回礼的白Se情人节,他还了我一个道歉加口水?

难道是我赚了?

写第一人称实在是郁闷啊……无法表达别人的心理。只好写番外了……

我记得那个女孩,一直都记得。

照亮夜空的烟火下,那个前一刻得意地用扯裤子上的线,下一刻就鼻涕眼泪一把抹的女孩,额前的头发焦成了一团,止不住的哭泣,我吓坏了,跑走想去找大人。

我对她说,“你等我。”

我跑回了太­奶­­奶­家里,对,那天的除夕我们家四世同堂,儿女们都赶回来陪九十高龄的太­奶­­奶­过年,也许是太激动了,太高兴了,太­奶­­奶­笑着笑着就心脏病发了,我跑回家的时候门口已经停着120急救车,我还没回神就被妈妈扯着丢进自家的车里。

那天晚上在医院的病房里,太­奶­­奶­去世了,在我12岁记忆里的那年除夕,除了哭泣还是哭泣,她的哭泣,我们一家的哭泣。

等火化结束以后,我们全家回到T市为太­奶­­奶­收拾遗物,趁着空闲我跑出去想找那个女孩。

那片坡地上还残留着烟火的红­色­的纸屑,被人的脚踩过嵌在泥土里。

我四下转悠着,突然透过一家院落看见房里的她,我靠在院落里的围墙上想叫她,可是我不知道名字,而且房里的门窗紧闭着,她拿一枝毛笔在写着什么,我又凑近了一点,看见她头上烧焦的头发,烫破的额头,心里一阵愧疚。

“喂……”我嗓子里才发出一点声音,旁边一个孩子走了过来,“你胆子真大,敢来这里叫人。”

我扭头问,“为什么不能叫?”

那男孩说,“这里的人凶死了。小凰都没有时间出来玩的,除夕那天小凰去放烟火把头烫破了,她爸爸就不让她出门了。”

“为什么?”我越听越不明白了。

“你真不知道?”旁边一个略大一些的女孩也凑了过来,似乎是那男孩一起玩的,“我才倒霉呢,除夕那天就是我带小凰出去玩的,我被我妈骂死了。”

我探头看了一眼屋里写字的身影,那女孩继续说,“你要是不想被骂就别叫了,就是叫了她也不会出来的。”

“恩啊……小凰是陆正檀的孙女,她爸爸是陆永谦,小凰才不会和我们这样的人玩呢。”男孩说,“她可是陆家唯一的女儿,我妈妈说她以后是做大事的。”

我呆楞住了陆正檀我知道,才来这里陪太­奶­­奶­的时候爸爸和妈妈说要去拜访这个人求一纸墨宝,我没有跟着去,我和妹妹在家同表哥表姐们玩。

如果那天我去了,是不是我就能见到她了呢?

那女孩说,“小­鸡­以后会成什么样呢?应该和电视上的人一样吧。”她说着摸出一张香港明星贴纸,对我说,“小­鸡­以后会变成这样的。”

贴纸皱巴巴的,上面的女人优雅地笑着,我想到了流光下猥琐地扯裤子线头的她,以后会是这样?

也许别人我会怀疑,但是她我不怀疑,因为她是书香门第陆家的独生女儿。

虽然我们家是经商的,我也从事着商业领域的职业,但是免不了和上流社会的名人有交流,自然也包括文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听过很多关于陆正檀的消息,他是人人敬仰的书法大师,而前些年,陆永谦也被人尊为古文大师,陆家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可惜我从没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报纸上,杂志上,节目上,各种各样的访谈,没有关于陆家女儿的一个字,仿佛就是不存在的一样。

尽管我刻意地去关注这些,可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而我不过是记忆里那一片流光下的一个身影,再见将是如何,我不知道。

各种社会名流的聚会我都会参加,那一个个纤细高挑的身影,我试图在她们脸上找到她当年的神情,也许有几个带着我臆想中的古典的气质,可是她们都不姓陆,也不叫小凰。

我懊悔自己当初竟然她放烟火,如今的她应该有如同他那文质彬彬的父亲一样的气质,是一个纤细的女孩了吧。

女孩都是要温柔对待的,尤其是她,我这么对自己说,对每一个认识的女孩都温柔着微笑着,希望有一天我对着笑的人是她。

可是我一直没有遇上,直到某天我送朱小白回家,那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像我妹妹一样,然后我在楼梯转角看见她,她顶着蓬乱的头发,羽绒衫下面是一截花裤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表情猥琐极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住在这样的地方,如果她不是穿着这样的衣服,我也许会相信她就是那个女孩,她们的神情那么相似。

可是陆家的女儿怎么会住这里,怎么会穿着大花裤衩呢?

情人节那天再遇到她的时候,我心里有一丝的不悦,之前在麦当劳就见了,第三次见面我心里很复杂,想见到如同记忆里的那样的神情,但是却又不忍不住想,你又不是她,为什么要有一样的神情?

为什么,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让我觉得很慌乱。

我狠狠地同她说话,看着她弯着腰擦着车子,纤细的背影很像那弯腰Сhā线捻的身影,我怕自己看花了眼,更怕自己慌了神,进了车子扬长而去。

我以为一切该结束了,可是我却又看见了她,透过我门上的玻璃,她正做着各种诡异的表情,因为从外面看这是一面镜子。朱小白前几天和我说让我安排工作的一个姐妹,可是我没想到是她,我看着简历上的名字,陆小­鸡­。

事不过三,这一切究竟预示着什么?

或者是上天知道陆凤凰已经不再是当年猥琐的小孩,我与她注定无缘,所以才送来一个猥琐的小­鸡­?

不,这么多年,我努力成为一个能配得上凤凰的人,如今给我一只小­鸡­来交换,我不接受。

她姓陆,可是她是小­鸡­。

S大的环境保护与人类资源专业,如果哪天陆家成了清扫世家我便相信她就是她。

我得说我真的烦躁了,为什么要那么相似却又不是,但是我得承认她很有意思,我总是用最恶毒的话来刺激她,她还是默默坚持着,一副过得无比快活的样子。

天啊,如果是陆家的大小姐应该不会这样吧。

那些名流的小姐可经不起这样的嘲讽,或者说她们可不会给我这么多机会才刺激她们。

但是我有时候想想又觉得自己很好笑,我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刺激她,难道是想让她露出她的高姿态吗?或者我潜意识里希望她们是一个人,所以她越是被受打击说不出话我就越觉得气恼。

每刺激一次,我的心就凉一截,否定也就多了一分。

她们不是一个人,这是我一次次给自己的答案。

而她竟然还傻傻的喜欢我,喝醉了酒她穿着大花裤衩子靠在我身上对我说,说她喜欢我,而我却糊涂了,我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总是从她猥琐的神情里找到对过去记忆的回忆,可是她终究不是她,她靠着我,我却沉默了。

然而事情却出现了转机,那个叫黄鼠狼的男人叫她凤凰。

凤凰,小凰,是一个人吗?

我问她为什么要叫小­鸡­,她说自己是凤凰窝里的一只­鸡­。

我想询问下去,但是我没有问,因为我看出她不想说。

我很少抽烟,但是那天靠在洗车店门口我吸了烟,因为我觉得自己糊涂了。

猥琐的陆小­鸡­会是高贵的陆凤凰吗?

在医院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最难看的时候在小时候的除夕,被烟火烧着了头发……

一切突然就豁然开朗了,陆小­鸡­,陆凤凰,陆家的女儿小凰……

我却突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如何面对我心存愧疚却又处处嘲讽她的陆小­鸡­,你为什么要从凤凰变成­鸡­?

之后很多天我躲在布帘后迷茫着,见到陆凤凰,我又要说什么呢?

那么多年我为我们的相遇想到那么多的版本,而却没有一种是如此这般。

我为长大后的陆家继承人想到了无数多温婉的形象,却没有一种如她现在。

我究竟是在执着于记忆里的那个孩子,还是臆想中的陆凤凰,但是任何一种都不是现在的陆小­鸡­。

于是,我想,那就装作不知道吧。

陆小­鸡­就是陆小­鸡­,我依旧是我。

可是秘密却不是能掩饰的,我看见她微白的脸,躲闪的眼神,以及出院的决定,我想她是知道了,而她却没有说,那么我也可以继续不说。

因为我知道我说了过分的话,我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话是当着小月的面说的,那似乎是一瞬间的脱口而出,因为她不是我想像中的陆凤凰,这么多年来,我让自己举止优雅只为了成为一个配得上陆家千金的人,在多年后的相遇让我们彼此登对。

可是我成了优雅温柔的男人,她却成了陆小­鸡­。

哈,多么可笑,那么这些年我执着的幻想又是什么,为什么要打破我的幻想呢?

我想,也许我仅仅是在为这一点气恼,又或许不是,变成小­鸡­你经历了什么,在陆家你如何走过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而我的不知道让我们现在如此尴尬。

回了家的时候,小月告诉我,小­鸡­的事在公司里传开了,我想起了很多年那个拿着笔的身影,我突然就拨了她的电话,她的声音一传来我就傻了,对于陆凤凰也许我有很多话可以说,对于陆小­鸡­我只能继续毒舌。

我挂上电话,小月靠在我门前,她问我,究竟在犹豫什么?

我不语,她继续追问,“你是喜欢陆凤凰还是陆小­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一刻,我的妹妹小月对我说,“若是你喜欢的是自己臆想中的陆凤凰,那么那些名流的千金都是陆凤凰,除了这个名字。如果你喜欢的是小时候那个猥琐的孩子,那么全天下只有陆小­鸡­一人。”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好,梦里那些名流的千金,端庄的举止,一次次在我眼前闪过,小月说的对,为什么我总是在那些名流小姐身上找她的影子,因为我喜欢的是猥琐的小­鸡­,会抓ρi股扯线头,穿着大花裤衩的小­鸡­。

在我想明白的时候,她却对我说,还了钱,我们是否就能两清?

我说,两清不了,不管她是小­鸡­还是凤凰,你们都给了我一个没有结局的开始,如何两清?

第二天她拿来钱的时候,我拿出了手机了放出了那天录下的她的话,其实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把这个录下来,当时只是觉得好玩,觉得这个以后可以做为嘲笑她的把柄,可是如今我却要用这个来挽留她。

多么可悲,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我在口角上嘲讽陆小­鸡­已经成了习惯,面对她,我竟然说不出第二种话来。

晚上我又拨了她的电话,拿怕她逃跑为理由,其实我只是想和她说话而已,就在我没词的时候她却拉着我说话,说了一个大饼和油条的故事,说着说着我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小凰的爸爸不让她出门。”

“她以后是要做大事的。”

我张了嘴,几次想说点什么,可是我想她还不知道,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知道她明白我就是那个男孩的事。

我只能保持沉默。

那夜我想了很久,陆凤凰,好吧,你若想做小­鸡­那就做吧,你若真想抛开那个家就抛开吧,那么陆小­鸡­,我们就重新认识吧,我是毒舌的吕望狩,你若能承受那就承受吧,我不会像对待陆凤凰一样对待你,你不想做她,那我们就都不要去承认你就是她。

若是抹杀了过去了一切,那么就让我用对待陆小­鸡­的方式对待你。

你就是穿着大裤衩的陆小­鸡­,抠鼻孔的陆小­鸡­,猥琐又自卑的陆小­鸡­,而已。

而那天我却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看见了竹马,继续装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我故意淡漠的说话,想把过去淡化,可是她却仿佛被刺伤了。

难道她不很想忘记过去吗?

我走过去,轻轻吻在那额头上,脑子嗡了一声,我这是在做什么,我还在把她当做陆凤凰?那额头上早已经消失的疤却印了一道新的疤痕,这是陆小­鸡­的疤痕。

我笑了,不是凤凰,是小­鸡­。我勾起嘴角说,这个不过是偿还给她情人节的口水罢了。

她怔怔地看着我,我笑了,为什么吃惊,猥琐的陆小­鸡­,我们好像才要刚刚开始。

那天以后我悟了一个道理,世界上最没有杂念的的两种吻,一种是妈妈吻孩子,另一种就是吕望狩吻我。

丫的就和蚊子叮人一样,叮完了就拍翅膀走人,啥下文也没了。

我琢磨了很久也不理解那个吻的意义,直到在我们坐在前往张家界的飞机上,我忍不住问了一下身边的吕望狩,他的回答是,“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别……”我赶紧打住他的话,“别说了,我理解了。”丫下一句就是免得说出来打击我,我渐渐觉得自己抗击打能力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吕望狩很满意我的回答,点了下头,“理解就好。”

我泪眼望天,我理解什么了?我就理解他要打击我了。

去凤凰没有直达的飞机,只有先去张家界坐火车去吉首,再转车去凤凰。

吕望狩拿过一份报纸看了起来,我看着他的侧脸,彼此都知道了过去,我本来以为再面对将是无比的尴尬,可是吕望狩却依旧恶毒的同我说话,这反倒让我觉得自然了许多,我还是陆小­鸡­,与陆凤凰无关。

所以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坏事,即便是他的没口德也能让我这样的人觉得舒坦欣慰。

想想我和他还真是够契合的,他的淡漠对我来说是宽容,他的毒舌对我来说是自然。

得,怎么看都是我自己找虐。

来凤凰取景的除了专业人员外还有的就是广告部的基本成员,经理吕望狩,副经理黄波波留在公司坐镇,两个男职员两个女职员,而两个女职员中也包括­鸡­婆小李,外加我这个清洁工。

那两男职员我可记着呢,上次我用微薄的稿费请客就他俩吃的最多!我心暗骂,这趟出来让他们­干­苦力!

现在他们俩加小李坐在前一排那里打斗地主,我几番凑上去上他们打锄大地就能加我一个,偏偏着三个家伙眼珠上翻一齐说,“锄大地还要记花­色­,太复杂了。”

不过想想就算他们加我一个我也没有位子坐,只得把翘起的ρi股又坐回位子上,吕望狩突然问,“你很无聊?”

“恩。”我点了下头,他把报纸搁在腿上,思索了一下问,“为什么要改成小­鸡­呢?”

