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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狩魔手记1 > 米。

米。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了,在此前几天,一天最多只会吐一次血,而且量远没有今天这样多,颜­色­也不象今天那么深浊。她可以感觉得到,身体内那些生命力异常强悍的异种细胞正在四处流窜着,向她身体内部的重要器官起一轮又一轮永无休止的攻击!最糟糕的是,它们已经逐渐攻占了血管和心脏!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克罗蒂娜突然笑了起来,神态竟然显得十分轻松。又喷出一口黑血之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继续往西走。虽然以她现在状态,甚至可能走不出一公里,但是她只想要尽力而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这个时候,一阵无形的­阴­寒感觉突然降临在克罗蒂娜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身体内的免疫系统忽然混乱了一下,仅仅是不到一分钟的混乱无序,但对于体内的入侵者来说,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克罗蒂娜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恐怖的异种细胞已经打开了一条通向脊椎的通道!

在克罗蒂娜的心底,悄然浮现出艾琳娜的面容,以及她纯真面容下隐藏着的怨恨。克罗蒂娜露出略显苦涩的笑容,反而不走了,而是在原地抱膝坐了下来。遥望着远方天水一线的壮丽景­色­,她的心,陡然开阔。

克罗蒂娜知道艾琳娜恨自己,但也没想到会恨到这种地步,不惜耗费如此巨大的能量来坑害自己。艾琳娜成功了,因为克罗蒂娜已经活不了多久,针刺般的痛感正顺着脊椎飞向上攀升。但艾琳娜也是失败了,因为即使她没有做任何动作,克罗蒂娜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多坚持两天而已。结局终是一样的。

这个时候,形形**的面孔在克罗蒂娜的心中不断闪现,有贝布拉兹,这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并让她下定决心用全部余生来报答的男人。最重要的是,贝布拉兹给了她的男人第二次生命。

还有亨拉尔,这是一个疯狂而天才的年轻人,也是她的男人。每当亨拉尔在她身上近乎于自虐的泄时,克罗蒂娜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压抑和痛苦。毫无疑问,亨拉尔是一个天才,但是在贝布拉兹的­阴­影下,所有天才都显得如此平庸。他一心想要越自己的父亲,然而每次收获的都只是绝望。克罗蒂娜对亨拉尔完全谈不上有感情,因为她所有的感情都早已付出。而亨拉尔找上她,最初也同样出于猎奇和在长期压抑中扭曲的品味。只是出于对贝布拉兹的感激,克罗蒂娜没有拒绝。她本以为亨拉尔只是玩玩就算了,却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会持续到那么久。

亨拉尔也是艾琳娜痛恨她的原因。艾琳娜喜欢亨拉尔,也喜欢年纪幼小的海顿,她同时喜欢上两个正常范围之外的男人,都喜欢得要疯。然而悲剧的是,两个男人都不喜欢艾琳娜,甚至连碰她一下的愿望都没有。

这是一个复杂、压抑、扭曲的感情循环,而且无解。

然后,她又想到了苏。从苏的身上,克罗蒂娜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那些原以为已经遗忘的往事,又一件件被翻起。不同的是,她已经失败,而且放弃了,而苏仍在坚持着。若是在旧时代,克罗蒂娜会很愿意和苏成为好朋友,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但这是动荡的新时代,所以没有选择,只能敌对,直到一方倒下为止。

克罗蒂娜倒下了,但她的脸宁静安详,象是睡着了。

最后的时刻,她的心底云淡天高,什么都没有。

在血腥议会下属的中央生物实验室内,作为实验室主持人康纳博士的席助手,年近中年的男人正伏在案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光屏上多达数百行的巨大公式。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也因为过度焦虑而裂了一道深深的、好多天都没有愈合的口子。他已经和这个公式搏斗了近一个月,现在终于有了初步的结果,如果能够有所突破,那么就是迈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虽然这一步,在整个实验室庞大且野心勃勃的核心计划中仅仅算是一小步,而且还是并非直接通向核心,只是起到辅助迂回的作用,但对于他个人来说,却是无比重要的一环。

这个夜晚,他的心正在急剧地跳动着,神经绷得紧紧的,异常紧张,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生了,他又预感,那将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正当他就要在无穷尽的数据中触**到若隐若现的规律时,旁边的光屏上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啸音,在寂静的午夜,这声音是如此的刺耳,他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时整个后背爬满冷汗,所有的灵感当然也刹那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中年男人的双拳重重砸在工作台上,这才转过头,恶狠狠地盯向那块打断了他重要灵感的光屏,想看看是什么打扰了他最重要的实验。如果没有满意答案的话,他不介意立刻砸了那块光屏,身为康纳博士的席助理,别说砸碎区区一块光屏,就是杀了一两个助理研究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光屏上展示出来的画面却让他瞬间变成了雕塑!

就在他的注视下,久久不动的基因锁正在缓缓旋开,释放出包含着海量信息的基因片段!而且这个过程并不是迅结束,而是持续了整整数分钟!

直到基因锁的解锁过程在那里静止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瞄向了光屏角落里的一个数字,那里显示着,解锁进度:11%。

11%!!这个数字如一道巨大的闪电,将中年男人的整个意识世界照耀得一片雪白!

又过了好一阵,彻底恢复了神智的中年男助理飞地在心中计算了几组数据,立刻飞奔出办公室,一路狂冲,奔向康纳博士的居住区。边跑边象个孩子般地大喊大叫着。在以破纪录的度穿过三条通道之后,他终于来到康纳博士的居住区前。但是不管他是如何的激动,居住区的电子大门却是冰冷而无情,除了康纳博士本人下命令之外,任何人都没有权限通过这座大门。最糟糕的是,在博士有限的睡觉时间里,门禁对讲系统是关闭的。毕竟博士每天只睡二个小时,休息不好的话,一天的­精­力都得不到保证。

中年男人再也顾不得博士的习惯和可能怒火,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合金制成的重门上。这一脚下去,重门当然纹丝不动。他再踹几脚,仍是同样结果。就是七阶力量者在这里,没有合适武器,也休想砸开这座厚达三十厘米的合金重门。

不知怎么的,中年男人今晚灵感如潮,他想也不想就脱下外套,贴到大门上,然后引火点燃。几秒钟后,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实验室,天花板和两侧的墙壁纷纷裂开,露出一排排的喷头,随后冰冷的冷水如雨喷下,将中年助手淋了个通透。可是他的圆脸却兴奋得满是红光,厚厚的嘴­唇­左右咧开,因为他知道,康纳博士的卧室中必然是同样的情况。

还不到一分钟,合金重门就已打开,裹着睡衣的康纳博士从门里冲出,他同样被淋个了透,灰­色­斑白的头紧紧地贴在脑袋上,质料名贵的睡衣吸饱了冰水,粘在瘦削的身体上,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警报声依旧刺耳地响着,康纳博士冲出来才现,外面一点火都没有,但整个长长的通道都是水雾弥漫,还在不停地喷­射­着冰水。他索­性­不再走了,反正再向前走也会被淋透。博士的目光一转,看到门旁一件烧去了一半的外套,看来就是这东西引了火警警报,并且触了自动喷淋措施。

“博士,您总算醒了!”旁边传来一个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康纳博士转头望去,才看到自己的助手站在墙边,同样从头**到脚。

顷刻之间,博士计算度堪比高级智脑的大脑已经将所有的景象联系在一起,冷笑着说:“是你放的火!?”

“不放火叫不醒你。”中年助手说得理所当然。

“你知道,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康纳博士咬牙切齿地说,可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助**断。

“博士,钥匙……钥匙有了!”助手说到这个词时,不光是声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钥匙!你怎么不早说!”康纳博士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他瘦削的身体中迸出惊人的力量,向通道尽头狂奔!

康纳博士挥出了远远过极限的度,身体虚弱的助手居然也挥出全部潜力,竟然还能跟得上博士!

几分钟后,博士和助手已经来到中央实验室的平台上,凭着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片上下高度过五十米的巨大空间。在两人上方,一块激光构成的虚拟光屏上,繁杂无比的基因锁已经解开了一小段,无以计数的数据和基因片段正在载沉载浮。屏幕上的光芒投­射­在博士和助手身上,如条条光斑构成的小鱼,在不停地游走着。

观测平台的对面,并排立着十个高五十米,直径十米的金属圆柱!当十根巨柱并立在一起时,站在它们前方的博士和助手,渺小得就象是两只蚂蚁!圆柱柱身上有无数由点、块和线线组成的图案,此刻这些图案全都亮了起来,绚烂之极的光芒不断在柱体表面流动着,嗡嗡的低沉轰鸣声有若雷鸣,充斥着整个空间,几乎令人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这十根金属巨柱,每一根都是血腥议会下最新、­性­能也是最强悍的‘星河’计算中枢,现在十根并联,都在全功率地运行着。随着它们的疯狂计算,虚拟光屏上飘浮着的基因片段正在一一变淡,并且不断减少着。每消失一个片段,就代表着这一片段中所包含的信息已被破解。

看着十根全力运算的计算中枢,康纳博士心神飘摇,早就忘了身上冰冷潮**的睡袍,以及踩在冰冷金属地板上的赤脚。

“这简直就是神迹……”康纳博士一脸迷醉,目光中迸出无穷无尽的渴望和向往,他喃喃地说着,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栏杆,不这样的话,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康纳博士脸上猛然泛上一阵异样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颤声说:“没错!有了这些数据,我们就能造出第一把钥匙,能够打开‘使徒计划’大门的钥匙!”

风雨如晴 章十 清扫 上

这是一条崎岖不平的路,坚硬的路面上积着厚厚一层浮土,偶尔一阵风吹过,就会卷走一层积土,但却又带来更多的尘土。路面是灼热的,但风中却有着刺骨的寒意。

路面上,一层层土被卷走,随即又被新土铺满。在土层更替之间,偶尔会现出几枚空弹壳,弹壳中填满了土,看来已经很有些历史。

在呼啸的风中,阵阵咣啷声音响起,一个空罐头盒从路面上滚了过来,在坑洼不平的地方甚至还偶尔会跳跃弹起,最后撞到路边满是风沙侵蚀痕迹的土墙上,终于不动了。随后,一双军靴重重落在路面上,激起了一团尘土。刚才就是这双军靴踢起了空罐头盒。

风的呼啸声中忽然多了砰的一声沉闷枪响,几乎同时一颗黄灿灿的滚烫弹壳掉落在路面上,从那双军靴前滚过,还在冒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轻淡烟气。

然后,一个男人就从路边土屋的门中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慌不择路地跑着,有几滴鲜血悄然洒落,把路面的浮土砸出点点血泥印。然而他并未能迈出几步,笨重的身体蓦然倾颓,撞倒在军靴前。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脸都是灰土,茂密的胡须上还沾着许多食物的残屑。他睁圆了双眼,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眉心中有一个弹孔,正在向外涌着细微的血流。

苏抬起腿,从倒在面前的尸体上跨过,继续向小镇中心走去。电磁动能步枪背在背上,他用的武器只是手上的一把大口径手枪。

这是一个被风沙侵蚀多年的小镇,石砌砖垒的房屋早被磨圆了棱角,墙壁表面粗糙得象打磨金属齿轮的砂纸,门窗都是用厚实的木板钉成。这些房屋住起来绝不舒服,但是足够坚固,在巷战中是不错的堡垒。根据维克托提供的资料,小镇位置偏僻,不在任何交通要冲上,而且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资源,镇上最大的水源就是一口留自旧时代的深机井,不多的地下水勉强可以够一百多人饮用。

苏就走在这样一个没什么价值的小镇中央,用一把没太多科技含量的大口径手枪将本该是最残酷的巷战变成单方面的屠杀,背后的电磁动能步枪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这支改装手枪­射­的是步枪子弹,弹仓容量十,近距离威力惊人,但也仅此而已。使用旧时代步枪子弹的它,威力完全无法和口径小得多的新时代手枪相比。可是离开龙城后,所有新时代的武器都面临着弹药补给的问题,所以苏让奎因赶制改造了一批使用旧时代标准弹药的枪械,不要求特别的­性­能,只需稳定可靠、维护使用方便即可。

砰砰砰!沉闷的枪声不断在小镇中响起,每声枪响都会有一个沉重的身体倒下,每次都是一枪致命,特别强壮的还可能有机会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不论一个个经验丰富、狡猾残忍的战士如何埋伏、强攻、突袭抑或是布下陷阱,都无法奈何得了那个镇中悠闲漫步的魔鬼!

这个小镇从外表看应该已经荒废多年,但实际上是悍匪马沃夫斯的一个重要根据地。苏本来还在奇怪为什么马沃夫斯会选择这里作为据点之一,但在看到镇中巧妙掩藏、并且重兵布守的机井后,终于明白了原因。因为这里有水,水就是一切。

马沃夫斯是维克托点明的十七股敌人之一,他的手下有近两百人,时聚时散,来去如风,主要靠劫掠和勒索聚居地为生,行为和武装暴民没什么区别。惟一的区别就是领马沃夫斯。马沃夫斯原本是钢铁之门的高级管理人员,后来叛逃。在狡猾和残忍之外,他拥有4阶力量和6阶的度,同时,他还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杀手。这也使得钢铁之门几次全力围剿都无功而返。

在找到马沃夫斯落脚的这个小镇之后,苏在外围布置好了防线,就孤身一人步入小镇,开始了杀戮。

至于马沃夫斯,他并不放在苏的心上。苏几乎可以克制一切以攻击、度和隐藏见长的杀手型对手,即使因为伤势导致小半的力量无法挥,马沃夫斯也全无机会。

苏沿着一条条小巷走着,他忽然停了下来,手枪的枪口几乎贴上了旁边一座土屋的墙壁。在墙的另一面,一个抱着枪的男人正紧紧贴在墙上,大张着嘴,象一条离了水的鱼,一边汗水滚滚而下。他可以控制得住自己的呼吸,却没法控制住跳得越来越响亮的心脏!他只求这个魔鬼快点从外面过去,不要现自己,在目睹了同伴各种各样的死亡后,他根本连开枪的勇气都已失去!

苏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土墙,­射­进了那个正在疯狂祈祷着的男人后脑。

“啊!”一声尖叫从几米外的房屋内传了出来,一个身形明显还很稚­嫩­的少年从里面疯狂地冲了出来,在苏面前闪过,仓皇跑进另一条小巷里。

苏并没有向这个少年开枪,而是向左一转,走入相反方向的一个巷子里,来到一间土屋的门口。土屋里面有一个正抱着机枪的­射­手,尽管他的神情非常紧张,但握枪的手仍然稳定,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老兵。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根本没有现苏出现在自己身后。苏本来瞄准了他的心脏,但是看了看还算完好的机枪和一箱满满的子弹,就将枪口稍稍上移了一点,然后随着枪声响起,那名机枪手身体向前一冲,手无意识地扣紧了扳机,机枪喷吐出十几子弹后,一切重又归于寂静。

机枪的嘶吼似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马沃夫斯的手下们斗志终于崩溃了,他们争先恐后地从苏希望的方向逃出镇外。苏并不急于追赶,甚至没有向逃跑中的暴民们开枪。这些暴民大多拥有一阶能力,算是­精­锐战士了,但是在他们的前方,有丽,有里高雷,还有奎因和二十名沉沦之刃的战士。

在小镇的另一个方向,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悄悄地溜出了镇,虽然他用头巾包住了整个面容,但是能力的气息却无法在苏的全景图中掩饰。六阶能力是如此的醒目,早已点出了马沃夫斯的身份。他一离开小镇,立刻加快度,并且非常巧妙地利用地形掩护,向西北方的山区逃去。但苏也没有追他的意思,因为马沃夫斯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梅迪尔丽正在那个方向上。

这时苏身后脚步声响起,那个先前曾从苏面前闪过的少年或许是被吓昏了头,跑来跑去,竟然又逃回到苏的身后。苏头也不回,抬手就是一枪。苏完全不需要看,甚至不需要全景图的辅助,这一枪就应该准确地轰碎少年的心脏。

然而,这一枪却没有命中!

苏意外的回头,看到那个少年正好摔在地上,恰好躲过了自己本以为绝杀致命的一枪。

“这个小家伙的运气倒是不错……”苏沉吟着,盯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少年抬起了头,正好迎上苏碧­色­的目光,当即吓得一动不敢动,连呼吸也屏住了。

少年的眼神还算清澈,并不象马沃夫斯手下其它战士那样充满了血腥、残暴、恐惧和混浊。

“如果不想死,就在这里别动。”扔下这样一句话,苏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镇中还有几个隐藏起来的战士,苏不会给他们任何心存侥幸的机会。

镇外开始响起密集的枪声,间中还有一声声沉闷厚重的狙击枪声。虽然马沃夫斯的手下人数众多,数倍于拦截的敌人,但是对面的敌人早都找好了掩体,火力凶猛连续,一时将马沃夫斯的手下尽数压制在地上。那泼天盖地的弹雨中,又有几支枪异常的­精­准,一个点­射­就会收割掉一条生命。那名狙击手更是恐怖,最凶残、最狡猾的战士几乎都是死在她手里。

里高雷不必说,奎因三阶的武器­操­控能力也使他在战场上的威力相当于特种兵中的王牌选手。而抱着一支狙击枪的丽,虽然对付不了真正的高手,可也不比二阶的狙击专­精­差了。对付马沃夫斯这些手下,完全是一枪一个。

马沃夫斯本人则是在尽可能谨慎的情况下,以最大度逃窜着。只要让他进入山区,那么凭他那六阶的度,相信就是午夜城五人委员会或者是钢铁之门的神罚骑士来了,也休想抓到自己。他心里疯狂地咒骂着那至今还不明身份的敌人,恐惧快到达临界点,即将让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崩溃。他很想全逃跑,但是理智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这样做。万一引起了还在镇中屠杀的那个魔鬼的注意力,那么他马沃夫斯多年以来的啸傲生涯就会到此为止。

是的,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绝对是一个魔鬼。马沃夫斯在心中向从来不曾信仰过的众神誓。至少,他还没有看到过这种杀戮方式,那是一种类似于全知全能的杀戮,冰冷、­精­准、令人绝望。

这个家伙明显是有预谋的,要将自己的势力连根拔起!马沃夫斯想着,心中忽然浮上一个疑问,在这样一个魔鬼的带领下,明显有着周密的准备和强大的火力,他们会这样轻易的放过自己?

马沃夫斯忽然停了下来,收敛起全身气息,就象一只冷血的蜥蜴,悄悄将身体挪到了一块巨石后面。在前方数百米外,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孩,帽檐下苍灰­色­的丝正在随风飞舞。女孩身旁斜Сhā着一把让人过目难忘的重剑,右肩上则挎着一把式样独特的自动步枪。

新时代突击步枪!马沃夫斯的眼角抽*动了几下,他见识过这种恐怖的武器,强大的火力,不可思议的­射­以及堪比狙击枪的­精­准,都给马沃夫斯留下深刻印象。这个女孩看起来非常年轻,并且不象有多么恐怖的样子,至少她欣长而有些纤瘦的身材不象拥有高阶的力量加成,笔直的双腿似乎也不可能跑出过快的度。

但是,她带了一把该死的新时代突击步枪,而且是孤身一人站在这里!不过就算她是赤手空拳地站在那,马沃夫斯也会选择悄悄地绕开她,走条远路进山。马沃夫斯自忖如果自己是那个魔鬼,肯定会派一个有能力完胜自己的家伙在这里拦截。没有谁会愚蠢到在这个地方放一个疑兵,因为完全没那个必要。至于看不出那个女孩有什么强悍的能力,就更坚定了他避战逃跑的决心,这只能说明,那个看似无害的少女有着他无法抗衡的能力!

这看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也不是不可能,马沃夫斯想着。毕竟连山区内那些猴子都会使用火箭筒,腐狼也曾背着自动步枪巡逻,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生的?

他贴着地面开始移动,非常小心,不敢碰响任何一块碎石。但是在挪移出了十几米之后,马沃夫斯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猛然抬头,却看见那个少女的目光凝望的方向正正对准了自己,眼神中还流露出些许疑惑。

利用保护­性­的颜­色­图案,特制的隐藏战斗服,以及身体拟态的能力,让马沃夫斯隐藏移动有接近于隐身的效果。在他足够小心的情况下,甚至有着曾经隐蔽接近到六阶格斗域高手的身边,然后暴起将其一举格杀的先例!

可是那个小女孩怎么就现自己了?

马沃夫斯的冷汗不停地涌出,再僵持了几秒钟,他终于明白过来,站在那里的少女早就现了他的存在,甚至可能是特意赶过来拦截的。没有察知对方的,是马沃夫斯自己!

马沃夫斯猛一咬牙,一跃而起,开始全狂奔!他并没有冲向少女,当然更不敢回镇中找那名魔鬼决战,而是向侧方冲出。转眼之间,他的度已经突破了时1oo公里,还在不停地加!马沃夫斯已经根本不在乎隐藏效果,只求能够离那个女孩远些,再远些。

马沃夫斯的身后响起了清脆而密集的枪声,阵阵锐利的寒意从身后袭来。这是子弹行将到达的警示,他忽然一个侧翻,远远纵出了十几米!在闪避的同时,马沃夫斯心中一松。少女没有亲身追上来就好办,虽然她手中拿的是新时代突击步枪,但是在五百米距离上自己仍有一定把握闪避。只要运气不是太差,让他把距离拉开到一公里之上,逃跑就有了把握。

然而,侧翻后随即弹起的马沃夫斯却骇然现正有更多的锐利寒意向自己袭来!

马沃夫斯的背后喷涌出几团鲜艳的血花,然后他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风雨如晴 章十 清扫 中

梅迪尔丽停止了­射­击,微皱着眉,在她的感知下,随着子弹­射­入马沃夫斯的身体,她和马沃夫斯之间建立起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联系,每颗子弹都会给她带来一缕若有还无的能量,补充着她的身体,震荡开基因片段之间的空间。/

\'()更新快/

\基因空间扩展的结果,如果以进化点来衡量的话,勉强算得上一个。

梅迪尔丽很不满意,她感觉这样自己得到的能量太少了,还不如直接挥剑杀戮所得的三分之二。所以在她看来,­射­击根本不是一个好的方式。

她拖着重剑,向马沃夫斯走去。马沃夫斯有着罕见强悍的生命力,刚才那几枪虽然命中要害,但还没能要他的命。梅迪尔丽的大脑中瞬间进行了海量的计算,现如果一刀切了马沃夫斯的话,那还可以得到小半个进化点。而只要和进化点有关的,那就是不菲的财富。

“等一下!留活的,可以卖更多的钱。”远处苏的呼唤让梅迪尔丽已经举起的重剑轻轻落下,用剑身在马沃夫斯的身上拍了一下。马沃夫斯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但是体内的弹头纷纷弹出,掉落在地上,而弹孔中只流出几滴鲜血。方才梅迪尔丽的一拍,已经将马沃夫斯伤口的血管封闭,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

她抓住马沃夫斯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拖着向镇外已方的阵线走去。和重剑比起来,马沃夫斯实在是很轻。

苏则回到小镇里,有些意外地现那个少年真的还伏在地上,姿势都没有变过。用不着逃跑,如果他站起来,或者是挪动了方位,那么苏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射­杀。

“站起来。”苏命令着。少年立刻爬起,站正,不敢有丝毫的违抗。他个子不算高,肮脏的脸仍可以看出几分清秀,看起来很瘦,身上没有变异组织的痕迹。这个少年居然有二阶敏捷和一阶度的能力,从能力来看已经过了马沃夫斯手下大多数的战士。

“你叫什么名字?”苏问。

“图……图扬。”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或许已见多了杀戮,但绝对没有见过苏这样的杀戮。马沃夫斯的手下都是穷凶极恶的家伙,可是在苏的面前却连绵羊都比不上,甚至不能让他在杀戮时多花些力气。

“图杨,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当然,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改变自己的身份。”苏淡淡说完,就向镇外走去。少年图杨则拾起丢在地上的步枪,默默地跟在苏的身后。

镇外的战斗已经结束。在阵亡过半数之后,马沃夫斯的队伍终于放弃了抵抗,原地投降。他们都是些经验老到的家伙,知道在狙击手存在的情况下,逃跑就相当于自杀。战斗用时不长,全歼马沃夫斯的部队,俘虏了9o多人,并且抓住了马沃夫斯本人。

困扰午夜城数年之久的武装暴民马沃夫斯,就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内被清除出了这场争夺生存空间的游戏。

苏并不在意维克多派来的战地指挥官混杂着恐惧与崇拜的异样眼神,从俘虏中挑选了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家伙,其它的俘虏就都交给了维克多的人。在目光扫到马沃夫斯的时候,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交了出去。一个活着的马沃夫斯,价码比他所有手下加起来都贵了几倍。苏挑出来的那些俘虏虽然个个生­性­凶悍,但是苏相信,奎因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乖乖听话。只要给他们吃的,这些家伙就会为苏卖命。至于马沃夫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众所周知,武装暴民的忠诚,就象**的爱情一样珍稀。

清理战场,勘探地形,押送俘虏,这些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苏对于这些全无兴趣,任由维克多的人去处理,反正这块地方是要交给维克多的。

一天之后,苏率领着车队再次起行。维克多一共派了二十名战士来配合苏的行动,现在分出去十五个押送俘虏回午夜城。而在得到战报后,维克多立刻派出了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来和苏汇合,配合接下来的行动。另外他还派出了几十名战士,准备在小镇上建立一个半永久­性­的补给据点。毕竟那口水井还是有着不小的战略价值。

车队继续又奔行了一天,然后在选定的地点停下。照例由苏前出侦察,然后丽布置战术,设置阵线。然后在一场和屠杀无异的短促战争中,绰号腹蛇的霍德尔连同他的11o名手下再次成为苏的俘虏。拥有五阶武器­操­控、五阶感知和三阶力量的霍德尔比马沃夫斯更加难以对付,但是那仅仅是对其它人而言。在苏压倒­性­的能力面前,霍德尔甚至没有反击的机会。

无论是马沃夫斯和霍德尔,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很多能力都是自产生的能力。因此整体战斗力要远远过全配方的能力者。而且从他们身上,苏也察觉到了大湖西部区域的不同。在这片区域中,高阶能力者无论数量还是能力位阶,都远远不如血腥议会控制下的领地,但是展却更加均衡,有更多的人拥有进阶级别的能力。由于血腥议会的强大武力,以及对能力配方的控制和垄断,在血腥议会体系之外几乎找不到高阶能力者,如果拥有三阶能力,那就已经是聚居地和武装暴民中的王者了。

苏并不清楚这两种模式形成的历史,也不明白为什么隔着辽阔的无人区的两片区域展方向会这么不同。而且在他看来,无人区根本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天险。也许暗黑龙骑派一位将军,带上一千龙骑和扈从,就能荡平了这里。不过他现在不想为这个­操­心,因为在扫荡了两股武装暴民势力之后,通向旧时代避难基地的大门已经打开,那是他选定的新基地。

检视了一下武器和弹药存量之后,苏就让将图扬及收降的战士留在霍德尔的基地,由奎因带着维克多的战士看管,自己则与梅迪尔丽、里高雷和丽向避难基地进。

在维克多提供的资料中,这个旧时代的避难基地早已打开,经过几十年的演变和不断易手,现在已经成为变种人的巢|­茓­。由于打开的时间过久,里面的能源和制造设备想必已经尽数损毁了。而且基地建在山区,入山的公路早就损坏,附近又没有什么资源。因此在突然出现的变种人占据了基地后,就没有势力再对这个基地感兴趣了。

在暗黑龙骑的资料中,也包括变种人的资料。从基因的角度来看,他们其实和人类相差无几。变种人大多身材高大,过度达的肌­肉­即是他们的特征,也给他们带来了远远过普通人类的力量。一个成年变种人本身即拥有相当于人类三阶力量能力加成的力量,达的肌­肉­、粗壮的骨骼都提供了强于普通人体的防御力,如果以能力分析,大致相当于二阶的防御。其实,那些依靠配方能力提升力量的人多半都会出现骨骼变形、肌­肉­过度达等症状,和变种人倒是非常相似。

变种人有着不弱的智慧,只略低于普通人类的平均水平,他们同样有使用武器和制造武器的能力,智力水平也足以支持他们进行研究。强壮的身体可以抵御恶劣环境的侵袭,并且不畏惧辐­射­。弱点则是这个种族有着出名的坏脾气,非常易怒,庞大体型则带来了行动有些迟缓的副作用。

但是暗黑龙骑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及变种人的由来,苏在周边区域内也没有遇到过变种人。没想到会在这个区域出现一个变种人的巢|­茓­。

根据暗黑龙骑的变种人资料,苏知道要对付变种人,特别在复杂和狭窄的基地内部,只能依靠能力压制,人海战术是起不了作用的。所以那些普通战士,苏一个都没有带。

在崎岖山区徒步走了一个小时,开始出现变种人留下的痕迹,包括各种生物的骨架、宽大的脚印以及一堆堆厚实的粪便。空气中也开始弥散着变种人独有的浓重臭气,如果不是苏有着惊人的意志力,这种气味对他极为敏感的嗅觉来说可谓是惨痛的折磨。丽和里高雷都皱紧了眉,勉强忍耐着,梅迪尔丽倒似乎全无所觉。

再走一段,苏忽然蹲低,将调节成狙击模式的突击步枪拿在手中。

远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个变种人从山坡的另一端走了上来。过2米5的硕大身体上,穿着简陋的作战皮甲,提着沉重的多管机枪,身上缠绕着子弹带。他们肤­色­分别是奇异的黄绿­色­和浅棕­色­,脸孔依稀有几分人类的轮廓,但更加类似于猩猩或者是野兽。

苏举枪瞄准,在1ooo米内,这把突击步枪在狙击模式下的­精­准程度还是可以保证的。这两个变种人的能力并不突出,苏相信自己可以用两颗子弹解决它们。

梅迪尔丽忽然按住了苏的步枪,说:“不要用枪,这样很浪费。”

风雨如晴 章十 清扫 下

苏有些不解地看着梅迪尔丽。

看到苏的表情,梅迪尔丽才有些困难地解释着:“用自身能量……驱动各种武器的话,比如说近战……进化点收获会比较大。”这只是通用的说法,真正从杀戮中获得的能量和身体的进化会受到各种因素影响,人类还从未现任何一条具有普适­性­和可验证­性­的通用规则,众多影响因子的作用相互叠加或消减,甚至突变,其结果就是星河也难以计算清楚。

苏从来没有感觉到其中的细微差别,但他知道,在完全蜕变之前,梅迪尔丽是有着三项九阶能力的,对于能力本身和战斗的理解肯定比他要深刻。在荒野中的七年,苏始终把自己的能力压制在保证生存的底线上,来自本能的恐惧使他不愿意无止境地变得强大。所以自然对高阶能力几乎一无所知。

听完梅迪尔丽的解释,苏就把突击步枪背在背上,转而拔出军刀,指了指右边的变种人,示意梅迪尔丽和里高雷、丽三个去解决它,自己则向左边的变种人潜去。听到梅迪尔丽的解释和苏的做法,丽和里高雷不约而同地放下步枪手枪,拔出军刀。即使是里高雷,也有不算差的近战格斗能力,对付眼前这样的变种人还不是问题。但当他看到丽也弃枪用刀,摇了摇头,又把突击步枪抱了起来。

和变种人庞大的身躯比起来,刃长四十厘米的军用短刀实在显得有些纤弱。但和梅迪尔丽那把重剑相比,变种人却又显得柔­嫩­了。不过依靠**巨大的力量,它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使用多管机枪之类的重武器,火力方面是毫无疑问的强大。

变种人的感知能力显然很一般,直到苏潜到十几米外,它们也依然全无所觉。还是丽和里高雷先起的突击,丽反握军刀,突然跃起,全力向变种人冲去!她起冲锋的位置在3o米外,两个变种人都现了她,一边咆哮着,一边掉转枪口,瞄向了丽。多管机枪不用如何瞄准,只要把枪口对准大致的方向就可以了,密集的弹幕会将前方的一切撕成粉碎!

战场上响起了突击步枪的枪声,里高雷半蹲在4o米外,一个点­射­四子弹全部送进变种人的肘部,生物杀伤弹巨大的威力几乎将它右臂粗大手肘的大半炸飞!多管机枪当然是响不了了。这时丽已经风一般从那名变种人身侧掠过,短刀在它左边­祼­露的腰肋上开了一道深且长的巨大创口!

暗红­色­的血如瀑布一样喷­射­出来,那名变种人迟了将近一秒,在看清自己的伤势后才咆哮起来,随后转为痛苦的哀号。丽又冲了回来,轻盈跃起,双脚在变种人后背上一踏,左手搭住了它的肩,就此挂在变种人后背上。然后军刀绕前,在变种人的咽喉上狠狠一切,将它的喉管整个剖开!

变种人的咆哮和求救声立刻象失去了转的古老录音机,变得空洞而古怪。它用双手捂着伤口,本能驱使它踉跄向基地方面奔走,跌跌撞撞地一直走出数十米居然还没有倒下!丽又如幽灵般冲了上去,贴上它的后背,一刀Сhā入它的后颈,刀锋深深地切入颈骨,几乎将之完全截断,这样才让那个变种人轰然倒地。当她抽出军刀时,现合金制成的刀锋已经崩开几个小口。变种人的颈骨可不是一般的硬。

丽和里高雷互望了一眼,眼神中都是凝重。变种人显然有着非常强悍的生命力,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袭杀一个在外的巡逻兵都有些吃力,如果对付大队的变种人,恐怕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

不过有苏和充满了变数和神秘的梅迪尔丽在,也许变种人不是威胁吧?丽和里高雷的心中几乎在同一时刻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在丽开始冲锋的同时,苏就已贴上了左边的变种人,先是一刀截断了它的右腕,然后再将军刀刺入它的颈后,一刀截断了脊椎。和丽不同,在全景图下变种人的身体结构被清晰反映出来,所以苏的第一刀避开了坚硬的骨骼,灵巧地切开皮肤、肌­肉­和肌腱,让手掌和腕部脱离开来,第二刀则直接Сhā入它颈椎的节缝里,刀锋毫无损伤。而梅迪尔丽拖着重剑向前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安静看着丽和里高雷合作袭杀了变种人哨兵。

变种人的体液和血中同样散着浓重的腐臭味道,这让丽看着自己手中的军刀直皱双眉。浓烈的异味让同样在荒野中生活过许久的丽也有些难以承受。在野外都是如此,那在变种人的巢|­茓­中又会是什么样?想到这里,丽和里高雷的脸­色­都有些苍白,这是对神经的根本折磨,但他们可没有苏­操­纵神经反应的能力。

苏一刻也没有停顿,将变种人的武器皮甲一件件拆下,大略检视,然后就动刀肢解。除了他之外,没有其它人拥有透测能力,对于这种未知的敌人,解剖观察是洞察它们弱点非常有效且直接的方式。所以三个人都站在旁边,忍住空气中愈浓重得仿佛黏稠的臭味,仔细地观察变种人的身体内部构造。不得不说,变种人的身体内部结构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除了各方面都大上一号之外,身体各部分的构造乃至比例都和人类接近。因为要承担更加沉重的躯体,它们的骨骼更加坚固和粗大,并且肌­肉­要达得多。

苏运刀切开一根胸骨,在骨骼的横断面上竟有点点金属的反光。这些变种人的骨骼中居然含有众多的金属颗粒,难怪会如此坚固,将由合金制成的军刀也崩缺了口。

整个解剖过程只持续了几分钟,在透测能力的支持下,短短时间内苏已经将它彻底肢解,众人基本上已了解了变种人的身体结构和弱点。其实这主要是给丽和里高雷看的,苏早已了解它的结构,而梅迪尔丽的战斗风格决定了她实际上并不需要了解变种人究竟是怎么长的。在相当于七阶的力量运使下,她的重剑剖开变种人就象切­奶­酪一样容易。

不远处传来几声变种人的咆哮,大意是在责问为什么两个巡逻的家伙现在还没回去,是不是又在哪个地方睡着了。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变种人使用的竟然是人类的语言,只是浓重的鼻音让它们的音显得十分古怪,有些字节十分模糊,但还不是完全不能分辨。

苏一挥手,四个人又分从两边包抄了过去。在潜进了几百米之后,三个变种人出现在几人面前。两边的变种人身材和被­干­掉的两个巡逻兵差不多,不过手中的武器却是颇见简陋的步枪和重锤。但居中的变种人体形要大得多,它提着一挺水冷式重机枪,上身穿着黑­色­的皮装,皮衣上缠绑着一片片金属片,恰好遮住了要害部位,构成厚重但防护力出­色­的皮甲。看来这个变种人应该属于头目级别,至少两边的变种人对他明显十分畏惧。

变种人头目再次吼叫起来,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了血丝。他大步向两名巡逻兵消失的地方走去,两名随从也立刻跟上。然而三个变种人刚刚走出百米,攻击就骤然而至!丽扑向持重锤的变种人,里高雷用突击步枪压制持步枪的变种人,而苏则后而先至,如鬼魅般冲到了变种人头目的身边。梅迪尔丽则拖着重剑,不紧不慢地跟上。四个人如今的配合已经十分默契,无须命令便自行分配好目标。

变种人头目的反应明显要快一些,但也来不及使用重机枪。它疯狂吼叫一声,轮起右拳,迎面向苏砸下!它巨大的拳头甚至比苏的头还要大上一圈。

苏左臂抬起,自下而上格开了变种人头目的拳头。虽然重拳被成功地向上格开,但是过3ooo公斤的冲击力仍让苏身体一晃。苏心中一惊,以他目前达到六阶水准的力量,挡开变种人头目全力一拳竟然有些吃力的感觉!但苏绝不是只有蛮力,他右手一挥,军刀如闪电般挥出,已深深Сhā入变种人头目的手肘!这次并没有象对付巡逻兵般轻易截断它的手腕,头目的肌肤显然更为坚韧牢固,军刀受到了极大的阻力,但是仍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剧烈的痛楚让它疯狂地咆哮起来,但它瞪得滚圆的瞳孔中,忽然映出梅迪尔丽冉冉上升的身影。

重剑轻飘飘地荡起,但是启动之后却如失了重量,骤然加,震颤的剑锋出轻微的鸣动。重剑化成一道黑气,从变种人头目身体中央一掠而过,只留下嚓的一声轻响。

梅迪尔丽就象一只挂在剑柄上的­精­灵,跟随着重剑飞舞旋动,在空中旋飞几圈后才轻轻落地。

“啊……不!!”变种人头目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却丝毫不能阻止自己上半身顺着倾斜而平滑的切面落下。它的双臂也已被梅迪尔丽一剑斩断,连同手中的水冷重机枪一同落在地上。

看到强壮得多的头目被拦腰斩断,另两名变种人刹那间呆住,而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决定了它们的命运。丽再次切开对手的咽喉,然后利落地收回锋口已经卷刃的军刀,而里高雷则用突击步枪将最后一个变种人的头颅轰碎。

在三个变种人过来的方向,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壁上有一个幽深的洞口,洞口外还有道路的残迹。被变种人头目的咆哮和惨叫所惊动,一个又一个变种人正从山洞中涌出,它们四下张望着,低吼着,寻找着敌人的踪迹。一个变种人忽然看到了苏,于是指着这边大声叫喊起来,其它变种人纷纷转头,眼睛迅充斥血­色­,然后在各式各样的吼叫和怒骂声中向苏等四人冲来!

苏迅取下突击步枪,瞄准的同时也向丽叫了一声:“丽!用枪!”

丽怔了一下,很有些不情愿地收起军刀,从后腰上抽出大口径手枪,对准了冲上来的变种人。

砰的一声枪响,冲在最前方的变种人脸上突然绽开一朵大大的血花,它痛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但居然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它的脸已经完全被炸烂,却吼叫着继续冲来,手中的多管机枪漫无目的地扫­射­着,流弹横飞,打得苏周围的地面烟尘四起。

苏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变种人的忍耐力如此强悍,脸炸没了居然还能冲锋和­射­击。而且他们的头骨的确坚固,苏可是用的新时代突击步枪,在7oo米的距离上仍有相当大的杀伤力。不过苏留心之后,就不会再给它以任何机会,第二子弹准确地在第一留下的伤痕中心爆开,直接将变种人受创深重的头骨掀飞。

冲上来的变种人装束不一,武器也驳杂不纯。数十个变种人中有五六个体型明显大出许多的头目,但是他们有的端着多管机枪,有的却挥舞着特制的沉重铁锤,看来变种人选择武器更多的是依靠喜好,而不单纯看威力和科技含量。但并不是每个变种人都装备了强大火力,还有几个明显瘦弱些的家伙挥舞的则是粗糙的铁棍。

苏手中的突击步枪开始不断地吼叫着,四子弹就已­射­到了两名装备机枪的变种人头目。而在6oo米的距离上,里高雷也开始­射­击,连续几个点­射­同样­射­倒了两名头目,只放过最后一名持铁锤的变种人头目,任由着他冲近。苏和里高雷都优先消灭拥有远程火力的变种人,在2oo米距离,丽也加入了­射­击的行列。只有梅迪尔丽蹲在重剑旁,手扶着长长的剑柄,静静地看着冲上来的变种人。在斩杀刚才那名变种人头目的瞬间,她又给自己增加了一阶力量,拥有三阶力量的她,真实力量已经勉强达到了八阶力量的水准。也就是说,如果梅迪尔丽全力一击的话,爆出的瞬间冲击力可以接近十吨!

能够经受住重重金属­射­流的考验、冲到苏几人面前的变种人只有十几个。然后它们就看到一个美丽而纤长的女孩站了起来,还拖着一把大得出奇的重剑。

一分钟后,所有的变种人都变成了尸体。

梅迪尔丽非常想扮扮柔弱,可是她更不愿意看着苏拖着遍布伤口的身体厮杀在前。

没时间清理战场了,苏将沾满恶臭鲜血的军刀Сhā在腰间,提起突击步枪,向山洞走去。那里明显就是避难基地的入口,旧时代的标准避难基地基本都是这样的布局。

风雨如晴 章十一 似曾相识 上

不出所料,山洞深处就是基地的入口。[]那厚重的齿轮型金属门,悬挂在门后的武器吊台,金属驱动拉杆,以及门外的­操­控台都是如此熟悉。只看这些部件,就可以确定这里肯定是旧时代同一时期建立的标准型避难基地之一。

这里的金属齿轮隔离门半敞着,驱动的液压杆上全是锈迹污痕,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操­控台上死寂一片,触摸式的屏幕都被彻底砸碎,武器吊台则只剩下一个框架,看起来这个基地已经废弃了许久。向纵深处看去,基地内部隐隐约约还有些幽暗的灯光,那昏暗的红­色­是应急灯光的标志。从这些灯光可以看出,至少应急系统还有可能在运作着。

基地内部非常昏暗,更是从中冲出一阵阵中人欲呕的臭气。在昏暗灯光的照映下,可以看到时不时有庞大的身影在通道的尽头闪动着,显然有些变种人在打着埋伏的主意。

避难基地的设计从来都是易守难攻,在入口通道的尽头,就布置着三个可以交叉覆盖的火力点。

苏并不清楚这个基地的规模有多大,但从类似基地的资料推断,以及从附近能够找到的食物来源分析,这个基地的变种人群落应该不会过一百五十个。在基地外的战斗中,已经有八十多个变种人战死,现在基地内部很可能只剩下三五十的变种人了。

苏已经透过全景图现在入口通道尽头的路口,有七八个变种人隐藏在两边的墙壁后面,通道对人类来说很宽大,但对变种人来说就十分拥挤,它们最多能够并排挤下两个。后面的变种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焦燥地低吼着,不断推挤前面的同伴,甚至时不时将前面的变种人挤出墙壁的掩护。前面的变种人则会回头示威­性­地咒骂着,再用力挤回去,重新把自己硕大的身躯藏在墙壁后。其实这样早就没有隐藏埋伏的效果了,但是守住这条通道口,就是扼住了基地的咽喉。除非苏有把握砸烂通道两侧警卫室那厚达5厘米的防弹玻璃,否则的话就必须从这里通过,才有可能深入基地内部。

埋伏的变种人中一半是女­性­,还有两个从身体外形看明显是刚刚成年的孩子,另外有一个头顶毛稀疏的老人。基地中其它地方的变种人也大致如此,全是女人、孩子和老人,­精­壮的战士们应该都被屠戮殆尽了。

苏挥手让其余人等在基地门口,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反握着两把军刀,无声无息地向通道中走去。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几步之间身体就开始拖出隐约的残影,度实际上已经达到恐怖的程度,但是却没有出一点声响。而且以他的可怕度,别说那些变种人还在忙着互相推挤,就是让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苏,也不可能来得及有任何反应!

刹那间苏已冲到了通道口,两把军刀闪电般刺入一个变种人的胸腹,直至没柄!巨大的冲力令军刀彻底将那个变种人身体剖开,同时苏则借着这股力量变换方向,狠狠撞入变种人群中,双手军刀分别刺入一个变种人的肋下,准确地绞碎了它们的心脏。在苏面前,还有一个变种人,正惶然举起机枪,可是它哪有可能瞄准行动如鬼魅的苏?

苏闪电般抽出军刀,腾空而起,紧贴到通道的顶壁,然后顺着顶壁爬回了入口通道,再轻轻跃落。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在呼吸之间。

在他面前,与入口通道垂直的通道中枪声大作,多管机枪出的吼声在狭小的空间中震耳欲聋,密集的子弹如离巢的黄蜂般飞舞来去,枪口喷­射­的火光则彻底照亮了幽黑的通道。虽然变种人身体粗壮,天然防御惊人,但在这样近的距离上,不要说火力狂猛的多管机枪,就是突击步枪对它们来说也有致命威力。

通道的两端分别挤着四个变种人,左边的变种人被苏在瞬间击杀了三个,最后一个变种人在恐惧之下,下意识地向苏的身影扣死了扳机,机枪的六只枪管飞旋转,弹链疯狂地跳跃起来,一威力巨大的子弹化成能够轻易撕裂血­肉­的弹流­射­出。只是当他扣动扳机时,苏早已从通道顶壁上游走,所有的子弹都­射­在对面的四个变种人身上!在几米距离内,多管机枪的子弹甚至可以打穿变种人庞大身躯!对面四个变种人措不及防之下,身上喷出无数血泉,逐一在弹雨中倒下。

直到弹链­射­光,最初的那个变种人还在大声喘着气,不停用力扣着扳机,他甚至没有现对面的四个同伴已经被自己­射­杀!

苏又从顶壁绕了回来,从它身后悄无声息地落下,两把军刀一错,已将它的脊椎截成三段。

变种人的动作蓦然僵硬,从它大张的嘴里传出阵阵呜咽的声音,然后多管机枪从失去控制的双手中掉落。在那轰然倒下的躯体后,露出苏宛如幽灵的身影。

苏向通道的尽头望去,刚举步想要走过去,身体忽然晃了晃,不得不伸手扶住墙壁。他左手扶在墙上,右手伸到衣服里一摸,等拿出来时手心上已满是腥臭乌黑的脓血!

苏毫无表情地看看手心上的血,然后抓住缠在身上的绷带,用力一勒!几道脓血如箭般从绷带的缝隙中­射­出,就算以他的忍耐力,也轻轻地闷哼了一声。挤出伤口的脓血之后,苏整理好身上的绷带,又伸手从变种人尸体上捞起一团血­肉­,涂抹在绷带之外,将浸染的血迹盖住。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走到入口通道,向门口打了个手势,让三人跟上。

这个基地规模很大,设计的容纳度过五百人。在这种半封闭的地型下,苏的全景图范围也被相应压缩到不足五百米,可是已经足够了。所有散落的变种人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成为了黑暗中最明显的灯火,由猎人变成被狩猎的目标。基本中还有不过三十个变种人,它们大多是分散的,即使是改由丽和里高雷主攻,清理起来也格外的迅捷。

苏默默地跟在丽和里高雷身后,只是适时地告诉他们在某个房间里或者是某个拐角后藏着一个变种人。对于­精­擅巷战且配合默契的丽和里高雷来说,这样已经足够。梅迪尔丽则拖着重剑,走在队伍的最后,断后。实际上,这里已经根本不可能有她的用武之地了。

可是苏总觉得梅迪尔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非常灼热,就象两根燃烧的针刺在绷带下方的一处处伤口上。但每当苏回头望去时,梅迪尔丽都会扬起脸,给他展示出一个幻丽的微笑。从那双湛蓝的眼瞳深处,苏看到了些什么,却无法理解。

这只四人队伍的实力已强大到可以对整个基地的变种人进行完全压制的地步,清理老弱病残自然是再容易不过。不过让苏感觉到有些异样的是,这些变种人或者愤怒,或者恐惧,甚至有许多害怕到神智已完全崩溃的地步,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投降。而且它们哪怕被打断四肢,都试图用牙咬上敌人一口。所以四人一路走来,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中控室中积聚着最后五个变种人,四个全副武装、身体强壮的变种人应该是守卫的卫兵。已经非常清楚变种人弱点的丽和里高雷根本没有给它们使用武器的机会,直接用突击步枪和手枪轰开它们的脑袋,随后丽拉开中控室的大门,一个滑冲步已闪入中控室中。

“糟糕!”苏已经感应到中控室中还有一个变种人,正端着一支不知道什么样的枪指着门口。可是还没等他出警告,丽就已经直接闪进了中控室!

几乎在丽消失的同时,中控室中就响起砰的一声巨响,大蓬铅砂和着硝烟喷了出来,几乎撞上正想冲进去的里高雷。竟然是霰弹枪!在封闭狭窄环境下,这是威力更胜多管机枪的凶器。

“丽!”里高雷大吼一声,不顾危险,直接滚入中控室,随即举枪指向变种人的位置。

然而他没有扣下扳机。这是一个外表显得非常苍老的变种人,它身体并不是非常高壮,只有两米出头一点,满头的白已经稀疏,脸上的皱纹多得就象山丘上的沟壑。他瞪圆了有些混浊的眼珠,大张着嘴,端着的霰弹枪正从双手滑落。丽正紧紧地贴在它身侧,手中的短刀已从它的肋骨缝隙中深深刺入,准确地刺穿了它的心脏。

站在中控室外的苏摇了摇头,他本想留下一个活口的,这个年迈的变种人看起来知道不少,如果能够让他开口的话,或许也得到很多珍贵情报。可是丽的动作太快了,甚至让苏都无法阻止。那老变种人手里毕竟有一支霰弹枪,阻止丽的话,她也会有生命危险。

中控室已完全失去了作用,所有的屏幕都已破碎。中央控制台则被布置成了一个祭坛模样,祭坛中央是一个­精­密的金属圈。

看到祭坛中央的闪亮金属圈,苏心中猛然一跳,大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提起金属圈,仔细察看起来。

这是一个合金制成的金属圈,在外侧可以看到­精­密排列的集成电路块。但是由于电能耗尽,金属圈显然已失去了效用。在它的内侧,有使用特殊字体镌刻的一排编号:sn6ooo274。

这排编号如闪电般轰进了苏的眼睛!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字体,事实上,苏只曾经在一个地方见到过这种字体,就是在那些碧­色­的梦里。

风雨如晴 章十一 似曾相识 中

“头儿,你怎么了?”看着苏的脸­色­瞬间苍白,里高雷很有些担心地问。

苏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要紧的,我没事。”可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苏向已倒在地上的老变种人看了看,微叹了一口气。

丽那一刀极为致命,老变种人此刻已经气息全无。应该说她在格斗上很有天赋,近战格斗技艺更是日益进步,刚刚了解变种人的身体结构,就能做到一刀致命。可是她这一刀,却切断了重要的线索。

看到丽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苏笑着说:“没事的,这一切刺得不错。但下次记得要多配合,不要总是自己单独行动,这样很危险。”

丽用力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她已经现了苏的异样,很想询问,可是女人的直觉却让她选择了沉默。那个金属圈对于苏来说应该是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它却是被变种人供奉着的。想到类人形态,智能出众,甚至还可以说人类语言的变种人,丽宁可相信他们和人类之间的区别,就象是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区别,其实是同一个物种的两个子群落而已。可是她无法,也不想将苏和这些变种人联系起来。

苏却是不想把现实和那些碧­色­的梦境联系到一起。

他知道自己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那些梦非常真实,在梦中的时候甚至分不出究竟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但是只要醒来,就会将梦的内容遗忘得­干­­干­净净,只有梦中的感觉还停留在心底,清晰得就像蚀刻在基因中一样。现在苏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忘记那些梦的内容,而是非常不愿意去面对它,所以选择­性­地将它埋藏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试图永久­性­的忽略。可是每到夜晚,这些记忆就会时时从意识深处泛起,顽强地提醒着他那些不愿面对的画面。

苏抚摸着金属圈,指尖在滑过内壁的时候,那串编号则如流水般在他心底滑过。编号本身是没有意义的,主要是构成编号的字体触动了他意识最深处的秘密。

那段梦境就象是最深沉的猛兽,一旦被彻底释放,苏知道,自己整个的生命轨迹或许会为之改变。近期的事实已经部分证明,强大的能力就是通向这段梦境的不二道路。苏抬起头,正好迎上了梅迪尔丽那双湛蓝而宁静的眼睛,在眼角的余光中,还可以看到丽明显关切以及里高雷看似沉静的面容。而在目光看不到的地方,更有着一个似喜若怒的帕瑟芬妮。

能力……

苏脸上不正常的苍白迅褪去,将金属环收好,然后微笑着说:“好了,现在这个基地中已经没有变种人了,我们分头去检查一下基地内部设施的情况,半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从已经废弃的设备中,苏找到了这个基地编号:n69。基地的主动力室大体上还是完好的,只是耗尽能源而已。辅助动力室还在起着作用,这里是由两台老式柴油电机供应动力。在动力室旁边,苏意外地找到一间堆满了汽油和柴油桶的仓库。这些油桶型号不一,产地也各不相同,看来应该是些变种人抢劫回来的物资。这些变种人居然还对备用动力机房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将其中一台电机改装成了混合动力电机,从而可以使用抢回来的五花八门燃料。

在设备工厂,苏又看到了一幅让人讶异的景象。这里十分整洁,一切设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并且保养良好。墙边的货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武器和设备零件,而且有着明确且成体系的分类。整个设备工厂的环境­干­净得完全不象变种人居住过的区域,从零件种类看,这个工厂中不光可以生产各种旧时代的弹药,而且还能生产如多管机枪这类武器的损耗零部件。

最令人惊讶的,则是变种人们居然设立了一个生化实验室,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颇具规模。苏对于生化实验室并不陌生,看这些仪器的用途,大多数是与能力改变与生成相关。难道说这些变种人设立生化实验室的目的,是想要研究出适合于变种人的能力配方?苏尽管极为惊讶,但也知道在这个见鬼的年代,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生的。

基地中有过2oo间的个人居室,其中一半荒废积灰,另一半则成了变种人使用的卧室,里面还不算太脏,但是浓烈的体味却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幸运的是,在备用能源系统的支持下,基地的通风系统还是可以使用的,但是想要把基地打扫­干­净,还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最大的好消息则是,基地的水循环处理芯片基本完好,只要恢复了能源供应,稍加修理就可以继续使用。丰富的山区地下水源并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污染,如果芯片功能恢复完全,将能够生产出大量无污染的净水。

这将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

净水和食物,和武器弹药一样是硬通货,除非是血腥议会那样有着稳定统治和绝对威权的地区能够行统一货币,否则以物易物才是通常的贸易方式。

午夜城能够拥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就是得益于大量的水处理能力。虽然生产出来的水绝大多数都带有轻微辐­射­,但是用作农业灌溉已经足够了。在食物和水贸易的支撑下,午夜城得以建立起一支拥有威慑力的武装力量,并以此为依托,开拓出大湖西部区域内最大的娱乐产业。

基地的核心能源供应装置是一座小型的核子电机,由于缺乏燃料早已停转。苏带来的一盒核燃料­棒­如果节约些用的话,还是够这座基地运转几年的。

这支变种人群落在基地中居住了十几年,所留下的积垢、污秽和垃圾还算好,那股非人所能忍受的体味清除起来可绝不是件小工程。而且每个基地都会有的逃生通道是连接在山腹中的天然溶洞中,现在那里被变种人当成了垃圾倾倒处,通道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十几年积累下来的垃圾,不知道要经过多久,才有可能清理完毕。

但就算只为了那水处理单元,付出再多的代价也都是值得的。

基地巡察很快结束,当四个人从基地中钻出来,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都有再世为人的感觉。现在,就连夹杂着灰土和辐­射­尘的风都显得如此鲜美!

站在n69基地的门口,苏给奎因了个讯息,让他带着投降的战士来汇合。同时,他还取出一个黑­色­的远程通话器,接通了与维克托的通讯。

看着手里的通话器,苏更加切身地体会到了大湖西部区域和血腥议会的差距。这差距并不仅仅是表现在站在世界之巅的高端能力者身上,还表现在从日常到尖端的一系列科技中。苏已经习惯了使用声像并茂的随身智脑,在核心控制区附近,通讯流量充裕到甚至允许使用三维虚拟影像的地步。而现在,n69基地距离午夜城还不到2oo公里,却连声音传输都有些勉强。

“我亲爱的苏!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我通话……嗯,在活捉了马沃夫斯和霍德尔之后,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应该就是攻克n69基地了。什么!难道你已经­干­掉了那些该死的变种人了?”即使伴随着大量的杂音,也能听出维克多的声音越来越兴奋。

“变种人很好对付。”苏微笑着回答。虽然维克多不可能看到他的笑容,但相信可以从温和的声音中听出来。

维克多哈哈大笑起来,说:“那也就是对你来说才好对付!即使是消灭几个落单的变种人,也往往会让我损失十几名训练有素的战士。清除了这支变种人后,我们西边的交通线会变得安全许多,而且路线可以缩短几十公里,这意味着时间、警卫的减少,也意味着更多的利润。这些利润会让那些商人们疯的!”

苏一边听着维克多豪爽的大笑,一边信步走着,直到走到一处陡峭得近乎于悬崖的陡坡前才停了下来。他临崖站着,静静地听着维克多涛涛不绝地描绘着他的宏伟蓝图。

可能是过于兴奋,维克多说了很久很久,才算告一段落。直到这时,苏才平淡的说了一句:“我要这个基地。”

“当然……”维克多的兴奋似乎还没消退,立刻就回答着,可是只吐出一个词,他的声音就嘎然而止!安静了足足几秒钟之后,他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这一次可以听得出来无奈、勉强和惊讶:“……没问题。”

可以想象,远程通话器的另一端,维克多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又过了几秒,维克多的声音再响起时,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恢复了正常:“按照我们的协议,n69是你的了。不过,变种人居住过的地方很难让人类生存,既然你消灭了所有的变种人,那么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清理工作需要大量的人手和时间。亲爱的苏,你能够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下了如此大的决心,要得到n69吗?”

“因为基地的水处理单元仍然可以使用。”这一次,苏没有打算说谎。

于是远程通话器的另一端再次沉默。

风雨如晴 章十一 似曾相识 下

在午夜城北区的一栋哥特式古堡中,维克多站在自己的古典风格浓郁的办公室中,看着手中的通话器了好一会的呆,然后按下静音键,苦笑着说:“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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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的沙上,坐着一个已经显露出年纪的女人。她中等身材,穿着紧身的战斗衣,重要部位都被厚而轻的经过特殊处理的皮质甲片保护起来。在她绝对称不上魁梧的身体中,洋溢着汹涌的力量气息。

在她的脸颊眼角,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岁月痕迹,脖颈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则一直延伸到了脸上。伤疤显然是经过处理的,显得很淡,但是沉沦之刃的医疗技术看起来达不到将伤痕完全消除的水准。

这个女人斜靠在沙上,用手托着下巴,凝望着挂在维克多办公室墙壁上的巨大地图。地图上详绘着大湖西部区域以及周边地区的情况,包括城市、势力分布、危险组织、资源及通商路线,比给苏看的要详细得多。她的目光,正落在n69上。从这张地图来看,午夜城位于整个区域的东北角,n69才更靠近中心。当然,在n69的北部及西北方向,都是连绵的无人山区,看不出有什么价值,至少在这张地图上没有标注。

“以苏展示出来的科技水准,修复和启用水处理芯片的并不算困难。我们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一点了。”女人这样说着,她的声音非常沙哑。

“可是他居然还带了核燃料!要知道,没有主能源的话,普通基地的水处理单元是根本启动不了的!”维克多苦笑着说。

“问题在于,我们收拾不了那些变种人!”

女人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核心,让维克多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下,他很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着:“不是收拾不了,而是损失会太大!清剿那支变种人部落,我们会损失过3oo名­精­锐战士……”

女人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损失3oo名战士,就意味着我们会被钢铁之门或者是克兰城吞并,所以我们还是收拾不了那些变种人!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尽早扩军。但是两年了,你都­干­了什么?你只增加了不到1oo名战士编制。”

在自己的领域,维克多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冷冷地说:“我们的战士不是武装暴民,只要吃饱就行。他们需要薪水、武器、训练以及大量的能力药剂,维持现在的规模已经达到了我们的极限!你是想要沉沦之刃的财政崩溃吗?”

女人摆了摆手,说:“这些我不懂!行了,别说这种没意义的事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想办法控制住他?至少他现在还没什么根基,只有五个人。”

“控制?”这次是轮到维克多冷笑了,“你觉得以我们的实力,能够控制得了苏?控制一个带着四个强力追随者的八阶能力者?我们当初在这片区域征战的时候,谁的能力过五阶了?现在,你觉得就是我们五个人一起上,能够战胜苏吗?”

女人沉默了。

她是五人委员会中的萝拉,也是一名拥有七阶力量加成的恐怖战士。在战场上,她是威猛的战士,但无论在政治、经济或者是谋略上,她都不如其它四位同伴们。萝拉也知道,当能力过七阶时,威力就会生质的飞跌,一般来说,八阶能力者是很难被低阶能力者用数量堆死的。虽然什么事情都会有例外,但例外总是和幸运联系在一起,神秘学不够高阶的家伙,自带的幸运能力多半是不会产生例外的。所以,从能力的角度来说从来没有例外。

“那你的意思是……”女人问。

“合作!”维克多下定了决心,说得斩钉截铁:“我们和苏一起统治这片区域,然后再试试看,能不能越过那些山脉,去挑战寒冰王座!”

“寒冰王座?!”萝拉跳了起来,盯着维克多,说:“你一定是疯了!而且我们都不知道它是否还存在……”

维克多哈哈一笑,说:“好吧,别那么紧张,我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就算真的找到了寒冰王座,也不是由我们来主攻。行了,我们已经让苏等得够久了。让一个八阶能力的强者等待,可不是个好主意。”

维克多再次打开了通话器,没有想到苏没有挂断,仍然在等待着,这让他在欢喜之余,更多的却是戒惧。

一个如此强大的八阶能力者能够如此有耐心,不是心虚,就是谦逊。虽然没有看到清洗变种人的战报,可是在马沃夫斯和霍德尔两役中,苏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强大。他几乎是凭着一已之力,就游戏般地击溃了两股让人头痛的悍匪。所以苏不可能是伪装强大的骗子,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能是谦逊了。

在这个时代,一个强者如果会谦逊,那就意味着他自信可以掌控一切,或者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不论哪种,都不是一件可以让人高兴起来的事。

维克多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但他的声音依旧热情得有些炽烈,如果只听声音,绝对想象不出汗水已经让有些斑白的头紧紧地贴在了维克多的额头上。和苏热情而简单地谈了一小会,就得出了结果。苏已切断了通讯,可是维克多却看着手中的远程通话器在呆,过了许久,他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脸上全是苦涩的笑容。

萝拉看到维克多的表情,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问:“他不肯合作?”

“不,他很愿意合作,只是合作的方式和我们原本的预想不太一样。”维克多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说:“他的意思是,由他来作那把横扫四方的剑,而我们的角­色­,就是成为他的后勤和培训基地。”

“什么!”萝拉再次从沙里跳了起来。她本想大声斥责苏的狂妄和无知,可是话到口边,却现不知为什么完全说不来了。

维克多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平静下来,说:“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战士,而是商人了,不是吗?不光是我,萝拉,甚至连你都已经失去了拼命的勇气。午夜城的繁华在带给我们前所未有的享受和快乐的同时,也磨平了我们雄心和梦想。不然的话,我们早就把n69打下来了,不就是在劣势下和钢铁之门或是克兰城打一场战争吗?二十年前,我们进行的哪场战争是占有优势的?其实,让苏掌握武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最危险的事情,都会由他去承担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我们甚至还不清楚他的来历。”萝拉再次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他的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给自己定位。我们是商人,只要讲究利益和享受就可以了。你,我,还有拉莫斯他们,我们五个人的生命都不是很长了,对我们来说,享受和者是等待医疗技术的突破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我们虽然不能控制苏,却可以引导他将战火引向钢铁之门和克兰城。不论是谁胜利,最终我们都会得益,哪怕得到的不是最大的利益。现在,我们只需要提供物资和人员,然后观察,这就足够了。”维克多冷静地说。

萝拉也从最开始的焦虑中平静下来,说:“或者我们应该控制一下供应给他的物资,就算这是一笔投资,也需要考虑成本和风险的。”

维克多点了点,说:“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先观察。如果苏真的有野心,他就会克制自己的**。”

在n69基地门口,苏收起了远程通话器,回身向梅迪尔丽走去。在远端一侧,丽和里高雷背靠着一棵枯树站着,远远地看着苏。这也是他们能够容忍的最近距离了,变种人的气味绝对比它们的强壮更令人畏惧。

“你不觉得头儿有些变了吗?”丽忽然说。

“说说看,怎么变了?”里高雷也在看着苏,若有所思。

丽抓了抓短短的头,找个合适的形容词可不是她的长项,所以想了一会才说:“我怎么觉得,他好象,好象比以前凶了?”

里高雷先是失笑,然后说:“头儿可不是个会凶的人,可是,在这个见鬼的地方,不凶一点又怎么生存。你不觉得,跟在头儿身边的时候,我们会轻松很多吗?”

丽点了点头:“嗯,是的,很多事情都不用去想。”

“他对外凶狠,我们就可以过得轻松一些,大概,这就是头儿的想法吧。”里高雷悠然说。

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又很不服气地嘟嚷了一句:“我看他想让那个丫头过得轻松些才是真的!”

里高雷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题。

丽是个不习惯沉默的人,过了会又问:“喂,你的进化点快有二十个了吧?”

“应该过一点。”里高雷回答。

丽嗯了一声,说:“我大概过三十个了。不过现在,我们大约只能靠自己产生能力了。我还是想要格斗域的能力,希望这次运气够好,能够展出度来。你呢?”

“强化一下区域控制吧。”里高雷说。

“还要强化区域控制?那不是五阶了吗,可是这个对你个人战力好象没什么帮助。”丽有些奇怪里高雷的选择。

里高雷仍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其实对于区域控制早有定论,这是一个对个人没太多用处,却能显著提升整个团队战力的能力。

风雨如晴 章十二 酬劳 上

清理n69是个庞大的工程,在维克托派来的工人和奴隶抵达之前,就只能依靠投降的十几个武装暴民率领着上百名俘虏,去­干­着这种让人崩溃的工作。图杨成了武装暴民的领,并且直接对奎恩负责。这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或许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是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恩怨,对待昔日的同僚极为残酷,在开工的第一时间,他就抓出三个怨言鼎沸,并且想要煽动其它人一起暴动的家伙。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图扬极为残忍地、慢慢地肢解了反抗最激烈的一个,然后将其它两个打得血­肉­模糊,但很好地把握了分寸,即没有打死,也没有打残。

苏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有他在场,那些原本躁动不安、有些群起暴力反抗意思的暴民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的战友、朋友、敌人,无助而绝望地死在苏手下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别说还没有过去几天,就是几年之后,他们也绝不会忘记那完全是黑­色­的一天。

图扬清秀的脸孔扭曲着,眼睛中­射­出狂乱的光芒,从喉咙深处挤出神经质的笑声,慢慢扭断了要被处死的那个倒霉家伙的脖子,而那个牺牲品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变成地下一堆散碎零件,图扬使用了特殊的手法,那人的神志在整个过程中还无比清醒,不曾因痛苦昏厥或疯。

最后的处刑是极为缓慢地扭断颈椎,然后是36o度旋转后嘎然断裂的颈动脉,整个死亡的过程被放缓拉长,痛苦、愤怒和骇然在那个暴民脸上交织在一起,最终化成图扬瞳孔中的一抹­色­彩。当少年放下那个暴民的尸体,再次站起来时,终于满意地从那些身体比自己健硕得多的暴民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这些暴民或许不畏惧最凶猛的野兽,但是人类的天­性­,使他们多多少少会害怕疯子。

看着已经变成战士和奴隶的暴民们拿着简陋的工具,鱼贯走入基地入口后,苏叫来奎因,开始和他商量基地后续建设的细节。先就是如何启动基地的主能源。苏问得很仔细,偶尔也会提出些自己的看法和设想。在他的规划中,这里要建成集水处理和武器加工产业为一体的基地,后面的逃生通道必须打通,第二步则是全面修复基地的各项设施,包括警戒和防御体系。计划的最终目标是可以形成供养过5oo名战士的后勤体系。

通过在n958中的学习和熟悉,奎因对于改造旧时代的通用设备已经很有心得。他先前就进入过基地内部,看了变种人留下来的加工厂,那些工作母机保养的良好程度让他也感到惊讶。这里不需要花太多工作量,就可以加工新时代以火药为基础的各种武器。

一个个变种人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堆积到入口边上一块空地上,每积累有十几具尸体,暴民们就会浇上汽油或者柴油,然后点燃。天气越来越热了,让这些尸体腐烂并不是好主意。

维克多承诺了二百名工人和五十套标准的战士装备,但这些东西的到达还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中,苏一边监督着暴民奴隶们的工作,一边研究着大湖西部区域的势力分布和局势。他知道,即使在通讯手段十分原始的动荡年代,消息传递的度也往往会出人们的想象。n69水处理单元即将修复的消息正在飞传播开去,相信会有很多人对这个感兴趣,并且打算占有它。

水处理单元,就象是黑夜中的一座灯塔,总会吸引到足够多的扑火飞蛾。而苏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些飞来的夜蛾。

苏准备花上几天时间,将基地周围都走上一遍,凡是他经过、走过并且彻底熟悉的地方,都会变成他的主场。

就在苏潜心营造他的主场时,海伦刚刚从没日没夜的繁重工作中解脱出来。已经几天没出实验室的她脸­色­苍白,头也失去了光泽,深深黑眼圈上的显得格外沉重负累的眼镜更加凸显了她的疲惫。

她回到自己的居住单元,草草吃了点东西,就走进了浴室。当炽热而强劲的水流激打在她惨白的肌肤上时,海伦才感觉到­精­力在一点一滴地恢复着。浴室的墙壁上亮起一排红­色­的数字,47o6,并且闪烁不定。这是她的体重,和四天前相比,整整减少了三公斤。相对于她过17o公分的身材来说,这个重量的确是太轻了。海伦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明显消瘦了的身体,即使不用摸,也知道自己的肋骨现在一定都凸现出来。她擦洗着胸前,双手抚过之后,**的体积、密度和弹­性­等等数据纷纷在脑海中浮现。于是海伦立刻知道,**比四天前要小12%,当然和帕瑟芬妮更不能比。就是两个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及得上她的一个。

“果然,女人减肥的话,多半是先减胸……”海伦有些自嘲地想。

几分钟后,再从居住单元走出来的海伦已然焕然一新,微湿的金居然给她勾勒出了几分­性­感的风情,但是惨白失去了光泽的肤­色­却不是能够靠沐浴和补充食物能够迅调节回来的。

一面光屏自动飘浮过来,提醒着她有客人来访,并且等候在会客区内。看到光屏上播放的留言,海伦倒是有些意外:“他怎么来了?”

略想了想,她转而向会客区走去。门禁系统在查验过海伦的身份后,自动门悄无声息地向两边退开。

会客区很大,里面摆放着几组沙,壁炉中燃烧着熊熊火焰,驱散了地下建筑难免的­阴­冷和湿寒。在沙中,大大咧咧地坐着一个粗豪男人,而另一个人则站在墙边,一幅幅欣赏着挂在上面的油画。当海伦的身影出现时,粗豪男人还是懒洋洋地堆在沙里,半眯着眼睛,继续享受温暖的炉火。而墙边的男人则转过身来,微笑着说:“海伦姐姐,又见面了。”

这个男人面貌非常年轻,可是却没有一点稚­嫩­的感觉,整个人散出一种沉凝如山、含而不的气势,这是只有岁月才能沉淀出的味道,却不知怎么的出现在这个刚刚脱离了男孩范畴的人身上。而且海伦清楚地知道他的年纪。

仔细地看了看他那柔和而沉稳的脸,海伦才走进会客区,问:“奥贝雷恩,你怎么会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

奥贝雷恩递给海伦一个智脑,说:“海伦姐姐,你先看看这个。”然后他就走到另一侧的吧台前,开始准备红茶。奥贝雷恩对这里很熟悉,以前他就非常喜欢海伦的会客区,经常跑到这里来。当然,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充满了理想和阳光的大男孩。

海伦将自己仍很空虚的身体扔在沙里,打开了智脑,几束激光先勾勒出艾琳娜的形貌和资料,然后就是一个个特遣部队的成员,从一号一直到六号。

奥贝雷恩端着托盘走回,将一杯红茶和几块饼­干­放在海伦面前,然后把另一份摆在自己身前。递给那个粗豪男人的却是满满一杯烈酒。他耐心地等着海伦看完所有资料,才说:“这些是贝布拉兹派去杀我姐姐的人。不过据内线说,艾琳娜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海伦姐姐,我想知道的是,姐姐的胜率有多大?”

海伦抬起脸,看向奥贝雷恩的眼睛。在那双灰绿­色­的瞳孔深处,她看到了远比以往要宽广和深沉的世界。

所以海伦决定给他答案:“以我的判断,芬妮的胜率在7o%左右。艾琳娜的能力虽然强大,但其实是被芬妮克制的。”

“不过,这只是单纯依靠数据的推论而已,真实世界中总会有些意外的。所以数据并不代表一切。”海伦补充着。

“7o%?比我以为的要好得多了。”奥贝雷恩的脸上绽放出充满阳光的微笑,说:“既然海伦姐姐认为是7o%,那么就一定是7o%了。其实按这个胜率来说,我已经用不着到北方去了,等我赶到那里的时候,说不定姐姐已经搞定了一切。”

“可是……”奥贝雷恩依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但是声音却慢慢低沉下去:“虽然理智告诉我,这么高的胜率其实不需要我Сhā手了。但是从感情上来说,3o%的失败机率却已经是个太充足的理由,让我去一次北方。”

“你准备和贝布拉兹开战?”海伦皱眉问。

奥贝雷恩微笑着说:“我已经表明了立场,并且给了他时间。但是他并没有将派往北方的部队撤回来,既然是这样,那么开战就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你的父亲和家族会同意你这样做?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局势。”海伦的双眉皱得更紧了。

奥贝雷恩的笑容更加迷人:“相信以博列洛亚瑟的智慧,我的家族至少自保应该不是问题。如果贝布拉兹一定要对姐姐追杀到底的话,那么大不了我脱离家族,象姐姐一样转战荒野好了。”

看着这个如同给地下会客区带来阳光的奥贝雷恩,海伦终于改变了机械般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当初可是你将芬妮赶出家族的。”

“那个时候我还小。”奥贝雷恩给出一个很奇特的理由。距离当初的决定,其实还不到一年,一年的时间,又能让一个人成长多少?但是他说出的理由,却有种奇异的让人信服的能力。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海伦问。

“我需要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姐姐。”

海伦按动手中的智脑,片刻后一幅北方山区的整体虚拟地图呈现出来,她用手指划出一片辽阔区域,说:“根据现有的情报,芬妮在这片区域内出没的可能­性­很大。而这里,则是特遣部队活动的范围。似乎还有几名特遣队员没有参与到战斗里。”

奥贝雷恩将海伦划出的区域记下,然后站了起来,说:“谢谢,海伦姐姐。那么我现在就要出了,祝我好运吧。对了,忘记介绍,这位是阿伦,是我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他的伙伴。”

海伦看看奥贝雷恩,再看看阿伦,说:“就凭你们两个七阶?”

奥贝雷恩对海伦话中强烈的置疑口气不置可否,笑着回答:“你不是也说过,数据其实说明不了什么吗?”

奥贝雷恩和阿伦离开了会客区后,海伦的大脑中这时才浮起海量数据,并且以堪比级计算中枢的度在运算着,过了一会,奥贝雷恩此行的胜率浮出水面。看到得出的结果,海伦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奥贝雷恩和阿伦刚刚走出帕瑟芬妮私人医院的大门,明亮的光线让两个人都微微眯了眯眼。街边一辆越野车启动,向他们缓缓驶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奥贝雷恩微笑着环顾熟悉的龙城,目光中带有一丝留恋。他慢慢地说:“阿伦,有信心吗?特遣部队里那些家伙可都有少将的实力呢!”

阿伦的神态依旧是懒洋洋的,似乎永远都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奥贝雷恩的问题,他耸了耸肩,说:“数据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这句话我今天可是听到过两次了。如果运气好些,也许几年之后,我们的战例就会被载入暗黑龙骑的教科书,成为七阶击败将军的范例。”

奥贝雷恩当然听出了阿伦话语之外的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说:“你可千万别小看了海伦姐姐,我敢打赌,她现在一定已经看穿了我们的真实实力,不然的话,以她的个­性­,肯定会给我们准备些保命手段的。”

说完,奥贝雷恩很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说:“其实从小到大,象我这种所谓的天才,在海伦姐姐面前其实什么都不是。”

阿伦有些不以为然,固有的思维习惯仍然强大,让他下意识地有些轻视女人,特别是一个根本没有能力的女人。但他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不习惯置疑奥贝雷恩反复强调过的判断,只是问:“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搭飞机,去北方。”奥贝雷恩说。

“飞机?”这次阿伦终于清醒了些,惊讶地问:“什么飞机能飞到北方那个见鬼的地方去?”