我愣了一下很快回了神,倒也不吃惊,但凡是知道了我的家的人都会这般问我,但大多是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家,问我为什么改名的他倒是第一个,我啧了下嘴,“不是就有句话么,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他思忖了一会,点头赞同了我的后半句话,“你确实是凤尾。”

我默了,确实……但是现在的我可不是凤尾,但也不是­鸡­头,满世界那么多小野­鸡­,排不上­鸡­头,也不算太差,“好歹是只三黄­鸡­吧。”

“噗……”吕望狩笑了出来。

我舔了下嘴­唇­,丫果然是极品绝­色­啊,看着我春心荡漾了,外加那个“额吻”的铺垫,我最近心里痒痒的,琢磨着自己就是一猥琐的采草大盗。

“看我做什么?”他皱了眉头。

“嘿嘿……”我眉梢一挑,勾了下手指,“给爷笑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按说我被虐到那般地步应该讨厌了他才是,可是结果却相反,我反倒更想与他说话了,因为我觉得自己仿佛很不了解他,他的很多行为,究竟包含了什么样的意义?

而至今,除了在表明我们两清不了时候他提及了我家里的两个名字,此后从未提过,不过想想也是,小月还能告诉他什么呢,公司里的人也不过是知道我是陆家的人,那些盘根错节的纠葛与缘由都是他们不知道也不会理解的。

“如今杨白劳还想做大爷?”他回道,又拿起了报纸。

“……如今是社会主义社会……”我不知道吕望狩对我做什么,我只知道我和他的话又多了,而且这样的话让我前几天的压抑一扫而空。

我又成了猥琐而独立的陆小­鸡­,在资本家的獠牙下快活地活着。

“哈……”他浅笑了一下,“那怎么现在也没见你奔小康,和其他成员一起共同富裕啊?”

“……”我啧了下嘴,“这不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么……”

话题东拉西扯早就离一开始的主题十万八千里了,火车也开了十万八千里将我们丢在了吉首,出了火车站我们五个人就囧了,满眼的旅行团的车,还有黑漆漆的中巴。

“吕经理啊,这个……应该还有专业的摄影的人吧,他们呢?”我得瑟着问吕望狩,我们这里可没那些专业人员啊。

“他们……已经在凤凰了。”吕望狩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安了,说话也没了底气。

“我们要坐这样的车?”­鸡­婆小李看着从中巴车里探出头来猥琐拉客的老板娘咽了下口水道。

“不管了!”吕望狩展现了他的女王风范,一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从打开车窗豪迈地对司机道,“我们要去凤凰。”

“不行!”我赶紧拉住他,“我……我晕这种车,这里应该会有大巴吧。”

吕望狩凝视了我一秒,坚决地说,“我们四个打车,你自己找大巴去。”

“不带这样的!”我泪了,一把扯住小李,“小李,我们可是好姐妹啊。”

小李看了我三秒,“恩,小­鸡­,我不会不管你的。”说着开始翻她随身的包包,从里面扯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塞进我手里,“拿着,上路吧。”

五个人坐一辆车是绝对不行的,小李将我丢进和吕望狩一辆的车,靠,我怒视着她,是不是觉得我猥琐的还不够,明知道我一会要吐还让我在他面前丢人?

“小­鸡­,我们是好姐妹,这个机会我给你。”小李拍拍我的肩膀深沉地说,“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吕经理对你有好感,小李我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啥?”我囧了,就他?我?还好感?

小李深沉地看着我,“你可是他弄进来的,想想啊,日常饮食还都是你买,出了车祸还带上你,如今来凤凰还不忘你……”

“……”好吧,我承认吕望狩这个家伙做表面功夫的本事一流,可这也不能成为要我在他面前吐的理由啊。

小李把我推进车里,自己又扯出一个袋子,隔着车窗凝望我一眼,撒丫子跑进前面的车里,原来丫的也晕车,难怪她包里搁这么多垃圾袋,仔细看看还是我平时装垃圾的,她什么时候从我柜子里摸出这么多垃圾袋的?!

我提溜着个黑垃圾袋瞥了一眼车里的吕望狩,“吕经理啊,一会多担待啊。”

“没事。”吕望狩一笑,“幸好这次不是我的车。”

司机大叔回头看着我一眼,“小姑娘没事吧,这么大一个口袋,别吐伤了身子。”

“……”难道我想吐这么多装满袋子么?

车子开到凤凰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虚脱了,跳下车就满世界找垃圾桶,同样的还有拎着袋子的小李,面­色­蜡黄地跟着我后面,丢完了吐净了就一身轻松了。

公司请来的摄影人员已经住在凤凰老城临沱江而建的旅店里,木制的吊角楼踩上去吱吱哑哑地响,我同小李住一间,两男职员住一间,吕望狩享受特权住单人房,进了旅店我和小李就直奔厕所漱口刷牙,然后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路上的折腾让我们都觉得疲乏,吃了晚饭都各自爬回床上休息了,取景的事明日才开始,晚上小李早早就睡了,我有认床的毛病滚了七八十圈也睡不着,­干­脆爬了起来,跑到阳台上,外面却不没有我想像中的一片漆黑,也许这里早已成了旅游胜地,而我们住在这临江的一片更是旅店的专用地,灯火通明,映在江水上闪着流光,猛地看上去,与城市里的霓虹灯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抓了几下脑袋,对啊!吕望狩怎么说来着的,寻找写文的灵感啊,这里是啥?是凤凰啊,这里可是出过沈从文这样的文学先人啊,那啥,《边城》啊。

小­鸡­我虽然只是个混网络世界的小写手,这点文化内涵还是有的,其实准确地说我就是有文化内涵,只是我猥琐的外表掩饰我的内涵……

果然是到了文化地啊,这么深度的话我都能想出来,赶紧记下来,低头摸笔的时候扭头一看旁边竟然有个人影,“吕……吕经理?”

旅店的阳台探出吊角楼悬在江面上,阳台与阳台除了走不过去还没什么看不见的,而吕望狩就倚靠在隔壁的阳台上,“恩……”

他就恩了这么一声,我囧了,我要说啥呢,只得­干­巴巴笑了一声,“嘿……”笑完了觉得太猥琐了,我咽了下口水,抬头看看,哈,不说别的,这凤凰的星星还真不少,“真有星星啊。”

他也抬起头,“你不是喜欢看星星思考哲学么,思考出什么来了?”

他还真记得啊,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一时胡掰容易,胡掰一世就太难了。而且一次的胡掰要用十次胡掰才能掩饰回去,“啊……你看这么多星星,看上去这么近,其实呢又很远……”汗,我估计这是我从幼稚园老师那里学来的。

“恩啊……”他应了一声,“然后呢?”

我真想大吼没然后了,但是还是要继续掰,“这些星星人们看它们觉得很亮,其实星星是灰暗的,坑坑洼洼……”小学的自然老师啊,我太对得起您了!

“然后?”

还然后?!汗,“当只有星星的时候才觉得亮,月亮一出来就不觉得了……”

他没吱声,我终于松了口气,再掰就真没词了!

也许我这个人是幸运的,但是与吕望狩的时间我就注定是不幸的,他开口了,“哲学不是从现象到本质么?你说了半天现象,那哲学原理是什么呢?”

“……”原理……就是我是胡掰的。

见我不说话,吕望狩的毒舌任务就已经光荣的完成了,这个时候我则需要厚着脸皮扯别的话题,进行下一轮的“鄙视陆小­鸡­”的游戏。

可是这次我还没有开口,吕望狩倒先了我一步,他的问题一出我就囧了,好家伙,就算你平时冷漠一点,恶毒一点,我小­鸡­还能往好的方面想想,给自己点心里慰藉,毕竟么嘴上毒归毒,行为上还不算­阴­险,可是如今你冒出这么一句,难道你要赶尽杀绝?不就是亲了我一下么,大不了我还你成不?

吕望狩只当我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陆小­鸡­,要不我们交往怎么样?”

我没有立刻回答,仰头看着夜空上闪着的星光,“吕经理,你觉得我是不是像那些星星一样外面很光鲜其实很灰暗呢?”

“你难道不是应该是外面很灰暗实际也很灰暗么?”吕望狩提高了音调问。

“……我是说原来。”我说了一句,“你小时侯不是见过我么?”

“哈……”吕望狩把头扭向一边,“那种事谁会记得?”

或许真是我想多了,自从拉开脸皮说开我是凤凰的事情以后,为什么我隐隐觉得他的态度有了变化,虽然他在似乎还试图回到初见的那时,可是有些事,知道就知道了,发生就发生了,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那个吻,究竟是给凤凰的,还是小­鸡­的?

这个话,究竟是说给凤凰的,还是小­鸡­的?

我不知道,明明都是我,却让我觉得糊涂了,我木讷地回道,“吕经理,你想交往的,是我,还是陆凤凰?”

他沉默了,隔了一会回道,“陆小­鸡­,你知道吗?没有一个人在否定你,而是你自己走不出陆凤凰的­阴­影,如果是一个名字,是禁锢不了一个人的……”

那天的夜里风很凉,沱江的水面上一直漾着波纹,一直到夜深人静,那些灯光才灭去,空留下一江的宁静,不再有人语……

第二天凌晨,房门就被咚咚地敲响了,我起身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同事小张,脸上满是吃惊,“小­鸡­,你穿衣服真快啊,我才敲门你就开了。”

“这是我的绝技。”我笑道,其实根本就没脱衣服又要穿什么呢?

“起来了,一早老城区里人少方便。”他丢下一句话,“5点半在楼下一起吃早饭。”

我关上门扭头看了屋里的时钟,五点整,我走过去叫仰天而睡的小李,“啥……起来了?”小李闭着眼睛嘟囔,“不起不起……困死了。”

转想小张这么早叫我们估计是觉得女生总是要起来化妆打扮的,可是事实上我只用了三分钟就洗漱完毕了,可是却用了二十七分钟叫小李起床。

于是我们跑下楼的时候还是迟了,小张道,“哇,亏我叫你这么早,再迟点岂不是更晚了?”

小李还是云里雾里眯缝着眼睛歪靠在我身上打盹,我抬眼看见了吕望狩,觉得有点尴尬,目光向上一游,小张道,“小­鸡­,你翻白眼做什么?”

“……”这哪里是白眼,这分明是媚眼!

他这么一说吕望狩更是看了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白眼,我赶紧一记媚眼抛了出去,一抛了我就囧了,NND就和割­肉­抛股票一样啊,吕望狩的嘴角明显挂起了一丝笑,“看来起太早容易抽筋。”

我就怒了,这是昨天晚上还让我和他交往的人应该说的话么?

太不上道了!

据说是要拍出那种水墨一样效果,趁着早上的雾气就开始拍了,拍摄正进行着,垃圾是没有,我就是无聊的。昨个半夜吹了一夜凉风睡不着,今早也亢奋着,没想到一闲下来,脑子里的事一散,就开始犯困了,接连打了三个哈欠。

吕望狩凑了过来,“昨晚没睡?”

我一个哈欠正打到一半,呛了口风,“咳咳……才不是呢,我睡得和猪一样。”难得我要说自己思春不眠?

“那就好。”他勾起嘴角一笑,“想到答案了吗?”

“给我个理由。”我回道,大哥,不带这么玩人的。之前把我陆小­鸡­不当人看,虽然现在也没当人看……不过,也带这样就说要交往的,“你又不喜欢我?”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

他微微一笑,“要是我喜欢的,那就直接结婚了。”

“……”看来我还是不喜欢的那一类,“那不喜欢怎么交往?”

“就是想交往看看能不能喜欢。”

我是试验品么?试验完了,喜欢不上就一耸肩对我说,哦……我还是不喜欢你。然后就开路走人。“强盗逻辑。”

吕望狩倒没有回击,只是一笑,“若是交往的话,那欠的钱可就没了。”

钱钱钱!太俗了!小­鸡­我最不耻这样的话,难道我是那种为了钱就会低头的人吗?我是吗!

我是。

我就是这样的人。

因为我要生存,上个月啃饼­干­的日子我真的不想过了,恶梦一般啊。

吕望狩看着我的囧脸,根本不等我回答就笑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是我还是陆凤凰?”我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心里的不安开始­骚­动,我也想傲慢的让自己高高在上毫不质疑地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是我做不到,因为经历过太多的希望到失望,我的自卑已经成为了一种处世的态度,如果说那个家给了我什么样的烙印,那么就是这个。

很多时候,希望还没有萌芽我就已经将它掐灭。

他看着我,似乎要重复昨晚的话,但是这次他给了我一个肯定答案,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连带着心跳的还有我沉寂已久寂寥希望的勇气。

“陆小­鸡­,我们交往吧。”

切,我又不吃亏!­干­吗不答应,这可不光是钱的问题,我这样对自己说,点了下脑袋,觉得特羞涩……羞涩,我还当自己是二八怀春少女啊!我豪迈地一抬头,“好吧,小­鸡­我以后罩着你,哈哈哈哈……”

吕望狩无奈地一笑,那边的小李似乎是闻声看了过来,我脸­色­大变,­干­咳了一声,走了过去,“有垃圾没,有废纸没,有空瓶没?”

到了中午,我用筷子拈起几根菜叶子送进嘴里咂吧了几下,索然无味,不是说恋爱的女人吃糠都觉得香,我咋吃盐都不觉得咸呢?

手机震动了一下,摸出来一看竟然是吕望狩发了信息,“恭请说要罩着我的陆小­鸡­小姐饭后散步,XX路口。”

我一个菜就呛进了喉咙里,喷……

赶紧三下两下把饭填进肚子里,屁颠地溜到一边摸出小镜子,镜子里的脸微长而瘦削,不错不错,还算­精­神,头发大概也还好,衣服……马马虎虎。我抓了几下头发,嘴角却不经意地向上扬,努力想把嘴角扯下来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真傻。

我颠着小步子走到路口的时候,吕望狩还没来,转想他那优雅的吃饭姿态,我觉得自己似乎是来早了。

无聊地叹了口气向一边张望,突然我的傻笑就凝固在凤凰老城微凉的风中,铺着青石块的小路上,噔噔地走来一群人,脚步清晰,一个声音响起,幽幽的声音随风送来,“凤凰台上凤凰游, 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 晋代衣冠成古丘。”

吟诗的人走在前面,他微晃着脑袋让后面一个人的面孔在我眼前闪过,我觉得一股寒意从我脚底窜上头顶,没有任何思索的空间,我下意识地转身就跑,高跟鞋尖敲在青砖上,胡乱地拨开人群,只有一个念头:

逃!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房间的,眼前只闪过一张张笑脸,然后陡然间又变成了背影,渐渐远去,我簌簌发抖,在寂寥的房间里只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我觉得好冷。

那些刺生生的话在我耳边荡着……

“陆凤凰,你了不起,我们哪能做你的朋友啊。”

“你高贵,我们这样俗不可耐的人不该教坏你。”

“可不是,你家人都说了,让我们这些不入流的人别靠近你。”

“那不就是陆家的凤凰吗?哈……她家人把她当个宝,碰不得!”

房间的门开了,我抬头看过去,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进来,蹲在我面前,“你怎么没去?”

我僵硬地一笑,“我……找不到地方……”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手里拈着一个棍状的东西,我迷糊了,他笑道,“鞋跟也不要了?”

我低头一看,右脚上的高跟鞋的跟已经不见了,他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腿一酸,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笑道,“见鬼了?吓成这样?”

我摇摇头,右脚似乎是崴伤了,肿起了一块,“我去让小李拿药来。”

“别……”我­干­涩地发出声音,实在不想见别人,用现在这样的脸见别人,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的脸一定是惨白的。

形象是一部分,主要是我怕那种追问的声音。

他笑了一声,“你不说,我不会问的。”

我扯了一下嘴角,他转过脸来依旧是笑脸,我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我……看见我爸了。”

是的,我看见我爸了,古文大师陆永谦,离开家那么久,有时候我在电视上,报纸上看着他的脸都觉得陌生,仿佛是在看一个名人一般,即便如此,当看见他的那一刹那,身体的反应却是迅速的,甚至先于我的脑神经。

黄书浪念着李白的诗句走在前面,他在后面,再后面跟着四五个讲师模样的人,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我知道他在这里。

我不去怀疑为什么吕望狩今日那缥缈得略显不真实的温柔,恐怕任何人看了我这副样子都不会嘲讽,吓得失魂落魄的人有什么好去刺激的呢?

吕望狩突然一笑,“你不是要罩着我的陆小­鸡­吗?”

我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嘿……”

他起身,向外走,“记住,你是陆小­鸡­,不是陆凤凰。”

我舔了舔嘴­唇­,一股咸腥的味道,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深吸几口气,气运丹田,“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镜子里的人越笑越控制不住,表情也越发猥琐,简直就是看见清纯少男的采草大娘,这时小李跑了进来,我­奸­笑的表情还挂在脸上。

某人大囧,“小­鸡­,你不是伤了脚么?难道还撞了脸?”

我尴尬地收回表情,单脚跳回床边一坐,小李拿出一瓶红花油,一边帮我抹一边说,“才说你吃了饭不见了人影,敢情你是自己去风流快活,寻花问柳了?”

“啊?”我大骇,难道我和吕望狩的事表现得如此明显?

“哎……”小李哀怨的叹道,“如此美丽的古城,也难免不让人向往遇上一场惊心动魄的邂逅啊……”

……邂逅,邂逅,很好,不过我疑惑了一下问,“小李,来凤凰的时候你不是说吕经理对我有好感的么?”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带着一丝炫耀的心理,就等着自己有机会害羞地搓衣角告诉她。

小李瞥了我一眼,“你还真当真啊,那天我可不想在吕经理面前丢脸,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吕经理最喜欢看你的洋相,自己不用丢人又可以讨好经理,一举两得的事我为什么不做?”末了,某人追加一句,“不过,小­鸡­我把你当好姐妹就没什么隐瞒的啦,这点你自己也清楚吧。”

好姐妹,我怒目望天……花板,为什么给安排给我好姐妹都这么极品呢?

天花板回答我,因为你丫的自己就是一极品。

下午就木讷地坐房间看电视,频道换了一又一个,我打了个哈欠,关了电视准备睡一会,手机却响了起来,我一看,愣住了,但是还是接通了,“喂……”

“小­鸡­,吾见汝之背影也。”

“恩……”我应了一声,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汝为何在此?”黄书浪问道,看样子他周围没有别人。

“我们公司来这里取景。”我顿了一下,反问回去,“你……你们呢?”

“此地乃吾之大学教师旅游之地也。”黄书浪说,“吾本欲告汝,奈何……”

我想起了那天在医院的话,打破了僵局,“哈,没事没事,我是陆小­鸡­我怕什么!”

黄书浪在那头似乎也笑了起来,“吾一行翌日即去。”说着他就道别要挂电话,我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冒了一句,“你方便吗?要是方便我出来见你吧。”

“吾可行也。”他回道。

“那就在XX路口吧。”我说,这里是吕望狩约我的地方,主要是就我现在这德行,也只能找一条走过的路走,免得走错了那可就是活受罪了。

我起来单脚跳了几步,高跟鞋少一个跟穿不了了,只好穿着拖鞋走出旅店,右脚悬空左脚跳着走,偶尔放下来一次就酸得嘴抽筋,终于跳到了目的地,黄书浪已经站在了那里,我挥挥手走了过去。

“汝之脚……”黄书浪迟疑了一下问。

“崴伤了。”我随意地说,跳了过去一手扶着墙靠了过去。

“若吾知汝伤足,定不允汝见面。”黄书浪凑过头看,“伤势如何?”

“你有事吧。”我把右脚从拖鞋里抽出来,用手揉着随意地问,“等等,说人话,别说鸟语。”

他把目光从我的脚转移到我的脸,“你听出来了?”

“切……”我啐道,“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你丫的ρi股一撅老娘我就知道你放啥屁……”

黄鼠狼大囧,“小­鸡­,你说话太……太不文明了?”

我撇了下嘴,“与我说文明,省省吧,我是小­鸡­,不是凤凰。我就是三观不正也无所谓了。”

“你知道你爷爷生病的事吗?”黄鼠狼突然开口。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嘴上还是说,“啥?”

他低头道,“你果然走得很­干­脆啊,我以为你会知道呢。”

我没说话,他继续说,“也不是什么大病,人上了年纪了,自然手脚不灵便,家里师母忙着照顾,老师还有讲课……”

“恩……”我把右脚踩回拖鞋里,“然后要说什么?”

“你回去吧。”黄鼠狼说,“你之前书法已经写很好了,只是……其实你再练练,就可以为陆家独当一面了,你要知道……”

“只是我当时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只是当时他们私自去学校为我改了志愿,只是当时他们去学校对我同学说,他们不配和我在一起。”我笑着说,仰着头,细窄的巷子向上望去,一见一道窄窄的天,淡然而静默。

“小­鸡­,我知道你……”

“老头子让你来说的?”我鼻子轻哼了一声,只当是在和黄鼠狼开玩笑,黄鼠狼脸­色­却陡然大变,惨白的如同那道平静的天空。

转角的木楼里走出一个人,“是我这个老头子让他来的。”

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一点点拉紧,眼睛胀涩得疼,我鄙夷地看着黄鼠狼,汉­奸­啊!革命烈士就是被这些汉­奸­给害了的。

可惜黄鼠狼称不上汉­奸­,我也称不上革命烈士,人家英勇光辉豪迈气胸云霄,而我卑鄙狡猾­奸­诈猥琐至极,谄笑了一下,撒丫就跑了。

好脚能跑崴了,崴了的脚那是绝对跑不好,只能跑摔跤,没三秒我就如同小­鸡­啄似的头向下跌了,黄书浪伸手来扶,我抬眼看见那双停在不远处的脚,虽然摔得很疼但是我还是伸手撑了起来,不理睬黄鼠狼的手,真想唾弃他一口,丫的出卖我!

那双脚慢慢走近,声音从我脑袋上面传来,“七年了,你也该自由够了吧。”

我坐了起来只看着黄鼠狼的脸,直骂自己糊涂,黄鼠狼和­鸡­是天敌,我怎么能因为他给了自己一把米就放松了呢,丫是要养肥了我再吃啊!

他似乎也懒得辩白,我正要使劲站起来,突然身后一只手拉起了我,我一惊,头还没回,熟悉的语调就已经传了过来,“陆小­鸡­,你在­干­吗?”

如果说我一生中那些丢脸猥琐的时刻有什么共同点,那么就是在这些时刻都有吕望狩的存在。

他拉起我,保持着一向微笑的面孔,声音温和得像一汪池水,细细地荡着水波,“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黄书浪认出了吕望狩,他尴尬地向身后的人介绍,“此乃凤凰的上司也。”

吕望狩轻掸了一下我身上的灰,对黄鼠狼说,“我已经是陆小­鸡­的男朋友了。”说着向我的父亲看去,等着黄鼠狼介绍,其实不用介绍他也应该能猜到。

黄鼠狼的脸­色­比先前更加惨白,我心里忍不住想,这黄鼠狼该变成白鼠狼了,他说,“这是陆教授。”

毫无疑问,吕望狩的优雅风度让我的父亲对他产生了敬意,没有向以往对待我认识的人那般,他也一笑,“我是陆凤凰的父亲。”

一个字如同铁锤一般,掷地有声,我微倚着吕望狩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吕望狩礼貌地点了下头,“很荣幸见到您,我早就听小­鸡­说起过。”

“小­鸡­?”我的父亲有点不屑,“这是什么名字?”

我还没开口,吕望狩已然抢先了一步,“难道不是吗?我记得她的身份证就是这样写的啊,小­鸡­,难道你骗我了?”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低下头眨巴着善良的眼睛,一副无知状。

腹黑啊腹黑,我咽了下口水,抬起头看了过去,“我是陆小­鸡­。”

那威严的脸孔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片刻变化作了冷笑,“原来你改名字的时候还记得自己姓陆啊。”

这一次我又落在吕望狩的后面,他又一次故作吃惊状,“小­鸡­,难道你改了名字?这么可爱的名字不是你的父亲为你起的吗?”

很好,我对他的演技已经达到膜拜的境界了,这是腹黑的功力啊,永远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黄鼠狼一言不发,我爸也一时语塞,某人继续作吃惊状,“啊,小­鸡­,你的脚怎么弄伤了?”

说着某人动作迅猛地将我拦腰抱起,我的脸刷地火烫了起来,太……太刺激心脏了,“不好意思,小­鸡­受伤了,还是让她回旅馆休息吧。不知道陆教授要不要同去?”

“不了。”

我知道他会这样说,他秉承一个原则,家丑不外扬,我如此狼狈,高贵的古文大师岂会同行让人知道我是陆家那没用的女儿呢?

“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吕望狩点头道别,转身就走,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顺着我的脸滑到颈子里,吕望狩笑道,“我口袋里有手帕。”

我扯出他前胸口袋里的手帕,呼啦呼啦撸起了鼻涕,巷子里来来回回路过的人看着我们,这都没让我觉得尴尬,直到走回了旅馆,上楼的时候小李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直愣愣地僵在那里,石化了。

吕望狩抱着我从她身边走过,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那是他的房间,将我搁在床上,门外就听小李一声长啸,接着就是她狂奔下楼的脚步声,这姐妹,有新的八卦了。

我揉了下脚,问道,“你怎么会在那里?”

“回来找你不见了影子去找的。”他弯腰倒水,把水递了过来。

“哟……”我得意地说,“你这是关心我啊!”

他挑了下眉头,“怕你这副尊容出去丢我的脸。”

“……”切,丢脸你还抱着我?我心里还是觉得莫名的欣喜,但是又不免担心,“你和我爸那样说话……他会不高兴的?”

吕望狩看着我说,“你在乎他的高兴?”

“不……”我抿了口水,“这样对你不好。”

他笑了,“你想回家吗?”

“切,我怎么可能想回家?”我回道,“出了那样事,我坚决不会回去的。”

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既然你都不回去,对我来说就无所谓好坏。”

我把杯子放了下来,他继续说,“黄书浪说你以前书法写得很好?”

“恩?”这家伙难道是跟踪我了?“你什么时候出门找我的?”

吕望狩浅笑,“大概……就是你出门的时候吧。”

“……”这叫找我么?这就叫跟踪好吧!我怒了,你丫的在后面看见我单脚跳着挺乐的是吧!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吧。”

靠,这个问题很关键好吧,但是我的抗议对吕望狩一向无效,何必给自己找难堪,我点了下头,“也许……不错吧,我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我是练颜体的,不知道怎么就练成柳体了,据黄鼠狼说我的柳体写得不错,可是我明明是练颜体的啊……”

“扑哧!”吕望狩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也跟着笑了,“不管怎么说,我也不算一事无成啊。”

“那达到凤凰的要求了吗?”吕望狩问。

我咧嘴笑了,“吕经理,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和我说的话吗。你说一个名字是禁锢不了我的,是的,禁锢我的早就不是这个名字了,而是我的心,我身体里住着的那两颗心,陆凤凰和陆小­鸡­。”

他沉默不语,我继续说,“他们都住在我的身体里,在家里我扮演着凤凰,哪怕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但是我努力的练习,在家外我是自由的小­鸡­,轮流站岗呢,可是有一天,小­鸡­的存在被我家里人知道了,凤凰窝里怎么会有小­鸡­呢?”

“所以你走了?”他问。

“恩。”我点了下头,“我丢弃了凤凰,去做小­鸡­,从此再也不用对着不同人做不同事了,说不同的话了。

见他没说话,我问,“你不想知道过程?”

他一耸肩,“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切……”我鄙夷地翻他一眼,“装深沉,想知道就问呗。”

他鼻子轻哼了一声,起身说,“我去拿药好了。”

“回来。”我叫道,知道我自己有癖,遇上事了就要逮个人把话说完,不然心里浑身舒服,“我说就是了。”

他笑着坐了回来,“千万别勉强啊。”

“一点也不勉强!”