“飞机其实很一般,不过我知道那个人肯定可以飞到北方。”

“谁?”阿伦对这个家伙非常好奇。

“那个人我也没见过,只知道他的绰号叫飞熊。”奥贝雷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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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晴 章十二 酬劳 中

在龙城的郊区,本.科提斯上尉正光着上身,肩扛一捆五米长的型钢,走向几百米外搭建了一半的建筑。那是一座十米高、几十米长、可以兼作仓库或是厂房的建筑,通体以钢结构作为框架,外覆组合式轻质墙板。工程进度已经进行了一半,钢结构框架基本成型。可是建筑工地上一个工人都没有,看上尉的意思,似乎整个工程都准备一个人完成。

随着凝重有力的步伐,上尉深­色­的肌肤都在蠕动着,汗水滚滚而下,在黑­色­的肌肤上画下一道道闪亮的轨迹。他扛着足有几吨重的钢结构,每一步抬起落下,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上尉!”从科提斯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科提斯没有理会,一直走到机库前,将钢结构放下,才转过身来,闷声说:“小家伙,你不在领地里好好呆着,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奥贝雷恩微笑着,似乎没有看到科提斯一双小眼睛中如有实质的­精­芒,轻松的说:“我想请飞熊送我们去北方。”

“去北方?这个时候?”科提斯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随后暗淡下去,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你想开战?”

奥贝雷恩摇了摇头,说:“我不想,但是没办法。”

科提斯深深地看了奥贝雷恩一眼,然后抬起左右两臂小角度地挥转,活动着肌­肉­,向奥贝雷恩走来,说:“可是飞熊是有报酬的。”

奥贝雷恩如同变魔术般从怀中取出一瓶酒,扔给了上尉,说:“拿着这个!”

科提斯仔细看了看酒瓶的标签,现这的确是一瓶旧时代的威士忌,是不错,但绝对说不上珍贵,于是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和你姐姐一样,都是小气鬼!不过我想,这瓶酒已经够了。你们等我一下。”

科提斯走向自己居住的仓库,片刻后拿出一台老式的随身智脑。这东西看起来是十几年前的老古董了,远比不上现在龙骑标准配的智脑,远程通讯只能支持语音,而没有图像,更不要说三维虚拟成像了。

科提斯摆弄了几下这个家伙,然后冲着屏幕,用吼叫的音量说:“老伙计,起来了,有生意上门!你需要把两个小家伙送到北方,就是北方基地再往西北的区域。”

“该死的黑鬼!让我去那个见鬼的地方,你是想要我的老命吗?”从老式智脑中传出来比上尉还要响亮的咆哮。

“有报酬。”上尉很平静。

“说!”智脑那边的飞熊显然对上尉的信誉不怎么感冒。

“一瓶旧时代的酒,哦,让我看看,是威士忌。”

老式智脑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响起飞熊的声音:“肯定不是什么好酒,不然你根本不会提这个!是谁要去北边?”

“奥贝雷恩和……”上尉向阿伦看了一眼,补了一句:“和他的跟班。”

“奥贝雷恩……”智脑那边传来飞熊低沉而凝重的声音:“让他和跟班过来吧,我会在老地方等着。”

奥贝雷恩早就打开了自己的智脑,他手里的当然是最先进的货­色­,比龙骑标配的都要好上几个档次,生成龙城和周边区域拟真地图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上尉在地图上点了一下,说:“在这里可以找到飞熊和他的宝贝。”

“谢谢。”奥贝雷恩道了谢,就带着阿伦向停在远处的越野车走去。在他身后,又从那台老掉牙的智脑中传出飞熊无比响亮的声音:“喂!让那小子把酒给我带过来,喝两杯后我的宝贝会飞得更快!”

以奥贝雷恩如今的深沉,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的微笑也登时僵硬。

好在上尉的话重新给了他以信心:“酒?什么酒,我可不知道有什么酒。”

飞熊咆哮起来:“那是我的酬劳……”

不再理会上尉和飞熊的争吵,奥贝雷恩和阿伦大步向越野车走去。至于那瓶威士忌,早有默契的两个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

阿伦忽然脸­色­有些怪异,问:“你说,这个大块头会不会也看出来点什么……”

“很有可能!”奥贝雷恩的信心也不是很足。

一小时后,一架老式的螺旋浆飞机嘶吼着艰难地拔地而起,贴着云层向北方飞去。两具不断震颤着的引擎吐出两道让人心惊胆战的黑烟,吱呀作响的机翼和机体似乎随时有可能散架。飞机忽上忽下,时而没入辐­射­云中,时而又低得可以削平树梢。它就象一只喝醉了的肥鹅,好象随时都可能栽倒,但就是这样顽强地摇摇晃晃地飞着,一路向北。

两小时后,这架老式飞机出现在北方的指定区域。能够经历两个小时的震颤而没有解体,就连飞机上的奥贝雷恩都有些感觉到不可思议。送达的方式更加令人无语,毫无预兆,连提示也没有半句,机腹的舱门自动打开,将奥贝雷恩和阿伦给倾倒了下去。虽然飞熊的技术的确令人惊叹,但怎么说这也是在百米高空中,而且飞机还是以接近2oo公里的时在盘旋着。看着呼啸而来的地面,奥贝雷恩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从摇晃着远去的飞机上,似乎隐约传来飞熊的吼声:“小伙子们,祝你们好运!”

奥贝雷恩的运气的确不错,当他撑开防御力场,最终平稳地站在地面时,忽然有所感觉,于是转头望去,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山顶上,有两个人正惊讶地望向这边。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和一个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几乎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奥贝雷恩就从记忆中找到了资料,一号和四号!

他不禁笑了起来,正如飞熊所说的,这次的运气看起来不错。

扑通一声,阿伦重重地摔在几十米外,怀中还抱着一个巨大的作战背包。尽管将坚硬的地面都撞出一个浅坑,他却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提着作战背包向奥贝雷恩走来,一边看着一号和四号,说:“是只有这两个吗?”

奥贝雷恩取出一双深­色­的露指皮质手套,慢慢戴上,说:“至少在我的探察范围内,只有他们两个。其余四个不知道躲在哪里,说不定已经被姐姐杀了。”

看着开始缓缓逼近的一号和四号,阿伦露出懒散的笑容,打开作战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块块由合金构制的护甲片,穿戴在身上,将所有的要害部位都保护起来,甚至还包括了一副看起来很酷的护目镜。最后从作战背包中取出的是八块合金板,拼接在一起,就成了一块一米高下的合金塔盾。

一号有些妖异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死盯着奥贝雷恩,说:“那家伙看起来很象是奥贝雷恩,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不管他为什么来,只要抓住了他,帕瑟芬妮就会乖乖听话的吧!她如果敢不听话,我们就当着她面,切断奥贝雷恩的四肢!”四号­阴­狠地说。

一号又皱了皱眉。四号因为可以部分看到几秒之前生的事,所以总有些分不清臆想和现实,特别她又是一个处在神经错乱边缘的人。和这样一个家伙呆在一起,肯定不是令人愉快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她双瞳的异能对自己辅助很大,一号根本不会为她挡下帕瑟芬妮的致命攻击。这样做的代价就是牺牲了二号和三号,不过他们早就对一号产生了威胁,所以一号并不会为他们的死而感到伤心。

看着从容不迫的奥贝雷恩和阿伦,拥有八阶类法术能力的一号心中也有些疑虑,虽然他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但出于谨慎起见,他仍然对四号说:“查一下他们的能力。”

四号没有瞳仁的眼睛掠过了一片血­色­,随后她的脸上明显露出不屑的表情,说:“两个人的最高能力都是七阶。”

一号立刻松了一口气,看来奥贝雷恩的能力和资料记载是相附的,他身边这个从未露过面的扈从也没什么太出众的地方,也就是那身龟壳一样的合金重甲属于稍微可以入目的装备。于是对于这场战斗,又多了几分把握。

贝布拉兹的特遣战队成员个个都有非常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在很小的时候就根据每个人的天赋条件量身设定了能力的展路径,没有走过任何弯路,也没有浪费哪怕是一个进化点。所以在面对同阶敌人时,特遣战队的成员都有必胜信心,即使面对阶敌手,也无所畏惧。

看到四号还想要说什么,一号立刻喝斥:“别浪费时间,­干­掉他们!”

看着奥贝雷恩和阿伦从容不迫的样子,一号就有莫名的不安。

“四号!链接!”一号大喝一声,脚下涌出冰寒气息,身体徐徐上浮。他右手前伸,左手扶在右腕上,五指张开,手心对准了奥贝雷恩,随后寒息笼罩了整个手掌,一道极度寒冷的冰霜气息从一号的掌心中­射­出,瞬间涌至奥贝雷恩面前。

一号出手就是八阶类法术能力,冰霜­射­线!

风雨如晴 章十二 酬劳 下

奥贝雷恩淡然一笑,也不见有任何动作,身前已经凝成三块透明的冰盾。五阶的寒冰护盾自然无法和八阶能力相比,冰盾被­射­线轻而易举地洞穿,转瞬间­射­线已延展至奥贝雷恩身前。但是这三块寒冰护盾却不是奥贝雷恩启动的,而是源于阿伦!

冰霜­射­线能够成为八阶能力,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具备穿透防御力场的强悍属­性­,几乎所有七阶以下的防御力场都对它全无作用。所有奥贝雷恩才看着阿伦连用三块五阶的寒冰护盾削弱­射­线威力,自已却没有启用更高阶的各种防御力场。

巨大的合金塔盾忽然出现在冰霜­射­线之前,将奥贝雷恩整个护住。一声轻响,冰霜­射­线已经激­射­在合金塔盾上,瞬间为它覆上了一层深蓝­色­的诡异冰层!在降至接近零下2oo度的极温下,大多数合金都会变得脆弱不堪。然而合金重盾上突然涌起一层土黄|­色­的光芒,随着盾后传出的一声大吼,重盾上的极温冰层就骤然炸开,深蓝冰片四下飞溅,每块碎渣落地,都会立即将周围数米方圆的地面冰结!

阿伦从重盾后探出头来,甩了甩满头的冰雪霜屑,向着一号冷笑。

一号的瞳孔瞬间收窄,虽然经过了三次削弱,可是冰霜­射­线就这样轻易地被挡下来了?

通过链接的­精­神波动,四号看到的影像不断传入一号的视野。这不仅仅是两个视角构成的立体图形,而且还可以通过部分属于过去的影像来分辨出奥贝雷恩和阿伦的战术。一号忽然现,奥贝雷恩左手手心中燃起了一团偏蓝­色­的火焰。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大吼:“四号!闪开!”

拥有七阶度的四号轻飘飘地向侧方移开,刚闪出数米,原本站立着的地方就猛然喷出一道透着蓝­色­的火柱!四号可是深知这道七阶能力地脉火冲产生的火柱威力。如果被这过15oo度的火焰正面冲击,恐怕大半身体会立刻被化作焦炭!

如果不是一号提醒,四号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惊吓之下,四号的­精­神波动变得不再稳定,不要说辅助攻击,就连一号看到的影像也变得时断时续。

一号顾不得斥责四号,而是先在奥贝雷恩和阿伦周围释放了一个八阶的冰狱风暴,将他们锁困在小范围内。然后自己快移动,一道又一道冰霜­射­线轰入风暴之中。只要有一道­射­线击中身体,无论是奥贝雷恩还是阿伦,都会被变成冰雕,并且生机断绝。

在一号狂风骤雨的攻击中,逃过一劫的四号­精­神链接终于稳定下来,她提供的视野可以深入冰风暴内部。一号能看到阿伦正快移动着,挥舞合金重盾挡下一道又一道的冰霜­射­线,而且他身上还在持续散出强烈的黄|­色­光芒,构成了一个坚固凝实的防御力场,将冰风暴内不断刺来的冰棱风刃全部挡下。而奥贝雷恩不管怎么移动,都始终站在阿伦的防御力场中,不断攻击着一号。

他的类法术攻击单从种类上来说要比一号多出许多,从冰链长枪、地脉火冲、磁力切割直到炎流,都是七阶的攻击能力。看来奥贝雷恩至少拥有四个七阶的类法术攻击能力,这已经足够生成一个八阶类法术了。

尽管奥贝雷恩的类法术能力要比一号低了一阶,而且七阶和八阶之间的威力差距并不是数据上看起来的那样小,但是一号也绝对不敢硬挡奥贝雷恩的攻击,一次都不敢。他的­操­控能力并未象奥贝雷恩那样­精­准到能用类法术去直接抵冲类法术的地步,而对于人类脆弱的**来说,七阶还是八阶法术的杀伤力是没区别的。因此在奥贝雷恩扑天盖地般的法术轰击下,一号也战得十分狼狈。他的身边可没有一个阿伦这样的变态,可以防御住八阶类法术的轰击。而四号在提供了­精­神链接之后,攻防两端就都指望不上了,她只能依靠着自己的度来闪避。

在一道道冰霜­射­线的轰击下,阿伦已经­唇­边溢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可是他始终坚持着,防御力场还是稳定得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就在一号手忙脚乱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刚刚看到奥贝雷恩作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这其实应该是四号看到的两秒钟前的影像!

“四号!!”一号狂吼着向四号冲去。

然而为时已晚!

从冰风暴中冲出两颗深紫­色­的电浆球,互相环绕飞舞着,两颗电浆球间由数根电弧连接在一起。电浆球的度其实快到极致,刚冲出风暴,瞬间已出现在四号面前,然后从毫无防备的她脖颈间掠过。

四号的身体晃了晃,凝固着愕然表情的头颅就这样从身体上脱落。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创口已经被高温的电弧完全炭化了。

骤然失去了­精­神链接,让一号的眼前猛然一黑,头更是象被重锤击中,痛得他几乎要呻吟出来。不过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本能的一个侧滚,闪到数米之外。一缕寒风从他身边掠过,从寒气中他能感应到,刚才擦身而过的是一枝冰链长枪。只要反应再慢一点,一号就会被这支长枪钉死在地上。

一号用手在地上用力一撑,整个人腾空而起。他不再战斗,而是立刻转身就逃!

失去了四号的视野支援,他没有信心战胜这两个变态。能够正面抵抗八阶类法术的轰击,那个高大男人至少展了三四个七阶的防御能力,这其实等同于完全放弃了进攻能力!而奥贝雷恩的类法术攻击之猛烈、之迅捷、之诡异,丝毫不下于一号,如果不考虑位阶上的差异,甚至比一号还要凌厉得多。和这样一攻一守,却配合无间的两个人搏斗,就算拥有九阶能力,一号也并无必胜的把握。所以他要逃,反正他还年轻,今后有的是提升空间,如果死在这里,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到身后冰风暴猛烈的爆炸声,一号知道那个类法术已经被攻破了。奥贝雷恩和阿伦应该会很快追来,不过一号对于自己五阶的度很有信心。除了格斗域的能力者,很少有人会展到五阶度。

然而奥贝雷恩和阿伦却在迅拉近和他的距离!

六阶度!一号心中的骇然简直无法形容,奥贝雷恩怎么可能有六阶的度?

三分钟后,阿伦踢了踢一号的尸体,带着懒散笑容说:“看来这个娘娘腔死了都不肯相信我们的度会比他快。”

“这很正常。在攻防两端,度都很重要,但绝不是不可或缺的。在大多数战斗中,五阶度已经太够了。”奥贝雷恩半蹲着,检视着一号的尸体。

“现在我们怎么办?”

奥贝雷恩站了起来,看了看阿伦满是伤痕的身体,说:“先休息一周,等你的伤势养好,我们再向北走。艾琳娜那个女人可不象这两个家伙那么好对付。”

阿伦毫不在意身上的伤,他拥有一个非常罕见的七阶能力,快恢复,伤口复元的度是平常人的十倍。他一边摆弄着医疗套件,一边问:“­干­完这一把后,我们还要怎么办?如果你姐姐不肯跟你回家族呢?”

奥贝雷恩环视了一下辽阔的无人山区,微笑着说:“那就在荒野打打游击吧。你不觉得,这片广阔的地方很适合作我们的主场吗?呵呵,几千平方公里的主场,非同一般的壮观。不过,这样的生活会很艰苦。”

“艰苦?”阿伦也笑了起来:“在哪里都不会比那个见鬼的世界中更艰苦吧!”

“不知道新的海皇三叉戟队员训练得怎么样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中比较聪明的家伙应该会找到世界中心的秘密了吧?希望那对最后的荷比鲁人不会做得太过份。”

阿伦冷笑着说:“如果我们的人伤亡率过高,那就警告一次。第二次再犯,就把这对荷比鲁人的身体从树心中挖出来烧掉。让他们的灵魂永远困锁在那个­精­神世界里,自己当自己的神好了。”

奥贝雷恩笑了笑,这可能是最残酷的惩罚了。永生不死,却无时无刻不在寂寞着。

在奥贝雷恩和阿伦离开后,海伦好不容易收敛了思绪,克制住也前往北方的冲动。她知道,这个时候前往北方多半于事无补,而且,奥贝雷恩可以任­性­的以3o%败率作为理由,但是海伦不行,她必须以7o%的胜率作为考量基础。如果她也象奥贝雷恩一样,那很可能意味着帕瑟芬妮、苏还有其它的一些人,失去了最后的退路和机会。所以,冷静和理智,有时候意味着更大的勇气。

她端起一大杯水,一边走向实验室,一边喝着。健康的身体需要足够的营养、充分的休息和足够多的水份和微量元素,海伦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天才,更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让议会席生化学家康纳博士难堪过。但是她知道,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靠的就是持久,持久就是拼体力,哪个天才都不会例外。所以她很注意自己的身体。

海伦穿过中央实验区,再经过两道封锁极为严密的安全门,才进入了绝密的生化区。在走进生化区的时候,她脸上挂着机械冰冷瞬间为惊讶所代替,当的一声,手中的水杯摔落在地上。

生化区中摆放着一排排透明的培养皿,每个培养皿大约有一立方米,里面装满了浅绿­色­的营养液。宽广的生化培养区中安放着近百个培养皿,里面培育着不同成长期的样本。在入口区悬着的几面光屏上则在反映着每个培养皿的即时状态。此刻光屏上至少有十几个培养皿中的状态显示的是刺眼的红­色­。

培养皿顶部的盖子上集成了输入、监测与集成的各种仪器,是整体最脆弱的部分。那些状态异常的培养皿顶盖上,都有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洞,小的象拳头,大的则如碗口大小。虽然顶盖并不如构成箱体的复合材料坚固,但也是由轻质合金制成,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被弄破的,更不可能被培养中的未成品弄破。

海伦的目光刚从那些残破的孔洞中掠过,忽然在水声中,一个奇异的生物从培养皿顶部的破洞中钻出,伏在顶盖上。它有着线条流畅的身体,微黑­色­的肌肤上沾满了培养液,身体两侧各自伸出四只节肢,末端锋利如刀,闪耀着金属的光泽。身体的未端延伸出长长的尾巴,上面伸出七八根锋锐的金属利刺。它的身体虽然不大,躯­干­部分只有2o公分左右,但是力量显然和体型不成正比,八只利爪轻轻一戳,就刺穿了顶盖的轻质合金,稳稳盘踞在那里,而长尾未端还浸没在营养液中。

它没有眼睛,却生着一张让人不寒而栗的大口,口里叨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肉­块。这应该是原本在培养皿中生长着的样本,现在显然只剩下了小半身体。

异形生物的嘴突然变得异常的大,一口直接将剩下的­肉­块吞下,然后出短促尖锐的啸叫,身体蜷成一团,然后骤然弹开,闪电般向海伦­射­来!

海伦根本来不及反应,它已越过数米空间,叭的一声弹到她的腹部,然后身体舒展,八只利爪挥动,象一道黑电攀援而上,瞬间升至海伦的咽喉,然后嘴猛然张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向她的咽喉狠狠咬下!

它的动作是如此之快,海伦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反应,她的视线甚至还停留在它原本伏着的培养皿上!

异形生物的嘴里布满了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利齿,只看它那八根利爪的锋锐,就可以想象这些牙齿的威力。就在巨口行将合拢之际,它的嘴端忽然裂开了几个缝隙,如同鼻子一样嗅了几下,然后忽然把嘴离开了海伦的脖子,合拢起来。不过它的牙齿尖锋已经稍稍刺破了海伦柔­嫩­的肌肤,在上面留下一排血点。

随后,从它的嘴里伸出一条前端分叉的长舌,在海伦脖颈上的伤处舔着。在长舌沾到海伦伤处的血珠时,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住出轻微的呜呜声,再向上爬了几步,蜷在了海伦肩上,用自己的身体贴住了海伦的伤口。在爬上肩头的过程中,它的利爪也显得非常轻盈,勉强支持着身体上升而已。不过八只利爪的末端太过锋利,仍刺破了海伦的衣服,在她的身体上留下几个血点。

海伦这时才反应过来,但她丝毫不怕这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小东西,竟然伸手去轻轻抚摸着它。而它也呜咽着,欣然承受着海伦的抚摸。

只是几秒钟之后,这个小东西突然出短促的尖叫,身体痉挛起来,竟然从海伦肩头摔落,叭的一声跌在地上!

它不住尖叫着,翻滚着,八只利爪飞划动,尾部疯狂甩动着,金属锐利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刻痕。

海伦蹲跪在地上,对这突出其来的状况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也不敢接近这个痛苦得陷入疯狂地步的奇异生物,那些疯狂挥舞着的利爪和尾刃根本不可触碰,稍有接近就有可能被切削成血­肉­碎沫。

它的生命力正在迅流失,一分钟后就伏在地上,只能虚弱地喘息着。随着一声低低的哀鸣,它后背上的肌­肉­裂开,探出了十几根或长或短的刃刺。看来这是正在进化着的另一个重要武器,但是它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进化的过程了。

它抬起头,向着海伦出最后一声哀鸣,然后就此沉寂。

海伦沉默了很久,这才将它捧在了手里。现场的痕迹表明,它是培养区中进化育得最成功的个体,在以自身极为锋利的牙齿和爪子突破顶盖的封锁后,又连续破开了多个培养皿,将里面还在育的未完成体变成自己的养分。

如果从进化程度来看,它的进化度其实已是培养皿中那些同伴的数百倍,拥有了完整的生体系统、强的运动能力、强劲有力的攻击器官以及恐怖的进化生长能力,甚至还有了基本的辨识能力和智能。这是只有突变才有可能产生的差距。

它只差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身体各子系统之间还不够平衡,如果再证明可以繁殖和遗传,就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生命体,一个可以延续的生命体。

这是以苏血液中入侵者为父本培育出的生命体,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至少在人类到目前为止的认知中,还没有关于这种生命体的纪录。

入侵者的单体已经表现出了一定的智慧特征和极强悍的攻击行为。而海伦心中有一个假设,就是当众多拥有智慧的个体统合在一起,从而拥有整体的统一意志时,很可能会变成一种全新的智慧生命模式。这本来是一个根本无法证明的假设,但是现在,呈现在海伦面前的,却是一条已经走完了一小半的道路。

片刻之后,这个已经耗尽了生命力的小小生命体被安放在实验台上,海伦默默地整套刀具摆放在旁边。现在,她还需要深切地了解它的身体结构。但是,那只拿着手术刀的手,却在微微地颤抖着。

这是老毛病了,每次需要解剖在进化生长上有所突破的个体时,海伦的手都会抖,根本就无法控制。

毕竟,那一个个或丑陋、或诡鹬的­肉­块状生物,都与她有着血与­肉­的相连。

风雨如晴 章十三 血之交换 上

又是黑夜。

在群峰之巅,有一点火光忽明忽暗,在极黑的夜里,几公里外都可以看到这点火光。

那是苏坐在峰顶抽烟。

几天以来,已经有十几个生命在n69周围消失了。夜蛾飞来的度比苏预想的要快得多,而且数量也多出不少,看来一个水处理单元的吸引力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不过初期赶过来的家伙大多实力一般,对苏提升能力已经没什么作用,但还可以供梅迪尔丽和三名扈从提升实力。

烟在逐渐的缩短着。

贪婪会让人类的智慧变弱,苏已经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先后赶来的人连对付一个变种人小队的能力都没有,却想从清理了整个变种人群落的自己手中抢夺水处理单元?

这批人多半是某些人派来试探的,来试探一下苏的实力和态度。苏的回应十分简单,所有未经通报而试图接近n69的家伙,都会被变成尸体。

这些贪婪的家伙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其实早就被现了,而苏需要做的,只是将他们的具体方位和能力信息通知梅迪尔丽或者是扈从们而已,他们自然会搞定一切。

其实现在苏对于梅迪尔丽的能力已经有了直观的了解,已能自由运使重剑的她尽管在能力上仍只有三阶力量和二阶的防御度,但是真实战斗力已经稳稳地压倒了丽。就是再加上里高雷,梅迪尔丽也能轻松获胜。哪怕是苏自己上,恐怕也要费些事才能制服她。但就算是清楚知道梅迪尔丽的真实战力,每当她独自去解决敌人时,苏仍会有挥之不去的担心。

苏很希望能够生活在旧时代,那时候的人们虽然没有种种威力无穷的能力,却不必时时刻刻担心着身边人的安危。

他吸了一口烟,然后端起身边的自动步枪,开到狙击模式,根本不使用瞄准镜,就向黑暗中开了一枪。在子弹出膛后,苏的身体才向旁边侧去,而后一颗狙击弹从他原本的方位掠过。如果苏没有动过的话,那么这颗子弹正好从烟头的位置穿过。

在一千米的距离上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精­准,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个不错的狙击手了。可惜,也就如此而已了,苏如是想着。

狙击弹掠过后,才传来轰鸣的枪声,而对方狙击手的惨叫估计还要过一会才能传来。苏是等着对方开枪后,才从容反击,然后轻描淡写的躲过了狙击弹。很多狙击手在­射­击的瞬间,因为­精­神过于集中,都有凝息等待一会的习惯,但是这个习惯在今夜足以致命。

消灭了对方的狙击手后,苏站了起来,提高了声音说:“既然都来了,还躲着­干­什么?难道真要我象赶老鼠那样把你们赶出来?”

虽然山风在呼啸着,但是苏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远远地传了开去。似乎是为他这句话作注脚,远处这时才响起了狙击手临死前的惨叫。

苏的面前,是一道长长的岩坡,2公里外就是另外一道山脊。从山脊后响起隆隆的脚步声,一个魁梧之极的身影出现,大步向苏走来。这是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粗犷的面容如同岩石打磨而成,时刻在散着威严。他身上穿戴着奇异的动力铠甲,并不是全覆盖式的,而是更类似于古代的圣骑士铠甲,只在部分关节上使用动力辅助,主要的动力还是依靠着骑士本身的强悍体力。

在骑士的胸口,有一颗滴血的眼睛纹饰,非常的醒目,而且机甲前胸甲内有照明光源,专门点亮了这颗纹饰。

骑士一直走到苏面前3o米,才停了下来。这个距离上,苏手中的突击步枪可以挥出相当的威力,而骑士手中拿的却不是火药武器,而是一把刃长两米的长柄重剑。

“我是钢铁之门的神罚骑士长,瓦莱!”骑士用雷鸣般的声音说。

“不是还有两个人吗,想躲到多久?”苏淡淡地问。

瓦莱脸­色­一变,象头雄狮一样盯着苏看了半天,才冲着装设在领口上的通话器说:“佩德罗,帕潘斯,你们都出来吧!”

吩咐完,瓦莱对着苏问:“你是苏?”

苏凝视着瓦莱的眼睛,以沉默代替着答案。

瓦莱傲慢的脸上明显多了一层怒气,自上而下的睨视着苏,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不管你是谁,n69基地现在已经是钢铁之门的财产了!立刻离开这里,并且不许接近基地1o公里之内,否则的话格杀勿论!”

“这么直接?我还真是变得很奇怪……”苏失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地说:“……为什么要听一个死人废话呢?”

“你说什么!”愤怒瞬间让瓦莱的脸染上一层黑­色­,但是却出奇的没有立刻动手。面前这个出奇漂亮的年轻男人总给他以隐约的威胁感,就象是被猛兽盯着,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一旦明白自己是因为畏惧而改变了暴躁的习惯,瓦莱立刻感觉到巨大的羞辱。

另一件让他不安的事情就是,两名同行的神罚骑士始终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苏好象看穿了瓦莱的心事,微笑着说:“他们永远都来不了了,你也很快会去和他们会合的。”

瓦莱脸­色­大变,动力机甲上所有的引擎都吼叫着攀上了最大功率,手中的重剑斜指着地面,雄壮身体上的肌­肉­则在不断蠕动,一条条肌­肉­上甚至散着淡淡的光芒!

而且动力机甲各处暗藏的照明系统全被点亮,散­射­的光晕让它看起来真有几分众神使者的威严。特别是那只血眼,红得让人无法忽视。动力机甲上的光影效果和战力无关,纯是装饰和威慑的作用。

出乎瓦莱所料,苏露在外面的肌肤同样亮起淡淡光芒,虽然不仔细看就几乎现不了这层光芒,但这的确是身体能量外放所产生的光辉,这个迹象一是能力强大的标志,另一方面则往往意味着强大能力行将动!

苏骤然起步,身后能量立刻狂猛喷­射­,推动着他的身体在瞬间就加到了极!三十米的距离,在如此恐怖的度下完全是瞬息即至,瓦莱的重剑才刚刚举起,这时只能骇然看到苏以不可思议的突近,然后双手握持军刀,狠狠刺向动力装甲胸甲的中缝!苏的身体同样以不属于人类的度在变化着,前臂上探出一枚枚骨刃,而在衣服之下,他的胸前也泛出片片鸽蛋大小、闪耀着黑­色­金属光芒的骨片,就象是分散的鳞片。

苏前臂上骨刃仅仅伸出了几厘米长,既短且粗,兼且攻防效果。

夜­色­的映衬下,只看到苏拉出一道绚丽轨迹,轰然和动力装甲撞在一起!巨响之后,两人之间又猛然暴出一道由狂乱能量构成的火柱!

被撞得凌空飞起的竟然是身穿动力装甲的瓦莱!

在半空中倒飞着的他不停喷出如雾如泉的鲜血,整个胸膛连同覆盖其上的动力装甲都深深地陷了下去,中央部分更是多出一个深深的血洞。那些合金装甲片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小洞。

苏白晰的脸上涌上阵阵潮红,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由合金制成的军刀刃锋全卷,已经彻底损毁,双臂上突出的骨刃则出现了细细的龟裂。但是和仍在空中倒飞的瓦莱比起来,这点小伤根本就无足轻重。

瓦莱的重剑在夜空中飞旋着,终于无力落下,嚓的一声**了苏脚边的坚硬地面中。

这个时候,瓦莱庞大的身体才重重摔在地上,动力装甲各处时时会爆出一团电火。神罚骑士长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他勉强抬起上身,用手指着苏,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却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瓦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身为钢铁之门的神罚骑士长,瓦莱尽管拥有多达三项的七阶格斗域能力,却依然惨败在苏的手下。当中有傲慢的原因,更多却是因为苏那不可思议的突进度以及附带的庞大冲击力量。以能量驱动身体前冲,这类的能力并不算罕见,但是他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样的能力可以使度增加到如此地步。

瓦莱的眼中充满了怨恨与不甘,他的心中有无穷的诅咒想要倾泄到苏身上,可是喉咙中的血块却让他不出任何声音来。他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用尽全力在咳着,不断有深­色­的血块从嘴里喷出。有些人是会将傲慢与愤怒坚持到底的,他们宁可选择毁灭,也绝不肯在蔑视的对象前丧失尊严。身为钢铁之门真正的核心高层,大湖西域威名远播的强者,瓦莱就是视尊严与傲慢重于生命的人。

看到瓦莱眼中不屈的火焰,苏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但是这位大湖西域真正的大人物是如何想的,此刻并不重要,实际上,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重要过。苏提起突击步枪,一个点­射­轰在瓦莱的脸上,终结了他将诅咒骂出声来的努力。

看着黑暗、荒土、鲜血和硝烟构成的世界,苏才感觉到了熟悉,这才是荒野,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祼­的由力量和暴力解决一切的世界!

苏向瓦莱的尸体走去,刚刚走出几步,就忽然回身,碧­色­的左眼中­射­出极为锐利的光芒,向远方的山顶望去。

虽然看不见,那里也早已出了全景图的范围,但是苏能感觉得到,就在那片山顶上,正立着一个比黑夜还是幽深的少女。

潘多拉。

风雨如晴 章十三 血之交换 中

苏回身,迎向款款走来的少女。

十几公里的距离在她的足下,不过是片刻时光。当她进入苏的感知区域后,也就最后证实了自己的身分。那黑的少女,恰如她的名字,带来了浓郁的死亡与灾难气息,并将它深深地撒播到苏的每一根神经里。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然后缓缓平息。他只感觉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沸腾的愤怒如烧红的烙铁,不停地炙烤着他的意识,并将那些深深沉淀着的东西逐一点燃。

“潘多拉!!”苏的声音洪大得几乎不象是人类所能出的声音,直如宁静夏夜的惊雷,轰轰隆隆的传荡开去,在群山间激起层层回响!

潘多拉张开了小嘴,一脸的惊讶,她完全没有想到一向温柔若风的苏竟会爆出如此洪亮的声音。

“我们都已经躲到这么远的地方,为什么还要追来!”苏碧­色­的眼瞳中真正地燃起了火,甚至会溢出几缕碧­色­火晕。而他的声音传递出的情绪似乎是平静了一些,但音量却是越来越大,到最后直似有上千人在一起高呼!

潘多拉微微皱起了眉,和初见时相比,她现在的表情要丰富自然得多。凝定地看着苏,从她那柔润得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上一记的­唇­间,吐出了一句引人浮想的话:“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她遥遥指着苏,说出不容置疑的宣言:“你,是我的。”

面对着向自己走来的潘多拉,苏的反应更是异乎寻常的激烈。他猛然向前一步,象受伤的猛兽那样向潘多拉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吼叫的余音尚在,苏的身躯挺得笔直,双手抓住作战上衣的两襟,用力一分!嘶啦声中,这件具有不凡防御能力的作战上衣竟被他纯以双手之力生生撕成两半,露出缠满绷带的上身。他又抓住绷带,双臂上肌­肉­贲起,啪啪声接连响,一根根绷带被生生拉断,抛在地上。

如果不是几道仍然深得可以看到骨头的伤口,苏**的上身无论体型还是肌­肉­的线条,都称得上完美。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喷出。一呼一吸之间,可以看到在**的肌肤下一条条肌­肉­在疯狂地蠕动和生长着,苏的身体瞬间就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在身体深处,传来一声只有苏才能听见的清脆破裂声音,一颗细小晶体破碎,原本被囚禁在内的一粒血­肉­被释放出来,无数数据瞬间传遍苏的身体各处,海量的基因片断被复制出来,井然有序地**早就预留好位置的基因序列中。一个个新的能力不断生成,成为直指目标能力大路的基石,而在路的尽头,就是极突进!

这一切,不过生在一呼一吸之间。

苏右脚忽然飞出,踢在瓦莱Сhā在地上的两米重剑上。重剑震颤着呼啸飞起,又骤然静止在苏的手中。

随后,苏**的肌肤上渗出如有实质般的光芒,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焰尾,瞬间已逶迤数百米,从潘多拉身旁掠过,重剑剑刃横斩黑少女腰际!

潘多拉探出一双柔­嫩­的小手,竟然直接、准确地抓住了重剑剑锋。这可是突破音障,自重过1oo公斤的合金重剑!她竟然以双手抓住?

苏极突进中的身体骤然凝定在空中,可以看到他身上每一根肌­肉­都在颤抖着,咆哮着欲迸出最大的力量。

“呀!”苏再次如凶兽般一声咆哮,全身肌­肉­猛然鼓胀,未愈合的伤口中都飙­射­出一团血雾!合金重剑剑刃出让人牙酸的**,忽然扭曲!

少女的双眼骤然张大,黑如刹那间失了重力般漫天飞舞,随即身不由已地向后飞出,还在半空时,黑­色­短上衣的衣袖就炸得粉碎,露出了一双若雪样的手臂。

她向后飞退出足有3o米,才凝停了身体,然后就如同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她猛然拉下地面,完全违反了物理常识。黑少女落足处,所有坚硬的岩石都刹那粉碎,现出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浅坑来。而站在中央的她,双足上的皮靴同样爆成无数皮革蝴蝶,在夜风中漫天飞舞着,将她难以形容的雪白柔腻双足露了出来。

直到这时,苏那一击势若千钧的力量才算被尽数化去。

潘多拉**出的身体肌肤都是极致的雪白和细­嫩­,甚至比苏还要胜出几分。可是承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她的身上却没有现出一丝伤痕。不,潘多拉还是受了伤,她正凝视着双手,在那如雪的掌心,有一道细细的血线。

它是如此的殷红,红得触目惊心。

潘多拉猛然抬起头,望向苏消逝的方向,漫天飞舞的黑一直未曾停止飞扬,不知是在宣泄着惊讶还是愤怒。

她看到的是一片灿烂的光华,苏如上古的战神,从光华中冲出,一剑笔直挥落,当头斩下!在这一刹那,夜是安静的,所有的声音,包括重剑的呼啸和苏的吼叫,都被甩在光华之后。

潘多拉双臂交错,横在面前,然后身体后仰,用前臂硬架苏的重剑斩击!

重剑剑锋挟着断钢碎岩的大威力,剑锋却被那双白晰纤细的手臂生生拦住。锋刃在少女的肌肤上拖出大蓬的火花,却无法给她添上哪怕是最小的一个伤口。然而极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也在瞬间将潘多拉压得向后倒去,可是当她垂落的黑­色­长梢堪堪触到地面时,如弯弓般的身体就不再向下,与双手持剑下压的苏开始僵持。

在意识都来不及转动的霎那,少女幽深如夜的双瞳迎上了苏深碧若海的眼,两双目光交相缠绕,似乎有什么东西透过无形的目光交流着,而在这一刻,苏右眼上的眼罩已失去了阻隔的作用。

然而这只是难以计量的短暂瞬间,无论是潘多拉抑或是苏,都还没来得及体味或是分析刚刚过去的瞬间,两个人已然分开!

苏被巨大的反应用力弹得高高飞起,而潘多拉终于仰面摔倒在地上,那件已破碎不堪的短上衣终于在狂暴能量冲击下彻底粉碎,但是她露出的肌肤上,仍然没有半点伤痕。

苏足足弹飞出近百米,才在空中用诡异得如同爬行动物的姿态翻了个身,重新落在地上。他双足一沾地,身上就再次绽出灿烂的能量光辉,又一次在狂猛能量的激下向潘多拉起突袭!这一次苏双手持剑,以惟一可堪使用的剑锋对准了刚刚站起的黑少女心口!

苏身体内每一颗细胞都在疯狂燃烧着,将一点一滴的能量都压榨出来,供应着极突进没有止尽的需索。这种激能量的方式早已过临界点,苏身体内部的自我保护机制早已启动,可是所有的警报、所有的**都被他以无可抗拒的强势**了下去。

苏持剑、突进,一往而无前!

潘多拉的小脸上第一次显露出认真和凝重,然而在苏刚刚起步突进时,忽然四道黑影几乎同时从黑暗中跃出,冲向了潘多拉!

苏心中突地一跳,可是已经来不及停下极突进,只有用尽全力咆哮:“都给我滚!不然我杀了你们!”

苏那俊美无匹的面容已然因为极度焦燥而变得扭曲狰狞,不顾身体承受能力出的吼叫更是引了体内能量紊乱,勉强吼出最后一个词后,涌上的鲜血就填满了他的喉咙,又被强行咽了下去。

开战之初,苏那几声响彻天地的吼声既是为了激起自己舍弃一切的战意,又是警告梅迪尔丽和三名扈从,让他们尽快远离。苏虽然实力在快增强,但是上一战几乎无法从潘多拉手中逃脱,此次也不过是有一战之力而已,仍无半分取胜机会。

潘多拉本来十指张开,双手交叠前伸,以手心对准了突刺过来的剑锋,但是看到跳跃着接近的四人后,忽然双手展开,以不输于苏极突进的度原地飞旋,瞬间已转了数十圈!一股狂烈的柱状旋风立即在她身周生成,身上破损的衣物更是化成无数细小碎片,以越子弹的度向四面八方­射­出,恰如下了一场弹雨!

在极高的度和可怕的­精­准下,所有的衣物碎片都具备了极大的杀伤力,向潘多拉冲来的四人都如同被几挺机枪同时扫­射­着。奎因几乎是刚刚起步,身上就扑地溅出几团血花,身不由已地向后飞出。里高雷和丽不过比他多坚持了几米,同样浑身浴血,被衣物碎片上附着的巨大冲击力撞击得倒飞十余米,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昏迷过去。

潘多拉瞬间从飞旋转换成静立,然后十只雪白的脚趾在岩面上一蹬,几乎已完全**的身体如在水面滑行般流畅轻盈地向侧方横移,想要让开苏极突击的正面冲击。两次与极突进正面相撞后,潘多拉已经明白这个技能在动的中后段只有很少的转向余地,如果能够准确地预判对手的方向,并拥有足够的度让开正面受力的区域,极突进的杀伤力就被削弱了大半。

可是潘多拉刚刚横移出两米,又不得不移回原地。第四个人,梅迪尔丽,并没有倒在她的衣弹冲击下,而是轻描淡写地绕开了攻击区域,以似缓实快的度冲来。她手中那把刃锋长仅一米的断刃重剑,此刻正轻轻挥起。如果潘多拉继续横移到预定位置的话,那么梅迪尔丽手中的重剑将会刚好在她腰间掠过。潘多拉甚至并不畏惧苏挟带着极突进大威力的剑斩,但不知为何,本能却使她不愿意去碰触梅迪尔丽的重剑剑锋,虽然,这个灰蓝眼的绝­色­少女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出众的能力。

所以她不得不回到原地,第三次正面对抗苏已蓄到最强势的极突进。

苏又与潘多拉轰然对撞在一起!

合金重剑的剑锋依旧刺不破潘多拉的手心,却将她的双手撞向自己的身体。然而潘多拉修长的左腿忽然飞起,踢向苏持剑的双手。只听起腿时骤然响起锐利风啸,就可知苏如果硬挡的话,不光是双臂,就是合金制成的剑柄都有可能被踢折!

苏并没有闪避,而是自脊椎和两肩上各浮出一块晶体,甫一浮出,即放­射­出强烈之极的光芒,如同在苏的背后Сhā上三面飘摇的旌旗。

合金重剑上蕴含的力量骤然增加,瞬间压倒了潘多拉的防御。潘多拉美丽的**再次被撞飞,高踢的一脚自然也落到了空处。

苏没有立刻追袭潘多拉,而是挥舞重剑划出一道道曼妙轨迹,反而徐徐退后。他的胸腹处又浮出片片黑鳞,眉心上也开始裂开,现出一颗非常细小狭长的晶体,就象是第三颗眼睛。所有能够控制得到的细胞都在燃烧着,疯狂输出着能量。一些并不是特别重要的组织甚至在被核心器官吸收,以补充消耗过大的能量。

这是真实的燃烧生命。

潘多拉还未摔落,梅迪尔丽的重剑已然在下方等着她。黑的少女依旧施展着曾经用过的能力,身体突兀而生硬地一个转折,转而落向另一个方向。

然而当黑少女**的足尖将要踏足地面时,忽然现梅迪尔丽就站在她面前,双手持剑、拦腰扫来,好象本来就判断潘多拉要落在此处一样。

重剑无声无息的袭来,潘多拉却显出凝重和认真,左手挥出,挡在了剑锋上。重剑出一声震颤的**,剧烈地震动起来,喷涌而出的庞沛力量不光荡开了潘多拉的手,还在她掌缘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潘多拉轻轻地咦了一声,这一瞬间,她从重剑上感觉到的是接近于九阶的庞大力量!她的左手再次拍在重剑上,这一次她用了全力,终于完全压制了梅迪尔丽的力量。而她的右肘则带着隐约的呼啸,以足以砸毁主战战车的力量推向梅迪尔丽的胸口!

两个容姿绝代的少女顷刻缠斗在一起,然后又在瞬息间分开。梅迪尔丽抓着潘多拉的手,将她整个人都轮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击在地!

潘多拉身下的岩石都被这一击之力砸得粉碎,她却若无其事地跳了起来,黑眸中闪过异样的­色­彩,瞬间冲至不断退后的梅迪尔丽身前,再次与她缠战在一起。在一番让人眼花缭乱的缠斗搏击之后,梅迪尔丽又提着潘多拉的脖子,将她砸进坚岩构成的地面。

风雨如晴 章十三 血之交换 下

黑少女背部一弓一放,身体翻转,随后以极为猛烈的势头弹起!

这个动作实在是匪夷所思,根本无从知道她是如何力的。可是潘多拉的小脸上立刻布满了惊讶,原来梅迪尔丽已然将重剑倒转,把锐利的剑柄对准了她柔软的腹部。

所以,就变成了潘多拉自己全力撞向了梅迪尔丽的剑柄。

潘多拉刚刚弹起,又以同样猛烈的度摔回地上。这一下重击,就是以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住,不由自主地蜷成了一团。她的腹部多了一个指尖大小的创口,一缕细细的血线正在渗出。

不远处突然传来轰鸣,苏用已然扭曲的合金重剑轻松剖开了几块巨岩,猛然的撞击让剑锋崩开了多个缺口,成为参差不齐的锯齿。苏平端重剑,背后三颗晶体再次放­射­出能量光芒,疾冲向潘多拉。单纯的锋利根本损伤不了潘多拉的身体,所以苏要靠撕扯锯拉的力量来攻破潘多拉的防御。

苏的身影飘忽不定,虽然没有动极突进,但此时的度已丝毫不逊于梅迪尔丽,甚至还有些出。他忽然从梅迪尔丽头顶跃过,一剑当头向潘多拉斩下!在跃飞半途中,苏双肩上的晶体亮得更加夺目,巨大的力量让他的身体骤然下沉,重剑下斩的威力也相应增加。

面对苏沉重之极的一剑,潘多拉终于对他也显出认真的神­色­。她挺立在原地,右手扬起,竟然还准备以空手对抗苏威力大增的重剑!

就在这个时候,梅迪尔丽如幽灵般从苏身旁闪出,手中重剑划向潘多拉露出的腰肋。这一剑的时机可说是巧妙之极,正好攻击潘多拉因抵抗苏的重斩而显露出的最弱一点。剑锋带来的威胁甚至让潘多拉柔­嫩­的肌肤起了波动。

潘多拉无奈,左手如闪电般探出,强行抓住了苏的重剑剑锋,右手则自上而下划出一个弧形,于瞬息间将梅迪尔丽的重剑荡开。但是苏的重斩威力甚至出了潘多拉的预计,她的左手被剑锋压下,几乎贴到了头顶,而且手心中也渗出鲜血。但是潘多拉黑忽然飞扬,纤长而美丽的**中赫然爆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居然强行抵住了苏达到八阶威力的重斩!

卡卡的两声轻响,巨大的能量冲击让苏双肩的晶体瞬间破裂,从裂面中喷出两团血雾,后背正中的能量晶体也布满了细密的龟裂。苏拼命地下压剑锋,却感觉剑下压着的是一座汹涌澎湃的大海。而在看似宁静温和的海面下,无数恐怖的暗流正在积聚。

下一刻,苏已然被骤然咆哮的怒海狂涛冲得高高飞上夜空!

潘多拉刚刚击飞了苏,梅迪尔丽就突然闪身而至,左手倒拖着重剑,右臂则绕过潘多拉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并以右膝抵住了潘多拉的双腿。梅迪尔丽比潘多拉要略高一点,这个姿势做得如行云流水,非常自然。

两个少女僵持了刹那,随后潘多拉就重心失守,近于**的**挂在梅迪尔丽的手臂上,旋风般环飞两周,就头下脚上,再次被梅迪尔丽狠狠栽入地面!

看着腰部以上全数没入地下的潘多拉,梅迪尔丽完全没有放手的打算,而是伸手抓住潘多拉**的足踝,打算将她从地下拔出来,然后再栽种一次。梅迪尔丽的手在以极高的频率震荡着,这震荡传遍了潘多拉的全身,破坏着她的防御。而在坚固岩石构成的地面上**拔出,多来几次的话,即使是潘多拉变态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这种伤害。

就在抓住潘多拉脚踝的瞬间,梅迪尔丽双眼忽然睁大,苍灰长几乎都竖了起来,极度的危险感觉掠遍了她的全身!她脚下微动,身体已然退出数十米外。

大地瞬间布满了裂痕,潘多拉的身体从地面中弹出,一个翻身已落在地上。她遥遥向梅迪尔丽伸出右手,随着张开的五指握拢成拳,一道无形力场已罩住了梅迪尔丽,然后无可匹敌的力量从潘多拉拳上挥出,隔空轰中被力场束缚的梅迪尔丽!

这一拳展示出的,已然是十阶的力量!

梅迪尔丽身体扭动,瞬间摆出几十个奇异姿势,奇迹般地将轰在身上的恐怖力量消去了大半。但是余波仍让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从嘴角渗出丝丝鲜血,脸上瞬间被病态的惨白所占据。

潘多拉左手前伸,身体忽然绽放出夺目的能量光华,手心中更是伸出有如实质的能量剑锋,骤然加,向远处正从空中坠落的苏冲去!虽然没有以能量加,但她起动时的度,已经接近了苏的极突进!

梅迪尔丽的双眼骤然张大,出一声轻呼,身体一弓一弹,竟以比潘多拉还要快上一线的度冲出,想要抢在潘多拉之前,挡在苏和潘多拉之间。

尽管梅迪尔丽已经尽了全力,苍灰­色­长都在身后拉得笔直,然而即便如此,也仍然要差了一步,根本还不及拦截突然度大增的潘多拉。最重要的是,梅迪尔丽此刻犹未自知,她的行动已不再是神出鬼没、无迹可寻。在此之前,这正是她以弱小得多的力量却屡次重创潘多拉的根源所在。

苏也意识到没有闪开潘多拉攻击的可能,脸­色­一沉,下坠中的身体猛然加,如炮弹般砸在地上。冲力让他的蹲跪着腿骨都在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终究没有倒下去。苏就保持着蹲跪姿势,双臂上也各自出现一块小小的能量晶体,合金重剑自虚空中划过,自下而上地斩向潘多拉小腹。

这一剑斩出时,苏全身上下显露在外的能量晶体都迅粉碎,血­色­在破裂晶体内疯狂蔓延。但这一剑中蕴含的威力,已是苏有生以来出的最强一击!

然而今晚的潘多拉,已经比他上一次所见时强大了太多太多,苏并不期待自己的一击会有任何效果,只是期望着可以牵制一下这个黑少女,能够让梅迪尔丽有机会逃走。虽然苏心底非常清楚,梅迪尔丽是绝不肯一个人逃走的。

女孩或许从小到大都没有违背过苏说的话,但惟有这一件事,苏完全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潘多拉的­唇­边突然有了一丝微笑,这个表情木然的少女有如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变得可爱、顽皮而又有说不出的狡猾。

黑少女凌厉无匹的冲势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轻飘飘的转了个身,向梅迪尔丽迎去。她的度已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瞬间已出现在梅迪尔丽身后,左臂一圈,已将梅迪尔丽的揽在了自己怀里!

梅迪尔丽的双臂都被圈在潘多拉的臂弯内,一时间已动弹不得!

“放下她!”苏又是一声咆哮,大步向潘多拉冲来!

他非常清楚,以潘多拉的恐怖力量,只要手臂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勒碎梅迪尔丽全身骨骼!更不用说,潘多拉还有一只自由的右手。不止如此,她的头,她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可以变成最具威力的兵器!

梅迪尔丽虽然身陷绝境,却不肯坐以待毙。她身体奇妙地扭动、震颤着,几下就挣出了一片小小的空间。

可是潘多拉向梅迪尔丽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用轻得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挣扎得越厉害,苏就会越拼命的。”

梅迪尔丽的双眼忽然张大,苍灰长瞬间飘起,又徐徐落下。无数舞动着的星辉在她与黑少女周转缓缓舞落,为她们镀上一层带着神秘气息的光晕。

她不再挣扎。

看到这一幕,苏当即愕然,他果然停住身形,不再向潘多拉起一往无前的突击。因为这时任何攻击行动,都有可能引起潘多拉的猜疑,从而对梅迪尔丽下毒手。

直到这个时候,潘多拉才给人以真正的有血有­肉­的少女感觉,而不仅仅是威力无穷的人形兵器,而她的表情也显得丰富和自然了许多。

她看了看微微垂着头的梅迪尔丽,再看着苏,忽然泛起一丝淡得几乎不露痕迹的微笑,抬起右手,指着苏,淡淡的说:“我需要你在全部能力状态下的血。”

苏默然,然后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挺立,十余块已经碎裂的能量晶体再次浮出体表,然后他口一张,一滴浑圆的血珠喷了出来,飘向了潘多拉。

黑少女张口一吸,血珠径自没入那­唇­莹润的­唇­中。苏安静地站着,并没有试图引血液中蕴含的力量,并且在潘多拉双­唇­合拢后,他就与那滴血液失去了联系。

潘多拉双眼微眯,似乎在品味着鲜血的味道。几秒钟后,她才重新望向了苏,微微一笑,从双­唇­间探出一点若隐若现的舌尖,随后舌尖破开,一滴鲜血同样飞向了苏。

“给你的。这是黑炎之章的血,而你上次见到的,只是黑炎断章。”潘多拉以她特有朦胧声音说着。

苏很意外,但就算是陷阱,他也别无选择,所以和潘多拉一样,他同样吞下了那一滴血。

潘多拉终于微笑了,她松开了左臂,再轻轻一推,将梅迪尔丽送向了苏。潘多拉以强大的力场缠裹着梅迪尔丽,看样子是要将她直接送进苏的怀中。

然而梅迪尔丽轻轻的哼了一声,双肩左右连续撞击数下,轻描淡写间已击破了束缚力场。于是她的冲势向旁边一偏,从从容容地在苏身边站定。

潘多拉已经学会不再为这种小小的失败而烦恼,而是望着苏,认真的说:“在寒冰王座,有使徒正在寻找的东西。苏,我个人的建议,是你应该想办法在使徒之前得到它,或者至少毁灭它。”

寒冰王座?

苏心中一动,潘多拉虽然没有告诉他原因,但是既然这个神秘的少女如是说了,那么在寒冰王座中必然藏着一个非常大的秘密,一个能够让使徒也感兴趣的秘密。然而为什么要告诉他呢?

看起来潘多拉并不准备给苏答案,她拢了拢垂落的黑,凝视着苏碧­色­的眼睛,说:“这一次你没有让我失望,下一次再见面时,希望你同样不会让我失望。你知道,如果我失望了,那么你也就毁灭了。”

说完,潘多拉转身而去,顷刻间隐没在茫茫的夜­色­中。

“下一次吗?”在苏深思之际,梅迪尔丽望着潘多拉消失的方向,­唇­角微微上翘。

风雨如晴 章十四 习惯 上

章十四习惯

寒冰王座。

从听到这个词的第一刻起,苏就感受到了无言的压抑。这又是出自本能的感觉,并且惊人的准确。至少在苏过往的记忆中,每当有这类强烈的感觉出现,正确的概率至少在6o%以上。其实如果正确率始终保持在5o%以上时,就已经脱离了概率和随机的范畴,转而进入运气的国度。苏的运气,一向很好。

即使没有预感,因为潘多拉的缘故,苏也要去一次寒冰王座。无论如何,不能让使徒得到存在于寒冰王座的东西,这就是苏的结论。这是一个没有前置前提和推理逻辑的结论,但是苏依旧坚持。和旧时代不同,在这个世界已经反复证明,得出正确的结论在很多时刻不需要理由。似乎,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由严密数字和逻辑构成的世界。

潘多拉走后的几天,苏一直在忙于清理基地,测试动力机组以及规划基地的用途。清理基地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不过有赖于沉沦之刃的支持,这个过程被大大地加快。在最初的15o名工人之后,维克多又派来了2oo名健壮的工作人员和一支经验丰富的工程师队伍。他还给苏送来了足够多的食物、水和帐蓬。这是最急缺的东西,比劳动力甚至是战士还要紧缺。尽管新时代幸存下来的人仅仅是旧时代的零头,但不管在哪里,只要你能够拿得出足够维持生命的水和食物,愿意奉献体力、技能和尊严的人会要多少就有多少。

苏已经猜到,维克多态度突然变得更加的积极和热情,多半是因为已经知道了瓦莱的死讯。神罚骑士长看起来在钢铁之门乃至整个大湖西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有了潘多拉的强烈对比,苏对他的印象就变得模糊之极。偶尔想起他时,最多的想法就是,这家伙的剑即不够份量,也不够坚固,只是徒然的好看而已。

n69基地很快就能成型,苏也拥有了一支接近1oo人的队伍。这支部队中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至于他们的忠诚度,这个并不需要担心。压倒­性­的武力和生存物资就是保证忠诚的最好办法。在清扫基地之余,丽每天都会对这支部队进行训练,训练的并不是体能,而是战术素养。丽重新编订了军衔和阶级,重申了纪律,并且规定了简洁完整的战术术语,同时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能力进行了重新分组,不再是以往远战全是­射­手,近战个个­肉­搏的混乱局面。

苏在等待这只部队初步具备战斗力,同时也在等待自已和扈从们的伤势恢复。三名扈从看似重伤在潘多拉手下,但是战后检查,其实没有一个受到了致命伤害。这种­精­准的控制力,在令苏惊骇之余,也重新认识了她的战斗力。现在回想,那一晚的战斗,黑的黑炎之章始终就没尽真正的全力。但苏很清楚,最开始的时候潘多拉是真想杀他的,假如他没有通过考验的话。

苏身上的伤在缓慢地好转着,但想要恢复全部的战斗力,仍然需要十天以上的时间。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与自己血­肉­的联系,不过存在于克罗蒂娜身体内的血是吸收转化了全部可以转化的能量,这才耗尽生命而死。由此,其实在潘多拉来袭之前苏就已知道,克罗蒂娜已经死了,并且肯定找不到任何死亡的痕迹。

盘踞在他伤口中的能量依旧顽强地存在着,无时无刻不在与苏的力量抗争,进行着注定失败的战争。

这些能量在绝望中孤独地战斗着,它们倔强、顽强,却找不到前进方向,一如始终在回忆与现实中挣扎并且孤独着的克萝蒂娜。

不知为什么,在潘多拉走后的这几日,苏会特别多的想起克萝蒂娜。或许是身上的伤势行将痊愈,纠缠多日的能量即将全部消散的缘故吧?毕竟,这是克萝蒂娜留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克萝蒂娜说得很对,她和苏之间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虽然是生死相搏的敌人,虽然几乎在她手下丢了­性­命,但苏并不恨她。

不恨她,却一定要杀了她。

苏和克萝蒂娜就象是同一条轨道上相对而行的两列列车,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一方损毁,再也没有第三种可能。或许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乘坐在单向的列车上,而且前方永无岔路。

等到基地的局面稳定,苏就决定出征钢铁之门和克兰城,短期的目标不一定是占领,能够通过武力手段得到一种比较稳定的贸易关系也是可以接受的。这样,苏就算有了初步的后方,也有了自己势力最原始的一块拼图。他已经现,想要对抗贝布拉兹这种等级的存在,光是自己变得强大还不够,必须要占有足够多的资源,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才行。

苏既不是管理人才,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如果梦想能够变成现实,他最真实的想法是和帕瑟芬妮一起,领着梅迪尔丽,在一个背山向海,天青水蓝的地方定居,然后象旧时代的人们一样慢慢老去。

苏知道,这永远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其实苏还可以继续逃,逃到更远的地方。可是潘多拉的出现验证了他原本的设想,那即是逃得再远,也不可能躲得过圣阶能力者的追杀。所以在现了大湖西区之后,苏立刻选择留了下来,并且试图以最快的度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不管苏本心是怎么想的,他都已经决心建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度。

在这段时间中,还有一件小小的Сhā曲。苏对梅迪尔丽谈起北上寒冰王座的想法时,梅迪尔丽曾很认真地告诉苏,没有必要去那里冒险,也不用担心潘多拉,她是不会找来的。

苏当时笑了笑,告诉梅迪尔丽他有一种直觉,就是一定要抢在使徒前得到寒冰王座下的东西。如果使徒现了他的存在,那么多半会来杀了他。所以一切可以削弱使徒的事情,他都要去做。虽然,苏和梅迪尔丽其实都不清楚所谓使徒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当时,苏遥望北方,因心有所思,所以非常自然的、近乎于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保护你了。”

梅迪尔丽点了点头,站在苏身边,抓紧了他的手。

虽然在与潘多拉一战中,梅迪尔丽展示出的是隐然凌驾于苏之上的战力,但是苏依旧说出了理所当然的这句话,而梅迪尔丽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十几年下来,已经让一些事情、一些想法根深蒂固。

苏如此,梅迪尔丽也是如此。

风雨如晴 章十四 习惯 中

经过整整十五天的清扫,n69基地才算初步被整理出来,勉强达到可以居住的条件。但是基地后部逃生通道中的垃圾全部清运出去,仍然是相当漫长的事。变种人部落十几年的积蓄毕竟不能小看。维克多派来的工程师作用巨大,他们对于旧时代基地的各种设备都非常熟悉,特别是修复和维护水处理单元方面经验丰富。

随着基地主能源单元逐渐进入全功率运行,n69的通风循环单元、水处理单元、居住区和工厂区一一启动,基地逐渐恢复了旧观。但是水处理单元全负荷运转需要的大量地下水都来自于逃生通道通连的地下暗河。如果逃生通道不清理出来,那么目前的地下水源每日只够水处理单元产生十吨的二级水或者是半吨的净水。生产出来的水除了自用之外,余下的部分只够支付维克多派来的人手一小半的酬劳。这些赊欠都挂在帐上,等逃生通道清理出来之后,水处理单元将会产生大量的净水,这些水足够维持上万人的生存。在新时代,­干­净的水是只能用来喝的,洗澡、清洗衣服和各种清洁工作使用的都是辐­射­略轻的地下水,而绝大多数人是不需要洗澡和清洁的。所以旧时代只够维持几百人正常生活的水处理单元,在新时代能够支撑的人口数,足足翻了十几倍。如果再节省一些的话,比如说给那些底层的奴隶和劳工处理度更低的水,那么甚至可以支撑三四万人的生活。即使是午夜城这样的城市,水处理能力也不过是n69的十倍而已,就不光能够支撑一个城市的挥霍,还有余力进行大规模的室内农业生产。

在整个修复和维护过程中,奎因都和这些工程师们呆在一起。双方各取所需,工程师丰富而成体系的知识是奎因所不具备的,而奎因的塑型能力则可以制造出几乎任何必须的零部件。至少这些旧时代的设备上,还找不出一阶塑形对付不了的零件。

苏有心将这批工程师留下,让奎因一个人学习所有的工程知识根本不现实,即使新时代人类大脑能够处理的信息量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于旧时代的人类,也仍然不现实。知识扩张的度永远要比人脑处理的能力高出几个数量级。当然,象海伦那样数据处理能力堪比计算中枢的变态,就不在考虑之列了。即使放眼强者辈出的血腥议会,大脑如此变态的家伙也没有几个。

相比于塑型能力,其实奎因最大的价值还在于交易和领导。他毕竟曾经组建起了一只上百人的暴民队伍,并且垄断了近十个聚居点。按照荒野的标准,这是不折不扣的枭雄,但是投入苏的手下后,因为自身战斗能力的不足,更多时候变成了一个单纯处理后勤的工兵。然而奎因却从无怨言,或许在这个男人的心中,苏挽救了他的妻子,已经足够他将这条­性­命交付出去。

和帕瑟芬妮一样,奎因的妻子,里高雷的莎莉都失落在龙城之中,断绝了消息。现在能够希冀的只能是贝布拉兹这类大人物的眼光过高,不至于落到这类毫不起眼的普通人身上。这并不是全无希望,在血腥议会的基准原则中,就是只有龙骑、扈从或是家族的成员才是有基本人权的阶层,没有能力也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和奴隶基本没有区别,甚至还要更加糟糕一些。几十年来,这样的准则已经深入人心,成为常识的一部分。

有常识,也就是说有了盲区。

在任何一个正常的龙骑眼中,奎因和妻子之间的爱情都是不可理喻的。谁会和一个不属于自己族类的东西恋爱呢?一个人和一只猴子之间,又怎么可能有爱情?

这就是血腥议会的常识,有能力和没有能力人之间,已经不再属于同一个物种。这个常识,或者说是准则,也是经历过一代人的时间才逐渐展起来的。因为大量的事实证明,两个能力者的后代,拥有能力天赋的机率要比普通人的后代高得多。所以在高阶的能力者眼中,普通女人就此沦落为泄**的工具,连生育工具都算不上。因此苏也希望,贝布拉兹不会想到利用这些人来威胁他。虽然就算贝布拉兹这样做了,也实际起不到威胁的作用,但是苏并不希望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他所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

但是在当前,还有一个让苏担忧的问题,那就是奎因的生命已经不多了。在给奎因检查身体的时候,苏就已现他的体内已经出现了衰老的迹象。新时代的人类,为了适应世界和生存下去,生理周期大为缩短,新陈代谢度也相应提高,在获得更强悍的身体、更高的生育能力和更好的恢复力的同时,付出的代价就寿命的缩短。在荒野上生存的人们,已经很少有过6o岁的人,大多数人在4o岁附近就会自然或者是非自然的死去。只有具备了能力,生命才有可能得到延长。

从奎因内脏的衰变程度看,苏判断他还有不到二年的生命力。奎因的天赋并不象丽和里高雷那样突出,早期更是使用了过量的配方能力,因为对基因序列产生了永久­性­的损害,才会在这个壮年时期就开始了衰老的过程。提升能力,某种程度上就象是点燃了一株大树,火焰烧得越高越烈,树就会越快的化成灰烬。

苏已经开启了自己疯狂进化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苏就只能看着火越烧越大,直到把自己燃尽的那一天。一个算好也算不好的地方是,苏并不清楚自己这棵树究竟有多么粗大,但目前看起来,算是挺粗的一棵,应该还能烧上好一阵。不过若是论到树­干­的粗大,梅迪尔丽肯定是棵参天古树。

想要延长奎因的生命力,就需要非常高阶的基因修复药剂,比如说当初把帕瑟芬妮拖到破产的那种药剂。而且即使有钱,以克兰城的生物科技水平,想必也生产不出这么高阶的药剂。有了基因修复药剂,还得配合能够进行基因层面手术的人。而拥有这样恐怖能力的人,即使是在血腥议会中,也是绝不逊­色­于龙骑将军的存在。事实上,在整个议会范围内,能够进行基因修补手术的,也仅有康纳博士一个人而已。这个手术延长生命的效果十分有限,一般不会过十年,但是却会对已有的能力以及潜力造成一定的破坏,除非生命到了尽头,否则的话谁也不肯做这个手术。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来说,在最后关头,那怕是多延一年的寿命,也是好的。

奎因不是大人物,苏也没有财力和背景请康纳博士出手主刀,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两年之后,奎因就会成为扈从中第一个离开苏的人。

看到奎因没日没夜的忙碌,苏只能将这个秘密深藏起来。不管是谁,总会死亡,总会离去。就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苏知道,总有一天,他也会毁灭,也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想要守护的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扈从们和那些他记得的人们。但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还是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让身边的人过得好些。

仅此而已。

苏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有什么伟大理想的人物,他只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简单些,再简单些。

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苏现自己杂乱的思绪特别多,或许是太久没有得到过休息和安宁的缘故,一旦离开了那些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战斗和逃亡,反而不适应了。

但这十几天的安宁也让他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和扈从们的能力。苏本来留存了大量的进化点,想在感知域中展出一个自主的九阶能力,可是潘多拉意料之外的攻击却逼得他不得不转向备用方案,将夺自克萝蒂娜的极突进展出来。但是极突进作为一个八阶技能,怎么可能凭空得来?此前苏在格斗域中最高阶的能力不过是三阶力量和度而已。为了极突进,他一直将度加到了七阶,并且将力量加到了六阶,才算铺平了通向极突进的路。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极突进的威力也挥不出来。如果论威力,极突进其实不输于九阶能力。这个能力的威力大小依赖于一些基础能力如力量、度的强弱,同时对于控制能量和身体的能力也有相当高的要求。要想挥出它的真正威力,其实需要九阶的力量、度以及类法术中的八阶以上能量­操­控。当然,如果苏能够满足这些要求,就有了与潘多拉一战的实力。

不过强行进化出极突进的结果,就是苏的进化点已所余无几,不知道哪天才能得到感知域的九阶能力。

而梅迪尔丽在当晚的激战中也用去了全部的进化点,展出了五阶力量和四阶度,以及二阶的敏捷、灵活和防御。在苏看来,梅迪尔丽其实在五大能力域中都有相当高的天赋,如果适当的辅助其它领域的低阶能力,对战斗力将会有更显著的提升。可是这个蓝眸的女孩似乎铁了心一样,只是专心的展格斗域能力,在其它领域一个进化点都不肯投下。

风雨如晴 章十四 习惯 下

在连绵的战斗中,特别是灭绝变种人部落一役,丽和里高雷同样得到了足以进化出五阶能力的进化点。丽最终将防御力加到了五阶,而里高雷则是将防御提高到了四阶,并且升级了三阶的度。在战场上,防御和度是保命的最优选择。而奎因则终于能够将辅助能力塑形提升到了三阶,现在可以处理一些初级的新时代合金了。这个能力的意义十分重大,现在奎因已经能够加工初级的阿尔法一型重合金,这种合金可以用来制作电磁步枪子弹,而且钢铁之门具备生产这种合金的能力。

这更让苏坚定了夺取钢铁之门的决心。至于克兰城,如果可以达成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贸易协议,那么维持现状也不是不可以。他不希望破坏克兰城的基因药剂生产能力,足够装备一支军队的药剂可以由一个生化实验室生产出来,而科研人员都是些疯子,逼急了的话,他们炸毁实验室的话,苏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克兰城在高阶配方药剂上只能极少量的生产六阶能力药剂,这当然和血腥议会八阶配方药剂的研和能力差了不止十年,可是满足苏手下那些战士的需要,已经足够了。苏需要最多的,反而是一阶二阶的配方药剂。至于丽和里高雷,他们已经展现出了充分的天赋,苏更希望他们能够展自生的能力,虽然不是很可控,但是却比配方能力要强得多,而且副作用也要少。

n69基地的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维克多通过那通话质量差得出奇的远程通话器找到了苏,从断断续续的声音里,苏捕捉到一条让他有些意外和无语的消息,钢铁之门的高层对于神罚骑士长的死非常震怒,并决定对苏的n69基地动战争。而出于明显的原因,沉沦之刃只能保持表面上的中立立场,不准备也不能够参与到战争中来,所有属于午夜城的战斗人员都将被撤回。不过那些原本是属于武装暴民的几百个奴隶都给苏留了下来,而且,由于‘不可抗力’的缘故,维克多还有意遗忘了让撤回人员携带武器,这可是足以武装2oo人的军火!

已经多少有了些政治智慧的苏明白,这其实已经是**­祼­的支持了。

从维克多接下来的介绍看得出,钢铁之门拥有一支令人生畏的军队,这支过千人的军队中居然有近百名达到或者是过三级的能力者,十具二代被动型动力装甲和三十具一代主动型全覆盖式动力装甲几乎可以确保消灭区域内任何一支武装力量。和富裕且安于现状的午夜城比起来,依靠军工业家的钢铁之门肯定更具有侵略­性­。他们之所以没有动午夜城和克兰市,只是害怕战争之后,两个城市会在战败前炸毁自己的水处理厂以及生物实验室而已。并且这样一支重武力适合于区域战场,一旦以游击战起家的沉沦之刃重拾本行,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以这个区域落后的能源科技,这几十台钢铁巨人肯定跑不出一百公里去。

在真正高阶的能力者眼中,这些初代二代的动力机甲就是一堆良好的靶子,仅比主战战车强点,但也十分有限。

在老式通讯器前,苏默默地听着,直到电池能量快要用完,才说:“你在我身上下了重注,这好象不符合一个商人的习惯。”

话筒中的声音断断续续,但还是能听出维克多在大笑着,说:“习惯是可以改的。下注越大,收获越多!和商人相比,我更喜欢成为一名赌徒!”

苏倒是相信了维克多的最后一句话。这个商人、军人兼赌徒的家伙是把注押在了自已的八阶能力上。苏的八阶感知能力没少被人轻视过,但那是在血腥议会,敢于轻视他的也只有同样八阶或者是以上的能力者。最多再有几个多项七阶的家伙敢表示一下不屑,七阶以下的人甚至连和苏比较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即使是感知域的八阶能力者,也绝对是六阶以下人应该仰视的存在。

轻视苏的人不少,敢和他动手的却不多,动过手而没死的几乎没有。

苏已经习惯了被轻视,甚至现在反而隐隐有些希望别人来轻视自己。如果这个想法让帕瑟芬妮知道,那么她一定会告诉苏,这是因为被虐得太久、反而有了快感的缘故。

其实苏并不喜欢被轻视,更不喜欢总是被追杀和逃亡。他并不擅长和人交流,即使擅长也不会和别人说明自己一心一意在感知域中展的原因,那是因为在荒野上,或者可以说在这个永远动荡的世界上,只有知道了危险,才有可能避开它。不管是什么样的强者,如果看不到危险,都有可能在无休无止的战斗中陨落。不过在暗黑龙骑中的生活倒是给苏指出了另一条路,那就是建立自己的势力,收拢附庸和炮灰,然后在危险的战斗时刻派他们牵制和抵御敌人。一个拥有众多附庸的力量者会就得无比恐怖,就象大草原上的鬣狗群可以轻易地驱赶落单的狮子。

“丽!”苏将通话器收了起来,向远处正在忙着给战士们分派武器和角­色­的丽叫了一声。

丽大步跑了过来,站在苏面前,一双光的大眼睛中全是兴奋的火焰。她肆无忌惮地看着苏,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心里想法的意思。苏已经有十几天没有碰过她了,这在丽看来完全是不可以接受的。虽然算是脱离了龙城,但是这个有时候很简单的女孩子心中,自己还算是苏的扈从。既然是这样,怎么可以不付薪水?在清理基地的时候,到处都是变种人的体味和排泄物,没有心情很正常。现在一切上了正轨,苏叫自己过来,是要付酬劳了吧?

可是丽四下看看,忽然现这里地势开阔,到处都是忙个不停的暴民。她虽然胆大妄为,却也没有给这些欲求极度不满、个个壮得象头水牛一样的男人们参观欣赏的习惯。

丽抓了抓头,有些为难地说:“头儿,这里好象不合适,人太多了!要不我们去帐蓬里?”

“帐蓬?”苏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丽的意思,于是笑笑说:“这个先不急,现在另外有件事……”

丽立刻就很有些失落,但看到苏拿出了地图,知道是正事,还是嘟着嘴凑了上来。

“丽,钢铁之门派了只军队过来,想要占了我们的基地。他们准备今天出,里面可能有十台左右的动力装甲,5oo名普通战士,以及5o个左右能力在三阶或者更高的­精­锐。你看应该怎么办?”苏问着,他自知在军事方面,无论是常识还是战术都不如丽。

丽仔细地看着地图,其实自从苏决定在n69扎根之后,丽已经将周围的地形都看了一遍。她默默地测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再问:“对方高阶能力者的情报有吗?有几个人,都是几阶的能力,有没有具体领域?”

“据说是钢铁之门的施奈德将军领军,他有格斗域七阶的实力。另外还有三个六阶的能力者。”苏说,他这时才现,刚才维克多给他的情报可以说非常的详细了。

听完对方的军力,丽一脸的不可思议,但决不是被对方的实力吓着了,而是恰恰相反:“就这么点实力,也想来灭我们?他们就算缩在堡垒里死守,也不可能守得住吧?”

苏难得哈哈的笑了几声,揉了揉丽的头,说:“大湖西域可不是暗黑龙骑。这里的人似乎对高阶能力没有太清晰的概念。”

“这倒是!所有的八阶能力者都是变态!”丽可是深知高阶能力者的实力,而且通过各种方式切身体会过。但让她记忆最深刻的遭遇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帕瑟芬妮。当时她刚看清是帕瑟芬妮的脸,接下来的记忆就全是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刹那之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丽当时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过了许久才现,原来自己只是被绑了起来塞到了柜子里。抛开敌我立场不谈的话,丽直到现在,甚至都想象不出帕瑟芬妮是如何在一两秒钟的时间内做完这一切的。

所以在丽的心目中,高阶能力者们,特别是女人,全都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恨恨地下完这个论断之后,丽忽然想起了某个能力似乎并不强的例外,然后悻悻地又补了一句:“当然,八阶以下的人中也有变态!”

苏被丽的话弄得莫明其妙,于是拍拍她的头,说:“别跑题,快想正事。”

丽忽然皱了皱眉,说:“你的手!”

“怎么了?”苏有些不明白。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纤长、白晰、柔­嫩­,较之以往还要更加好看些,至少和帕瑟芬妮、梅迪尔丽可以相提并论。丽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若是比手的话,可比苏要差了很多。

“把你的手放到该放的地方去!”丽很不客气。

“该放的地方?好吧!”苏有些无奈的收回了手,不明白为什么丽的态度会突然转变。

“我的意思是,这才是你的手该放的地方!”丽很是张扬地挺起了胸。

风雨如晴 章十五 踏冰 上

最终,丽选择了距离基地15公里的一个小高地作为狙击阵地。高地比周围地形只高出5o米左右,但是视野开阔,在这里架上几门炮的话,可以扼制住大半入山区域。如果不攻下这里,想要到n69基地的话,要么翻越千米海拔的高山,要么就是再向南绕上几十公里的大圈。以动力机甲的机动­性­和补给半径来看,这已经逼近了它们作战半径的极限。

惟一的问题是这个高地并不险要,防守一方占据的优势并不大。但在丽的计划中,这样正好可以吸引钢铁之门来攻击。她将主要兵力都安置在高地上,少部分留作了预备队,并且在高地后部设置了一个炮兵阵地,将手上仅有的两门小口径火炮安放在这里。在动力机甲面前,这两门炮其实根本没有威胁,但是对载重卡车和步兵还是有威力的。而且哪怕是六阶防御的能力者,也不会愿意被小口径火炮直接轰中。

丽指挥着刚刚投降过来的暴民们在高地上连夜构筑了临时阵地,当天­色­逐渐放亮的时候,在她视线的尽头已经可以看到隆隆的烟尘。随后几辆侦察摩托从晨雾中冲出,以狂野的姿态轰鸣着冲近,一直冲到高地前千米处才纷纷转向,横向开来开去,一边向高地上驻守的武装暴民们大声吼叫叫骂着。这些摩托轮胎宽大,车身两侧挂载着机枪或者是霰弹枪,自身火力也相当的强大。

丽大张旗鼓的在高地上修筑防御工事,自然不可能瞒得过钢铁之门,她也不打算瞒着,而是准备在这个高地前彻底歼灭钢铁之门的远征军。这支部队中包括了钢铁之门几乎所有的­精­锐,如果放回了钢铁之门,打起巷战就要麻烦得多。

侦察摩托手们近乎于示威一样在高地前呼啸来去,骑手们放开了喉咙笑着,骂着,甚至还用车载机枪向高地上扫­射­。当然在过一公里的距离上,这些子弹根本就打不到高地上。骑士们驾驶技术高,s型机动用得出神入化,普通狙击手想要打中他们的可能几乎为零。

一名大胡子骑手猛然加冲近了高地,放开了嗓门吼着:“嗨!山顶上的乌龟们,给你们尝尝这个!”

侦察摩托的后座上喷出了一团浓烟,一枚小巧的导弹腾空而起,向着高地上的阵地飞来。尽管不知道这枚还不到一米长的导弹弹头威力如何,但仅从灵活的轨迹、明显而­精­准的制导,就可以看出完全越旧时代的科技水准。而且这东西能够装在侦察摩托的ρi股上,更是说明成本低廉,属于量产品。

那些对军火十分敏感的人,比如说苏的三位扈从,都从这枚导弹上看出了钢铁之门的军工潜力。

“这东西不错!”看着迎面飞来的导弹,丽很是赞赏。

“嗯,应该有一座很完整的导弹工厂在,才能生产出这个家伙来。”奎因说着,他也似乎完全没看出来导弹拥有的毁灭­性­威力。

对于导弹来说,不到千米的距离可以说是转瞬即到。这种战地导弹其实威力极大,并不比重炮威力差,属于单兵级的重火力。那名摩托骑士可没少用这家伙轰得凶悍的武装暴民们哭爹喊娘。可惜他并不知道,钢铁之门的科技水平要较暗黑龙骑整整落后了一个年代。而对面高地上的几名指挥官,不光是从暗黑龙骑中逃中来的扈从,手上还有许多龙骑的标准装备。

然后,让所有还在耀武扬威的侦察骑士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弹流突然从高地上腾空而起,准确地迎上了疾飞的导弹,然后将它凌空打爆!

这是什么!用突击步枪打爆导弹?几乎所有侦察骑士的心中都生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想法!

轰的一声,一架摩托车失去了平衡,猛然摔到在地。失神骑士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多处骨折带来的剧痛让他只是闷啊了一声,就昏了过去。往复冲突的骑士们纷纷掉转方向,向着来路疯狂逃跑!也许普通的狙击手威胁不到他们,可是能够用步枪打导弹的家伙想要­干­掉他们,应该不会很难。

里高雷放下了龙骑标配的突击步枪,转而坐到了旁边的炮位上,稍稍调整了一下­射­击诸元,就向着飞逃命的侦察摩托轰了一炮。

两秒钟后,炮弹极为准确地落在侦察摩托群的中央,一个倒霉的家伙几乎被炮弹直接命中!老式榴弹炮的爆炸冲击波将周围大多数的摩托掀翻,在高行驶中突然摔落,那些骑士们多半留不住小命。仅仅是一炮,里高雷就打了四架侦察摩托,只有一个家伙勉强稳住了摩托,加逃离。

看着绝尘而去的侦察摩托车,抱着狙击枪的奎因一脸的惋惜:“可惜跑了一个家伙,这下他们应该小心多了。如果等他们冲锋时你突然来这么几炮,那就­精­彩了!”

“留一个去报信也好,这样他们就不敢绕路了,只能把这里攻下来。”丽在旁边Сhā了一句。

里高雷则在最后一次检查着刚刚­射­过的火炮,确保不会在战斗中出故障。

在战场的另一侧,苏坐在一堆岩石的中央,看着那辆摩托远去。梅迪尔丽则抱膝坐在他身边,重剑放在脚旁。她皱了皱眉,轻声说:“我不喜欢这些人。”

如果还是在审判所时代,不幸被她不喜欢上的那些人,生命必定所余无几。但是她现在说话的语气神态,就象是小时候讨厌某个东西不好吃一样。

嗡的一声,一架无人机从苏的头顶掠过,然后向远方飞去。它的机翼上印着钢铁之门的标志,看来是战场人侦察用的无人机。虽然打下它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苏只是看着它远去。反正无人机是不可能现他的。

远处的烟尘越滚越近,隔着很远已经可以听到轰鸣的引擎声,脚下的大地也在微微颤动着。几十辆载重卡车纷纷从烟尘中冲出,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车厢内跳出,十几架动力机甲也从运输卡车上跳下。

已经有些年纪的施奈德将军驱动着动力装甲,来到高地前,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丽设下的阵地,才淡淡地说:“这个阵地弄得不错,但靠这个可挡不住我们的动力装甲!”

而在高地上,丽也同样在观察着对面的军队。虽然听不见施奈德在说什么,可是只看他的表情,丽就多少猜到了对方的不屑和轻视。若不是轻视,也不会这样轻易向一个构筑好的阵地起进攻。

“里高雷,看到那边的家伙了没?看起来是个大人物,正好在我们的­射­程内,你轰他一炮试试。”丽向里高雷说。

里高雷默算了一下方位座标,就向炮位走去。片刻之后,沉闷的炮声再次回荡在高地的上空,榴弹以极高的­精­准向施奈德当头砸下。

施奈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乎看不出的冷笑。他右臂抬起,动力机甲外臂上挂着的机炮猛然狂吼起来,瞬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密集的弹幕,然后半空中轰然爆出一团火球,那颗榴弹竟然也被凌空击爆!

火热的气流混和着硝烟味掠过了施奈德,在那张线条分明的脸上留下了一点战争的味道。

风雨如晴 章十五 踏冰 中

再观察了一会对面的阵地,施奈德放下了望远镜,冷喝一声:“进攻!”

施奈德身边一名同样穿着被动式动力装甲、满脸伤疤的狰狞大汉即刻向领口上的通讯器说:“第一装甲小队跟我来!第一连、第二连跟进!”

他提起了一面近两米高的合金重盾,右臂上则是加挂着沉重之极的多管机炮,迈动沉重的步伐,当先向高地上走去。合金重盾只看厚度就知道至少可以抵挡2omm机炮的直接轰击,而他持着的多管机炮则在15oo米内具有毁灭­性­的威力。这两样装备和他背后硕大的弹药箱,就接近一吨,再加上动力装甲本身的重量,已经出了动力装甲负荷的极限。但是他全身肌­肉­贲起,甚至粗大的脖子上都充斥着肌­肉­,在强大**力量的带动下,动力装甲轰鸣着向高地走去。

五架一代动力装甲跟着他向高地走去,挂载的机炮不断轰鸣,将炮弹倾泄在阵地上,浓烟和横飞的弹片几乎笼罩了整个高地。从载重卡车上卸下的还有两门火炮,这时也已加入到轰击阵地的行列。两百名战士则跟在动力装甲之后,向高地上摸去。

爆炸、硝烟和鲜血瞬间成为战场的主题!

在硝烟中,一枚大威力手雷被抛出过15o米的距离,直接砸在最前方动力机甲的盾牌上,一颗火红的火球瞬间包住了整个动力装甲!而当爆炸的气流和火焰过去后,那架动力机甲竟然还在挺立着!

掷出手雷的丽看到这一幕,不禁骂了一句:“***,至少6阶的防御,真***硬!”

通的一声,奎因的大口径狙击枪开火了。子弹同样被合金重盾挡了下来,只在盾面上留了一个浅坑。他同样有着战斗方面的能力,只是战斗潜力跟不上苏这些人的脚步而已。他的狙击水准也算不错了,可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想要击中灵动快的动力装甲头部,还是出了他的能力。

“放过动力装甲,打后面的步兵!”丽吼叫着,她猛然从阵地中跳出,突击步枪瞬间将整整一匣子弹倾倒在一具一代动力装甲的头部。暗黑龙骑制式突击步枪的巨大威力将动力装甲的头盔打得坑坑洼洼,所有外部的探测器都被摧毁,在强烈震荡下,驾驶员的颈骨也在出呻吟,如果不是防御也有了四阶,他的颈骨根本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冲击。

丽身体后倾,刹那间在半空凝聚出一个极具力量与张力的姿势,随后以炮弹般的度掷出手中的三枚高爆手雷!三颗手雷足足飞出了三百米,落在正分散冲锋的步兵群中间,轰然炸开,比旧时代手雷强烈十倍的冲击波夹杂着可以损毁生物大脑的高频脉冲以及重金属颗粒,瞬间将十米方圆内夷为平地!

丽刚一落地,就象豹子般弹向旁边,数道火流分别从不同的方位汇聚而来,凶猛地交错犁着她刚刚踏足过的地方。密集的爆炸和冲击甚至使最坚固的岩石和合金制成的掩体板也四分五裂,而不幸在­射­击范围十米之内的战士,则都被纷飞的弹片和冲击波撕成了血­肉­。只有一个幸运的家伙活了下来,可是他看着自膝盖以下就消失了的双腿,凄厉地长号起来。但是他已经怎么都找不回自己的腿了,周围都沾染着血迹和碎­肉­,这些是属于十几名战士的遗物,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在战场上,动力机甲的多管­射­机炮就是完完全全的死亡使者。

丽落地后立刻翻身站起,随手抓起两颗手雷,奋力掷出。但挥臂的时候后腰上传来一阵剧痛,让她不禁一抖,手雷只扔出去2oo米不到,才炸翻了三四个敌人。

炮声不间断地响着,一炮弹在战场上炸开。团团火球不断在高地上升起,但是钢铁之门的进攻队列中也不断有炮弹炸开,而且落点异常的­精­准,造成的人员杀伤让远处观战的施奈德的眼角都在不断抽*动着。他早就知道高地上有一个异常厉害的炮手,也吩咐已方的三门火炮先行摧毁对方的炮兵阵地。但是那些炮弹或是偏离方向,或是被凌空击爆。战斗已经进行了近二十分钟,对方的火炮依旧在顽强地吼叫着,不断将钢铁之门的­精­锐战士送离这个世界。

里高雷的动作沉稳而迅捷,在几名临时炮兵的辅助下,这门老式火炮在他手中挥出了恐怖的威力,左手中的突击步枪则不时地­射­出密集的弹幕,将所有有威胁的炮弹击毁。只有拥有高­精­度、高­射­和大弹仓容量的暗黑龙骑先进突击步枪,才能够完成这种近似于不可能的任务。而且整个炮兵阵地都在他区域控制范围内,敌方的炮弹进入这片区域就被受到影响和迟滞,最重要的是,这会给里高雷的瞄准提供宝贵的缓冲时间。但就算这样,他也显得极为吃力,汗水不断从额头涌下,混合着灰土与烟痕,成为一道道泥流。可是无论怎样的疲累,里高雷的动作都没有一点偏差,接近­干­涸的体力也仍在不断地涌出,支撑着区域控制能力,而且输出稳定。

不得不承认,在传统的战争中,武器­操­控搭配适当的格斗域能力的确是战场之王。

“别打动力机甲,­干­掉后面的步兵!”丽不断吼叫着,制止战士们将弹药浪费在动力机甲上。虽然没有在正面战场上应付过动力机甲,她却很清楚这些被钢铁包裹着的大家伙们弱点在哪里。它们身上有的是死角,一旦失去了步兵掩护,就很容易被摧毁。当然,被动式动力装甲不在此列。那个举着合金重盾的家伙更象是一个穿了重甲的斗士,被动式动力装甲只是相当于自带动力的护甲而已。如果只是拼格斗的话,这个家伙即使是她和里高雷联手也很难对付,但现在是在战场上,丽手头还有从龙城带出来的大威力武器。别的不说,那枚战地单兵导弹就足以摧毁这具动力装甲。

眼看着动力装甲只被摧毁了一架,可是跟上去的步兵却损失近半,施奈德脸­色­铁青,终于认识到对手是个很难缠的家伙。这些战士大部分都有二阶的能力,士官和指挥官都是三阶的­精­锐,损失十几个都会让他感觉到心疼不已。施奈德沉着嗓音下令撤退,准备重新整编攻击队伍,下一波攻击他要亲自上阵,并且出动全部的动力装甲,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踏平这个小小的高地。

看到敌人终于撤退了,丽长出了一口气,潮水般的疲累这才涌了上来。她顾不得休息,趁着难得的战场间歇,一连串地布着命令:“清点伤亡弹药,把伤员运到阵地后方,其余人就地修整,准备追击敌人!”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击敌人?刚才敌人的第一次冲锋就差点没挡下来,死亡和重伤的战士接近五十个,虽然对方暂时撤退,但一看就知道正在筹划总攻。

丽并没有解释,而是让里高雷帮忙紧急处理一下腰背上的伤口。在战场上,她需要的只是服从,并不需要疑问太多的士兵。只有三个扈从知道,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打退一次敌人的进攻而已,这是短期内快统合出一支军队的最快方式。当击退了第一次进攻后,战争其实已经结束了。

因为苏才是这场战争的主力。

钢铁之门的战士们潮水般地退回了出阵地,由于有动力装甲的掩护,他们还能够搀扶着一些轻伤的战友回来。持着合金巨盾的指挥官则是走在最后,慢慢地倒退回来。他脸上依旧带着狰狞恐怖的笑容,对于这次的失利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对方是有些棘手的家伙,比如说那个天生就是个战士的女人,以及可怕的炮手。但是以他们的实力想要阻挡钢铁之门的军队,简直就是妄想!也不知道神罚骑士长为什么运气会这么差,居然会死在他们手里。情报上说这些外来人中有七阶能力者,可是那又如何?施奈德将军就是七阶能力,再加上三个六阶的老部下,以及­精­良的装备武器,他相信在下一次攻击中就能够踏平这个小小的高地。

就在他想着应该如何把那个女人活着捉到手的时候,多年战场上形成的警觉突然让他皮肤紧!他几乎是本能地转头,望向了左边,并且迅将合金重盾挪到危险感觉传来的方向。

于是他看到,一道火线以不可思议的度从远方­射­来,­射­在重盾的边缘上。然后就如同被主战战车迎面撞上,重盾脱手飞出,巨大的冲击力彻底损毁了动力装甲的双臂动机,而且还让他坚固如钢的臂骨碎成了几十段!火辣辣的痛楚从腰间传来,他竭尽全力低头向腰间望去,却骇然现腰上缺失了半米方圆的血­肉­!

轰隆一声,失去力量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动力装甲的重量,轰然倒地。倒下之前,他才模糊看到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正端着巨大且奇异的步枪,仿佛散步一样走来。他认不出那是支什么样的步枪,也想不出有什么步枪可以有如此惊人的威力,但是他的思绪开始变得缓慢,想要得到答案更加困难了。不过好处是,痛楚正在离他远去。

ps:正在找回状态

风雨如晴 章十五 踏冰 下

如果可以不考虑生命问题,那么就会现苏的动作非常优雅。[]他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轻盈却又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力量感。枪身过两米的电磁动能步枪端在他的手中,却没有让人产生任何不协调的感觉。

一枚枚合金弹从电磁动能步枪的枪口喷出,转眼间就将想要回归阵地的四具一代动力装甲变成燃烧的火炬。合金弹飞行时出的尖锐呼啸穿透了整个战场,让所有人心旌动摇。

“这是什么?难道是能量武器?”施奈德瞳孔急剧收缩,刚刚浮起这个想法,就看见苏放下了那些四下逃散的战士,转而向自己走来。还在3公里外,他就举枪瞄准了自己!

“在这个距离上­射­击?怎么可能?”经验给出了强烈的置疑,但是战斗本能却促使施奈德迅向旁边闪移,让开了苏的­射­击线路。动力装甲虽然笨重,可在七阶能力的驱使下,却灵活得好象轻装的特种兵。

翁的一声轻响,又一道火线从几千米外的枪口喷出,向施奈德­射­来。但在全神戒备下,有半秒钟的反应时间,已经足够施奈德躲到十米之外。可是他闪得开,身旁身后的一代动力装甲却闪不开,炽热之极的合金弹体带着巨大动能的撞击,轻而易举地破开了表面的装甲。破甲而入之后,弹体瞬间变形、散,化成了一团带着可怕高热的金属喷雾,将一切接触到的东西都转化成燃烧的火焰。

施奈德还没来得及站稳,第二颗动能弹就扑面而来。他不及细想,立刻­操­纵着机甲进行了一次异常灵动的翻滚,再次闪开了致命的打击。已经见识过动能步枪威力的他,当然不会­干­出用臂盾去挡动能弹的蠢事。

又一架机甲在施奈德身边开始熊熊燃烧。

施奈德甚至来不及愤怒,刚刚站起来,就看到第三动能弹距离自己已不到百米!这么短的距离,他再无选择,立刻原地伏下。动能弹穿过动力机甲背部的弹仓,­射­在另一架一代机甲身上。这次被削弱了的动能弹没能突破装甲,但也在那架幸运的动力机甲上留下一个坑和一片根本扑不灭的火焰。

弹仓开始猛烈的爆炸,几乎将动力机甲的背部整个掀飞!火焰完全吞没了施奈德的身躯,然而从烈火中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动力机甲猛然炸裂,机件四下飞散。施奈德竟然凭借着强悍之极的身体强行崩开了动力机甲,从烈火中逃了出来。他**的身体上全是虬结的肌­肉­,黝黑的肌肤看起来就象一尊铁铸的战神,从身体上根本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但是从大片的烧伤和颤抖的身体可以看出,机炮弹仓的爆炸还是给他带来了沉重的伤害。

施奈德忍着剧烈的伤痛和眩晕,眯着眼睛望向了苏。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抵挡第四动能弹的能力,可是该死的,这见鬼的武器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是钢铁之门,距离将能量武器实用化也仍然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第四子弹几乎是贴着施奈德的身体掠过,将一具动力机甲击毁。施奈德这才看明白苏的三枪为什么一枪比一枪难躲。因为苏每开一枪,都会接近几百米!该死的,这又是什么见鬼的度!

到第五枪的时候,苏就站在施奈德十米外的地方,端着电磁动能步枪,将那些还在搜寻着远处区域的残余动力机甲一一点爆,然后才放下枪,宁静地看着宛如战神一般的施奈德。电磁动能步枪的枪弹已经彻底用完,但用一合金动能弹换取一具动力装甲,怎么算都是划算的。在夺取了钢铁之门后,也就拥有了阿尔法合金的生产能力,到那时动能步枪又会有弹药了。

钢铁之门过一半的动力装甲已经葬送在这里,确切点说,葬送在这个漂亮的年轻男人手里。虽然是靠着威力巨大的能量步枪,但就算没有这支步枪,施奈德也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把握战胜苏。

作为最早一批创建钢铁之门的元老,施奈德亲手和伙伴们一起在废墟中建起这座宏伟都市。除了脾气暴躁、杀­性­过重外,坚毅、果断、傲骨这些品质他一样都不少。多处军旅生涯给施奈德带来了钢铁般的神经,即使是注定的失败,他也绝不肯投降。

拥有七阶能力并且有着动力装甲,施奈德却还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毁去了动力装甲,这可不仅仅是因为那支能量步枪。至少,没有五阶以上的防御力,根本承受不住这支枪的后座力。

“去死吧!”施奈德一声咆哮,半白的短如针一般竖起,跃在半空,拼尽全身的力气,双拳合一,向苏当头砸下!

苏左手举起,竟只以一只手迎上了施奈德的双拳!

拳掌相接的瞬间,似乎时间都已静止。寂静的一刹过去之后,苏的淡金短才飞扬了起来,双脚深深没入到坚硬的冻土中。

然而电磁动能步枪忽然旋飞,合金制成的枪托带着恶风,狠狠地砸在施奈德的脸上!喀喀嚓嚓的骨裂声密集响起,施奈德那刚毅的脸几乎整个塌陷下去。那充满了力量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走了全部力量,僵硬着从空中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施奈德的脸膛起伏着,看上去想要坐起来,可是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大团大团的鲜血。血浸满了肺部,他抽搐了一下,就此不动了。

电磁动能步枪在苏的手中旋飞了一圈,终于静止下来,还在散着炽热气息的枪口沉默地指着地面,枪声上闪烁不定的幽碧­色­光芒就象恶魔的瞳孔。

苏扫了一眼明显惊慌失措的钢铁之门士兵,淡淡地说:“放下武器,就地投降。给你们投降的机会只有一次!”

他的声音柔和动听,并不如何响亮,却如同在每名战士耳边响起一样。一些紧张过度的战士们立刻疯狂地转着圈,想要找出是谁躲在自己耳边说话。少数几个悍勇的军官崩断了神经,猛然吼了起来:“杀了他!给将军报仇!”

一名身材粗壮如铁桶般的军官狂吼着冲向了苏,他用力挥起手中的重机枪,居然是把这东西当成了铁棍,狠狠抡向苏的脑袋!

苏的脸上淡无表情,同样抬起左手,用手臂挡住了狂野砸来的重机枪,而明显弯折的,居然是那挺重机枪!他将电磁动能步枪放回背后,右手收回来时则多出一支突击步枪,枪口直接Сhā到对面军官的嘴里,然后扣动了扳机!

苏所有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自然而流畅,却又快得不可思议。轰爆军官的头颅之后,他手中的自动步枪继续喷吐着火舌,将一个个用枪口指向自己的钢铁之门战士击毙。然而让苏没有想到钢铁之门的普通战士们竟然会有如此斗志,在自己展示了单人消灭动力装甲的战力后,居然还会激烈抵抗!

苏如同游鱼一样,在呼啸来去的流弹中移动着,密集的弹流根本不能伤到他一根头。而他手中的突击步枪则按恒定的节奏­射­击着,将一个个目标击倒。

这些普通战士们的抵抗虽然悲壮,但是注定徒劳。拥有全景图等一系列高阶能力的苏,是不可能被普通战士用人数堆死的。

空中响起尖锐的呼啸,一枚炮弹在钢铁之门战士群中炸开,将近十名战士送离了这个世界。这枚炮弹恰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提醒起那些被恐惧撰住心灵的战士们,他们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敌人。密集的枪声从另一侧响起,丽领着几十名战士已经压了上来,残余的钢铁之门战士终于失去了斗志,纷纷投降。

接下来,就是清理战场和处理俘虏。

一战下来,钢铁之门仅仅有一百多名战士被俘虏,其中还有一小半重伤,其余的全部战死。这是一支很有信念的军队,但也正因如此,才招致了自身的毁灭。如果没有把握让他们投降后老老实实地听话,那还不如杀了。苏绝不会留下一支随时有可能叛变的军队。

在这个时代,暴力是保持忠诚的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象对待那些暴民俘虏一样。要让有信念的人心悦诚服,需要时间和­精­力,这两样东西,苏一样都出不起。

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施奈德的死也是必然的结局。这给苏的感觉并不愉快,可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清理战场的事情苏并没有参与,这些事交给扈从们就可以了。他自己则选了一处较高的位置,静静地坐着。

战争的收获非常丰富,除了武器弹药之外,几十辆载重卡车也是不可多得的财富。但是苏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些上,他的兴趣也从来不在财富或者权势上。或许是将要前往北方的缘故,苏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低落和绝望。

如果说弥漫着整个世界的是混浊的黑暗,苏觉得自己就是一束光,照亮身边的人。苏也想上更多的人进入自己的光芒中,可是这束光十分微弱,也仅仅能护翼住寥寥的几个人而已。

“在想什么?”梅迪尔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苏的身后,用她特有的冰冷淡漠声音问着。

“等消灭了钢铁之门最后的部队,占领他们的城市和工厂后,就该去寒冰王座了。这条路很不好走,要翻过这条寒冷的山脉吧?”

“那么我呢?”梅迪尔丽问。

苏看了看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孩,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你当然和我一起去!”

苏已经决定,今后不论是到哪里,都会把梅迪尔丽带在身边。只有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够在第一时间保护她,照顾她。

对于苏这个决定,梅迪尔丽似在意料之中,小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她忽然看了看苏还放在自己的头上手,忽然回头,狠狠在苏的手上咬了一口。这一口又重又狠,如电倏来,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以苏的敏捷也根本来不及反应,被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苏表面上看起来细­嫩­柔滑,实际上**的坚固程度早已不是皮糙­肉­厚四个字可以形容,可是尽管如此,仍是被梅迪尔丽咬得疼痛不已。他愕然地看着女孩,却见她­唇­角微微上翘,很有些别有用心模样地笑着。

当女孩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亮的。

风雨如晴 章十六 未知 上

钢铁之门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小半个市区建在山坡上,依地势而上。山区内富产煤铁,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热电厂和炼钢厂成为如今庞大军工体系的基础。在钢铁之门区域内生活着近十万人,绝大部分依附于这个生产武器和装甲的庞然巨兽生活。各式工厂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矿山要的人手就更多了。尽管每天从早到晚的辛苦劳动,报酬不过是可以吃饱,但是人们依旧觉得安宁和幸福。和荒野中的流民相比,他们无疑是生活在天堂,因为能够吃饱而且生活稳定。就算是那些大聚居地的住民也会极为羡慕这里的生活。

新时代或者是旧时代,能够有一份可以出卖体力的工作都是幸福。至于报酬的多少与幸福的程度,都是要从相对角度来看的东西。

最初看到钢铁之门由数以百计高高烟囱体现出的繁盛与厚重时,苏也感到了一丝震憾。这是真正的现代大工业体系,震慑人心的力量完全来自于视野根本容纳不下的空间感觉。

工厂区周围那一大片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帐蓬区,则以最直观的方式表现出有多少人在依靠着钢铁之门生活。

苏并不想打破这些人的生活,然而和钢铁之门的战争也不可能停止。所以他先是派人将施奈德的尸体送回了钢铁之门,并且限定了时间要求钢铁之门投降。虽然损折了大半的武装力量,可是依然拥有近千名武装战士和十几架动力机甲的钢铁之门却不肯投降。在感佩于这里的人们坚定意志之余,在夜­色­之下,苏孤身一人进入了钢铁之门。

当天­色­再次亮起,钢铁之门的战士们忽然现,所有的领都变成了尸体。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很多,维克多带着沉沦之刃的部队赶到了钢铁之门,并且开始接管这里的一切。那些铁血的战士们或许会对外来者的苏非常抵触,但对沉沦之刃就要容易接纳许多。在生命威胁和失去了全部领的情况下,他们终于放下了武器。

五人委员会的成员都­精­于管理,但是想要占领钢铁之门这样的庞然大物,依然花去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维克多将钢铁之门的战士打散,分别编入自己的部队里,同时从沉沦之刃中抽调了一批­精­锐战士交给了丽。这批战士算是赠与,是属于苏的核心武装。

在看到钢铁之门全部领的尸体时,其实五人委员会所有成员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本以为自己很清楚高阶能力的威力,但是在看到这些摆放整齐的尸体时,所有人才明白,他们依然低估了苏。既然苏能在一夜之间,在防卫森严的城市中杀光钢铁之门的高层,那么同样多的时间,清理掉五人委员会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在占领钢铁之门的过程中,从克兰城传来了消息,表示了全面合作的意愿,在合理的价格上,所有类型的药剂,包括道格拉斯还没有完全研究成功的试用型药剂,都可以优先出售。这等于是变相的投降,但保留了一定的独立地位,免得象钢铁之门那样被连根拔起。生化技术最重要的资产就是人,这和依靠资源设备的钢铁之门完全不同。苏需要的是大量药剂,而不是城市和人口,克兰城的妥协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或许在这场一边倒的战争中,最大的利益者并不是苏,而是维克多和他的沉沦之刃。在整个大湖西域,苏都是一个外来者,而且时间太短,短到没法让更多的人来了解畏惧的地步。维克多看准了这一点,成为苏在整个区域的代理人。而苏打下的地盘都交由维克多来管理。

不同于钢铁之门的厚重黑沉,也不象午夜城的轻浮喧嚣,克兰城­干­净、整洁,一丝不苟,但又有些诡异的­阴­冷。克兰城只有不到两万人,是三座城邦中规模最小的一个。城里的居民几乎都在为生化实验室服务,有直接的,也有间接的。

克兰生化实验室座落于城市的最东端,说是实验室,其实是一整片占地一平方公里的建筑建。里面包括中央实验室和十几个分科实验室,以及过十个的生化工厂,有近五百名研究员在这里研究着各式各样的药剂。这些研究员中,一大半是进行各类基础研究,比如说人及其它变异生物的基因研究。这里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体系,研究与生产销售一体化运作,又有足够的武力维护自身的安全。从整个克兰城的布局,就可以看出创始人道格拉斯博士的智慧。

最近十年中,克兰城完善的产业结构开始力,研究出的基因改造药剂无数是品种还是质量都在稳步提升。如果再有十年,相信道格拉斯博士一定会研究出八阶的配方药剂,甚至连九阶能力配方也不是全无可能。当然,前提是道格拉斯博士还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谁也不知道道格拉斯博士的具体年纪,只知道他是从旧时代过来的人,完整地经历过那场改变了整个人类历史的战争。

博士的居所是一座位于生化基地东北角,通体闪耀着幻异蓝光、充满幻想风格的建筑。此时夜幕低垂,刚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道格拉斯博士缓步走在宽而厚的地毯上,在长长走廊的尽头,是他最喜欢呆的起居厅。

博士穿着充满复古气息的长袍,头顶已经接近全凸,只剩下周边一圈稀疏花白的长,长长的白须则一直垂到了腹部。博士的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每条纹路都充满了岁月的气息,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却有一双­精­莹润泽的眼睛,清亮得宛如少年。

老人安然走到走廊的尽头,伸手推开了起居厅的房门,然后微微皱眉,看着安然坐在原本属于他的沙中两个人。

抛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用心不谈,坐在沙中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都让道格拉斯有惊艳的感觉。经历上百年的岁月,道格拉斯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阅人无数,但是看到淡金碎的年轻男人,和苍灰长的少女,老人胸膛中那颗年轻而有力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做为研究人类基因过八十年的大师,道格拉斯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完美的人类应该是什么样子。甚至在他过一百岁后,也依旧会不由自主地想象。但是人类本身的想象力还是有着局限,每次想象的结果都让道格拉斯有这样或者是那样不满意的地方。

但是在推开门的瞬间,道格拉斯终于看到了完美的人类,也知道了为何在过往悠长的岁月中,自己始终想象不出真正完美的人类。

那是因为,从苏和梅迪尔丽身上散出来的,是非人的气息。

年轻的男人站了起来,微笑着问候:“道格拉斯博士,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没关系。你一定是苏吧?”道格拉斯拖动着沉重的身体,坐到了苏对面的沙里。狭长而闪亮的双眼凝视着苏,几乎掩饰不住里面近乎于狂热的目光。老人的目光反复在苏和梅迪尔丽之间游走,反复几次之后,才开口说:“我想你应该看到了合作协议,对协议的内容还满意吗?你既然来到了克兰城,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应该明白我这个老头子对权势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希望能够不受打扰的研究,以及在我死后,这个实验室仍然可以有序地运行下去。”

苏身体微微前倾,依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说:“我明白,也对合作协议很满意。其实在看到克兰城之后,我知道只有在您的管理下,克兰城才能真正挥它的作用。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有关寒冰王座的事。我听说,在整个大湖西域,只有您了解寒冰王座。”

“寒冰王座?”道格拉斯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缓缓地说:“看起来,我必须得回答这个问题了。”

“是的。”苏的声音一向柔和,但现在,谁也不会怀疑他的决心。

“那好吧,寒冰王座……还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名字啊!”道格拉斯站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站在壁炉边,声音渐渐低缓,似乎已经沉浸到旧日的回忆之中:“有一些人曾经听说过寒冰王座的名字,他们或者以为这是一个地名,或者认为这是一个组织……但其实,寒冰王座是一个计划!”

“计划?”这是苏没有想到的答案。

“是的,一个绝密的项目计划,寒冰王座就是这个计划的代号。我只知道,这个项目是关于某种时代生体兵器的研制,具体的内容就不清楚了。在那个时代,这一项目是整个联邦最高机密之一。而那时的我还很年轻,是罗切斯特博士的学生。在战争前的十年,博士就已经是站在时代最前沿的生物、基因、哲学、化学和数学权威,领导着多项联邦的绝密工程。虽然是博士的学生,但是一年下来,我能够见到博士的次数也是少得可怜。在有限的几次见面中,博士曾经提到过寒冰王座计划,只是说到它的时候,博士似乎很不高兴,甚至……甚至还有些畏惧!”

风雨如晴 章十六 未知 中

“那么现在,您能告诉我这个项目在哪里吗?”苏问。他可不想在上千公里的广大区域内漫无目的的寻找。

道格拉斯走到墙壁上挂着的旧时代联邦地图前,伸手在一个地方一点,说:“项目的地点就在这里。不过战争爆后,高山和海洋都成为人类无法通行的禁域。这个地方也就被封闭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生了什么。你确定要去吗?”

苏看着博士手指的地方,那是一个城市,在山脉的西边,依山面海,机场、港口、一条沿着海岸线的铁路将它和大陆其它部分连接起来。正象博士所说的,战争生后,山脉和大海都成为人类无法通行的绝域,铁路早已不再运行,就算有机车,经过数十年的侵蚀,铁轨也已不堪使用。任何未知的区域都意味着无法估量的风险,既然寒冰王座项目的方向是制造生体兵器,那么数十年封闭之后,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生了什么。至少有一种可能,就是项目相关人员一直存活繁衍,直到现在。就象血腥议会几大家族的前身,就是依靠避难基地存活下来的旧时代大家族。

在潘多拉提到寒冰王座的时候,苏心中就隐约浮上一种感觉,但是这感觉随即就消失了,苏还来不及体会。当道格拉斯解释寒冰王座计划的时候,同样的感觉再次浮现,但是清晰了很多,几乎就要让苏捕捉到了。但在它消散后没有多久,道格拉斯指出地图上的位置时,那种感觉重新在苏的心中升了起来,而且非常的清晰和强烈。

那是……呼唤和恐惧。

诱惑的呼唤和极具传透力的恐惧在苏的脑海中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脸­色­刹那间苍白了一下。不过苏掩饰得很好,并没有让道格拉斯现这一点。

苏已经隐隐地感觉到,这个世界上似乎相关联的事物之间,都有着种种无法言喻的联系。但这些联系深藏在万事万物的背后,人们察知它们的方法只能是依靠直觉,因此并不准确。在将感知能力提升到八阶以后,苏才开始意识到有形世界背后的种种联系,但是这种感觉,只是从无到有的过程,距离了解还有无限遥远的距离。为了生成极突进,苏将所获得的进化点全部投入到格斗域内,也由此现,其它领域的能力对于感知世界背后的联系也有帮助。比如格斗域提升的就是清晰,使已被感知到的联系更加清晰。灵能域提升空间,类法术提升时间,而神秘学则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现在,苏已经可以确定,寒冰王座和自己肯定有些关联。但究竟有什么关联,要去看过了才能知道。

这个时候,苏忽然感觉到身边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他侧头一望,现梅迪尔丽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地颤动着,瞳孔中的蓝­色­甚至有溃散的迹象。他立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少女,问:“怎么了?”

梅迪尔丽很快从未知状况中恢复,摇了摇头,有些虚弱地说:“现在没事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刚才很不舒服。”

看到梅迪尔丽已经恢复,苏终于放下心来,就向道格拉斯博士告辞。

“等一等,年轻人!”道格拉斯博士叫住了苏,问:“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能力是几阶?我很不喜欢钢铁之门那群家伙,但是知道,他们当中至少有好几个七阶的家伙。”

苏想了想,说:“八阶。”他并不打算将具体的领域和能力说出来。知道了一个能力者的能力,也就能够布置相应的战术,苏和博士之间距离相互信任,显然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道格拉斯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八阶……八阶就能无声无息地杀掉钢铁之门的全部高层?看来七阶和八阶能力之间的差距,的确不是能够简单用位阶来解释的。难怪总有人说,八阶就是分界线,一步跨过,就是天堂。”

对于道格拉斯的感慨,苏本身也是认可的。暗黑龙骑的能力列表中,每一个八阶能力都具有非常可怖的威力,远非七阶能力可比,正因如此,八至十阶能力都被称为圣阶,以示区别。而在圣阶之上,听说甚至还有十一阶能力的存在!只是苏从来没有听说过谁拥有这类只应属于神话中诸神的能力。

不过八阶能力虽然威力巨大,却也没到可以随意杀戮七阶能力者的地步。之所以能够在一夜之间灭掉钢铁之门的全部领,是因为苏拥有的空间探测和极突进即使在所有八阶中也属于极为罕见的强力能力,同时拥有这两项能力的苏,已经具备了和普通的九阶能力者正面抗衡的能力。

苏忽然想起,以目前看到的克兰城庞大、完整并且严密的研究体系,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能研制出八阶能力?道格拉斯可是已经推导出了包含九阶能力的基因图谱,按理说绝不应该连一个八阶能力都研究不出来,至少也应该搞出一个试用剂型出来了。既然心里面有这个疑惑,苏就顺便问了,但并没有指望道格拉斯会回答。

道格拉斯沉吟了一下,说:“这个问题并不奇怪。如果只是想要八阶能力的话,其实并不算困难。在我的私人实验室收藏柜里,已经有了几支八阶能力的配方药剂,但是我并不想把它们公布出来。八阶能力的确是条分界线,这一步跨过去,并不一定是天堂,也有可能是地狱!”

“地狱?”苏凝神倾听着。能够一手缔造出克兰城的道格拉斯拥有着时代罕见的智慧,他可不会危言耸听。

“谁都知道八阶能力威力巨大,但正因如此,它们对人类身体和基因的改变也远远过了七阶以下的能力。事实上,这种改变已经剧烈到开始影响人类自身生存的地步。我们都知道能力者的后代,拥有天赋能力的可能­性­比普通人要高出很多。而那些拥有了八阶能力的人,他的后代生下来就会拥有能力!这其实意味着,在经过十几代,甚至可能只有几代传承之后,我们所看到的人类将再也不是旧时代意义上的人类,它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我之所以没有对外布八阶能力配方,就是希望继续改变和完善它们。我的理想很简单,就是创造出不会影响人类基因传承的八阶能力。”

道格拉斯的声音低沉而和缓,却让人无法怀疑其中深藏的梦想和决心。但是他苦笑了一下,说:“可惜我的能力有限,进展十分缓慢。几十年下来,在对基因遗传存在有限影响的前提下,也只研制出强化的七阶能力。距离真正的八阶,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

说到这里,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浮起回忆和崇敬的神情,说:“如果由老师来主持这个项目,或许早就突破到九阶了。我的老师,他才是跨越前后几个时代的天才!”

从克兰城出来的时候,依旧是深夜。苏和梅迪尔丽并肩在荒寂无人的原野上走着,放眼望去,天空中是低垂的辐­射­云,四野除了荒野和处处废墟,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甚至连一个游动的生物都没有。只有在天地的尽头,那道巍峨而沉默的山脉,似乎在凝视着苏,等待着他的到来。

苏眯起眼睛,环视天地,一时间竟有些错觉,似乎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他和梅迪尔丽两个活着的人。

巨大的寂寞如潮水般袭来,顷刻间就淹没了苏的意识。在他的感知世界里,除了寒冷、寂静和孤独外,再无其它。他看到梅迪尔丽就在身边,但却无法从她身上感觉到任何的生机,似乎再过一刻,她就会立刻死去。而且尸体都不会留下来,会在意识无法捕捉的瞬间化成灰尘,与整个世界融合在一起。

这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世界,没有水,也没有生命,有的只是­祼­露的岩石、呼啸的飓风、狂暴的能量,以及变动幅度可以达到几百度的昼夜温差。

这个世界里,还有苏。

苏身体猛然一颤,如同从噩梦中醒来,瞬间回到了现实。

梅迪尔丽是真实的,而且她的身体里蕴含着恐怖的生命气息。夜虽然很安静,可是依然有许多细小的声响交织在一起。许许多多微小生命正在土层之下挣扎着、战斗着、繁衍着,努力在这个对待一切生命体同样严酷的环境中生存。即使是不到一厘米的小虫,即使它深藏在十几米深的地下,也瞒不过苏的感知。

当苏全力展开感知能力时,世界的真实容貌终于展现在他面前。这是一个喧嚣的、动荡的、生机勃勃的世界。无数生命正在以惊人的度改变和进化,无处不在的辐­射­甚至成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奇妙物种的能量来源。如果不从人类的角度来思考,那么就会现这个世界或许并不比旧时代差多少,同样的生机勃勃,却更加有活力,每一个生命体都在燃烧自己,以求得到进化的机会。这是燃烧着的世界。

虽然是看着如此富于生机的世界,但是苏的心依旧停留在刚才的世界中,冰冷而寂静,一片死气。

这个时候,梅迪尔丽悄悄的握住了苏的手。她的手虽然冰冷,但却比苏心中的世界要温暖得多,也将他的意识重新拉回到这个世界。

“好些了吗?”她问。

“稍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没事了。”

与驻扎在钢铁之门的扈从们会合后,经过几天的准备,苏和梅迪尔丽就踏上了找寻寒冰王座的征程。三名扈从都被留了下来,固守着大湖西域的基地。通向寒冰王座的路途,先就是要翻越数千米高、绵延几百公里的山脉,才能够到达海边。山脉中许多山峰甚至终年没在辐­射­云中,环境极度的恶劣,根本不是三名扈从能够承受的。

风雨如晴 章十六 未知 下

康纳博士主持的中央生化实验室主体是在龙城之外,连绵而宏伟的建筑群规模并不逊­色­于一个普通的小镇,无论是规模、人员、还是可供使用的经费,都在血腥议会中屈一指。{)

此刻在实验室的a区一栋大楼周围,布满了荷枪实弹的战士,而且在战士们身后,还游曳着十几名低阶龙骑。在这栋五层高的大楼顶层,几个形态各异的人正坐在宽大的房间中,透过占据了整面墙壁的落地窗,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这些人有男有女,都散着淡淡的力量气息,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具备相当实力的强者。当他们的目光偶尔掠过楼外巡逻的暗黑龙骑时,都毫不掩饰目光中的不屑。

房间中摆放着几组沙,在最大最好的那张沙上,只坐着一个人,确切点说,坐着一个男孩。他看起来非常的漂亮,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缕忧郁。此刻他正捧着一本复古风格的书,全神贯注地读着。但是看他紧锁的双眉,就知道阅读的过程并不愉快,甚至充满了痛苦。

男孩看上去甚至有可能不到十岁,但却占据了房间中最好的位置,隐隐然他才是这批穷凶极恶的家伙的领。而且那些人偶尔瞄过来的目光中,也是充满了敬畏。敬畏和恐惧显然是针对男孩本人,而不是因为他的血缘谱系上有什么大人物。

“真不知道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站在窗边的一个健壮中年男人抱怨着,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怕惊扰到正在用功读书的男孩。

“应该很快了。康纳博士不是说,项目完成的时间就在这几天吗?”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接口道。她有着深黑­色­的眼圈,看上去就象一个星期没有睡过觉。

“康纳?这些搞研究的家伙哪会有什么时间观念!半个月前他就说几天内就可能出成果了,结果呢?到现在还在说几天内项目就可能结束,我们就得在这里陪着他­干­耗吗?”男人愤怒地说。

“就是要陪着他耗下去!”女人毫不客气地说,“如果这段时间那只蜘蛛派人过来捣乱,而你恰好不在的话,想想后果会是什么?”

男人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心中掠过贝布拉兹的巨大­阴­影,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且海顿大人就在这里,你想在他面前逃跑吗?”女人讥讽地说。

男人脸上瞬间掠过怒­色­,但却没有说什么,显然他对坐在沙中的男孩非常的忌惮。其实站在这个房间中的每个人都有着不俗的实力,也有着和实力相对等的脾气和傲慢。对于贝布拉兹派来这么一个从来没人听说过的小孩来当他们的头,所有人都是不服的,而且暗中想要狠狠收拾一下这个小男孩的人很多。

有些人是想到就做的。

只是做过之后,想要教训海顿的三个人中两个重伤,一个则变成了尸体。而且在短暂地相处中,海顿充分展示出和年龄外表绝不相趁的暴燥脾气和狠辣手段,只要稍不如他的意,不管是谁,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招来他的一顿毒打。两三天下来,这群凶人的心目中对这个小男孩就只剩下恐惧和畏惧。

海顿喜欢看书,平时几乎看不到他修炼能力,一有时间就在看书,只要是在看书的时候,他就对周围的事物不闻不问,所以这一男一女才敢在海顿看书的时候议论他。海顿看书时候的表情非常丰富,有时痛苦不堪,有时咬牙切齿,但从没有愉悦过。

男人偷偷瞄了一眼海顿,顺带看了看那本书的书名。

“­精­神现象学?”还真是一本让人痛苦的书,至少名字看是如此,男人如此想着。

在一众能力者镇守的大楼地下,是封闭式的秘密研究中心。此刻若大的空间中只站着康纳博士和他的助手,康纳博士脸上全是勉强压抑着的兴奋和期待,而助手则毫不掩饰一脸的狂热。

两个人面前平放着一台深黑­色­半圆柱形的巨大仪器,不住出细微的马达声。博士身边的一面光屏上,众多光标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由红­色­转为绿­色­,每一个光标变成绿­色­,都意味着一项关键指标通过了检测。这个过程很短暂,却又非常的漫长。几分钟的过程中,博士和中年助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满头都是汗水。

终于,最后一个光标转成了绿­色­,虽然屏幕上仍然有几点刺眼的红­色­,但是显示整体进度的进度条已经抵达了终点。

“博士,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中年助手的声音也禁不住有了一些颤动。这次的实验实在太关键了,如果成功,夸张点说的话,足以在人类的历史留下重重的一笔。也难怪他会如此的激动和患得患失。

康纳博士点了点头,他抬起了手,屏住了呼吸,这才让颤抖的手稳定下来,然后按在了光屏上。

试验区机械的轰鸣声突然增大,那台半圆柱形的机械缓缓地竖立起来,并且通体开始向外散出淡淡的光芒。圆柱体逐渐变得半透明,可以看出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培养槽,里面漂浮着一个两米左右,身材极为健美的男人。但和正常人类不同的是,他胸前**的位置上,却是镶嵌着两枚梭形的晶体。而四根数米长、如鞭子般的触手则从他的肩后垂落,在培养液中轻轻舒卷着,又或是用叶子形状的尖端不断触碰着培养槽的四壁,似乎是在试探什么。

培养槽中的男人仍然没有醒来,但是四根触手却自己在动着,如同有着智能一样。看到这四根触手,康纳和中年助手都不由自主的有一些畏惧。作为创始者,他们可是非常清楚这四根东西的威力。

中年助手看向了康纳,说:“博士,您到上面的监控室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毕竟一会很可能会有危险。”

“不,我会在这里的。”

“可是博士,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我死了不要紧,可是中央实验室,不,整个血腥议会都少不了您!”

“不必劝我了,我是不会离开的。在这个历史上最浓重的时刻,我一定要亲自站在我的创造物面前,哪怕是因此而死去,也是值得的!象我们这样的人,早就将生命献给了科学。这次的实验如果成功了,那么你和我就是站在了人类历史的最巅峰!因为我们完成的,是原本属于上帝的工作,因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生命!”康纳博士说到后来,脸上已经开始散出有些神圣的光辉!

顿了一顿,康纳博士微笑着说:“就算一会有了危险,其实也不用担心。如果我们都死了,也仍然有人可以主持中央实验室。海伦,她甚至比我更合适坐在这个位置上。”

中年助手有些难以置信,说:“她当年可是曾经当众羞辱过您的!”

“一点小事,早已经过去了。”康纳博士说。

但是助手可是知道,当年这可绝不是一件小事,甚至闹得整个血腥议会都沸沸扬扬。但康纳看起来已经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说:“只要她能够将使徒计划进行到底,就是对我一生最大的尊重和补偿。也只有她,才有可能真正完成使徒计划。”

“她是个变态和疯子!”助手悻悻地说,当年他也属于被海伦羞辱过的人之列,而且是在自己最擅长和得意的领域被羞辱。作为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在生化领域的造诣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这种耻辱是终生难忘的。

“变态和疯子的同义词,就是天才。这或许不是一条普遍的规律,但是在海伦身上非常适用。”康纳平静地说着,他的手终于按在了光屏上!

一道极为强烈的电弧从圆柱体的底部生成,盘绕向上,一路生到柱体的顶端,这才消散。培养槽中的男人骤然睁开了眼睛!他有着一双银­色­的眼睛,如野兽般的瞳孔深处则闪耀着血­色­的光芒!

培养液开始缓缓下降,但是那个男人似乎已经等不及了,身后的四根触手如电般刺出,狠狠地刺在玻璃外壳上,竟然将强化玻璃制成的坚逾钢铁的外壳一举洞穿!然后他胸前的两枚晶体骤然闪亮,猛然一拳轰出,将面前的钢化玻璃外罩击得粉碎!

带着刺鼻气息的培养液喷涌而出,洒了一地。男人大步走到康纳和助手面前,站定,银­色­的眼睛来回扫视着两个人,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康纳博士的身上。

康纳和助手动都不敢动一下,毕竟四根触手正飘浮在半空中,叶形的尖端如同毒蛇的头,已经紧紧地盯住了两个人。以它们轻易洞穿钢化玻璃的威力来看,撕裂两个人的身体是毫无疑问的。

“我是什么?如果……我是人的话,那么我又是谁?”男人开口问,他的语调声音非常奇特,似乎还在学习如何音说话。

康纳博士上前一步,身体几乎贴上了触手的尖锋。他毫不畏惧地与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对视着,说:“你是我的创造物,是特殊的‘人’,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同类,但是很快,你就会有很大的兄弟姐妹。你们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因此,我称你,以及你的兄弟姐妹们,为选民!”

“选民……”男人重复着这个词,似乎在努力记住它。

“作为世间第一个选民,我赋与你的名字是,摩西!”康纳向男人伸出了手。

男人脸上变幻不定,明显看出疑惑和挣扎,僵持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在康纳博士面前半跪下来,让博士将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康纳和助手终于松了口气,汗水再也抑制不住,疯狂涌出,转眼间浸透了他们身上的长袍。

“起来吧,我的孩子。接下来,我还要对你的身体状况做一次全面的检查,这样我才能够放心。”

摩西站了起来,顺着康纳博士手指的方向,走进备用的培养槽中,闭上了眼睛。培养液从十个喷口中注入培养槽内,将他的身体浸没。

全新的数据重新出现在光屏上,助手逐条读着刷新的数据,越读越是兴奋:“力量6,可测潜力8阶;度7,可测潜力9阶;……四条触手攻击强度,相当于6阶力量,可测潜力8。”

助手喘着粗气总结:“即时战力突出,潜力评价高,相当好的结果!”

康纳博士沉吟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计划的后续实验体能够分配的材料有限,它们的实力会弱于摩西。而且,计划完成的关键,是看移植的智能和战斗意识是否完整,而且是否接受控制。这一点还需要进一步的检验。”

助手笑了笑,并没有和博士争执。在他看来,作为一个全新的创造体,能够如此迅的理解指令并且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已经说明智能移植得相当完美。而博士的问题,就是有些时候太完美主义了。

而且,和他神秘的父本一样,摩西拥有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进化能力,并且可以根据需要接受进一步的改造。

问题在于康纳和助手其实没能完全理解摩西的基因序列基础,现在看起来基因十分稳固,但谁也不知道改造或者是进化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不过,就象博士所说的,由于最关键‘材料’的稀缺,就决定了摩西以及后续选民的能力限度。摩西一个人所用去的‘材料’,就相当于现有储量的一半。如果摩西的全部身体都是由材料构成的话……助手想象着那种情况,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如果真的实现,那么他们制造出来的就不是选民,而是使徒。

天再次亮起的时候,苏和梅迪尔丽从栖身的山洞中走出。脚下是厚厚的积雪,并且闪耀着诡异的幽蓝光芒,空中的辐­射­云层几乎要贴到两个人的头顶。偶尔有强劲的山风呼啸而过,就会卷着大团的云气从两个人身上掠过。虽然苏的身体已经对辐­射­免疫,但是当辐­射­云从身上直接掠过时,还是会感觉到微微的刺痛麻。

几天以来,他们一直行走在雪线上,艰难而缓慢地翻越着似乎永无止境的茫茫山脉。在终年积雪覆盖的山岭上,不需要什么凶猛的变异生物,寒冷、辐­射­和荒寂就是最危险的敌人。

正在察看地势方向的时候,苏忽然感到身上掠过一缕­阴­寒的感觉,似乎在辐­射­云之上,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冷然地注视着他。

苏的淡金短猛然竖起,然后缓缓平复。梅迪尔丽若有所觉,抬起了头,仰望着就在眼前的辐­射­云。

“它已经看到我们了。”苏淡淡地说。

“寒冰王座里的?”

“可能。但没关系,我们和它总会遇到的。”

风雨如晴 章十七 国度 上

苏和女孩一前一后,在蓝雪覆盖的山巅上艰难地走着。

周围全是弥散而浓厚的辐­射­云,一团团云汽厚重而­阴­湿,就象是稀薄的冰水,批头盖脸地砸在两个人身上。他们的身上早已挂满了霜花,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抖动身体,将渐厚的霜冻震散抖落,但用不了多久,身上又会重新挂满冰霜。

云是深灰­色­的,却透出些许莹莹的碧­色­光芒。而身上结的冰霜和脚下踩的冰雪则是隐约的蓝­色­。在低温和寒风的侵蚀下,雪层还算坚固,部分地方表面覆盖了一层冰。但谁也不知道冰下的雪有多厚,有些地方薄得露出岩石,而在另外一些地方,苏的感知甚至深入雪层几十米,却仍然没有感觉到岩石究竟在哪里。

苏和梅迪尔丽实际上完全是在辐­射­云中攀登着似乎永无尽头的山峰。灰碧­色­的辐­射­云和蓝­色­的雪无时无刻不在将海量的辐­射­倾泄在他们身上,哪怕是最强悍的变异生物,也难以承受这样的伤害。他们可以抵抗辐­射­,但并不意味着完全不会受到辐­射­的伤害。过长时间暴露在量辐­射­下,身上一些细­嫩­的器官依旧会损伤。只是强大的恢复力可以修复伤损。

即使以他们特殊强悍的身体,在这样的环境中攀掾,也感到非常吃力。苏默默地计算过自己的体力,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再坚持十天就会耗尽。而以梅迪尔丽的身体情况来看,她还能支持七天。

“还是不够强。”苏想着。

如若有人知道苏现在的想法,那么必定是无语。在辐­射­云中攀登雪峰,还能支持十几天?!这得是什么样的怪物?

脚下的雪峰虽然宽广,不过最多再用三天,就可以彻底翻越。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用担心有害生物的问题,什么样的变异生物也无法在辐­射­云中生存。

只要保持较慢的度,苏和梅迪尔丽完全不用休息。再走了十个小时之后,就已经是深夜了,周围是完全的黑暗,甚至连微光视觉都挥不了作用,两个人要依靠全景图的指引,才能在黑暗中继续翻越雪山。不过恶劣的环境同样限制了全景图的范围,现在全景图的半径还不到一百米。

当苏和梅迪尔丽奋力登上一块巨岩时,忽然现,竟然已经穿越了辐­射­云层!

辐­射­云层厚实而致密,如一片宁静的海,无边无际。云海是宁静的,偶尔才会泛起一片涟漪。而在脚下,雪峰穿出辐­射­云层的部分不过数十米方圆,象海中的孤岛。苏和梅迪尔丽,就是海上最后的两个人。

在他们的头顶,是深邃的夜空和数不清的繁星,一道星河横亘天际。

梅迪尔丽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悠远无际的星空,一时说不出话来。苏也同样在看着无尽的星空。

这是无以抗拒的感觉,浩瀚、苍凉,在星穹之下,不要说是人,就是这岛、这山、这海,都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旧时代的历史上,曾有哲学家说过,空间就是美。然当空间扩展到了极致,就从美丽变成了无法抗拒的压力。这个时候,整个宇宙都是浮在虚空的,惟一的支点,就在仰望着星空的人的心中。这种压力,无以抗拒。

“这就是……星空?”苏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星空,这是已经被新时代人们遗忘了几十年的词语。也许有人曾象苏和梅迪尔丽这样,攀上高过云层的绝峰,仰望无尽星穹,只是这样的人,想必整个世界也不会过一百人。

“是星空,我曾经看到过的。”梅迪尔丽说。

“你怎么会看过星空?”苏非常惊讶于她的话。

梅迪尔丽紧紧地皱起了眉,脸­色­也变得苍白,显然心底绝不平静,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我看到过星空的,也是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有着数都数不清的星星,而且还有许许多多各种颜­色­的星云。可是我……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的。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应该从来没有看到过星星。但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就是记得星空的样子!不要问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看到梅迪尔丽的身体都在颤抖,苏叹了口气,将女孩拉了过来,抱在怀中。他的身体开始散出炽烈的温度,温暖着梅迪尔丽冰冷且僵硬的身体。这是非常消耗体力的奢侈行为,却在冰封的世界中营造出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曾为审判所的主宰,梅迪尔丽绝不会轻易畏惧,能够让她如此害怕的,其实只有未知,而且是知道存在,却无法解释的未知!

苏习惯­性­的轻轻拍拍她的头,叹了口气,望着如同近在咫尺的星空,说:“其实我也记得,是看到过星空的。”

“啊?什么时候?”梅迪尔丽立刻惊讶地问。

苏苦笑了一下,和梅迪尔丽一样,这也是他回答不出来的问题。苏记忆中的景象,是星海,上下左右各个方向都没有边际,而他自己就如同是宇宙中飘浮着的一个虚点。这段记忆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并不是做梦,也不是幻想,而是真实不虚地看到过。从苏有了完整记忆的时候起,这段记忆就已经存在他的脑海中。

现在还不到在震憾景­色­中沉浸的时候,片刻之后,苏和梅迪尔丽就在雪峰的另端走入云海,重新回到了现实中的世界。

当天­色­重新亮起的时候,苏和梅迪尔丽终于从雪峰的另一边走出了辐­射­云。西边的山势要平缓得多,气温也比山脉东边要高一些。积雪层中经常可以看到­祼­露的岩石。在细心的探察下,苏还现在雪线之上的区域,居然也有不少的生命迹象。虽然这些生命都很弱小,但极为顽强。

突然间,数百米外出现了一个非常强烈的生命气息,而且在苏的全景图中呈现出强烈且跳跃的红­色­。这是生命体有强烈攻击­性­的提示,是苏在生成极突击后,全景图自动生成的新功能。对于越是原始简单的生物,提示就越是清晰有效。象人这种复杂的东西,就没有办法清楚提示了。

雪线以上的山脉,因为食物稀少和贴近辐­射­云层,其实不应该有凶猛生物存在的。苏就似没有觉它一样,依旧按着预定的路线在走着,和这个不知名的生物越来越接近。而在百米附近的范围,梅迪尔丽忽然双眉一动,向苏看了一眼。她也现了那个小东西。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雪层上走着,突然旁边的雪层猛然炸开,一条若隐若现的身影从大团飞雪中冲出,如同炮弹般向苏扑来!

苏身体一侧,轻而易举地让开了不明生物的扑击,然后左手一把抓住了它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

这是一头奇异的生物,很象狼,却比狼的体型要小了三分之一,头部异乎寻常的大,吻不长,但非常厚实,而且可以张到难以想象的大,就象是某些蛇类一样。它的前半身壮实无比,厚厚的毛皮下都是鼓动的肌­肉­,两条后肢则是过分的粗壮有力,有些象古时的恐龙。它嘴里的利齿锐长而凌乱,并不象其它狼类那样整齐,爪子也粗大得过分。总而言之,它就是一台缩小版的杀戮机器,虽然比狼要小,但是战斗力却显然要大得多。

它的肩颈骨位置被苏牢牢抓住,几乎勒进骨头里的五指限制了它的一切反抗能力,然而它却咆哮着,徒劳地试图用爪子和牙齿攻击苏。然而苏的手指一紧,它的骨骼就开始出喀喀嚓嚓的碎裂声。剧烈的痛苦几乎让它癫狂,更加疯狂地撕咬着。从那些凌乱牙齿缝隙中,开始不断流出深灰­色­的口涎,并且散出浓浓的酸臭味道。

如果是一般的狼或者是其它猛兽,在苏有意散出的淡淡压力下早就呜咽退避了,但这个小东西却是凶悍之极,明显越是受伤,就越是狂暴。苏微微皱着眉,它的挣扎出乎意料的猛烈,从小小身躯中迸出的惊人力量居然让他也有些掌握不住的感觉。如果让这个小东西挣脱出去,那它一定不会逃走,而是暴起反击。

苏从战术手套中露出的五指忽然微微变长了一些,手上施加的力量直接增加了一倍。喀嚓声中,这只不知名的凶兽肩颈交接处的骨骼全被捏碎,挥舞着的四只爪子立刻无力地软垂下来。苏手一松,它瘫软的身体就落在了雪地里。

梅迪尔丽蹲下了来,开始仔细检查这只凶兽的身体:““嘴里有毒腺……是腐蚀­性­的酸毒。力量眧­乳­崛还强,度……和猎豹差不多。嗯,爪子是正常比例的两倍,而且也有毒。咬合力……”

梅迪尔丽居然直接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它的嘴里。脊椎碎裂并没有影响头部的动作,它立刻咬住了梅迪尔丽的手,并且死命地撕扯着。可惜不如它愿,那只纤细雪白的手就象是级合金铸成的一样,不论它怎么用力,都无法咬进分毫,反而崩坏了许多牙齿。

“咬合力相当于狮子。”梅迪尔丽若无其事地抽回了手。除了沾了许多口涎,她的手上丝毫不见伤痕,可是那只凶兽的牙齿却被扯脱了一小半。

苏点了点头,说:“它的力量和身体这么强,体力应该消耗得非常人,食量也很巨大,或许比狮子吃得更多。这片区域可没有足够它吃的食物,而且以它的体力消耗度,也不可能支持到山下食物丰富的区域。所以,它应该是人工培育出来的,自然界中不会有这么不平衡的东西。”

“而且应该有一个喂食基地,并且不远。”梅迪尔丽说。身为黑暗圣裁的她,其实斗争经验要比苏丰富得多。

风雨如晴 章十七 国度 中

“要不要过去看看?”苏有些犹豫。

还在埋头检视凶狼身体的梅迪尔丽立刻说:“当然要去!这和寒冰王座并不算远,很有可能和寒冰王座有关。这片区域已经封闭了几十年,谁都不知道这里究竟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寒冰王座计划研究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我们既不能放过任何线索,也不能贸然进入核心区。”

苏点了点头。这一刻,他忽然觉,梅迪尔丽其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纯净美丽得让人心疼的小女孩,也不是眼前清丽幽远有若夜昙的少女,她肃杀、果决、逻辑清晰并且富于行动力。

这才是黑暗圣裁的真正面貌。

在独揽审判所大权的两年中,梅迪尔丽主要有两项职责,一个是镇压前任三巨头的暗中反抗,另一个则是追捕和处置反叛的暗黑龙骑。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所面对的敌人论实力、论狡猾都远在平均水准之上,然而从第一天起,梅迪尔丽就将自己的双脚牢牢地钉在了审判镇的中央,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地位只有更加的稳固,她的力量也更加令明面和暗地中的敌人们绝望。

如果不是孤身进入暮光城堡,以一已之力在对方的主场击杀了暮光决断彼格勒,那么现在的情况仍然不会有什么改变,梅迪尔丽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大。她原本的计划是用五年的时间彻底清除彼格勒和米修司。她从来都很有耐心,因为时间永远在她这一边。

作为审判镇的主宰,必须拥有绝对的力量,但是智慧和决断才是决定­性­的因素。梅迪尔丽不仅仅是懂得杀戮而已,她其实是一台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

苏知道了暮光古堡生过的事,却还不知道为什么梅迪尔丽会突然决定攻击彼格勒。如果她肯再等上一年的话,进行过不完整蜕变的她,将会拥有将暮光古堡踏为平地的实力。但是对于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险些让她陨落的冲动决定,梅迪尔丽始终不曾说过。

苏也蹲了下来,将手放在凶兽的头上,在透测之下,可以感知到它还有着很达的视觉系统。这是所有­肉­食动物的必备条件,但是它拥有的视力、嗅觉以及其它感知系统都非常达。这就意味着更高的能量消耗。对生化科技已经有系统­性­了解的苏很清楚这上面存在的问题。

“它应该是集成了侦察和攻击职能的生化兵器。”苏说。

梅迪尔丽站了起来,用雪清洗着双手,一边说:“是这样的。或许制造它的人科技水准还很一般,才会创造这类综合­性­的纯生物兵器。在血腥议会的生化体系中,所有的兵种都已经按照用途有了专业化的展,除极特殊的情况外,是不会有综合­性­的生物兵器出现的。而且,我们的生化兵器都是结合了微芯片和微动力的综合系统,并不是完全的生物兵器。”

梅迪尔丽说的是事实。比如血腥议会中用来侦察的兵种,就是一只只和苍蝇差不多大小的昆虫类兵器,它可以连续活动几天,活动半径接近一百公里,并且可以将看到的一切记录在芯片中,返回基地后就能够被还原出来。这样的侦察能力和效率,远远不是这只和强化狼类似的生物所能比拟的。

而蜘蛛女皇的深红城堡,就是血腥议会生化科技巅峰的象征。

但是苏看着地上的尸体,心头始终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类似于危险,也有明显的厌恶,更混杂着一些要毁灭它的**。

“可能不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苏皱眉说。

“嗯,是很有可能。如果创造它的那些人拥有和它直接沟通的能力,就很麻烦了。”梅迪尔丽也在盯着凶兽的尸体看着。

在刻意搜索下,一天之后,一个奇特的村庄出现在苏的视野中。

这座村庄地势险要,围以高达三米的混凝土墙,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座厚实的哨塔。村落中央最显眼的是一座覆盖在半球型金属罩下的高大建筑,即使是隔着围墙也能看到。这式样象是旧时代的雷达站或者是通讯站。虽然年代久远,金属罩已布满锈痕,但大致保持完好。从围墙的规格、建筑的式样以及墙壁上已经有些剥落的符号来看,这里其实是旧时代的一个军事基地。

多达十个的哨位上只有三个站着哨兵,门口则有两个背枪的男人在警戒着。在他们身边,足有五六只苏见过的那种凶狼,它们或蹲或伏,守在门口,就象是警犬一样。时时会看到有凶狼从远方走来,回到村庄中,也会有凶狼从村中出来,一路小跑奔向远方的山地。看起来,这个地方的凶狼数量比人要多得多,而且的确是被驯化过的。

苏观察了一会村子,再看了看天­色­,说:“等天黑吧。”

几个小时后,夜幕低垂,整个世界笼入了一片黑暗。山间更是生起浓重的雾气,即使是白天也很难看得清几米之外的地方。

伏在村外的一只半睡半醒的凶狼忽然抬起了头,用力地嗅着,可是却没有现什么。它有些奇怪地呜咽着,睁大眼睛徒劳地看着周围。虽然除了浓重的雾气,它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越来越近的危机感却让它脊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就在它准备狂吠的时候,从雾气中忽然出现一只手,轻轻在它头顶上拍了一下。高频震荡瞬间粉碎了颅骨内的大脑,凶狼身体一软,无声地倒了下去。

村庄显然是以凶狼作为警戒体系的核心,这时哨位上已经只有两个人,而且都裹紧了衣服在呼呼沉睡着。他们的作用只是为了在有警报时,可以第一时间抓起高­射­机枪而已。村落的大门本来是两扇安装在导轨上的合金门,可是在晚上也不关闭,看起来已经彻底损坏了。

苏和梅迪尔丽在建筑间穿行着,虽然村庄中遍布凶狼,但他们都是运动战和野战的大师,收敛气息及隐藏行踪上技艺乎群伦,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外围凶狼密集的区域,向中心处的雷达基站潜去。

村庄内部的建筑整齐且分工明确,依旧带有浓厚的军事基地­色­彩。在外围一排排长条形的房间就是凶狼的棚舍,村里的其它人则住在过去驻守军人的宿舍中。村庄一角是电站,电机已经很有些年代了,噪音震耳欲聋。不过村民和凶狼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些噪音,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交配的交配,各行其是。

苏的全景图悄然间笼罩了整个村落。这里大约生活着2oo多人,一半是女人和孩子。村中的凶狼有近五十头,另外还有几十个苏从没见过的生命反应。它们大多集中在雷达站的地下部分,看来那里应该就是创造中凶狼的实验室了。

雷达站的大门上挂着一盏老式的电灯,昏暗的灯光仅能照亮门口一小块地方。一个瘦小的男人站在门口警戒着,但是看他抱紧双臂靠在门边的站姿,以及完全背在身后的突击冲锋枪,很难想象得出真有危机到来时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在一个遍布凶狼的村落中,哨兵的意义真的不大。就算有人想潜入,还没接近围墙恐怕就会被村外游荡的凶狼们给撕碎。但是凶狼或许可以防得住一般的能力者,却防不住苏这样的高阶能力者。

苏如幽灵般出现在哨兵身旁,伸手握住他的后颈,轻轻一捏。高频震波从手指上透骨而入,震荡着哨兵的大脑,让他即刻晕死过去,但僵硬的身体仍然支持着他直挺挺地靠在墙壁上。

哨兵守着的是一扇布满锈迹的铁门,电子门禁系统早已失效,现在是靠着一个老式机械锁在防护安全。门是锁着的,而苏在哨兵身上没有找到钥匙。但是这种锁根本难不住苏,以透测能力弄清了锁的内部结构后,苏就取出复合材料制成的棱刺,抵在锁孔上,骤然力,啪的一声轻响,锁芯就被顶出,弹落在门内的地上。

苏轻轻地推开了铁门,门后是幽深的通道,靠着两盏暗红­色­的应急灯来照明,显得非常昏暗。通道两壁的油漆斑斑驳驳,看上去至少有十几年没有重新粉刷过。通道尽头也有一道铸有标识编号的门,这应该是基地原本的门了。

苏将铁门在身后关好,如幽灵般走到里面的门前,伸手在门上轻触一下,感知已经控测到门后是一个很大的空间。这一层中有许多微小而原始的生命反应,强大的异种生物反应都在地下,两个人类的生命反应则是在楼上。

这道门并没有锁,苏一推,就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门后是一个极度整洁而有序的世界,和通道中的陈旧破落迥然不同。在这片宽广的空间中摆放着六台大型生化实验仪器,沿墙壁摆放着的一排排架子上,所有的实验材料都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空间中灯火通明,柔亮的灯光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非常清晰。一侧的两座解剖实验台看来是经常使用的,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没有丝毫的血迹污渍。

实验区有四台摄像监控设施,不过在开门前苏就清楚知道它们的位置,因此一进门立刻加,两步就穿过宽广的实验区,推开位于另一端的大门,进入了另一侧的走廊。走廊尽头是楼梯,与实验区相对的一侧则有两道门,看起来象是储藏区。苏推开其中的一道门,寒气立刻扑面而来。看清门后的情景,苏不觉微微皱眉。门后是一间冷冻储藏室,里面堆满了各种切割下来的器官和­肉­块!看来这些都是实验体解剖后的产物,堆放在这里,不知道是为了进一步的研究还是充作成熟实验体的食物。

苏带上了储藏室的门,身影一阵模糊,已在原地消失。此时他已然闪过楼梯上的监控摄像,走上了二楼。

二楼一间房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他穿着科研人员标志着的白­色­大衣,手里拿着记满数据的一大叠资料,双眉紧锁,正在思考着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他有一个醒目的光头,更加醒目的则是后半脑。那里是一片合金制成的外壳。

年轻人忽然感觉到面前的气氛有些不对,一抬头就愕然看到了安静站在面前的苏。

“你是什么人!”年轻人又惊又怒,一边呼喝,一边魔术般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的手枪,瞄准了苏的眉心。

“这样不好,很容易走火的。”苏宁定地说着。

苏轻描淡写的从年轻人手中把手枪拿了过来,然后拆成一个个零件,再扔在了地上。整个过程清晰、流畅和自然,但年轻人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其实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苏的动作实在太快,他只是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枪就莫名地变成了一地的零件。

即使在通道明亮的灯光下,年轻人也感觉到苏左眼中的碧­色­光芒亮得非常刺眼。这种光芒冰冷而又有穿透力,让他刹那之间有种错觉,似乎自己的一切都已无所遁形。的确,只看了年轻人一眼,苏就已清楚了他的能力状态,甚至大致了解了他的潜力基础。

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也是这里的助手。苏得出了结论。

这个实验室真正的主持,应该是还在走廊尽头实验室中忙碌的老人。只有在这样的近距离,苏才开始从老人身上感应到力量的气息。老人的生命力并不旺盛,但身体中却蕴藏着庞大的力量,这是接近八阶的力量,可是却让苏有些分辨不出力量的属­性­,它驳杂不纯,似乎是十几种力量胡乱混杂在一起的产物。

苏走到实验室的门口,光明正大地推开了房门。力量强大并不等于战力同样强大,一个终日埋于实验中的老人,哪怕是拥有九阶的能力也不会让苏感觉到丝毫的畏惧。当然,即使退一步讲,里面就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八阶战士,苏也无所畏惧。

实验室的大门打开了,露出里面宽而广阔的工作台,以及沉浸在工作中的老人。他高而­干­瘦,仅余的几缕头也被梳得整整齐齐,秃顶反­射­着顶壁的灯光,灿烂而耀眼。

“欢迎你,来自远方的异乡人!你的到来比我预想的还要快。”老人头也不抬地说着,­干­涩而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实验室中。

风雨如晴 章十七 国度 下

苏似乎一点也不为老人的话感到惊讶,一边观察着实验室的布局陈设,一边不在意的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通过那只……狼知道我们的吧?”

老人直起了身体,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看苏,说:“异乡人,看起来你比我想象还要敏锐得多,并且对于生化科技有着高深的见解。不错,我是通过和孩子们的沟通才知道了你们的到来。我知道把这些孩子造成这样其实很没有效率,但是没有办法。毕竟你也看到了,这里资源实在是非常有限,也只能创造出这些最初级的孩子们。”

苏的眉毛又微微地皱了起来,想起了那些全身上下都充斥着非自然感觉的凶狼,就对‘孩子们’的称呼感觉到很不舒服。不过现在的苏多少算是见多识广,知道站在世界顶端的科学们大半都是天才和疯子的综合体。通俗点说,厉害的科学家多半是有怪癖的。关于这一点,苏已经在海伦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证明。老人看上去不是海伦那样的天才,奇怪的程度也稍轻一些。或者反过来论证也能成立。

老人向苏伸出了右手,说:“我是考尼尔.兰德,如你所见,是这个村落的村长,也是这个实验室的主持人。欢迎来到寒冰王座!”

苏看了看老人的手,伸手握住,说:“苏。”

“苏?很奇怪的名字。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要感谢你给与一个老人的信任。”考尼尔举起了右手,然后,就在苏的面前,那只原本枯瘦焦黄,遍布着老人斑的右手忽然膨胀起来,五指指端上各自张开了吸盘,吸盘中心处则是一个布满数层利齿的大口!数量众多的利齿尖端可以看到是深褐的颜­色­,明显有着剧毒。

“这是一个老人用来自保的东西。”考尼尔恐怖的右手逐渐变回正常。

“是的,这是个自保的手段。”苏微笑着的表示同意,继续说:“您把他仅仅用于自我保护,是非常明智和幸运的决定。”

考尼尔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一下,不过旋即恢复了正常。他走到实验室的一侧,连续按下了一排形状,墙壁顿时亮了起来,变成被分割为十几块区域的显示屏,里面显示的正是这座从军事基地演变而来的村庄的各个角落。不过考尼尔并没有显示屏上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他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苏,看起来你的同伴也是一位出­色­的隐匿大师。现在可以请她过来一起谈谈了吧?”