“那我就勉强听了一下吧。”他微笑着说。

口不对心!我最近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家伙的口不对心了!不过却不能揭穿,不是我胆小,实在是时机不到啊,我­干­咳了一声,“小时候呢,我就发现了如果在我家里我就必须要装凤凰,如果要交朋友,我就得做小­鸡­,这两者不能颠倒,尽管我对古文,书法一点天赋也没有,可是我硬着头皮也要做凤凰。

上高中的时候我住校了,你知道那天我多开心吗?我终于可以好好的做小­鸡­了,一周才回家一次,尽管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是知道我父亲,我的爷爷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毕竟是我自己。”我掰着手指说,“我交了很多朋友,或许在我爸眼里他们是那样的不入流,但是对我来说,那就是朋友了。虽然我在外面玩,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的学习放松了,那一切都漏陷了,我小心翼翼地过了三年,平安无事,直到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如果我知道有那样的结果……”

“那天你玩的开心吗?”吕望狩突然问。

我抬头,“恩,很开心,我们一起说要考到S市来,我们一起念大学……”

“那就行了。”他说,“如果我们只追求那不愉快的结果,那出生就直接死亡好了。”

我看了他一会,“吕经理,你去做哲学家好了。”

“给你上药。”他起身说,我叫住了他,“还没说完呢。”

“说到最开心的就够了。”他拿过红花油,递了过来,我接过瓶子倒出红­色­刺鼻的液体抹在脚上,“为什么帮着我和我父亲争执呢?”我低头问道,心跳得如同马达一般迅速,默默期待着一个答案。

他起身向外走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或许我早就找到你了。”

我呆住了,这话什么意思?我和他,与我爸有什么关系?找到我,难道吕望狩在找我?

我突然发现,其实自从做了小­鸡­以后,我的思维就慢慢退化了,实在不适合思考这样复杂的问题了……

那天的事仿佛就像是我做的一个梦,事后记起自己也不能肯定是否真实,直到看见那缺了跟的鞋,才觉得是真的。

“小­鸡­,你收拾好了吗?”小李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

“好了。”我把坏了的鞋子扔进垃圾桶里,拎上包,走出了门去,那天过后,似乎真的如同黄鼠狼说的一样,他们第二天就走了,而过了两天,我们的事也完了,打包走人。

出了门,小李就上来挽住我的手,“小­鸡­啊,咱是姐妹么?”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是。”

“吖?”

我撇撇嘴,“第三天了,你都问了我多少次了,要是姐妹就要我告诉你为什么吕经理那天会抱着我,我说了我的脚伤到了,你还要问。”

小李不屑的撇嘴,抬起她贴着创口贴的脚,“那我晚上故意把脚撞了,为什么吕经理叫小张那个猪头抱我?”

“这……大概是因为小张看你的眼神热情而奔放,吕经理实在不能剥夺他关心同事的权利。”我目光游散在四周,就是不敢去看小李,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

尽管如此,但是黄波波还是知道了,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消息来源是谁,回去以后上班的第一天中午,黄波波在茶水间向我证实了这一点,总结我和黄波波的相处,只有在关于她哥哥的话题上我们才能难得达成一致。

“虽然糟蹋了吕经理,但是我可不希望你做我的嫂子。”

“那是那是……我也不想你做我的小姑子。”

虽然我在口角上没输给黄波波,可是我和吕望狩的事还是被知道了,黄波波是这样解释她散播了谣言的原因,“早晚都会被知道,除非你们一周之内就分手,那还有机会保密。”

那一刻我明白了,世界上没有不­鸡­婆的女人,只有找不到八卦没法­鸡­婆的女人。

于是连着半个月我都成了公司的焦点,原本身边那些嘀咕也加了一句,“她就是陆家的女儿啊,真看不出来,还和广告部的吕经理交往了呢。”

“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家是书香门第呢!”

我听了之后就想笑,因为我就知道会有这般的言论,所以才不想说我和吕望狩的事情。下午在办公室里拖地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些,吕望狩说,“拖­干­净点。”

瞧见没,所有的谣言在这里都会不攻自破的,或许知道我身份前与后,交往前与后对待我的方式不变的,天下就他一人了。我支起拖把回道,“等等,吕经理,我想起个事,你不是说我们交往了以后我就不欠你钱了么?那我上个月的工资能补还给我吗?”

他停了下来,“上个月你又没和我交往,从这个月开始。”

好……算你狠,我继续问,“那我以后也不用去你家­干­活了吧。”

“为什么?”他问。

“这有什么为什么,我都不欠你钱了,为什么还要去­干­活?”大哥,老娘我都把青春耗在你这了,好歹也得有点收益吧。

“恩。”他点了下头,“原来是一次20吧。”

“对对。”我点头,“那是有偿­干­活,现在不谈钱了。”

“对,不谈钱。”他点头,“我批准你无偿为我­干­活。”

“……”

他说着一笑,“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我立刻抗议,“那我和你交往岂不是一切如前?”

“那倒不是。”某人温柔地说,“你还欠我的钱不用还了,工资下个月照旧,打扫卫生是作为我女友必须要做的。”

“钱已经没了?”我试探地问,某人打开抽屉把合同拿出来放进一边的碎纸机里,我眼睛立刻一亮,上前一把握住吕望狩的手,“我们分手吧。”

某腹黑不急不慢地说,“那你就准备被辞退吧。”

“……这个月的工资呢?”走就走,拿了钱我绝对走。

“不知道陆小姐在说什么?”吕望狩继续眨巴着他那忽悠了我爸又试图来忽悠我的无邪眼睛。

“我们继续交往吧,吕经理。”我含泪得瑟着说,拿过拖把卖力发泄。

“对了。”某人继续说,“以后不许叫我吕经理。”

“啥?”我扭头,“那叫什么?”

“你自己想。”

好……我自己想,我自己要能想出来呢?中午我和小李搭上小张打了一中午的斗地主,心中的怒火才散出了一点,我洗牌的时候问小李,“你说两个人交往了要如何称呼?”

小李利落地从口袋里摸出了小本子,“请问陆小­鸡­小姐,你是否在考虑如何称呼你的绯闻对象吕经理?”

“……姐妹,当我没说话成不?”我发着牌说。

“我和你可不是姐妹。”小李撇嘴,“这可是你自个说的。”

“……”我明白了,失态,失恋,失德,失身都可以,就是不能失言啊。

小张道,“人家怎么叫你,你就怎么叫回去呗。”

对啊,我如梦初醒,继续亢奋地打牌,到了下班的时候,吕望狩载我去他家做女友的活,车上一片死寂,有句话说的对,暧昧是王道,窗户纸一戳破就尴尬了。

吕望狩先开口,“我爸妈在家。”

“啊?”你爸妈在家啥意思?他难道不知道我最怕见长辈?

“晚上想和你一起吃饭。”他继续说。

我琢磨了一下,“难道这就是见家长?”

“也可以这么说。”他说,“不过就是见见,反正上次在医院也见过了。”

这能一样么,上次我那是因私受伤的女职员,如今是因私勾搭的女朋友,先抹下汗,“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准备一下啊……好歹打扮一下呢。”

“哦……”他扭头看看,“你怎么打扮都这样。”

“……”我突然开始幻想我们以后的生活,那得多有喜感啊,“吕经理,你扣我的钱的时候那么狠,是不是也觉得我就不需要打扮?”

他微侧了下脑袋,“第一,不要叫我吕经理,第二,你就这样我还蛮喜欢的。”

“吕……那啥……”靠,丫都没叫我,我怎么叫他啊,“第二点能不能省略理解为你喜欢我?”

吕望狩扭头将我扫了一眼,“暂时还没有感觉。”

“……”重挫啊重挫,我立刻垂下脑袋,两人交往可不是大姨妈来了选卫生巾,没有感觉就是最好的感觉,恐怕没有感觉就是最糟糕的感觉吧。

“不过,相比其他人。”吕望狩说,“你的感觉已经萌芽了。”

我囧了,“那现在浇化肥成么?”

可是问题是,我和吕望狩那情感的小芽还浇水施肥的机会,我和他父母那可就没这空闲了,直接就摘菜上桌了。

俗话说的好,是骡子是马,出来骝骝再说。

我怒视吕望狩一眼,就算品种差了点,你好歹也给我配个好缰好鞍啊,就这么得瑟着来见家长了。

“没事。”他笑着在我耳边低声说,“就你的标准,已经很正式了。”

我咽了下口水,脚尖点着地走了过去,对着客厅沙发上端坐的两人微一弯腰,“伯……伯父,伯母好。”

沙发上两人起了身,“好好,快过来坐吧。”

我僵硬地直腰,抬头,微笑,迈步,雄赳赳地走了过去,瞄准沙发,直梆梆地坐了下去,全身不自在。

吕望狩也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说开了口,“你们见过了,就是陆小­鸡­。”

吕望狩的妈先开了口,“小­鸡­,这个名字真特别。”

我点头陪笑,琢磨着你儿子的名字也不差啊。

“别太拘束了,就是说说话嘛。”吕望狩的爸说道。

“恩恩……”我抿着嘴认真地点头,心里从没像此时一样如此想去打扫吕望狩那个变态的房间,把放大镜的倍数再加一倍都成。

“这孩子……”吕伯母的话打断了我神游的思路,伸手揽过我的腰,笑眯眯地说,“这么紧张做什么?”

“啊,没没……”我结巴着否认,可是却一点底气也没有,我确实很紧张,于是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害怕。

吕望狩笑了,“小­鸡­,你饿了?”

“我……”我舔了下嘴­唇­,丫什么逻辑啊,我紧张就是我饿了么,好吧,我承认我确实饿了,吃饭总比在这里­干­坐的好,我重重地点头,“我饿了。”

吕伯父笑了起来,我一时看恍了眼,他们父子笑起来真像,如果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儿子的笑里带着­奸­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又能肯定他爹不是个老腹黑呢?警惕啊警惕……“这孩子真实在。”

“……”我一向很实在,而问题就是太实在了,而这种实在往往是我面对父母长辈不能显露出来了,我看着吕望狩父母脸上挂着的微笑,突然觉得离我很远的某些东西又慢慢靠了过来,我咧嘴傻笑。

吕伯母笑着挽过我的胳膊,“那我们就去吃饭吧。”

吃饭的地方是离他家不远的一家酒店,金­色­的灯光照在包间里气氛也暖了起来,有了菜吃自己就少了话,小月在我耳边叽咕着,“我哥竟然会主动要你和他交往,奇迹啊奇迹……”

我囧了,啥意思,是你哥主动找人是奇迹,还是你哥找我是奇迹啊?

这个问题有待探讨,吕伯母开了口,“小­鸡­,你家是哪里人?”

“T市。”我抬头说,心跳得快了几拍。

“啊……”吕伯父开了口,“我的­奶­­奶­,也就是小狩的太­奶­­奶­也住那里,可惜早些年去世了。”

听到这里我隐约有点明白吕望狩为什么小时候会出现在T市了,多嘴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去世的啊?”

“那早了。”吕伯母说,“有16年了吧,还是那年除夕的事呢,好好的,就走了……”

他们说着随意,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目光转向一边的吕望狩,16年前的除夕,不是我和他见面的时候吗?

他也扭头看我,但是却似乎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吕伯母继续说,“我总觉得小­鸡­好像在哪里看过似的,眼熟的很啊……”

我低头吃菜,小月接了话,“原来妈你不知道啊,小­鸡­是陆正檀的孙女啊,爸书房里不是还挂着他的字吗?”

“啊……”吕伯父搁下筷子,“真的?难怪我看的眼熟,那年我们去求过墨宝呢,确实有个小女孩,小­鸡­你记得我们吗?”

话说到如此我也只能抬起头,笑了一下,“不太记得了……”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家里时常有人来,我也不怎么出来,即使出来见人也就是看一眼,根本也不会放进脑子里。

“那都多久了事了。”吕伯母笑道,“难怪呢,小­鸡­长得和她爸一样。”

“敢情我们小狩还找来这么一个名门之女啊。”吕伯父说着,脸上洋溢着笑容,却让我全身发怵,他继续说,“那小­鸡­你的字恐怕也是了不得了。”

“爸!”吕望狩此时才开了口,“你们是来见我女朋友的,不是来见名人的女儿的。”他说话的声音不高,语调也很轻柔,但是却很坚定。

吕伯父先是一愣,既而就笑了起来,那一刻,我感动了,世上能有几人能亲临父子腹黑同桌对笑的场景,那个寒啊,那个得瑟啊……

还是吕伯母打破了这个僵局,我本来还对女同胞带着深深的期待,可是她一开口我就无语了,她也是微笑着说话,“小狩,小­鸡­是你的女朋友难道就不是人家的女儿了?”

我泪流满面,一家三腹黑啊,旁边的小月一边嚼着菜一边低声和我说,“习惯了就好,以后你会习惯的。”

我扼腕,点头,膜拜小月的生存能力,她继续说,“别怕啊,他们三太招摇了,一点都不低调,啧啧……没前途啊。”

“小月,你……”

“吃菜吃菜……这个好吃哦。”小月笑脸盈盈地给我夹菜,我打了个激灵,其实想想,黄波波做小姑子也不是太糟糕的事了……

吕望狩回道,“我是找女朋友,可不是找某某名家的女儿。”

我舔了下嘴­唇­,­干­咳了一声,微起身道,“我不是谁的孙女,谁的女儿,我是陆小­鸡­。”

吕望狩的父母神­色­一惊,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吕伯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改口说,“小­鸡­,你和小狩认识多久啦?”

“两……两个月……”我迟疑了一下说,吕望狩却打断了我的话,“十六年了。”

我一下被自己个口水呛到了,扭头看他,丫……太狠了。

“十六年?”吕伯父愣住了,吕伯母倒是笑了,笑得那个温柔啊,对着吕伯父道,“看来我们小狩很隐讳啊……”

一顿饭就在三个腹黑的微笑中,在我的纠结中,在小月这个……高深莫测的家伙的狼吞虎咽中结束了。

吃完了饭,吕望狩送我回家,车上我问,“那次……你没回来是因为家里出事了?”

“恩。”他低声应了一声。

“你原来怎么没说?”

“没有说的必要。”他说。

“这怎么是没必要呢?”我吃惊了,如此说来怪罪他的我岂不是成了坏人?“你是让我亏欠你不成?”

他勾起嘴角,“这样的感觉不坏。”

“……”大爷,我敬仰你,你实在是太隐讳了,说到隐讳,我开了口,“你家人平时都这样吗?我怕他们不喜欢我……我说了我不是谁的女……”

“这就是现实。”他直接说,“就像你有一个看似光鲜的家,其实你不快乐,而婆婆公公或许就是这样,婆婆也永远不会是妈妈,喜欢与不喜欢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你是够现实的。”我啐的,但是我心里的不安确实散去了,嘴里嘀咕了一声,“其实,你也不光是毒舌……”

“那是。”他接过了话,“你也不光是猥琐,现在回家就打扫卫生,我看着你。”

“话题什么时候扯到这上面来了?”我确实不光是猥琐,还有邋遢。

他笑道,“话是你先说的,陆小­鸡­小姐。”

“是,吕望狩先生。”我撇嘴道,地主何时能推翻,人民何时能解放啊。

站在我家门口,我扭头问身后的吕望狩了,“你确定要进去?”

“你确定你的屋子已经乱到不能见人?”

“这个问题……”我从包里摸钥匙,“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但是我怕你承受不住……”

他直接从我手里拿过钥匙,“咔嗒”把门打开走了进去,我想去拉已经为时已晚。

他跨过门口的鞋子,走进客厅,开了口,“这房间是做什么的?”

我直奔过去,把沙发上的被子掀掉,把茶几上的饭碗摞走,把电脑抱在怀里,“其实这里是客厅,只是最近一屋三用了……”

他微微一笑,“不错,其实应该只租一间房的,何必浪费钱租一套呢?”说着向卧室走去,“这个房间岂不是浪……”话说了一半就生生的断了,隔了一会道,“还真是没浪费啊。”

“嘿嘿……”我看着自己凌乱的卧室道,“其实我有失眠症,医生说要换个睡觉的环境,所以我才搬来客厅的……”

某人眯缝着眼继续说,“看来医生也说了你的卧室太空荡,需要拿很多东西填充才有充实感啊。”

“哇!你好聪明啊!”我立刻鼓掌。

“谢谢夸奖。”吕望狩道,“那么,开始吧。”

“开始啥?”

“打扫卫生。”他一字一字地说。

我撇嘴,掰手指,“我才吃完饭,胃还没有消化,这个时候运动太激烈会得阑尾炎的,我小时候阑尾就不好……”

吕望狩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凑过来,我惊得脸红向后退,一直退得坐到沙发上,他还继续逼近,我伸手抵住他的胸口,“你……你要做什么?”

他的嘴轻靠在我耳边,“要是你不想做打扫卫生这个激烈的运动,那我们就换另一种激烈的运动,你看如何?”

天啊,地啊,圣母啊,我这个大龄Chu女终于要ρo处了么?

想我小­鸡­为了写了这么久的书都是青春读物啊,就怪我的写不出H啊,主要是光在小白那个看了GV,却没有AV可以看。如今竟然有实战机会了,亲身感受了!

我一把扯出某人的衣领,“那就……开始吧!”

“你不是怕得阑尾炎吗?”

“我小时候阑尾就割了……”虽然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但是我不介意挑战一下。

吕望狩囧了,一巴掌拍向我的脑袋,“你还是女人吗?”

“毫无疑问虽然我生理特征不明显,但是我心理绝对是女人。”我认真地说。

他目光下移,“确乎不明显……”

“切……”我啐道,“旺仔小馒头那也是馒头,总比旺旺煎饼好!”

他嘴角上扬,目光朝四下扫了一眼,“不过你觉得这里有地方让我们做激烈的运动吗?”

我也侧脸一看,“确实没有……”

“那你先开始打扫卫生吧……”他直起身子笑道。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呢,搞了半天还是要打扫卫生,我无奈起身拿拖把,越想越不对,丫的太­阴­了!我要是个纯洁的小妞那就羞涩的起来打扫卫生了,可惜我是个猥琐女,但是事实上我还是要打扫卫生。

扭头一看,他大爷的在沙发上腾出一块地翻起杂志来了。

再看看自己的­鸡­窝,突然有了夺门而去的冲动,而这种冲动却遏制住了,因为我理智的明白自己没有赢的机会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等我整理完了屋子,看看指针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大体看来这个房子是可以住人了,我凑到沙发上,肚子咕噜直叫,一看吕望狩这个家伙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形容一下,偷天换日,鬼斧神工啊……极品女王受啊。

我凑过去啧啧嘴,窥伺了几眼,不去调戏一下实在是犯罪啊,伸出小手指,弯曲,凑向下巴,勾……

“你就这么急不可待?”

我囧了,手指还僵持在他下巴一公分距离处,“你脸上有脏东西……”这个词俗到自己都觉得恶心。

他眯眼一笑,“那就请你帮我弄下来吧。”

囧,我去弄什么下来啊,“其实,是我眼花了……”对手指,大爷,你就原谅小的吧,我不就是窥视了一下而已么。

他突然凑近,脸贴了过来,我眼睛睁大,垂死挣扎,我的嘴,他的嘴,勾搭上了!

以后回忆起这个突然的吻,我的感觉就是,一道闪电从我天灵盖上劈下,我被雷到了!

电击了……

不过看来我的生命线还是蛮长的,电击才开始几秒,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赶紧直回身子,舌头打颤地接起了电话,“喂……喂……”

“小­鸡­,汝爷爷病重,住院了。”黄书浪的声音急切地传来。

我觉得头顶上又一道雷电劈了下来,立刻把我雷得外焦内酥,结巴着说,“我,我马上去医院。”

吕望狩似乎察觉到有事,问,“怎么了?”

“送我去医院。”我急切地说,“我爷爷住院了。”

吕望狩开车连夜将我送到T市的医院,我们到了的时候,急救室外面坐了好些人,黄书浪起身过来,看着我,也看着我身后的吕望狩。

我爸我妈坐在长椅上,只是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什么也没有说。

我走了过去,“怎么了?”

“不清楚,前些日子只说是身子不舒服,今天突然就倒在书桌前了。”我妈开了口。

“不舒服就应该早些检查啊。”我说。

“那看来还是我们的错了?”我爸接过话来,“不过好像你还没有资格说我们吧。”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黄书浪扭头道,“老师……”

“让她自己说。”我爸坚决地打断他的话,我咬了下嘴­唇­不说话,吕望狩从后面拉住我的胳膊,我问黄书浪,“那现在呢?”

他指着亮着灯的急救室,我走到一边和吕望狩坐了下来。

我妈看了过来说,“凤凰,这就是你交的男朋友?”

我点了下头,吕望狩也起身微笑着问候了一下。

我妈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和他分手。”

“不可能。”这一次,我抢在吕望狩前面说。

我妈似乎很吃惊,是的,我顶撞过我爸,甚至离开家,可是我从来都没有顶撞过她,她转脸对吕望狩说,“这是我们家里的事,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呢?”

吕望狩起身,“好的。”他在我耳边说,“我在车上等你。”

我点头,也确实不想让他在这里接受没理由的指责,回避对他来说可以免去尴尬。他转身向外走,我妈厉声道,“你爷爷都病了,你还要在外面鬼混?”

我可以理解她此时不会有一个好心情,可是我却不能接受一个母亲这样对她的孩子说话,我说,“你觉得这样说我心里很痛快吗?你的孩子在外面鬼混你觉得很光荣?”

我直视着眼前这两张脸,是不是七年前他们也是用这样的表情去和我的同学说,说他们是不入流的东西,带坏了他们女儿,让他们永远都不要来找我?

在各类报纸上他们笑得优雅,言语得体,而此时,那时,他们又是如何的嘴脸?恐怕这些却是别人不知道的。

“已经给你七年的快活日子了?你还不够?”我爸站了起来。

“那你们要我回来做什么呢?”我嗤笑,“我什么也学不好,也做不好陆家的继承人,而且我只会给这个家丢脸,你们还要我回来做什么呢?”

“书浪。”我妈突然喊了黄书浪一声,“你先去登记一下住院的手续。”

他应声离开,同样是让人回避,却是不同的方法,我突然起吕望狩微笑着答应的脸,他何时会被人这样赶走过?

黄书浪一走开,我妈说,“你这样确实是做不了陆家的继承人,可是黄书浪却可以。”

“那你们让他做好了。”我说道,黄鼠狼来做我真的无所谓,或者说谁做我都无所谓。

“他毕竟是外人。”我妈说,“即便他是你爸最得意的门生,可是我们陆家总不能把什么都给他呀。”

“所以呢?”我问。

“让他做我们陆家的上门女婿。”我爸坚决地说,我看着他们笑了,“哈哈……原来我的作用就是这个,做不了继承人,却可以为你们招来一个继承人?”

“如果你要这样想也可以。”我妈说。

“哈……我不这样想我还能如何想?”我问道,谁来告诉我,我该如何想?

“如果七年来你们要对我说的只是这个……”我咬了下嘴­唇­,“那么很抱歉,我得做不孝顺的孙女了。”

我决然走出医院的门,晚上的天漆黑一片,只有吕望狩的车灯亮着,我冲了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嚎啕大哭……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开动了车子,等我哭累了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了,我醒来爬下床,吕望狩坐客厅沙发上吃东西。

“醒了?”他喝了一口茶说,“我刚去买的早点。”

“你昨天没走?”我问。

“恩。”他应道,“某人嚎得和狼人似的,我想想昨晚是十五,还是看着的好。”

我扑哧笑了出来,坐在来就要拿面包,他喝道,“刷牙去,你真是够……”

“切……”我怏怏起身向厕所走,“上班怎么办?”

“你就休息吧。”他说。

“这么好?”我牙刷还塞在嘴里就叫起来,娘个腿的,我终于有休息日了,感动啊感动。

他扭头看我,“主要是现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你这样实在是太……”

“那分手好了。”我回道,“省得你丢人。”好歹小­鸡­我也要傲慢一次啊。

“那你可以无限期休息了。”他说着把早点装进袋子里,“我也走了。”

“……”我赶紧改口坚定地说,“吕望狩同志,我们还是重新开始吧。”

他浅笑着,我突然想到昨天他也是这般微笑,鼻子一酸说,“我们去约会吧。”

“看来你还想继续昨天的事?”他­奸­笑着说。

“靠,我是这样的­色­女吗?我是吗?我那是为了文学事业找素材。”我把牙刷一丢,昂首走过来。

他点了下头,“你什么时候开始学木子美用下半身写文了?”

“我……”老娘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就是暂时还没学会用ρi股打字。

他翻着杂志说,“那去哪里呢?”

“我想去放烟火。”我说。

“白天去哪里放?”他不屑地说,继续喝茶。

“那白天去上班,晚上去放好了。”我说着飞快地梳头,“我可不想少拿一天的工资啊。”看着镜子里的脸,除了哭肿的眼睛,我似乎又变回了快活的小­鸡­。

下班以后吃了饭,吕望狩开车带我来到江边的公园,他拎出一袋烟火递给我,又给我一个打火机,我挑眉,“大哥,不带这样的,小时候是我点,这次好歹该你点了吧!”

他轻哼了一声,“是你想放烟火的吧。”

“靠!”我怒了,“你太过分了,好歹我们还在交往期吧,竟然不帮我点烟火。”我说完觉得神情气爽,原来偶尔叫出来实在是太撒气了。

他面露难­色­,隔了一会才说,“我怕火。”

“噗……”我一下就憋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你竟然怕火?”难怪他小时候不点烟火装女王了,敢情他是不敢啊,“等等,难怪你看见我头发烧着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似乎懒得和我争辩,或者说他是心虚没底气了,我拿过打火机就点了起来,一束束烟火冲到了空中,火星落在江面上,他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开口,“吕望狩,你带我走好吗?永远不要回那个家……”

他没回答,我继续喃喃着说,耀眼的火花照得我眼前一片光亮,“可以吗?我不想再回去了,一次也不要了……”

伴着烟火兹兹冲上天的声音,他说,“好。”

“谢谢。”我一手拿烟火一手抹掉眼泪,想起十九岁那年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对他们说,“我会找到一个带我走的人,他会带我离开,永远不再回来。”

而今天,我找到了。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洗拖把的时候,黄书浪打来电话说爷爷暂时脱离的危险,住在医院里,我心才放下来,黄书浪继续说,是以前的心脏病复发,现在已经平稳了。

我的心中的愧疚也稍微平静了,步履轻快的走到吕望狩的办公室拖地,他看了我一眼说,“你好像心情不错。”

“呵……”我咧嘴笑,“爷爷没事了,不管如何,如果爷爷出了事我却不在身边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那就好。”他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地说,“如果没能看见最后一面,那就太……”

“恩?”我抬头问,“太什么?”

“没什么。”他说,“下午记得去­干­活,你连着两天没去了,屋子里全是灰。”

“……等等,你的意思是,从今以后我都要去你那里打扫卫生?”我抗议道,没钱拿了,我何必这么积极呢?“林阿姨难道不去打扫?再说了你自己不能打扫?”

他眯缝着眼睛看着我,“啊……不知道为什么,看你­干­活特别有趣。”

“……”我凑近吕望狩上下打量,看得某人全身起毛,“你­干­吗?”

“啧啧……”我咂嘴,“你怎么会叫女王受呢,你应该叫帝王攻才是啊。”

“难道你还相信以名取人?”某人反问道。

“我错了。”我点头,我错了太多了,第一错就错在我这对小­鸡­眼竟然看上了腹黑女王。

“不过……”吕望狩见我颓丧的样子,似乎是要给我点信心,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一下,“最近那个小芽长高了点哦。”

我立刻靠过来,“啥时候开花?”