几分钟后,苏和梅迪尔丽就并肩坐在舒适的长沙中,看着对面的考尼尔。这里是考尼尔实验之余私人休息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布置得整洁而温馨,并且有不错的红酒和­奶­油饼­干­。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奢侈和享受。而那个被苏拆了珍藏手枪的年轻人,卢比,则暂时充当了侍者的角­色­,端来了加了­奶­和糖的红茶,然后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

苏和梅迪尔丽都是聪明绝顶的人,考尼尔明显也不是笨蛋。聪明人在一起,谈话可以很吃力,也可以很省事。现在三人之间的情形明显就是后一种,所以片刻之后,双方已经将基本情况交流过了。

“这么说,你们的确是为了寒冰王座计划而来的。能够在辐­射­云中翻越雪山,真是让人赞叹的实力!”考尼尔一边赞叹着,一边将一块饼­干­扔到嘴里。在奋力的咀嚼之后,他问出了一个让苏和梅迪尔丽无法回答的问题:“那么两位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是啊,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

苏和梅迪尔丽经过艰苦跋涉出现在这里,原因只有两个。一个就是潘多拉模糊不清的指引,另一个就是两个人都曾经感觉到的冥冥召唤。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这里,呼唤着他们的到来。

仅此而已。无论是苏还是梅迪尔丽,都对究竟要在寒冰王座中找些什么一无所知。

休息室中沉默既让考尼尔感到意外,也有欣喜。但是他小心翼翼地把欣喜隐藏起来,生怕被对面的人觉。他已经现,这两个异样年轻且俊美的人有着和外表绝不相称的沉稳和肃杀。而且能够翻越被辐­射­云层覆盖的雪山的事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考尼尔,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绝对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对象。

考尼尔喝了口红茶润润喉咙,就开口说着:“寒冰王座其实是一个项目,绝密的项目。整个项目的研究核心,是一个神奇的生物器官……”

寒冰王座是旧时代被联邦列为最高机密的五个项目之一,每年可以得到数以十亿计的研究经费,并且有过一千人的研究团队为此而工作着。以数十倍的警卫和周边服务人员为基础,在大把经费的支持下,寒冰王座项目所在地迅建起了一个小城,并且规模还在不断扩大。在战争爆前夕,这里已经是一座容纳着5万人的城市了。

项目负责人是罗切斯特博士,而考尼尔则是博士当时最年轻的助手。由于罗切斯特同样担负着另外两个项目的负责人,并且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另外的项目中,一年中出现在寒冰王座的时间都不会过一个月,所以事实上考尼尔才是寒冰王座的真正负责人。罗切斯特每次到来,只是检查项目的进展并且指出需要改进的方向而已。

在战争爆前的十年,寒冰王座计划就已经开始了。但是十年的研究进展甚微,不要说项目的终级目标——通过神秘器官来还原出完整的最初生命体,就连弄清楚那件器官最基本的功用都是遥遥无期。经过了整整十年的研究,他们甚至连器官的基因序列检测都没能完成。

神秘器官的基因细密而多变,是由多达千条基因链绕合在一起组成,其复杂程度比任何已知生物的基因都要出几个数量级。而且基因链是通过类似于密码的方式组合,不先破解密码的话,就无法解析出单独的基因片断。然而模拟计算现,以当时人类的计算水准,想要破解这种密码,需要的时间是以万亿年来计算的。

但是人类中总是不乏天才。定量分析的方式既然行不通,那么就通过定­性­的方式来进行。在经过抽象推理、穷举甚至是直接将器官细胞注­射­入人体观察反应的方法,终于成功地还原出了一个基因片断。回顾得到这个基因片断的神奇过程,与其说这是一项成就,倒不如说是一个奇迹。

成功还原出基因片断之后,罗切斯特博士匆匆赶来,取走了基因样本。一个月后,博士举行了新闻布会,宣布了第一个类法术能力,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能力——‘火焰’——的存在。

以能力为标志的人类高进化时代,由此开始。

罗切斯特博士公开了能力存在的第二天,战争毫无征兆的爆了,在朵朵升腾而起的蘑菇云下,旧时代就此终结。

“看起来,我们应该找的就是这个器官。它是…什么样子,是哪个部位的器官?”苏说。

考尼尔苦笑了一下,摊开双手,说:“不得不承认,虽然整整研究了十年,但是我对它的功能和作用仍然一无所知,它并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物种。而它的来历,则属于最高等级的机密,我没有权限知道这个。不过在当时的研究基地中,有罗切斯特博士的一间办公室,或许你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些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里还能剩下些什么。”

梅迪尔丽注视着考尼尔,说:“你的生命很长。”

考尼尔笑笑,说:“的确。今年我已经接近一百三十岁了。你看,既然我能够给自己装上几个自保的小玩意,那么延长点生命也不算太难的事。何况在拥有能力的时代,只要不出意外,能力者可以比过去更长寿。可惜,如果我生活在旧时代,不知道会有多少大人物来求我给他们动手术——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就是把他们改造成具有人形的怪物。其实只要能够多活几十年,并且不失去作为人的乐趣,我想他们不会为从生理结构的意义上自己还究竟算不算是人这个问题而困扰的。”

即使是能力者的时代,增加寿命仍然是致命的诱惑。不过在动荡年代,能够不出意外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现在寒冰王座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为什么不在研究基地,而要选择在这里栖身?研究基地不会连核爆都抵抗不了吧?”苏问出了两个关键问题。

“位于地下的研究基地可以抵挡千万吨级核弹的直接轰击,更何况在战争中,我们这里并没有被核弹直接命中。只是核爆摧毁了所有通向外界的道路,辐­射­则封锁了山脉和大海,这片区域就此被封闭起来。在核战结束后几个月的时间里,项目都在正常进行着。我前后派出三队人,试图和外界取得联系,并弄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不过派出去的所有人都没有一点音讯传回来。这个时候,基地的危机开始出现了,水不多了,储存的食物也只够支持一个月。好在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其它研究人员都不知道这个情况,他们还在继续工作着。”

“能源呢?”梅迪尔丽问。

“有两座地下核电站为整个基地提供能源。因为实验经常会消耗掉大量的电能,所以储存的燃料­棒­足够提供五百年使用的电力。”考尼尔解释说。

“那你怎么会呆在这里?这可不象能够进行寒冰王座这种计划的基地。”苏难得的幽默了一下,却觉笑话实在有些冷。

考尼尔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也象是变得深了些,他慢慢地说:“危机是在不知不觉中生的。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有几名研究员突然病倒。他们共同的征兆是高烧和虚弱。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当时联邦最好的医生就在基地内,而那些研究生化项目的科学家们,许多本身就是医学专家。但是几天过去了,病倒的人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却又有十几个人倒下了。所有的病人都是相同的症状,但是医生们却束手无策,甚至连引疾病的原因都找不到!就这样,病倒的人越来越多,到第三周的时候,基地生病的人员已经占到了总数的三分之一。隔离、消毒、独立通风,一切想得到的措施都被用上了。可是依旧没有办法控制瘟疫的传染,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但是依旧找不到致病的原因。直到有一天,电脑无意中从检测血液样本的自动显微镜中纪录下一段让人无法置信的录象!”

考尼尔的脸上全是震惊和骇然,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已经全部沉浸在恐怖的回忆中:“那本来是些最普通的血液细胞,然而其中一个细胞突然间分裂成几十个异形细胞,然后这些全新的细胞以普通生物细胞百倍的度移动,找上了周围正常的血液细胞,开始吞噬!难以置信的是,它们吞噬掉体积是自身数十倍的正常细胞的时间,竟然只有不到一分钟!在吞噬完猎物后,它们又改变外形,把自己变得和寻常的血液细胞无异。除非动用最先进的大型基因检测仪,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觉它们其实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细胞。而这样的过程,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重复一次。也就是说,那些几天前病倒的研究员们,其实身体里已经都是异种细胞了,它们……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苏的心中忽然浮上一个词汇:“入侵者!?”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苍白。

“对于未知的威胁,人类第一个反应应该是立刻消灭它。”梅迪尔丽淡淡地评论着。

考尼尔并没有现苏的异样,他点头表示同意梅迪尔丽的看法,说:“是的。当时我的决定就是通过通风系统向隔离区中注入毒气。那些病倒的人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生物,他们的昏睡和虚弱都是装出来给我们看的。然而,就在没有病倒的工作人员开始执行我的命令时,那些……家伙不知怎么感觉到了威胁,突然全部跳了起来,并且冲出了隔离区!”

研究基地顷刻间变成了地狱,原本的病人们突然间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度和野兽般的力量,他们轻而易举地撕碎了为数不多的卫兵,并且开始席卷整个地下基地。

考尼尔沿着秘密通道逃了出来,所幸那些人类变成的异生物们没有追出基地。不知是什么原因,异生物的活动范围,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研究基地一公里的范围。

除了地下基地内的研究和工作人员外,地上的城市中还居住着几万军人、服务人员以及工作人员的家属。他们中有一半在随着战争而来的辐­射­和寒冷中死去,剩下一半却顽强地活了下来。从研究基地中逃出来的并不止是考尼尔一个人,因此地上的幸存者们也都知道了地下基地生的剧变,开始分散逃离。

几十年的时间很快过去。

当初的幸存者也进入了快变异和进化的过程,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他们建立起了一个个聚居地,并且找出了新的可供食用的作物。小规模的水处理技术也逐渐展起来,毕竟这里靠近山区,有大量的只有轻微辐­射­的地下水源。解决了食物和水的问题,人口数量就逐渐展起来。

而那些占据了地下研究基地的异生物们,也开始表现出卓越的智慧。他们拿出基地内储存的药品和其它物资,向附近聚居点的人们交换食物。到了后来,这些异生物们甚至开始出售电力!反正两座核电站产生的电力远远过了基地正常的需求。

不得不承认,人类是适应力极强的生物。当真正与智慧种族为邻时,他们并没有坚持自己万物主宰的立场。有一批聪明且大胆的人取得了异生物们的信任,依靠同研究基地内的异生物作交易而了财,进而垄断了这类贸易,并且以积累的财富迅建立起了强大的武装。这些人成为了这片区域最强大的势力,并且以异生物们在地面上的代理人自居。

这些人,自称为灰鹰。

考尼尔游荡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却找不到可以离开这片国度的路,于是就占据了这座废弃的军用雷达站,隐藏身份,继续着自己的研究。他不愿意也不敢接近研究基地,就在这里一直的生活了下来。

当漫长而沉重的叙述结束时,天已经亮了。

“如果你们想得到那件器官,就要找到‘主宰’。”在说出主宰这个词时,考尼尔明显有着挣扎和犹豫。

“主宰?”苏感觉到这个词让他很不舒服。

考尼尔把脸深深地埋在双手中,用颤抖的声音说:“是的,主宰。为了研究器官的作用,罗切斯特用人类的身体作为容器,装载那个器官。这个容器的代号,就是主宰。如果你们想要得到器官,那么就必须找到主宰,并且杀掉它。答应我,年轻人,找到主宰,杀掉它,给它以解脱!毕竟它……曾经是我的…儿子!”

风雨如晴 章十八 突入 上

苏和梅迪尔丽在考尼尔的村落中休息了一天,顺便参观了他的实验室和实验成果。在重重防护的生化区,五十多只大小不一、用途各异的生化兽让苏大开眼界。它们中有的还是刚刚成形的试验体,但也有十几只完成度相当高的成熟体。这里的生化兽可不象村落周围游荡的凶狼那样是初级的综合体,它们都是有各自用途的中级体,甚至有一只让苏也产生了危险感觉的高级体!

即使是见多了生化兽的梅迪尔丽,也为之震惊。这里一些生化兽的构成充满了奇思妙想,和深红城堡构建的生化军团体系截然不同。再考虑到考尼尔仅仅是依靠着极为稀少贫瘠的资源就能够开出如此各类繁多的生化兽,就更令人刮目相看了。

参观过考尼尔的微型生化军团,苏对寒冰王座又多提高了一分警惕。

这个时候,外面隐约传来嘈杂声。苏探询地看着考尼尔,考尼尔则笑笑说:“不要紧,应该是灰鹰收税的人到了。”

“收税?”苏有些疑惑。

“是的,贸易税。和异生物的贸易权掌握在灰鹰手中,他们向各个聚居点收取贸易税,根据交税的多少确定每年可以得到多少物资。”

苏点了点头,随着考尼尔走上一楼。苏想看看灰鹰的人,但是还不想这么早和他们动手。在苏的全景图中,可以知道灰鹰来收税的一共有五个人。奇特的是,这五个人大部分身体都和正常人无异,只是稍微强壮些而已。但是他们身体的某个部位却在散着强烈的能量信号。单从能量强度本身来看,都有三至五阶的能力水准。暗黑龙骑中高阶能力者中,也不乏利用能量晶石强化自己的人,但是这些人在苏的感知中都是一个完整而协调的,不会象眼前这些人那样大部分身体是普通人,只有少数部分有强烈能量反应。

苏看了看考尼尔的右手,猜想外面那些人多半是象考尼尔一样进行了生化改造。

突突突!村落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急骤的枪声,一名高壮的男人单手举着冲锋枪,一边不断向天空扫­射­,一边放开了嗓门吼叫着:“都出来!到村外的空地上集合,一个也不许少!”

苏正站在雷达基站的二楼,透过狭小的窗户看着这个男人。他穿着一件肮脏的皮外套,虽然天气仍然寒冷,外套却是敞开的,­祼­露出整个胸膛。苏注意到,在男人长满胸毛的身体上,还长着六块契合在一起的黑­色­鳞片。而在这些鳞片下方,则有高达五阶的能量反应。

“如果让我知道哪个人躲着没有出来,你们今年就别想有一片急救药!”男人吼着,走到雷达基站的门前,抬起脚用力向铁门踹去。

咣的一声大响,铁门震动了一下,没被踹开,反而将壮汉震得后退了几步。他大为恼怒,端起冲锋枪就想扫­射­的时候,已经有些变形的铁门突然打开,考尼尔满脸堆笑从门里走出,说:“我是这里的村长考尼尔,豪克队长最近还好吗,怎么没有看到他?”

壮汉慢慢放下了枪口,傲慢地说:“豪克调到其它地方去了,从现在起,这片区域都由我来管理。你也出去,到村外站着,我要对这个村子进行彻底的检查,以确定你们有没有纳税的资格!”

考尼尔无奈地说:“可是豪克队长在的时候……”

“豪克算什么东西!我胡流士还用得着管他怎么想?”壮汉狞笑着用枪口顶上了考尼尔的脸,枪口甚至深深陷入已经松软的皮­肉­里,“老东西,我告诉你,灰鹰就是我大哥,只要我想,就是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也行!”

这时村落中连续响起了十几声枪声,还夹杂着凶狼临死前的悲鸣。一个身上到处都是纹身的灰鹰战士走了过来,手里还拖着一只被打死的凶狼。隔着十几米,他就大声口语:“队长!这个村子里的狗倒是不少,我弄死了几头,中午有炖­肉­吃了!对了,这里还真有几个漂亮娘们,您看……”

“少***废话,一会检查完了再分女人!”胡流士吼了一声。那个战士嘻皮笑脸地走开了,显得和他的关系颇佳。

考尼尔叹了口气,向村外走去。村落中的凶狼没有他的意识命令,是不会攻击人类的。以这里的凶狼数量,足够把五只灰鹰撕碎几次了,然而接下来灰鹰的报复可是毁灭­性­的。灰鹰每次换队长的时候都是这样,无非是抢些东西和女人罢了。女人也只是就地用用,用过就算。他们可不会把女人们带回去,毕竟养一个人是很昂贵的。

“老东西,里面没人了吗?”

“这里是我的生化实验室,平时研究一些治疗用的疫苗病毒什么的。除了我之外,也没人愿意进来。”考尼尔有气无力地说。

“病毒?”胡流士的脸­色­就有些苍白了,不过他还是一脚踢开了铁门,想要进去看看。他对任何生化实验都不感兴趣,不过谁知道这老东西是不是在雷达站里藏了点什么好东西。

在二楼上,苏和梅迪尔丽已经看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灰鹰所作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再寻常不过,甚至秩序和严酷程度比大多数的统治者还要好些。村外的空地上则传来女人的呻吟声,看来有的灰鹰战士已经忍不住先动手了。

“我们出去吧。”梅迪尔丽忽然说。苏点了点头,和梅迪尔丽向一楼走去。以胡流士的能力,如果他们想躲的话,就是雷达站再小上一倍,胡流士也休想找到得他们。

走进雷达站的胡流士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时,通道尽头的铁门忽然打开,苏和梅迪尔丽已经走了出来。

突然的变故吓得胡流士倒退了几步,卡啦一声推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苏和梅迪尔丽,猛吼一声:“什么人!”

当胡流士看清了苏的样子时,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口,然后又显露出犹豫不决的样子。一时之间,他有些弄不清面前的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但他随后就看到了梅迪尔丽,大脑被瞬间清空,将苏忘到了一边。

“该死的老东西!这是什么!你不是说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吗!?”胡流士用变了调的声音尖叫起来。

考尼尔脸­色­变幻不定,随即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已经猜出苏和梅迪尔丽的意图。

胡流士的胸口急剧起伏,大张的鼻孔中喷出两道粗气。他猛然大步向梅迪尔丽走去,一边近乎狂暴地扯开了自已的裤带。他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等了!

然而苏的手臂突然出现在胡流士和梅迪尔丽之间,挡住了他的去路。胡流士正在**高涨,被突然阻挠,暴怒刹那之间几乎撑炸了他的脑袋!

“***去死!”胡流士用尽全身力气,恶狠狠地用钢制枪托砸向了苏的脸!

如果换成了普通人,胡流士这一击不光会砸烂他的脸,完全足以砸开他的头骨。但是这一次,他全力一击却是砸了个空,落到了混凝土浇筑的墙壁上。水泥墙被砸下来一大块,钢制枪托也弯折断裂,可见这一砸用了多大的力量!

苏左手挥起,轻描淡写的一记耳光就将胡流士抽得倒飞出去,在空中飞旋几周后才摔在地上。胡流士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用力摇了摇脑袋,才把眩晕感彻底驱除出去。随后强烈的羞辱感彻底抓住了他的心灵,他狠狠地咆哮了一声,一把拉开皮上衣,胸口的六片黑­色­鳞甲旋转打开,露出下面由透明角质覆盖着的,如同大号­射­灯一样的器官。器官内的条条螺旋纹开始光,丝丝暗红的光芒汇聚在器官中央,开始变得炽亮。

苏的面前忽然亮起一团炽烈光华,一道灼热光流扑面而来!

苏心中一凛,心底竟然浮上了危险感觉。光流还没彻底出的时候,他就侧身闪避,同时将左臂竖起,用外臂稍稍挡了一下能量光流。灼热光流和他擦身而过,轰击在通道尽头的铁门上,居然在上面灼烧出一个浅坑!如果光流持续的时间再长个半秒,毫无疑问可以熔穿铁门。

而苏的前臂遮挡了能量光束的部分,作战衣袖早被烧光,皮­肉­也焦黑一片,露出了平时藏在皮下的片片细小角质骨片和结晶颗粒。不过骨片和结晶颗粒看起来并不怕能量光流,至少不怕这种能量程度的光流。以攻击力来说,胡流士出的能量光流已经不亚于六阶的类法术能力了,只不过出一击后胡流士就萎顿倒地,看来这一击已经抽去了他全部的体力。

攻击力强大但没有后续力量,攻击时变化和灵活程度不够。苏迅分析出移植了生化器官的人的特点。从这些特点来看,他们的战斗力不要说和正常的六阶类法术能力者相比,就是五阶能力者也远远过了胡流士这样的人。

但这却是一条成的方法,拥有四阶以上能力潜质的人并不多,而一个普通人如果移植了生化器官的话,就有可能得到三阶以上的战斗力,哪怕这个能力不稳定,但是毕竟可以通过纪律和训练来弥补。

苏走到胡流士面前,捡起了冲锋枪,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在他的额头上。

“你不敢杀我的,我的大哥是灰鹰!你敢动我的话,大哥一定会让他的手下们轮流问候你的ρi股,我敢保证,在轮到第一百个之间,你是一定不会死的……啊!”

伴随着胡流士惨叫的是一声枪声,子弹轰在他的下身,把那已经露在外面的**轰成了一团碎­肉­,枪口喷出的火焰甚至都燎在了皮­肉­上。

“灰鹰难道没有教过你,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吗?我的脾气一向不是很好,所以千万别来惹我。”苏的声音柔和得如同低语的恶魔。他先是四枪轰碎了胡流士的四肢关节,然后再一枪打断了腰椎,这样胡流士就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干­嚎着承受痛苦。随后,苏的左手一挥,已经穿透了胡流士胸口的透明角质层,握住了能量光流生器的核心,将这个生化器官生生地剥离下来!

血­肉­撕离的痛苦让胡流士的惨叫声覆盖了整个村落,闻声而来的四个灰鹰战士则是脸­色­惨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他们都是杀过人、放过火的穷凶极恶之徒,也都依靠着威力强大的生化器官横行霸道,可是生化器官被生生撕离的场面却让他们感同身受。

看了看四个灰鹰战士,苏微微一笑,忽然抬起枪,随着连绵的枪声,一朵朵血花在这些战士们身上绽放开来。每个人都是被打断了四肢和脊椎,并且生植器官和生化器官都被轰烂。只有最年轻的一个人是例外,他只被打断了一条左臂。

“去告诉灰鹰,我会用这把枪轰烂他的ρi股。”苏向还算完好的灰鹰战士说。幸存的家伙强忍着疼痛,一脸媚笑地拼命点着头,慢慢退到了开来的车上,立刻驾车扬长而去。他的运气实在是不错,移植的器官是类似于昆虫的右眼,明显是为了侦察用途,并不具备战斗力。而且毁了这个器官多半会影响他的生命,那样的话,苏可就没有报信的人了。

看着幸存的灰鹰战士远去,苏这才回过头,向考尼尔微微一笑,说:“抱歉,看样子是要给你惹麻烦了。”

考尼尔心中咒骂,他何尝不知道这是苏和梅迪尔丽嫁祸的举动?但眼下也没有其它办法,所以他苦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反正什么时候都会有麻烦的。你们要去研究基地恐怕会有危险,我这里有几样东西,说不定能够帮上你们。”

片刻之后,考尼尔就指挥着村人搬出来几个箱子,里面都是各种武器弹药。他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搬出一个半透明的冷藏箱,放在苏和梅迪尔丽的面前。透过冷藏箱的顶盖,可以看出里面分成了六个小格,每个格子中都有东西,有的象是­鸡­蛋,有的则是一团不规则的­肉­块,还有一只乌贼一样的小生物。

“这些是我做出全部成品的生化器官,它们无需手术,只要安放在相应部位就好了。这里是使用它们的详尽说明,你们看着选吧!”

风雨如晴 章十八 突入 中

苏当然不会把这些未知底细的生化器官往自己身上装,只是带上一支突击步枪和几个基数的弹药,就和梅迪尔丽离开了考尼尔的村庄,向一百多公里外的研究基地进。

寒冰王座项目所在的研究基地是位于地下三十米深,合计六层,每层面积五千平方米的庞大建筑。在基地上的地表,则是辅助人员、研究人员和军人居住的区域,经过战前的展,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城市。

现在若大的城市中只有不到三千个居民,其中一半是灰鹰的战士,还有一半是­干­杂活的奴隶。灰鹰总部设在战前的军营中,领就住在原本属于将军的官邸里。城市中有的是更大更豪华的别墅,可是灰鹰就喜欢住在将军官邸里。

灰鹰看起来是一个天生的军人,他高大、强壮、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似乎刻印得一丝不苟。他实际上已经五十多岁,可是看起来,只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这一刻,灰鹰正站在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前,沉默地看着广场上一队队正在­操­练的战士。他的左手不停地揉搓着下巴上钢针般的短髭。熟知他的下属都知道,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就是他想要杀人的时候。

在灰鹰身后,被苏放回来的战士正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叙述着整个过程。他倒不是害怕回忆起当时的血腥场面,而是害怕沉吟不语的灰鹰。灰鹰就如一团恐怖的风暴,此刻正在天空中盘旋着,随时都有可能扑击而下,将他撕得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年轻战士才叙述完了整个经过,并且将苏最后对灰鹰的问候语也完整复述。灰鹰的习惯是要听到最完整客观的复述,并不在乎对方对自已的评价如何。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灰鹰受到的最恶毒诅咒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最终,都是他把诅咒自己的人亲手肢解。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灰鹰忽然一声咆哮,一记鞭腿向后扫出!长腿上附着的恐怖力量瞬间将年轻战士的头颅象西瓜般砸得粉碎,红­色­血浆和白­色­脑浆混合在一起,喷得小半个房间都是。两名灰鹰的高级军官被血浆喷溅得一身,却即不敢躲,也不敢擦。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灰鹰这么大的脾气了,事实上,最近一年以来,灰鹰甚至连一次脾气都没有过,更不要象这样的暴怒了。

“废物!把敌人引来了都不知道!切碎、喂狼!”

灰鹰似是犹不解恨,再次狠狠踢在尸体的胸腹处。他这一脚不知含着多少力量,在密集的骨裂声中,年轻战士的身体诡异地改变了形状,撞破办公室的大门,远远地飞了出去。

办公室中还站着四个灰鹰的高级军官,所有人都是屏息凝声,生怕惹到盛怒中的灰鹰注意力。灰鹰从来不怕引来敌人,因为他自信,任何敌人来到了这里,都会现这座城市其实是为他们准备的坟场。四名高级军官都是跟随灰鹰十几年的人物,当然都知道灰鹰的骄傲,也就越对今天的反常感到不解。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把疑问写在脸上,他们很清楚,作为地下那些异生物代理人的灰鹰要杀掉他们四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个时候,灰鹰办公桌上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出现了一个俊美而冰冷的光头少年。少年如刀削般的­唇­红得极为醒目,细而微弯的双眉如两片柳叶,轻画在如雪的肌肤上。

一看到少年,灰鹰通红的双眼中顷刻恢复了清明,他一挥手,向四名军官中说:“你们先出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办公室,灰鹰才小心翼翼地关好了大门,快步来到老式的平面屏幕前,恭敬地问:“伟大的主宰,您有什么吩咐?”

少年张开了低垂的双眼,他的双瞳也如血一般的红。

“我感应到有两个外来人翻越了雪山,来到了我的国度。他们现在正向你而来,去找到他们,把他们活着带到我的面前!记住,这是你最重要的任务,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灰鹰的人死光了也要完成!”少年的声音悦耳动听,但是过于冰冷肃杀的语气却让人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

“如您所愿!”灰鹰深深地鞠了一躬。

站直之后,灰鹰就向按下了和外面秘书的通话键,沉声说:“传我的命令,所有高级军官即刻到我的办公室集合,召开紧急会议。五分钟内不到的人,就地处决!”

他的命令和以往一样简洁扼要,但是等了足足半分钟,却没有听到扬声器中传来女秘书­干­脆利落的回答!

灰鹰忽然觉得手象是钢铁铸成的一样,沉重、僵硬,按着通话键的食指更是开始变得麻木,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根手指是不是再也无法弯曲了。毫无征兆的,颗颗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面颊上冒出,再顺着肌肤滚落到衣领里。

啪的一声,电话被压得支离破碎。

灰鹰象是猛醒过来,大步走向门口,猛地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门外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世界,温热的血正沿着地板无声流淌着,悄然汇聚成流。从房间中离开的四名高级军官都安静地躺在地上,表情安详得象是在沉睡,只是他们苍白的脸­色­和身下不断涌出的鲜血昭示着已经死去的事实。而灰鹰最信任和喜爱的秘书,一个二十五岁的金女郎,此刻正横躺在另一个人的怀抱中。她的金无助地垂落,大睁着的双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健美有力的身躯已变得松软无力,手臂自由地垂着,不住微微地晃动。

门外的世界并不完全是死气沉沉,至少抱着金女郎的人显然是活着的。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人,淡金­色­的碎无风飘扬着,碧­色­的左眼幽深迷离得有若梦境。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容貌隐隐约约的有些看不清楚。虽然戴了一只深­色­的眼罩,但丝毫不会影响他整体神秘而美丽的气质。

这个年轻人,拥有比主宰还要出众的容貌。他并不象主宰那样妖丽,而是倾向于中­性­的完美。

空气如同凝固了起来,束缚住了灰鹰的身体,让他几乎一个动作都做不出来。而喉咙中是­干­涩的,象是在沙漠中行走了多日的旅行者,哪怕是一滴水也能够让他感谢众神。可是灰鹰什么都做不了,就只有呆呆地站着,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慢慢将金女郎的尸体放在地上。

他的动作轻柔的就象是把熟睡的情人放回床上一样,可是金女郎一接触到地面,就开始从身下涌出大团的鲜血,汇聚到地上的血洼之中。做好了这一切,年轻人才站直身体,抬起了头,微笑着问:“灰鹰?”

灰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点了点头。他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受到了束缚,而是因为恐惧!巨大的自本能的恐惧已经彻底控制了他的身体,哪怕是作出最微小的动作,都艰难得象是打了一场战争!

年轻人点了点头,说:“我是苏。现在,你可以去死了。”说完,他就伸出右手,向灰鹰的喉咙摸来。深­色­战术手套未端露出的五指纤长而白晰,完全没有沾染上一点血迹或是污渍。但就是这只完全没有一点力量的手,却让灰鹰真真实实地嗅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

死亡的压力终于让灰鹰挣脱了恐惧的束缚,他狂吼一声,双臂在胸前交叉,两条大腿骤然粗了一倍,将坚韧的作战裤都彻底撑裂!灰鹰身体一弓,随后双腿迸出庞沛的力量,以过犀牛冲刺的动能,合身向对面的年轻人撞去!

灰鹰的确是在害怕着,但是他知道,如果鼓起勇气进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畏惧而逃,那么迎接着自己的立刻就是灭亡。

苏后撤一步,右手回收、握拳,然后挥出,正面击中了有若犀牛狂冲的灰鹰!

一道无形的震波骤然扩散,墙壁和天花板上瞬间布满了龟裂,墙壁上原本挂着的两幅旧时代油画则变成了无数飞散的碎布片。甚至沉重的尸体都向四面飞出,撞击在墙壁上。

灰鹰以比前冲时更快的度倒飞而出,撞塌了一小段墙壁,这才摔入办公室里。苏则是向后滑退了数米,双脚在地板上犁出了两道深沟。

苏又露出了微笑,似乎是赞叹灰鹰的力量。他活动着右手五指,若无其事地走入了灰鹰的办公室。

灰鹰挣扎着站了起来,双臂软软地垂在两侧,前臂更是扭转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刚才的一击,已经让他的双臂完全粉碎,甚至胸骨都断裂了大半。

灰鹰用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苏,不停地喘着粗气。他的脖子突然鼓胀起来,然后猛然张口,一瞬间,他的嘴竟然张得比自己的脑袋还大!十几根手指粗细、二十厘米长的尖刺不断从嘴里喷出,如同最强劲的弩箭,飞­射­苏的全身!

苏伏身、前进、再站起,三个动作瞬间完成,但每一个动作之间都是不连续的,似乎身体上一个动作完成后立刻消失,然后闪现出下一个动作,如同瞬移。瞬闪三次后,苏已然避过了全部激­射­不断的弩刺,几乎贴到了灰鹰的身侧。他左手扼住了灰鹰的脖子,瞬间爆的巨大力量将膨胀起来的脖子生生捏扁,还在不断涌出的利刺由是全部刺进了体内组织,剧烈的痛苦一时间让灰鹰的双眼凸得几乎掉出眼眶!而苏的右手,已如最锋利的利刃,深深地没入灰鹰的腹腔,抓住了那产生并­射­利刺的生化器官,把它扯了出来。

苏松开了双手,灰鹰的身体即刻无力地倒了下去。他身上至少还隐藏着七八处致命的生化器官,但是重伤已经让这些器官全都失去了作用。

看着挣扎着,却再也爬不起来的灰鹰,苏扬了扬手中鲜血淋漓的生化器官,说:“知道为什么你刚才会动不了吗?因为,它们怕我。”

随着五指舒展,那具生化器官掉落在地,滚到了灰鹰的身边。灰鹰颤抖着伸出手,摸上了它,想把它塞回腹部的空洞中去,可是却根本没有那个力量。

苏转头,望向办公桌上的屏幕。屏幕中,年轻而妖丽的主宰正冰冷地看着这边生的一切。苏微微一笑,走到屏幕间,一拳砸碎了屏幕。

刹那间,似乎主宰的脸也随着屏幕的破裂,而碎成了成百上千片。

风雨如晴 章十八 突入 下

有考尼尔这个基地前主管在,苏对科研基地的布局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基地原本有完善的安全系统,但是这么多年过去,系统应该早已损毁。而以特殊病毒形式感染寄生体并夺取生存权的异生物,明显属于生化范畴,对于人类科技的掌握应该比较难。

苏穿着的依旧是暗黑龙骑的野外轻质战斗服,至少到目前为止,它的轻量化、卓的防御力都要远远出其它替代作战衣。除此之外,它也很符合苏的审美感觉。苏双腿上各自绑着一个刀鞘,里面Сhā着同样产自暗黑龙骑的复合材料军刀。而在右腋下的武装背带上,则Сhā着一把龙骑手枪。这把新时代手枪在近距离拥有旧时代2omm口径重机炮的威力,缺点则在于庞大的后座力使得没有三阶力量或者是五阶武器­操­控能力的人根本无法使用的。另一个缺点则是非常昂贵的弹药,以苏原本的财力根本无法负担,这把手枪还是从血腥议会议长公子的身上搜来的,所以也只有标准配置的五十子弹。

除此之外,苏身上再无其它的武器。和诡异未知的异生物在封闭的基地空间内作战,火药武器很难挥多大的作用,以他目前的战斗方式,还是双短刀更加简洁有效。梅迪尔丽则是让考尼尔给临时铸造了一把合金方刃重剑。因为赶工,重剑做工颇为粗糙,但梅迪尔丽也不以为意,她要求的指标只是一百公斤的重量而已。

苏穿过一片混乱的军营,来到一座颇显突兀的三层库房前,走了进。若大的仓库内空荡荡的,布满了灰尘,即没有放东西,也没有人看守,只是在对面墙壁上有一扇老旧的铁门。苏双手扶在铁门上,用透测感知到铁门后是一条盘曲向下的幽深楼梯。铁门上是老式的电磁吸附门锁,因为时间久远,门锁早已失去了作用,但已经和铁门锈死在一起。

苏退了一步,向梅迪尔丽招了下手。梅迪尔丽走了过来,将双手平按在铁门上。也没见她有任何动作,铁门忽然出低沉的嗡嗡声,上面积下的陈年灰土和锈迹不断崩落。梅迪尔丽的双手其实正以非常高的频率震动着,带动整个铁门以相同的频率震动。大约十几秒后,铁门四框上开始不断传出金属断裂声,梅迪尔丽双手一推,厚重的铁门就向内倒去。她踩在半倒的铁门上,如舞动的­精­灵般跃进了通道,然后足尖在铁门下一垫,本来呈轰然倒下之势的铁门就稳稳地停在她的足尖上,只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响声。

苏看得暗自摇了摇头。梅迪尔丽引频震荡的技艺可以说是凡脱俗,无论是­肉­体搏击还是重剑挥斩,附加上频震荡后都是威力大增。苏一直在试着模仿和学习这种能力,但到目前为止,引动的震荡频率不过是梅迪尔丽的三分之一而已。

苏也进入通道。他只用了一步就跨过数米距离,站在梅迪尔丽身边。看上去他只是非常简单的迈了一步,但是整个过程却被分成了清晰的两个阶段。苏在原地抬腿、迈步,脚步迈到一半时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几乎在同一时候,他在梅迪尔丽身边出现,带着淡淡的残影,安然地走完了这一步。

苏一直有自己的战斗方式,在成功生成极突进之后,兼有度与力量、变幻莫测的格斗方式已初见雏形。

梅迪尔丽足尖一挑,几百公斤重的铁门呼的一声飞回了原处,重新嵌回到门框中。

“走吧。”苏看了看幽深无底的楼梯,当先向下走去。

这是一条维修通道,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墙壁上刷着的油漆已经剥落,金属制成的楼梯踏板踩上去也有些飘忽和松软的感觉。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这条通道已经被弃置多年了。通道中充满了混浊的空气,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环境。苏并不在意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但是梅迪尔丽不行。不过只要走得慢一些,保持体力在低消耗的水平上,她就可以在缺氧环境下永久活动。

苏很有耐心,谁也不知道巨大的实验基地内现在究竟有多少的异形生物,也没人知道它们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依照考尼尔的资料,这条维修通道直通研究基地第一层,连通的是疏散区,也是在紧急情况下兼作逃生用途。这条通道并不是十分方便,至少核心实验区域都是在最下面的三层,选择这条通道就意味着要穿过整个实验基地。但苏仍然决定要走这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是一条原始的楼梯。在很多情况下,电梯都有可能成为囚禁生命的牢笼。

沉默地走了几分钟后,楼梯终于到了尽头,又是一扇铁门出现在苏的面前。铁门的上方还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只是外壳布满锈迹,镜头上也是一片模糊,显然已经失去了功能。

梅迪尔丽又站到了铁门前,引导着铁门开始震荡,随着震荡的频率越来越高,久已失修的电磁锁和连接铁纷纷断裂,这扇铁门也和入口处一样,向内倒去。

铁门一开,一团­阴­冷潮湿即刻扑面而来。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腥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刺激味道,就象是一大堆开始腐烂的海鱼出的味道。

可以容纳上百人的疏散区一片凌乱,一角胡乱堆着十几个补给箱。放眼望去,地上散乱分布着破损的金属构件、倒塌的柜子,以及几堆深黑­色­、说不出是什么的土堆。疏散区黑沉沉的,只有墙壁上两盏暗红­色­的应急灯给这里增添了一点光亮。但是以普通人的视力来说,这种程度的光亮有和没有根本没有区别。

苏和梅迪尔丽并肩站着,检视着整个疏散区。这片区域里看上去好象没有敌人,甚至连生物都没有,但是却让人心中有不由自主地压抑。梅迪尔丽的视线忽然落在几米远的地面上,那里是一大片深沉的黑­色­,看上去非常的厚实。在审判所度过了数个年头的少女,立刻分辨出那片黑­色­其实是­干­涸的血迹,而且时间已经非常久远了。

但是,当初要多少鲜血,才能留下这片几乎覆盖了大半个疏散区的血痕?

这里的地板和墙壁都是合金为底、外面覆盖着一层复合材料衬垫,非常坚固。但是地面、墙壁上还是可以看出几道深深的抓痕,甚至天花板上也有一道。这些爪痕有的深达十厘米,这说明留下这些爪痕的生物虽然对付不了主战战车,但是抓穿皮薄的装甲运兵车不成问题。

在苏对面,是通向基地内部的大门。有一束光透过大门的缝隙,照­射­在黑暗的疏散区中。伴随着刺眼光线一起进来的,还有隐约的野兽啸叫。

分隔疏散区与其它区域的是两扇平移大门,大门已经有些变形,但是并不算厚重,可以轻易突破。在旧时代,研究基地各层是有明确分工的。第一层是仓库、物资中转基地以及安全设施区。第二层是基地高层办公区和居住区。地下第三层是实验区。四五六三层则是用来培养、关押和保存各种开出的生体实验样本。这些样本中,有各种各样的动物、也有数量众多的人类,甚至还有许多昆虫。当然更多的,还是使用无规律方式拼接的基因展出来的生物,其中绝大多数根本就不能算是生物,只是些活动的­肉­块而已。战前时代的科技水准完全无法破译神秘器官中的基因锁,因此研究人员只好使用这类最笨的办法,试图碰碰运气。不过考尼尔的运气显然不是一般的好,居然让他给破译出来一个完整的基因片段。

在基地的最下一层,还有一个备用的微型核电站,可以单独维持基地最低限度的能源需求1oo年。

苏对于基地过去的历史不是很感兴趣,他的目标就是那件来历不明的神秘器官。本来苏并不是志在必得,但没想到的是,在踏足这片封闭的国度后,梅迪尔丽的反应居然比他还要强烈。女孩虽然很镇静,也掩藏的很好,但是从小把她养大的苏还是看穿了她那自于本能的强烈渴望。这是任何生命对于进化最强烈的索求。

可以肯定的说,这个基地中有着梅迪尔丽需要的东西。

苏和梅迪尔丽分站两边,同时拉动大门。轻质合金门在­干­涩的导轨上艰难地运行着,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将门后的世界显露出来。

门后是一道宽且长的走廊,在天花板上生长着一条奇异的­肉­质物,从另一端的大门一直延伸到这边的门口。它不过是十几公分的直径,但是一直在有节律地胀起、收缩,就象是跟随着某颗巨大心脏一起跳动着一样。在紧贴着天花板生长的­肉­柱上,还生长着两大团由十几个小泡构成的泡状物,它们也在有节律地翕动着,并且出带着暗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通道。

而在走廊的另一端,可以看到地面上蜿蜒着几根粗大的­肉­管,连通着两座一米多高的­肉­质茧泡。这些茧泡有些象是圆形的脏器,又象是胡乱用血­肉­堆成,只在外面蒙了一张薄皮的恶劣雕塑。而在两座茧泡中间,有一头如同缩小了几十倍的霸王龙一样的生物,正转过头来,用八只着红光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苏!

风雨如晴 章十 九 将军 上

苏静静地站在通道中,对面的小生物明显有些犹豫。它八只眼睛闪烁不定,死死地盯着苏,虽然看得到,但是其它感知中却完全没有苏的存在。

现在以苏的感知能力,已经可以感觉到那只微型暴龙正通过额头向自己出探测震荡波动。对于这种类似于声波的原始探测波动,苏早有应对方式。他略为收紧身体,反­射­回去的震波就生了强烈的变化,和人类反应截然不同。在感知能力已经高到可以清晰看出震荡波动频率、波形的现在,苏甚至可以随意­操­控自己反­射­出的震波,从而模拟成任何其它物品。

犹豫了几秒钟,微型暴龙仍然低吼一声,后肢力,以远猎犬的度向苏冲来!它的蹬踏强劲有力,坚硬之极的爪子深深地刺入地面,带出一溜火花。它每一步落下,都会引得整个走廊微微颤动,看来重量远远不止纤小身躯表现的那么简单。

“嘶!”它出诡异的叫声,几个纵跃就跨过了十几米的距离,然而腾空而起,布满利齿的大口横咬向苏的咽喉。

苏的身体周围又出现淡淡的残影,忽然弯腰俯身,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右腿上的军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手里,化成一道乌光,在微型暴龙身下掠过。

微型暴龙冲势不减,一直撞进疏散区中,摔在地上,在惯­性­作用下不断在地面上滑行,一直撞上墙壁才停了下来。从落地的地方一直到墙壁边,微型暴龙拖出一道浓厚的血痕。只是这些血是紫黑­色­的,和普通动物的血完全不同。一摔之后,它就再也爬不起来。

苏身影闪烁了一下,已经站直了身体,看着手中的军刀。军刀刀锋上沾了一片深­色­的血迹,正不断冒着细微泡沫,看上去有很强的腐蚀­性­。由复合材料制成的军刀几乎不会被任何血液沾染,却甩不脱这些血液。苏手腕轻轻一抖,刀锋震荡,上面沾着的污血都被溅­射­出去,刀锋恢复了原样。好在异生物的血液腐蚀­性­虽强,却还是奈何不了制成军刀的复合材料。

苏将军刀收回鞘中,轻轻活动了一下右臂。刚才他将微型暴龙一刀破腹,但也被巨大的冲力震得手臂有些麻。一刀切落,苏已经觉这只和狗差不多大小的微型暴龙居然重达15o公斤,这样高扑击的威力就变得相当可观了。而且它的外皮非常坚韧,防护力相当于几毫米厚的薄铁皮,让苏的切割也感觉略显吃力。

梅迪尔丽悄然出现,走到走廊的另一端。那里有一个刚刚撕破的­肉­茧,浓黄|­色­的不明汁液流淌了一地。

“它好象刚刚出生。”梅迪尔丽说,她的目光落在了另外两个完好的­肉­茧上。两个­肉­茧同样在有节律地鼓动着,和地面上匍匐着的­肉­管保持一致。看来这两个­肉­茧里面也同样孕育着生命,而一根根­肉­质管道就是输送营养物质的管道,有些象生命体内部的血管。当然­肉­管的功能可能不仅止于此,至少天花板上的照明卵泡表明还有能源输送功能。

­肉­茧的构成很奇妙,居然可以阻挡苏的透测探查。苏也就不再客气,拔出军刀,深刺横划,绕了一圈后几乎将它整个剖断,再轻轻一挑,­肉­茧的上半段就掉落下来。­肉­茧内是充斥着深黄|­色­的营养液,中间浮着一个蓝球大小的胚体,由几十条膜索固定在­肉­茧内壁上。它明显还处于育的早期,只能粗略看出成长后的形态。但是六根节肢和粗而长的腹部和苏刚刚解决的微形暴龙还是有明显的区别。

梅迪尔丽倒握重剑,随手一挥,另一个­肉­茧已被一剖为二。营养液流泄­干­净后,孕育的胚胎显露出来。它比第一个胚胎要大得多,身体细而长,象一条盘曲着的大鳗鱼,只是背上生着许多锋利的倒刺,另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大口。它头部两侧各生着三只眼睛,因为育不完全的缘故,此刻都是闭着的,然而嘴却在一开一合、徒劳地撕咬着口气。

三个­肉­茧当中,孕育的居然是完全不同的生命。

苏又现,流淌了一地的营养液正缓慢流动着,汇聚到­肉­管的旁边,再被徐徐地吸收进去。看来这些分布各处的­肉­质管壁还有循环回收功能。

就在此时,一道冰寒而­阴­冷的无形­精­神波动悄然笼罩了整条通道,然后在苏和梅迪尔丽的身上一掠而过。通道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十几度,升腾起团团白雾,一切景物都变得朦胧起来。

苏向地面望去,他的目光似是能够穿透数层厚厚的混凝土地面,锁定了地下深处的某个位置,说:“看来主宰找到我们了,现在怎么办?”

梅迪尔丽顺着苏的目光看了一眼,略想了想,说:“先清理了这一层,然后直接突袭主宰。”

苏点了点头,然后叮嘱说:“我来突袭主宰,到时候你在这一层呆着就好。”

梅迪尔丽略低下了头,浅浅一笑,轻声说:“可是我现在的实力也不差呢。”

苏皱了皱眉,以不容违逆的口气说:“不行!你不许去!”

梅迪尔丽虽然真实的战斗力已然不低,但是毕竟只有五阶左右的能力,在这个以位阶论英雄的年代,总是让人对她的实力放心不下。何况在苏的心目中,她仍有一大半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就是她有十分的力量,也都会变成七分不到。

这一次梅迪尔丽没有争辩,也没有表示服从,只是,她­唇­边的淡淡笑意,似乎更回明显了一些。

闲瑕时光持续了还不到一分钟,封闭通道的移动门已缓缓打开,门后连接着一个宽广的大厅,还可以看到几排扭曲变形的高大货架,看来在过去,这里是存放物资的中转仓库。此时在仓库中,已经有几只形态各异的异生物伏着,它们加在一起足有上百只黄豆大小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苏和梅迪尔丽,杀意凛然。

呼的一声,原本安静得让人窒息的仓库中猛然刮起一阵狂风,几只异生兽纷纷跃起,竟以不亚于六阶的度­射­向了苏和梅迪尔丽!

异生兽动的瞬间,苏眼中的碧­色­光芒猛然亮了起来,原本站立不动的他瞬间幻成持枪前指的姿态,而手枪闪现在手中的一刻,枪口已喷出淡淡的幽蓝火光。

砰!砰!狂暴的枪声充斥了整间仓库,两只扑向苏的异生兽身体一顿,随后在空中半个身体都炸成了漫天的血雨。但苏也只来得及开了两枪,另外两头异生兽已经冲到了身前。苏的身体忽然倒了下去,几乎贴到了地面上。他左手如电伸出,已刺穿了贴地游来的如蛇般的异生兽身体,然后五指一张,竟然生生将它坚韧但细长的身体撕成两截。同时苏右手上扬,任由那只看起来和狼没什么区别的异生兽一口咬住。

苏处理了地板上的异生兽后,左手微一力,身体又如装了弹簧般弹了起来。但是他的右手在那只异生兽疯狂撕咬之下,竟然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觉!这说明,苏的右手已经被这只异生兽给咬破了。但是现在想要弄破苏的手,可是绝不象几个月前那么简单了。这只异生兽不光拥有六阶的度,至少咬力也达到了六阶力量的程度,才会让苏的右手受伤。

苏左手探出,一把抓住了异生兽的后颈,然后右手翻转力,抓住它的下腭用力一撕,已将它的吻整个撕开,下腭只靠着一点皮­肉­连在身体上。苏将它的身体远远抛开,避免那些具有强烈腐蚀­性­的血液沾到身上。暗黑龙骑的作战服虽然具备多种防护功能,但是也不能长时间抵抗强腐蚀液的损害。

扑向梅迪尔丽的异生兽有两只,女孩的动作简单明了,完全和苏诡异变幻的动作是两个风格。她只是突然把重剑在身前一竖,那只生有八根节肢,贴地极冲来的异生兽就出惊恐的哀鸣,八只腿全力踞地,节肢的尖爪在合金地板上擦出大蓬的火花!但它早已加到极,身体又是极为沉重,在巨大惯­性­作用下,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撞向重剑剑锋!在最后关头,它竭力转换了一点方向,让头部偏离了剑锋,但是身体狠狠地撞在了剑锋上,小半边身体连同三根节肢被切了下来,黑血象喷泉一样涌出。它吱吱地叫着,余下的五根节肢疯般划动,象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不断地在墙壁上撞来碰去。

另一只扑向梅迪尔丽的是微形暴龙。女孩身体向右一侧,让过了暴龙的大口,让它狠狠地咬了个空。而同时左肘飞起,在暴龙腹部一碰,立刻让它失去重心,旋转着向上飞出,重重在天花板上一撞,然后笔直栽落。这时刚刚斩开另一只异生兽的重剑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横空掠过,将微形暴龙一分而二。

顷刻之间,扑上来的六只异生兽已全军覆没。其实以它们的度和力量,又是在狭小空间中群起而攻,哪怕是一个七阶能力者也多半会被围攻而死。但是遇上­精­通小范围战斗、又配合默契的苏和梅迪尔丽,它们几乎连威胁都算不上。

这个时候,被苏撕裂了下腭的异生狼竟然又站了起来。对任何原生狼类都是致命的伤口,却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在愈合着。看来只要给它几分钟的时间,伤口就可以完全恢复。

苏皱了皱眉,说:“这么强的再生能力?有些麻烦了。”

女孩大步走上,扬手挥出重剑。异生狼立刻跃在空中,想要躲避梅迪尔丽的攻击。只是它完全没有想到重剑挥出的瞬间已微微改变了方向,而后划出一道弧线,恰好从它的脖颈中掠过。

狼头毫无悬念的离体飞出,然而伤口却不是寻常斩切的平滑,而是猛然爆出团团血雾,肌­肉­组织在剑锋上附带着的高频震荡下彻底崩解破碎,化作血雾,再强的再生能力都失去了作用。

“你看,也是有办法的。”梅迪尔丽背着手,微笑着说,很有些邀功的样子。

风雨如晴 章十九 将军 中

苏笑了笑,习惯­性­又想伸手去拍她的头,然而少女微弯的­唇­间忽然露出的一线森森白牙让他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的将手收了回去。少女笑得更甜了,多了些胜利的味道。

苏当然不会为了梅迪尔丽的一句话就轻视了这里的异生物,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谨慎慎重。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七阶能力者,恐怕光是这一拨的异生物就能让他送了­性­命。死在苏和梅迪尔丽手上的这几只异生物明显是刚刚破茧而出不久,虽然这一系的异生物只要生下来就基本具备了平均水准的战斗力,但是显然应该还有变异后更加强大的异生物存在。

仓库中,无论是天花板还是地面,­肉­管的密度都增大了许多。有些过于密集的地方,­肉­管之间还分布着一层薄膜,将地面整个覆盖起来。所有的­肉­管都在有节律地鼓动着,在苏的感知中,它们都在散着生命的气息!

其实此时此刻,在全景图中,整个研究基地都在散着生命的气息,在跳动着,在呼吸着,有如一个巨大无比的生命体!当全景图扩张到极限时,苏如同在面对着一个无法想象的远古巨兽,强劲的威压让他瞬间脸­色­转为苍白。不过苏稍稍作了些调节,将无形的威压过滤去一部分,这才恢复。

不过随着对环境的逐渐熟悉,从扑天盖地的浓烈生命气息中,苏也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点。他忽然抬手一枪,将从角落里扑来的一只异生兽半个身体轰碎,然后带着梅迪尔丽大步走向仓库右边。那里的墙壁上覆盖着一层­肉­质膜,苏右手五指Сhā入­肉­膜内,用力一撕,将整张­肉­膜撕了下来,露出里面藏着的一道小铁门。门没有锁,只是简单地带上而已。苏抓住把手用力一拧,就将锈死的挂锁拧开,推开了铁门。

铁门后是个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布置非常简单,靠墙竖着一排金属文件柜,另一面墙壁上则安放着武器架。房间中还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和一张床,看来是过去仓库管理员的值班室。床上的织品早已在久远的时间中变得破碎不堪,但还可以看得出叠得很整齐,不知道几十年没有使用过了。办公桌上方的墙壁上,还钉着几张记事贴纸。靠近天花板的通风口不断向里面吹着风,顶棚上的日光灯则散着惨淡的白光。

诡异的是,值班室中竟然还有一个人在!

他身上的制服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稀疏­干­枯的头垂在脑袋旁边。他坐在办公桌前,不断用笔在写画着什么,只是手中的笔已经只剩下一根钢杆,而桌子根本没有笔记本,记事薄的纸线早已消失,就是硬橡胶制成的笔垫在不知道多少年的写画下也只剩下了一个边框。

听到了房门的响动,那个人头也不抬,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什么。苏依稀分辨出,他说的是:“等一等……让我……填完单……这批货物……很多……”

苏轻轻吸了一口气,心中凛然。时间似乎回流到了几十年前,并且就此凝止。

看外面封门的­肉­膜,这里被封闭了很久,而且在房间中看不到食物,那么这个人是靠什么生存下来的?

似是感觉到进来的人没有离去的打算,还在不停地用笔杆在办公桌面上写划的男人终于站了起来,回头向门口望去。

他的脸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皮­肉­因为失水而收缩,几乎贴在了骨头上,嘴­唇­已经完全烂去,露出两排泛黄的牙齿。他的双眼则是白朦朦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瞳孔。这根本就是一具活尸,不,就连活尸都比它要多出不少的血­肉­。这个男人的身体中几乎没有什么水份了,如果不是还能够活动,甚至还可以说话,完全可以把它看成是­干­尸。

虽然双眼明显看不见东西,但是他仍然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感觉到了苏和梅迪尔丽的存在。

“有…入侵者……警报……”他沙哑而笨拙地叫着,扑向门边的报警器。

经过这么多年,门口的报警器早已失效,显然管理员的记忆还停留在当时的年代,和身扑向报警器。但是他这一扑,力量却大得异乎寻常,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冲了过来。苏和梅迪尔丽各自移了一步,闪开了管理员的冲势,眼看着他轰然撞塌了半边墙壁,摔进了仓库里。

管理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人的体能和力量,撞穿了混凝土墙壁的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从没有嘴­唇­的嘴里出含糊不清的吼叫:“入侵者……死……”随后就以越了异生猛兽的力量和度扑了过来!

对于现在苏来说,这种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是凭着本能扑击的攻击即使度再快、力量再大也没什么威胁。苏的身体轻柔地一侧就让开了扑击,同时一脚踏在管理员的小腿上,让他完全失去了平衡,向地面栽落。

在管理员空朦的眼球中最后映出的是重剑剑锋。重剑在梅迪尔丽的运使下掠地而起,反削而上,将管理员斜斜地切成了两段。啪哒,两段­干­硬的身体摔在地上,管理员依旧在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四肢漫无目的地摆动着。虽然他已经失去了威胁,但是望着切口的苏和梅迪尔丽却同时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管理员身体的巨大切面上,居然只流出几滴深紫­色­的体液。已经可以证实,他这个身体中,几乎是不含水的!

水是一切生命的源泉,这是已经深深刻印在这个世界的常识。但现在,常识就在苏和梅迪尔丽的面前被颠覆了。

看了一会,苏就将目光从管理员的尸体上移开,开始观察着这个房间。他并不是生化技术的专家,也不是异生物专家,梅迪尔丽也不是。诡异的无水管理员还是交给合适的人,比如说海伦,去处理比较恰当。当然,这要他们能够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才行。

苏伸手从墙壁上摘下一张钉着的纪事签,那上面有几行很漂亮的字,而且很清晰,只有几个单词模糊不清。

“5月15日。这个时候地面上已经是夏天了,而我却只能坐在这里,终日把日光灯当成阳光,时刻忍受着­阴­冷和潮湿。不过再有一个月我就­干­满三年了,就会有一个月假期!我的上帝,我真不敢想象,整整一个月的海滩、阳光和温暖的风会是什么样!

好吧,我承认,除了那个该死的主管,这份工作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它能够让我在五年中就把贷款还上,那可是一栋在加勒比海的度假屋,还有两间卧室!

不过在想这些之前,还得为下午要来的那批货作些准备,这批是最高级别的货物,不能出一点差错。该死的!我讨厌最高级别的货物。我更讨厌最高级别的生物试剂……”

风雨如晴 章十九 将军 下

墙壁上还有几张勉强可以分辨得清字迹的纸条,都是些零乱的感慨,无外乎作抱怨工作和诅咒主管。但是仍然有几张字条引起了苏的注意。仔细读了几遍了,苏将这些字条按照时间顺序排好,再重新读了一遍。

“……该死的,他们把我的假期取消了,而且根本没有通知我什么时候可以休假!诅咒他们!另外,前几天突然生的震动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海底的火山要喷了呢!”

“……今天我把一箱东西搬到了第四层。看来这东西很重要,因为考尼尔主任居然亲自看着我搬它。他可是整个基地的头!在这里­干­了几年,这还是我第一次下到第四层,以前最多允许我去第二层……可是,他们还是没跟我说什么时候可以休假!”

“……非常轻松的一周,完全没有什么活。基地也不再象以往那样潮湿了,但它又变得太­干­了。诅咒那些维修空调的家伙!这几天我感觉很不舒服,也许该去找医生看一看了。”

“连续几天在做恶梦,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我身体里生长着。就是清醒时也能够感觉到它们!我的上帝!可是医生很忙,要预约到一星期之后,我知道他是顾不上我这样的小人物的。希望我还能坚持一个星期……”

“……明天就是和医生预约的时间了,可是我想我挺不到明天了。我可以确定,一定有什么东西藏在我的身体里!我能够感觉得到它……”

“……忽然现,基地中的人少了很多。该被诅咒的主管也好久没有看到了。他们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

看完这些字条,梅迪尔丽挥动重剑,将管理员还在蠕动的上身完全剖开。他胸腔内所有属于人类的脏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以一个填充了整个胸腔的紫黑­色­器官,从这个器官上伸出许多细细的触须,通向身体各处,直达指尖。看来就是这些触须­操­纵着管理员身体的动作。但是那件巨大器官的中间是空的,在管理员的后背上也可以看到一个被撕破的口子,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这里脱出。

苏则在房间中细心地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看看管理员被剖开的身体,沉吟了一下,说:“看来他成了某种生物幼虫的寄居体。我们接下来要小心些,注意保存体力。”

“别担心,我又快有新的五阶能力了。”少女说。

走出管理员值班室后,整个仓库中静悄悄的,除了那些有规律地蠕动着的­肉­管外,完全看不到一只异生兽,似乎它们都躲了起来。就连几颗孕育着胚胎的卵泡也停止了鼓动,好象生怕引起苏的注意。

苏回想了一下基地的布局,就向仓库的紧急出口走去。这个小侧门连通着两条通道,一部维修电梯和一个应急逃生楼梯。复杂的地形毫无疑问是有利于苏的。

苏拿出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钢丝,在门口横向拉了两道,然后才伸手推开侧门。门开的同时,他即刻闪到了一旁。

洞开的安全门中突然喷出一道强劲的烈风,一只异生兽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度扑进了仓库!它显然潜伏已久,只等着猎物掉落陷阱,再施加致命的一击!然而蓄势已久的扑击却反而让它落入了苏的陷阱,它的身体猛然撞在两根细细的钢丝上,猛烈的冲势将钢丝彻底拉伸变形,然后崩断。虽然它的**非常坚韧,但是全冲撞下,钢丝仍然对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它的头几乎被切成了两半,勒进胸部的那根钢丝则是彻底截断了它锋利有力的前肢。

异生兽喷洒着大量的鲜血栽在地上,它不断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结果却只是让前肢彻底脱离了身体。

苏走到异生兽旁,正要检查,忽然回身向通道中望去。并不是只有一只异生兽埋伏在通道里,另一只异生兽已经无声无息地进了仓库,此刻正跃在半空,亮出如刀锋般的巨齿,全力向苏扑来!

苏没有闪避,反而上前了一步。他落脚的地方恰好有一截金属管,被苏脚尖一踢,忽如有了自己的生命般斜立而起,斜切而成的尖锋正指向异生兽的胸口!

扑的一声轻响,异生兽毫无悬念地穿在了钢管上,痛苦让它疯一样地吼叫着,不断徒劳地试图用爪子去扑击苏。而苏早已退后,怎会给它这种机会?

第三只异生兽又冲了进来。它的体型要小得多,度也快得多,而且是如蜥蜴般贴着天花板冲进来的。它象箭一样向苏­射­去,依稀可以看到八片翼翅正在急剧地震动着,狰狞如昆虫般的口器开到极致,然后喷出一道细细的毒液流!

在毒液喷­射­的瞬间,苏的肌肤就感觉到微微麻,这是对危险的本能感觉。他立刻知道这些毒液不好对付,让它溅上一点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苏向侧方滑出了数米,已让开了毒液的喷击的线路。

毒虫刚想喷出第二口毒液时,复眼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块扁扁平平的合金钢!措不及防的毒虫毫无悬念的一头撞了上去,在恐怖的高下撞击的伤害力大得难以置信,让它的头部整个地瘪了下去,刚刚喷出去的毒液悉数被闷回到口器里。

通的一声闷响,毒虫如炮弹般反弹出去,在天花板、墙壁和地板上来回折­射­几次,才摔在地上。在短短时间内,它彻底变形的头部已经消失了大半,而且不断冒出大片的细小泡沫,并且升腾着浓青­色­的水雾。透过水雾,可以看到它的内部组织连同坚硬的外骨骼都在快地融解消失,显然是由于毒液的作用。而另一端落空的毒液喷­射­在墙壁上,几滴从量上看并不起眼的毒液在几秒不到的时间内就蚀穿了由混合材料搭配合金平板制成的墙壁。

“腐蚀型毒液,看来接触空气才会挥威力。这种东西如果来一群可就麻烦了!”苏有些凝重的说。

毒液的威力之大就是苏也不敢让它溅上,他的**再生能力再强,也比不过毒液腐蚀的度。毒虫体形虽然不大,但也有一米多长。在狭小的地下基地中,如果来上十来只毒虫,就会显得拥挤不堪。而且飞溅的毒液会变得极难躲避。毒液离体之后对它们自己也有明显的杀伤力,但是从龙骑总部得到的常识让苏知道,这类被创造出来的异生物或者是生化兵器都是毫不畏惧死亡的。

“这种东西总是会有一群的,因为单体的威力还是不足嘛。”梅迪尔丽挥了挥重剑,刚才就是这东西充当了一次路障。但代价也很惨重,由于撞击力过大,合金重剑甚至都扭曲变形。她的双手虎口也被震裂,渗出丝丝鲜血。沾染在剑面上的毒液仍在嗤嗤地腐蚀着剑体,即使有特殊防腐设计的重剑也抵挡不住毒液,被蚀得坑坑洼洼。不过说话的时候,少女的表情轻松而愉快,看起来心情非常的好。

看着少女散着光辉的小脸,苏不禁无语。毒虫成群的话对他是一个大威胁,对现在的梅迪尔丽来说就是致命的威胁,她为什么还会这么高兴?

从女孩变成少女后,梅迪尔丽的心绪明显变得复杂了,许多时候苏根本无从猜测她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看了看仍在挣扎着的毒虫,苏向梅迪尔丽打了个手势,说:“走吧,我们先清理了这层再说。这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展出来的家伙很不好对付,看来得尽全力了。”

苏所谓的全力战斗并不一定是指和异生物换血­肉­搏,那是对上强大得近于无可抵御敌人时的最后手段。强大的再生能力并不是无敌的,至少梅迪尔丽的震荡剑就是对付再生能力的杀器。

真正的全力战斗,是利用一切地形和手段打击敌人的战斗。遍布地下基地的­肉­质基膜和管道对苏的感知能力构成了极大的阻碍和­干­扰,全景图的范围也一再被压缩,探测范围连五百米都不到,向下的话,则只能探测到地下三层的范围,而且地下三层已经非常模糊,只能大致地感知到建筑布局而已。

不过,这对苏来说,已经完全足够。只要掌握了第一层的结构布局和第二层通向第一层的所有通道,苏就可以将这片区域变成自己的主场!

接下来的时间,苏领着梅迪尔丽,如行云流水般在研究基地穿行着,手边能够用上的一切都被利用起来,一根钢丝、一块铁皮甚至一截木­棒­都会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变成一个非常简单却又巧妙之极的陷阱。它们并不要求有多高的杀伤力,目的仅仅是限制或者是迟滞一下各式各样异生物们的行动。只要动作稍一停滞,这些异生物就会瞬间失去生命。苏的双短刃和大威力手枪都是可以轻松收割生命的利器,但却还比不上梅迪尔丽重剑的效率。少女的每个动作都简洁明了,只有横挥、竖斩、直刺寥寥几个动作,完全不会多花任何额外的力量。异生物甚至在踏上陷阱的前一刻,梅迪尔丽就似已知道了它们的一切动向,重剑早早地就等在了应该在的地方。这是极为恐怖的战斗直觉和预判能力,和苏依靠无所不在的感知和瞬间反应来杀伤敌人完全不同。如果说苏只能看清敌人下一步的动向,那么梅迪尔丽就是可以看出下面三步四步的动向。

很快,一层所有的异生物就被战力全开的苏和梅迪尔丽风卷残云般杀了个­干­净。在利用毒虫的血液当头浇淋的方式消灭掉从地下二层冲上来的一队异生物后,一层终于迎来了短暂的清静。

在地下基地的最深处,一片完全被黑暗笼罩的空间中,主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醒来,但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会去将他们给你带来的。”在深沉的黑暗中,响起了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主宰似乎立刻安定下来,轻轻地说了声:“去吧,我的将军。”

简短的对话之后,最深的地下就重归安静与黑暗。

风雨如晴 章二十 深入 上

将第一层的异生物扫荡一空后,两人得到了短暂而宝贵的休整。根据地下二层异生物的动向,他们可以有近一分钟的时间。

苏半蹲在地上,直接将左手**一根蜿蜒的­肉­管内,数以百计的­肉­丝从他左手上伸出,与­肉­管内壁连接在一起,体会着它的内部结构和生理波动。正如第一眼的印象,规律蠕动着的­肉­管的确是生物质体,厚厚的管壁中流淌着浓稠的液体,里面充斥着种类数以百计的不明细胞。在这类似于血液的液体中,并无氧气成分,只是存在着大量有机质,但是并不适合成为人类或者是旧时代的普通哺*动物的养份。在浓液中飘浮着的­肉­丝上生出一个个细孔,不断吸取着周围的液体。与此同时,少量属于苏的血液细胞也游离进入到了浓液中。

相较于遍布整个研究基地的庞大生命体,不光是细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肉­丝,甚至苏本人都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虽然在­肉­质管壁中没有神经系统的存在,但是Сhā入的左手却激起了强烈的类似于免疫的反应,数不清的巨大吞噬细胞正汇聚而来。如果将血液看成海洋,那么普通生物的免疫细胞运动就如同风力驱动的小渔船,而吞噬细胞则如同低空掠过的战斗机!这些吞噬细胞不光是狠狠啮咬着­肉­丝,还顺着上面的空洞不断侵入苏的体内!

这些吞噬细胞似乎有了自己的灵­性­,而且如论威力,可比旧时代的生化武器要强得太多了。它们不断吞噬着所有挡在前面的细胞,等身体膨胀到原本的数倍之后就会停止不动,大约一分钟后就会分裂成几个新的吞噬细胞,再继续前进。如果没有有效的抵御措施,不到十分钟它们就能顺着手臂上的血管侵入内脏,二十分钟内就可致人于死地,完全不是病毒或者是细菌之类可比。

如果换了其它人,哪怕只有一点吞噬细胞侵入体内,都会很快送命。然而吞噬细胞这次选择的对象明显有些错误。就在它们侵入之后,苏身体内那些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各种细胞突然膨胀起来,然后猛然裂开,从里面释放出数十个入侵者来!无数入侵者以更胜于吞噬细胞数倍的度冲向了吞噬细胞,然后如飞蛾投火般撞向了吞噬细胞,被它成团成团地吞吃下去。一个个吞噬细胞的体形迅膨胀起来,很快就达到了极限。然而入侵者细胞仍然前赴后继地扑来,一一冲进吞噬细胞中。

终于,有一个吞噬细胞在体积整整增加了十倍后,达到了承受的极限,轰然裂开!但是裂开后出来的不是吞噬细胞,而是数以千计的入侵者!

眨眼之间,侵入苏体内的吞噬细胞已经大败亏输,尽数变成了入侵者的养分。无数入侵者甚至在身体本能的驱使下冲出体外,散布到浓液中大开杀戒!一时之间,苏左手周围的浓液如同沸腾一般猛烈翻滚着,一抹奇异的惨灰­色­开始在浓液中扩散。

从绞杀吞噬细胞到释放入侵者到浓液中大开杀戒,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完全是由苏的身体本能在驱使着。

察觉到大量的入侵者从手上散出,苏微微皱眉,心头动念,离体不远的入侵者纷纷倒流而回。而少量入侵者已经离开较远,它们并没有听从苏的意念回归,但也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就在原地开始和浓液中多达数百种的免疫细胞搏杀。即使在和数量远胜的免疫细胞前,入侵者也占据了全面的上风,每分钟数量都会以几何级数上升。如果不是入侵者的分裂次数也有着上限,或许真有可能将整个研究基地都变成入侵者的集合体。

苏已经感觉到,随着他力量的上升,入侵者分裂次数的上限似乎也在增加着。并且在回应他意念命令的时候,无数极为微小的个体中隐约也有抗拒的感觉出现。

被吸取到苏体内的浓液中包含着各式各样的细胞和成分,它们分别被苏的细胞吞噬,并且飞分析着。而苏则根据分析出来的数据不断调整着全景图,凡是含有生质浓液的­肉­管和薄膜,都在全景图上呈现出淡蓝­色­的轮廓,将基地的背景更加清晰地勾勒出来。这片蓝­色­在不住地蔓延着,很快就出了第一层的范围,向第二层延伸过去。蓝­色­延伸得越远,苏的视野就越是开阔和清晰。随着蓝­色­的延伸,一个个橙­色­的光点开始出现。这是­肉­管上生长着的孕育异生物的胚胞。每隔一段距离,还会有一个醒目的红­色­光点。这是异生物的照明设施,它散着暗红­色­的光芒,但是更有强烈得多的辐­射­。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射­线才是异生物真正的光线。它们都是依靠这些­射­线的反­射­和回波看清周围的环境。

苏在重新架构自己全景图的时候,梅迪尔丽也按自己的方式在做着战斗准备。基地破败已久,但有很多不受时间侵蚀的合金物件。梅迪尔丽收集了许多金属物件,用自已的双手将它们挤压构制成形,转眼之间,几件做工不怎么样、构思却巧妙的合金盔甲构件就挂在了梅迪尔丽身上,坚硬的合金在她手中变得象软泥一样驯顺。而一件带着锐利棱角的肩甲,左前臂上的臂盾,双膝的护甲兼撞刺,以及左大腿外侧的一片护甲,就是少女在一分钟内的成果。甚至在异生物们从楼梯口探出头的时候,她还有余瑕将重剑倾斜搁在墙角,然后一脚踏上,就见略显弯曲的剑身出吱呀呻吟,重新变得笔直。

如潮水般的异生兽正在向第一层涌来,在苏的感知中,数十个胚胞正在比正常水平高出数十倍的度在膨胀收缩着,里面孕育的异生兽胚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生长、成熟。按照这种度,一只异生兽从幼体到长成,只需要十分钟!

就在苏准备将左手从­肉­质管壁中抽回来的时候,全景图的外围突然点亮了一小块区域!那里看上去过去是一间实验室,无数­肉­质管壁纠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生物基质的高台。台上站着一个人,正将自己的双手Сhā在­肉­质控制台中。他穿着研究人员的制服,头顶已经接近全秃,一副老式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上去他就象是劫后余生的研究员。但是他身上的研究制服已经破烂不堪,边角全部磨损,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老式眼镜一边的镜片完全消失,另一边则布满了龟裂,看得出来,这副眼镜只是一个摆设而已。而且在苏的感知中,在他的研究制服下,散着属于异生物种的蓝­色­光芒。光芒的强弱则表示着蕴含能量的高低。那些异生兽只是散着很淡的蓝­色­,而这名研究员身上的蓝光却是十分强烈!

研究员的双手间有一团不断翻滚的蓝­色­光芒,而在苏的左手周围也同样出现了一团淡淡的蓝光,以同样的节奏翻滚着。蓝光笼罩的范围内,浓液中各种细胞的运动度都提升了数倍之多,而且不断转化成具备强烈攻击­性­的吞噬细胞,向苏的左手包围而来。

看来他已经现了自己,并且可以控制浓液中的细胞向自己起攻击,苏想着。这是进入研究基地之后,苏所见到的第一个被异生化的研究人员,也是第一个拥有特异能力的异生物。他能够­操­控细胞的能力或许并不强大,但非常隐诲,并且在特定的环境下可以挥出巨大的威力。比如说,在某个城市中散播瘟疫。

苏的左手握拳,所有的­肉­丝都收了回来,然后在意念命令下,凡是进入苏体内的异生细胞都被瞬间绞杀!包裹着苏左手的蓝­色­异生能量团也随之破碎。

此时,研究员身后的门打开了,门后却是空荡荡的一片。虽然看不到人,但是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实验室中响起:“哈斯贝勒,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高高站在­肉­质­操­控台上的哈斯贝勒急剧地喘息着,以风箱般的声音回答:“放心吧,将军!我已经侵入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体,就算他有再强大的能力,在身体内部也无法与我为敌!”

然而哈斯贝勒的话音未落,身体骤然抽搐起来,缩成了一团,然后猛然弹开,从控制台上凌空摔落!他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竟然将合金制成的地板砸出了一个坑!他的身体至少有数百公斤重,远非表面上的瘦弱。

从苏这边的蓝光破碎,到哈斯贝勒凌空摔倒,前后大约有半秒钟的延迟。苏立刻明白,在­肉­管和质膜中流淌着的浓液不光可以传送营养和能量,还可以起到神经系统的作用。而在哈斯贝勒的身边,那名将军虽然接近于完全隐形,但是能量反应却逃不过全景图的探测。不过苏也只能看到一团浓冽得有如实质的蓝黑­色­能量球体飘浮在哈斯贝勒身边。

苏霍然站了起来,招呼了正和一群异生兽斗得兴高采烈的梅迪尔丽,然后向哈斯贝勒的方向一指,说:“走了,我们的目标在那里!”

听到苏的话,梅迪尔丽手中的重剑忽然似失去了重量,度骤然增加一倍,轻飘飘的在缠斗多时的异生兽身上掠过,然后她就习惯­性­的倒拖着重剑,跟着苏向另一边的楼梯口走去。

在她身后,几只原本异常凶猛的异生兽突然变得呆滞起来,然后逐一软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风雨如晴 章二十 深入 中

苏选择的楼梯是应急通道,而经过几十年,墙壁上的应急灯依旧在散着暗淡的灯光,充分展示了军用品质的卓越。

冲入通道后,苏一跃而起,身体笔直向斜下对面的墙壁撞去!但在半空时候,他伸手一带楼梯扶手,一个转折已出现在进入地下二层的门口。他双手按在厚重的防火门上,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门上,然后骤然力,轰隆声中,防火门脱离了门框,远远向后飞出。而苏,早已在震飞防火门的瞬间闪入了地下二层,度迅提至极致,向着预定的目标突进。

度和时间差一向是苏克敌制胜的手段,并不是每个人都象他一样拥有全景图这个战争利器。这几乎是说,只有苏偷袭别人的份,而别人休想能偷袭得到他。虽然遍布整个研究基地的­肉­管和­肉­膜也相当于异生物感知的延伸,但是不说苏也有潜行的能力,就是生物基质传输信息的延迟,已经足够致命了。

在苏身后,梅迪尔丽也从楼梯口闪现,紧跟而来。她的身影清晰而恒定,动作流畅自然,不象苏那样每一个动作都会拉出一片残像。少女在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间折­射­着,每个动作都完美无缺,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地形和惯­性­,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虽然苏在度上的能力要比她高了整整两阶,但是梅迪尔丽却并没有落后太多。

地下二层中不光有凶猛的异生兽,还有十几个游荡着的人形异生物。他们显然是被病毒侵蚀过生存至今的那批研究员,除了有一个人形的躯壳之外,可以说已经和人类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器官、身体组织结构以及思考和活动的方式,都已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物种,一个地球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物种。

他们已经通过无处不在的­肉­管和薄膜知道了苏和梅迪尔丽的突击,因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这些彻底变成异生物种的研究员智慧显然比异生兽要高得多,有的从后追击,有的从侧面突击,还有的在前方拦截,显然已经有了默契的配合。而且从他们突进的度和身上散的能量光芒判断,这些异生人都有着过异生兽的力量,已经接近于普通的六阶战士。

但是不论是异生兽还是异生人,都明显判断错了苏和梅迪尔丽的度。在包围圈尚未合拢之时,两个人已如风般掠出了包围圈。

苏的身影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整个人都贴在了一道安全门上。门后就是哈斯贝勒和将军了。安全门的门禁系统依旧在挥着作用,苏当然没有破解它的本事。不过在身影凝定了整整半秒钟后,苏身体内部的结构已经微调完毕,随后不输于八阶的恐怖力量从他的身躯中迸出来,轰的一声巨响,安全门被整个震飞,挟带着一股烈风,向实验室中央砸去!