“这是无花果。”

“……”

到吕望狩家里我却撞了大运,吕望狩的父母也在家,自然不会让我­干­活,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一家全是腹黑了以后我反倒觉得自在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吕望狩相处久了,难怪小月说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小狩,我听说小­鸡­在公司做清洁工?”吕伯母笑盈盈地给我叉了一块苹果递过来说。

我接过苹果点头,“恩,我大学是学这个专业的。”

“哦?”吕伯父说,“我还以为你是学古文专业的呢。”

我尴尬地一笑,吕望狩说,“世界上总得需要有人做清理工作吧。”

“我也觉得小­鸡­做清洁工不好。”小月一边吃一边说,“别说她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就是做哥的女朋友,在公司里做清洁工多不好啊。”

“那做什么呢?”吕伯父问,“小­鸡­,你喜欢做什么?”

“我……”我囧了,突然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那么久我似乎都在想要如何去做我不喜欢的事,而忘记我究竟是喜欢做什么?就像是一个越狱的人,只想着越狱,等到出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离开了监狱要去哪里。我舔了下嘴­唇­,“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事似乎只是为了谋生,而在繁忙的谋生过程中我却不知道生是为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吕望狩开着车突然说,“我喜欢做广告,尤其是喜欢自己设计出来的广告在电视上播出的时候,被很多的人记得,那种感觉好像是把自己的想法与别人分享的感觉,感觉很奇妙……”

我愣了一下,开了口,“我喜欢在网上写小说,虽然故事都是虚假的,但是我喜欢那种把一个个字组成话,组成文,让大家去看,得到欣赏的时候,就好像是把自己心里的故事讲给很多人听……”

他侧脸看了我一眼,“那就写吧,陆小­鸡­。”

感动啊,我立刻感动了,多么温柔的人啊,小­鸡­我终于找到了!

可是他继续说,“虽然没什么前途,不过好在你不是靠这个混饭吃。”

“……”如果上帝要给我什么超能力,我一定问他要让人闭嘴的能力。可是事实上我没有超能力,但是我却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能力。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黄波波突然来找了我,“陆小­鸡­,我哥和我说了。”

“说了啥?”我问道,黄波波竟然和黄鼠狼还有联系?

“我哥说你成了陆家找继承人的筹码了。”她说,我全身一颤,看来我妈直接和黄鼠狼说了,又或者说黄鼠狼自己也明白。我突然觉得那个在我离开家也追着我满口古文的酸秀才让我觉得陌生,或许只是真相揭开时让我错乱了,我从来对他们就不曾了解过。

我低头笑,“恩,你想说什么呢?”

黄波波叹了口气,“我不喜欢你,陆小­鸡­,不,应该说是我挺讨厌你的,但是……我更讨厌你的父母。”她说完转身走开,我笑了,对她说,“谢谢你来安慰我。”

走在前面的黄波波脚一崴,扭头翻我一眼,“切,我才懒得管你呢,不过你好歹也是我们S大出来的,活的太落魄丢我的人,所以你还是活得稍微体面点吧。”

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了,曾经躲在房子里孤独一个人的小­鸡­也有了被人关心的时候,我鼻子酸酸的,七年了,自从曾经关心我的人被伤害了以后,自从曾经关心我的人对我说,他们不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忘记了这种感觉,我开始害怕被人关心,因为我害怕他们被伤害。

而如今,包围在我身边的关心却让我不安,极度不安。

不知道从哪里天,每天下班到吕望狩家蹭饭吃成了不成文的规矩,我坐在车上突然想到这一点,“我怎么成了每天去你家吃饭了?”

“这不你所向往的吗?”吕望狩道,“难道你喜欢自己在家吃?”

“不……”我才不要自己做呢,且不说做出来的能不能吃,就单是做完了要洗碗我就嫌烦。“不过……好像不对啊,交往的话不应该两人出去吃烛光晚餐的吗?怎么成了家庭聚餐了呢?”

“那可以啊。”吕望狩把车停了下来,“去吃烛光晚餐我也很愿意。”

“真的?”说实话他一般答应一个事情太快就会让我觉得很恐怖,但是我还是尝试­性­的打开了车门,脚没迈出去一步,某人笑道,“既然是在交往,那就AA制好了。”

我毫不犹豫地把­鸡­爪子缩了回来,重重的关上门,“家庭聚餐多有气氛啊,多和谐啊,多符合科学的发展观啊……哈哈哈……”

“你早这么想不就好了。”吕望狩浅笑,继续开车。

人生何处不纠结啊,我把头靠在窗户的玻璃上,说真话每天和吕望狩的家人说话倒让我觉得与长辈之间的沟通不是那么困难了,见了长辈也不再紧张了,而且……莫名的让我觉得一种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家庭的温暖在向我慢慢靠近,尤其是看见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斗嘴,而我竟然也能身在其中,我喃喃地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找到家的感觉?”

他瞥了我一眼,“一个人的反应迟钝到如此也确实不容易啊。”

我嘿嘿地傻笑了起来,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神听见了我之前说不想去家庭聚餐的话,竟然真的给了我这样的机会,不过有一点我明白,为什么我以前那么多愿望都不能实现,偏偏要实现这一个呢?

难道实现愿望就是在抽签筒里抽签,而我被抽中了,在此时。

黄书浪的电话,内容十分简短,爷爷心脏突然急速衰竭,现在控制住了,但是医生说时日不多。

时日不多。

我挂了电话呆呆地愣很久,离家七年,我倔强的没回去过一天,而我父母也不求我回去,或者他们认为我根本就会自己回去的。

而爷爷我也七年没见,就连那天医院我也没有见到。

虽然在各个方面爷爷和他们是坚持同一个立场,让我做凤凰。

但是,此时,他却躺在医院里,慢慢的等着死亡的降临,我实在没有狠心责备已经这样的老人,尤其他还是我的爷爷。

我说,“我要去T市。”

他问,“怎么了?”

我说,“爷爷病重了。”

他一边调转车头一边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此时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胃绞得生疼,可是我们谁都没开口,一直将车开到了T市的医院门前。

我打开车门,吕望狩说,“我在车上等你好了。”

我突然想到了上一次的尴尬,自己也缩回了脚,我说,“等他们走了我再进去好了。”

“稳定了吗?”他问,“要不你还是进去吧。”

我打了一通电话给黄书浪,说是路上正塞车,他说现在都稳定了,让我要是麻烦就明天再来好了。我挂了电话对吕望狩说,“我们一会再进去好了。”

吕望狩靠在座位上,开口说,“我有告诉过你那年除夕的事吗?”然后他并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自己说了起来,“那年除夕我做了两件错事,而事实上如果我如果待在家里,那么两个错事都不会发生。一是害你烧焦了头发,而我却没有回去,二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太­奶­­奶­突然心脏病发,我回去的时候只看见那闪着灯的救护车,而送到医院,人就走了,我没有看到最后一面,人的心,明明可以装那么多东西,可是却如此脆弱……”

“也许真是装了很多,所以才会疲惫吧。”我说。

“那我以后就装少一点吧。”他笑道,“不过还好是小­鸡­,不太大,要是凤凰估计就塞不进去了。”

我的心立刻跳得很快,这就是……表白?

心里装了东西会不会忘记我不知道,但是脑子却是最不负责的家伙,一到关键时刻名字都能丢了,直接出现一片空白状,而此症状一般出现我的嘴去勾搭它的同类的时候。

他轻轻地吻着,然后说,“我会带你走的。”

那一刻我哭了,对我来说,我不需要那些幸福的承诺,那些不现实的誓言,我只要一个人对我说,他可以带我走,不要一辈子,只是现在,就够了。

一个人走,太寂寞了。

我靠在座位上睡到迷糊的时候突然被人摇醒了,我揉了下眼睛,吕望狩对我说,“他们出来了。”我一看,医院门口确实走出来几个人来。

此时已经是凌晨了,等他们走远,我和吕望狩才下了车,走了进去。

隔着病房的窗户,我看见里面静静躺着的人,犹豫了一下扭开门走了进去,吕望狩也跟了进去,站在一边。

曾经在电视上­精­神抖擞蘸墨挥笔的老人,如今也只能这般虚弱地躺着,点滴慢慢流进他­干­枯的手上,我想起这双手曾经扶在我的手上教我一笔一笔写字,那硬硬的老茧硌着我的手,非常的不舒服。

尽管更多的时候都是严厉的责骂,可是那手掌的温度,只有我知道。

我看着他,一直看着,然后转身离开,打开房门的时候病床上的人突然开了口,“是凤凰吗?”

我停下了脚步,折了回来,“恩。”吕望狩也折了回来,走回了病床。

“你要回来吗?”那虚弱的声音问我。

我弯上身子摇了摇头,“我只是回来看你的。”

他咳了一声,声音却很轻,“那你会和书浪在一起吗?”

“不。”我说,“我有男朋友了。”我说着把目光投向后面的吕望狩。

那双浑浊的眼睛望向吕望狩那双平静的眼睛,停了一会,他什么话也没有对他说,而是扭头看我,艰难地说,“我死的时候你会来吗?”

“……”我一愣,“爷爷……你……”

“我问你,我死的时候你会来吗?”他艰难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眼睛湿湿的,“我会来的。”

他枯槁的手一把抓住我,“我死前会求你继承这个家的,你必须要来。”

“不,不可以……”我惊慌地挣开那双枯藤一样的手,我无法想像我的爷爷,在他离开人世的那个时候,用那最后的生命求我,我还会像以前,像现在这般坚定的拒绝吗?

“你记住。”他说,“那时候很多的人都会来,如果不想我死不瞑目,就答应我,不然……”

“不。”我嘶哑地说,“如果这样,我只有不回来。”我说着拉着吕望狩就向外跑,而那苍老无力的声音却如针一般扎进我的耳朵里,“你必须来,也必须答应我……”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晕乎乎地就爬回了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那一夜,那双枯槁的手一直扯着我,死死的勒住我的手,任我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直到天亮起床我还是眼前发花,天旋地转,这才幡然醒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吃,胃竟然也饿到麻木了。

脑子里却莫名想起了一首诗,完整的句子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两句:

一定有些什么

是我所不能了解的……

一定有些什么

是我所无能为力的……

就这么两句,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后面是什么,在冰箱里翻了半天,找出半块面包啃了啃就跑去上班了。

我是给昨天的事折腾的整个人脸­色­差极了,黑眼圈加浮肿,再看看吕望狩却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转想这家伙­精­力还是旺盛呢。几次开夜车都没什么事的样子,我把头搁在拖把上问,“你是不是O型血啊?”

“问这个做什么?”

“总见你­精­神好得很,­精­力旺盛啊。”我撇嘴,我要是一夜睡不好,第二天就满脸囧相了。

“我是AB型血。”吕望狩说着抬起头扫了我一眼,“不过,做脑力活的人,一般不容易觉得疲惫,做体力活的就比较……”

囧,我为什么要和他说起这个话题呢,为什么为什么!如果这里没有人我一定COS马GG咆哮了,不过我怀疑我那小青筋能不能禁得起那那么激烈刺激……

等我洗完了拖把又回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从里面反锁了,我一愣,听见里面微微的说话声,丫的不就接了电话么,至于么,还怕我头偷听不成?

我接电话时他不听得挺欢的?

不过想想也许是怕别人不小心进去,心里稍稍平和了一下,撂下拖把和小李唠嗑去了。

晚上惯例在吕望狩家吃饭的时候,吕伯母突然说,“我觉得是不是见一下小­鸡­的父母呢?”

吕伯父停了下来点头,“好像也是啊,这也是礼节嘛。”

我赶紧说,“不不,还是不要见了。”

吕伯母笑道,“这早晚是要见的,又跑不了。”

我一时语塞,吕望狩道,“既然跑不了,那何必急这一时呢。她家最近有点事呢……”

“恩。”小月接了话,“小­鸡­,你爷爷病了吧?”

“吖?”我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报纸啊。”小月说,“报纸上登的……”

“啊……”我点头,不过也是啊,我爷爷和不比我,他生病了怎么可能不成新闻,尤其还是病危,我突然心里一揪,脸­色­惨白。

“那我们要不要去探望?”吕伯父问,我还没有回答,吕望狩道,“还是不要去的好,也许,人家并不欢迎我们。”

我扭头看他,虽然那天确实是我的父母不对,可是我没想到吕望狩竟然这样说了出来,当着他父母的面,让我觉得十分尴尬,而他似乎却觉得不所谓。

回去的时候我说,“你怎么就说了呢,伯父伯母又不知道情况,你这样说……”

“难道这不是事实?”他反问我。

“是事实没错,可是……”

“是事实就行。”他说。

我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我曾经以为微不足道的裂痕似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悄悄蔓延,细密而狰狞。

黄书浪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和吕望狩一起吃中饭,我起身走到了厕所接了他的电话,他说爷爷让我回去。

我说,“我可以去看他,但是最后的时候,我不能回去。”那个最后的时候,他心软了我就自由了,我心软了我就输了。

而他不会心软。

而我,无法想像自己可以狠下心来。

“凤凰,汝……”

“黄书浪。”我叫了他一声,“你知道我爸和我妈的安排对吧。”

“恩。”他应了一声,我说,“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你可以接受?”

他沉默了一会,开了口,“凤凰,汝当知晓吾倾慕汝已久……”

“不。”我打断他,“你倾慕的是陆家的千金,不是我。”

“那你就相信他是真的喜欢陆小­鸡­?”黄书浪突然叫了起来,似乎是急了,“如果你不是陆凤凰,什么都不是,你相信他会喜欢你?我承认我喜欢你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家,可是这有什么不对,我可以连带着你的家一起喜欢。”

“我相信。”我只回了这三个字,挂上了电话。

走回来的时候,吕望狩正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我说,“可能下午要去医院看一次呢。”

他突然说,“你回去了就多待一阵子吧,那天不是说时间不多了吗……”

我动了动嘴­唇­说,“可是我不能,我要是回去了,就得做凤凰了。”我也没有了什么食欲,“如果我答应了他而没有做到,也许我一辈子都会愧疚的。”

“你还真守信啊。”他调侃地说。

“那当然。”我挑眉道,“我小­鸡­最讨厌不守承诺的人了。”说着我眯缝着眼睛看着他,“所以啊,你说过的话我可都记着呢,想跑我就把你宰咯!”