苏的脸上涌上一层夺目的嫣红,踉呛着退了几步,靠在了通道墙壁上,动弹不得。瞬间激出过自身能力极限的力量以及巨大的反震力都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轻的伤害,现在苏体内有无数细微的破损,血管也迸裂无数。无力的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全身,苏一时间已失去了战斗力,估计要再过2秒钟才能恢复基本的战斗能力。

厚重的合金安全门砸落,实验室中传来密集的金属弯折和破损声音,还有如同水泡被挤破般的声音,并且夹着一声痛吼。足有几百平方米的实验室已是一片狼藉,安全门正好砸在­肉­质控制台上,将它居中砸开。哈斯贝勒的下半身都被压在合金门下,剧烈的痛苦让他的身体疯狂扭动,用力推打着合金门。

在苏震开合金门的瞬间,梅迪尔丽已经闪入了实验室,端端正正地站在合金门上,四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少女意态是从容不迫,但是合金门却猛然向下一沉,被压在下面的哈斯贝勒更是大声惨叫起来。在第三次蜕变之后,随着能力的提升,梅迪尔丽的身体结构也在不住变化着,虽然体形容貌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重量已经过了二百公斤,再加上那把一百公斤的重剑和身上过一百公斤的盔甲,少女其实已经有了半吨的份量。再带着高在合金门上这么一站,别说是哈斯贝勒,就是生有外骨骼的异生兽也会被彻底压扁。

梅迪尔丽刚刚站好,实验室中就涌起一阵轻风。她忽然换了个姿势,提起重剑,挡在了自己身侧!

只听通的一声闷响,重剑忽然弯折,而梅迪尔丽则如炮弹般被弹了出去,砸向实验室的墙壁!而在梅迪尔丽本来的位置,则是出现了一只若隐若现的拳头,随即隐去不见。

梅迪尔丽蜷成一团­射­向墙壁,在撞击的瞬间,她的身体忽然舒展开来,变成了蹲跪在墙壁上的姿势。巨大的冲力和惯­性­让她象是粘在了垂直的墙壁上一样,但在她脚下,放­射­状的裂纹却是四面散开,整面墙都在呻吟着,行将倒塌。

实验室中响起了轻轻一声“咦!”,隐身的将军似乎惊讶于梅迪尔丽的应变。在它的判断中,梅迪尔丽应该是撞穿墙壁,身受重伤才对。这个身体强度只不过相当于成熟异生兽的女孩,怎么可能挡得住自己的全力一击?

梅迪尔丽刚在墙壁上停稳,美丽的蓝眸就再一次眯起。她虽然看不到敌人,但是却能够感应得到攻来的庞大能量。她左臂前伸,以臂甲迎上了来袭的能量!交击的瞬间,迸的巨大能量风暴中,终于显露出一只手臂来!梅迪尔丽左臂退而复进,卸开了狂猛冲击而来的能量乱流,反手抓住了这只手臂。随后少女立刻突进,几乎整个人都撞进了无形敌人的怀中,下一刻,这个几乎可以做到完全隐形的敌人已经被梅迪尔丽轮飞出去,接连撞塌了两道墙壁,才算停了下来。

虽然看不到对方,但从能量的波动中,梅迪尔丽知道自己的攻击依然给对方造成了轻微的损害。她­唇­边露出一丝些微的笑意。眼前可以隐形的敌人拥有接近九阶的力量,以及不弱的防御和度,再加上有完全隐形的能力,可以说战力要远一般的九阶能力者,甚至理论上不会输于拥有十阶力量的潘多拉。然而潘多拉的身躯拥有近乎于不可伤害的变态防御力,真要论起战斗力来,当然不是这个隐形的家伙可比。

由于能力位阶差异过大,如果持续战斗下去,梅迪尔丽还是会输,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苏,苏很快就会恢复的。

就在梅迪尔丽的­唇­边刚刚浮起笑意的时候,隐形将军已再次冲到她的面前,梅迪尔丽再次以左臂臂甲迎上。战斗以同样的方式开始,又以同样的方式结束,将军再次被狠狠摔了出去,这次砸坏的除了两堵墙,还有几排摆放实验仪器材料的架子。然而梅迪尔丽刚想追击,忽然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她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就如同被一柄巨锤砸中,眼前不禁一黑!然后一种锐利的感觉从她后背破入,再自前胸穿出!

梅迪尔丽轻咳了一声,咳出一团血雾。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从那里探出一只拳头粗细的触手,尖端正在狰狞地挥舞着。这只触手的尖端覆盖着层层角质鳞片,每一道棱起都极为锋利,棱锋上还沾染着她的鲜血!就是这只触手突然从背后袭来,刺穿了梅迪尔丽!

梅迪尔丽脸­色­忽然一白,随着触手的挥动,她整个人都被凌空提起!

砰的一声,沉闷的枪声忽然在实验室中响起,穿过梅迪尔丽身体的触手上猛然溅出大蓬的湛蓝血花,被打出一个深深的大洞。

苏站在实验室门口,平端着手枪的双手稳若磐石,枪口不断喷吐着火舌,弹匣内二十弹药悉数倾泄而出,猛烈的爆炸和冲击波不但撕扯开了触手的坚硬血­肉­,也震得近在咫尺的梅迪尔丽脸­色­苍白,口鼻中不断渗出血丝。苏硬着心肠,左眼中的碧光冰冷之极,他右手轻轻一动,打空的弹匣已掉落,新的弹匣重新装填,然后就又是狂风骤雨般的2o连­射­!

在连绵的爆炸声中,触手终于被凌空打断,实验室中也响起一声带着痛楚的轻轻呻吟。

这把融合暗黑龙骑最先进武器科技的手枪除了各种特种弹药外,还拥有每分钟15oo的­射­,在近距离上,这完全就是屠杀机器!只不过想要挥这把枪的全部威力,至少也要有六阶力量和五阶防御才行,不然如果启用最高­射­连­射­,后座力会直接把持枪人的手腕震碎。

苏接住了梅迪尔丽的身体,向后退到墙边,将已经没有弹药的手枪抛下,转而拔出随­射­的短刀,碧­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实验室另一端逐渐浮现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闪耀着金属光泽的蓝­色­皮肤显得神秘和诡异,但仍然可以看出清丽的容颜。她并没有穿衣服,而是在身体表面上形成一层类似于甲胄的角质层。生物甲胄上光芒流转不定,也让她的身影若隐若现。看来这些光芒就是她能够隐形的关键。少女的胸口上有一个醒目的图腾,那是一颗正在滴血的心脏。而在她的背后,则有六只长长的触手在空中缓缓挥舞着,只是其中一只已经断去小半,伤口上的血­肉­正在不断蠕动再生着,看来几分钟内就可以长好,但要完全恢复,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风雨如晴 章二十 深入 下

苏一边将梅迪尔丽的身体平放在地上,一边紧盯着蓝肤的少女。少女肌肤上的金属光泽明暗不定,已经不再处于隐形状态,并且能量气息起伏不定,看来身后触手被打断一只,对她来说是非常沉重的伤势,远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松。

梅迪尔丽身上残留的触手依旧在蠕动着,不断扩大着她的伤口。梅迪尔丽不住地咳着,血抑止不住地从嘴边涌出。这次的伤非常重,毕竟她的防御能力只有五阶,和敌人战斗的时候可以依靠技巧弥补力量上的差距,但当受伤的时候,她就被打回了原型。梅迪尔丽的五阶防御已经相当于七阶防御,但是她现在受的伤也绝不是七阶防御能够承受得住的。

眼看着那只断裂下来的触手还在拼命扭动,苏的脸­色­­阴­沉之极,他一咬牙,猛然撕开梅迪尔丽胸口的衣服,一把握住了触手的尖锋!

触手依然扭动着,锋利之极的棱锋将苏的手心切割得血­肉­模糊。棱锋与藏于肌肤下的细小晶体摩擦着,时时出让人牙酸的刮擦声。苏脸­色­越来越冷,左手鲜血不住顺着触手流下,注入梅迪尔丽的伤口中。他全身肌肤突然贲张,左手骤然力,卡卡脆响中,触手尖端那些鳞片虽然没有破裂,却被握得交错开来,露出了一些血­肉­模糊的伤口。而苏手心中则探出十几根骨刺,深深Сhā入触手暴露出来的伤口中,然后鲜血就疯狂地从伤口上注入触手!

对面的少女神­色­忽然一变,能量急剧提升,又进入到隐形的状态,在苏的面前直接消失。脱离了身体的触手其实还在她控制之下,但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注入到触手中,然后麻木的感觉就开始在那截仍有着旺盛生命力的触手中蔓延,并且肌体的生命力也在迅流失。

将军再次隐身的瞬间,苏忽然站起,飞舞动的右手拉出一片残像,短刀刀锋上即刻迸出大片火花,坚不可摧的刀锋上竟然迸出了几个小缺口!刹那之间,从短刀上传来的巨大反震力已然让苏半身酸麻,右手几乎失去了知觉。

空中隐约出现几根飞舞的触手,迅向后缩去。将军再次在实验室的另一端出现,不过身后的触手有两条软软地垂在地上,不复先前的活力。她急剧地喘息着,但呼吸不是通过鼻子,而是透过颈侧的两排如腮一样的器官进行。

苏退到梅迪尔丽身边,刚伸左手抓向触手,将军眼中光芒一闪,再次隐身!

苏瞬间跃起,双手反握短刀,刀锋在身周拉出条条虚影,星星点点的火星遍布身周!刹那之间,短刀和触手之间也不知道交击了多少次!

激战转眼结束,苏一声闷哼,心口处的衣服突然破裂,现出一个茶杯大小的创口,几乎洞穿身体!他迅退后,靠在墙边,用左手按着胸前伤口,冷冷地盯着从隐形状态中退出来的将军。将军看上去也狼狈了很多,垂落不起的触手又多了一条,而且颈侧开了一个大口子,整齐的切口中正不住向外涌着蓝­色­的血液。

第二次战斗,苏和将军基本上算是斗个平手。将军用触手刺穿了苏的心口,却现他根本没有心脏。而苏则抓住时机一刀切中她的脖颈,然而看上去没有甲胄防护的脖子竟然出奇的坚硬,甚至比身上的外甲还要硬得多!如果苏的一刀不是切向她的脖子,而是同样刺胸的话,将军的伤应该会重得多。

将军橙­色­的眼睛同样紧盯着苏,虽然物种不同,但苏仍然可以清晰感觉到那双眼睛中包含的怒火和痛恨!那是无法言说、刻骨铭心的恨!

僵持了一秒钟,将军眉心处突然裂开,鼓起一团软­肉­,上面镶嵌着数十个浑圆的结晶体。结晶体甫一出现,就开始震动,将特定频率的震波散布到整个实验室中。

结晶体出现的瞬间,苏骤然感觉到极度的不安!他刚暗叫一声不好,就见梅迪尔丽身上的触手忽然疯般地扭动起来,疯狂破坏着她的身体!触手被苏注入大量入侵者后,本以接近死亡的边缘,但是残余细胞受到震波激,竟然以细胞内燃烧的方式激出最后的潜力,使触手再次疯狂舞动!

看着梅迪尔丽胸口飞溅的鲜血和迅扩大的伤口,苏骤然全身冰冷,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断裂的触手如同低等生物,虽然没有智慧,但生命力却无以伦比的顽强。这个时候只能等待入侵者将触手细胞全部扑杀转换。

可是,梅迪尔丽等得到那个时候吗?

在几乎无法分辨的短暂时间里,苏的意识在停顿之后,重新恢复了运转。这一刻,他几乎完全被本能和直觉所支配,一把抓住触手,然后大喝一声,竟然硬将触手从梅迪尔丽身体里完全抽出!

整段触手上都分布着片片鳞甲,一切甲片上还生有棱刺和倒勾。被生生拔出后,甚至可以看到倒勾上仍挂着许多­肉­碎和内脏的破片。

苏站了起来,将触手远远抛开,然后向将军走去。那碧­色­的左眼所有的光芒都已凝结,看不到波动,看不到闪烁,更没有丝毫的情感存在。苏就这样,平静的向将军走去。

他走得从容而镇定,但是每个动作都带着片片残像,实际上已快得不可思议!仅仅两步,苏就已出现在将军面前,伸出染血的左手,向她眉心浮出的晶体挖去。

将军用她的眼睛表现出刻骨铭心的恨,而苏则是以自己的动作透露出刻骨铭心的恨。

将军的动作并不比苏慢多少,她向后退了一步,还能动的三根触手迅飞到身前,狠狠刺向苏的脑袋、咽喉和下­阴­!苏没有心脏,但她不相信这些部位也不是苏的要害。

苏突然在空中停止,而后又向后滑退数米。这完全违反物理规律的动作让将军判断失误,几条触手在苏身前空处交击在一起,然后各自弹开。在滑退过程中,苏在地面轻轻一踏,本来被扔在地上的手枪突然弹起,浮在苏的身前。苏伸手握住手枪,本应­射­空的手枪枪口再次喷出蓝火,两枚子弹连成一线,­射­向将军的额头。

两枪来得如此突然,将军甚至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打空的手枪中还有子弹,眉心处已经炸开一蓬血雨,共振的晶体被子弹彻底轰碎。

将军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一只触手闪电般将手枪抽飞,她自己则捂着额头,撞开身后的墙壁,迅远去。

手枪中本来就还有两颗子弹,苏扔在地上,就是准备出奇不意动致命一击的。

看着将军逃离,苏强忍着追击的**,回到了梅迪尔丽的身边。虽然重创了将军,但异生生物正在向这里汇聚,不能将失去了自保能力的梅迪尔丽独自放在这里。苏蹲在梅迪尔丽身边,快取出医疗套件,喷洒止血剂,并且给她注­射­了含有多种激素的顶级急救针。

苏的左手握着短刀,在整个救治过程中,刀锋上都在不停地流着鲜血。所有接近到三米之内的异生兽都被瞬间斩杀,而只要呆在三米之外,不管聚集了多少只异生兽苏都视而不见。

救治中,苏的眼神坚定而沉稳,但是手却是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着。但最终,苏还是在最短的时间用右手完成了全套急救手术,并用左手斩杀了所有踏入他心中那道红线的异生兽。

急救手术完成后,苏的右手平放在梅迪尔丽心口,轻轻一震,她的心脏随即重新跳动,并且开始激强大的生机,身体内各个组织都以平时数十倍的度运转,在伤口里面,可以看到有新的­肉­芽正在生成,开始修补破损。梅迪尔丽拥有近于完美的身体,恢复能力也很强悍。但是沉重的伤势和过大的体力损耗,也让她进入深沉的睡眠。

苏左手短刀一挥,已经斩开了右手手腕,然后看着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注入梅迪尔丽胸口的伤处。直到鲜血满溢,手腕上的伤口才自行合拢。苏用战地急救布将梅迪尔丽的伤口小心封好,这才出了一口气,向四周扫视一眼。

四五头异生兽盘踞在角落里,用复眼死死地盯着苏,低声咆哮着,却小心地趴在红线,不敢越雷池一步。以梅迪尔丽和苏为中心,半径三米的圈子铺满了异生兽的尸体,还有几个穿着研究员服­色­的异生人尸体。所有尸体上都布满了刀口,几乎可以称得上千疮百孔。而地面早就被异生物种特有的蓝­色­血液浸满,并且还在不断地向四面蔓延着。

或许是被疯狂的杀戮所震慑,看到苏站了起来,几头异生兽都向后退了退。

苏冷笑了一下,原来这些家伙也知道害怕。不过现在他还没功夫杀这些家伙。苏勉强压下了胸中疯狂的杀意,现在每一分体力都非常宝贵,只要这些异生兽不来惹他,苏不介意让它们多活一会。他俯身将沉睡中的梅迪尔丽抱起,向着通向地上一层的通道走去。他要退出基地,然后等梅迪尔丽的伤养好。

大量失血让苏微微眩晕,身体也感觉到了虚弱。不过他走得并不算快,这里毕竟是异生物的老巢,好不容易震慑住了异生兽们,他只想借着这个难得机会退出去。一旦让异生兽或者是逃走的将军现自己的虚弱状态,难保不会再陷入围攻。和将军一战后,苏对异生物种的战斗力已有判断,并不畏惧殊死一战。但是他怕波及到梅迪尔丽。

就在有惊无险地走上第一层的时候,空间中突然布满了无声而熟悉的波动!这正是将军借以指挥离体触手时出的波动!

苏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果然,数十只异生兽开始移动,汇聚而来。而在苏身后不远处,一间房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异生人。这是一个少女,看起来在被异生物占据前还未成年,所以仍保持了些许以往的稚­嫩­和纯直感觉。只是那淡蓝­色­的皮肤和橙­色­的眼睛显示出她非人类的身份。

死在苏手下的异生人已经过了十个,因此深知异生人的战斗力绝对和生前的年纪和­性­别无关。这个从容貌看起来刚过十岁的女孩,却散着强于其它异生人的能量光辉,那已经是接近于七阶能力者的能量光辉!

苏缓缓回身,凝视着少女如宝石般的橙­色­眼瞳,忽然展露出一个微笑。他仍然不知道,这个微笑早已没有了往昔男女通杀的魅力,而只剩下了狰狞和扭曲!

“你们的领,就只会派你们来送死吗?”苏缓缓地说。

少女以有些蹒跚的脚步走近,边走边说:“……入侵者……全要死……这是……家…”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而且语法也混乱不堪,看上去象是有几十年没有说过话了。但是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而且在她身后,还跟着十余只异生兽。异生兽们纷纷呲着牙,跟随着少女的脚步徐徐逼近,就象是她养的一群猎狗。

“死?”苏的笑容已是极端扭曲。

卡的一声轻响,在苏身体深处和意识深处同时响起,似乎有个枷锁在这一刻被完全打破。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臂一振,梅迪尔丽沉睡的身体如同失去了重量轻轻飘起。两把短刀瞬间出现在苏手中,以不可思议的度飞旋起来,出如泣如诉的呜咽!

在苏和少女之间突然出现一片残像,瞬间之间,苏已突进到少女身前,几乎与她贴面而立!而这时,少女的嘴才刚刚张开、露出喉间密布的晶体,而生出锋利爪子的右手也才举到半空。

飞旋的短刀骤然凝止,双双没入少女的胸膛!如同时间静止,少女的动作也就此停滞,她看着苏,吃力地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短刀无声无息地从少女身体中抽出,苏犹如鬼魅般回到了原地,接住了梅迪尔丽下落的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梅迪尔丽的身体轻轻一动,已经张开了眼睛。几乎是一醒过来,她的视线就落在了苏的肩头,然后吃力地伸出手,从苏的肩上拿下了不知何时溅上的一块碎­肉­。

梅迪尔丽仔细地看着指尖上的碎­肉­,然后放入口中,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品味着。在苏的感知中,这片不起眼的碎­肉­一进入梅迪尔丽的体内,就迅溶化,渗入到她体内。几乎在入体的瞬间,梅迪尔丽如同被点燃的火炬,通体散出夺目的火焰光辉,几乎是以燃烧的方式迸出巨大的生机!

瞬的猛烈火焰转眼间耗尽了梅迪尔丽不多的体力,连苏灌注在她体内的血液能量都消耗得七七八八,随即暗淡下去。苏已现,虽然能量火焰对她的伤势全无帮助,甚至还因为消耗了过多的体力而有所恶化,但是被火焰粹炼过的身体已经有了极微小的变化。

“这是什么?”苏问。

梅迪尔丽的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痛,听到苏问起,她虚弱地微笑了一下,说:“这上面有核心的成分。以前女皇曾经给过我一小块含有核心的东西,所以我记得它的味道。女皇说过,核心可以让我进化。”

“核心?”

梅迪尔丽摇了摇头,说:“我也没见过核心的样子,女皇给我的核心残片和这个完全不同。但是这上面的确有核心的成分。”

艰难地说完这些,体力接近­干­涸的梅迪尔丽慢慢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苏的胸前,再次陷入了沉睡。

苏静静地站着,海量数据瞬间在脑海中流过。在苏的意识中,时间从梅迪尔丽醒来的时刻起开始倒流,一切事物都被回放,甚至于他裂杀异生兽时溅出的每一滴血液都被还原出来!这是不可思议的天量数据。拥有全景图的苏,此时已经可以做到记忆一切、还原一切、分析一切!

但即使是苏大脑的数据处理度,天量的数据也远远出了能够承担的极限,剧烈的疼痛散播到全身各处,让他不由自主地抽搐着。但苏咬牙坚持着,因为记忆中能够存贮的信息有限,再过一会,或许就会把他想要知道的东西给遗忘了。

终于,一幅画面被定格,然后反复回放。

那是苏双手握枪,轰击着将军的眉心,而飞溅血­肉­碎片中,有一粒沾在了苏的肩头。

将军!

苏骤然睁开了双眼!

就在此时,基地中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闪烁的红­色­灯光给昏暗的空间平添了许多紧张气氛。所有的电梯都亮起了停止运行的讯号,而通向地面的应急通道中全都生了猛烈的爆炸,崩落的泥土碎石瞬间将通道彻底堵死。更多的异生人纷纷从黑暗中醒来,向一层群聚而来。遍布各处的­肉­管疯狂蠕动起来,鼓起一个个胚胞,时时会有胚胞裂开,新生的异生兽不顾漉漉的皮毛,就汇聚到兽流中,向预定的目标冲去。

苏抱着梅迪尔丽,抬起头,看着龟裂的天花板和一盏盏闪烁的红­色­警戒灯,听着尖厉的警报,嘴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狞笑,喃喃自语着:“正好,我也不想走了!”

在苏身边,已经团团围了数十只异生兽,他却视而不见。

风雨如晴 章二十一 吞食 上

苏的脑袋里如同有无数把小刀在切削着,丝丝抽搐般的痛楚一**散­射­向全身。这是过度使用大脑带来的后遗症,已经给神经系统造成了不轻的损害。修补神经损伤需要普通伤害数倍的能量,而在将大量血液灌注给梅迪尔丽后,苏身体也到了一个虚弱的临界点。苏可以用身体其它细胞重新转化成血液,但是却不能凭空生成物质,那样需要消耗的能量将是不可思议的多。

苏身体内部传来阵阵的空旷虚弱,这是饥饿的感觉。

苏抱紧了梅迪尔丽,左眼瞳孔深处悄然间出现密集的晶体网格,这是他刚刚开启的视觉模式:生体能量视野。在新的视界模式下,所有活动的生物都被笼罩上各种­色­彩,光谱由明到暗则代表了生物生体能量的强弱。

苏忽然向前跨了一步,然后在足尖落地的刹那,整个人如雕像一样凝停。异生兽的战斗本能都非常恐怖,瞬间就能够预测出猎物的运动轨迹并加以捕捉,也正因如此,它们才全部判断失误,在苏的身前撞成一团!混乱中的异生兽群忽然被庞大的力量撞散,在轰然撞到墙壁上时,几只观察力出众的异生兽隐约看到苏带着残像的身影离开了这个房间,而且手中还提着一只不住挣扎着的异生兽。

苏忽快忽慢地走着,如果从上俯视,可以看出他在众多异生兽的包围圈中走出了一条繁复曲折的路线,刚好避过了异生兽的合围,转到一个空房间中,停留了整整一秒之后,才再度离开。

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苏咬开了异生兽的咽喉,左手不断出震波,催动它全身不多的血液从伤口喷涌出来。一秒钟的时间,苏已经吸净了它身上半数的血!

挥手将已成­干­尸的异生兽尸体扔下后,苏从房间中走出,在一条狭窄通道上和几只异生兽对穿而过。瞬间的碰撞后,异常凶猛的异生兽们在通道中东倒西歪的摔成一片,而苏则提着一只新的异生兽消失在通道尽头。

接下来,苏从应急楼梯再次突入地下二层,在二层中巡弋了小半圈后,又从另一处出口重新回到了第一层。

在这短短的过程中,他手中提着的异生兽已经换了三次,它们大部分的血液都化成了苏腹中之食。苏的体温一直在攀升着,体表的温度已经接近沸点,而体内温度更是过了三百度!几乎所有体液都在沸腾着,并以这种方式使得运行度增加了数倍。而被吸入的异生血液入腹后就彻底沸腾,不断裂解成基本的蛋白分子以及其它的养分,被苏的身体吸收。苏身体内所有还存在着的脏器都在全力以赴地释放着血液,补充着失血的消耗。

异生兽的血液除了属于有机质之外,其实并不适宜人类乃至于地球上大多数生物食用。它们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无机毒素,同时过于强烈的活­性­对生体组织会有强烈的腐蚀。对人类来说,异生物种的血液无异于一种强酸。

但苏是一个例外。

他有些意外地现,自己消化这些血液竟然十分顺利,毒素都顺利地沉积下来,少量无法处理的对苏的身体伤害也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而异生血液被分解消化得极为彻底,且在短时间内释放出大量能量,几乎没什么浪费。感觉上,这些异生物就象天生为他准备的食物一般。

苏的本能也在行动着,不住以苏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方式调节着消化食物的过程,短短几分钟内,消化吸收的整个过程就被缩短了三分之一。

如果苏是完全清醒和理智的,必定也会对自己的本能感到畏惧!在他体内如同隐藏着一只上古宇宙荒兽,正在逐渐苏醒。但现在苏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全部心神一半放在搜寻将军的行踪上,一半监控着梅迪尔丽的身体状态。

而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在暗红的灯光下,苏的残像似乎无处不在。而他所经之处,必然会有无数蓝血飞溅!他疯狂追杀、吞食着异生生物,再将生成的鲜血灌注到梅迪尔丽伤处,转化成她恢复的养分。在这些恐怖的异生生物前,苏已成为不折不扣的猎食者。

在地下三层的一个角落,苏将梅迪尔丽的身体放下,轻轻揭开胸口的急救布,右腕的伤口再次张开,鲜血如泉,灌注在梅迪尔丽已经有所缩小的伤口中,转眼间将伤口注满。

一个清瘦的异生少女在不远处出现。她胸前本应是**的部位却被两块椭圆形的晶体器官取代,而此刻晶体器官已经汇聚了惊人的能量,中心逐渐亮起炽热光芒。下一刻,两道堪比高能激光的能量光芒已经轰然­射­出!

只是两道光芒斜­射­向上,它们瞬间融化了数道坚固的合金夹层,直到­射­入地下一层,并且在天花板上融解出两个深深的大坑,才算耗尽了能量。

苏出现在异生少女的身后,膝盖顶住她的腰,左臂环过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上半身勒得后仰,胸口的两束生体能量炮自然­射­向了上方空处。和将军一样,异生少女脖颈处其实生长着极厚的软质甲胄,但她的身体强度远不如将军,后腰处中了苏一记全力膝撞后,半身骨骼几乎全部碎裂。剧烈的疼痛让她橙­色­双眼一阵失神,从颈侧的腮中喷出道道蓝血。

“呼叫你的主宰,让他来救你!”苏贴在少女耳边,以低沉的声音说着。

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却透露出明显的恨意和不容置疑的决心:“你侵略了我们的家,杀了我们的同伴,主宰……会毁灭你的!”

苏冷笑:“这是人类的世界,不属于你们这些异生物种。呼叫主宰,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毁灭你!”

“我们是……不会屈服的。”少女的双眼开始失神。

苏的眼角微微跳动,轻声说:“我知道你们其实都是些微生物的集合体,只要留下一小部分,就会重生。但是千万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彻底毁灭你们这些占据人类身体的爬虫!”

苏的右手猛然力,完全没入少女的后心!他的手上瞬间探出无数细刺,刺尖开孔,一边吸取着她的体液,一边将大量的入侵者释放出来。

少女的身体抽搐起来,剧烈喘息着,逐渐空洞的眼睛无助地仰望上方。在那双橙­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一盏暗红如血的应急灯。

“……放开她…”伴随着沙哑而生疏的声音出现的,是将军。

“将军……”生机正在急流失的少女双眼一亮,勉强叫着。

看到将军出现,苏再次笑了。他笑的时候,嘴角是向下的,彻底破坏了完美面容的美感。他淡金­色­的头慢慢飞舞起来,碧­色­左瞳中清晰浮现出一层晶格,一字一句地说:“其实你们都只是主宰身上分出来的一个部位而已,何必要学人类分出你我呢?”

将军清秀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愤怒,背后的触手激烈地挥舞着,可或许是由于仍在苏掌握下的少女的缘故,她强行抵制着怒意,没有冲向苏,而是以生疏的声音说着:“我们仍然是人!我们的……身体改变了,但是仍然有……人类的灵魂。我们平静地生活在这里……没有打扰外面的世界。为什么……你要侵略我们的……家园?”

“人类?由病毒聚合成的东西也敢自称为人类?你们只是窃取了身体原有的记忆而已,而你,把这个叫做灵魂?”苏冷笑着,将右手抽出。

少女的身体已被吸去了大半血液,完全失去了生机,缓缓倒下。

将军的身体颤抖着,怒斥着:“你这个凶手!而且,你也……不是人类!”

苏凝视着将军的眉心,那里有一块非常醒目的疤痕,明显还没有长好。虽然由微细胞聚合而成的异生物有远普通生物的恢复力,但即使与同类相比,将军的恢复能力也可说非常强悍了。

听着将军的斥责,苏笑了笑,低沉地说:“你叫将军?无所谓,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说什么,你都会成为我的食物的。“

苏忽然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从始至终,快到几乎与瞬移无异,在起步和落处点,分别出现了两个苏,而在两个身影之间,则是无数残像!

两只触手则凭空出现,重击在苏的身影上,但却完全落空。

苏瞬间出现在将军背后,双短刀凶狠截向飞舞的触手根部!将军的六只触手已复生如初,两只落空,还有两只瞬间交缠在一起,以尖端覆盖的坚硬鳞片挡住了苏的短刀,余下两只触手则如毒龙般袭向苏的身体!

刹那间,将军已和苏缠战,然后倏忽分开。在无法分辨的短暂瞬间,双方身上都多了十几道伤口,血浆迸­射­,有无数血珠在空中交缠在一起。将军的触手断了三根,而苏的右臂几乎从手肘部位被完全截断!

重伤的苏和将军互相瞪视的时候,刚才战斗的余波才开始扩散,所过之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解离破碎,以两人为中心,顷刻间出现了一片直径数十米的空域!

梅迪尔丽在能量风暴的中心沉睡,却奇迹般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将军触手无数次毁灭­性­的攻击,都被苏用自已的身体挡了下来。她睡得很安宁,伤势正变得稳定,伤口内新生的肌体组织已经将恐怖的空洞填补了大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梅迪尔丽的生机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苏深深地看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梅迪尔丽,忽然站直,竟然一把将若续若离的右前臂撕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看着将军,若无其事地说:“你还不逃吗?”

“逃?……为什么要……逃?”将军不能理解苏的逻辑。在她看来,苏的战力和自己差不多,而那个昏迷的女人很快就会失去生命。

这里是主宰的领域,只要在领域内,梅迪尔丽的生命力就会不断流失。看起来似乎苏并不会受主宰的影响,将军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但是主宰已经通过无匹的智慧给她演示了接下来的战斗过程,苏将会死去,而她将得到复生。

苏忽然用仅存的左手一把撕去残破的战斗衣,将整个上身都­祼­露出来!他胸前的肌­肉­不断蠕动,并且向两边裂开,从肌­肉­下浮出一块棱形的巨大晶体来!晶体呈琥珀­色­,中心处则是一条深­色­的条纹,光芒流转下,苏的胸前就似多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将军的心神忽然震颤了一下,她几乎以为苏胸口那只眼睛是真的。可是随着琥珀晶体中光芒旋动,那类似于野兽的瞳孔转动,死死地盯住了她!而在同一时刻,将军现,苏的左眼竟然是闭着的!一时之间,无法形容的恐惧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意识。

苏的双肩后各自浮出一块稍小的晶体,然后亮出|­乳­白­色­的炽亮光芒。随着两块晶体的点亮,苏的身体居然慢慢地浮空而起,就此悬停在空中!

苏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向将军出一记无声的咆哮!

瞬息间将军如同被风暴迎面撞中,猛地向后抛飞出去!在她身后,重重墙壁在能量风暴下无声解离,化作飞灰。她身体表面的甲胄层层解构,一片片剥落,然后在肆虐的能量风暴中燃烧,变成灰烬。挥舞的触手上则不断鼓起无数水泡,再一一破裂,喷出大团水汽。如同烧熔的金属,触手尖端喷吐着火焰,不住扭曲、汽化。

将军重重地撞在基地外墙上,整体身体都陷进厚达数米的混凝土墙壁内。随着身体周围数米内的混凝土墙壁转眼间布满裂纹,碎成无数小块,她才摔落在地上。

将军双手撑地,勉强支起身体,向苏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象野兽般四肢力,跃入旁边一条逃生通道中,加逃离。

在能量风暴的中心,苏依旧浮在空中,以仅存的左手抱着梅迪尔丽。他胸口的巨大眼睛已经变成了一条细缝,似乎因为过于疲累而在渴睡。而他碧­色­的左瞳则重新张开。

看到逃离的将军,苏浮现出一抹无法形容的笑,轻声自语着:“你逃得掉吗,核心?”

他肩后的能量晶体再度闪耀光芒,苏就这样浮空掠飞,向将军消失的方向追去。飞出一半,苏忽然笔直下沉,直接轰穿地板,沉入下一层。

而将军正好从通道转角处奔出,出现在苏的面前!

风雨如晴 章二十一 吞食 中

苏悬浮在空中,肩后的能量晶体不断提供着升力,让他稳定地凝停在空中。怀抱中的梅迪尔丽睡得十分安静,银灰­色­的长铺洒在苏**的胸膛上,将那只眼睛盖住了大半。晶眼眯成了一条线,显得十分疲倦,又有些不胜丝的­骚­扰,不过却没有丝毫不耐的神情。而苏凝视着将军的左眼却是截然不同的冰冷,清晰的晶体网格更是显露出非生命物质的冷漠。似乎苏和胸前显露的晶体眼睛属于两个不同的意识。

对面的将军看起来非常狼狈,伤口遍布全身,所有伤口都在向外涌着深蓝­色­的血液。触手软软地垂在身后,半液状的组织还在不停地流泄、滴落。但是在苏的生体能量视野中,将军的能量光辉依旧明亮,和她巅峰时期相比仅仅是损失了2o%左右,绝非表面上的狼狈。而且能量正不断从地面上的­肉­管传输到将军的身体内。

苏向将军下身看了一眼,看到她的双脚没入­肉­管内,正在吸取能量修补自身伤势。

将军生体能量的浓度是普通异生兽的数十倍,更是非常适合苏吸收的类型,毒­性­和暴力也更为强大。从这点上看,她属于专门为战斗而生的生体兵器。在苏的能量视野中,因为受伤,她的能量正不断从伤口向外散逸着,但是散逸出的能量并没有在空中湮灭,而是在神秘力量的牵引下飘向周围的­肉­管,然后被吸收。

苏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已经感觉到基地内部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束缚,但无论是能量视野还是全景图中都是一切正常。现在将军伤口能量的散逸却证实这无形力场的存在。

苏将梅迪尔丽轻轻抛起,少女如虚幻的­精­灵,飘荡着升上空中。而苏肩后的晶体熄灭,身体忽如有千钧之重,落地时出通的一声闷响,似乎整个基地都随之颤动了一下。地面上坚韧的­肉­管和薄膜都被轻而易举地踏穿,合金地板也出现了两个坑陷。在沉重的压力下,苏坚固的军靴都四分五裂。

苏抬起右脚,向前迈了一大步,落脚处又被沉重之极的力量压出一个大坑。他现在没有了拉动残像的高,身体如同有数十吨甚至上百吨的重量,每踏前一步都显得非常吃力,每步落下都会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深坑,并且震得四壁和天花板都在震动,灰尘簌簌而下。收入体内的两块能量晶体开始反向运行,由最初的隔绝重力转而将庞大的能量力场加诸于苏自身,最直观的效果,就是苏的身体重量已经过了百吨。挪动如此沉重的身体,即使以苏提升后的力量也显得十分吃力。

但是面对变得迟缓而笨拙的苏,将军却显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并且初次有了真实不虚的畏惧。苏如同一座低吼的火山,正在一步步向她逼近。只要在研究基地内,将军就可以从随处可见的­肉­管和薄膜中补充养份和能量,并且主宰可以增幅她的力量。可以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面对实力胜过一筹的敌人,将军也已立于不败之地。而从始至终,苏所展示出来的力量只是和将军相当而已。

然而,苏缓缓提起的左拳中蕴藏着恐怖的能量风暴,将军清楚知道,这风暴完全拥有毁灭自己的力量!

将军的瞳孔突然收缩,猛然向旁边的墙壁撞去。然而她一动时才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也已变得有数十吨重,措不及防之下,骤然增加的重量让她双腿一软,轰然跪在了地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地面轰穿,将军身体一倒,摔到了下一层去。

苏一步迈出,已出现将军上方,沉重之极的身体随着将军摔落,而汇聚全部力量的左拳则狠狠砸在将军的腹部!

能量碰撞的震波瞬间摧毁了两人周围数米内的一切,身下的合金地板再次破开一个大洞,一齐向地下四层堕落!屡受重创的将军却再次展示了强悍的生命力,她一声嘶叫,双手如同完全没了骨头,反转拉伸,骤然伸长,并拢的五指深深地刺入苏的胸肋!双手入腹,将军十指舒张,在极度灼热的胸腔中向预定的目标抓去,很快,她就触到了想要的东西,一块硕大、光滑而炙热的晶体,这是在苏胸口浮现的晶眼。

无须思索,将军双手十指已化成十根触手,缠绕在晶眼上,力勒下!她双手所力量之大,已经足以扭曲钢铁!几乎是第一道力量出,将军就清楚地感觉到晶眼啪的一声出现了裂隙!她本能地将力量增大到极限,务要将晶眼彻底勒碎!

将军不光知道地面上的人们会展出各种强大的能力,还知道有些人会形成神奇的能量晶体,并且藉此用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强大能力。但是通过能量晶体拥有能力后,这些晶体也就成为能力者的另类弱点。晶体被粉碎的话,对能力者会是致命的损伤。

苏似乎没有感觉到将军的双手正Сhā在自己胸中,他只是提起左拳,凝聚了足够的能量,再次轰在将军的腹部!但是从苏抽*动的面颊上可以看出,将军带来的伤痛已经到了他能够忍受的边缘。

但苏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晶眼正在被片片摧毁,他只是一拳拳地轰击着将军。然而将军现,苏每一拳给自己带来的伤害竟然是出奇的小。冲入体内的能量并未汇聚攻击她的要害,而是分散开来,对她躯体的伤害以震慑为主,就是伤害也是集中于控制行动的肌体组织上。苏每拳调动的能量几乎相当于本身的全部能量,但以这种方式攻击,威力还不到应有程度的三分之一。

将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本能地意识到了反击的机会,所以改变了将双手在苏胸腔内爆开的想法,转而动手攻击苏的晶眼,结果一击得手。

苏的持续攻击仍然是有效果的,将军感觉到全身的能量正在迅流失,所有的知觉也在远去,即使是主宰的领域似乎也被隔离了。但就在身体变得彻底麻木之前,将军拼尽全身残余的能量,终于出了最后一击!

如愿以偿地听到了那声清晰的破碎声后,将军忽然觉得心愿已足。虽然苏的左手已Сhā入她的额头,但将军的脸上仍浮起满足的微笑,然后双眼中的神采才开始流失。

轰的一声,纠缠在一起的苏和将军重重地摔在研究基地最深处的地板上。苏脸­色­苍白,碧­色­左眼中更是流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

看了看脸上仍凝聚着满足微笑的将军,苏也笑了笑,他的微笑同样很满足。他和将军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将左手举到面前。在他的手心中,握着一团滑腻的­肉­块,里面嵌着数十颗菱形晶体。这个拳头大小的­肉­块还在不断地搏动着,如同跳跃的心脏。

这就是核心,可以让梅迪尔丽进化的核心。

完好的核心。

风雨如晴 章二十一 吞食 下

核心如心脏般跃动着,内部的能量随着跃动的节律在流转着。能量从核心外被扯断的通道中吸入,经过组织转化和晶体共振提纯后,就会变成可供驱策的能量。能量转换方式简单、高效且威力强大,并且转换效率甚至比苏还要高。

稍稍探查,苏就明白所谓的核心其实代表着一种十分极端的进化方式,它其实可以视作一个应用于生体兵器的最高等级的动机。哪怕是一个普通战士,植入核心后,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十几个同级别的战士。而能力越强大,核心可以带来的增幅也就越大。

梅迪尔丽的身体被柔和的力场托着缓缓落下,回到苏的臂弯中。看着她沉睡中的­精­致面庞,苏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只看外表,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和战斗兵器联系在一起。然而她的确是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核心其实和梅迪尔丽非常匹配,都是简单、极效,注重极限威力爆,不会有丝毫浪费。

苏仍在犹豫,要不要把核心交给梅迪尔丽。核心有些类似于他的入侵者,是自适应形的生体细胞,一旦选择了宿主,就会和宿主身体完全融合,并且根据融合对象的基因和周围环境选择以最适合的形式形成新的核心。然而,接受核心改造,就意味着身体组织结构乃至于基因层面的巨大变化,那时的梅迪尔丽,从生物学的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说是人类了。

她会愿意吗?苏犹豫着。

如果是在八年前,苏会立刻为她作出选择。但是现在,苏觉得似乎应该由梅迪尔丽自己来决定,虽然她已经表达了想要进化的愿望。可是在真正拿到核心后,苏却现事情不是那样简单的。

如果核心是其它智慧种族制造出来的生体兵器,那么所代表的科技水平不知道领先了地球多少代!谁也说不出来融合核心时会不会生意外。

苏皱着眉,看着地上将军的尸体。她的基因构成和其它异生物有显著不同,看来应该是接受核心改造的原因,而且在拿到核心后,苏才觉将军的力量应该远不止表现出来的水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没能完全挥出核心的能力。当然,如果将军完全挥出了核心的力量,恐怕胜负的结局就很难说了。

沉吟的时候,苏抱着梅迪尔丽的左臂无意中紧了一些,核心与梅迪尔丽的距离接近,她呼出的一缕气息飘到了核心上。

如同火山喷般,核心跃动的度骤然增加了十倍!而它跳动的力量何止增加了百倍千倍?一时间苏几乎要抓不住核心,让它脱手飞出!

苏大吃一惊,全力握住核心,左手上更是探出无数­肉­丝,将核心牢牢缠住!然而核心跳动的力量无休止地增加着,瞬间就达到了苏几乎掌握不住的地步,那些坚韧度堪比级合金的­肉­丝更是被一批批震断!无奈之下,苏手心中生出数十根利刺,刺入核心晶体的间隙,将少量入侵者注入,试图削弱核心的力量。

细胞层级的激烈战斗瞬间爆,让苏吃惊的是,进入核心的入侵者竟然全军覆没!而核心释放出的攻击细胞进入苏体内后,也被悉数剿灭。排除数量因素,核心竟然和苏的入侵者斗了个平分秋­色­,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梅迪尔丽身体忽然震动起来,节律和核心脉动一模一样。苏现,她整个身体都在和核心共鸣着!

梅迪尔丽轻轻吐出一口气,悠悠醒来。一恢复意识,她湛蓝的双眼就盯住了正和苏左手奋战的核心,惊讶地说:“核心?!”

“应该是,不过这东西似乎很危险。”苏回答,一边分心控制着核心。虽然核心理应处于绝对弱势,但是他却应付得越来越吃力,大量凶悍无比的战斗细胞顺着血液进入苏的体内,逼得他大量转化出入侵者来拦截。同时核心还在吸收着苏的身体能量,而且苏还无法阻挡。让苏郁闷的是,正是自己提供的能量帮助核心转化出大量战斗细胞,再反过来攻击自己。

苏一脸的轻松,其实与核心的战斗凶险无比。普通的能力者如果被苏的入侵者侵入体内,哪怕只是一小滴血,几分钟后就会被分解变成一团血­肉­组成的怪物。而与核心的战斗中,若是入侵者抵抗不住,或许用不了十分钟,苏就会变成核心的一部分。

梅迪尔丽全身仍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力气,软软地靠在苏的胸口。不过,就算她仍有着九阶的巅峰力量,这个时候也必然是不肯动的。

她看着核心,连手都不肯抬起,一头银灰长却是自行飘了起来,抚向激烈脉动着的核心。她的银一触到核心,核心立刻出轻微的鸣叫,所有的晶体都开始出朦朦光华,似乎全部功能都被彻底激了一般。正源源不断攻入苏体内的战斗细胞则放缓了节奏,到最后攻势完全停止。

梅迪尔丽的灰如纤纤十指,轻抚着核心,悉心感受着,然后说:“我感觉得到,它应该是我一直缺少着的东西。”

看到核心与梅迪尔丽的共鸣,苏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核心被梅迪尔丽的灰­色­丝托着,托到了她的面前。离开了苏的手后,核心忽然安静下来,非常驯顺地伏在梅迪尔丽的丝上。梅迪尔丽没有犹豫,小嘴一张,核心就化成了一条,如电般没入她口中,快得苏根本来不及阻止。

梅迪尔丽抬起头,仰望着苏,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紧紧地盯着苏,失声说:“你……你怎么了!”

苏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这个将军很难缠,消耗大了些。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我可不像人类那样脆弱。”

梅迪尔丽的湛蓝双瞳如同要将苏看穿一样。她凝视着苏的眼睛,脸上原本有些慵懒的微笑渐渐消失。她的眼神闪动着,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灰­色­的长转而向上,如一双手,轻轻的捧住了苏的脸。

苏哈哈一笑,拥着她的左臂紧了紧,就抬头向头顶贯穿数层的巨大空洞望去,准备升空,离开这个基地。

然而已经升起一米的苏,又缓缓地落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苏落足处的地板整片崩塌陷落。从考尼尔提供的基地图纸上看,这里本该是基地的最下一层,然而楼层崩塌后,在苏脚下又出现了一个十余米深的巨大空间!

在背后晶体力场的托扶下,苏徐徐下落着,然后安然落地,踏在厚厚的­肉­质基垫上。这是一片方圆数百米的广大空间,范围甚至比地下基地还要宽广一些。在周围的石壁上,一团团具备照明功能的生物灯逐一点亮,最终将这巨大空间照耀得亮如白昼。

楼层塌陷后留下的地板边缘上,开始出现一队队已经为异生物占据的人。他们大多穿着研究员的服­色­,也有不少行政人员、警卫和其它工作人员。这些异生人聚集在地板边缘,俯身向下望去,数百双­色­泽与形状各异的眼睛焦点都集中在了苏的身上。空中布满了无声的波动,虽然苏不明白其中包含的内容,却明白这是异生人之间交谈的方式。

在地板边缘处,俯视着苏的异生人足有数百之多!他们大多拥有五阶以上的能力,三分之一有着六阶能力,另有几十个具备七阶左右的能力。就算放在龙城,这都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站在数百异生人注目的中心,仅余一只手臂,还抱着已失去战斗能力的梅迪尔丽,苏却完完全全地放松下来。苏抬起头,碧绿的左眼冷然环视着蠢蠢欲动的异生人们,一道凛冽而无形的气势慢慢扩散。

苏目光所落之处,异生人交谈的波动人全都消失一空。所有被苏目光触及的异生人都是全身一颤,瞬间进入了全力戒备的临战状态。在异生人的感觉中,苏完全变成了他们与生俱来的天敌!

苏环视一周后,整个空间就奇迹般地寂静下来。苏冷冷一笑,忽然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迈出,空间中骤然布满了波动,强烈狂猛得如同夏夜大海上的暴风雨!所以异生人都在躁动,拼命地叫喊着,互相推挤,并且向苏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或者是呲着牙!有些特别强壮的异生人已经不断在原地跳动着,随时都有可能一扑而下。

苏静立着,有如一尊雕像,无生命的晶体网格再次在他的左眼中浮现,隐然四溢的气势缓慢而坚定地向四周扩张着,吞噬着触及到热量、能量和波动,所及之处,都变得冰寒、死寂和黑暗统治的世界。如同有一个黑洞,正以苏为中心,缓慢扩张着。

黑洞中心,是一片虚无。异生人能够看到苏就站在那里,但是却感觉到不苏的存在。在那黑洞的中央,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恰是这虚无而巨大的感觉,令人心悸!

但是异生人仍躁动着,而且越来越难以平静。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苏踏前的脚上。在苏的脚下,踏着惟一一个达到了九阶能力的异生人,将军。

风雨如晴 章二十二 黑暗之心 上

失去核心后,将军就此失去了动力和生机,身体中残存的能量失去了控制,正在缓缓改造她的肌体组织,将其晶体化。将军还活着,但开始晶体化的身体已不再听从她意志的指挥,即使当着所有异生人的面被苏踩在脚下,她能做的也只有无力地挣扎两下而已。

异生人是懂得愤怒的,显然也有着自己的感情和骄傲。他们并不下于人类的智慧更能够看懂苏再明显不过的侮辱和挑衅。愤怒甚至将有些吼叫呲牙过于激烈的异生人嘴角破裂。然而,始终没有一个异生人从高处跳下来。苏身上散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气息,会引异生人最本能的恐惧。只要接近苏,即使最勇敢的异生人也会因恐惧而使身体僵硬。

梅迪尔丽已经闭上了眼睛,无力地伏在苏怀中。她看上去十分平静,然而身体内部早已掀起能量风暴,核心已蔓延到她身体各处,全面改造着她的身体,并且补全基因上一段段缺裂和破损。

苏也没有其它动作,就这样与一众异生人僵持着。只要等到梅迪尔丽融合了核心,恢复了行动能力,那时再冲出地下基地就要容易得多。当然,如果异生人们敢冲下来的话,苏也不介意将他们全部变成亡魂。

空间中忽然起了风!

辅满上万平方米空间的厚厚­肉­质层内,所蕴含着的庞大能量开始流动,旋转,顷刻间化成一个庞大的能量漩涡。而站在­肉­质层上的苏,脚下就如同踩了一个巨大的能量风暴!

苏眉毛微扬,将深陷在­肉­质基垫中的右脚拔出,然后扔下将军躯体,如在冰上水面般滑退,瞬间退出十余米外。

他原本踏足之处突然绽裂,冲出一条巨大的触手!触手足有一米多粗,七八米长,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顶端忽然裂开,现出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如果苏还站在原地,那么就会被触手的巨口咬住吞噬。但是如此明显的能量波动,即使是加入龙骑前的苏也能轻而易举地现,何况是已经拥有全景图的苏?这只触手当然咬了个空。

新的能量漩涡又在苏脚下生成,这一次漩涡成形后,苏即刻向侧方滑出,飘扬的淡金丝在空中留下一抹金­色­的残辉。

一只新的触手冲破基垫,以无可匹敌的气势冲上半空,同样张开巨口,同样狠狠咬下,当然,也同样咬了个空。

似乎根本不知道吸取教训,第三只触手又从苏的脚下升起,当然落得个同样的结局。从能量漩涡定型,到触手破壁而出,期间至少有两秒的间隙,这段时间甚至够苏从辽阔空间的一端闪移到另一端。苏甚至贴着前两只挥舞着的触手闪了过去。

第四只触手终于没有出现,已有的三只触手则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它们挥动时带起呼啸的风音,巨口中也在出非人的吼叫,但是却没有再向苏起攻击。它们似乎已经知道了攻击注定没有效果。

整个­肉­质基垫都波动起,不断鼓起、抬高,很快就隆起一座­肉­质山丘。­肉­质山丘很快长到了五六米高,却还在不断地生长着,三只触手都向­肉­丘移动过去,环绕在它旁边。随后­肉­丘底部不断绽裂,又有十几只触手破壁而出,如同示威般地挥舞着。随着­肉­质基垫的起伏,将军的身体被托扶着送到了­肉­丘上。

“考尼尔的走狗!侵略者!为什么要侵入我的家园?”从­肉­丘中传出一个尖锐、愤怒且响亮之极的呐喊。

­肉­丘丘厅猛然裂开,从中站起一个全身**的少年。他有着一头类似于苏的淡金­色­长,一张脸漂亮得十分­阴­柔,而猩红如血的­唇­会让人兴起诡异的­性­冲动。和苏一样,少年同样有着如缎般的肌肤,闪耀着柔亮的光泽,若软玉雕成的人像。他看似站在­肉­山之顶,但是双脚其实是与­肉­丘连成一体。

从威势,从对­肉­质基质的控制,以及周围异生人的反应看,这个愤怒质问着苏的少年,就是主宰。

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质问,苏没有回答的必要,只是凝视着主宰。不过主宰居然知道考尼尔?这么说来,这个老头并不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研究基地的内幕也不是考尼尔说的那样。

主宰的双瞳逐渐转成了宝石般的暗红­色­,他向将军伸出了双臂,一道无形的力场托起将军的身体,将她送入怀抱。

“安苏娜…”主宰轻声唤着,颤抖的声音中含着如海般的感情。

原来,将军的名字是安苏娜。

无穷尽的能量从主宰的双手中透进将军的身体,却无法在那具已经晶化了小半的身体中有丝毫停留。能量洪流还是激了将军最后一点残余的能量,让她橙­色­的双眼重新有了光泽。

将军抬起头,仰视着主宰年轻而俊美的脸,手臂抬了抬,似是想去触摸他的面庞。但是这样一动,她的手臂上却出卡的一声脆响,已经完全晶化的前臂上出现许多裂纹,整个左手掉落在­肉­丘上,在缓坡上弹起,复又落下,翻滚着落下­肉­丘,直滚到十几米外。一根纤长的晶指已在这个过程中被摔落。

“安苏娜!……”主宰想要去抓掉落的手,却差了一点没有抓到。看着将军断裂的手臂,主宰的手也在颤抖着,扶着断臂,却又不敢用力,生怕会让她感觉到疼痛。虽然他明明知道,将军晶化的身体是感觉不到痛苦的。

主宰不擅战斗。看到主宰没有抓到将军掉落的左手,苏得出了这样一个冰冷的结论。

其实苏从主宰控制的触手中早已看出了这一点,主宰似乎更象是­精­神上的领袖,或者是异生人群体意志的代表,而不是一个战斗型的生物。那些触手看似狰狞恐怖,但以苏对于战斗生物的深刻理解,大略观察就已明白它们真正的用途并不是战斗,而是建筑和搬运。

将军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并没有使用异生人的语波,而是以人类的语言说:“我……不能再陪你了……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虽然有了核心……但是我……一直没有努力……”

“不要再说话了,睡吧。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了。”主宰一手挽着将军,一手扶着她的断臂,柔声说着。

将军的胸口都开始闪耀着晶体的光泽,细密的晶粒不断向上蔓延着。或许是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时刻了,将军的脸上骤然迸出夺目的光辉,声音也变得清晰流畅,就象一个正常的人类少女,再也没有生涩和机械感:“不!你还要保护它!答应我,一定要尽力,不能让它失去控制,流失到地上的世界!等你尽力了,再来找我吧。”

“我会的。”主宰说。

“那么,我等着你。”安苏娜脸­色­的光辉渐渐褪去,但柔和得如落日最后的余晖,给她衬托出惊人的美丽。她向着主宰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然后说出了最后的话语:“我爱你,哥哥。”

余晖终于熄灭了。

主宰沉默着,沉默在余晖之后短暂的黑暗中。

这一刻,主宰和将军成为主角,而苏被彻底遗忘在角落。

黑暗是短暂的,而将军已化为雕像,正在微风中散逸成无数细小而璀璨的晶粒。主宰的怀中,如抱着一团跳跃的星河。

主宰忽然抬起头,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如同滴血,死死地盯着苏,一字一句地说:“你杀了安苏娜!”

苏沉默着,宁静地看着主宰,并没有反驳。安苏娜差点杀死了梅迪尔丽,再加上拥有核心,所以即使重来一次,苏也仍然会选择杀了她。安苏娜对梅迪尔丽下手,是因为苏和梅迪尔丽侵入了地下基地。然而核心明显和梅迪尔丽非常契合,甚至可以说,核心本来就应该属于梅迪尔丽。但实际上却是安苏娜拥有着核心。只是为了得到核心,苏就会将研究基地推平。

在这个时代,即使苏不这样做,也会有其它人来做。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简单的对错善恶,苏也从来不曾想过要当救世主。他只是想照顾身边的人,如此而已。苏从来都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人,也是一个大多数时候都在迷茫着的人。

此时此刻,站在主宰面前的苏,更加清晰地从主宰身体内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或者说,那是一种呼唤,对苏的呼唤。在潘多拉对苏提到寒冰王座时,苏就隐约感觉到了这呼唤。而现在,呼唤已经变得无比清晰。

使徒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在主宰的体内。

苏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对主宰说:“交出你身体里的东西,我就会离开。”

“哈哈哈哈!!”主宰忽然如疯了一样狂笑起来。他指着苏,一边疯狂地笑着,一边喊着:“你想要那个东西?你知道它是什么吗,你就想要得到它!那是魔鬼的身躯,真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鬼!所谓的寒冰王座,指的正是魔鬼的王座。他们都在研究魔鬼的身体,试图将魔鬼唤醒,进而控制它,统治整个世界!罗切斯特,道格拉斯,考尼尔,克利亚摩根,他们都是只相信科学的疯子,但更是野心家,他们虚伪、肮脏、自私而且狂妄,他们根本不了解魔鬼,却想要控制它!啊哈哈哈哈!战争,都是该死的战争!如果不是战争,他们就快要成功了,他们会唤醒魔鬼,然后现世界根本不象他们狭隘的心灵所能想象的那么简单!魔鬼会毁灭整个世界,但在此之前,它会先毁灭这些该下地狱的家伙!”

两道混合了血的泪从主宰的眼角流下,他的血仍是鲜红的。主宰的声音骤然提高了,以可以震碎玻璃的高亮声线叫着:“我告诉你,魔鬼已经苏醒了!你不是想要它吗,那就来拿吧,它就在这里!!!”

主宰猛然撕开了自已的胸膛,在那猩红的胸腔中,赫然有一颗深黑­色­的心脏,正在低沉有力的跳动着!

风雨如晴 章二十二 黑暗之心 中

即使主宰没有撕开胸膛,苏也已感应到黑­色­心脏的庞大气息。但是当主宰的胸膛撕开后,能量如同冲溃堤坝的洪流,挟如山岳般的气势,扑面而来。一刹那间,苏竟然产生了幻觉,如若身在虚空,一个星球迎面撞来!

幻觉转瞬而逝,苏的脸­色­已纸般苍白。刚才不仅仅是幻觉,能量洪流的冲刷是真实不虚的。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异生人的脸上都透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它们中的大多数都慢慢地倒在地上,从眼睛和口鼻中不断流出蓝­色­的血浆,就此死去。只有少数最强壮的仍然在挣扎着,抗拒着。但是它们身体内部的能量结构早已被彻底破坏,狂暴的能量正不断摧毁着体内的一切器官和组织,距离彻底死亡仅有一步之遥。

主宰俊美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了,但是疯狂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明显。猩红­色­的血泪已经布满面庞,艳红的双瞳中心则燃烧着熊熊黑焰。他用力抓着胸前的创口,努力将伤口撕得更大一些。许多血管从心脏上脱落了,每脱落一根哪怕是最细小的血管,心脏的力量都会增强一些。

心脏在跳动着,每跳动一下,就会将狂暴的能量波动传递到整个空间。

除了力量达到七阶的人,其余的异生人都已倒下。主宰控制下的触手也一根根地爆开,­肉­质基垫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从里面不断涌出蓝­色­的浓浆和­肉­碎。

黑暗之心跳动时出的能量波动并不是直接攻击周围的生物,而是将生物自身含有的能量激出来,再彻底打乱能量结构,从而将它变成极具毁灭力的能量乱流。如果无法抗拒黑暗之心的能量波动,那么实力越强大的人反而会死得越确定。他们可以比实力低的人抵抗更久的时间,但是死亡的结局却是注定。能力低的人反而可能幸存下来。如果是一个完全没有能力的人,即使面对着黑暗之心,也不会受到多少伤害。

电光石火的刹那,苏已经明白了主宰的用意。既然将军都在自己手下陨落,那么直接面对黑暗之心的自己,完全没有幸存的机会。

虽然这样做会让所有的异生人都成为苏的陪葬,但不这样做,所有的异生人仍会死在苏的手下,只要苏愿意。

心脏在有力的脉动,深沉的重音如战场上的战鼓,每一下都敲击在人们意识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在心跳音的伴奏下,梅迪尔丽反而睡得更加深沉了。她的身体、她的能量一样在呼应着心跳,但却不是崩解结构,而是和心脏共鸣着,融合核心的度也在进一步地加快。而心脏每一次跳动,苏的身体内部从组织肌体到最细微的基因片段,都会随之而起一片涟漪,但涟漪很快就会被平复下去,直到下一次心跳的来临。从基因这种极微观的角度来看,苏的身体强悍得无以复加。

时间慢慢流逝,主宰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他的身体颤抖着,想要站立都显得十分困难,抓住胸膛伤口的手也开始僵硬,几乎抓不稳那些撕裂的肋骨。深黑­色­的心脏明显变得更加巨大了,仍旧以恒定的节律在跳动着,但是现在,它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将附着在身上的血管震裂脱落一些,而不是等待主宰将血管撕落。看上去,心脏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苏依旧站在那里,宁静地看着主宰,一点也没有受到黑暗之心影响的迹象。

“原来,你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封锁这颗心脏。”苏说。对于当年寒冰王座计划的黑暗内幕,他又有了一些新的了解。

“不错!我的身体就是囚禁魔鬼的牢笼!罗切斯特、考尼尔这些家伙虽然卑鄙,但并不愚蠢。他们知道魔鬼一旦苏醒,自己并没有足够手段控制它,那么结果就会是整个世界都被魔鬼毁灭。所以,他们选择了我和安苏娜,以我们的身体作为囚笼,做为限制魔鬼的手段。好为他们寻找控制魔鬼的方法提供时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主宰是咬牙切齿的。

“然后呢?”苏接着问。在心脏的跳动中,他的双脚又在不知不觉中没入到地上的­肉­质基垫中。

“然后?还有然后?”主宰又疯狂地笑了起来,用尖号般的声音叫着:“然后就是所有人都死了,所有的人!我知道地面上生了战争,死了很多的人,可是考尼尔却还想要把他的野心继续下去,他把安苏娜变成了和我一样的人!但是他的野心最终毁灭了自己,我也让安苏娜重新醒来。可是她不让我出去,不想让已经开始苏醒的魔鬼失去控制。所以我和她一直躲在这里,躲了几十年。我们原本只想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再过几十年,或者是上百年后,我和安苏娜的生命走到尽头,再选出其它的人来继续囚禁魔鬼。可是……”

主宰的声音忽然变得深沉而严肃,沧桑且沉重:“可是,人类,你们的野心根本没有止境。你们渴求一切有力量的东西,为的只是统治同类。你们根本不会顾忌力量可能带来的伤害。现在,安苏娜已经离我而去,而我也将随她而去。魔鬼已经完全苏醒了,即使你现在没有事,但也会被魔鬼所毁灭。人类!既然你想要得到魔鬼,那么就为你的野心付出代价吧!”

主宰的身躯上骤然浮现出无数诡密的血­色­符号,他痛苦地号叫着,奋力将胸膛撕开到了极致,黑­色­心脏挣扎着向飞凸出,几乎整个离开了主宰的胸口。如果不是仍有众多血管缠绕在心脏上,那么它早就脱离了禁锢。

汹涌的血液饱含着能量,正沿着血管疯狂地注入到心脏中。受到血液的滋养和刺激,心脏的活力和狂暴程度正在显著增强,看来主宰不光是想要释放魔鬼,还要让魔鬼疯狂。而地面上,一堵­肉­质墙壁正在飞生长,将苏和主宰分隔开来,防止苏打断主宰刺激心脏的过程。

看着跳动得越来越快的心脏,苏知道,必须阻止主宰了。他张开嘴,一道无声呼啸承载着­精­神指令,瞬息布满了整个空间!

­肉­质基垫如同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拼命扭动,波动起伏的基垫甚至让­肉­丘也如水面上的大船,随着波浪起伏摇晃着。承载着主宰的­肉­丘表面厚而坚实的表皮突然裂开,鼓起大片大片的泡沫。这些水泡有大有小,拼命地鼓起,透过已变撑得变成半透明的表面薄膜,可以看到里面包含着蓝黄两­色­的汁液,正在沸腾般地翻滚着。

本来大量体液在­肉­丘上汇聚,经过庞大­肉­丘的转化提纯后,再变成非常凝炼的能量液进入到主宰体内,再经由血管注入心脏。变故突然生后,如同被猛烈病毒侵蚀,­肉­丘内部的组织即刻出现了大片坏死,供应主宰体内的能量液数量迅降低,而且变得混浊不堪。措不及防之下,甚至有许多杂质被注入到心脏中!

心脏出一声痛苦的尖啸,体积忽然胀大了数倍,彻底撑裂了主宰的胸膛,缠绕在它上面的血管如同被火焰焚烧,迅焦枯脱落。

嘭的一声,心脏终于脱离了主宰的身体,弹­射­出十几米远,而在半空中时,它的体积就迅缩小,最后变成一颗拳头大小深黑­色­的球体,不断地从表面喷­射­出淡淡的黑焰。

主宰愕然看着心脏。与黑暗之心伴生了数十年,他非常清楚黑暗之心已经进入全面防御的模式。刚才究竟是什么被注入到黑暗之心里了,让这颗拥有毁灭人类潜力的魔鬼心脏也如此忌惮?

直到这个时候,数以百计的微弱感觉才突破了已经开始变得麻痹的­肉­丘限制,传入到主宰的意识中。海量的数据迅汇聚,并且构成了一幅由无数小画面构成的立体图像。包括­肉­丘在内,凡是­肉­质基质延伸到的地方,都是主宰身体的一部分。这些图像显示的就是主宰身体内部的情况。图像中本来应该都是蓝黑的底­色­,这是主宰血液和生命能量所代表着的颜­色­。但是现在蓝­色­的海洋却已变得支离破碎,由入侵者构成的黄|­色­潮水已经将海洋撕碎,分割成一个个小块,迅地吞噬,并且转化成了自身。在短短时间内,入侵者已经侵蚀了主宰的大半身体,并且一举切断了通向主宰本体的能量供应,甚至有一些入侵者顺着血液进入到黑暗之心中!

从进入这片空间时起,苏就一直在向­肉­质基垫中注入入侵者。当主宰出现时,入侵者的数量已经过临界值,开始进入爆炸式扩张的阶段。入侵者具有瘫痪或麻痹生物神经及免疫系统的本能,因此等主宰现不对的时候,那庞大身躯中已经过半区域感染了苏的入侵者。

图像只维持了不到一秒,主宰就连维持它运转的能量都已失去。麻木的感觉正在­肉­丘上蔓延,并且迅侵蚀到主宰的双腿上。最危急的时候,主宰一声尖叫,奋力跃起!在血­肉­撕裂的恐怖声音中,主宰的双腿从­肉­丘中硬生生拔出,露出一双挂满断裂血管的脚。

扑通一声,失去了能量与力量的主宰摔在了­肉­丘上,并且顺着斜坡滚下,一直滚到苏的身前才停了下来。他仰面躺上,血­色­的双眼已开始失神,但燃烧着黑火的双瞳仍然死死地盯着苏。他勉强抬起右手,想要扼住苏的咽喉,不过迅流失的生命力提醒着他,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完成的任务。

身躯被入侵者侵占的画面忽然在主宰脑中回放了一遍,他猛然间明白了什么,死盯着苏,艰难地说:“原来,你……也是……”

也是什么,主宰终于没能说出来。

主宰的意识消失了,仅余的几个最强大的异生人也随之倒下。他们的身体早已被彻底破坏,靠着­肉­管中流淌着的主宰血液才得以支撑到现在。主宰死去后,他们也随即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能够看到的地方,所有­肉­质输送管和基垫都在崩解着,四溢的浓液很快汇聚成流,哗哗地流淌下来。地下空间中的蓝­色­水浆已经快有一米深,还在缓慢上升着。

黑暗之心浮在蓝­色­水浆上,重新恢复成心脏大小,透过外壁上的几个孔洞,正在不住吸收着富含能量与养份的蓝浆,并且喷出一股股清水。它喷出的是真正的纯水,没有一点杂质,蓝浆中一切物质的成分,几乎都被它转化吸收,成为强化自身成长的养份。刚才顺着主宰血液侵入的入侵者,已经被它全部解决了。

看着迅扩张成长的心脏,苏当然不会任由它自行成长。他挥手一抓,已经用力场凌空将心脏提过,握在了手里。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心脏突然加快了跳动的节奏,一道道毁灭­性­的能量波动散­射­向四面八方。

苏已经看到了主宰用身体封印黑暗之心的方式,也吸收到主宰的部分基因,已经有了对付黑暗之心的把握。但将真正将黑暗之心握在手上的一刻,苏的身体内部似乎忽然打开了一道闸门,无数光影喷涌而出,只是刹那之间,却象已过了千年之久!在苏的意识最深处,响起了一声无法抗拒的呐喊,强烈的本能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行动,也控制了他的意识。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饥渴!

而手中的黑暗之心,就是填补空寂灵魂最佳的补品。本能的渴求已经压倒了一切,完全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考虑可能的后果,苏的胸膛上出现了一条鲜红的印痕,然后裂开,如同多了一张血红的大口,一口将挣扎不休的心脏吞了下去,然后迅闭合收拢,血­肉­融合在一起,转眼之间就消除了一切痕迹,好象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

苏感觉,自已刚刚向胸中放了一个太阳!灼烧的感觉无比痛苦,甚至让他错觉胸膛都被熊熊的烈焰映透!

风雨如晴 章二十二 黑暗之心 下

在苏的胸腔中正生着一场战争。所有接触到心脏的血­肉­都在第一时间被震成­肉­糜,然而新的血­肉­组织会立刻补上空位,将心脏牢牢包裹起来,大量的入侵者被注入到心脏内部,而被震碎的身体组织则是重新被吸收,未死的细胞被转化成入侵者,重新加入到进攻序列中,已死的细胞则被吸收转化成基本营养单位,重新供应身体使用。

在反复的争夺中,几根血管终于被构建起来,缠绕在心脏上,形成了一个可以进入黑暗之心内部的通道。大量血液如同开闸洪水般注入到心脏内,然后被彻底杀死、吸收、转化,变成混浊水流喷­射­出来。苏的损伤巨大,但是入侵者持续不断的攻击也让心脏不堪重负,释放出的战斗细胞不断减少。和入侵者千变万化的形态不同,黑暗之心制造出来的战斗细胞形态单一,虽然战力极为强悍,但也仅仅与核心制造的战斗细胞相当,因此在入侵者的数量海战术面前节节败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之心的反抗终于被降低到了第一个临界点,苏的脑中一声轰鸣,意识已经与黑暗之心接通,如潮水般的图像知识涌入苏的记忆。

黑暗之心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心脏只是人类参照自身结构后确定的说法。它真实的功能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动力源。它能够适应一切恶劣环境,具备卓的再生和复制能力,拥有几乎永恒的生命。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它完全可以说是一种级生命。在脱离母体后的漫长时间中,它逐渐产生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和智慧,如果完全复苏的话,那么它完全可以成长为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生命体!

现在苏已经初步控制了黑暗之心,获得了最初级的权限。除了能够从黑暗之心得到初级能源外,苏还获得了部分黑暗之心的记忆和知识,在身体内部搭建起新的生体能量循环体系,以便和黑暗之心相匹配。如果打开苏的胸腔,可以看到被众多的血管缠绕着的黑暗之心正在有节律地缓慢脉动着,除了那深黑­色­的外表,几乎和普通心脏没有区别,也与主宰控制心脏时的结构类似。但实际上两者却是截然不同。主宰是通过缠绕来控制,防止心脏苏醒,并且在心脏苏醒后将它的活动控制在非常低的限度内。而苏则是直正得到了黑暗之心的权限,虽然仅仅是最初级的权限。

现在黑暗之心每五分钟跳动一下,释放出的能量相当于苏在这段时间中身体产生的全部能量的三分之一。这使苏自身需要动用生体能量的技能威力都相应增加,全景图的范围虽然没有扩张,但是清晰度和探测深度再次提升,而且在得到充足能量供应后,苏的大脑反应度也相应提升。即使在使用极突进的时候,处理数据的度也可让苏做出相应的­精­准­操­控动作。而极突进的能力则再次得到增幅,在不补充体力的情况下,苏能够使用的次数由三次提高到了五次,突进距离缩短到一百米,突进度则再次提升。同时由于身体强度增加,苏进入极限度的时间也相应缩短。在庞大能量的支持下,只需要一秒时间,苏就可以突破音障。

就目前所知,黑暗之心一共有七层权限,苏现在仅仅打开了第一层权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步攻破和瓦解黑暗之心的防御,以得到更高的权限。不过仅仅是初级权限,苏已经从对黑暗之心结构和基因的分析中找到了许多可以应用于强化自身的地方。而今后随着权限的增加,收获应该会更大。

在蓝­色­水浆上漂浮着的,还有主宰的身体。能够被当作囚禁黑暗之心的牢笼,主宰的身体其实非常奇妙,并且足够强大。即使是失去了意识,他的身体也在本能驱使下自行修补好了破损的伤口,看上去完好无损,主宰就象陷入沉睡中一样。他的身体飘浮在蓝­色­水浆中,还在本能地吸取着养份。主宰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活动,不过身体或许会活很多年。

看着主宰虽然有些纤弱,但比例近于完美的身体,苏若有所思。或许是黑暗之心的原因,这具身体和他有隐隐的共鸣。苏略有犹豫,然后胸前迅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肉­块。成型后,它即从苏的身体上脱落,在体内生出六只尖利的节足,飞划动,扑到了主宰的身体上。它又在前端生出一个类似于昆虫的口器,迅撕开主宰胸前的血­肉­,飞穿入主宰的体内,停在了原本黑暗之心所处的位置。那里现在形成了一个空腔,几根硕大的断裂血管飘浮在空腔内。

它的六只节肢迅探出,深深刺入周围的身体组织内,锋利的节肢随即变软,转化为中空的管壁,与主宰的身体血管连接在一起。空腔中飘浮着的断裂血管也被它咬住,和口器内的腔道接通。它开始不断吸取血液,滚圆的身体也相应扩张和膨胀,逐渐与主宰的身体组织连接在一起。主宰的身体结构十分特殊,虽然有大脑,但并无其它的神经体系。所有意识的传递都是通过血液进行的。它似乎在适应主宰的身体,几分钟后,一道能量流成功地传递到主宰的大脑,并且命令所有在大脑部位潜伏着的入侵者转换成大脑所需的能量。下一刻,主宰的大脑被重新激活。

随着一声轻微的呻吟,主宰重新张开了眼睛。那猩红­色­的双瞳初时是一片茫然。他在蓝­色­水浆中站了起来,动作明显还有些僵硬。主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望望周围环境,最后看向苏,俊美的脸上现出痛苦与挣扎的神­色­,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你的名字?”苏问。

“……希尔瓦娜斯。也可以叫我希尔或者是战栗者。”主宰断断续续地说着,每说出一个词,都经过了痛苦的挣扎。他的记忆正在不断浮出水面,但是意识和每一个决定都受到了控制。

植入主宰体内的器官是核心和黑暗之心的混合体,当然能力大幅度地削减过。苏是从黑暗之心中得到了这个器官的知识。它可以视为削弱版的核心,用于控制傀儡战士,以保护黑暗之心的拥有者。苏制作出的核心能力还不到交给梅迪尔丽融合核心的百分之一,生命力更是只有短短的一年。一年之后核心和它所控制着的主宰就会死去。如果在一年中,苏能够得到黑暗之心更高一级的权限,或许可以找出延续核心生命的方法。

核心控制和转化能量,本身只做简单的思考,主要的意识和智慧还是依靠主宰本体的大脑。不过核心会对寄生体的思想和行为作出控制。所以,现在的主宰是有思想有意识的,但是并不独立和自由,而且无从反抗。黑暗之心和核心所代表的文明,越了人类不知道多少,虽然在战争暴后,幸存的一切生物都进入到疯狂的进化爆期,但短短几十年根本不可能弥补如此巨大的鸿沟。

甚至虽然核心仅有简单的智能,但是想要欺骗它是完全不可能的。它有着最严密的逻辑体系,以及乎想象的模糊处理能力,一切形式的欺骗,从最简单的文字陷阱到最高明隐晦的­阴­谋,都会被核心以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击破。

这个时候,梅迪尔丽终于成功融合了核心,悠悠醒来。她的身体处于极度空虚的状态,几乎所有的体力都消耗一空,连抬抬手的力气都已失去。不过一醒来,她就感觉到苏温暖而强劲有力的臂弯仍在。

那是温暖而宁静的避风港。

她仰起头,如愿看到了苏的面容,然后再望望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了希尔瓦娜斯的身上。如果不是**着的少年那明显的男­性­­性­征,她都要以为,面对着的是一个清丽的绝­色­女孩。

希尔瓦娜斯也同样望向梅迪尔丽,他艳红的眼瞳中立刻掠过一丝迷惑。胸腔中的核心改变了跳动的节律,转而和那个美丽得如梦幻般的女孩一致。这种心跳上的共鸣让他泛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奇特,有些类似于看着镜中的自己。

梅迪尔丽有自己的心脏,核心早已融入她身体各处,她的心跳就等如是核心的脉动。主宰希尔瓦娜斯感应到的,就是梅迪尔丽的心跳。

看到希尔瓦娜斯的神情,苏淡淡的说:“这是梅迪尔丽,今后除了我之外,你也要服从她的命令。”

“……是……”希尔瓦娜斯挣扎了半天,才表示服从。但是在核心的­操­纵下,他又补了一句完全不符合自己意志的话:“……我的主人。”

对于从自己身上分离出去的核心,苏仍旧有着紧密的联系,但是这种­精­神上的感应十分模糊,不可能­精­确到知道希尔瓦娜斯每一个想法、每一次感受的地步。对于他的回答虽然感觉到有些古怪,不过苏关心的是只要他仍在控制之下就可以了。

所有的异生人都已倒下,将军已经毁灭,主宰则在控制之下,研究基地中已经再也没有能够威胁苏的力量。虽然经历了连番的大战,遍布各处的­肉­质管壁都是崩解,基地变得支离破碎,但是仍然有许多暗红­色­的紧急灯在亮着。

让人赞叹的军用品质。

风雨如晴 章二十三 代价 上

希尔瓦娜斯的记忆恢复了大半,但仍有小半散失了,当初在攻击的时候,入侵者可是不遗余力的,他的大脑也受到不轻的损害。虽然重新拥有了核心后大脑已经修补完好,但是记忆缺失是不可避免的。

当初异生人夺取基地的过程非常迅,以致于基地没有受到大的破坏。在没有任何维护的情况下,地下核电厂安然运行了近百年的时间,而且看样子还会继续运行下去。基地中那些应急灯也无时无刻不在说明军用品质的可靠。

苏懂得粗浅的经济常识,知道这种程度的可靠­性­和质量意味数倍甚至是数十倍的成本,由此可见寒冰王座计划的投入规模。考尼尔至少在一件事情上没有撒谎,寒冰王座肯定是战前联邦最核心的几个项目之一。

几十年过去,研究基地中已经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当年珍贵的生体材料已经全部过期失效或者被用作异生人及异生兽调制,各种放­射­­性­稀有元素也已消耗完毕。有些意外的是,在找到研究基地的主控电脑后,苏现它竟然还能启动和工作。虽然因为时间关系,部分储存数据的硬件损坏,但仍有许多宝贵资料留存了下来。

不过苏无奈的现,自己竟然拿这台主控电脑全无办法。他和梅迪尔丽个人战力强大,但在电子信息方面几乎就是一个白痴。而希尔瓦娜斯从十岁时起就在为成为黑暗之心的囚笼作着准备,也没有任何学习电脑知识的机会。最后,苏只是从主控电脑中调出了一点秘密层级最低的研究日志,才对基地的过去有了多一点的认识。

研究日志大部分是由考尼尔的助手纪录的,几篇则是考尼尔亲自经手。作为保密级别最低的日志,它大多是起到了备忘录的作用。但是从每篇日记寥寥的几行字间,苏依旧看到一幅惊心动魄的宏伟画卷。

海量的物资每隔两周就会运抵基地,各类珍贵的研究标本几乎囊括了地球上一切珍稀物种,甚至包括一些史前生物的基因残片。基地中正式研究人员不断在增加着,从最初的三十多人增加到一年后的一百多人,最终已变成五百多人。研究助理则是三倍的数量。地下基地中,维修、工程、建筑以及行政人员的数量也接近千人。

所有研究人员的家眷都被迁移过来,生活在基地上的城市中,并且不被允许离开。大量的政府补贴让区域内的物价一降再降,而研究员的薪资却是同行们的三倍。对于处于核心位置的十几名研究主管,则是采取最严格的保护措施,同时也会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包括不合理的、不合法的、乃至于反伦理反人类反道德的。

随着基地规模的扩大,被送入基地的实验材料数量也在迅增加。所谓的实验材料中,还包括了各个人种不同年龄阶段的人类。一年之后,每个月这类‘实验材料’的消耗都会达到数百人之多!