他嗤笑,喝了一口茶,“要我送你去吗?”

“算了。”我摆摆手,“我自己坐车去,你这个经理三天两头缺席万一扣了奖金怎么办?我还指着你继续负责我的下个月的饭呢。”

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医院的时候,黄书浪站在医院门口,见了我迎了上来,“凤凰……”

“情况怎么样了?”我问道。

“稳定了。”黄书浪回答我。

“嘿……”我笑了起来,“你怎么不说古文了?”

“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他低声说。

我撇了下嘴,“我还不喜欢我爸呢,你能讨厌不?”

他低头不语,我也懒得与他说什么,直直向医院里走,病房里我爸妈正坐在床边上与爷爷说什么,我­干­咳了一声走了进去,“爷爷怎么样了?”

“你还记得这是你爷爷啊。”我爸冷笑了一声,我咬了下嘴­唇­说,“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或者说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一定要如此争锋相对吗?”

我爸扭头不看我,我妈说,“这话是他教你的?”

“他?”

“你那个男朋友啊。”我妈回道,“你原来可不敢这样同我们说话。”

我哼了一声,“我原来也不知道你们都是这样把罪名加在别人头上的,我不报考中文系就是我的同学挑唆的,就是他们教坏了我,我回你们一句就是我男朋友教的?你怎么不说是遗传好了?”我的嘴­唇­轻颤着,手心冒了一层汗,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吕望狩的那句话,他们不欢迎我们。

我爸抬眼看我,“遗传?你哪点遗传了我们陆家人?”

“那是。”我握紧了拳头回道,“我庆幸我没有遗传你们。”

“咳咳……”床上的爷爷突然咳了起来,我爸并没有回我的话,而是赶紧问爷爷哪里不舒服,爷爷伸了手指了指我,我赶紧凑了过去,他的脸比我上次看的时候更虚弱了,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嘴­唇­­干­裂起皮,我觉得嗓子里有点堵,“爷爷……你怎么样了?”

“凤凰……”他唤了一声,“记得那天我和你说的话。”

我一怔,“爷爷,我说了不……”

我话未说完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手也颤抖了,扎着针的手背青筋隆起,输液管左右轻晃,我吓的不敢言语。

“你非要把你爷爷气死是不是?”我爸怒视着我,那种眼神让我脚也哆嗦了起来,再低头就对上爷爷那苍老的眼。

我妈突然开了口,“看来我们是要去见见你那个男朋友了。”

“你们要做什么?”我问道。

“先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吧。”我爸喝道,“做清洁工,写那种没有水准的东西,你难道还嫌我们陆家不够丢人吗?”

我脑子一嗡,这些是谁说的?扭头一看,就看见身后站着的黄书浪,“你……”

“怪书浪有什么用!”我爸继续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收回了目光,看着我爸,“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若要人不知,呵,从小到大我压根就与陆家没有任何关系!出了那个家门,谁知道我是陆家的女儿?你们又何曾在外面面前说起过我呢?对,我才是那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是不是?”

“啪!”

脸上的火烫感袭来,我连捂脸都懒得捂,“哈,七年没打了,你们觉得很无聊吧。”我看着他们,这样的责骂我早就习惯了,或者说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如过他们的愿,满过他们的意。

我弯腰对爷爷说,“我先走了,但是那事,我不能答应,除非你不那样做。”我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黄书浪追了出来,“凤凰,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子女的父母。”

我没回头,笑了,“可是天下却有永远不理解子女的父母。”

他没有回话,我也没有回头,一直向前走。

尽管我回去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事情还是来了,因为我的父母果真找上门来了,找到了吕望狩。

那天我正在吕望狩家吃饭,他突然就接到了电话,听了一句话,他对我说,“是你父母。”

吕伯母一听问,“哦?什么事?”

吕望狩说,“他们要见我,还有……你们。”

吕伯父显然不知道我父母的目的,笑道,“看来这见面是免不了的,不过也该见面了。”

我赶紧对吕望狩说,“别,我来和他们说。”我伸手要拿电话,他却避开站了起来,一回说了一个店名和时间,末了挂上电话,对我说,“见面是跑不了的。”

我囧了,NND那天是谁说既然跑不了就何必急一时的?!可是我知道我要是争辩了他就会说现在是时候了,实在没有反抗的必要啊,­干­脆闭嘴。

时间是明天下午,地点是一家茶社。

尽管小月说了很多,但是我们还是决定不让她去,某月的理由是,“好歹我们家这里多一个人,有气势啊!”

吕伯母道,“又不是去打仗,要什么气势。”

其实我很无语,我知道,去那里必然是吵闹,原来着吵闹还仅仅局限于我,少量波及吕望狩,而如今看来是要全面辐­射­了。

我蓦然想到,看来吕望狩也要同我一起离家了,有我这样的父母做亲家,估计谁家也受不了吧。

可是我只猜到了事情的一半,准确地说,我只猜到了人物的一半,我父母那一半,而忘记了吕望狩家这一半。

到了茶社里的时候,坐位子成了第一个尴尬的局面。

我的父母并排坐在一边,而吕望狩的父母坐另一边,吕望狩自然是与他们坐一排,而我就尴尬了,因为我们的谈话可不是结婚前的谈礼金各随各家,我就左右为难了。

我想了想,找来服务员要了一个单独的椅子,坐在长方桌的单独一面。

我妈还是秉承她作为外科医生以来的习惯的­干­净利索的风格,说话就和给病人开膛破肚一般直接,一刀直切要害,“我们今天来是想让你们的儿子不要和我女儿在一起。”

尽管我和吕望狩事先都没有给他父母备案说我的家情况,但是面对这样突然的情况,我明白了一个真理,腹黑是不需要准备的。

吕伯母一笑,“既然你不想他们在一起,那您还来见我们做什么呢?”说着她微笑着扭头望一边的吕伯父,“是吧?”

吕伯父点头赞同,“而且难道这种事不应该找自己的女儿吗?怎么会来找我们呢?”

这几句话直戳我爸妈的软肋——他们的女儿并不听他们的话,而这一点又是他们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以此为耻的。

我低头喝茶,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不需要我Сhā手了。

我妈败阵我爸就上,“只是毕竟现在的年轻人都容易盲目冲动,我们的家的女儿是一半,您的儿子是另一半,双方都要说明了。”

吕伯父微笑着倒茶,“哈,你女儿一半,我儿子一半,那您是哪一半呢?”

我爸语塞,吕伯母道,“既然是年轻人各占一半的事,我们好像Сhā不了手吧。”

我妈脸­色­很难看,他们断然是没想到遇上这样的对手了,其实他们压根也不准备说理,只想着刺激完对方让人家自动走人,而现在……

吕伯母和吕伯父笑着品茶,一边的吕望狩也保持着微笑,似乎……根本没有走人的意思啊……

“看来你们是真的觉得你的儿子能找我家女儿咯?”我妈冷笑了一声,“我早就给凤凰安排好了结婚的对象,所以说就算你儿子缠着我女儿,也只是玩玩……”

吕伯父了,“年轻人本来就是玩玩而已,我们都没认真啊,倒是你们……”吕伯母在一边小声嘀咕,“就是玩了又如何,反正我儿子又不吃亏……”

我听了一口茶就呛在了喉咙了,再看吕伯母冲我诡异地一笑,我也笑了起来,这边我妈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直接说吧,我不会认可这样的关系的。”

吕伯母把茶杯一搁,浅笑着说,“好笑了,我儿子是你女儿交往,又不是和你交往,要你的认可做什么?难道你想开辟人生第二春,那我儿子岂不是吃亏了?!”

“噗……”我终于忍不住喷了,太强大了。

我妈的脸成了铁青­色­,我爸正­色­道,“看来你们是误会了,我们找你们来并不是讨论是否要这两个孩子分开,而是告诉你们,他们必须分开。”

吕伯父说,“我们今天来见你们,不是来听你们说要他们的分手的话,而是出于礼节看看我们未来媳­妇­的亲家而已,免得以后结婚的时候见了面太突然显得尴尬。”

“你!”我爸眉头一皱,吕伯父道,“好像如果继续发展下去的结果是你们的女儿进我们吕家的门,和你们还真没什么关系了……”

“凤凰!”我妈说着起身拉住我的胳膊,“跟我们回去。”

“不要。”我挣开她的手,“那样的家我没有办法回去。”

“你爷爷病成那样你也不管?”我爸似乎是觉得与吕望狩的父母争执没有意义,直接拿我下刀了。

“爷爷的事和我回家是两码事。”我说,“我会去医院看爷爷,但是我不会回家。”

“你……”我妈还要说什么,却被我爸拉住她,“这样的女儿不说也罢,她会后悔的。”说完拉着我妈向外走,连招呼也不打,似乎是要给我们难堪,吕伯母却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叫一声,“你们慢走啊,我们会买单的。”

我彻底佩服了,扭头一看一边的吕望狩却一直在沉默着喝茶,我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你怎么不说话?”

他抬头,“哦,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继续低头喝茶。

我看着他的侧脸,觉得有点怪怪的,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吕伯母就叹了口气,“吖,还真是难搞呢。”

我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爸妈他们……”

“没事没事……”吕伯母摆摆手,“幸好没有女的嫁进你们家,要不可没日子过了。”

我嘿嘿笑了起来,吕伯父道,“我把话都说出去了,看来是要忙着后面的事了。”

我脸一红,没想到我这个猥琐也有害羞的时候,所以说潘金莲也是有纯洁的时候的,虽然……这个比喻不太好。

吕望狩突然开了口,“以后的事,还是别先急着忙,这事……还说不准。”

我们都愣住了,吕伯母说,“小狩,你说什么呢?你真是玩玩的?”

他说,“不,只是我还没有下决心罢了……”

“你……”我呆住了,确实,即便在交往的时候吕望狩也没说过喜欢我,他说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交往看看,可是……我还以为,不,看来到现在我还是没有看清自己的立场。

即使是刚才面对我父母的尖酸的话也没有陷入尴尬的气氛此时却僵持了,吕望狩起身买单,然后我们一言不发走出店门,各自回家。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吕望狩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叫我一起吃饭,我也跟着去了,心情不好总不能在让肚子不饱吧。

一顿饭也吃得不尴不尬的,吃完了饭走往公司走的时候,我想想开了口,“是不是,交往到现在你都没有喜欢我?”

他没做声,我继续说,“你是想扮演一个英雄将我救出那个家而已吗?”

他依旧沉默,我也不再问了,从一开始他就不曾给我什么承诺,不,有一个,我最后一次开口问,“你记得要带我走吗?”

当他最后一次沉默的时候我全身冰凉,嘴­唇­轻颤着问,“为……什么?”

“或许……”他开口,“小­鸡­,你回去吧。”

“为什么,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尽管我曾经极度鄙夷女人这种纠缠不放的追问,认为这种时候就要潇洒甩手,可是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才明白这种追问,不是卑劣而低微的乞求,这种追问叫无奈。

“你自己再想想吧。”他简洁地回答我,走进了公司的大门。

一个下午我都恍然若失,想了半天决定下班的时候去他家问个清楚,是不是我的父母的话与行为刺伤了吕望狩,他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他接受这样的羞辱吗?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了一点,裂痕真的扩大了,那天下班吕望狩对我说,他有应酬,让我自己回家就好。

似乎是隔了很久,当我孤独地看着自己那已经陌生的厨房的时候,哀凉穿透心底。

望着池子里的一汪污水,我靠着拖把就发起了呆,这水似乎就像我和吕望狩,原本是一池清水,突然就浑了。

我伸手把水放了,重新放上一池清水,可是不知道我和他的水也可以再重新放吗?

我把拖把放了进去,小李突然凑了过来,神神秘秘把我拉到一边,“小­鸡­,咱还是好姐妹么?”

我警惕地扫她一眼,“不是。”

“吖?”

“上次是你说的。”我认真地说,记­性­好就是硬道理啊。

“……”小李抓了几下头,握住我的手,星星眼状看着我,“靠!那我们重新做好姐妹吧。”

重新开始,我咋觉得这四个字这么雷呢?我得瑟地抽回手,“啥事啊?”

小李把我拉进厕所的坑了,把小门一闩,诡秘地说,“你和吕经理吹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一惊,­鸡­婆的消息这么快,难道是卫星监控的么!

小李在我身上嗅了一几下,“味道,吹了以后的味道……”

我觉得无比寒碜,你说我有汗酸味都比说我身上有被人甩的味道好,低头嗅嗅,还真觉得有味道,不过是拖把的味道,“我也闻到了……”

“是吧。”小李凑过来,“真被甩了?”

“没。”我说,起码我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这个人一向没自知之明,而吕望狩又是个隐讳的家伙,其实我也怀疑,说不定在某时我已经被甩了而自己还在沾沾自喜。

“那怎么气氛不对啊。”小李说,“要不是吵架了?”

我琢磨着要是一开口,那这些岂不是满公司传播了,看她的样子看来还是在寻找素材阶段,还没有什么威胁,当务之急就是甩了她!“小李啊,我渴了,喝水去!”

我说完就开路跑到吕望狩的办公室,进了门突然觉得尴尬,莫名的尴尬,我琢磨着好比即将谈离婚的分居夫妻突然在家里撞上了就是这个感觉。

“咳……”我­干­咳了一声开始拖地,某人抬头问我,“想得如何?”

“想什么?”我停下来问。

“回去的事。”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似乎是不想看我。

“不可能。”我回道,继续拖地。

“我只是叫你回去陪你爷爷到最后……”

“陪他到最后的代价就是我得回家!难道那天在医院你没看见?”我吼道,突然觉得吕望狩有点莫名其妙,我若是回了家,难道还能和他在一起吗?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喃喃地开口问,“这是你提出分手的方式吗?”