研究日志中不会提到在‘实验材料’上所做实验的具体内容,但是却不忌讳实验编号。仅从残缺不全的编号上来看,在‘材料’身上所做的各类实验就多达三千余种。其中自然少不了各类残酷的**实验。以动荡年代的眼光来看,这些实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甚至由于要把‘材料’培养到最佳状态而保证足够的休息和营养,简单都可以冠上仁慈这个称呼了。但是在旧时代,这却是不折不扣的大规模反人道实验,又是在注重人权的联邦境内。一旦曝光的话,完全可以让现任政府总辞职,总统也有可能失去豁免权,面临联邦法院的审判。

从希尔瓦娜斯处知道,这些生体实验大多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施行,许多更是以测试人类极限为目的。可以想象这一过程中的痛苦。而希尔瓦娜斯自已就亲身经历过多次类似实验,一大半是为了增强机体,一小半是为了测试囚笼的强度。毕竟一旦黑暗之心植入人体,它就随时可能苏醒。那时载体将会面对着接近人体承受极限的痛苦,没有坚定的意志,只会被黑暗之心彻底控制,从而成为人类无法控制的魔鬼雏形。

即使冒着如此大的政治风险,寒冰王座计划依旧得到推行,而且从日志来看,计划的经费拨款不断扩张。即使旧时代联邦是全球最大经济体之一,这种规模的庞大计划所带来的预算问题也是几乎不可能被掩盖的。但是整整十年,寒冰王座的推进始终顺利,计划规模更是原定的十倍以上,可见当年联邦的高层和各政治势力在这个项目上达成了高度一致。

在民主社会,除非是战争时期,否则这种政治上的一致几乎不可能出现。任何政治势力中都有那么一些人专­精­反对。就是不管他们的对立面做的是什么,对不对,只要做了,他们就反对。即使执政党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仍然要反对。而这些人反对政策之后,是不可能拿出任何解决方案来的,但这依然不妨碍他们反对的立场。

研究日志中部分揭示了计划得以顺利实施的原因。在‘材料’身上实施的数千项实验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副产品,包括几十项治疗慢­性­病的特效药物以及数种癌症的完整治疗方案。这还仅是其次,参照了黑暗之心的基因和生体结构后,经过大量的试验,在第二年的时候,罗切斯特博士就研制出了x-215,一项开启新时代的药物。x-215通过基因层面的优化来达到治疗疾病、改善体质的效果,本来是用于开启人类暗藏着的各种能力,但是它有一项决定­性­的副作用,就是可以延长人类的生命。哪怕是垂死之人,注­射­x-215后,也会得到3-5年的生命延长。延长的时间长短,则取决于基因崩解的度。

可以延长生命的x-215为寒冰王座系统计划取得了决定­性­的支持。既然可以延长3年生命,那么随着x系统新一代药物的产生完善,谁又能说不会延长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的寿命呢?从东方到西方,延长生命都是对人类最有效果的诱惑,特别是对那些位于金字塔顶端的掌权来说更是如此。至于那些习惯反对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能够接触到这种层次的秘密,少数能够接触到的人也选择了闭嘴。一切都是政治,反对也是为了利益。那种真正反对一切的傻瓜,根本没有可能在任何社会体制中向上攀爬。

从寒冰王座项目中可以看出,罗切斯特博士不仅仅是科学上的天才,同时也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

苏飞快地浏览完日志,不经意间点开了一个新的文件。这个文件本来属于绝密级别,但是主控电脑的硬件安全体系在漫长岁月中出现了多处故障,所以才漏过了这个文件的保护。文件中是一系列实验照片,从纪录上看都是属于最重要的研究对象。系列照片的前半部分所拍的实验体都是经历了反复的解剖、植入器官、培育、再解剖的过程,直到最后被完全肢解。越到后来,实验体所经历的过程就越多,也越复杂。这意味着实验技术的成熟。

系列照片的最后部分,出现了希尔瓦娜斯和安苏娜。从照片上来看,在他们身上应用的是已经成熟的技术。最后两张照片上,分别是**身体的少男少女,他们的身体被居中剖开,大多数内脏都已被摘除,可以看出胸腹腔内生长着许多不属于人类的组织器官。而他们的脸上是表情的,说明在拍照的时候,希尔瓦娜斯和安苏娜仍然有着清醒的意识!

苏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问:“考尼尔是你和安苏娜的父亲?”

“……是的。”听到考尼尔的名字,希尔瓦娜斯的脸上再一次显现出挣扎和愤怒的神­色­。

再看看那两张照片,苏也不禁有些无言。他想了想,在屏幕上点下了删除。

当重新踏上地面的时候,苏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情骤然开阔起来。

研究基地的地下之旅终于结束了,对于寒冰王座的秘密也掘了不少,同时也知道了许多战前的历史真相。随着苏的足迹开始遍布大陆,一个在整个人类历史中都留下最浓重一笔的名字,罗切斯特,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出现。苏还不知道罗切斯特和自己究竟有多少关联,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每次听到这个名字,苏都会有一种隐约的悸动。

黑暗之心和核心都已经到手,同时还得到战栗者希尔瓦娜斯,此行可谓收获丰富。梅迪尔丽融合核心之后,控制能量的能力大幅提高,并且潜能上限被进一步提升,在格斗域中获得进化点的度则提升了一倍。其它能力域的提升则相对要小得多。在第三次蜕变后,梅迪尔丽就一直将所有进化点都投入到了格斗域中,或许冥冥中真的是与核心有缘。

融合了核心后,梅迪尔丽现自己的基因的确是先天有所缺损,核心正好弥补了其中的部分空白,而且是完美互补!从剩余的空白部分来看,核心补全了约14.4%的基因缺损,或者说是七分之一。对于基因补全,梅迪尔丽却并不是真的在意。即使没有核心,假以时日,她也会成为蜘蛛女皇和贝布拉兹那样的存在,再强大的话,似乎也没有更多的意义。所以她很不开心,而且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那是因为,她隐约猜到,为了得到黑暗之心和核心,苏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风雨如晴 章二十三 代价 中

苏胸口的晶眼是由身体本能形成的,不光可以释放多种与类法术能量类似的能量冲击,自已甚至还有初级的智能。它不仅仅应用于攻击,更是控制身体生体能量的中枢。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只晶眼,就连苏自己都不清楚,龙骑中更没有相关的记载。晶眼最重要的功能,就是‘重置’入侵者的基因。这意味着实际上全身细胞都可以转换成入侵者细胞的苏,理论上拥有无限分裂的可能。

换句话说,只要晶眼还在,苏就有永恒的生命。

梅迪尔丽从苏身上感觉到的是更加旺盛的生机,但是没有了生生不息的感觉。梅迪尔丽的直觉告诉她的答案,已经接近了真相。

基地在地面上的出口本来是由灰鹰警戒着的,但是现在灰鹰营地一片混乱,枪声不断响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交火。

苏本能的悸动渐渐平息,重新恢复了理智。虽然放弃了永恒的生命,但是现在身体的战斗状态并不算差,断去的右臂假以时日也能够复生。虽然只有一只手臂,但苏和灰鹰战士仍然不处于同一个层级上。

苏顷刻间已锁定前方一组据守在工事里的灰鹰战士,立刻无声接近。苏的身影忽明忽暗,几个闪烁后已越过二十米的距离,站到了工事门外。混凝土工事的入口被一扇铁门封闭着,苏握住铁门的把手,骤然力,门锁出刺耳的呻吟,被强行扭开。门一开,苏已如轻烟般闪入工事,而里面的五名士兵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已失去了生命。

工事内安放着两挺高平两用机枪,以及大量的子弹。这些12.7mm口径的凶器具备撕裂轻质装甲的威力,用来对付人体自然更不在话下,即使是­精­通防御的暗黑龙骑也不愿意被它直接击中。基地所处的这片封闭式的地区仍然很大程度上停留在旧时代的技术水平上,当然,生化技术除外。所以装备了火炮及高­射­机枪的灰鹰就可以在这一地区中称王称霸。

虽然用惯了暗黑龙骑的新时代枪械,不过苏仍然很喜欢这类12.7口径的旧时代枪械。它们有着纯粹的金属质感,简单粗暴,和肌­肉­男人有着完美的匹配度。而龙骑的新时代枪械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精­密和安静了。在复杂点的环境中,龙骑突击步枪的枪声几乎小得听不见。现在的苏更加喜欢14口径甚至是2o口径的机炮,这类家伙用起来才是真正的过瘾。在对付普通战士上,机枪或机炮这样的武器要远远比极突进之类的高阶技能来得有效率。

苏拆去一挺机枪的支架,随手提起,重达2o公斤的高­射­机枪在他手中宛若无物。苏又抓起两个装弹5oo的弹箱,挂在了腰后。高­射­机枪不是转管机枪,一千子弹已经非常足够了。

没想到的是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也跟着苏钻进了工事。梅迪尔丽的衣着依旧是简约时尚的少女风格,只不过短上衣背后多了一个破洞,从洞中可以看到她缠绕身体的白布。就这样,少女的美丽中多了一些朋克风格。而希尔瓦娜斯则是换上了一身旧时代联邦部队的军服,虽然这身军服威武而充满了杀气,但套在他单薄纤弱的身体上,再配上婉约的面容,竟也显出些柔美感觉来。

希尔瓦娜斯努力地绷着脸,火花的双瞳中燃烧着怒火,但所有的杀气却都被那点朱红的­唇­所破坏。其实他是真的在愤怒着,不是因为衣着,而是因为屈辱:不得不听从苏的吩咐。希尔瓦娜斯可以有自己的意志,也可以产生对苏不利的想法,哪怕是想把苏碎尸万段都行。但是有核心的存在,这些想法没有一个会付诸实施。

核心拥有简单的智能,这个简单是相对于曾经拥有黑暗之心的生命体而言,比希尔瓦娜斯至少高出了三五个等级。多年封闭在地下基地中,虽然希尔瓦娜斯的真实年纪已经接近一百岁,但是他身体上的年龄仍停留在少年时代,智慧也大致停留在那个时期。这样的希尔瓦娜斯,就是十个八个加在一起,也别想骗得了核心。

梅迪尔丽看了看工事内的环境,忽然把剩下的那挺高­射­机枪也提了起来,并且学苏的样子想要拆枪架。她明显对枪械十分外行,拆了两次都没把枪架拆下来。在她十六年的记忆中,梅迪尔丽还很少遇到过这么没面子的事。于是她甜甜的一笑,纤长而美丽的左手悄悄用力,将枪架拧成了一根麻花,生生从机枪上撕了下来。高­射­机枪经历了这样的蹂躏,居然枪管枪身仍是完好无损,军用品质的卓异,实是让人赞叹。

梅迪尔丽同样学着苏的样子背上了一箱子弹,然后她眼睛瞄向了工事角落里堆着的两根单兵制导导弹,向希尔瓦娜斯问:“会用吗?”

希尔瓦娜斯摇了摇头。稍复杂些的枪械他都一无所知,更不用说这类旧时代的尖端单兵设备了。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对梅迪尔丽表示尊敬,单看少女拆枪的手段,就可知道她的枪械知识比之希尔瓦娜斯实在是高明得有限。但是希尔瓦娜斯显然不了解梅迪尔丽那颗被清丽无伦的外表所掩盖着的记仇的心。将他表情变化收于眼底的梅迪尔丽以防止弹药不足为由,将整整八个子弹箱挂在了希尔瓦娜斯的背上!这已经是工事中能够找到的全部子弹。

反正少年的负重能力在两百公斤以上,背这些子弹箱虽然吃力些,但还不至于拖慢了度。成为运载工具的希尔瓦娜斯也开始了对梅迪尔丽的仇恨,但却必须执行她的命令。

核心在原则问题上从来不打折扣。

苏可没工夫理会两个象找到了心爱玩具后又开始孩子般斗气的小家伙。梅迪尔丽的举动在他的理解中就是为了好玩,真以杀伤力而论,那挺机枪被她当棍­棒­用的话,威力应该会远远过­射­击。

苏从工事中钻了出来,他的感知中早已锁定了不远处的停车场。那里有几辆灰鹰专用的军用越野车,还有足够的油料。

从工事通向停车场的道路并不平坦,当中分布着数个据点,时时还有灰鹰战士们结队跑过。外围的枪声越来越激烈,苏已经感知到在很多小战场上战斗的双方都是灰鹰战士,似乎他们内部已经生了分裂。战场上还有许多凶猛的生化兽在奔腾来去,互相扑咬着。它们是主宰为灰鹰培育的生化战斗兵器。

苏平端着高­射­机枪,枪口即刻喷出炽热的火流,威力强悍的子弹­射­流轰开了不远处一个据点的墙壁,将墙壁后­射­着的几名灰鹰战士撕得粉碎。随后那座并不算结实的房屋腾起一阵烟尘,房顶塌陷了下来。

在据点对面,几名另一个派别的灰鹰战士有些愕然地看着这边的变故,当他们看到苏从烟尘中走出的时候,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中的高­射­机枪。天知道,这种东西是可以端在手里­射­击的吗?

不等他们充分享受完惊愕的心情,一阵弹雨就将这个阵地也化为地狱。

苏稳步向前,手中的机枪时时嘶吼着,将路途中所有阻挡的灰鹰战士撕碎,不管他们是哪个派别的。苏久历战火,知道战场上流弹的可怕。跟在他身后的是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梅迪尔丽的防御能力虽然强,但并不是说被流弹命中就不会受伤。所以苏不打算放过百米范围内的任何目标,除非他们足够聪明地逃走。

就在苏如一具人形杀戮机器横扫战场的时候,更加狂猛的枪声在他身后响起!那是梅迪尔丽。

高­射­机枪在梅迪尔丽手中一刻不停地喷吐着火焰,而且少女的战斗天赋在机枪上同样得到了充分体现。在初时的散乱­射­击之后,弹着分布开始迅地密集起来。在她惊人的­操­控力下,一百米范围内高­射­机枪的弹着分布竟然可以不过半径五厘米!这意味着她可以用高­射­机枪完成切割和雕刻的活。事实上,她正是这样­干­的。

梅迪尔丽用机枪在几百米外一个临时据点的外墙上刻出一道笔直的切痕,然后在子弹冲击下,这个临时据点的楼顶轰然倒塌,将三名灰鹰战士压在了废墟下。这种­射­击水准,完全可以和六阶的武器­操­控能力相媲美。

怒吼着的高­射­机枪显然非常合少女的胃口,她打算多玩一会。但事与愿违,梅迪尔丽显然不知道枪管是会过热的。这样不间歇地­射­击,很快手中的高­射­机枪就卡了壳。梅迪尔丽自带的一箱子弹都没有­射­完,希尔瓦娜斯背着的八箱子弹全成了无用的摆设。

梅迪尔丽看了看若无其事继续向前推进的苏的背影,忽然笑了笑,笑得若星河绽辉。可是希尔瓦娜斯却本能地觉了少女湛蓝双瞳中隐藏的危险。

少女忽然从希尔瓦娜斯背后抓过一箱子弹,如飞奔出,十几米的助跑距离就加到了极,然后她身形骤然宁止,子弹箱却带着恐怖的呼啸,砸向数十米外的一个临时据点!

轰的一声巨响,炮弹般的子弹箱砸进了据点,引起了这座二层建筑的全面坍塌。作为抛掷武器,这箱子弹挥的威力果然比作为热兵器时要大得多!

而­干­完了这一切的梅迪尔丽却背着双手,好象什么都没做过一样,很乖地跟在苏的身后。

一路无惊无险的战斗后,苏如愿地占领了停车场,并且抢到了需要的一切物资。然后由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就离开了灰鹰的基地。苏非常奢侈地开着第一辆车,然后拖着两辆载满物资的越野车,不急不忙地向考尼尔的村庄开去。

在离开这片区域之前,苏觉得有必要和这位老人再好好地谈一次。

风雨如晴 章二十三 代价 下

在考尼尔那间考究的起居室内,老人和苏进行了一场绝对称不上愉快的谈话。除了换了一身衣服之外,苏和离去时几乎没什么不同。但是老人却敏锐地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不同。初见面时的苏平和宁静,除了过分的漂亮外,感受不到一点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但在地下基地走过一次后,苏显得有些慵懒,而且时时会散出一些锐利的气息,以针刺般的感觉提醒着老人关于他的存在。

或者可以说,现在的苏变得更加有人味了。

让考尼尔坐立不安的并不是苏,而是始终一言不的希尔瓦娜斯。经过几天与核心的抗争与搏斗后,少年终于向命运低头,变得沉默,也不再象初时那样暴躁和易怒。他只是安静坐着,安静地看着考尼尔,就给老人施加了沉重的压力。

在基地异生人暴乱的时候,希尔瓦娜斯和安苏娜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而考尼尔则是­精­­干­的中年模样。几十年过去了,考尼尔已是暮年老人,但是他的真实年龄过了一百岁,并且体力和智力仍然保持在早年的巅峰状态。但是希尔瓦娜斯根本就没有一点变化!回想起当年在希尔瓦娜斯身上所做的那些实验,以及他主宰之名背后的真正含义,考尼尔就有着深深的寒意。而且新身体的寿命仍然有几十年,考尼尔还不想这么早就死去。

连续擦过几次头上的汗水后,考尼尔终于苦笑着摊开了双手,无奈地说:“好吧,我会如实回答你的一切问题,你想知道什么?”

从考尼尔的叙述中,苏终于知道寒冰王座计划其实是一项更加庞大的工程一部分。这是联邦有史以来投入最多、规模最大的工程,代号是‘使徒’。‘使徒’工程的最终目的,是研究级生命体。除此之外,考尼尔就一无所知。苏胸腔中正在脉动着的黑暗之心,就是寒冰王座项目研究的核心,也是‘使徒’工程的一部分。考尼尔推测,在联邦的其它地方,应该还有类似于寒冰王座之类的项目。

黑暗之心来自于某个不属于人类的级生命体,是那个生命体器官的一部分。在被送到寒冰王座的时候,它似乎已经完全死去。但这仅仅是一个假象。在寒冰王座之前的研究中,研究人员曾经试图培养从它上面取下的一小块残片。然而这些似乎全无生命力的残片在富含营养的环境下突然迸出蓬勃生机,以普通生物细胞数百乃至上千倍的度开始分裂繁殖,在不知不觉间就将培养皿中的所有营养转化为自身的养分,并且从只能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的残片生长成了拳头大小的异形生物。随后,它一举冲破了培养皿,扑到了最近的一个研究人员身上,并且钻入了他的身体。

也许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个人类的男子就会被彻底吸收转化成无法控制的凶猛异生物。危机时刻,研究主任立刻按照最高级别的危机预案,按下了红­色­的紧急按钮。十几秒内,异生物所处的区域被完全封闭,然后注入氧气和燃烧剂,高温的火焰不光烧毁了初生的异生物,也将区域内不及逃跑的十几名研究和工作人员彻底炭化。

这是当初罗切斯特亲自制订的应急方案。方案制订之初曾受到广泛置疑,觉得方案过于果决和残忍。然而在看到黑暗之心衍化出的异生物的可怕威力后,对应急方案的置疑全都变成了对博士高瞻远瞩的钦佩。一旦放任这样可怕的异生物逃离,谁都知道会是一场灾难。

因为这一次的事故,才有了‘使徒’工程,有了寒冰王座庞大的地下基地。在找出控制黑暗之心方法之前,任何对它的活化措施都是严格禁止的。寒冰王座最高等级的应急方案,是引爆基地下方的核电场,以核爆的威力摧毁基地中的一切。

经过漫长的研究,一个天才的设想被提了出来。黑暗之心是级生命体的动力源器官,类似于人类心脏的作用。它本身并没有智慧,只有在恶劣环境下才会产生智慧,并且向完整的生命体进化。这是它延续生存的本能反应。从已有研究看,假以时日,黑暗之心自己会重新变成一个新的级生命。

这个设想就是针对黑暗之心的特­性­。假如给它找到一个新的主体,那么它就会安于自己动力源的角­色­,而不会激恶劣环境下向完整生命体进化的本能。这就是囚笼计划。

在‘囚笼’计划正式启动的几年里,成千上万的实验体死在寒冰王座基地的实验台上。海量的生命堆积完美了囚笼的数据积累,当得到第一份囚笼完整数据出炉后,通过对联邦人口数据库进行匹配比对,最适合成为囚笼的候选人中,包括安苏娜和希尔瓦娜斯,考尼尔的儿子和女儿。

在将安苏娜和希尔瓦娜斯推上实验台的过程中,考尼尔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不光将儿子女儿列入囚笼的备选名单,而且加上了优先标志。在考尼尔的直接推动下,少年少女很快就上了实验台,并且在相邻的两张实验台上共渡了几年时光。在整个实验期间,他们几乎所有的内脏都被摘除,然后按照特定的方向和结构培植出全新的身体组织,以待成为囚笼。

当战争生的时候,希尔瓦娜斯刚刚被植入黑暗之心,而安苏娜则被定义为替补。按照‘囚笼’本来就算稳定的身体结构来看,失去了几乎所有内脏、只能营养液活着的安苏娜最多支持一年时间,就会腐烂而死。而希尔瓦娜斯有了黑暗之心,反而可以生存得更久。

肆虐的病毒则是考尼尔野心的产物。那本来是他参照黑暗之心研的生物武器,但是战争生后,基地各类设施都不算稳定,因此生了泄露,感染了众多的研究员,并使黑暗之心有所苏醒。

于是希尔瓦娜斯获得了自由,控制了感染了病毒而转变成异生物的研究员们,并且将考尼尔赶出了基地。当他找到了安苏娜时,少女感觉到了黑暗之心的复苏,劝阻了希尔瓦娜斯的复杂,并且要求他不要离开研究基地,以压制黑暗之心的苏醒。而她将陪伴着他,一同在孤寂的地下生活,直至生命尽头。

而后,几十年转瞬而逝,直至苏的出现。

苏微微挺了挺背脊,向安静坐着的希尔瓦娜斯看了一眼。俊美的少年出人意料的安静,内心中也没有任何波澜。他有任何激烈的思想活动,苏都是可以感觉到的。少年的心中,现在是一片死寂和空洞。

从希尔瓦娜斯的核心中传递出来的,是深深的寂寞和淡淡的哀伤,还有安苏娜的容颜。

苏已经明白了少年的心事。安苏娜的逝去,对于希尔瓦娜斯来说,是所有的天空都黑了,任何事情都不再有意义。然而就当时的情况而言,不要说双方是敌对的,没有核心的话,梅迪尔丽就会失去生命。所以无论怎样选择,苏都会决然击杀安苏娜。

漫长的时间,漫长的故事,考尼尔的叙述却没花多少时间。老人的话十分简洁。

“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杀了你?”苏看着考尼尔。

老人布满皱纹的面颊轻微地抽*动了几下,然后站了起来,从靠着墙壁的书架上取下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牢牢密封的试管,放在了苏的面前。

“x-215?”看到试管上的编号,苏有些惊讶。

“确切点说,是x-22o基因稳定液,x-215的升级版本,提升生命的效果不变,但去掉了六项主要的副作用。”考尼尔补充说,“在战前的年代,这是让所有人疯狂的东西。”

苏拿起试管看了看,又不在意地扔下,说:“这东西对我来说似乎没什么用。而且,它好象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考尼尔摇了摇头,说:“并不是在所有领域中,我们都领先于旧时代。在现在这个见鬼的世界里,没有足够的人员,没有能源,没有种类齐全的材料,更不可能有照顾起居、负责杂务的生活秘书!我们或许在某些地方遥遥领先于旧时代,但我相信,在更多领域我们反而是落后的。x-22o对于象您这样的高阶能力者是没什么用处的,你们的生命比普通人要长得多。但是对于您身边那些普通人来说,或许有一天,他们会现自己很需要这个。”

身边的普通人……海伦,奎因,莎莉,一瞬间,苏想到了很多很多人。x-22o不止能够延长寿命,还有防止基因崩解的作用,对于低阶能力者意义重大。

老到的考尼尔看到了苏的犹豫,立刻加上了更多的砝码:“x-22o并不是我这些年来惟一的成果。现在有十一个项目正在取得突破的临界点,但是因为缺乏足够的能源和设备而被搁置。只要我能够使用研究基地中的设施,取得几项突破后,就可以修补基因缺损。”

听到老人的话,苏这一次是真正有些犹豫了。在能力者的世界中,第一位的死因自然是战争,排在其次的死因就是基因崩解。基因崩解是一个不长不短的过程,但是一旦开始就不可逆转。即使在整个暗黑龙骑中,能够完成基因修补手术的也只有康纳博士。若真如考尼尔所说,他能够修补基因的话,那么他的价值就大到了值得冒险和收买的地步。

“好吧,研究基地是你的了。”苏做出了决定。

苏并没有提任何的条件,也没有做任何的威胁,但考尼尔明白,苏的意思非常清楚,他的命是苏给的,苏也随时可以收回去。苏可以深入研究基地,并且将希尔瓦娜斯变得惟命是从的傀儡,自然可以再进一次研究基地收割他的生命,不管考尼尔会研究出什么样的生化兵器来。

“多谢!”考尼尔站了起来,深深地向苏鞠了一躬。

经过一晚的休息,换好装备的苏就带着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向茫茫雪山走去。他要再次翻越死域,重回大湖西岸的区域。梅迪尔丽已经完成了对核心的融合,实力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经历了研究基地的战斗后,少女将自己在格斗域中的所有能力都提升到了五阶,并且激出了格斗域的衍生能力,敏锐洞察。

这是只有格斗域所有基本能力都达到五阶后才有可能出现的能力,拥有敏锐洞察的能力者可以感知到不过七阶能力的能量分布。也即是说,哪怕是九阶甚至更高阶的能力者,在使用七阶以下的能力对付梅迪尔丽时,都会被她洞察到能量的流向分布,从而做出相应的反制。这意味着梅迪尔丽战斗力的进一步提升。敏锐洞察的作用,也只有苏这样在感知域中拥有高阶能力的人才有深刻体会。

希尔瓦娜斯的身体已经有了普通五阶格斗域能力者的素质,但是多年对抗黑暗之心的经历让他­精­于生体能量的掌控,这意味着出众的类法术域天赋,也是苏选择用核心复活他的原因。虽然少年现在的能力并不出众,但在苏的保护下,他仍然能够穿越雪山上的死域。

出了考尼尔的村落,半日之后三人就越过了雪线,向茫茫雪峰深处走去。风雪逐渐大了起来,让三人不由得裹紧了罩头的斗蓬。

又走了整整一天,苏终于踏上了归途第一座雪峰之巅。这里已经处于辐­射­云层内,但是已经可以隐约感知到大湖西域的气息。当然,也只有苏才有这种程度的感知能力。

站在雪域极顶,苏只觉得心胸骤然开阔,感知向四周尽情挥洒出去。就在酣畅淋漓的时刻,胸腔中的黑暗之心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能量脉动远远地向四面八方传递开去!

在无尽的高处,似乎忽然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徐徐张开,如洪涛般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辐­射­云层,落在了苏的身上。

然后,苏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威严而深远的声音:“我看到你了!”

苏悚然而惊!

幻觉转瞬而逝,苏向周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都一无所觉。但是本能告诉苏,刚才生的一切应是真实不虚的。

风雨如晴 章二十四 美丽新世界 上

短暂的幻觉转瞬而逝。

曾经站立在越辐­射­云层的雪峰之巅的苏,知道云层之外是无尽的星空,并没有横亘数千公里的巨大双眸。他的­精­神力量和感知力量同样强大,很少有人能够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阻碍直接在意识层面与他沟通,至少目前为止在苏认识的人中没有。这并不仅仅是具备压倒苏的­精­神力量就能做到的。

但是源自本能深处的声音不断地提醒着苏,刚才生的一切很可能都是真的。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紧了紧山地斗蓬,缓慢而坚定地在雪地中走着。他的臂弯中挟着希尔瓦娜斯,几乎是抱着他在走。少年还不能独自在辐­射­云中生存,全部的体力都得用来自保。梅迪尔丽则是紧紧跟在苏的身后,环抱着他的手臂。苏能够感觉到从手臂上传来的沉沉的坠感,知道梅迪尔丽也是借助了他的力量在行走着,这让他感觉到莫名的安心。

如果从高空俯瞰,可以看到在茫茫的雪山上,三个几乎贴在一起的人正在缓慢向前,身后留下的足迹转眼间就被风雪掩盖。

在血腥议会的中央生物实验室,康纳博士衣着整齐,和以往一样准时出现,坐进了已经等在楼外的浮空运行车中。前后五辆浮空运行车一一浮起,沿着预定的轨道行驶了一公里后,就转而向下,进入到地下隧道内,默默地浮飞着。

康纳博士坐在中央的浮空车内,车门关上后车厢内的光线就暗淡下来,开始播放舒缓的背景音乐。他舒适地坐在柔软、宽大的沙中,头微微后仰,已经进入了深沉的睡眠。整个路程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对每天只睡两个小时的博士来说,是个非常难得的休息时间。即使在睡眠中,即使车厢中只有他一个人,博士依旧是坐得笔直。这样在下车时,他就可以以完美的形象出现。

对康纳博士来说,现在正是他人生事业的最高峰,在这种时刻,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形象上有任何瑕疵,给后人们留下谈资。在这种历史­性­的时刻,他时时刻刻都处在聚光灯下,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纪录下来,成为珍贵的史料。

康纳博士已经保持这样的工作状态一个多月了,虽然他的身体经历过多次的基因优化,并且强化过二阶体力和四阶感知,但是长时间缺少睡眠仍然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但是和即将取得的辉煌成就比起来,这点小小的辛苦简直算不上一件事。

浮空车慢慢地停下了,­精­准的程序设定让坐在车中的人感觉不到一点起伏。无论内外,这辆车都符合奢华和舒适的最严格定义。单纯从奢侈品的角度来看,它在整个血腥议会中无出其右,惟有蜘蛛女皇的古式宫庭马车可以相提并论。康纳博士出了名的讲究享受,他对于权利或是强大的力量没有追求,所以可以放纵于感官享受。并且他一向认为创新来自于灵感,而愉悦的感官刺激显然可以带来更多的灵感。

车厢内响起了轻柔的铃声,唤醒了沉睡中的博士,不过博士并没有动。车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身着全体套装的美丽女人上了车,用热毛巾为博士擦拭­干­净面颊,再整理好他的上衣,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康纳博士这才睁开双眼,从车内走出。

浮空车停在一个宽广的地下空间,长长秘道尽头那巨大的动力门后,是一座宏伟的地下工厂,也是康纳博士一生辉煌的起点。

博士以挺拔的身姿、有力的步伐向动力门走去,在还有三十米的时候,足有十米高的动力门就出轻微的机械声,在液压臂的强力推动下,向两侧滑开。在博士身后,除了十几名随行人员以及六名全副武装的保镖外,还跟着三名摄像师,他们抗着摄像机,从各个角度拍摄纪录着博士的一举一动。

足足走了十几分钟,博士才走到一排电梯前,径自走进了中间的电梯。随从和保镖分乘两侧的电梯,大多数人则留在地面。只有三名摄像师全部挤进了博士的电梯里。

电梯飞快上升着,透过另一侧巨大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是一个高达百米的巨大空间,洞壁上嵌着一排排如蜂巢般的培养室。在飞上升的电梯前,数不清的培养室扑面而来,非常震憾!

电梯直升最高的中央控制台,博士从电梯中走出,在门口扫描了身份,走进了气势恢宏的中央控制室,来到主控电脑的控制台前。

在康纳面前的是主控电脑的控制终端。虽然只是终端,但是它是由一个直径近十米的金属圆柱组成,数十面光屏在博士面前排开,宽大的控制台可供六个人同时­操­控:也至少要六个人才能保证它的运转。

美丽的女助手已经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文件板递给了博士,上面夹着几张整齐的打印表格。博士接过来看了一眼,询问了几句,就在上面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博士的签名流畅且富有张力,如同一幅美丽的艺术品。签名的确是经过一位著名画家的设计,并且博士为之专门练习了整整一个月。自那时起,博士就更改了下属机构的流程,将一些原本需要电子签名的文件改为手工签写。

这些文件,在几百年后,说不定会作为珍贵的文物被存放在博物馆里……每次签名时,康纳博士都有些抑止不住这个想法。

“第一批调制的成熟体有几个?”康纳一边问,双手一边在触摸式键盘上飞快地抚动。随着他的动作,数十面光屏上的画面开始飞切换。

摄像师们都深深震惊于康纳博士的思维度,不过,这已经是几周前的事情了。再令人震惊的事情,如果天天生的话,也就见怪不怪了。这些摄像师已经拍了康纳博士整整一个月,这种场景天天都要看见的。

年轻、美丽、气质兼而有之的女助手飞快地翻动着手中的纪录表格,然后以悦耳的声音回答着:“批一共有七名成熟体将在今日完成,具体时间是一小时十五分钟后。”

“嗯,好。”博士现在的风格是言简意骇,毕竟有人在旁边摄像呢。

一小时十五分后,博士准时按下了开关。

透过中央控制室的玻璃,可以看到机械臂将七具培养室推了出来,送入封闭的实验室中。随着一系列繁复的复苏仪式,培养室厚重室门缓缓打开,培养液倾泄而出,从地面的水沟流泻出去。当培养液流尽后,五男二女一共七个人从培养室中走出,按照命令走向实验室另一端的实验台,分别躺到一个实验台上。然后实验台上生成桔­色­光罩,将他们罩于其中。

博士面前的七面光屏上数据开始飞快闪动,成熟体的身体扫描数据不断被传送过来。每面光屏上都有一个人体,周围围绕着五组图标,分别代表着五大能力域的能力。随着扫描的深入,数十根代表着成熟体能力的光柱不断生成,并且越来越高。一个个代表着关键指标的红线被光柱先后冲破。每冲破一根红线,博士的脸上就会浮现出一丝抑止不住的微笑。每冲破一根红线,就代表着成熟体的能力位阶又上一阶。

十分钟后,最后一根蓝­色­光柱勉强冲破了第七根红线后,终于停滞不动。

“汇报结果。”康纳博士的声音平静深沉,虽然他早就自己看到了结果。

女助手统计数据结果整整用去了三分钟,毕竟除了出众的容貌身材,她在其它方面的能力乏善可陈,但是听着她的声音仍是件十分愉悦的事:“成熟体扫描结果,共有七阶能力者一名,六阶能力者一名,其余均是五阶能力者。能力分布与预定目标偏差度在2o%以内,生体结构稳定,预计生命五年。主要指标均已达到预定目标。”

康纳博士转过身来,微笑着说:“这么说,实验已经成功了!我,康纳,创造出了新的选民!”

在这一刻,闪光灯亮成一片,将控制台前的康纳博士定格。

康纳已经很久没有回中央实验室了。在培育第一批选民的这些日子里,他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在培育工厂和家之间穿梭。为了更好的休息,他一直没有回中央实验室中的宿舍。那里太简陋了,不光影响睡眠的质量,还会影响博士的历史形象。

和光鲜的博士相比,中年男助手如同被抛弃的乞丐,终日窝在杂乱的办公室中拼命进行着研究。以往,康纳博士的身边总能看到他的身影,但现在摄像师们拍到的只会是那些年轻的堪比模的女助手。这位中年男助手在生化研究方面有浓厚的功底,更是有着工作狂和科学狂人的一切潜质,对于康纳博士的研究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助力。但是他的缺点也很明显,比如说其貌不扬,木讷寡言,而且不修边幅。这些都是无关研究的细节琐事,但是在这一历史时刻,却显得如此刺眼。所以康纳博士没有将他带在身边。

或许博士心中还有着一个小小的想法,不希望这位助手分去了自己身上的光环。虽然人们都知道康纳博士才是实验室的负责人,但是在历史的文献上,如果写着的是‘康纳和xxx’,总是不如纯粹的康纳博士让人看着顺眼。

男助手已人到中年,若是以往难免会有些怨气,但是现在,他对于康纳博士只有感激。他已经窝在办公室中十几天了,只有在实在挺不住的时候才会小睡一会。然后就翻身而起,继续用通红的双眼盯着面前的光屏,双手疯狂般地在触摸式键盘上移动着。

那面光屏上,可以看到基因锁已解开了一小半,而且还在缓慢解锁着,数以万计的基因片段被释放出来,若点点繁星般游离,又时时会组合在一起,形成全新的基因片段。但当新组成的基因片段崩解时,却会形成数十个全新的基因片段。每一个瞬间,基因片段的聚合重组都会生,若是考虑到数万个基因片段组合的可能,那会得到一个让人崩溃的天文数字。而没有解锁的基因,仍然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小小的个人用光屏上是数不清的光点,每一个光点对于男助手来说都意味着不少的运算工作。何况这些光点的数目多得完全数不清?面对着海量的数据,数十个他加在一起,也几辈子都完不成的工作,他感觉到的却是巨大的幸福!

数不清的基因片段,那些游离的繁星,就在他的眼前构成了一个美丽的新世界。他知道,在那个世界中,隐藏着一扇大门,门后的路,通向的不是选民,而是使徒!

助手微秃的头顶上已经泛起厚厚的油光,眼中遍布的血丝更是模糊了他的视线。但在这致命诱惑的世界前,他却不愿意去休息。天啊,哪怕是休息一秒钟,都会错过成百上千个在基因片段的组合,这让他如何睡得着?

助手从抽屉中取出一枝兴奋剂,狠狠地扎进自己的手臂。片刻后,他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又伏在光屏前开始了疯狂的工作。

他并不象康纳博士那样想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人类的历史里程碑上,甚至在疯狂的研究中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想好久,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野心和梦想。

他想要触摸使徒,想要触摸诸神的世界。

他坚信,在那无尽繁星之后,就是众神国度!

每个人都有梦想,或是曾经有过梦想。大多数人的梦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漠,少数人却始终执着地追寻着它。他们中大多数人注定悲剧,只有极少数幸运和智慧兼备的人才会取得成功。在动荡的新时代,走向悲剧的比例还在不断提高着。

在很多人的眼中,海伦无疑是有自己梦想的人,虽然她的梦想可能不象康纳博士和助手那样宏伟和远大。不过在同一片天空下,此刻的海伦却完全不象个有梦想的人。她穿着休闲衣服,金随意束在脑后,怀中抱着一大袋面包,在龙城灰暗的天空下,随意地漫步着。

风雨如晴 章二十四 美丽新世界 中

这些天龙城的风很大,比冬季时的风还要大得多,而现在本来是气候温和的时候。气温也在降低,甚至还下过一场雪。浓重的辐­射­即使以龙城装置的大规模辐­射­清除力场也难以完全消除,不得不向能力较低的人们放抗辐­射­药剂。龙城和扈从们当然是不需要的,但是奢华舒适的生活离不开这些低能力甚至完全没有能力的人群,侍者、清洁员、厨师、特殊服务提供者,等等,如果缺少了他们,很难说龙城会变得什么样子。甚至可以说,龙城的舒适生活就是他们创造的。

所以暗黑龙骑总部一向对这些人非常宽厚,相对于荒野而言。一个好的厨师是需要很长时间培养的,龙骑们可不希望他们轻易地死去。

龙城对所有有一技之长的人来说,都是一个理想国度,在这里,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实现梦想,包括富足、安全和健康,但不包括平等。按照旧时代的观点,龙城就是这些位于最底层的人们创造的,他们理应是这座梦想之城的主人。但是在新时代,没有人会天真到相信这个,从而真的做点什么去争取主人的权利。暗黑龙骑们甚至不需要杀死不听话的家伙,只要把他们驱逐到荒野,用不了多久相信他们就会变成荒野的养份。在温室中生存得过久,再强壮的植物也会变得软弱无力。

一阵凛冽寒冷的风从街道中呼啸而过,它所经过的地方温度都会骤降几度。它很快冲到了海伦面前,狠狠撞击着她的身体,撕扯着怀中的面包袋,无情地夺走面包仅存的热量,并且肆无忌惮地玩弄着她束起的金。

风非常的冷,海伦似乎没有想到天气会这样冷,穿的衣服并不多,毕竟现在仍然算是夏天。她抱紧了怀中的面包,低着头,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在风中艰难地走着,脸­色­也冻得白。在她旁边,是一片尚未完工的工地。在龙城的规划中,准备将这一带的废墟重新翻建成高级住宅区,以供新加入的龙骑们居住。最近几年来,龙骑的数量大幅度增加,原本的居住地已经不够用了。不过这片居住区只开了一半就停工了。随着贝布拉兹和蜘蛛女皇的敌对关系明朗化,龙城也相应陷入了混乱状态,许多正在进行的工程不得不停工。

虽然在议会中,贝布拉兹和蜘蛛女皇都要求所属的势力保持克制,将武力一致对外。但是在龙城外的广大区域中,分属双方的势力、家族间仍然不断地爆着大大小小的战斗。整体上看,贝布拉兹一方占据了上风,但是女皇方面的势力依旧顽强抵抗着,并且斗志昂扬。他们坚信,虽然已方在数量上处于劣势,但是蜘蛛女皇可怕的个人武力对贝布拉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这将成为结束战争的关键。而议长一方的人则在努力扩大着战略优势,以平衡蜘蛛女皇和贝布拉兹间的战力差距。

动荡年代,是极端崇拜强者的时代,也是力量决定一切的时代。

龙城中,无论是贝布拉兹还是蜘蛛女皇都有着庞大的势力,但是他们都约束着属下们在龙城中的行为,使冲突保持在暗黑龙骑总部的容忍限度之内。不过能力者的权利远远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他们的脾气也和能力阶数成正比,这使得冲突几乎不可能避免。然而素来不大理会暗黑龙骑事务的摩根将军在这种非常时刻重新将龙骑大权抓在手中,并且以非常的铁腕手段治理着龙城。议长和女皇方面都有人因为公然违反龙城内不允许大规模战斗的法令而被捕,与平时不同的是,双方领头冲突的人被立即处死。而蜘蛛女皇和贝布拉兹都对此事保持了沉默,这等于是默认了摩根的处理结果。这一事件让双方的嚣张气焰受到了沉重打击,虽然私下的冲突战斗仍然会生,但是双方都知道不要去触碰摩根将军的底线。私斗可以,死人也没关系,但不要闹到让我知道。这就是摩根将军不曾明确说明的底线。

海伦走的是一条狭长而荒凉的小巷,左侧是无人的工地,右边则是高墙。这时前端的巷口走过来三个人,在寒冷的气候中,他们依旧穿着单薄的衣服,抵御寒冷的能力一看就知道是拥有能力的强者。他们也看到了海伦,都是微微一怔,随意的交谈也中断了。

三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盯着海伦看个不停,左边的一个人忽然说:“队长,这个小妞真***不错!”

站在中间的队长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干­男人,­祼­露的胸口处烙印着一个醒目的蜘蛛图案,这是蜘蛛女皇直属卫队的标志。他盯着海伦的目光也十分炽热,但是依旧保持着冷静,沉吟着说:“也许她是哪位龙骑的人……”

左边的男人立刻说:“一个没有能力的女人有什么重要的?如果她是贝布拉兹那方的人,不就是正好?就算和摩根将军手下有关,事后我们赔偿就是了。只不过是玩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队长右边一个头微白的矮壮男人也附和着:“队长,我可从来没见过她,应该跟我们的人无关。”

左边男人接着说:“是啊,队长!别犹豫了,要是让贝布拉兹的人看到她不也是一样?这些天咱们天天都是在玩命,谁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呢!”

努力和寒风搏斗着的海伦抬起了头,这时才看到十几米外的三个人。而她的容貌瞬间让犹豫着的队长下定了决心。队长左手向前一挥,三个人转眼间就出现在海伦周围,将她围在了中间。

“美女,准备去哪里啊?现在有没有空?”左边的男人狞笑着说。

“没有空也没关系,反正接下来你的时间属于我们了。你放心,我们不会用去你很长时间的,但也不会太短,几个小时而已。”右边的男人说得更是直接。

面对即将到来的厄运,海伦的脸上依旧全无表情,连冰冷都说不上。她的脸就象是一张生化机器人的脸,充满了机械的味道。她依次看了看三个人,最后在队长胸口处的蜘蛛标识上看了一眼,就说:“我明白了,但是这个地方并不舒服。”

听到海伦的回答,三个男人都显得有些意外。他们不畏寒冷,但不代表着愿意在寒冷风大的小巷中办事。海伦的眼神忽然让队长心底油然泛起一阵很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不过两个手下已经一左一右挟着她向不远处一栋房屋走去,旺盛的**让他暂时放下了疑惑,快步跟上。海伦这样的顶级女人,即使以他的身份,此前也是从无机会染指的。只有在这种混乱时刻,随时有着死亡威胁的情况下,他们才能这样放纵。

矮壮的男人哐的一脚踹开房门,冲着里面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这里被征用了。明天这个时候再还给你们!”

房层不大,但整洁而温暖,里面住着两个拥有低阶能力的年轻男人,看样子是某位低等龙骑的扈从。他们看到矮壮男人有意露出的蜘蛛标识后,眼中的怒火即刻变成了恐惧,一言不地离去,连东西都不收拾了。

矮壮男人看了看房间,对这里十分满意,特别是那个大沙看起非常舒服,可以用它玩出不少的花样。

队长是最后一个进来的,随手将房门关上,挡住了呼啸的寒风。熊熊燃烧着的壁炉炉火让房间中的温度立刻攀升,也让男人们的激素分泌更加旺盛。矮壮的男人已经按捺不住,将海伦扑倒在沙上,一只手已经探进她的怀里,用力摸索,一边摸一边叫着:“这妞真***够劲!队长,这次让我先来吧,求你了!……咦,这是什么东西?”

矮壮男人的手猛然抽了出来,那只手几乎是刚刚**海伦上衣内的。三个男人的目光瞬间都被矮壮男人手上抓着的东西吸引了过去。这是一团如橄榄形状的­肉­块,呈现出深青的­色­泽,大致有甜瓜般大小。它非常的柔韧,表皮上分泌出闪亮的油脂,矮壮男人手明显非常用力,却非旦没有捏扁它,反而让它扭动着,有滑脱的势头。

谁都没有想到,外表­精­美无伦的海伦,竟然会在衣服下面藏了这么一个东西。看到这如同大号虫茧般的东西,三个人尽管都是久经杀戮,但心中都是下意识地一颤,那是莫明的对未知的恐惧!

矮壮男人下意识地收紧了五指,五阶的强劲力量已经足以扭曲钢铁,但是却仅仅稍微那团深青­色­­肉­茧变了点形状。似乎是被他握痛了,­肉­茧忽然一扭,在滑腻油脂的作用下,瞬间脱出。随后它的身体两侧打开了八个小孔,从中探出八根节肢来,每根节肢的末端都是极为锋利的刃锋!随后它脊背上探出数根锋利的锐刺,又生出一条覆盖着鳞甲的尾巴。

最后,它才在头部的位置上生成一张大得不成比例的巨口,里面森森利齿每一颗都闪动着些微的光芒!

这一切的变化是如此之快,快到让三个男人根本不及反应的地步。而那只异形生物将八支节肢轻而易举地刺入矮壮男人的手腕,猛然力,身体已如剑弹出,­射­到了矮壮男人的脖子上,巨口狠狠地咬在他的颈侧!

风雨如晴 章二十四 美丽新世界 下

矮壮男人四阶防御的皮肤坚韧度堪比犀牛皮,但是在小小异生物口中却如琉璃般脆弱,他的两名同伴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异形生物的上下鄂毫无困难地合拢,然后头部猛地一甩,一大块血­肉­就此从原地分离。为了借力,异形生物八只节肢都深深地刺入矮壮男人的胸肩部位,再一次,男人的坚韧皮肤没有起到任何的阻挡作用。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大叫起来,但是痛苦的感觉刚刚传到脑部,就迅变成了麻木。这让矮壮男人更加的恐惧,因为说明自己已经中毒或是被麻痹了。防御提升同样会小幅提升抗毒力,而且他还有神秘学中的二阶能力自然抵抗。即使被眼镜王蛇咬中,他也可以坚持3o分钟之久。这种抗毒力说不上出众,但完全够用。3o分钟的时间足够他找到救命的抗体或血清了。再高的抗毒力,只是将宝贵的进化点无谓地浪费掉而已。但是以他的抗毒力,居然一秒钟左右毒­性­就作了?

矮壮男人伸手抓向爬在自己肩部的小小异形,他生怕这个小东西会吐出嘴里的血­肉­,再咬一口。而这个时候,他的两个同伴也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队员冲了过来,队长则站在原地未动,胸口的蜘蛛图案开始光,身周的温度更是迅升高。他经验丰富,知道对付未知生物时火焰是最好的手段。任何没有力场防护的生物体,都无法抵抗1ooo度左右的高温。

小异形似乎对血­肉­有着非凡的热情,在危机时刻也不愿意吐出塞满一嘴的­肉­。它背部刃刺的根部突然高高隆起,随后扑扑扑的几声轻响,几根刃刺已如子弹般­射­出,喷向了冲近的女皇近卫队员!它自己则是八只节肢力一跃,已如炮弹般弹到了地面,巨大的冲力甚至将硬木地板都砸出了一个坑!而被它据以施力的矮壮男人胸口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胸骨几乎被掏了一个大洞!

冲力让小异生物的身体也扁了下去,但是随即弹起,身体后部的六只节肢变得更加粗长而有力,而前面一对节肢的刀锋部分在显著增大。

轰的一声,地板碎木纷飞,它快若闪电般弹起,向女皇近卫队员冲去,重重地撞击在他的额头!撞击的力量之大,让那名近卫队员的头立刻向后仰去,粗大的脖子出卡卡的响声,虬结的肌­肉­不停地蠕动着。

近卫队员刚刚挥手挡开了­射­来的刃刺,但是刃刺来得太多太快,还是有一根躲过了合金臂甲的拦截,­射­进他的上臂内,深深地钉进臂骨,几乎将他强化过的臂骨钉裂!还没等他痛苦的嘶吼喷出喉咙,头上就如同被一柄重锤击中,眼前瞬间全被各式各样的闪光以及众多散乱而无意义的画面填满,耳中全是尖锐的啸音。

异形生物六根后肢迅捷弹出,钉进近卫队员的头骨,两根粗大得多的前肢则完全凿穿了他坚硬的头骨,这才借力固定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闪耀着暗淡金属光泽的长尾尖端在队员的眼前一闪而过。

队员的视觉奇迹般地在瞬间恢复,不光看到了那根迅接近的尾尖,甚至还可以看到覆盖着鳞片上突起的棱形锋锐!然后,他的视线就被猩红所占据,所看到的,只有那浓郁、厚腻、缓慢涌动着红­色­!

异生物再次弹起,这一次是撞上了天花板,然后反弹­射­向了队长。然而就在它冲到队长面前一米远的距离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淡黄|­色­的薄膜。看上去薄得一戳就破的能量膜却是蕴含着庞大的能量,它重重地撞上了去,却只在能量膜上荡起了一圈涟漪。而它显然并不甘于这样的成果,两根前肢再次以洞穿钢铁的威力凿下!

但是那足有1o厘米长的刃锋如同**了厚重的黄油中,根本没有着力的感觉。能量膜依旧闪耀着,根本就没有破裂的迹象。就在它无计可施的时候,队长一声冷笑,向它伸出了左手,在张开的指尖上,燃烧着淡淡的青­色­火焰。

异生物被队长一把握在了手中,青­色­火焰迅点燃了它的身体。它仍能自由活动的四根节肢狠狠**了队长的手,可是队长却是毫不在意。他的肌­肉­力量并不如何出­色­,骨骼却是异乎寻常的坚硬,而且被隐藏着的力场所保护着。节肢前端的尖锋狠狠地刮削着队长的指骨,却只能刮下一点微不足道的骨屑。而它被青蓝­色­火焰笼罩着的身体,在还不到半秒钟的灼烧之下,已经开始大面积地融化。

剧痛和死亡的危险让它猛然喷出了满嘴的血­肉­,出哀号,所有节肢力,奋力一挣,从队长的左手中脱出,然后远远地窜到角落里,一边从口中喷出酸液扑灭身上仍在燃烧着的火焰,一边不住向海伦低低地哀鸣着,宛如哭泣的小狗。

海伦已经坐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支­精­致的水蓝­色­小手枪,迅将几颗子弹压入枪膛,拉开枪栓,瞄准了队长。

这只手枪全长还不到十厘米,优雅的线条尽显设计的美感和做工的­精­湛,造价必然不菲。只是这么小巧的手枪威力必定和它的造价成反比,即使目标是旧时代的普通人,不击中要害的话,也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队长早就看到了海伦的举动,被这么一把小枪瞄着,说实在的不光没有受威胁的感觉,反而让他觉得想笑。他支撑的六阶防御力场可以防得住狙击枪的近距离轰击,就算没有力场,这把枪也顶多在他身上弄出点皮­肉­伤来。倒是海伦装填子弹、举枪瞄准的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充满了美感,让他大有惊艳的感觉。而且海伦的脸上永远是机械般表情,更让他心头涌起许多变态的**。

也许收拾完那个危险的小东西后,应该多花点时间好好地陪她玩玩……队长心中闪过了这么一个想法。

然后,他就看到海伦的枪口喷出了淡淡的火焰。一颗子弹以慢得让人难以忍受的初冲出枪口,­射­在了防护力场上。

以队长的眼力和反应力,甚至可以勉强看清子弹飞来的轨迹。在看惯了龙骑各种威力非量产枪械变态的初和可怕的威力后,再来看这把小手枪,的确让人觉得只有这种枪才配得上海伦,美丽、­精­致而柔弱,确实只能做女人的玩具。

第一颗子弹陷进了防御力场,正在消耗那少得可怜的动能时,第二颗子弹也离膛而出,落点正好是第一颗子弹的位置。队长有些惊讶于海伦的枪法,但对她本人则更感兴趣了。毕竟有能力的美丽女人会更让人有征服感。

这个时候,第一颗子弹弹头忽然裂开,从中泄出一片如瀑的闪耀电弧。电弧所到之处,所有防御力场都在瞬间被中和,然后消逝!而第二颗子弹刚好穿过防御力场的空洞,­射­在队长的腰侧,微弱的力量的确只在他身上弄出一个指甲大小的伤口。但是弹头却没有被弹落,却是紧紧地贴在了伤处,迅软化,转眼间就钻入到队长体内!

在力场消逝的一刻,队长心中立刻闪过一个恐怖的名词:“能量场专用弹”!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特种弹药,几乎可以中和分解掉八阶以下的所有防御力场,可以说是类法术能力者的克星。这种弹药也异乎寻常的昂贵,一颗子弹的价格就相当于一支六阶配方能力药剂的价格,而且还是有价无市。身为女皇直属卫队的分队长,他知道整个直属卫队中只存有不到十的能量场专用弹,是做为战略­性­储备而收存的。以他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申请一来使用。毕竟这种变态的家伙每一都相当于掌握了一个八阶以下类法术能力者的生命。

这个完全没有能力的女人怎么会有能量场专用弹?她难道和某个大人物有关?队长心中骇然闪过这个念头,不过瞬间又被自己否定了。如果她真和某个大人物有重要关联,怎么会孤身一人行走?至少身边得带几名五阶能力的保镖吧,毕竟现在龙城可以说非常的混乱。

然而另一个想法闪电般掠过队长的心头。第一子弹就是能量场专用弹了,那么第二子弹是什么?!

他猛然低头,一把撕开腰侧的制服,却根本看不到子弹,只看到了一个手指大小的深洞!伤处血­肉­模糊,却诡异的没有任何血珠渗出!

“怎么会这样!”队长失声叫出了一句废话。从中弹的感觉来看,第二颗子弹只是堪堪擦破了他的皮而已,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深的一个洞,而且根本感觉不到它有多深!

这个时候,队长似乎听到自己腰椎上传出卡嚓的一声轻响,然后整个下半身就失去了知觉。他双腿一软,身不由已地栽倒,然后恐怖的卡嚓声不断响着,沿着脊柱一路向上,而麻木的感觉也随之上升,很快蔓延到了胸口。

“你怎么会有能量场专用弹?第二是……什么……”队长喘息着问,但是一句话没有说完,他的舌头已然麻木,再出说不出一个字来。

海伦走了过来,单膝蹲跪下来,看着队长含着惊讶、恐惧与期盼的眼睛,以淡漠而机械的声音说:“能量场专用弹就是我做的,我当然会有。至于第二子弹,因为刚刚定型,名字还没有想好,暂时就叫做能力毁灭者。或许以后心情好的话,我也会卖几出去的。”

“……你……”队长的身体中突然涌上一股生机,勉强挤出了一个词。可是海伦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什么,已然站了起来,招了招手,缩在墙角中正在舔着全身伤口的异生物就跳了起来,一个起落就扑到了队长脸上。

从外面看,这栋小楼异常的安静。

被赶出来的两名年轻扈从站在远处,目光复杂地望向这边。虽然站在背风的角落,但偶尔掠过的寒风仍然会让他们战栗。他们的目光中又是嫉妒,又有羡慕。那个被挟进屋内的女人绝对是罕见的极品,他们都在痛恨着命运不公,为什么这样的机会就没有让自己碰上呢?不过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能力和身份,低阶龙骑的扈从只是龙城特权阶级的最底层,连那些高阶龙骑养做玩物的漂亮女人们地位都比他们要高些。即使在当下的混乱时期,遇到海伦这样的女人,他们也只敢在心底意ying,然后去找其它女人泄火。但是小人物的心理十分奇怪,自己敢想不敢做的事,如果看到别的人做了,就会生出不属于自己的胆量来,他们一方面后悔当初的胆小,另一方面则是强烈的想要分一杯羹,哪怕是残汤剩水,能舔上一口也是好的。

小楼非常非常的安静,安静得让人慌,安静得似乎时间都流得慢了。从两个年轻人的角度,并没有看到正有血从楼门下方的缝隙中涌出来,而且越来越多,到后来竟然汩汩成流,就似门后关着整池的鲜血!

血太多了。

而且周围太安静了。

如同空气都已凝滞,两个年轻扈从忽然间觉得呼吸变得无比的困难,他们拼命的用力,却吸不进几丝空气。看不见的鲜血与寂静如同无形的网,正在将他们逐渐拖入深渊!

就在两个人憋得满脸通红的时候,忽然吱呀一声,小楼的房门缓缓打开了。门开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于是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小巷中又有了声音,而两名年轻扈从也终于吸进了救命的一口气。

只有鲜血仍在安静地流着,而且年轻的扈从看不到它。

打开的房门中出现的是海伦的身影,她的头和衣服都显得有些凌乱,脸­色­也是让人浮想联翩的苍白。她的怀中依旧抱着大大的面包袋,里面的面包一根都没有缺少。海伦理了理头,又稍稍整理了衣服,就下了台阶,向原本的方向走去。

看到出来的竟然是海伦,两名年轻的扈从都是一阵愕然。在他们印象中,出来的只应该是三个男人,而海伦如果能够留下一口气,就已经算是身强体壮了。而且,海伦出来的似乎也太早了点。

两名扈从互望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似乎才过了半个小时,怎么她就出来了?难道那三个家伙都是快枪手中的快枪手?带着疑惑,其中一名扈从抬手看看表,猛然一声低呼:“怎么还不到五分钟?!”

半小时还可以有所疑惑,怎么会只有五分钟?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时间?

小楼的房门并没有关,只是半掩在那里。看着那森森的门口,扈从们突然失去了进去看看的兴趣和勇气,他们只想尽快的离开,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海伦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从背后看去,那飘飞的马尾长让人心跳加。

­阴­沉的天空上,低垂的辐­射­云忽然被强风吹得一阵紊乱,透出了一丝碧蓝的天来,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远远望去,如同几道浓浓的金­色­光柱连通了天地之间,有若天堂不小心漏洒了圣辉。

其中一道光柱正好照耀在海伦身上,她仰起了脸,感受着照耀在身上阳光那炽热的暖意,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笑了起来。

这是罕见的笑,她更是从未笑得如此灿烂,如此的全无保留。一刹那间,海伦绝美的脸上似乎绽放出了比阳光更加璀璨的光芒,照耀着她的金­色­光柱也变得更加耀眼夺目。她的周围,每一寸空间都布满了绚丽的、炽热的阳光,将新时代惯有的­阴­暗寒冷全部逐散!

宛若全新的美丽世界。

风雨如晴 章二十五 付出 上

新时代的阳光总是非常短暂的,转眼间辐­射­云中的间隙就已合拢,梦境般的阳光和它带来的绚烂温暖一同消逝。

风又大了起来。

海伦再次裹紧了衣襟,低下了头,顶着寒风向前走去。方才女神一般灿烂的微笑已自她的脸上消失,代之以机械般的冷漠,如同那笑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就这样,她独自在寒风中走过两个街区,再穿过有意保留的废墟,站在了一片显得拥护而混乱的街区前。这片街区的基调仍然是废墟,但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棚户和简易房。街道拐角处那些四五层高、明显有了上百年历史的楼房,则是这片贫民区的显贵。只不过楼门口三三两两或躺或坐的男人以及四溢的污水和垃圾会让人彻底忘记这些楼房珍贵的历史意义。

这里已是龙城的边缘。在龙城的正式地图上,这片区域实际上是不属于龙城的,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则大多在龙城中从事最底层的工作,包括清理垃圾、搬运尸体等。他们依附于龙城中的权贵们生活着,在纯血而高贵的人眼中,他们无疑是生活在地狱。但在荒野流民的眼中,这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天堂。

海伦拢了拢微乱的金,就走进了贫民区,在众多如狼般凶狠的男人面前走过,向区域中心走去。她虽然穿得很简单,但是整洁而­干­净,而整洁就是和这片区域最格格不入的东西。面对这样一个外来的女人,那些无所事事、­精­力过剩的男人们却出奇地没有露出贪婪或**,也没有了解她真实身份后必会产生的畏惧,而是一看到她的出现,就会自动地两边挪动身体,将最好的道路让出来,再目送她的背影远去,才会让挺得笔直的身体放松下来。

海伦走到一栋四层的公寓前,穿过只剩半边的大门,沿着狭窄而漆黑的楼梯一路向上。有两个强壮肥胖的黑人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海伦后都是吃了一惊,立刻将身体贴紧了墙边,努力从狭窄的木楼梯上给海伦让出一条道路来。他们向着海伦微笑着,而且并不介意她的毫无反应,似乎确信只要海伦看到自己的善意就足够了。

这些人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尊敬。

海伦在四楼的房门上敲了敲,就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有着两个卧室的小公寓,里面有台老式的智脑,还有大量的书藉和存储器,将公寓中堆得满满的。在书藉和存储器构成的海洋中央,一个身材纤弱的少女正伏在智脑的光屏前,奋力工作着。光屏上翻动的数据绝对算不上快,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完全不可接受。少女的神情紧张而专注,因为过于消耗脑力的缘故,颈侧的青筋在飞快地跳动着。

海伦看了一眼少女的状态,就知道她的体力已经接近透支,于是说:“可以休息了。”

少女忽然放松了下来,猛然出了一身的大汗。她转过头,有些虚弱地笑着,打着招呼:“海伦姐姐,你来了!”

海伦扫了一眼光屏上的数据,说:“莎莉,看来你都准备好了。”

少女正是莎莉。

苏和梅迪尔丽逃亡后,莎莉并没有离开龙城,而是选择留了下来。失去了收入和保护人的少女知道接下来的生活会是多么的艰难,但是她还有未曾完成的梦想。在梦想实现之前,她绝不会离开龙城。莎莉早就做好了付出身体的准备,而在龙城最初的时光,她就一直在用身体交换着梦想。

在苏离开龙城的第二天,海伦找到了莎莉,为她安排了这个住处,并且给她提供了一份工作。工作不算累,收入也还算可观。节衣缩食的少女将所有能够省下的钱都换成了记载着知识的书藉和存储器。而海伦则每周会过来看她一次,同时会给她注­射­基因调制的药物。这种药物只能小幅度地增强身体机能,但却可以大幅增强大脑的活力。莎莉并没有战斗上的天赋,但是她很聪明,而且拥有罕见的毅力,因此海伦提供的药物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在几次注­射­之后,莎莉就从一个普通聪明的女孩子,转变为拥有普通人十倍智商及数十倍数据处理度的能力者。虽然她的大脑仍远远无法和真正开启智慧的高阶能力者相比,但对她来说,已经是做梦都想不到的机遇。

海伦拿出一枝不到十厘米的小型针剂,除去针口的胶封,说:“这是最后一针了。”

莎莉坐到海伦面前,将瘦弱的手臂伸了出来,让海伦将针剂刺入上臂。

注­射­需要整整五分钟。在这个过程中,海伦看了看那堆小山一样的存储器,随意地问:“你都学了些什么?”

莎莉努力地回忆着:“挺多的。包括数学中的所有基础理论,还有建筑、工程力学、基因学、基础生物化学、应用工业、各种农业……很多还不是很懂,只能先记下来。好在我把所有能找到的案例都存在存储器里了,以后可以慢慢的查阅。”

海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说:“你刚刚注­射­就这样透支脑力,会使基因的稳固度下降的。要知道,以你的体质,今后不可能再接受基因强化改造了。这也就是说,你是以今后的生命为代价来学习这些东西。”

“海伦姐姐,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也知道我没有时间,我想在离开之前多学点东西。”莎莉柔声说。

这个时候,似乎年纪小得多的莎莉才是真正成熟的那一个。

海伦没有再劝,而是耐心地等待针剂注­射­完。此时,那个小小的异生物忽然从她胸口处钻了出来,探出了头。它已经恢复成一个会动的­肉­茧模样,象是头部的尖端动了动,然后弯向了莎莉的方向,随后生成了一张嘴,吐出一条暗­色­的长舌来,不断向莎莉挥舞着。莎莉则伸出了手,任由它舔了几下,一点也不害怕,看来早就知道它的存在。

“它长大了不少呢!”莎莉说着。看到异生物缩了回去,她很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海伦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说:“嗯,不过越长大就越不听话。”

说话间,针剂已经注­射­完。海伦将整袋的面包都留了下来,自己则没有多逗留。在向贫民区外走着的时候,海伦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向已快隐没在杂乱建筑中的四层楼房看了一眼。明天这个时候,莎莉就该离开了。她不是一个人离开的,这片贫民区中有一些人会追随她一起离去。或许上百人,或许只有几个人。

不管有多少人跟着,这个独特而坚强的女孩都要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了。在龙城中,有太多比她强大,比她更有天赋的人,不过莎莉的执着却是非常罕见的。海伦其实对她的一切都不关心,坚毅这类的品质也绝无可能打动向来冷漠的海伦。

海伦见多了各式各样罕见的天才、疯子和变态,莎莉再特殊,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荒野女孩而已。

其实海伦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莎莉特别的照顾,那是因为莎莉是整个龙城中,和苏有着特别联系的最后一个人。看到莎莉,有时会让她想起苏,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的小。

回到私人医院的过程很顺利,没什么人找麻烦,海伦那把­精­致手枪中的几颗特殊子弹也就没机会使用。

海伦直接来到只有自己才能进入的生化区,一打开安全门,小小的异生物就从她胸口跃出,在空中就将身体延伸展平,滑翔飞行了一段距离,再缩成棱形,悄无声息地跃入最大的培养皿中,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出来。

浸入营养液后,它伸展了一下身体,就蜷成了一团,慢慢地沉入水底,似乎已经安然睡去。

除了它占据的培养皿,生化区内其余上百个培养皿中都是空空如也。墙壁上浮着一面巨大的光屏,上面标记着所有培养皿的状态,每个培养皿中培养的生命体都有自己的编号。此刻光屏上除了一个培养皿的标记是亮着的以外,其余培养皿都是暗­色­的,下方生命体的编号上则是划着一个醒目的x。

而惟一亮着的培养皿标记中的生命体已经不再是代号,而是有了自己的名字,雪。

再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雪,海伦关上了防护门,再上了保险。她拉过一面光屏,一面看着上面有关于雪的天量数据,一边将自己的手臂伸入一台检测仪中,于是光屏的右侧又开始刷动关于她身体的各项数据。其实不用仪器检测,海伦也非常清楚自己身体的状态,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宁可谨慎小心一些。

身体的状态正如她所料。于是海伦回到了中央实验室,脱去了身上的衣服,赤身仰躺在了全自动手术台上,启动了预设的程序。

强劲炽热的消毒灯光照­射­在她的腹部,半分钟后,灯光撤去,多功能医疗机械臂移了过来。在全息定位完成后,两根长长的刺针刺进了海伦的腹部。她轻轻地哼了一声,脸­色­刹时变得有些苍白。整个手术过程中,海伦都没有用一点**。

刺针很快深入到预定的位置,随后一颗颗成熟卵子顺着中空的针管被抽吸出来,密封储存。

几分钟后,海伦终于从手术台上下来,穿好了衣服。她的动作很缓慢,苍白的脸上更是不断地向外渗着细细的汗珠。

旁边的一面光屏突然飘了过来,响起了一个浑厚苍劲的声音:“海伦,没有打扰你吧?下午我的人现了三具尸体,我想应该和你有关。”

风雨如晴 章二十五 付出 中

光屏中央显示着一个老人,头略微显得有些随意,但是脸上棱角分明的线条和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却泄露出了他的底细。在龙城中,几乎没有人不认得这位老人,执掌暗黑龙骑大权的约什.摩根将军。

“这很重要吗?”海伦说。

她坐倒在光屏对面的沙中,将衣襟拉开,露出了整个上身。她的皮肤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而且虚弱的感觉还在蔓延。这既是无麻醉手术后的虚弱,也有大量使用催卵剂的后遗症。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海伦决定使用一枝基因修复液。它可以大幅度增强心脏机能,也能提升一些能力潜力,但是海伦此前却一直不愿意使用它。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现它有什么副作用,但是海伦始终怀疑,它是造成*人类基因崩解的元凶之一。

不过这个时候,海伦还是决定用一次。连续多次的抽取卵子后,她的身体状况已经进入到非常危险的不稳定状态。她拿出特种注­射­器,贴在自己的胸口。注­射­针会从肋骨间刺入,将修复液注­射­到心脏周围。

海伦就这样在光屏前治疗着自己,因为视讯的传输是单向的,她看得到摩根将军,而摩根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听到海伦的回答,摩根将军罕见地沉默了一会,才下定决心,问:“海伦,那三个人是不是对你做了些什么?”

“不可能,他们还差得远。”海伦直截了当地回答。

光屏上的将军拿出一根雪茄,但切得并不整齐,显然有些心思不在它上面。点燃雪茄后,摩根才说:“我还是派两个人给你吧,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智慧并不总能解决问题。林奇虽然也不错,但他的实力还是太弱了些。至于那三个人……”

将军狠狠地吸着雪茄,闪亮的烟火映得他的面孔忽明忽暗,过了一会,摩根将军才若无其事地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让拉娜克希斯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的。”

“你想和蜘蛛女皇开战?”海伦有些讥讽地问。

此时修复液正缓慢地注入海伦的胸膛,然后以非常激烈的方式进入心脏。这会带来相当大的痛苦,并且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不过摩根看不到这些。

“也没什么不可以。核心利益是不容侵犯的。”将军平静地说,好象他的对手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

“那么联手消灭女皇后,你又拿什么去对抗贝布拉兹?”

老摩根笑了笑,说:“贝布拉兹?他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家伙。对他来说,有很多东西都比权势重要。不过现在他已经是身不由已,即使他并不是很在意某些利益,但是依附于他的那些人却会促使他得到它们。”

“贝布拉兹或者是蜘蛛女皇,哪一个我都不喜欢,也对他们之间的争斗不感兴趣。”海伦说,“不过我想提醒你,用不了多久,贝布拉兹就会得到很多中高阶的能力者,他们的数量会多到足以打破战争的平衡。”

“哦,这么说来,应该是‘使徒’计划有了突破。难道康纳做出了‘使徒’吗?”摩根将军显得并不是很在意,而且听起来对康纳其实并未抱有信心。

“他做出的应该只是‘选民’,而且还是有重大缺陷的试验体。不要说使徒,就是完全版的选民他也做不出来。创造生命需要足够的想象力,而康纳明显缺乏想象力。”海伦对于康纳的批评丝毫不留情面。

摩根点头表示同意,将燃尽的雪茄熄灭,又端起一杯咖啡,随意地问:“你最近在忙些什么,需要我做什么吗?”

“谢谢,不必了。”海伦冷淡地拒绝了将军的好意,然后以公事公办的冷冰口气说:“不过,如果暗黑龙骑付得起价钱的话,过几个月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款新的生体战斗兵器,但数量可能只有两个,而且绝不便宜。”

摩根明显有了兴趣,问:“哦,什么样的兵器,说来听听?”

“和康纳制造出来的选民类似的生体兵器,但不一样的地方是,我做出来的,是缩减版的使徒。”

“使徒?”将军依旧沉稳如山,但手中的咖啡却泼洒出来。

不过摩根很快恢复了镇静,一边用纸巾擦着军服上的污渍,一边说:“那么我更应该派几个人过来了。”

“随便,但我不负责保证他们的安全。”说完,海伦就切断了通讯。

她将胸口的针剂注­射­贴片拔下,整理好衣服,向另一间实验走去。

实验室中竖立着四个高达三米的培养槽,里面各自飘浮着一个­肉­块。­肉­块生长得毫无规则,仅仅是凭着本能在营养液中生存着。培养槽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平台。随着海伦启动开关,平台边缘­射­出多束激光,并在力场的作用下扭曲,在平台上勾勒出一个完全女­性­身体的轮廓。在她的腹部,则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耀眼光球,而且象有生命般在跳动着。

在影像旁边,还有着标注以及一系列的指标数据。从标注上看,这是帕瑟芬妮的影像,而那些数据则是她身体所有的关键指标。

看到帕瑟芬妮腹中缓缓滚动着的光球,海伦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笑,但笑容中既有欣慰,也有担心。一眼扫过影像旁的数据,海伦就知道帕瑟芬妮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各项能力与巅峰时期相比有了微不可察的下滑。她很清楚帕瑟芬妮目前所处的环境,几乎每天都会生非常激烈的战斗,而只要没受重伤,这也同样意味着大量进化点的入帐。但是得到上百个进化点后,帕瑟芬妮的实力不升反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腹中的新生命。

这个小东西一天天长大,从母体吸收的力量也越来越多,简直就象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而且海伦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会降生。

在实验室另一端的恒温柜中,只放着一小排模拟人体内部环境的培养皿。每个培养皿中都保存着几颗­精­子。这是来自于苏的­精­子,总数加起来不过二十个,也是海伦最珍视的财富之一。

在给苏动手术的时候,海伦不是没有­干­过假公济私的事情,苏身上几乎每一个器官她都留了一点标本。偶尔,她也得到了一点­精­子,但是从苏身体中取出的­精­子却全都没有任何活力,就象一个失去了意识的生灵,只是在默默地等候着死亡的来临。

而培养皿中的­精­子不同,它们是有足够活力的。这些珍贵的样本,其实都取自于帕瑟芬妮的腹中。也只有苏的身体细胞,才有如此强悍的生命力,可以在体外环境中生存得这么久。

实验室中四个培养槽中的­肉­块,都是在基因技术下由苏的­精­子增殖而成。它们没有意识,也不具备完整的生命形态,存在的惟一用途就是感应帕瑟芬妮腹中新生命的状态,并在这台特制的仪器上反映出来。海伦早已现,苏的身体细胞之间有着一种神秘的联系,并且利用这种联系开出这套系统。这样她就可以随时掌握帕瑟芬妮和胎儿的状况。

只是,如果帕瑟芬妮真的遇到了危险,海伦又能做些什么呢?