“我在想……”他抬起头看着我,“或许,你只是把我当作离开那个家的一个踏板……”

“啪!”我一把冲过去,连想的时间都没有,甩了他一个耳光,直到我的手离开他的脸,我还没有真实感。

他扭回头一笑,“我马上要去KM公司谈事情,你非要让我这样去?”

手上的麻感传来,我已经傻了,转身就跑。

到了下午,我都在想吕望狩最后那种诡异的笑,再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决定去和他道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莫名其妙,可是我却隐隐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我飞快地洗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发了条信息给吕望狩说我一会去KM公司等他。

他没回,可是我已经决定去这么做了。

等我偷偷溜过值班小张的眼睛,跑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屁颠屁颠地跑去KM公司,我站在公司门门口,转想这里貌似是某白男人的公司,不禁在门口多看了几眼。

突然就见公司里走出一个熟悉的人,此人见了我也凑了过来,“哈,又见到你啦。”

我也一惊,此人继续嬉皮笑脸地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我点头同意,确实啊,从酒吧到订婚宴会,再到现在,“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我啊……”那人笑道,“叫我小和好了,就是那酒吧的拥有人,小白死党顾若的老公,墨维正的大学同学。”

“……”靠,关系真复杂……

“啊,虽然有这么多种关系,但是绝对不影响人们对我的印象啊……”叫小和的男人一甩头发,“是吧……”

我抽了下嘴角,确实印象够深的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和笑道,他的笑和吕望狩的笑不同,有点轻浮却不让人讨厌。

“我来等吕经理。”如果他的关系网这么复杂,估计大家也都是熟人了吧。

“啊……”他点头,“吕望狩啊。”

“是啊。”

他撇撇嘴,“我听小白说你们貌似搞到一起了啊。”

“……”什么叫搞到一起了,这话说的……真是无语。

他摇摇头,“我对这个家伙还真没什么好感,要不是他在里面,维正哪里会这么惨呢?”

“什么意思?”我问道。

“你不知道啊?”他叫了起来,“我以为小白会告诉你呢!不过也是……小白也不知道情况。”

“到底是如何?”我追问。

“怎么说呢,这个家伙啊,­阴­险啊恶毒啊!”小和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当初小白和维正差点就给他搅黄了,他要是真喜欢小白也就算了,偏偏是拿这个威胁维正,那时候两公司在合作,维正只好让出百分之五的利润才搞定了这个家伙……”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还是听明白了一点,为了要挟某人,吕望狩追过小白!我突然想起那楼道里的微笑,那酒吧里独自出来的身影,以及订婚宴会上毫不尴尬的他,恍然大悟。

“哎……”小和叹道,“不过呢,究竟是好还是坏呢,各说各的吧,反正我不喜欢他。”说完某和道,“哎,那我先回去啦,以后来酒吧喝酒啊,免费的。”

我无力的和他道别,觉得心里心慌的厉害。在KM公司门口来回踱步,觉得乱七八糟的,­干­脆跑到一边的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仰着脖子灌下去半瓶才觉得安心,拎着个瓶子就走回来,正要过马路,就看见吕望狩从公司大门走了出来,身边是一个微昂着头略显傲气的女人。

如果要如何形容那个女人的话,最简单来说,我是小­鸡­,她是凤凰。

吕望狩和她谈笑风生地向外走,我傻了,这次可不是什么妹妹了,起码我从没在吕望狩家里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

但是我还跑了过去,还没有来得及叫他,有一个声音就先叫了我,“凤凰!”声音特别大,以至于半条街上的人都冲我看了过来,也包括吕望狩。

黄鼠狼从一辆车上冲了下来,一把拉住我,“快快!我找了你好久了!”

我看见吕望狩对那个“凤凰”说了一句话,那女人走到吕望狩的车里坐了进去,他大步走来问,“怎么了?”

黄鼠狼叫道,“凤凰,你爷爷到处找你呢,医生说过不了72小时了!”

过不了72小时……

那么是不是,到了他要兑现他诺言的时候了?他会拉着我的手,用他浑浊的双眼看着我……我死命摇头,“不,如果这样我不能回去。”

我说着看着一边的吕望狩,以后他身后车里的女人,对于我来说没有比找一个凤凰一般的女人更能刺激我的了?心痛的时候却又觉得吕望狩对我还着是了解啊。

黄鼠狼叫了,“不可以,凤凰,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啊!”

我鼻子很酸,但是我没有流泪,“因为是最后所以我才不能去……如果去了,如果……”我说着看着吕望狩等着他开口说话。

最后一次,吕望狩,这是最后一次,我等你给我回答。

他嘴­唇­轻颤了一下,“回去吧……”

片段(含出版声明)

俺是守承诺的小漠兮……发点片段给大家。

俺不喜欢坑,所以撒点小沙子,装佯已经填完了坑,偷偷发的片段,如果编辑说不可以的话就再上锁。

所有趁着时间就赶紧看吧……爬啊爬……

最后大吼,此文已经签约出版了,上市要过几个月,出了以后我会来告诉大家.

以下是片段,以后不会再更新了……8要再追问我了……

黄鼠狼走过来我,我一把挣开,冲了过去,“吕望狩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希望我回去?变成那个文雅的凤凰?还是说,你喜欢的只是陆家的千金,那个配得上你的凤凰?”

他只是笑,然后开口,“如果这样想你就回去,那我不否认,或许你做小­鸡­就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让大家都痛苦……”

“啪!”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如何飞到了他的脸上,声音清脆极了,仿佛周围静得只剩下这一巴掌。

第二次,手上的麻感让我觉得熟悉的可怕。

我讨厌他到了这样是时候还能笑,他那种微笑让我莫名的愤怒。

他说,“凤凰,你要回来,继承这个家……然后学习书法,还有古文,你还小……等你像你爸爸一样的年纪的时候,你就能撑起这个家了。”

我爸走了过来,对着爷爷说,“爸,她会做到的。”

然后我身边那些声音就传了过来,“就是,凤凰还年轻,学了就行。”“有这样父亲还怕陆家没有人继承?”“继承那是一定的。”

其实这些声音在我离家的时候却是另一番的口气,那语气里都带着讥讽,而此时他们又有几人是真心说出这样的话的呢?

“然后我就告诉他,你和我们不一样。”邻居大姐说,“不过我也没想到凤凰你后来变成这样了……总之我那会真以为你得成名人呢,我还拿赵雅芝的照片给他看呢,告诉他你以后会成为陆家继承人,让他要想找你就得像白马王子一样温柔,然后找一个公主一样的人,我那会真以为你会成公主呢……”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得模糊,只听见一句,“我告诉他,你以后会成为优雅的公主……要他变成温柔的王子。”

小白说,小狩对每个女孩的都很温柔,除了猥琐女。

他说,如果不是他们,我早就找到你了。

我看着他,平静的说,“我想找一个能带我离开这个家的人,并且永远与这个家无关的,无关陆凤凰的。”

“这不公平!”黄书浪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声音与我说话,他似乎是在吼,而他从没有对我吼过,他说,“不公平!带你离开那个家,舍弃一切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但是对我来说,却意味着丢弃了事业!”

是的,对于吕望狩来说,或者对于别人来说,确实什么都不是。可是世间的事从来就没有公平。若是狠心的说,爱与不爱自古就没有公平可以说。若是婉转的说,这样的事还少吗?很多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也许我们劳其一生也未必能得到,在这得到与失去之间仅有细细的一道线,叫缘分。

番外

我再次让她回去,她拒绝了,我直接问,“或许,你只是把我当作离开那个家的一个踏板……”

而她给了我一个耳光。

是被我说中了,还是我错了?

而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突然发现我和她之间夹杂了太多,儿时的回忆,我多年的梦想,她离家的愿望,这些东西让我糊涂。

究竟是爱还是需要?

我需要满足我多年的愿望,她需要离开家,这些东西生生地横在我们中间,让我看不见爱,我对她的爱,以及她对我的爱。

都看不见。

第二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吕望狩先开了口,“家里的事如何?”

我张了张嘴,“吕经理,我有话想问……”

“什么话?”他回道。

“经理有权利过问职员家里的事吗?”我倚着拖把问,与其以后尴尬,不如断个­干­净。

他的脸­色­很尴尬,“没有。”

“那我可以不回答了吧。”我咧嘴一笑,使劲拖地。

换作是别人估计早就生气了,吕望狩却如同没事一样继续做事,我让他吃瘪,他也没让我得意。

“啊,不知道中午要吃什么呢?”某人一边看文件一边说。

“吃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我扭头道。

“不知道我一个吃饭,某人吃食堂会不会被传言被人甩了呢?”

“毫无疑问你多虑了。”我笑道,“今天我和小李一起出去吃饭,不知道某人独自吃饭会不会被人笑话呢?”

“陆小姐你一定是太小看我了。”说着吕望狩一个电话就打了出去,“墨学姐,有空吗?中午一起吃饭如何?”挂了电话,某人得意,“有异型做伴总是好的,某人身边怎么数来数去就一只黄鼠狼呢?”

“……”泪奔,太欺负人了,小­鸡­我今晚要去酒吧做花花女郎,我也要勾搭一打男人去!

如果说还有点什么的话……那就是一点小小的心理安慰,好歹我也有个人陪。

“也许吧……”黄书浪说着低下了头,“对了,你那天说只是要找一个带你的走的人……”

我一听这话傻了,完了,敢情他不会是说要丢了一切带我走吧,这话都放出去了,要如何收回还真有点难了,我硬着头皮道,“其实……那个……我发现,走不走,还是要靠自己……”

是的,就在我挣开那双枯槁的手的时候,我就醒悟了,也许有人可以带我走,可是能挣开那双手的只有我自己,就如同现在要彻底离开家一样,一切都在我。

莫名的,那天我的落魄与狼狈也不过是我自己懦弱罢了,我不敢自己去面对一切,我只想找个人带我走,然后这样我就能有一个借口不去面对,是他带我的,不是我自己……多么可笑,多么懦弱。

可是呢,世界上没有一个能带我走的人。

一个,也没有。

“哈哈哈……”我大笑,“吕经理,你这要是换了从前没准我还又会误会了,然后自己花痴一阵子,现在这样算什么?”

是的,以前的我一点小小的恩惠我会把它当做宝,在不断的挫折后将它拿出来安慰自己,而如今,我们之间只剩下面子的挣扎,还有什么?

他看着我慢慢地说,“陆小­鸡­,如果我说我爱你,你说这算什么?”

**

“那我睡哪?”我反问。

“也睡床。”他说。

“……”小­鸡­我虽然猥琐,但是也是纯洁如玉的黄花闺女的,那次我们都喝醉了就算了,如今我头脑清醒还有美男在怀,我实在是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我要看住你。”他说着已经倒到了床上。

“看住什么?”

“怕你跑了……”他喃喃地说,“小­鸡­,如果你不再傻傻地在那里等我,我就看住你……”

看着他瘦削的后背,我突然鼻子就酸了,吕望狩,我们彼此别扭着不肯说出心里话,幸好我们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如果回不来,我们是否会抱憾一生?

“嘿嘿……”我傻笑着过钥匙下楼开门,“真的很乱哦。”

“咔哒……”门开了。

我愣住了,小月也愣住,某月开了口,“小­鸡­……你的房子……一点都不乱。”

与其说是一点都不乱,不如说是什么也没有了。整个屋子里除了家具,什么都没有了茶几上的杯子,沙发上的坐垫,床上的被子,柜子里的衣服,书桌上的电脑,所有我带进这个房子里的东西都没有了。

就如同这个房子没有人住过一样。

“那个人说是替你搬东西的,说你要全部换新。”房东倚着门不疼不痒地说,“再说,他还有钥匙不是吗?我起先还不放心,后来你自己不是也接了电话,还告诉我说他是你朋友。”

**

这回我可不是以前了,我手握把柄,勾起嘴角,“是吗?那我怎么记得某人还有人说要追我这个自恋的家伙呢?”

吕望狩笑容不改,“酒后乱­性­罢了。”

“……”你想不认账是吧,这回轮到小­鸡­我出场了,我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得意地一笑,“你说的没错,近朱者那就确实会比较红,不小心连我也养成了爱录音的好习惯,要不要听一下啊?”

吕望狩的脸腾地红了,起身就要往外跑,我扯住不放,“跑啥啊,虽然没录象,可是音质还不错,超清晰哦!”

**

“可是你做了!”我吼了一声,“你把我推了回来!黄书浪!我有的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讨好我爸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让你一次次的骗我,然后……然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

我看着他,心里一口气终于发了出来,微喘着气,他低下了头,“凤凰,如果有一天,我也希望能如你一般洒脱地走……”

我愣住了,他抬起头,“也许吧,你总是敢做……”

“我才没这个胆子呢。”我说,“除非惹到了我,我这个人够能忍得了……”

“什么是忍受不了的事呢?”他叹气道,对着我牵动了一下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我倒是想知道……”

**

“我们都累了不是吗?”我说,刀口贴着我的手腕,细细的凉,“让大家都松口气吧,不行吗?”

“这是不允许的!”他吼道,“我们陆家书香门第不能断!”

“可是它已经断了。”我说,“不管你如何抱怨,也已经发生了,我不会成为凤凰,永远也不可能,你们已经失去了继承人,还要没有女儿吗?”

我妈拉扯了一下我爸的衣袖,他依旧没有松口,“你有本事就割下去……”

他抬起头,“那是我和你爷爷的隐私。”

“噗……”我忍不住喷了,“你和我爷爷搞什么隐私啊!”

“还好没什么事,就破了皮。”他伸手帮我扣上安全带,“为什么不能有隐私?”他反问我。

“可以可以……”我可是知法守法的小­鸡­啊,我怎么能剥夺伟大的吕望狩同志与我的爷爷之间的隐私权呢!

车子向前开动,过了一会,我回了一下头,眼前却是一片蒙胧,什么也看不清。

吕望狩说,“要回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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