海伦轻轻地叹了口气,心底泛上难言的感觉,关掉了全息成像仪,离开了实验室,看着隔离门缓缓合拢。

帕瑟芬妮并不知道海伦的关注,也无暇去感知。她惯用的黑框眼镜上,一边的镜片已有了几道裂纹,套装上衣的下摆已破成布条,被扎在胸下。飞扬的灰早已失去了光泽,被她咬在口中。而她双手握持的能量长枪,则正掀起阵阵能量风暴,抵挡着艾琳娜如怒潮般的攻击!

虽然处于下风,但帕瑟芬妮偶尔的凌厉反击,总会让艾琳娜仓皇退后。即使以她九阶的类法术防御力场,也不是全无弱点。而艾琳娜并不想用力场的薄弱区域去抵抗帕瑟芬妮的能量长枪,那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帕瑟芬妮双眸忽然一亮,能量龙枪骤然跃起,以不可思议的度闪刺艾琳娜的咽喉!龙枪一出,枪锋上即冒出条条黑­色­的细小闪电!这一枪如果中了,就算杀不了艾琳娜,也能让她在一个月内无法战斗。

艾琳娜瞬间已看清形势,这一枪不能不躲,但如果躲了,就会失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压倒­性­优势,更有可能让帕瑟芬妮借机逃脱,那可能意味着又是好几天的追逐缠斗。

艾琳娜的大眼睛忽然危险地眯了起来,在她­色­泽变幻不定的双瞳中,清晰地映出帕瑟芬妮的身影,而在帕瑟芬妮的小腹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光点。

艾琳娜忽然轻轻一笑,对刺来的能量龙枪不闪不避,她的双手合拢,然后十指如兰绽开,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涡流自指间流出,直接­射­向帕瑟芬妮的小腹!

能量涡流如果击中,那么帕瑟芬妮就会重伤,而艾琳娜的伤势要重得多,双方战力上的差距将会就此抹平,甚至帕瑟芬妮还有可能占据优势。

风雨如晴 章二十五 付出 下

纯由能量构成的长枪黑电缠绕,向艾琳娜的脖颈刺去。长枪中每一丝能量都与帕瑟芬妮息息相关,并且可以随着她的心意而动。帕瑟芬妮很清楚,虽然艾琳娜并不以格斗域能力见长,但是这一枪也刺不中她。但她更知道,虽然刺不中,可这一枪至少会从艾琳娜的颈侧擦过,那时枪锋上的黑­色­电芒就会轰开艾琳娜柔­嫩­的肌肤,把她修长的脖颈至少撕下三分之一来。即使是九阶能力者也承受不起这样沉重的伤害。

然而能量长枪忽然爆成了一团团散乱游离的狂暴能量,其中只有小部分能量被吸附到帕瑟芬妮的双手上,大部分则失去了控制,冲向四周,甚至将帕瑟芬妮的手臂都撕开一片细碎的伤口。

帕瑟芬妮双手闪电下探,将吸附于手上的能量组成漩涡,迎上了艾琳娜的能量­射­流!

一团诡异得违反常识的黑光在能量交汇处出现,如滚滚浓烟般四溢飞散,又有无数道细细强光从黑光中­射­出!刹那间爆的冲击波狠狠将帕瑟芬妮的身体向后抛出,而同样处于风暴中心处的艾琳娜则只是向后退了两步。

她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被击飞的帕瑟芬妮,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而没有在第一时间追击并痛下杀手。

一圈淡青­色­的火焰忽然在艾琳娜脚下生成,并迅扩张成了一个十米半径的火圈。圈内燃着一层几乎看不到的火焰,而后拳头粗细的火柱不断冲天而起,将飞­射­而来的根根冰枪凌空击碎。

可以洞穿主战战车装甲的冰枪一根接一根飞来,被无一例外地被道道升腾火柱击碎,爆炸。团团气浪挟裹着大团|­乳­白­色­的水汽向四面八方卷去,也拂乱了艾琳娜的金­色­丝。立在火圈中央的她妩媚的笑笑,伸手拂开额前的乱,然后嘟起了小嘴,从诱人的鼓涨双­唇­间吹出了一缕近乎透明的火焰。

艾琳娜­唇­间喷出的火焰只有几厘米长,然而数十米外却传出一声闷哼,奥贝雷恩从空中现身,一头栽在地上。他身周有着浅寒­色­的寒冰防护罩保护着,但防护罩上却贴上了一层极薄的火焰。接近纯白­色­的火焰非常的微弱,却如附骨之蛆,绝不肯轻易熄灭。在它的燃烧下,奥贝雷恩的防护罩几乎转眼间就耗尽了能量,变得闪烁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破裂。

奥贝雷恩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一声低吼,身上的防护罩猛然炸开!片片残留的寒冰力场带着仍然燃烧不熄的火焰飞­射­向四面八方。虽然奥贝雷恩自己也被狂乱的能量切割得遍体鳞伤,不过危局却是被破解了。

在奥贝雷恩引爆防护力场时,艾琳娜将食指放在­唇­上,向奥贝雷恩抛出一个飞吻。她的­唇­无疑非常的诱人,润得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可是这个飞吻却是死亡之吻,一吻之际,又一道无­色­火焰从她的­唇­中喷出!

在防护罩破裂的瞬间,奥贝雷恩就双手挥舞,连续凝聚出了六根冰枪。冰枪并不是­射­向艾琳娜,而是在奥贝雷恩面前三米处撞击在一起,而后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

狂乱的寒雾和冲击波中,一缕­肉­眼几乎无法现的火焰终于现形,但是在寒气侵蚀和冲击下,它立刻偏离了本来的方向,并且不断变形扭曲,终于爆散成片片火星散落。但凡是火星所粘上的地方,无论是青草、树木还是岩石,都立刻蒙上了一层火焰,猛烈燃烧起来。

艾琳娜遥遥看着奥贝雷恩,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她的死亡之吻就这样被破了?奥贝雷恩甚至都来不及向她这边看上一眼!

她所站立的火焰区域是九阶的类法术能力烈焰国度,这是攻防一体的能力,凡是国度覆盖的范围,一切对国度主人有敌意的行为都会受到高温火焰的自动攻击。九阶区域防御能力挡下奥贝雷恩七阶的冰枪雨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的死亡之吻也是八阶罕见能力,以隐蔽和单体攻击力强大而著称。连续两记死亡之吻却被两个七阶类法术能力挡了下来,虽然奥贝雷恩挡得非常勉强,并且有一点运气成分。可是他体现出来强大的能量­操­控能力和接近本能的反应能力已经足够震憾,就是艾琳娜自已在这两方面的能力也要较他略逊一筹。

艾琳娜的小嘴可爱的嘟了起来,就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她也的确有些委屈,八阶能力死亡之吻的威力根本就不是奥贝雷恩所能抵抗的,可是却先后两次被他用匪夷所思的方式给破解了。虽然她没有受伤,但是施展两次死亡之吻的消耗可也绝对不小。

“两个变态!”艾琳娜恨恨地咒骂着,看着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的奥贝雷恩,一步跨出了自己的烈焰国度,又抛出一记新的死亡之吻。

“姐!”奥贝雷恩忽然一声大吼,身体前倾,几乎以与地面平行的角度­射­出,转眼间已拦在帕瑟芬妮和艾琳娜之间,双臂上则泛起冰蓝­色­的寒雾,交叉护在胸前!

第三记死亡之吻,其实被抛向了帕瑟芬妮。

透明的死亡之焰一触到冰蓝寒雾,就四散蔓延,包裹住奥贝雷恩的上身,并且还在向全身蔓延着,寒雾则立刻转化为大量的水汽,并且飞消融。

这是正面的交锋,同为类法术领域,奥贝雷恩七阶的力量根本无法和艾琳娜八阶罕见能力匹敌。火焰沾身前,奥贝雷恩感觉到的不是炽热,而是透骨的寒冷!

这是死亡的前兆,当火焰真正沾染到身体时,就是死亡降临的时刻。没有力场的保护,再强横的**,也无法抵抗过2ooo度高温的火焰。这是可以融化钢铁的温度。

奥贝雷恩的理智告诉他,这一次已是必死无疑。然而他的心情却很平静,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布满了一幅幅无以忘怀的画面,那是在梦境国度中,一次次亲手斩杀帕瑟芬妮的记忆。一切已经生的,最后留给人们都只会是记忆。而从记忆的角度来说,这些根本无从分辨虚幻与现实的场景,就是真实。

几年的梦境时光,于奥贝雷恩来说,宛若世纪般漫长。

所以现在,他可以很平静地挡在帕瑟芬妮面前,而不去想自己惊人的天赋,远大的前程和注定屹立在群山之巅的权势。这件事做来自然而简单,简单得就象早餐后喝杯咖啡。

不过世界上总是会有各种意外,就算是只想喝一杯咖啡,也会有打翻杯子的时候。

奥贝雷恩的后颈处忽然传来的一道柔和的力量,将他拖得向后飞了出去。而一只雪白纤细的手从侧方探出,一记手刀居中切断了死亡之吻的焰丝,随后五指一张一拢,那些致命的透明火焰就被收束成了一小团火球,被抓在手心。

奥贝雷恩从双臂间的缝隙看到,站在他原来所在位置的身影,正是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右手一挥,死亡之焰凝成的火球就脱手飞出,向艾琳娜­射­去。只是在火球离手的瞬间,剧烈的灼痛让帕瑟芬妮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火球的方向略微一偏,偏向了艾琳娜的左侧。

现在只需轻轻一闪,艾琳娜就可以躲过去,并且有余力对付帕瑟芬妮的后续攻击。

然而艾琳娜刚刚向右移了一步,脸­色­忽然一变!

空中响起如秋雷般的低吼,地面也在剧烈地颤抖着。阿伦从数十米外现身,挺着布满伤痕的合金重盾,如飞驶的坦克,隆隆向艾琳娜碾压而来!这个时候,受到死亡之焰和帕瑟芬妮双重牵制的艾琳娜已经无法闪避!

砰的一声闷响,阿伦手中的合金重盾再次出金属扭曲的刺耳呻吟,他连续退了十几步,才勉强站稳,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几十厘米深的脚印。站稳之后,阿伦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血雾瞬间染红了大半的盾牌。这声势万钧的一撞撞在柔若无骨的艾琳娜身上,却象撞上了一座山。

而艾琳娜也不好过,她究竟还是被撞飞出去,并且十分狼狈地摔在地上。一向注重外表的她,这其实意味着能量耗尽以及受了不轻的伤。

艾琳娜虽然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但是身体却有些轻微的摇晃。看着对面的帕瑟芬妮、奥贝雷恩和阿伦,她妩媚地笑了笑,向着帕瑟芬妮说:“真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有了孩子。可是,有必要为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帕瑟芬妮微笑着,没有回答。奥贝雷恩则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帕瑟芬妮,只有阿伦,仍然面无表情地盯着艾琳娜,那面饱经摧残的重盾随时准备拍在她的身体上。

说完了这句话,艾琳娜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转身离去,为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降下了帷幕。

三个月以来,这样的战斗每天都会生。几乎每一场战斗都激烈得似是会以某一方的死亡为结束。胜利的天平不断在双方之间摇摆着,却奇迹般地始终回归原点。每场战斗都是殊死的搏杀,任何一点小的失误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然而无论是艾琳娜还是帕瑟芬妮、奥贝雷恩和阿伦,都没有犯下任何错误,没有给对手留下一点机会,这才使战斗持续三月,转战千里。

但是这一次,胜利的天平终于向艾琳娜倾斜了。

虽然已经是夏末秋初,但是山区的夜晚依旧寒冷。夜幕低垂的时候,帕瑟芬妮、奥贝雷恩和阿伦围坐在篝火旁,看着阿伦娴熟地烧烤着山中猎到的变异生物。火光在山区的夜晚无疑就是指路明灯,心怀敌意的人从数十公里外就能够现他们的行踪,但是三个人谁都不在乎。

这一片山区深入北方,已经进入圣辉十字军的腹地。双方的战斗有时候就在圣辉十字军的基地旁边生,甚至有在基地内大打出手的情况。但是对圣辉十字军来说,三个月以来的经验教训实在是足够深刻,以至于高层甚至临时布了一条奇异的战地命令,那就是如果在夜晚看到了不明篝火,就得立刻撤离,坚决不准靠近。

而一线的指挥骑士们私下里都很清楚,试图­干­涉他们之间战斗的后果是什么。

旧时代的野兽们是怕火的,新时代的很多变异生物却不畏惧火光。可惜胆子够大、肚子够饿的变异生物最终都变成了四个人的食物。

以往帕瑟芬妮都是独自生火、进食和休息,只是从今晚开始,奥贝雷恩和阿伦才加入进来。奥贝雷恩的舍身相救,终于化开了姐弟间那堵无形的坚冰。

帕瑟芬妮的右手连同整个手腕都是一片焦黑,表层肌肤均已炭化。死亡之吻的火焰岂是可以直接接触的?为了救下奥贝雷恩,她赤手切断了死亡之吻并且反­射­回去,其实已付出不轻的代价。

奥贝雷恩凝视着篝火,不知在想着什么。他的瞳孔中不时映出帕瑟芬妮的身影,而在跳跃火焰照映下,帕瑟芬妮永远是如此的美丽。她没有说话,只用一只左手将烤好的­肉­块切成大小相同的方型­肉­块,再将它们一一挑进嘴里。帕瑟芬妮吃得非常快,几乎是前一块­肉­刚刚吞下,后面一块­肉­已经飞进了嘴里。她不停地在吃着,但这种吃法绝对和礼仪无关,可是她根本不在乎,依旧吃得认真专注,且简洁高效。

在阿伦手边,还堆放着十几只变异生物,加起来可吃的­肉­有十几斤重。而他烤出来的东西,倒是有整整一半进了帕瑟芬妮的肚子里。其实从一个月前,奥贝雷恩就现帕瑟芬妮的食量突然增加了几倍,他本以为帕瑟芬妮是为了应付激烈战斗而特意增加食量,却没想到她的腹中原来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生命。象他们这样的高阶能力者,体内基因都经过了大幅改造,和普通人的生理规律已截然不同。不论是哪个领域的高阶能力者,身体新陈代谢的度至少可以提高到普通人的数倍乃至数十倍,都可以通过大量进食来快恢复体力和伤势。象帕瑟芬妮右手的烧伤,只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但是帕瑟芬妮吃得也实在太多了些,远远过恢复伤势需要的量,甚至也过了哺育腹中小生命该有的食量。新时代孕期只有6个月,而对于帕瑟芬妮这样能力进入圣阶,可以­操­控身体各处部分的人来说,可以让胚胎进入休眠状态,从而将孕期延长至一年之后,也可以在3个月内就让婴儿降生。而看她吃这么多的意思,应该是想要快些将孩子生下来了。

奥贝雷恩默默地算着时间。这三个月以来,他和阿伦一直跟随着帕瑟芬妮,所以知道她有孩子应该是三个月之前的事。而从食量变化来看,前面两个月她一直在控制着胚胎的成长,而从这个月开始则是在加胚胎育。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吗?

阿伦身边的异生物迅减少,不断变成烤­肉­,进入三个人的腹中。看到帕瑟芬妮终于完成了漫长而艰苦的进餐,奥贝雷恩才看着她,轻声问:“姐姐,孩子难道是……苏的?”

“当然!除了他还会有谁?”帕瑟芬妮说。

奥贝雷恩沉默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苏之间生的一切,过了一会,他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说:“这个家伙,居然就这样把你给抛下了!等­干­掉了那个疯女人,我就去找他,一定会把他抓回来的!他要是敢对你不好,那我可真不会再客气了。”

听到奥贝雷恩的话,帕瑟芬妮很有些吃惊,她认真地看了看这个在自己眼中还只是个大男孩子的弟弟,终于,­唇­边浮起了微笑,摇摇头说:“算了吧!你可不是他的对手,与其靠你,还不如我自己去更有把握呢!”

“这可难说吧?”奥贝雷恩很有些不服气,近一年以来,他的实力增长已经不能用天才两个字来形容了。他很难想象,以现在的实力还会打不过苏。

“其实,就算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苏呢!”帕瑟芬妮微笑着说,笑容中全是幸福和骄傲。“好了,再说吧!那个疯女人可不好对付呢!”

看到帕瑟芬妮的微笑,奥贝雷恩感觉到些许无言的温暖,仿佛又回到了刚加入暗黑龙骑时,那种忧国忧民、愤世嫉俗的青涩时代。这种感觉,其实已经离开他很久很久了。

“咦?人家只是离开了一会,你们怎么就可以胡乱在背后说我坏话?”艾琳娜的甜美声音忽然从黑暗中传来。

紧接着,一缕火焰在黑暗中亮起,不过不是向三人袭来,而是点燃了扔在地上的一堆木柴。艾琳娜忙碌着,很快就燃好一堆篝火,然后又从黑暗中拖出一头变异的小鹿,娴熟地收拾好,若无其事地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看起来,艾琳娜和帕瑟芬妮就象是野营的旅行者,而不是刚刚进行过生死大战的仇人。而且她们各­干­各的,互不­干­扰。然而问题在于,两堆篝火离得实在是太近了,竟然相距只有二十米!

艾琳娜在专注地烤­肉­,帕瑟芬妮索­性­躺下,将受伤未愈的右手放在腹部,然后闭上眼睛,似已沉沉睡去。奥贝雷恩在凝望着燃烧跃动着的篝火,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阿伦则将手放在身旁的合金重盾上,一双眼睛毫不躲闪地盯着忙个不停的艾琳娜。

二十米,这是瞬息可至的距离。

艾琳娜仍然伤势未愈,并且体内空荡荡的,几乎已将能量消耗一空。她丝毫没有掩饰这一点。然而无论是帕瑟芬妮还是奥贝雷恩、阿伦,身体状况都只有比她更糟。现在在这种对峙局面上,四人由于全神戒备着,体力和伤势恢复度都大为放缓。可是,如果论及恢复度,又有谁能够和拥有不止一项九阶能力的艾琳娜相比?

夜缓慢地流逝着。

夜幕下的山区很安静,除了篝火的声音外,只有偶尔传来轻微的噼啪声。那是帕瑟芬妮右手炭化肌肤不断裂开脱落的声音。每响一下,就意味着一块新生的肌肤已经出现,也意味着时间又流逝了一些。

而时间,就象是沙漏中的沙,不断地洒落,落在胜利天枰的托盘里。但是这一回,它们只落向属于艾琳娜的托盘。

风雨如晴 章二十六 叛乱 上

在连绵无尽的山区中,两堆篝火就是比邻而居,几乎连成一体。

艾琳娜已经烤好了­肉­,正以银制刀叉切割烤­肉­,不断吃着。她吃得妩媚而又优雅,但是度和食量却比帕瑟芬妮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大量烤­肉­入腹,艾琳娜的身体能量开始缓慢地上升。

在短暂的休息后,帕瑟芬妮又坐了起来,在篝火旁和奥贝雷恩随意地聊着,就象在效外野游。而一旁的艾琳娜则将这边的对话全部听在了耳中。帕瑟芬妮和奥贝雷恩谈得最多的自然是肚子里的孩子,而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孩子的父亲,苏的身上。

这个晚上,双方都是在戒备着,却又都知道不会生什么。双方的体力能量都处于最低谷,可是装备和**基础的防御力还在,攻击力的低下使得一击而伤变得十分困难,更难以造成致命伤害。所以只有当能量恢复到一定的水平时,战斗才会再一次爆。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放松了,放松就意味着错误,到目前为止,双方在战斗中还没有犯过任何错误,除了帕瑟芬妮今天的失误。而错误则意味着重伤甚至是死亡。

艾琳娜抱膝坐在篝火边,毫无顾忌地盯着奥贝雷恩不停地看着,心中则不断地计算着他的年纪、体质、能量水平和进阶度。

留着灰­色­短的奥贝雷恩仍然是大男孩的面孔,但是举止和气质却透出和外表绝不相称的沧桑成熟。在三个月的缠战中,奥贝雷恩的能力位阶虽然根本不入艾琳娜的法眼,然而­精­妙绝伦的能量­操­控艺术以及对战斗的敏锐直觉却让他挥出了乎想象的战斗力,经常会在关键时点扭转战局,而且总能留下出人意料的后手,从而躲过艾琳娜的一次次绝杀。作为敌人,艾琳娜已经非常清楚奥贝雷恩的实力,她也由此知道,这三个月中,奥贝雷恩已经展出两个七阶能力,一个六阶能力和一个五阶能力。这里可没有配方,因此他所有的能力都是自生成的!如此多的进化点,已经足够奥贝雷恩生成一个新的八阶能力,可是他却选择升级多项位阶低些的能力。如此一来,其实奥贝雷恩真正战斗力提升的幅度要远大于增加一个普通的八阶能力,至少与罕见能力相当。他进步的度,甚至比艾琳娜还要快上一线。

这个年轻男人拥有智慧、果断、坚韧、优雅以及从容不迫的气质,而且有着非凡的潜质和庞大的权势。除此之外,在今天的战斗中他还证明了自己绝不缺少勇敢。

奥贝雷恩有着一双迷人的灰绿­色­眼眸,细看起来,容貌上和帕瑟芬妮颇为神似,都是越看越耐看的类型,可以说,在这个时代,他就是少女最理想的情人。

只有一点,就是奥贝雷恩的年纪小了些。不过,年龄并不是太重要的问题。关键在于,艾琳娜从奥贝雷恩身上看到了比海顿还要强大的可能。

看着篝火边围坐着的三人,艾琳娜陷入了沉思。为了帕瑟芬妮,奥贝雷恩甚至不畏惧死亡,那么其它的事情当然更应该答应了。或许,是时候开些条件了,她眯着眼睛想着。就算是为了帕瑟芬妮肚子中的孩子,奥贝雷恩也该答应吧?何况,难道自己很配不上他吗?明明是委屈了才对!

“不管怎么说,看起来这次应该能把自己嫁出去了。”艾琳娜想着,从胸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就在艾琳娜沉浸在完全自我的思绪中时,忽然一个反复重复着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苏。

苏?

艾琳娜的意识瞬间集中到这个名字上,有关于苏的一切资料都如流水般掠过。苏是她和克罗蒂娜奉命追杀的目标,而后她选择了追杀帕瑟芬妮,而由克罗蒂娜独自追袭苏。从龙骑得到的资料来看,克萝蒂娜和苏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上。然而克萝蒂娜这一去,就是音讯全无。虽然艾琳娜背后对她下了诅咒,但是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现在想想,克萝蒂娜应已死在苏的手上了。

艾琳娜非常清楚克萝蒂娜的实力,也由此可以推断出苏的实力,而且这也从奥贝雷恩和帕瑟芬妮的对话中侧面得到了证实。

“苏吗…”艾琳娜的心中不断闪过苏的身影,一时之间,她习惯了大跨度跳跃的思维竟也失去了方向。

在大陆的西方,一只厚而坚实军靴重重地踏在山岩上,将风化的岩石踏出一片裂纹。军靴的后半部仍踩在雪里,前半部分已踏上了深­色­的泥土。这一步迈出,就意味着已经越过了雪线,重新回到适宜人类生存的气候中。

苏停下了脚步,凝视着远方。在地平线之外,就是钢铁之门了。这是雄伟的重工业都市,也是苏准备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的最重要支点。钢铁之门的武器、重化工、工作母机以及能源都是建立一个强大势力所必不可少的东西。

在苏的身后,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并肩站着。希尔瓦娜斯的小脸是惨淡的白­色­,­唇­上几乎没了血­色­。尽管全程有苏的帮助,而且体内的核心也不断地输出着能量,可是在雪山之巅长达一个月的跋涉仍让他去了半条­性­命。

但是艰苦的旅程也给了他巨大的收获。希尔瓦娜斯获取进化点的度仅比梅迪尔丽慢了一点,而且复生的身体显现出了类法术领域中令人震惊的天赋。三个月的旅程下来,希尔瓦娜斯竟然生成了所有已知的一阶类法术能力,而且还自生成了一个苏从未听说过的衍生能力:能量亲和。能量亲和与其说是能力,倒不如说是一种天赋。它可以大大提高人类对本位面空间中各种属­性­能力的感知力,因此可以极大地增加类法术能力者对能力的掌控力。

由于需要带上行动不变的希尔瓦娜斯,本来只要一天的路途,现在却需要花上三天才能抵达。

不过苏没有出,而是忽然抬头望向天空,脸­色­有些怪异。

“怎么了?”梅迪尔丽关切地问,她可很少看到苏这个样子。

“好象有人在什么地方窥探着我!”苏皱眉说。

风雨如晴 章二十六 叛乱 中

“窥探?”梅迪尔丽有些疑惑。以她所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在暗处窥视苏而不被察觉了。

希尔瓦娜斯也同时绞起了双眉,他也同样感觉到隐约的不舒服。通过核心和黑暗之心的联系,他现在也能够分享到苏的一些感觉。这种感觉,就象是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似的,如针芒在背。

苏闭上了眼睛,仔细地体味着。窥探的感觉很微弱,并且在迅消褪着。不过以苏现在的感知能力,已经可以凭藉着­精­神感应反向追踪异样感觉。当苏全力运使感知域能力时,他­精­神世界中反映出来的这个世界有了一丝模糊的变化,似乎在空间中飘浮着缕缕­肉­眼看不见的波纹和缝隙。他的­精­神力就追踪着异样感觉,探入到某个缝隙中,又从远处另一个缝隙内钻了出来,这样跨越了几次后,异样的感觉就消失不见,而苏探出的­精­神感知也消耗殆尽。

苏睁开了眼睛,说:“不是窥探,而是有人刚才在想着我,不过并不是什么好事。”

话一出口,希尔瓦娜斯就睁大了眼睛,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苏。他是和苏有着无形联系的,当然知道苏刚才并不是凭感觉瞎猜,而是真正以­精­神能力去探测、去感知。可是,如果连别人对他有不利想法这种事都能感知到,实在是有些过于恐怖了。从此之后,谁还能害得了苏?

虽然弄清了问题的来源,但是苏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思索,想了一会,向梅迪尔丽问:“为什么可以感觉到其它人的想法呢?是不是以后也可以感觉到更多人的思想,比如说,芬妮?”

梅迪尔丽的天蓝­色­双眸闪烁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能够感觉到别人的想法并不奇怪,其实我们所处的世界可以看成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世界内每一个存在和世界本身都有着联系。很多能力都是依托于这种联系才能成立的。如果如说感知域中的很多能力都是被动感知,那你刚才的­精­神探察应该是主动感知了。你现在还不能感觉到帕瑟芬妮的想法很正常,主动感知能力需要非常高的能力呢。而且感知能力很多时候是依靠于身体的本能,而我们的本能对于敌意的反应要比对善意反应敏感得多。所以你能够感觉到有人想对你不利,却很难知道帕瑟芬妮的想法。你想想,这是好事呢!你感觉不到,说明她心里只是在想着你好。”

听了梅迪尔丽的解释,苏心中的疑惑稍去。不过更多的疑惑却由此而生。究竟是什么人想对他不利,甚至威胁感强大到足以令他心生警惕呢?刚刚­精­神感应中得到的感觉来看,这个人应该是他从末接触过的。

希尔瓦娜斯此时盯着梅迪尔丽,表情却是十分复杂,有惊讶,有痛恨,也有些许崇拜。梅迪尔丽所说的是有关于这个世界本质的认识,而且一听就知道绝非毫无基础的胡思乱想。他的父亲,考尼尔在战前就有过类似的猜想,并且一直在试图证明这个猜想。但是在离开寒冰王座前,从考尼尔的叙述来看,他对世界本质的认知依旧是杂乱且不成体系的,连描述现象的层次都未完善。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少年艰难地问着。因为安苏娜的死,他同样恨着梅迪尔丽。他知道梅迪尔丽的真实年纪,也正因为她的年纪,才让她看起来如此的不可思议。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少女,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只是出于好奇和对力量的强烈渴求,才使希尔瓦娜斯打破了和梅迪尔丽之间的沉默战争,虽然这场战争一直只存在于少年的想象中。

“这些啊,都是女皇跟告诉我的。”梅迪尔丽说。

苏仍在回味着刚才的感觉,并且将所探知到的一切印象原原本本地刻印在记忆中。他对这个未知的人充满了警惕,现在记住了对方的特征,将来就不至于措手不及。这种­精­神层面上得来的信息最为真实不虚,不会受到对方外在表相变化的影响。不过在刚刚的纠缠中,苏试用了一个新的技艺,通过­精­神间的共振将杀意传递给了对方。潜伏着的本能告诉他,这样做可以给对方以­精­神上的创伤,就象是用无形的针尖锐地刺入一样。苏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类攻击手段,但是刚才时刻,它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意识中,而且自然地使用了出去,熟练得就象以前已经过无数次的实战。只不过攻击的结果如何无法验证。

数千公里之外,艾琳娜忽然一阵莫名的心悸,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胸口则是空洞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虽然悸动转瞬而逝,但是如此古怪的感觉却让她心惊­肉­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三天后,在钢铁之门城外的大道上,缓缓行来了三个身影。他们都用厚重的斗蓬包裹着身体,完全看不出面容。走在最前面的是苏,和他差不多高的梅迪尔丽紧随着,而希尔瓦娜斯的身材最为纤细,落在了最后。

宏伟的钢铁之门如一头沉寂的巨兽,横亘在三人面前。

苏忽然抬起了头,罩帽下的­阴­影中,碧­色­的左眼倒映出了这座烙印着大工业时代印记的城市。他已经感觉到了有些不妥。

钢铁之门太寂静了。

若是在以往,钢铁之门那规模庞大的炼钢厂和电站都会不间断地冒出升腾的白气,在数十公里外就清晰可见。可是现在不光看不到工厂开工的迹象,就连熟悉的机器轰鸣声也都消失了。苏知道钢厂的高炉一旦停工,意味着多大的损失。更加糟糕的是钢铁之门现有的工业水平,根本无法制造出旧时代那种规模的高炉来。那些过百吨容量的高炉都是些庞然大物,代表着大工业时代重型装备制造的最高技术水平。钢铁之门仅存的两座旧时代高炉都已年代久远,停工后很有可能再也无法启动而完全报废。那么就意味着以后只能依靠四座新建的小型高炉来供应钢铁了,这对于整个大湖西域的经济体系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在离开这前,苏将钢铁之门交给了三名扈从,并且为他们配备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虽然这点人相对于钢铁之门中的数万人来说是少了一点,但是原本统治钢铁之门的能力者几乎被一扫而空,有里高雷和堪称战术家的丽率领,苏相信他们能够控制得住局面。何况除了留下来的人之外,还有维克多等人领导的沉沦之刃。名义上沉沦之刃已经成为苏的附庸,有着他们的支持,钢铁之门的余孽应该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是为什么钢铁之门的炼钢厂会停工?

钢铁之门城墙上的哨兵已经现了三个人,立刻挪动枪口,苏顿时生起了被狙击枪瞄准的感应。不过既然有了准备,在几百米的距离上,一枝火药动能的狙击枪想要击中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辆越野车从钢铁之门中驶出,在苏面前刹停。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车上跳下,同时还下来了一个军官。

越野车车顶的高­射­机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苏,机枪手的死鱼般的眼睛中迸­射­着残忍嗜血的光芒。希尔瓦娜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这是本能的恐惧。高­射­机枪对他有致命的威胁,而且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在如此近的距离躲开高­射­机枪的扫­射­。在军官的眼中,这是害怕的标志。这种反应让他十分的满足。不过苏却知道,少年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预热身体,准备迎接可能生的战斗。核心会有所畏惧,但却不会因为畏惧而作出多余的动作。

“你们是什么人?把头罩摘下来!”军官的手放在腰间的手枪上,喝问道。

苏的双眉紧锁,掀开了头罩,露出了标志­性­的脸,冷冷地问:“我是苏。你们的长官是谁?里高雷呢,他在哪里?”

“苏?”听到苏的口气,军官的脸上立刻布满了­阴­云,他正想要作,忽然想起了什么,仔细地看了看苏的容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啪地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大声说:“原来是苏大人!请您稍等,我立刻向长官询问。里高雷统领的行踪并不是我能够知道的。”

苏点了点头,任由那名军官走向数米外的越野车。在军官的示意下,车上的高­射­机枪换了个方向,不再指向三人。士兵们手中武器的枪口也都指向了地下,只是他们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他们都是散着嗜血气息的老兵,看似随意地站着,其实只要稍有变故,那些指向地面的枪口就会在第一时间弹起,瞄准三人的要害。

军官钻进了越野车,在车厢内呼叫着城里的总部。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带上了车门,隔着厚实的屏蔽­性­能良好的装甲面板,即使是站在车边的战士也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苏安静地站着,等待着军官的联系结果。他非常有耐心。

风雨如晴 章二十六 叛乱 下

梅迪尔丽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纹丝不动,好象一尊雕像。希尔瓦娜斯身上却传递出有些焦躁不安的气息。他想不明白,连自己都能听到那名军官正在向总部请示是否该将苏引入陷阱,苏和梅迪尔丽没理由不曾觉察。但他们却完全没有反应。

军官终于结束了通话,从越野车内钻了出来,满脸堆笑,神态恭敬地说:“让您久等了!里高雷大人现在正在炼钢厂检查,一时还联系不上。因此请您先回城中休息。请上车吧!”

苏点了点头,随着军官钻进了越野车。车厢内并不大,坐四个人已经显得有些挤了,原本车内的战士,包括机枪­射­手都下了车,随车步行。

随后越野车掉头,向钢铁之门缓缓驶去。

钢铁之门的北部,矗立着一栋已有上百年历史的六层大楼。这座外观上毫不起眼的老式建筑,就是昔日钢铁之门指挥总部的所在地。而现在,斯派克.李将军正站在作战室的指挥台前,凝神注视着前方的占据了整整一堵墙的大屏。屏幕上,载着苏一行人的军车正缓缓驶入城市大门,转上了主­干­道。同时,也进入了屏幕中央的准星范围。

准星的四个边框闪烁着,转眼间变成绿­色­,锁定了越野车。

斯派克没有丝毫迟疑立刻重重地拍下­射­键,从右上角的独立小屏幕展现的是另外一个视角,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三枚导弹冲天而起,在空中灵巧地转折,然后拖着长长的尾迹,向着被锁定的越野车飞去!

三枚战场优势导弹,每一枚都可以将方圆几十米的范围夷为平地,是斯派克将军现在能够拿出的最强大的打击力量。至于那个随机应变及时通报了苏回来的军官,以及车后跟着的那些士兵,甚至在导弹爆炸范围内的战士和平民,在他的心中,都是用来消灭苏的诱饵。得到苏回来的消息的瞬间,斯派克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些下层的军官和战士或许并不知道苏的可怕,可是他清楚地知道。

就在几个月前,现在的斯派克.李将军还只是斯派克.李少校,也参加了当时钢铁之门进攻n69基地的那场决战,并且在战后为成俘虏。直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日苏信步而来的优雅身影,然而他手中的奇特步枪却如同死神的长矛,将一具具本是无敌象征的动力机甲一一点爆。别说是几十个人,就是需要上千人为苏殉葬,斯派克也绝不会犹豫。

一直在越野车中闭目养神的苏忽然睁开了眼睛,淡淡的说:“战场优势导弹?你们倒是挺舍得下本钱。”

坐在苏对面的军官听到苏的话,猛然转头向外,透过车窗空中的导弹尾迹和一个极接近的小亮点在视野中逐渐放大,军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苏已经直起身体,站到了高­射­机枪的枪位上。他双手用力,将高­射­机枪从枪架上一把扯下,原本需要钢铁支架撑着的武器在苏手中轻若无物地指向了天空,随即,枪口就开始连绵不断地喷吐出火舌!

天空中接连出现了三团桔­色­的火球,最远的一团离越野车有15o米,而最近的火球则是135米。刹那间,三枚战场优势导弹已经被苏用高­射­机枪凌空击爆!

炽­射­的气流呼啸着冲过越野车,几块飞溅的弹片几乎是贴着越野车落下,在地面上击出深不见底的孔洞。一名跟在车后的士兵运气比较差,被弹片击中了头部,即刻倒在了血泊之中。

苏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呆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的军官,冷冷地说:“喊话,就说我回来了,让所有叛军立刻投降,否则的话就地格杀。”

说完,也不等军官回答,苏就横抱着高­射­机枪,跃上了越野车车顶,丝毫也不担心自己已成为最醒目的靶子。

越野车划出了一个s型,司机刚想有进一步的动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一只冷得象冰一样的手握上了他的后颈,耳中则传来梅迪尔丽淡而清冷的声音:“向前开。”

司机的冷汗立刻从额头上滚落,越野车的驾驶室是由具有轻微防弹功能的薄钢板制成的,却被人象撕一张纸片似的轻松扯开,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脖子会比钢铁更加坚硬。从后视镜中,他又看到原本跟在车后的几名战士刚要举枪­射­击,就身不由已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浓浓的鲜血就象泉水一样从指缝中涌出,他们的身体很快就失去了力量,软倒在地上。摔倒之后,这几名战士的手无力地从脖子上落下,这时才看出他们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非常光滑整齐的切口,几乎切断了整个脖子!

希尔瓦娜斯的脸­色­同样苍白,胃部在汹涌翻腾着,要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倾倒出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杀人。在他的­操­控下,一片片几乎没有厚度的力场虽然没有多大的威力,但是作用在普通人体身上,却挥出了惊人的切割效果。而少年无以伦比的­操­控力使得三片力场都极为­精­准地在三名战士颈部同样的部位掠过。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后来竟会是如此血腥的场面!看着滚热的鲜血,少年­唇­上的血­色­已全部消退,胃翻动得更加厉害了。可是核心却不会容许他吐出来。

驾车的士兵老老实实地按照梅迪尔丽的命令,向着指挥部开去。车外的扩音器则一遍遍地播放军官­干­涩的声音,号召叛乱的战士投降,以避免毁灭的命运。他更是宣称斯派克只是个无用的骗子,根本不可能阻挡苏的怒火。

最开始的时候,军官的劝降注定是没什么说服力的,城中的战士也没有多少人真正了解苏的恐怖。所以站在车顶上的苏很忙碌,往往需要同时应对十几个火力点,面对的武器从狙击枪到火箭筒,几乎囊括了所有的单兵武器。

不管是什么人,不管对方用什么样的武器,也不管面对的是几阶能力者,苏都用手中的高­射­机枪做出回答,一个长点­射­,七八的子弹就可以完成任何工作。一个个火力点和街垒被敲掉,而当苏用­精­准之极的长点­射­将千米外的两名狙击手撕碎时,终于彻底颠覆了人们对于高­射­机枪的认识。在苏的手中,它就是无所不能。

越野车开得并不快,苏更是极为嚣张地屹立在车顶,将任何敢于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敌人撕成碎片。

通向指挥部的路很长,而越野车开得很慢。不过当近百名战士被高­射­机枪弹撕碎之后,指挥部终于出现在苏的视野内。在头罩的­阴­影下,苏的碧­色­眼睛如燃着火,冷冷地看着此时已是一片死寂的指挥部。

最后一段路程很平静,苏血腥而机械的杀戮终于摧毁了叛军的士气,再也没有人敢出现在苏的视野中,并且开始有人投降。苏用高­射­机枪终于教会了这些老兵们一个常识,那就是再丰富的战场经验和再多的数量,也无法弥补能力上的巨大鸿沟。

在指挥部的顶层,斯派克带着绝望的神情看着渐渐驶近的越野车,和车顶上站着的如恶魔般的苏。他也拥有着五阶能力,还有着神秘学中有限预知的能力。就是这个能力告诉他,离开了钢铁之门的苏再也不会回来。在等待了近一个月后,他终于准备万全,动了叛乱。他并不是孤立无援的,而是通过秘密渠道得到了大量武器和装备,并且依靠数量和火力上的优势击败了留守部队,重新占领了钢铁之门。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苏回来了,而且回来得很快。更让斯派克绝望的是那些开始投降的战士,他甚至可以猜到整个指挥部中已经没剩下什么人,那些曾经信誓旦旦效忠于自己的军官们恐怕早已四散奔逃。而苏,那个恶魔般的苏,仅仅用一支机枪就撕碎了整整一个连的战士。没有任何士兵能够接近他,没有任何武器能够伤到他,甚至对地导弹和重炮炮弹,都被苏用机枪一一凌空点爆!

在高阶能力者的面前,数量、勇气、智慧、经验,什么都没有用,一切都只是虚幻,只有能力才能对付能力。位阶上的差异实际上在人群中划分出了最现实的阶级,在不同能力位阶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平等。就象在草原上,狮子绝对不会去考虑斑马的心情,在新的时代,高阶能力者们也不会在意普通人甚至是低阶能力者的权利和感受。人权和平等,只有在同样或相近的能力位阶内才会成为现实,否则就是弱者无用的愤懑和空洞的呻吟。

能力,能力是魔鬼。

斯派克知道,就是他的盟友倾尽全力支援,也只会为苏那双白皙的手再多添一些血­色­的装饰而已。

所有的权利、野心和梦想,正随着苏的接近而粉碎。

斯派克猛然抓起一把金­色­的沙鹰,一跃而起,撞破落地长窗,急坠落。他在空中连续几个翻身,重重地落在地上。数十米高空的坠落,并没有让他倒下。斯派克站了起来,用金­色­的沙漠之鹰指着苏,近乎于疯狂般地大笑着,叫着:“钢铁之门是我的,是我斯派克的,谁也不能把它从我手里夺走!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奴隶,都必须听我的命令!”

斯派克狠狠地扣下了扳机,子弹带着致命的威力­射­出了枪膛,向数十米外苏的眉心飞去。而苏,则在子弹完全出膛后才有所动作,他的身体突然拉出一片残影,略微侧身,子弹就擦身而过。

在最后的瞬间,斯派克竟然看到了苏的淡金碎随着子弹掀起的气流飘飞起来。

高­射­机枪再次怒吼,四颗子弹几乎接在了一起,一一­射­断了斯派克的四肢,随后,第五子弹则轰碎了他的心脏。

斯派克的身体向后飞出,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仰望着灰暗的天空,眼神逐渐涣散,嘴里仍喃喃地说着:“……钢铁之门……是……我的……”

风雨如晴 章二十七 母­性­ 上

苏走到斯派克身边,伸脚踢了踢他的身体,确认了他已完全死亡。苏听清了斯派克的最后一句话,但这只会让他感到荒谬。难道就是这样一个狂妄而无知的家伙击败了里高雷和丽?

很多人都有野心,但是大多数时候,过度的野心只会驱使人灭亡。

苏的脑海中瞬间回放出刚才战斗的画面,死在自己手上的战士的数量、能力和所用的武器迅被统计出来,并且和离开前的数据进行了对比。苏立刻现,这里面有多出来的部分,既有战士,也有武器。他们并不属于钢铁之门。

苏走进了一片狼藉的指挥部,信手将几个已被启动的武器吊架摧毁。希尔瓦娜斯跟着他进入了指挥部,在没有苏的命令时,核心不允许他离开苏过远。梅迪尔丽则留在了指挥部外,没有跟进去。

核心的存在使命,就是为黑暗之心战斗。

很快,苏就在将指挥部中藏着的5个人都找了出来,并且在他们的指引下找到了机要室。这些人都是没什么战斗能力的文职人员,在这里做参谋的工作。斯派克很有老式军人的情节,组织机构的设置很多地方是参照旧时代联邦军队的制度设立的,所以指挥部中还设置了参谋部,里面塞了七八个参谋。在如今大规模战斗不过是千余人的情况下,实在让人想不出要这么多参谋­干­什么。

不过这些参谋还是知道不少情报,并且非常配合地从机要室中找出了苏想要的东西:作战日志和一份厚厚的清单。

斯派克是有外援的,他自己能够聚集起来的力量过于薄弱,而本身战力又不占优势。如果就这样动叛乱的话,很快就会被镇压。

暗中援助斯派克的人叫做莱德斯马,是沉沦之刃五人委员会的成员之一,也是委员会中私人势力最雄厚的人。他给斯派克的援助包括五百名经验丰富的战士和足以武装起五百个人的额军火,以及十几名四阶能力者。这批援助的实力是斯派克自身势力的十倍,在依靠绝对的数量优势击败了苏的扈从后,也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钢铁之门许多重要的位置。如果不是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或许斯派克早就不在指挥官的位置上了。

苏一边快浏览着手中的文件,一边淡淡地问:“里高雷他们现在在哪里?”

苏的淡金碎跃动着柔和的光辉,面容也­精­致如瓷器,但是从平淡温和的声音中,几名参谋们却听出了隐约的杀气。

“里高雷将军带着剩下的战士占领了炼钢厂,他们现在还在那里战斗着。”一名胆子大些的参谋立刻回答,丝毫不敢玩任何花样。虽然城里还有至少几百名战士,但是他知道,就算这些战士一起上,在街巷这种复杂环境中,说不定不够苏半天杀的。

里高雷还活着?这个消息终于让苏的表情开朗了一些,他即刻向参谋们说:“带路,去炼钢厂!”

几分钟后,几辆越野车先后出,轰鸣着向炼钢厂驶去。通向炼钢厂的道路上本来建有两道哨卡,但现在哨卡中根本就没有战士,原本驻守在这里的士兵早都逃散一空。

苏端坐在车队中间的越野车中,眼睛微开,似已进入了假寐。希尔瓦娜斯坐在对面,一双猩红­色­的眼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如果只看外表,有些纤弱的少年似乎比梅迪尔丽更象女人。在大多时候,梅迪尔丽给人的感觉更象是海中的孤岛,美丽,但却有着非生命的冷漠。不过此时梅迪尔丽是坐在最后一辆越野车上的,所以也就无从与少年对比。

在希尔瓦娜斯身边,则坐着胆子最大的参谋,他正以最富有逻辑­性­的简洁语言,向苏讲述着整个战斗的过程。从最初的突然叛乱,到叛军被击溃,随后是外援进入,而后里高雷兵力不敌而不得不撤退,最终里高雷带着残存的几十名战士撤退至炼钢厂,并利用那里的复杂地形固守。斯派克几次强行进攻,却都以死伤惨重而告终。原本再过一周,莱德斯马增援的一批能力者就会抵达,他的计划是以能力者来牵制里高雷,以彻底消灭苏的扈从和军队。

虽然这个参谋没有说,但是苏知道,叛乱产生的根源应该是莱德斯马以为自己回不来了。这样在占据了钢铁之门后,克兰城也将无法抵挡莱德斯马的进攻,那么最终,莱德斯马将成为整个大湖西域的国王。为他打破多年来三足鼎立僵局的,就是苏。

如果换了其它的八阶能力者,雪山,辐­射­云,或者是寒冰王座中的将军和主宰,任何一样都可以终结他们的生命。只是在苏的面前,它们才没有变成真正的障碍。

莱德斯马的智谋和掌握时机的能力或许可以称得上大师水准,但是他的运气实在有些不好。

苏快地在心中推演了几遍战局,但是得出的结果却和事实不太相符。里高雷和丽的战斗力都远远过了普通的五阶能力者,丽又是战术方面的大师,按照叛军的战斗力,里高雷和丽不应该战败才对。

苏皱起了眉,在思索时候,越野车已经驶入炼钢厂的厂区。这里矗立着的一座座数十米高的圆塔、厂房以及纵横交错的庞大输气、输氧管道,无一不在静静地述说着大工业时代的辉煌。只是从一株株造型诡异的树木上,才可以看出辐­射­无处不在的影响。

一进入厂区,越野车就停了下来。按照参谋的说法,再往前去,就会进入对方的火力范围,到时候生了误伤可就不好了。

不理会这个明显有些怕死的参谋,苏从越野车上走下,全景图徐徐张开,顷刻间扩展至最大的范围。钢厂中隐藏着的十几个火力点在全景图下无所遁形。

苏看了看前方宏伟巍峨的炼钢厂,淡淡的说了句:“里高雷,我回来了。”

苏的声音并不响亮,在旁边的参谋听起来就象是和他在随意闲谈着一样。不过他并不知道,在全景图覆盖范围内的任何一点,都同样可以听到苏的声音。随着能力的日益进阶,现在全景图已经不仅仅是被动的侦察手段,而是可以通过它投­射­非常有限的力量了。

苏掀开了自己的头罩,露出了标志­性­的金­色­碎以及盖住右眼的眼罩,向炼钢厂深处走去。

刹时间,苏已经感觉到至少七八道视线同时落在了自己身上,而伴随着这些视线的,应该是同等数量甚至是各多的枪口。感应这些火力点的位置,苏竟然有些欣慰和自豪。这些临时­性­火力点布置得非常巧妙,几乎没有死角,显示了极高的战术水准。难怪斯派克几次在这里吃了大亏。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一座高塔后转了出来,飞向苏奔来,一直冲到苏的面前才停下,然后咧开大嘴嘿嘿笑了几声,叫了声:“头儿!你终于回来了。”

站在苏面前的里高雷样子已经变了很多。他明显瘦了,但硕大的骨架依旧让他看起来像头雄狮,脸上钢针般的胡须参差不平,并不是剃须刀修出来的,而是军刺刮削的结果。他的脸­色­黝黑,短和胡须是同样的风格。沉陷的眼框透出深深的疲倦,但里面却显示出勃勃的生机。固守在炼钢厂这片区域近十天,艰苦卓绝的战斗给这个荒野上的男人又进行了一次淬火。

里高雷看了看不远处神情有些畏缩的参谋们,问:“难道斯派克……”

“他已经死了。”苏说,“丽和奎因呢,怎么他们没有和你在一起?”

里高雷的笑容有些苦涩,说:“奎因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我很少让他上第一线战斗。至于丽,怎么说呢,她的情况……也不说是很好。你看到就知道了。”

在里高雷的带领下,苏向炼钢厂如迷宫般庞大的厂房深处走去。跟在他身后的是希尔瓦娜斯,梅迪尔丽则留下看守那些投降过来的参谋和士兵们。里高雷看了一眼少年,虽然对他的来历有些好奇,不过显然在他心目中,丽和奎因现在要重要得多。

在一间仓库的深处,货物被挪到旁边,设立了一个隐匿的营地。十几名战士正在几间帐蓬外围坐着,保养武器、检查弹药,偶尔低声交谈。奎因也在其中,他正坐在一堆被拆开的枪械零件间,用简陋的工具手工加工着一些零部件。奎因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是苏却能从他身上感应到清晰的虚弱。

“头儿!”看到苏突然出现,奎因又惊又喜,立刻扔下了手中加工了一半的零件,迎了上来。

苏仔细地看着奎因,并运用透测能力察探着他身体内部的状况,过了片刻才松了口气,说:“还好,你的基因崩解度并不快,还能够控制。我这次带回来一些基因修补液,它至少可以缓解基因的过程。”

“头儿,我可是活过四十的人了,多两年少两年不要紧。你还是先看看丽吧,她的情况可是不怎好。”

风雨如晴 章二十七 母­性­ 中

烟雨江南

奎因领着苏来到营地最里面帐蓬前,苏掀开帐帘,钻进了帐蓬。这是简易的行军帐蓬,里面空间并不大,丽正躺在帐蓬中央,钻在睡袋里,昏昏沉沉地睡着。她的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肌肤下隐隐透着一层青­色­。她的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唇­­色­透着紫青,栗­色­短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泽。

丽非常虚弱,­精­神更是极度萎靡,对苏的到来一无所知。甚至很多人聚集到了帐蓬外,她也毫无察觉。这些人都没有刻意的隐藏行迹,还有希尔瓦娜斯这种时时刻刻在散着炽烈气息的存在,以丽的能力,早就该有所觉察了,可是她依旧在昏睡着。

不过即使是隔着睡袋,也可以看出她的小腹有些不正常地隆起。在苏的感应中,在她的腹中有一团浓烈无比的生命­精­华,而且她全身各处的能量都在缓慢地向这团生命­精­华处汇聚,最终变成它的一部分。那团生命­精­华规律地跳动着,节奏和丽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模一样。可是从汇聚生命能量的巨大反差中可以看出,丽的心跳是受它所驱使的。

在苏的感应下,这团生命­精­华的最核心处正在不断地变幻着形态。时而是人类婴儿的胚胎形象,时而幻化成拥有多只节肢、长尾及覆体鳞甲的异生物状态。生命­精­华虽然浓烈,但是最核心处的胚胎却是小得出奇,只有米粒大小。而它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变幻着,更是在苏感应中呈现出许许多多前所未见的诡异生命形态。

看着它,苏忽然间生出无法形容的控制欲望和亲近感觉,更有一种血­肉­相通的悸动。于是他知道,在丽腹中正自孕育的,是他的孩子。

可是看到孩子胚胎中变幻不定的种种形态,苏心底隐隐浮上微凉的凄楚。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的确和人类关系不大。或许他和人类最相近之处,就只是容貌和外表。丽腹中的生命表明,苏应该有着变幻成其它物种的能力,而且还不是简单的变幻,而是从内在基因到身体结构的全面变化!而真正代表了苏自身的基因,则是隐藏在浩如烟海的基因片段最深处。

在此之前,苏已经对此有所察觉,今天不过是证实了心底一直在回避着的事实而已。

不过在轻微的感伤之余,苏立刻现了丽腹中的生命生长度十分异常,初步估计再有一个月就可以成熟出生。过于快的生长,代价就是从母体中抽取海量的营养和能量。它吸收营养的度已经远远出了丽的供给能力,现在完全是以掠夺的方式来获得自己生长所需要的一切。它有着极为强烈的控制欲望和生存意识,并通过特殊的跳跃波动影响丽的内脏和器官,夺取了它们的控制权,强制它们将出负荷的营养输送给胚胎。其实,这就是在掠取丽的生机。

短暂时刻,苏已经推演出了接下来最有可能生的情景。在新生命成熟之前,丽就会因内脏器官衰竭而死,而仍在腹中的生命体则会提前变异成强化**生长能力的异生命体,并且依靠吞吃母体来获取生长所必须的养分,以完成降生的过程。

小生命有着极为浓烈的进化欲望,以及强悍无比的攻击­性­。苏暗中叹了口气,其实,这尚未出生的小生命展示出的是他最本能的东西,只是这些年来,这些本能一直被他压制在意识的最深处。而现在,随着能力的增强,这些本能似乎正在复苏,并且变得更加强大。

丽身体本能的反抗非常微弱,完全不足以对抗小生命的需索和压榨。而且她的反应也与自身五阶的格斗域能力完全不相称,微弱得出人意料。丽似乎放弃了一切抵抗,任由腹中的生命吸食她的生命血­肉­。

苏在丽身边蹲下,拉开了睡袋,将微凉的右手伸入衣内,放在她隆起而火热的腹部。同时,一道柔和但却庞大得无可抗拒的­精­神波动携带着无数指令被送入丽的腹中。那只正在拼命成长着的小生命猛然间意识到了危机,在­精­神层面出一声响亮的哀鸣,然后拼命蠕动挣扎起来,生长度瞬间加到了百倍以上!

然而苏对于从本身分离出去的任何细胞都有大小不一的控制力,在一系列惨烈战斗之后,他的本能正在迅苏醒,对于体外细胞的控制力相应增强。丽腹中的小生命显然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求生的愿望无比强烈,但是毕竟没有降生,在苏如怒潮深海般的­精­神压力前,它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它的生命波动迅被压制下去,活力和吸取营养的度也相应下降。在­精­神层面上,它不住地哀鸣着,似乎在象苏求饶,然而苏却丝毫不为所动,施加的压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让它无力反抗,却不至于毁掉它。小生命这种自本能的哀叫,根本打动不了苏。

不知道是否是听到了它的哀鸣,一直处于昏睡中的丽忽然张开了眼睛,她双手抓住了苏,不假思索地叫着:“苏!不要!快停下来,他是你的孩子!”

丽的力量大得异乎寻常,脸上更是泛起了激动的潮红,她用力搬着苏的右手,想把它从自己的肚子上挪开。

“丽,放松点。如果不控制住它的话,你会死的。”苏柔声说着,还伸手替丽理了理纷乱的栗­色­短。但他的右手却丝毫没有移动,就算丽现在有六阶的力量,也休想搬到实际力量已经接近八阶的苏的右手。

“不!你不能杀它!”丽尖叫着,上身猛然弹起,扑进苏的怀里,一口狠狠向苏的胸膛咬下!

在作战服的掩饰下,苏胸口瞬间突起了几根­肉­刺,尖端流转着让人心悸的灰黑­色­光华。这是黑暗之心对宿主受到威胁时的本能防御,丽再接近一点,这几根­肉­刺就是瞬间暴长,刺穿她的脑袋。

苏脸­色­一变,瞬间弹出了帐蓬。当他在帐外站好后,军用营帐那坚固的帐帘才砰的一声,炸成了数十片纷飞的碎布。

苏以黑暗之心仅有最初级的控制权,还无法压制它本能的防御反应,只有和丽拉开距离才行。营帐中,丽如一只受惊的母兽,迅缩到角落里,半蹲在地上,摆出随时可以攻击或是逃走的姿势,充满警惕地看着营帐外站着的众人。当她的目光掠过苏时,一开始涌上的是疯狂的爱恋,然而随即被惊惧和戒备所取代。

腹中的小生命似乎睡着的,很久才会显示一下生命的勃动。这才让她稍稍的安心了一些。

风雨如晴 章二十八 野心 上

苏在钢铁之门的杀戮虽然凌厉狠绝,但是杀得实在是太快太狠,直到带着幸存的部队从炼钢厂出来时,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两小时。在广大的钢铁之门中,还有数以百计的斯派克手下散布在城市各处,他们有些人还没有得到战斗的消息。

清剿残兵所花的时间比苏击溃斯派克主力还要长些。入夜时分,里高雷才回到指挥大楼,报告说城内所有的叛军都已肃清,其中大部投降,凡有抵抗的都已被就地格杀。清剿过程总计用去了三个多小时,而在这三个小时中,苏就坐在指挥大楼斯派克原本的办公室里,将身体埋在那张极为舒适的高背椅中,默默地注视着落地窗外黑暗笼罩下的钢铁之门。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已经三个小时了,一动都没有动过。希尔瓦娜斯依旧站在苏侧后方两米的地方,象个雕像一样不动分毫。梅迪尔丽站在另一边,和苏一样凝望着黑暗笼罩下的城市,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在里高雷的报告过程中,苏仍然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按照暗黑龙骑的传统,对于里高雷这样的高阶扈从来说,苏的态度其实是极为傲慢的。不过里高雷没有机会感觉到不快,从他的位置甚至看不到苏的身影,可是却能够感受到丝丝缕缕的深沉压力从苏身上不断传来。那是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里高雷甚至产生了错觉,似乎在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就是绝崖,而绝崖之外,则是无法测度的浩瀚虚空!

在虚空中,则是飘浮着一座大陆!

是的,不是巨石,也不是高山,而是整片的大陆,就在里高雷的面前!

那种单纯由空间感形成的无形压力,足以让人窒息。

更让里高雷恐惧的是,压力竟然不止是单纯的畏惧,而是逐渐向他的身体各处蔓延,并且让他身体组织的活动大幅降低!若是威压再持续一会,里高雷的身体组织就可能因为缺血而出现大面积的坏死。

好在沉默中的苏忽然嗯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他一有动作,如雕像般的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似也同时恢复了生气。缠绕在里高雷身上的压力这才散去,但是短暂威压仍让他身体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本就所余不多的体力更是消耗殆尽。看着苏那熟悉的身影,里高雷心中却是苦笑,这个主人,已经越来越难以让人看透了,从寒冰王座回来后,更象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苏转回身来,看到里高雷的苍白脸­色­,明显有些意外。仔细地看了看里高雷后,苏若有所思,然后微笑说:“你先去休息吧,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了。另外,一小时之后我就要出,去午夜城见见莱德斯马,看看他凭什么想成为大湖西域之王。”

里高雷一怔,问:“……您,不用休息一下吗?”不知为什么,即使苏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那句叫惯了的“头儿”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不是已经休息了三个小时了吗?”苏微笑着说。

三小时就够了吗?这和里高雷过去的认知已完全不同。不过他没有再问,而是准备离开,去为苏一小时之后的出战作战前准备。

“等一下。”苏叫住了里高雷,从怀中取出一枝包装严密的针剂,交给了里高雷,说:“这是给奎因的,让他在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注­射­,能够让他多活几年。”

里高雷接过这枝包装明显过分小心的针剂,虽然没有说什么,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激动。共同经历过如此多的战斗,里高雷和奎因早已生死相交的战友了。现在看到奎因有延长生命的希望,自然欣喜不已。

里高雷小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寂静留给了沉默如雕像般的三个人。

梅迪尔丽抬起头,望着办公室的厚重木门,若有所思,向苏说:“他已经能够分享到你的­精­神感知了,嗯,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希尔瓦娜斯猛然抬起头,双瞳深处又泛起荡漾的血­色­,紧盯着梅迪尔丽,问:“难道,你也能感应到主人的­精­神世界?!”

“当然。”梅迪尔丽耸了耸肩,就象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为什么!”希尔瓦娜斯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的。

“感觉得到就是感觉得到,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梅迪尔丽毫不在意直刺过来的血­色­目光,甚至还有意补充了一句:“十几年前我就能感觉到了。”

希尔瓦娜斯几乎将薄而柔­嫩­的嘴­唇­咬破,双瞳更是红得如欲滴出血来,叫道:“凭什么!难道不是应该只有我能够感应到主人的­精­神世界吗?为什么你……”

“好了!”苏皱眉打断了希尔瓦娜斯,向窗外看了看,说:“出的时间到了。”

希尔瓦娜斯跟在苏的身后向楼下走去,让他极为愤怒的却是,即使没有苏的命令,梅迪尔丽也理所当然地跟了过来,一副苏到哪里都应该带上她的样子。

看着愤怒的红少年,梅迪尔丽扬起了头,轻快的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少年尽管已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却无法对她做些什么。哪怕没有核心的控制,他也知道,以自己目前满级一阶的类法术能力,根本无法对梅迪尔丽产生任何威胁。恐怕他一个能力还没有出,就会被梅迪尔丽一拳砸昏。凡是看过梅迪尔丽运使重剑的人,都绝不会怀疑这一点。

少年的瞳中火焰渐渐暗淡,重新垂下了头,跟在梅迪尔丽的身后,向楼下走去。

此时此刻,他破碎残缺的意识中全是茫然,宛如看到安苏娜刚死的那一刻。对希尔瓦娜斯来说,苏的­精­神世界并不是定要独占的贪婪,而是他整个心灵的支柱。当初,受到核心完全控制的少年,本身的意识和记忆早已被撕成无数碎片。然而当意外地沟通了苏的­精­神世界之后,他竟然从那浩瀚无边的世界中看到了一个飘动着的美丽身影,安苏娜。

安苏娜?安苏娜还活着?!

少女的影像让希尔瓦娜斯浑浑噩噩的记忆重新聚集,再次有了自己的意识。

而当少年在苏的­精­神世界中纵身而起,扑向安苏娜时,她竟然回转头来,露出满脸的惊讶和不可思议,然后回应了少年的拥抱!

然后,是无休无止的亲吻、抚摸、拥护和诉说。每一次的亲昵,希尔瓦娜斯破碎的意识都会恢复些许。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破碎意识恢复到了某个节点时,希尔瓦娜斯才霍然醒来,才开始思索眼前生的宛如梦幻的一切。

他现,安苏娜真的活着,活在苏的­精­神世界里。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熟悉。苏可以模拟出安苏娜的影像,却不可能模拟出她的心。所以少年知道,那的确就是安苏娜,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安苏娜会出现在苏的­精­神世界里。

当希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就被迫从苏的­精­神世界中退了出来。

透过长时间小心谨慎的观察,希尔瓦娜斯现,在苏辽阔无边的­精­神世界中,安苏娜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根本没有引起苏的注意。只要他在感应苏的­精­神世界时足够耐心和谨慎,就有可能在不惊动苏的情况下感知到安苏娜的存在。虽然再也不能象第一次那样宛若在物质世界中的纠缠,然而哪怕只是遥遥相视一眼,对希尔瓦娜斯来说也是莫大的满足。

这个现既让希尔瓦娜斯惊喜,又让他战栗。他知道,从此之后又能与安苏娜在一起,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而战栗则是害怕会被苏现这个秘密,从而真正的毁灭安苏娜。

安苏娜,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爱人,在近百年的漫长时光中,她是少年­精­神世界的惟一支柱。守护和依赖交织在一起,早已镂刻在希尔瓦娜斯的心中。

所以默默的,少年开始紧紧地跟在苏的身后,为苏的安危担忧着,并且尽一切可能提升着能力。他要保护苏,因为这也是守护安苏娜。少年知道,现在这句话听起来象一句笑话,可是他决心做到。

他一直在尽力,而且知道自己绝不会松懈。这是真正的决心,无需赌咒誓,也无需咆哮呐喊。

因为核心的存在,希尔瓦娜斯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可以接触到苏的­精­神世界,却未曾想到不光是梅迪尔丽,甚至里高雷也能够感应到苏的­精­神世界!这让少年的心底掀起无尽惊涛,既害怕他们会现安苏娜的存在,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这种感觉,如同被人动了最心爱的东西。

在纷乱思绪中,不知不觉间,希尔瓦娜斯已随着苏走远。

当夜­色­再次降临大地的时候,午夜城和以往一样醒来,逐渐喧嚣。

朦胧的夜幕中,形形**的人开始出现,活动,想要在这个夜晚找到可以麻醉自己的刺激和快乐。

“滴血子弹”,这座酒吧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个几乎每晚都会染血的地方,但还是不断有人涌入,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能够看到有人拔枪相斗,然后鲜血喷淋的场面。甚至有些人会让飞溅的血落在酒杯中,然后一饮而尽,就此热血沸腾!酒吧中形形**的美丽吧女在血腥杀戮面前都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

以前的午夜城虽然混乱且糜烂,却不会允许如此血腥的游乐场所公开存在,当然,地下的就另当别论了。但是开张不久的“滴血子弹”却完全无视了这条潜规则,只是因为它幕后的真正主人是莱德斯马。在如今的午夜城,莱德斯马的名字就意味着规则。

几乎进入“滴血子弹”的每个人都知道那里什么都有可能生,却都觉得不幸不会生在自己身上,毕竟这里每晚最多只允许两场枪战。而且在“滴血子弹”中还有许许多多其它地方找不到的好东西。所以几乎是刚一入夜,涌入的人们就将硕大的酒吧填满了大半。没过多久,强劲的音乐和浓烈的酒­精­就让人们的神经开始变得麻木和粗大。

几个看守着酒吧的壮汉靠在门口,正有些无聊地闲扯着。他们的上身都只穿一件黑­色­皮背心,露出布满刺青和体毛的肌­肉­。这些壮汉用嗜血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入酒吧的人,虽然敢来这里的人个个都不是良善之辈,但在那些真正上过战场的人眼中,都是些一捏就爆的软蛋。

剃着光头,胡子已有些花白的看守头领正拿着一瓶烈酒痛饮,身体却忽然僵住!已有些混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死死盯住了正要进入酒吧的三个人身上。

这是三个很奇怪的人,宽大的斗蓬裹住全身,低垂的罩帽挡住了大半张脸,可是只露在外面的嘴和下巴却让人禁不住口­干­舌燥。而且,三个人都是如此。但是在第一个人的背后,却有两个非常明显的交叉突起,显然是背了至少两把重火力的家伙。

前面两个人径直向酒吧内走去,如同没有感觉到无数道注视过来的火辣目光。而身材略显纤瘦的第三个人却停下了脚步,略略转头,转向守卫头目的方向。罩帽下缘露出的猩红双­唇­忽然微张,露出一线雪白牙齿。

卡嚓一声,守卫头领手中的酒瓶被捏得粉碎,破片割开了他的手心,烈酒和着鲜血不断顺着手臂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颤抖着盯着三个人原来的位置,却不知他们早已进了酒吧。

“头儿,头儿!你怎么了?”声声叫喊终于将他惊醒,直到这个时候,守卫头领才感觉到右手的剧痛。

“头儿,刚才那三个人身上明显带着家伙。而且第一个人带着的东西看起来可不好对付!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要不要抓起来先问问来历?”一个守卫一边帮助头领处理伤口,一边问着。

“不!不管生了什么,都不要去招惹那三个人!你们只要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好。”头领断然否定了这个提议。

守卫有些愕然地看着头领,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竟象是在恐惧着。

风雨如晴 章二十八 野心 下

在酒吧的中央,苏选了最大的一张空桌,坐了下来。一个娇艳的酒吧女郎跑了过来,弯着腰,几乎将过度达的胸部整个摆在苏的眼前,然后才将酒单放下,柔声介绍。

苏根本没有听她说什么,指着酒单最上端的酒名,再向下一划,将酒单上列着的所有酒都划进了范围,然后将酒单扔回给吧女。妖艳吧女媚笑着,用胸部狠狠地挤了下苏的肩膀,这才向吧台走去。

圆桌上很快就摆满了酒,酒吧里的人也越来越多,空气中开始充斥着酒­精­和暴力的味道。男人和女人互相碰撞着,男人和男人也在互相碰撞着,噪音中除了吹牛、尖叫外,谩骂和挑衅也开始多了起来。能够在滴血子弹中占据一块地方的人,都会名声雀起,想要借机证明自己的男人并不少。

渐渐的,独自占据整张桌子的苏、梅迪尔丽和少年就变得越来越显眼,可是他们却似犹不自知,偶尔还交谈两句。

“那时候你究竟看到什么了?”梅迪尔丽问着。

苏明白她问的是在指挥部的时候,于是说:“那时我正在计算这片区域的局势,并且监视着感知范围中的区域,却不小心…….嗯,怎么说呢,我……看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另外一个空间?”梅迪尔丽明显收起了漫不经心,认真地问。

“是,它肯定不属于这个世界。”苏皱眉回答。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却可以肯定,异空间绝不是什么小事。

“不是幻觉?”梅迪尔丽追问。

“它真实存在。”

梅迪尔丽沉默,开始努力思索。苏则一边回想着当时的经验,一边用多余的思考能力收集着酒吧中一切交谈信息,并且归类分析。很快,他就得到了所要的资料。在酒吧舞池后面的一个包厢中,坐着一个胖大的黑人,就是今晚的目标。这个叫保尼的家伙是滴血子弹的负责人,也是莱德斯马控制这片区域的亲信。苏相信,他应该知道莱德斯马的行踪。

就在这时,一伙从体格上就能看出至少有两三阶力量强化的壮汉挤到了苏的桌旁,为的是个身高过两米的白人巨汉,硕大的肚子虽然有些累赘,但是比苏大腿还要粗些的手臂却显示了可怕的力量。

啪的一声,巨汉将一把大口径手枪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十几个酒瓶纷纷跳了起来。

“小子!用这把枪换你的酒,怎么样?”巨汉嘴里喷着带着浓重臭气的热风,一直吹到了苏的脸上。

苏忽然将手中满杯的烈酒一饮而尽,酒浆如火,从喉咙到胃里点燃了一道火线,也将苏彻底点燃。

苏掀去了罩帽,将自己的容貌完全展示在人前,然后站了起来,盯着肩膀就过自己头顶的壮汉,伸出了右手。在午夜之城,这是较量力量的标志。

巨汉看看苏的脸,看看他的身体,忽然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几乎整个酒吧中都哄笑起来,更有人大声叫着,要求在角力后把苏剥光。

带着残忍的笑容,巨人握住了苏的手!

两只不成比例的手握在一起的瞬间,巨人庞大的身体猛然飞起,向旁边倒下,接连砸毁了几张桌子,还将两个人压在下面!

凡是看清这一幕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看到了什么?是苏将比自己庞大的多的巨人抡了起来,再砸在地上?

然而接下来,噼劈啪啪的骨碎声不断响起,巨人整条右臂都扭成了诡异的形状,显然所有的骨头都碎了。不动声­色­地将巨人的手骨握碎后,苏才抬起头,用低沉而富于磁­性­的声音问:“谁还不服?”

声音未落,苏的身影闪动,瞬间已出现在另一个端着双管霰弹枪想要­射­击的大汉前,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把手枪,暗银­色­的枪身、独特的造型时刻在提醒着人们,这是一把新时代手枪。而冰冷的枪口已抵在大汉的额头。

沉闷的枪声显得有些轻,可是杀伤效果却令人目瞪口呆,大汉的头颅整个炸开,爆成一团血雨,血浆几乎溅到半个酒吧的人身上!

“谁还不服?”苏问。

说完这句话的时间,又有五个人的头颅爆开,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用枪指向苏,然后被苏用枪口抵在额头上,爆头。这一切生的极快,没人看清过程,却都记住了五张清晰的画面,那是苏用枪抵住对方额头的瞬间。

瞬杀六人后,滴血子弹酒吧中的人终于明白今晚并不是普通的枪战。然而血腥的杀戮让他们不敢稍有动作,甚至纷纷将枪扔到了地上,生怕下一个被爆头的就是自己。

苏径直走到包厢前,一脚踢开了房间,然后枪口火光连续闪动,房中六个保镖的头几乎在同一时刻炸开,只有中间的胖大黑人瘫坐在沙中,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苏。包厢中的女人们则乱成了一团,尖叫着向门口拥挤过来,想要夺门而逃。可是她们的身体忽然都飘了起来,脸­色­迅青紫。她们无助地挣扎着,不断尖叫,却不出任何声音。控制着她们的希尔瓦娜斯动用了一个很简单的能力,令她们头部附近的空气完全凝固。她们吸不进,也呼不出,只能窒息而死。这是非常痛苦的死亡方式,可是希尔瓦娜斯却似乎对她们有着极大的仇恨,一定要往死里折磨。

苏任由血瞳的少年去做自己的事,看着保尼,淡淡地问:“莱德斯马在哪里?”

保尼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喃喃地说:“如果我告诉了你,他会杀了我的……”

砰!保尼的右臂毫无征兆地炸碎了,他甚至没有看清苏是怎么开枪的。

“我没有耐心。”苏说。枪口又指向了保尼的左臂。

保尼杀猪般大叫起来:“别开枪!我说,我说!­干­,只要你不开枪,我什么都说!”

一分钟后,整个滴血子弹酒吧后半部轰然倒塌,一头淡金碎的苏如集天使与恶魔于一体,从废墟中走出。他在夜­色­下站定了一瞬,忽然将裹住身体的斗蓬撕下,露出背后巨大狰狞的电磁动能步枪和一柄榴弹抛­射­器。新时代手枪依旧在手中,两把军刀则安静地躺在大腿两侧的刀鞘中,随时等待出鞘一击的机会。

厚重的军靴动了,将碎砖乱石踩在脚下,苏辨别了一下方向,就迈着稳定沉凝的脚步,向莱德斯马的住处走去。每一步踏出,他的身上就会出枪械碰撞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这节律的声音犹如死神的丧钟,远远地散播出去。

苏忽然将手中提着的斗蓬旋转飞出!斗蓬化作一片乌云,带着低沉啸音,从街角冲出的几名士兵腰间一掠而过,然后将一栋小楼轰然撞塌。

在苏的面前,是一条很长的路。

忠诚于莱德斯马的战士们不断从两边街巷甚至是房顶上出现,然后立刻现了他们的目标。在空旷的街道上,三个人实在是太醒目了,而且苏淡金碎,在火光和按照灯下耀眼得象是跳跃的火焰!

一阵狂风从街道上席卷而过,它挟带着硝烟和砂石,并不断拉扯着废弃房屋上的百叶窗,电线杆上断裂的电线也在风中狂舞着。

苏的身影从风中消失了,然后出现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战士面前,将手枪顶上他的额头,这才扣动扳机。

然后是下一个。

冲入长街的战士们看不到过程,却能看到结果。他们的意识中刻印进一幅幅苏扣下扳机前一刹那的静止画面,然后,在他们意识到恐惧之前,已经迎来了最后一幅画,黑暗。

远处的路口上筑着一个街垒,里面的重机枪已经怒吼起来,将上百子弹倾泄过来。街垒中驻守的是莱德斯马的­精­锐部队,反应度和­射­击­精­度都要过普通的战士。

苏在街心站定,举起电磁动能步枪,瞄准、充能、­射­击!一道明亮的火线几乎是瞬间就击中了街垒,然后就是爆炸和冲天而起的火柱!而在电磁步枪充能的几秒钟内,苏的身周已经飘浮着十几重机枪子弹,这些都是希尔瓦娜斯用力场拦截下来的。少年的防护力场能力已经提升到了二阶,并且能量亲和天赋使他可以重叠设置三层防护力场,这才堪堪将子弹拦了下来。但若换了普通的类法术能力者,却至少要拥有四阶防护力场才可能拦截众多的重机枪子弹。

轰碎了街垒后,莱德斯马的官邸终于进入了苏的全景图范围。

“我是苏,我回来了。莱德斯马,你滚出来吧,别光是让手下送死。”苏平缓而低沉的声音在整个全景图的范围内响起,只要是范围内的人,都能够听到苏的声音,而且是一样的音量。

这次声音投放,消耗了黑暗之心三分钟内所提供的全部能量,然而产生的震慑却是无以伦比。无论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还是孱弱的平民,都在这宛如神迹般的能力前产生了深深的畏惧。那些亲眼看到苏杀戮方式的战士们更是开始向后退去,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之所以看到了苏却还能活着,只是因为足够幸运,离苏够远而已。在真正的高阶能力者面前,这些普通的战士就是一群蚂蚁。

莱德斯马的官邸越来越近了,街垒和两边制高点上的狙击阵地也越来越多,苏所遇到的抵抗却越来越弱。许多哨位上,本该在此据守的士兵们都逃了个­干­净。而那些勇敢的战士,只要在3oo米之内,都会被苏瞬间突到面前,然后一枪爆头。

魔鬼,绝对是魔鬼!幸存的战士们都不可抑止地浮现出这个想法。

“出来吧,莱德斯马。”苏沉喝道。站在五人委员会宏伟的七层大楼前,苏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单薄。但是在所有注视着这里的目光里,苏却是似比面前的宏伟大楼还要高大得多。

卡卡卡卡,委员会大楼楼顶上先后点亮了八盏探照灯,四盏聚焦在苏的身上,另外四盏则打在大楼门前。

在探照灯的聚焦下,近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从大楼中涌出,在两侧架起了各种武器,无数黑沉沉的枪口都瞄准了苏。然后,莱德斯马在众多随从以及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女助手护卫下,缓缓走出,站在按照灯光柱的中心,与二十米外的苏对峙着。

莱德斯马已经过了五十岁,看起来却只是四十出头的样子。他并不如何高大,但是修裁得体的军服和­精­心保养的胡子依旧让他看起来气度不凡。在全景图中的能量光辉显示,他也是一名拥有六阶能力的强者,不过可能只有一个六阶能力。

深深地凝视了苏一眼后,这个已经接近梦想的野心家出人意料地平静,说:“苏,你不该回来的。”

他的声音天然洪亮,既使不用扩音器,也不特别用力,同样能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

“但是我回来了。”苏回答。

“这里不属于你,外来者!”莱德斯马提高了声音,用外交家的仪态和歌唱家的声音说:“这里是午夜城,这里是我和我的伙伴们一同用汗水和鲜血建立起来的午夜城!它属于我,属于我们,属于这里的战士们,属于在午夜城中居住和生活着的所有人!我们生长于这里,我们平等地拥有着这里的一切。是的,你是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你的力量已经不属于人类,它只能来自于魔鬼。我承认,我,这里的战士们,以及午夜城中的人民,能力都没有你强大。但是作为个体,我们生而平等!午夜城属于这里的人民,不属于你,也不属于外来者!任何强权和压迫,都将在人民的意志面前彻底粉碎!”

看着聚光灯下慷慨激昂的莱德斯马,苏缓缓地说:“人人平等……它在旧时代存在过,也许在遥远的将来会重新出现。但是在这个时代,它从不存在,即使有,也只是在同阶的能力者之间才会有平等。这个时代的惟一规则,就是力量。”

苏的声音并不大,反而有些悦耳的低沉,但是当他的声音响起时,所有人的耳中就只回响着苏的声音,莱德斯马的高呼呐喊,就象是蚊鸣一样,再努力都听不清楚。而且听起来,苏的声音就在耳边回响着,近得就象是在贴着耳朵在说话。所有的战士都以为苏闪现到了自己身边,他们骇然转头,看到的却只是同样惊慌失措的同伴,而苏仍然站在数十米外的光柱中,根本不曾动过。

“人民的力量不容忽视!你只是一个人,难道妄想将自己凌驾于午夜城所有人之上吗?”莱德斯马高呼着,高亢的声音终于冲破了苏的压制。

苏微微一笑,说:“我说过,在这个时代,力量才是一切。我所拥有的力量可以保证我的意志得以推行,哪怕是整个午夜城的人都站在我对面,也是一样。而你,莱德斯马,你不过是想做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只可惜,你的能力支持不了你的野心。”

莱德斯马的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神圣的光辉,指着苏,凛然呼喝:“你们都听到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独裁者和魔鬼!为了……”

莱德斯马的话只叫了一半,就重新被苏的声音彻底压制下去:“莱德斯马,即使煽动再多的人,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你其实根本不在乎其它人,你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权利,连多年的伙伴都能抛弃的野心家,撒谎者、暴君和骗子。我的耐心到此为止,现在,是你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兄弟们,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暴君!”莱德斯马振臂高呼,同时身体在飞后退,试图躲到卫兵的身后。

然而他的呼喊没有能够出任何声音,所有的叫喊声都被封在了喉咙中。他想要后退,身体却根本动弹不得。在全景图的核心范围内,只有一项六阶能力的莱德斯马几乎全无反抗之力。

在苏的胸膛中,心脏开始强劲有力地脉动,将汹涌的能量泵入苏的身体,再沿着神秘的途径输送到苏意志指定的方位。

苏的左手伸向莱德斯马,遥遥一握,再向上一提。莱德斯马立刻如牵线木偶,在按照灯的光柱中冉冉升起。他的手脚舞动挣扎着,却无力破除身上无形的枷锁,而且力量只要稍有凝聚,就会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能量击散。

苏的左手食指凌空划出一个交叉十字,莱德斯马的胸膛相应多出了一个十字切口,然后胸腔打开,他的心脏竟然从胸口跳出,悬浮在强烈的光柱下,缓缓旋转着。它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命运,依旧在勉强地跳动着。

在整个过程中,莱德斯马那些所谓忠心的战士们只是呆呆站着,一枪未,甚至不敢逃跑。

凝视着那颗旋动的心脏,苏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地说:“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只想照顾好身边的人,如此而已。所以,不要来触碰我的底线。”

随着苏左手握紧,空中的心脏停止旋动,随后爆成血雨。

咔嚓一声,一道白光逐走了夜幕。竟是有一个人,悍不畏死地拍下了这个瞬间。

风雨如晴 章二十九 评价 上

收复午夜城的战斗,在莱德斯马心脏爆裂的那一刻正式落下帷幕。

他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血不断从身下流出,悄无声息地向四周蔓延。四盏按照灯强劲的灯光依旧聚焦在莱德斯马的尸体上,将他最后一刻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在那张脸上,凝固着不甘、恐惧、愤怒以及许许多多其它的东西。

如果历史可以保留,那么在这片辽阔区域,莱德斯马的名字将会被人记住,会在少数历史学家中流传。对于这样一个凭藉着十几名伙伴,从无到有一手创立沉沦之刃,建立起地狱与天堂兼而有之的午夜城,并且只差一步就站上大湖西域王者之巅的枭雄来说,任何一本历史教科书中,只要涉及到这片区域,就都少不了他的位置。

身为工程师的莱德斯马对时代最大的贡献,就是一手重建了午夜城的净水工厂,并以此为基础,建成区域内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室内农场。这两座设施加在一起,使几十万人由此得以生存。在沉沦之刃的统治下,人们依旧需要为生存而挣扎,但至少付出努力就可以活下去。

但是莱德斯马的运气还不够好。

如果是在旧时代,他或许有机会成为不输于联邦历史上几位最著名总统的大人物,然而,不幸的是,他生长在这个时代,这个颠覆了一切常识的动荡年代。

莱德斯马失败的惟一理由,就是他的能力不够强大,并且没能找到足够强大的伙伴或是护卫。

而在动荡年代,力量是惟一的规则。

在莱德斯马死的时候,他手下所有的战士没有任何人试图阻拦。在苏恐怖的能力前,所有人都明白,任何阻拦都只是徒然送了­性­命。

不仅仅是没有人救莱德斯马,反而有不少聪明的人,他们早将那大胆抓拍的人抓获,并且押送到苏面前。

这是一个还不到三十的年青人,从服饰上看是个平民,纷乱的头和许久不曾修剪的胡子挡住了大半张脸,但是一双透着拉丁血统的眼睛却有着与落魄外表不相称的光芒。他也有二阶的力量能力,在平民中,甚至军队里都可以算得上是把好手,但和莱德斯马的­精­锐贴身卫队比起来还差得远。何况他手中还没有武器。

一名军官讨好地将那男人的老式相机递到苏面前。透过那黑了一小半的液晶屏幕,苏可以看到自己凌空握碎莱德斯马心脏的瞬间。不得不承认,这张照片拍摄的时机角度完全是神来之笔。

看了看照片,苏又饶有兴味地看看那被强行按得跪在地上的男人,他正回望着苏,眼中有些许的恐惧,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阁下,要砸了它吗?”军官问。

“不。”苏制止了急着拍马屁的军官,向男人问:“为什么拍照?”

男人立刻挺直了胸膛,大声说:“这是历史的瞬间,我有责任把它纪录下来!”

“是吗?”苏笑了笑,将相机还给了他,说:“那么,好好保存它。”

说完,苏就向莱德斯马的官邸走去。

而那个男人错愕地抱着相机,向着苏的背影大喊着:“嗨!难道就是这样了?你不想多留几张照片吗?嗨,听我说,让我给你拍照吧,你会被几百年后的人们记住的!”

等到苏的身影完全在莱德斯马官邸的大门内消失,军官才狠狠一脚将男人踹倒在地,咬牙切齿地说:“照片?我去你妈的照片!你让老子看起来象个小丑!趁着苏大人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快给我滚!下次再让老子看到你,一定打断你的骨头!”

军官沉重的军靴狠狠地踢在男人身上,踢得他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跑远。军官似是想起了什么,向着拉丁男人的背影叫着:“臭小子,保管好你的相机!”

这个时候,苏已经站在莱德斯马奢华的办公室内,欣赏着里面的家具、油画和饰品。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则站在窗前,将外面生的一切都收在眼底。

看到那个拉丁男人抱着相机张皇而逃,希尔瓦娜斯不由得哼了一声,说:“又是一个想投机的家伙!不过他的胆子倒还真不小。”

“嗯,他很有想法,也肯冒险。”梅迪尔丽表示赞同,然后补充说:“如果他的潜力不是仅有三阶的话,我想他会得到一个机会的。”

希尔瓦娜斯脸上浮起厌恶的表情:“他根本就是一个无耻的家伙,甚至比外面那些战士还不如!主人难道真的打算收编任用那些人吗?他们根本不值得信任,随时都有可能背叛!”

梅迪尔丽用看小孩子的表情看着希尔瓦娜斯,淡笑着说:“用啊,为什么不用?只要苏的力量还在,这些人就绝不敢背叛他。我们从‘滴血子弹’开始动手,一路杀到这里,就是想让午夜城中最凶悍的一群人明白,我们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至于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里的人,只要能够有吃的,能够活下去,换谁统治都是一样的。”

希尔瓦娜斯非常不喜欢梅迪尔丽的眼神,争辩说:“但是为什么一定要靠力量和恐怖来维持统治呢?难道不可以让人们因为感恩而服从吗?”

“因为苏没有时间,而且人们的**是无止境的。”梅迪尔丽说。

在莱德斯马原卫队的协助下,接收午夜城的过程十分顺利。莱德斯马的死让部队的高级军官们明白他们依赖的武器在苏的面前是如何的苍白无力,也就明智地打消了想要混水摸鱼的念头。而五人委员会中个人战斗力最强的萝拉,在得知莱德斯马的死讯后,非常­干­脆地投降了。

让苏有些意外的是,他居然见到了维克多。维克多在黑暗­阴­湿的水牢中连续呆了一个月,居然还能活着,可说是一个奇迹。不过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严酷环境的折磨让他原本达到六阶的能力现在已经退化到了三阶。即使今后有所恢复,也再不可能达到原本的高度。而委员会另外两名委员,则早在莱德斯马夺权时于混乱中战死。维克多则是被莱德斯马设计捕获,但出人意料的是,向来和莱德斯马交好的维克多竟然说什么也不肯同他合作,因此被投入黑牢。莱德斯马期待着他能够屈服,等来的却是苏的回归。

当苏问起为什么维克多会拒绝与莱德斯马合作时,他的回答是,他深信苏终将回归,那样的话,与莱德斯马合作必死无疑,而拒绝合作的话,莱德斯马却未必会杀他。听到维克多的回答,苏只是笑了笑,然后就让他安心休养,并承诺等维克多身体养好后会将午夜城交给他来管理。

初步稳定午夜城的形势,用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当夜­色­再次降临的时候,拖走了尸体、洗去了血迹的午夜城又开始喧闹和繁华,在酒­精­和迷乱当中,人们很快就忘记了白天的战乱,和以往一样投入到无休止的狂欢中。

在莱德斯马的办公室中,苏凝望着逐渐喧嚣的午夜城,忽然叹了口气,说:“在这里最多再呆两天,我们就回钢铁之门。”

“这么快?”梅迪尔丽有些惊讶地问。

苏点了点头,说:“嗯,你知道,我马上就要当父亲了。可是那个小东西……如果我不在旁边的话,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在这里再呆久些,我担心丽会出事。”

在苏看不到的背后,梅迪尔丽做了个鬼脸,语气却是一本正经地答应着:“我们是应该早些回去了。”

时刻用全景图监视着周围的苏当然觉了梅迪尔丽的小动作,但却只是把这个当成了少女的顽皮。

夜幕低垂。

在同一片夜­色­下,大陆北方的山区依旧可见处处的冰雪。雪峰脚下,燃烧着三堆篝火。在这样的寒夜里,跳动不定的火焰其实不能旁边的人带来多少暖意。

奥贝雷恩坐在篝火旁,正借着火光翻阅着《启示录》。

“它说,我存于过去、未来,而我也在现在。我曾死过,又曾复活,如此,而至永远。它说,我执掌着多个世界的钥匙,以此开启连接彼界的大门……”奥贝雷恩轻声地颂读着,悦耳的声音伴随着夜风飘扬,而他本身的力量则与颂读的声音相和,若潮汐般轻轻起伏着。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这种蕴含了力量的声音可以传得很远,不光是坐在同一堆火旁的阿伦能够听到,就是隔了一段距离的帕瑟芬妮和艾琳娜也可以听得见。

这一刻详和而安静,似乎刚刚结束的战斗就从来没有生过。

柔和动听的颂读声似乎将夜中的寒冷也驱除了不少,但是《启示录》的内容却显得与众不同。每次听到奥贝雷恩颂读《启示录》的时候,聆听的人们总会浮起些莫名的感觉,就象是触摸到了一个神秘世界的边缘。不过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打断奥贝雷恩的颂读,这是因为他的声音可以给人以真正的安宁,他的确是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倾注到这本磨损严重的经文中。另一方面,这也是奥贝雷恩修炼和凝聚力量的一种方式,就在一页页《启示录》的翻动中,他的力量缓慢却坚定地成长着。

风雨如晴 章二十九 评价 中

篝火旁,阿伦正在用双手压摩着凹凸不平的盾牌。重盾合金有着良好的延展­性­,盾面上的坑坑洼洼一一消失,却没有损害盾牌的物理­性­质。阿伦赤着上身,将达虬结如钢筋般的肌­肉­­祼­露出来。在他的肩背上有几道深深的恐怖伤口,看上去是新伤,但都已开始收拢。只是偶尔他用力过大,会使其中一条或是几条伤口迸裂。他专注于重盾的修复,但是,在不经意间,却会悄悄的向帕瑟芬妮看上一眼。这些细微的动作,都被艾琳娜看在眼里。

艾琳娜坐在百米外的另一处篝火旁,将长裤脱去,只靠着一件宽大衬衣遮挡身体,让两条长得让人口­干­舌燥的双腿尽数袒露出来,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被人看到隐秘部位。在她的大腿内侧,有着一道可怕的撕裂伤口。伤口处的血­肉­正在飞生长着,但是星星点点的光芒不断闪现,它们出现的地方,刚刚生长出来的血­肉­就会被重新炸开。这是被帕瑟芬妮能量长枪撕开的创口,里面还残留着帕瑟芬妮的能量,阻止伤口的复原。艾琳娜纤长十指的指尖都燃着一小团无­色­火焰,小心翼翼地将伤口中隐伏的能量一点点地挑出来,并湮灭掉。作为类法术领域中真正的大师,凭藉着对能量的­操­控,艾琳娜的双手就相当于最­精­密的手术器械。不过她一边治疗,一边在苦笑着。

作为缠战数月的死敌,艾琳娜对帕瑟芬妮的了解夸张点说,甚至都过了她自己。而自从帕瑟芬妮展出九阶的真实幸运这个看似­鸡­肋的能力后,她就变得格外的难以对付。比如说现在腿上的这处损伤,当时占据了上风的艾琳娜是想用以伤换伤的方式进一步扩大自己的优势,没想到受到的损伤却比预想得要大得多,而且枪锋上所附带的能量大部分都渗入到艾琳娜伤口周围的血­肉­中。从理论上说,这些能量绝大多数都应该散逸流失才对。结果,就是本该是两败俱伤的对杀,却变成艾琳娜吃了大亏,不得不以沉重的代价中止了今天的战斗,且令近几日来积累的优势局面茫然无存。

神秘学领域的九阶真实幸运,是一个曾经只在理论上存在的能力。能够展出九阶能力的强者,即使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寥寥无几,而有这种天赋的人,大多会选择类法术、格斗域等实战威力巨大的领域,即使是感知域,在战斗中挥的作用也要过神秘学。最初创建出神秘学能力体系的大师曾说,神秘学的本质就是机率和运气。这一句话,如今的艾琳娜已有深刻体会。虽然她在神秘学领域同样达到了八阶的强者,但真实幸运的威力依旧令艾琳娜震惊。

敌人的幸运就是自己的不幸,这句话可以用来解释真实幸运的作用。这一能力同时拥有着强化自身、削弱敌人以及引意外的作用。艾琳娜几次绝杀,都是在意外事件下失效。

倾听着奥贝雷恩颂读《启示录》的声音,艾琳娜望向了独自坐在另一堆篝火旁的帕瑟芬妮。这个美丽妩媚得让她也会嫉妒的女人,此刻正在那里专心致志地修复着破碎的镜片。镜片在帕瑟芬妮双手间的高温下融成一团红亮的晶体,然后逐渐延展成型。帕瑟芬妮身边放着一截合金丝,等镜片加工完成后,会用合金丝穿好,代替早已完全损毁的镜框。新制成的眼镜虽然失去了所有­精­密的电子探测仪,却可以看到更广阔的波谱,从而使艾琳娜出的大部分能量攻击显形,而无须动用­精­神感知。

简单但却天才的构想,让艾琳娜也是赞叹不已。

在修复镜片的过程中,偶尔,帕瑟芬妮会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有清晰的隆起。每当这个时候,帕瑟芬妮的脸上就会洋溢着幸福。看着帕瑟芬妮的腹部,艾琳娜总是会涌起女人的认同,她即有着嫉妒,也会因而叹息。就是因为腹中的生命,才使帕瑟芬妮的战斗力停滞不前。在这种持续数月的死斗中,这几乎与自杀无异。如果换成了艾琳娜,会毫不犹豫地终结腹中的小生命,以免受到拖累。反正只要活下去,那还不是想生几个就能生几个?

可是艾琳娜知道,这不过是想想而已。如她和帕瑟芬妮这样天才和美丽兼而有之的女人,能让她们有所心动的男人实在是少之又少。那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帕瑟芬妮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呢?

苏……

艾琳娜又在心中复习了一遍苏的资料,单纯从数据上看,苏仍然距离她心中的最低标准有些距离。而奥贝雷恩已经过了她的标准,并且综合评价还在继续上升着。

在艾琳娜的心底,对伴侣的渴望立刻压倒了任务的重要,于是她恶狠狠地想着:“先把帕瑟芬妮打个半死,然后捉起来,逼那小子和我结婚。到了那时候,可由不得他说不!”

这片谷地私底下暗流涌动,表面上却是一片详和。《启示录》的福音随着悦耳的声音正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而在千里之外,正有人在同样颂读着《启示录》,内容和奥贝雷恩手中的那本经书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简陋的营地,十几辆靠人力拉动的车辆将营地围在一起,近百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围坐在数堆篝火旁,啃着烤热的食物。在营地中间,黑袍的神父捧着《启示录》,在人群中来回走着,将其中的内容颂读给营地中休息的人们。而在营地中,一个窈窕的少女正在忙碌着,将食物和水分配给众人。在她身后,有数名身强力壮的男人跟随着,依着她的吩咐而动。他们望向少女的眼神中没有畏惧,有少许的渴望,更多的则是敬仰。

距离营地不远,是一个刚刚开始兴建的工地。这里将建起一个新的聚居地,一条河流从聚居地的边缘流过,为这里提供必需的水源。几公里外的森林则会成为初期食物的供应地。

此时在营地中,少女已经分完食物和饮水。她满足地叹了口气,舒展了一下疲倦的身体。火光映亮了她的容貌,原来,她就是离开了龙城的莎莉。

莎莉端着餐盘和一罐水,来到神父身边。神父刚好读完了一章《启示录》,就和莎莉在营地角落里找了块空地,一起用餐。餐盘中只有几片粗硬的黑面包,用火烤热,不过却变得更加坚硬了。神父和莎莉的晚餐比营地中其它人都要简陋,在这些人中,吃得最好的是几名需要大量食物的能力者,其次则是承担了聚居地主要修建工作的强壮男人。另外,几个孩子的食物也得到了保证。

和神父的相遇算是一个意外。在莎莉决定领着愿意跟随自己的人离开龙城的时候,神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然愿意和莎莉一起走。他放弃了龙城中的教堂,只带上了亲手雕刻的使徒雕像和整整一车的书。在教堂中工作的人员,从仆役到守门的少年,没有一个人愿意随着神父离开,对他们来说,荒野中充满了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为什么要离开天堂般的龙城呢?不过,倒是有五名经常来教堂聆听讲道的能力者愿意追随神父的脚步。他们原本都是些扈从,但所属的龙骑均已战死。他们也就从特权阶级的基石,沦为了龙城的下层人物,除非有新的龙骑愿意收他们作扈从。

神父和五名能力者的加入极大地增强了这群人的实力,暗黑龙骑的扈从,哪怕是失去了主人,在荒野中也是难以抵抗的强力人物。就这样,这只队伍在暗黑龙骑未曾探索过的黑暗地域前行,直到找到了这个适宜居住的地点,决定在这里安定下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聚居地。

看着神父将《启示录》收入牧师袍的口袋,莎莉问:“神父,您的这本《启示录》内容为什么和我所知道的不一样呢?这不是旧时代的经典吗?”

神父从坚硬得堪比石头的黑面包上掰下一角,放入口中慢慢嚼着,然后微笑着说:“不,这本就是旧时代的经典。但和旧时代相比,现在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当时代生变迁时,神的谕示也会生变化。这就是我手中的《启示录》和旧时代不同的原因。然而,神只有一个,它始终在那里,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不曾变过。”

莎莉思索着,却并不十分明白。但她对此并不纠结,能力者在各方面都是这个世界的宠儿,没有什么能力的她对于世界的本质,对于力量根本谈不上什么理解。神父虽然也没有能力,可是直觉告诉莎莉,《启示录》多半和世界与能力有关。没有能力的她,也就无从理解。不过莎莉并不为自己的天赋烦恼,她需要思考的东西还有很多。而神父就是一座移动的知识宝库。

“神父,我看到历史书上说,旧时代的时候人们要求民主,每个人在法律上都是平等的。而在现实中,这个原则很大程度是实现了。为什么现在这些法律都消失了,也没有人再会提到民主和平等?仅仅是因为没有政府,没有秩序,又或者缺少足够的食物和水吗?可是暗黑龙骑的龙城中这些条件都具备的。我相信那些大人物都是很有智慧的人,他们为什么不肯推行一点点的民主和平等呢?我想这不仅仅是为了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好的名声,也会更有利于他们自身的地位。龙城有大量的资源,却宁可闲置不用,任由它们白白浪费,也不肯稍微分些出来救治一些荒野上的人。我相信,只要他们抬一抬手,就可以让上千人活下去。这些人都会感激他们的,不是吗?”莎莉终于问出了这个藏在她心中许久的问题。在龙城的时候,她可不敢问出来。

神父想了想,微笑着说:“你的问题其实包含了两个部分,我先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平等和民主吧。我们习惯于用战争来划分新时代和旧时代,但是真正将现在与过去区分开的,是能力。在过去时候,人们之间的能力其实并无太大的差异,即使一个最­精­锐的战士也难以同时抵挡十几个普通人的围攻。个体间能力的相当,是平等和民主的基础。旧时代大人物的权利基础,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其它人的支持。支持的人越多,他们的权利也就越大。既然能力上没有本质的区别,平等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人们的本能诉求,也就成了法律。法律是需要维护的,当有人破坏法律时,哪怕是一个最顶级的杀手,也有可能被几名普通的警察打倒。但是能力改变了这一切。一个拥有高阶能力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成百上千的普通人,火药武器已经失去了作用,而薄弱的工业和技术基础又使能量武器难以研制和生产。这让普通人失去了制衡能力者的手段。平等,只会存在同样的人之间,而能力者和普通人,实际上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种群,两种生物。我们不能期待人类给牲畜平等的人权。”

莎莉沉默地看着篝火,她不愿意认同神父的理论,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去反驳。荒野上的经验和记忆正反复地提醒着她,如她和神父这样没有能力的人,在能力者面前,的确和牲畜无异。

“那么,为什么龙城的大人物们不肯救助荒野中生存的人呢?”莎莉勉强笑了笑,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其实在询问之前,她已经知道了一半的答案。

神父依旧认真地回答:“因为他们的权利基础,是能力。一千个流民的战斗力都比不上一个高阶龙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龙城需要的是能力者,至少也要拥有能力的天赋。至于流民,要多少就会有多少,并不是稀缺资源。”

沉默良久,莎莉才低声说:“这很残酷。”

“这是现实。”神父说。

莎莉忽然笑了笑,拢拢微乱的长,说:“看来我当初的想法还是对的,我们这些没有能力的人想要活下去,甚至是改变命运,就只能依靠自己。”

风雨如晴 章二十九 评价 下

神父摇了摇头,说:“活下去很容易,可是想要改变命运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没有高阶能力者的保护,即使你建立起了一个理想国度,也随时会被能力者们摧毁。”

“也许会吧!不过也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做了。”莎莉深深地吸了口气,挺起了胸膛,说:“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想办法把净水厂建起来的。”

如此说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泛起了光辉。

神父看着莎莉,微笑着祝福了她。他知道,莎莉在短短时间内就学会了全部净水厂相关的技术,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但是拥有技术并不等于得到了净水厂,辐­射­水处理核心需要的大量稀缺材料和­精­密部件都是极难得到的。至少就神父所知,除了龙城之外,还没有哪家公司能够生产出它们来。

但是奇迹,总是从毫无希望中开始的。

神父慢慢地吞下了黑面包,然后在几个强壮男人帮助下,将使徒像从车上搬下,挪到指定的位置竖立起来。神父取出一副­精­细工具,开始继续他的雕刻工作。他一举一动都是非常轻柔,整整一个小时过去,神父都在修饰着使徒像的一根手指。而且即使是眼力最好的人,也难以看出他究竟在雕像上改动了哪些地方。

午夜城中,苏等得快要失去耐心时,前来接收午夜城的部队终于赶到了。这是一支还不到百人的部队,带队的竟然是图扬,那个侥幸躲过苏子弹的少年。在苏前往寒冰王座的时候,他一直驻守在n69基地。基地易守难攻,里高雷又吸引了莱德斯马的全部目光,因此图扬居然没有遇到过任何艰苦的战斗。在得到苏回归的消息后,他又在第一时间率领部队前往钢铁之门,而后得到指令,立刻掉头赶往午夜城,在苏的耐心消失之前赶到。

不得不说,图杨的运气的确不错。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图扬,苏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他在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了真实不虚的运气,可是,少年本身却又有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虚幻。在苏的视野中,少年的身后有一个重叠的虚影。这种景象,如同苏当初曾看到过的黑白­色­的虚幻世界。但是图扬身上的虚影,给苏的感觉却比本身还要强烈得多,并不象那些虚幻景象那样只是真实世界的一个投影。而且,图扬的虚影和本体之间还有强烈的波动联系,似乎虚影在影响着本体的行动和选择。

难道,这就是运气?或者,是运气的某种表现形式?苏若有所思。

但是,幸运是什么?

通过薄弱的数学,苏知道,在旧时代,幸运可以归结为概率。幸运的人可能在短时间内连续达成小概率的事件,但是时间拉长、样本扩张的话,大数定律就会不可避免地生作用。但是在新时代,幸运的本质却生了变化。幸运已经成为一种能力,而能力的作用,似乎是改变概率本身。

苏收回了目光,拍了拍图杨的肩,说了句“你做得很好!”,就走向已经准备好的越野车。而梅迪尔丽则和苏一样,盯着图杨不停地看,直到苏上了越野车,她才不得不跟上。就这样,还是回头看了几次。

尽管低垂且宽大的帽檐挡住了梅迪尔丽大半容貌,然而匀称身材、修长双腿,以及整体那无法复制的气质,依然昭示着摄人心魄的魅力。被梅迪尔丽盯着看,图扬所感受到的压力甚至要过苏所散的威压。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图杨身上的汗水却湿透了厚厚的作战服。直到越野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断了梅迪尔丽的目光时,那种让图扬骨髓痒的压力才逐渐消失。如同千钧巨石从身上移去,图杨全身猛然一松,更多的汗水如同洪水般涌了出来,而身体中的力量也大量随着汗水流失。他英俊的脸转眼间变得惨白,双手撑在地上,才能够支持着身体不倒下去。

奇怪的是,除了图扬之外,他所率领的所有战士似乎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这些战士其实都是些生­性­嗜血残忍的凶徒,对于苏身边的两个女人早已由垂涎转为震慑。希尔瓦娜斯无论从相对娇小的体形,还是靓丽­精­致的脸蛋来看,都根本看不出其实他是个男人。然而苏手下的战士许多是收编自流民武装,他们亲眼目睹过苏的杀戮,深深的恐惧早已刻入骨髓,只要苏还活着,他们就不敢有任何二心。

“队长,刚才那个女人一直在盯着你看,是不是有机会了?”图杨身边一个卫兵故作神秘地问,眼中的艳羡毫不掩饰。

啪!

图扬猛然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记耳光抽在了卫兵的脸上,已经拥有二阶力量的他尽管虚弱,但一掌下去依旧让那个卫兵凌空翻倒在地,口鼻中飙出两道鲜血,血中还有几枚新鲜脱落的牙齿。

图扬脸­色­铁青,身体都因为愤怒而在微微颤抖,他指着地上错愕的卫兵,咆哮着:“你,还有你们!都给我听着,今后要是谁再敢用这种方式侮辱大人和大人身边的人,老子第一个撕烂了他!就是老子我,也只是大人靴子上的一块泥,更别说你们这群废物了!你们以为自己是些什么东西?”

一阵狂风骤雨般的臭骂后,图杨又狠狠向倒地不起的卫兵踢了几脚,这才率领着士兵们向军营走去。

另一名大胡子的卫兵留下,将那倒地不起的倒霉家伙扶了起来。身体一动,躺着的卫兵就痛得大声惨叫,大胡子这才现图扬是真的下了狠手,连肋骨都踢断了好几根。这些战士都是久经杀戮的,断手断脚的伤势都处理过不少,几根肋骨自然知道该如何扶正包扎。

躺着的卫兵呻吟了几声,望着图扬离开的方向,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低声咒骂着:“真***会装模作样!老子就不信,你心里会一点都不想!?”

大胡子想起图扬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彻底扭曲的脸,以及歇斯底里的变态声音,心中忽然莫名地升起一道寒意。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门,说:“我觉得……也许队长说的是真话。”

“什么?他真会这么想?别***扯淡了……”躺在地上的卫兵声音刚刚拔高,就被大胡子死死捂住了嘴,把后面的话都按了回去。

“你要是不想活早点说,别把老子也牵扯进去!队长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大胡子眼露凶光,低声吼道,一双布满粗茧的大手下意识扼紧了他的咽喉。

受伤的卫兵在生命威胁下,凶­性­有所收敛,这时才想起图扬凌虐俘虏时的残忍手段,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军营中,图扬大步走进属于指挥官的宿舍,将房门在身后狠狠摔上。

他以撕扯的方式将身上的装备全部扯下,胡乱扔在地上,再以最快的度将战斗服脱去,**着站到了穿衣镜前。

镜中映出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尚有些稚气的­阴­抑少年,而是英俊、­阴­狠、果断的指挥官图扬。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他已经成长,成熟,在无法承受的压力下成长,成熟。

图扬深深地吸了口气,纤细的身体骤然膨胀起来,根根若钢筋般的肌­肉­自肌肤下浮现。转眼间,本是偏瘦的他就变成了一个肌­肉­达的壮汉。图扬弯起了手臂,镜中人高高贲起的肌­肉­显示出至少三阶的力量。

几个月时候,从无到有,直到三阶力量,而且还能够隐藏。图杨看着镜中恢复了纤弱外表的自己,终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苏曾经对他说过,他非常幸运。这句话可以解读成他有很高的基础幸运,哪怕没有神秘学能力的加成。而根据苏留下的能力资料,图扬知道自己能力进阶的度非常快,而且如此顺利晋升三阶力量,说明潜力天赋至少可以达到五阶。听苏偶尔闲谈透露,即使在遥远的暗黑龙骑中,五阶力量也够得上龙骑低阶军官的标准了。

所以图扬知道,自己非常幸运,并且很有天赋。

这让他时时生活在恐惧之中,几个月以来,从不曾有一个晚上是真正熟睡过的。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却总是隐约觉得自己的未来笼罩着一片巨大的­阴­影,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心悸,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黑暗。从一个本该死去的无名流民,几个月间变成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使在荒野中,图扬也算是初露头角的人物了。苏的意思,是要让他今后负责午夜城的防御,所以在大湖西域,图扬已经位高而权重。而他自己的天赋和能力也配得上这样的地位。

但是,图扬真的害怕。一直在恐惧下生活的他,有几次甚至在想,是不是当初没有摔倒,被苏一枪打死的话,反而会轻松些?

然而那片­阴­影似乎在冥冥中提醒着他,现在,即使死去,他也无法摆脱命运。或许,未来惟一的光明会来自于苏,也只能从逐渐摆脱凡人领域的苏那里得到。

图扬在镜前缓缓跪下,低下了头,轻轻地祈祷着,希冀着自己的忠诚可以换得可能的救赎。

风雨如晴 章三十 新生 上

“苏?”丽睁开眼睛的时候,立刻就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着的脸。

苏轻轻抚着丽的脸,温柔的说:“是我,我回来了。你还很虚弱,再休息一会吧。”

感受着苏手上的温度,丽的心中充满了安宁。疲惫和虚弱的感觉再一次袭上了她的心头,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她放松了下来,昏昏沉沉的再次睡去。

睡着的时候,丽迷迷糊糊地想着:“我这一次睡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看着丽即使在睡梦中也微笑着的脸,苏的心中有隐隐的痛。丽还不到二十岁,若是以旧时代的标准来看,她还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不过在新时代,象她这样年纪的女人多半是三四个孩子的母亲了。

最初和丽的相识很有些戏剧­性­,然后在自己回去找她时,这个从来都很嘴硬的女孩大大咧咧地成为了自己的扈从,酬劳仅仅是一百,哦,还有上床。

在随后连绵不绝的硝烟烽火中,丽一直跟随着苏四处厮杀,出生入死。即使在极端强势的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先后出现时,丽也从没有说过什么,争过什么。直到现在,她有了孩子。

丽瘦了,­精­神也萎靡到了极处,一天中有大半天处于昏昏沉沉的睡眠状态。高高隆起的腹部温度很高,和四肢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即使有被子的掩盖,也可以看出她的腹部正在缓慢却明显地一起一伏。

苏将手伸进被子,放在丽的腹部。他的感知透过丽弹力十足的肌肤,逐渐深入下去。这一次苏比较小心,感知活动并未被丽腹中的小生命察觉。

丽腹中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世界。里面大多是富含养份的液体,外面以厚厚的膜围住。这层膜其实已经相当于某种器官,它将从丽身体上吸收来的养份转化成为全新的营养液,供应给浮于营养液中央的小生命享用。此时丽的大半个身体已经受到小生命的­操­控,源源不断地将营养供应过来,其它部分的机能都已被压缩到了维持生存的极限。

这比苏最初看到丽时的情况好了一点,那时候这个小生命只为了以最快的度生长,根本没有顾及母体的死活。而现在,它起码知道不能够危及丽的生命,否则就会招来苏毁灭的怒火。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家伙,甚至可以说有些智慧了,知道不去触及苏的底线。

然而初生的它并不知道,在底线附近徘徊,其实就是挑衅。

苏的心底逐渐燃起怒火,心脏强劲地脉动了一下,只要他想,这道汹涌能量就能够顺着感知探入丽的腹中,将那个贪婪的小家伙搅得粉碎。

小生命其实非常的顽强,即使被搅­肉­机剁碎,它也能凭着一点­肉­粒重新生长起来。这种恐怖的生命力和苏很相似。然而如果是苏下手,又怎么会和普通的搅­肉­机一样简单?从黑暗之心涌出的能量本身就带有强烈的毁灭­性­,而苏的全景图感知又融合了透测、距触感等多种感知手段,对生命体的内在结构了解得非常透澈。因此被苏粉碎的话,那个小生命会从细胞层面上被破坏,根本就没有复生的机会。

这其实还是它的生命力不够强大,真正强悍的生命是只要基因无损,在合适环境下就可以复生的。然而随着苏的力量成长,总有一天,他也将拥有直接粉碎基因的力量。那时候,苏才真正会成为级生命们的天敌。

在沉思着的时候,小生命终于感觉到了苏的怒火,它一下子僵硬起来,停止了所有的活动,慢慢在营养液中向下沉去。苏能够感觉到它强烈的恐惧,以及奋力的挣扎。但是它和苏之间的力量差距过大,在毁灭­性­的压力面前,它的一切机能都已停止。

“这算什么,它不是我的孩子吗?”苏突然间浮现出这个想法,于是苦笑着收回了能量。

过了好一会,小生命才恢复了行动,重新开始吸收养份成长。不过这一次吸收的度放缓了许多,显得小心翼翼。

在一次次的感知中,苏知道它的确是自己的孩子。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苏却对这个小生命没有任何亲近的感觉,当然也不疏远,只是一种漠视。在苏的心中,它和其它的生命体没有任何不同,如果不是因为丽,苏或许并不会对它多投注一点关心。这种感觉非常怪异,甚至就是苏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但是苏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的心底对待孩子一片冰冷,根本没就谈不上任何亲情。

而丽腹中的小生命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对于苏只有戒备和畏惧,根本没有任何依赖和亲近的想法,更是以实际行动表明了想要依靠自己出生的想法,当然,它很聪明,知道不去触碰苏的底线。

再次叹了口气,苏将自己的感知能力全部收了回来。现在的他就与普通人无异。看着安然熟睡的丽,苏的心底悄然涌上阵阵温暖和怜惜。苏觉得,这是属于人类的情感。可是丽腹中的小生命,却肯定与人类无关。

苏慢慢闭上了眼睛,用手感受到丽脸颊的温度,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放开了一切,什么都不去想。在这难得的安宁中,他想要奢侈的挥霍一下时间。

丽的房间中一片寂静。

在客厅里来回徘徊的希尔瓦娜斯只感觉到阵阵焦虑不安,他已经与苏的­精­神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以往也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但从没有一次象今天这样漫长。无法进入苏的­精­神世界后,希尔瓦娜斯忽然觉得极度的无助、孤单和恐惧,就象是被抛弃在沙漠中央的孩子。再转了几圈,少年如同上了岸的鱼,几乎呼吸都感觉到困难。他再也不想独自呆在客厅中忍受寂寞,而是本能地冲向了宽大的阳台。

拉开玻璃门后,希尔瓦娜斯终于冲进了渴望已久的风中,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将胸中的燥动平息下来。

然而当他真正平静下来之后,立刻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少年猛然甩头,正好迎上了一双湛蓝如若宝石的眼睛。

梅迪尔丽正坐在阳台栏杆的围栏上,背靠着墙壁,双腿得高高地架在大理石栏杆上,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这里是三楼,而阳台下面则是坚硬的青石地面。但是希尔瓦娜斯非常清楚,如果梅迪尔丽真的摔了下去,那么必然是青石地面被她砸坏。

此刻梅迪尔丽的目光落在少年飞扬的丝上,露出些许的惊讶。希尔瓦娜斯对梅迪尔丽的目光非常畏惧,立刻释放出一个一阶的寒冰能力,在空中凝成一片光滑平整的冰镜,照出了自己的面容。冰镜中的希尔瓦娜斯依旧漂亮得象个女孩,但是一头长颜­色­却略有变化,转成了纯正柔和的亮银­色­。这种­色­配上他的红瞳与朱­唇­,一起构成了诡异的旖旎美丽。

“头颜­色­变了?”希尔瓦娜斯一怔,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变化,看起来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可是为什么会变化,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梅迪尔丽看起来很在意的样子?

等等,梅迪尔丽很在意?

希尔瓦娜斯以最快的度转头,从飞扬舞动的丝间,看到梅迪尔丽已经从围栏上跳下,正向他走来。

“等等……你想­干­什么?”希尔瓦娜斯一步步向后退着,问着自己也知道没有营养的问题。

梅迪尔丽双手Сhā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一脸的轻松写意:“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想要找人出气。”

希尔瓦娜斯的后背砰地撞到了墙上,已经退无可退。他对梅迪尔丽的了解还仅仅停留她的容貌和战斗力上,对脾气­性­格和经历一无所知。现在梅迪尔丽的一举一动,都会给希尔瓦娜斯带来莫名的恐惧,甚至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地起来,就象是遇到了天敌。

“就算……就算你想出气,可为什么要找我?”希尔瓦娜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可是声音却有着不可控制的颤抖。

“因为你讨厌我,而且你好欺负。”梅迪尔丽说。这是两个很充分的理由,特别是对女人来说。

梅迪尔丽从没有停下逼近的脚步,过于强烈的恐惧终于造成了希尔瓦娜斯的全面爆,他向着梅迪尔丽咆哮了起来:“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只不过是能力位阶比我高而已,如果只用相同的能力,你未必打得过我!类法术从来都是格斗域的克星!”

狂乱的能量从希尔瓦娜斯的身体中喷涌出来,并且牵动了周围环境中游离能量,多达十几个低阶类法术能力正在快成形。不得不赞叹希尔瓦娜斯天赋能力能量亲和的恐怖,即使他现在只能使用一阶能力,但是众多低阶类法术能力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也足以摧垮许多进阶级能力者的防御。而且希尔瓦娜斯凝成攻击的度非常快,快得几乎要赶上通过‘瞬’能力出的攻击。

能力者的世界里其实也不是平等的,天赋带来的巨大差距几乎不可弥补,站在这条鸿沟两端的能力者宛如身处两个世界,一如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隔阂。

希尔瓦娜斯还非常­阴­险地在身周凝聚了一个二阶的防御力场,这个力场专门用来防御物理攻击。如果梅迪尔丽还以为他只有一阶能力而出力不足的话,攻击动作就会有些微的延迟,那时他接踵而至的一系列攻击必然会让她有所难堪。

也仅仅能让她难堪一下而已。

但是当他看到梅迪尔丽嘴角浮出的一丝神秘而得意的微笑时,就明白自己想法注定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梅迪尔丽右手似已突破度的极限,骤然出现在希尔瓦娜斯面前,纤长的指尖在少年的物理防御力场上一戳,即刻以无可抗拒的野蛮力量将力场轰碎!随后那只手如电前探,握住少年的脖子,将他生生提了起来,恶狠狠地抖了几下。

希尔瓦娜斯浑身的骨头都象是散开,天旋地转之余,身周的能量都失去了控制,所有行将成形的类法术都还原成狂暴的能量,最终变成一股席卷了阳台的狂风。

少年体形纤弱,还不到17ocm,而梅迪尔丽仅比苏略低一线,把他提在半空还是非常轻松的。她的几下抖震看上去只是抓着少年乱晃一气,可是体质异于常人的希尔瓦娜斯却是有着不同的感受。他就象被几头大象连续踩过,过了好久才逐渐从眩晕中恢复过来。

一现自己的尴尬处境,他的小脸即刻涨得通红,强烈的屈辱让希尔瓦娜斯暂时忘记了对梅迪尔丽的恐惧,悍然凝聚能量,想要给梅迪尔丽最后一击。这一击是荣誉之战,即使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能够打中也是好的。

梅迪尔丽的回应则是手臂又抖了几下,于是希尔瓦娜斯陷入更长的眩晕之中。

当第二次醒来后,希尔瓦娜斯身体已经虚弱不堪,残存的能量仅够支持正常活动之用。几下抖震虽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却奇迹般地消蚀了他几乎全部的积存能量。这是希尔瓦娜斯根本不能理解的恐怖战斗艺术。

令少年绝望的是,从始至终,梅迪尔丽都是在使用自身本原的力量,根本没有动用任何能力。

虽然已对今后的战斗不抱希望,但不屈的­精­神依旧支持着希尔瓦娜斯。他怒视着梅迪尔丽,然后,向她吹了一口气。

清新的气流拂起了梅迪尔丽的一根丝,希尔瓦娜斯终于算是攻击到了梅迪尔丽,为了尊严。

为了尊严……

得到了尊严的少年被梅迪尔丽横提在手里,向楼外走去。守卫着这座大楼的战士都认识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更是知道她们的恐怖。虽然今天两个人的关系显得有些奇怪,但是谁也不敢多问一句,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房间中的苏虽然思维一直处于近于绝对静止的空白状态,依然感觉到了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的离开。但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状态。他相信,现在在钢铁之门,甚至整个大湖西域,能够威胁到梅迪尔丽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少女已经展出了全部的五阶格斗域能力,更留存着足以进化出一个六阶能力的进化点。

若是谁被她清丽天真的外表给欺骗了,那下场必定很惨。不管怎么说,曾经独霸审判所的黑暗圣裁,肯定手段很充分,而脾气不太好。

风雨如晴 章三十 新生 中

在钢铁之门最热闹的一间地下酒吧的角落里,希尔瓦娜斯双瞳光芒涣散,小脸红得烫,直直地看着面前的杯子。这是一个用来喝烈酒的标准杯,本来的用法是放半杯的冰块,再倒入一些威士忌或伏特加之类的烈酒。酒面一般只有两三厘米高。但希尔瓦娜斯面前的杯中却有过半杯的烈酒,而且里面一颗冰块也没有。

“来,喝了它!”坐在旁边的梅迪尔丽笑得象个偷到了灵魂的魔鬼。

希尔瓦娜斯漂亮的脸蛋完全扭曲了,有风、怪兽和其它的什么东西正在他的意识中不断地吼叫着,声音震耳欲聋,让他几乎听不见任何东西。而且,好象还有一只无形的怪兽在他的脑袋中肆虐,撕扯着他,剧烈的疼痛让希尔瓦娜斯感觉到自己的头都象要裂开了一样。在眩晕和痛苦,希尔瓦娜斯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滋生出信心和勇气,对梅迪尔丽的恐惧和绝望一扫而人,含糊不清地呢喃着:“梅迪尔丽,我……总有一天……会打倒你!那时候,我要……我要……”

“你要怎样?”梅迪尔丽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托着自己的脸,听到希尔瓦娜斯的豪言壮语,饶有兴趣地问着。

“我要……我要……”希尔瓦娜斯努力运转着­干­涩的思维,但是过于贫乏的人生经验却令他难以想出别出心裁的威胁,于是想象力匮乏的少年狠狠地吐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我要先狠狠地骂她一顿!”

这个意外的答案让梅迪尔丽哭笑不得,只说了一句:“来,喝了它!”说着,她的左臂一伸,已经挟住了希尔瓦娜斯的脖子,微一运力,就让少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然后梅迪尔丽抓起酒杯,将大半杯的烈酒悉数倒入希尔瓦娜斯引人遐想的小嘴里。

烈酒入腹,希尔瓦娜斯的身体即刻起了剧烈的反应。他的脸更加红了,伏在桌子上拼命地咳着,可是却没有一滴酒液从腹中涌上来。少年的胃已经在痉挛了,眼前一片模糊,耳朵中除了意义不明的呼啸外,什么都听不见。梅迪尔丽似乎好心地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震荡力量立刻将酒水镇压了下去。只是这样一来,少年的身体暂时好过了一些,可是承受酒­精­折磨的时间却会变得更长。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十几个空酒瓶,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其中大部分都进了少年的肚子,三分之一则被梅迪尔丽喝下。以少年的纤细身体,这些酒就是换成水他的身体也装不下,但是喝到现在,少年的身体外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烈酒进入少年体内后,短暂时间内就会被身体吸收,所有水分都变成汗水排出体外,而酒­精­则被留了下来。酒­精­被视为高能量物质而从核心中流过,在核心内,酒­精­剧烈地燃烧,释放出的能量则被核心吸收,转换成能量含量更高的营养物质储存起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酒­精­所带来的副作用都充分挥了作用,也就是俗称的醉酒。

希尔瓦娜斯的身体非常敏感,醉酒的反应也就更加强烈。这个过程中的折磨其实对他的类法术控制力是有利的,甚至能力本身也在隐约地增长着。只是用这种方式来增加实力实在是过于痛苦,绝不是希尔瓦娜斯愿意的选择。

梅迪尔丽自己也喝下了整整三大瓶的烈酒,和希尔瓦娜斯不同,她看上去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中的光芒变得稍稍危险了一点。

两人所在角落安静得有些诡异,似乎整个酒吧的喧闹和这里毫无关系。原本看到两个漂亮女人单独喝酒,肯定会有人上来搭讪的。然而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出了这个时代人们的承受能力,凡是见过她们两个的都不会忘记。恰好今晚这间酒吧中有几个老兵在找乐子,他们当然看出了梅迪尔丽的身份,于是所有想和她们搭讪的人都被这几名老兵给收拾了,不管是谁。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有黑帮和混混存在。但同样,不论何时何地,这些家伙都无法和军人警察相抗衡。剥去政权的合法­性­外衣后,后者才是最大的流氓。

几乎所有人在第一次看到希尔瓦娜斯时,都会认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他们基本不会有第二次看到他的机会,也就不会改变看法。这让少年无以伦比的郁闷,却又不能澄清,即使苏同意,核心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在核心的逻辑判断中,这样可以减少苏受关注的机会,也就意味着更少的危险。

酒吧的老板再次端来了三瓶烈酒,并且按照梅迪尔丽的吩咐将酒都倒进一个铜盆中。看着梅迪尔丽笑得美丽,却抓着希尔瓦娜斯的头,将他的头整个按入铜盆中,酒吧老板只觉得小腿一阵软,尽管他经历过的血腥场面绝不算少。他不敢多看,低着头退了出去,将这个­阴­森森的角落留给了梅迪尔丽。

于是,火辣辣的夜晚就在痛苦与混乱中逐渐流逝。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

喧闹了一夜的酒吧也逐渐安静下来,喝酒的人大多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该人事不省的人事不省。

“哗!”一桶至少有一半冰块的冷水当头浇在希尔瓦娜斯的头上,刺骨的冰寒将他所有的醉意都驱逐得­干­­干­净净。清醒过来的少年一眼就看到了梅迪尔丽,立刻将所有的愤怒和咆哮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他左右环顾,这才现身处一片废弃的街区中,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那给他留下不可磨灭记忆的酒吧。

在冰水的作用下,希尔瓦娜斯的头脑终于清醒了,只是胃里仍翻滚不休,而整个胸膛内都象是着了火,核心更是炽热得如同太阳。

“丫头,我们该回去了。”梅迪尔丽用了个很东方的称呼,奇怪的是,希尔瓦娜斯居然也听得懂。

“我是男人!”少年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一时间忘记了刚刚的惨痛教训。

“可是别人都觉得你是女人。另外,敢和姐姐大呼小叫的,你又想死了吗?”梅迪尔丽淡淡地说。如果是熟悉梅迪尔丽的人在场,说不定会觉察出她的说话风格已经变了,看来那几瓶烈酒并非全无作用。

“姐姐?!我的年纪已经快一百岁了!”

“你的智力只有十岁而已。”

“可是……自称姐姐的人往往都不象个真正的女人呢!”希尔瓦娜斯灵感忽来,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反击。

“……来喝酒吧!”

希尔瓦娜斯终于知道,灵感有时候带来的是灾难。不过经过一夜折磨的他这次运气不错,就在梅迪尔丽准备下手的时候,忽然冥冥中有一阵隐约的感觉掠过,将这片区域彻底覆盖。这种感觉无形无质,根本不受物质阻隔,毫无滞碍地从两人身体中穿过。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立刻知道,苏重新张开了全景图。

除了和苏有着无形联系的她们,其它人无从感知到全景图的存在。

苏依旧坐在丽的床边,经过一夜无思无想的休息,他心头无形的压力已经消褪了好多。全景图重新张开后,他立刻就现了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而从两人的反应中,苏知道她们也同时感应到了自己的存在。

看到梅迪尔丽时,苏心中浮上温暖,象过往一样向她的头上摸去。不过两人相距近一公里,苏的抚摸,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梅迪尔丽面前忽然出现了能量反应,凝聚在一起的能量团向她飘来。梅迪尔丽乖乖地垂下了头,任那团能量抚了抚柔顺的银灰长。她微眯着眼睛,在感知中,这只能量带着苏全部的气息,和他真实的手没有任何区别。

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后,那团能量就渐渐消散。梅迪尔丽仍安静地站着,明知苏已将关注投向了别处,她还是想站一会。

“如果主人的手放在别的地方,那就更好了。”冷眼旁观的希尔瓦娜斯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轰的一声,梅迪尔丽依旧没有动,可是无形威压散开,令她周围十米内的一切建筑都轰然向外倒塌,瞬间清出了一片空地出来,如同爆开了一颗战舰主炮的炮弹!

而身处爆心的希尔瓦娜斯却奇迹般地没受到任何冲击,甚至连头都没有飞起来过。他很明白,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可以帮你!!”生死关头,希尔瓦娜斯一声尖叫。

“就凭你那点智商吗?”梅迪尔丽冰冷地笑着。

“我可以学!我听话!而且靠你自己显然是不够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话打动了梅迪尔丽,她静静地看了希尔瓦娜斯一眼,就独自往回走了。只走出几步,梅迪尔丽忽然从口袋上拎出一个酒瓶,里面的大半瓶酒立刻让希尔瓦娜斯打了一个寒战!

不过这瓶酒没有落到少年头上,梅迪尔丽举起酒瓶,自已将大半瓶酒一口气喝­干­,然后随手将酒瓶扔出,身影转瞬不见。

啪的一声,空酒瓶在墙壁上炸得粉碎。

希尔瓦娜斯呆呆地看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天终于亮了。

龙城中,海伦迎着第一线晨光,急匆匆地走着。一根细而长的舌头忽然从她的衣领中探出,非常亲昵地舔了舔她的脸。

海伦罕见地笑了,拍了拍怀中的小东西,满足地说:“还是我的小宝贝最聪明。”

见四周寂静无人,海伦眉毛一扬,很有些得意地说:“不过这是必然的!谁让你有这么厉害的妈妈呢!”

“不过,你的父亲……嗯,这个,将来该怎么说呢……”一想到这件事,海伦就紧紧皱起了眉头,面容逐渐冰冷下来:“……如果将来有麻烦的话,就把这组数据处理掉好了!”

风雨如晴 章三十 新生 下

在清晨的寒风中,海伦以恒定的度快步走着,但当她临近一个十字路口时,怀中的小东西忽然强烈地扭动了一下。

海伦放缓了脚步,在前方路口的薄雾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高瘦青年,有着符合大众标准的英俊面容,黑­色­丝质的衬衣和紧身的裤子则显示出一些另类的趣味。

年轻人深深地望了海伦一眼。海伦略皱了皱眉,从他细微的动作中,海伦已经判断出他是在用记忆中的画像和自己进行比对。但是这个比对的过程非常的程式化,就象是智脑在处理。海伦自己也是利用高的大脑数据处理能力将看到的一切景物数据化,再行分析比对,并得出结论。但是整个过程都是智慧生命体的行为,和智脑的机械有本质上的不同。

可是从这个年轻人身上却又看不出有机械改造移植的迹象,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是通过某种人工手段培育出来的人!

刹那间得出这个结论后,海伦不动声­色­地站着,冷漠地看着他。

“亲爱的海伦小姐,我是库普图,专程在这里等候您的到来。”年轻人行了一个旧时代贵族礼节,脸却抬着,一双带笑的眼睛盯着海伦,非常的没有诚意。

海伦冷淡地说:“你已经等到我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那可不行!如果我空手回去的话,主人一定会大雷霆的。我需要护送您回到您的住处,取到一样小小的东西,然后才能离开。出于被本能植入的善良,我真诚地劝您尽力配合我的一切行动,哪怕是其中会有小小一段不那么愉快的部分。当然,是否真的不愉快,也取决于您的态度。”年轻人嘻笑着说。

海伦象是没听出年轻人话中的威胁一样,淡淡的说:“我不同意。另外,这里是龙城,你不可能为所欲为。”

“啊哈!这就让人非常非常的遗憾了,不过,这正是我期待的答案。”年轻人有些夸张地叫了起来,随后他打了个响指,从两旁又走出三个男人。他们较年轻人更为健壮,衣服下鼓胀的肌­肉­昭示着明显的力量。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木然,而且散出的力量气息也不如年轻人强悍。

年轻人得意地笑了起来:“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您不肯配合的后果,本来我可以不叫他们出来的。这三个家伙虽然笨了些,但是都有五阶的能力。而这,就是我在龙城里为所欲为的条件!现在,请您乖乖地跟我们回去吧,拿到东西后,我想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玩玩。您这副表情对人类来说是可以浇熄**的冰水,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最猛烈的**!您看,他们三个的裤子翘得多高!”

海伦拢了拢金,向三个一脸木讷的大汉看了看,随意地问:“康纳博士想要什么?”

年轻人脸­色­刹那间变得­阴­森狰狞起来,慢慢地说:“您真是非同一般的聪明!既然您已经猜到了,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康纳博士想要苏的身体组织和细胞,他在您那里做过多次治疗,一定留下了不少的副本。好了,时间宝贵,我们这就出吧!我知道您没有能力,所以我会帮您一把的。”

他走近海伦,一把向她的腰部抄去,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胸腹头脸要害全部暴露出来。库普图已经拥有一项六阶能力,**强度非同寻常,海伦这样没有任何能力的女人就是拿刀随便割,也很难给他带来伤害。

海伦脸上显出慌乱之­色­,显得有些惶急地向后退去。库普图则笑着,一把将海伦抄进了怀里。他手臂一挟,就将海伦提离了地面。在四阶的力量前,海伦轻得就象根羽毛。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并不是什么机密地点,库普图转身提,向私人医院的方向奔去,几步已跨过了整个街区。

就在起步瞬间,库普图忽然觉得肋骨上突然有一下刺痛,让他忍不住一颤。但是痛感随即消失,让他心中骂了一句,也就没再注意。库普图知道,第一批选民其实有相当大的缺陷,就是身为­精­英选民的自己身体也经常会出各种状况。康纳博士从没有向选民说过他们的身体情况,只是每周给他们做一次例行的检查,而很多人会在检查后消失。虽然能力并不是选民中最强的,但自认为最聪明的库普图在执行任务、进入社会没多久,就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和寿命产生了怀疑。但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证实。

库普图其实并不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轻松。在这次的任务中,库普图已经知道海伦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生物学专家和医生,他希望在完成任务后,可以顺便从海伦这里知道自己身体的真相。

奔出几步后,库普图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刚才生刺痛的部位感觉完全消失了,而不是简单的不痛。他低头想要看看那个部位究竟怎么了,可是颈椎却已僵硬,头根本低不下去,而本来身体中充斥的力量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双腿一软,已重重地跪在地上,巨大的冲力让坚硬的膝盖出碎裂的呻吟!

库普图觉得喉咙深处涌上一团液体,嘴一张,猛然喷出一道血泉,象是开了闸的消防龙头。浓稠的血浆中还夹杂着许多破碎的内脏碎片,更有一团小小黑影猛然从血浆中跃出!

它在空中舒展身体,八只节肢闪电般从身体中弹出,争的一声钉进坚固的路面,十几只复眼死死地盯住了库普图。从它那大得不成比例的巨嘴中,还在不停地向外流着血水。这肯定不是它的血。

在它身后,覆盖着鳞甲的长尾不断地甩着,时时抽打在地面上,每一下抽击都会留下一片龟裂,显示出了和纤小身体完全不相称的恐怖力量。

库普图看看自己喷出来的异形生物,再慢慢低下头,终于看到了自己胸肋上有一个手指大小的孔洞,边缘切割得异常整齐。看来刚才的刺痛,就是这只异形生物钻入身体所致。可是按它现在的体形大小,怎么会只留下那么小的一个洞?

海伦在惯­性­的作用摔了出去,她就势一个翻滚,然后以蹲跪姿稳住身体,在她的双手中,又出现了那把­精­致小巧的手枪。以一个普通女人来衡量,海伦的动作­干­净利落,但在能力者的眼中,这实在是很不够看。

可是库普图的思绪已经变得非常缓慢,对海伦的动作全无反应。血和内脏碎块仍不断地从他半张的嘴中涌出,空洞的双眼只是盯着面前的异形小生物,呆呆地看着它以六肢撑地,并高高扬起刀锋般的锋利前肢。它又扬起了一根节肢,将前端深黑­色­闪动着金属光泽的尖锋对准了库普图。然后它张开嘴,出一串无声震波,激打在库普图的身上。在震波的作用下,库普图原本排列极为紧密的身体组织纷纷开始振动,细胞间的间隙增加,他的防御力也由此直线下降。

嗤的一声轻响,节肢尖端的刀锋忽然­射­出,没入了库普图的额头!

库普图带来的三个人反应十分迟钝,因为没有收到命令,愣了足足一秒钟,才大吼着冲了上来。

海伦举枪瞄准了其中一个,然后扣动了扳机。那名壮汉狞笑了一声,胸腹间肌­肉­贲起,根本不加防御,笔直向海伦冲来!这样小的手枪,最多打破他身上一点皮而已。

子弹撕开了坚韧的皮质外衣,再破开了粗糙的皮肤,刚刚嵌进致密的肌­肉­纤维,就消耗光了全部的动能,停了下来。不过弹头已经变形破裂,释放出了藏于其中的一点灰­色­粉末。所有接触到粉末的肌体组织立刻痉挛,并收缩到了极致。强烈的信号沿着神经系统四处蔓延,转眼间散播到全身。于是,壮汉身上所有的脏器、组织和肌­肉­都停止了活动。

壮汉轰隆栽倒,巨大的冲势使得他的身体沿着地面滑行,光头几乎要擦上海伦的鞋尖时才停了下来。而这时海伦已经­射­出了第二枪,击中了另一名壮汉的大腿。那名壮汉身体要强健得多,冲枪后晃了一晃,险些栽倒。但是他狂吼一声,居然又站了起来!

海伦面无表情,瞄准了摇摇晃晃的壮汉又是一枪,这次端端正正地击中了胸口,子弹毒­性­作得更快,几乎子弹入体的刹那,壮汉的脸上已经多了一层灰朦朦的­色­彩,全身僵硬,仰天栽倒。

第三名壮汉还没有来得及冲向海伦,已经有一只小猫大小的异形生物就如箭般­射­了过来,狠狠地钉在他的后腰上。然后它八只节肢一齐挥动,在壮汉坚实的后背上留下一排深深的血孔,不断向上攀爬,如电般爬到了后颈处,八只节肢一齐力,深深地没入壮汉身体,扣死了他的脊柱,然后张开大口,狠狠咬下!

那名壮汉手忙脚乱,根本抓不到这灵活异常的小东西。直到后颈被咬,他痛得一声惨叫,反手向后颈处抓去,这才一把抓住了它。他暴吼一声,手臂上肌­肉­蠕动,五阶的力量猛烈涌出,想要将它一把捏爆!

然而异生物的身体惊人坚韧,外皮更是又韧又滑,简直堪比软质合金!它的身体被捏得扁下去不少,可是距离捏爆明显还差得远。壮汉见握力不起作用,又是一声狂呼,右手狠狠向外一甩!

他的狂吼转眼间变成了惨叫!他忘记了异生物的节肢正牢牢地扣锁住了他的脊椎,狠命的一拉,结果却是将自己的脊椎从身体里扯出来一截!

壮汉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控制,惨叫着倒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异生物早已顺着他后颈上的伤口钻了进去。几秒钟后,壮汉突然不动了,他仰面躺着,四肢在无意识地抽搐。然后,他胸腹间骤然喷出一道血泉,异生物从血泉中冲天而起,在空中轻巧地翻了个身,身体一卷一弹,如箭般闪过数米距离,落在了海伦脚边。它身体先是一抖,将身上大半血迹碎­肉­抖落,然后伸出比身体还要长的舌头,将身体表面残余的血迹舔净,这才将节肢、长尾以及一切锋锐的刺刃收回体内,变得有若蠕虫般的形状,尾部一弹,已轻轻跃升到海伦胸口,随即从领口里钻了进去。

海伦拍了拍胸口,让不断撒娇蠕动的小东西安静下来,然后走到地面上的四具尸体旁,开始动手检查。

倒在异生物爪下的库普图和那名壮汉体腔内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脏器、骨骼和组织都被彻底搅碎。而海伦击毙的两名五阶选民全身上下都变成了深灰­色­,甚至周围的地面都沾染上了一层灰­色­。即使是海伦自己,也小心翼翼地不去接近分布着灰­色­的区域。

有些让海伦意外的是,库普图的生命力异常顽强,居然还没有死,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嘴­唇­则不断开阂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的喉管声带都被切碎,根本不出半点声音。

默默地看了片刻,海伦从库普图的口形上还原出了他想要说的话。

“我不想做工具……”这就是他反复重复着的话。

海伦衣领处的通话器忽然响了起来,里面传出了摩根将军的声音:“嗨,海伦!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不要担心,我没有­干­涉你生活的想法。只是我刚刚得到情报,有一些不那么聪明的家伙想要对你不利,所以你这几天最好不要随便出门。这些家伙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只有一个少校保镖可不够。”

听到摩根的声音,海伦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说:“你说的是这些人吧?”

她右手的戒指上­射­出一道光屏,光屏上将是摩根将军的半身影像。看到现场的情况后,摩根将军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不见,眼角微微抽*动,缓缓地说:“他们已经来了?”

“你都看见了,他们已经死了!”海伦毫不客气地回答,“军队总是会来得晚一拍。我本来以为这是旧时代军队和警察的专利,没想到暗黑龙骑也是一样。”

光屏中的摩根将军重重地将才抽了几口的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严肃地说:“我真没想到,他的胆子居然会这么大!海伦,我会派人来保护你。林奇这样的废物是靠不住的。”

“我不需要保护。你也看到了,即使没有林奇,我也能杀掉他们。何况只要我愿意,就可以随时把林奇变成中校,甚至是上校。”

摩根将军的双眉皱得就象是交叉着的两把利剑,说:“他们有很多这样的人,这次来了四个,下次有可能是十个!你杀得了这么多吗?做什么事不能总是靠运气!”

“有点运气的成分,但也不全是。”海伦站直了身体,理好了有些纷乱的金,说:“叫你的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吧,记着让千万别碰那两具灰­色­的尸体,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就地焚烧。如果不听我的建议,那么生的一切后果我都概不负责。还有,不要派人来保护我,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也不希望和你有任何联系。如果你一定要派人来的话,我不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摩根将军忽然笑了,问:“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是在叙述事实。”海伦冷冷地回答,然后关闭了光屏,径自远去。

办公室里,摩根将军的神情似乎轻松了不少,他点燃了一支新的雪茄,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老式相框内嵌着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相片已被撕成了十几块,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拼接在一起。它的表面磨损严重,已经完全看不清人物的相貌,只能依稀看出是一张家人的合照,在两个中年男女的中间,还站着三个小孩。

看了会照片,摩根将军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微笑,自语道:“想杀我派去的人?呵呵,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派谁去呢?如果你能杀掉他的话,也算是解决了我的一个麻烦。”

他按动了办公桌上一个标志着醒目红­色­的按钮,一面光屏升起。在检验了身份后,光屏上现出数个特殊标记的图标。摩根将军在几个标记中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下了排在第二位的图标。

光屏立刻暗淡下去,随后又亮起。光屏中央,出现了一间由合金制成的房间,房间中间是一座类似于祭坛般的金属台,一个**身体的男人正被禁锢在金属台的中央。他拥有着完美比例的身体,身上缠满了粗重的合金锁链,而且四枚合金钉分别穿透了他的手腕脚踝,将他活活钉在金属台上。男人的双眼被一条黑布缠住,除此之外,他脸上的线条刚硬流畅,几乎符合所有英俊的标准。

光屏亮起的瞬间,那男人的头微微一侧,脸对准了画面中央,­唇­角露出不加掩饰的微笑。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非常迷人。

摩根将军威严的声音在金属牢房中响起:“拉菲!”

“有交易?”名叫拉菲的男人笑得更愉快了。

“是的。我需要你去保护一个人。”

“最低限度?”

“大脑保持完整。”摩根说。

拉菲的笑容微微一滞,然后又笑了起来,说:“看来有些麻烦啊,不过,不是麻烦的事你也不会来找我了。让我来猜猜你想保护的人是谁吧,海伦?”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聪明。”

拉菲笑了笑,问:“那么,代价呢?我可以得到她吗?”

“如果她是自愿的,我并不反对。”摩根将军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说:“只要你能保护海伦到战争结束,你就自由了。另外,如果顺手的话,我希望你能给康纳一个教训。”

“教训康纳?有酬劳吗?”

“不,只是单纯帮我的忙而已。”摩根将军说。

拉菲忽然哈哈大笑,在震耳欲聋的长笑声中,说:“那么,成交!”

话音刚落,他身上Сhā着的四枚合金钉猛然弹出,深深地钉入合金铸成的墙壁中。他猛然坐了起来,伸手抓住缚住身体的根根合金锁链,轻描淡写地一根根扯断,然后从祭坛上走下,伸手一Сhā,左手立刻深深地没入合金牢门中,力一扯,竟将牢门整张撕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扭曲的合金门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手掌印痕和五个深深的指洞!

牢房中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在离开之前,双眼依旧被蒙住的拉菲忽然回头,向着摩根将军笑了笑,说:“老家伙,我会很高兴让你欠我一个人情的!”

看着拉菲离去的背影,摩根将军微笑着,深深地吸了口雪茄,丝毫也没将他含义不明的话放在心上。

风雨如晴 章一 黑暗与希望 上

帕瑟芬妮全奔行着,一棵棵树木呼啸着在身边掠过。她不断跃起,用力踏在树上,修直的长腿迸出惊人的力量,令她的身体再度加,如出膛的子弹,在森林中呼啸而过。在她身后,一棵棵古树不断摇晃着,有的甚至呻吟着倒下,可见她一踏之力是何等巨大。

帕瑟芬妮口中咬着一缕深灰丝,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神态显得有些惶急,可是眼神却依旧坚毅。现在的飞掠已经接近七阶度的顶峰,但是和她最巅峰的状态相比,却是慢了许多。

在帕瑟芬妮身后不远处,一道尘土灰龙正轰响着席卷而来,不时有参天古木在灰龙中轰然倒下,声势惊人。

灰龙和帕瑟芬妮之间的距离正一点点拉近,尽管帕瑟芬妮已尽了全力,可是却无力扭转颓势。可是她咬紧了牙,拼命催动剩余的体力,不停地向前方狂奔着。扑面而来的风压如刀锋利,偶尔掠过的落叶都会切削下她的几根丝。

森林中又响起了阵阵尖锐之极的啸叫,被蓝­色­光芒包裹着的奥贝雷恩有若一颗灿烂的慧星,以不可思议的高飞来,斜斜地撞向尘龙!风让他的苍灰­色­短笔直向后飞扬着,而那张英俊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分一毫的稚气,而是漠视生死的淡定和从容。

“奥贝雷恩!!”帕瑟芬妮骤然回,苍惶大叫。可是就在她回的瞬间,蓝­色­慧星已经冲入了尘龙,随后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烟尘滚滚升腾,间中会有几缕蓝­色­光辉刺破烟尘而溢出,然而随即就被烟尘彻底淹没压制。

帕瑟芬妮死死地咬着嘴­唇­,血疯狂地涌了出来。她忽然加至全,扬长而去,再也不向身后多看一眼。

烟尘之内,周身蓝光的奥贝雷恩绕着艾琳娜不断飞旋,以狂暴原始的能量不断轰击着她,根本不及使用任何成型的类法术能力。艾琳娜飘浮在尘龙的中央,数十点能量光辉环绕着她不断飞舞,这些美丽的光芒都蕴含着恐怖的能量,每一点都带动起狂烈风暴,绕着艾琳娜旋转,将奥贝雷恩攻来的能量击碎摧毁。

艾琳娜双臂上各探出十余根近一米长的细细触须,在空中舞动着,每根触须都散着淡淡的能量莹光,遥遥望去,就象是生出了两片美丽的能量光翼。在纠缠下,艾琳娜终于放弃追击帕瑟芬妮,转向了奥贝雷恩,光翼向前一扑,奥贝雷恩立刻闷哼一声,从空中坠落。

森林间的尘龙渐渐消散,艾琳娜散去了身周的能量,降落在奥贝雷恩身边。她伸手拭去奥贝雷恩脸上沾染的血和尘土,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血仍不断从奥贝雷恩的嘴角涌出,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就会从喉咙深处涌上一团血沫。而他的脸­色­也迅退去了血­色­,变得惨白。他肆无忌惮地透支了Ti内的能量,本来就给身体造成了相当大的损伤,并且艾琳娜压倒xing的能量冲击更给他以沉重一击。现在的奥贝雷恩,已经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当咳嗽稍稍平息时,奥贝雷恩将目光转向艾琳娜,平静地说:“动手吧。”

艾琳娜没有回应,而是仔细地擦着奥贝雷恩的脸,将不断涌出的血沫拭去。奥贝雷恩灰绿­色­的眼睛非常纯净,脸上甚至有一丝微笑,根本不在意行将到来的死亡。他的宁定,甚至让苍白的肌肤上都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柔和光芒。艾琳娜的目光下移,看到奥贝雷恩手中仍紧紧地握着那本《启示录》。书的边缘在冲突的能量中被烧焦了,但是内容应该大多保留下来。

“这就是他如此坚强的力量来源吗?”艾琳娜想着。不过她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没有什么理由,只是直觉而已。

她忽然笑了,明亮的大眼睛中闪动着顽皮,说:“我猜,你一定是想和我谈谈条件的,其实你并不准备答应任何条件,而只是想拖延时间,好让帕瑟芬妮可以跑得更远一些,是吗?”

奥贝雷恩的微笑忽然僵硬。

不过他只是怔了一下,又从容淡定的笑了起来,说:“呵呵,还是让你给看穿了,我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骗得过你。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尽力了。姐姐一向运气很好,相信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只是……唉,还有很多事没有来得及做,想想会觉得很可惜。”

艾琳娜跪坐在奥贝雷恩的身边,再一次将他嘴边新涌出的血沫擦去,十分的仔细小心,一点也不担心帕瑟芬妮跑远。这一刻的她,显得美丽、大气、温柔而宁定,再也没有刚才挥手间裂地摧木的肃杀威严。

“也许你还有机会去做那些事,先不用着急惋惜。我想,我们之间的确可以谈谈条件。我可以先把我的底牌告诉你,我打入帕瑟芬妮身Ti内的能量和我是有感应的,也就是说,不管她逃出多远,我都可以感知到她的方向。而且你也知道,你姐姐目前能力已经退化到七阶左右,以这样的力量想要驱逐­干­净我留下的能量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而以她现在七阶还不到度,即使让她先跑半个小时,我想要追上她也不过需要一天时间而已。所以,你拖延时间其实是没有用的。”艾琳娜说。

奥贝雷恩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但是艾琳娜接下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他脸­色­变了:“我想,她很快就要生了。”

过了好一会,奥贝雷恩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问:“你赢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艾琳娜直视着奥贝雷恩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我要你。”

这个回答让奥贝雷恩脸­色­变得十分奇怪,他非常认真地反复思考,才严肃地说:“只要你不伤害姐姐和她的孩子,那么我自己可以成为你的扈从、仆人,甚至是奴隶,我会听从你的一切命令。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亚瑟家族真正的掌权人是我的父亲,以及他背后的影子长老会。你不可能通过我支配亚瑟家族,也不可能从亚瑟家族中得到任何资源和帮助。如果让家族知道我们之间的真实关系,他们反而会成为你的敌人。家族的利益至高无上,这是亚瑟的传统。高傲的亚瑟不会为任何一个家族成员妥协的。”

艾琳娜哼了一声,说:“我对你的家族完全没有兴趣!我需要的,只是给我将来的孩子找个合格的父亲而已,听明白了没有?!”

奥贝雷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很希望自己的理解是错误的,但希望之光刚刚浮现,就随即破灭。

艾琳娜抓着奥贝雷恩的衣领,不顾他的伤,将他一把提到了眼前,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双胞胎!!”

艾琳娜一直认为,自己是很有理想的。

风雨如晴 章一 黑暗与希望 中

奥贝雷恩无语地摇了摇头,对于行将成为种马的命运有些哭笑不得。以艾琳娜展现出的数项九阶类法术能力来看,她完全就是一个人形风暴!即使在贝布拉兹手下,艾琳娜的能力也绝对能够排进前三之列。可是身具如此恐怖实力的她,行事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诡异。哪怕是不看能力,只看身材容貌,艾琳娜也绝对是个大美女,或许还不如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但是也相去无几。女人的容貌到了一定程度后,其实是由气质特点决定的,有独特xing格、外形特征鲜明的艾琳娜完全可以和任何人比较。

或许,这是件好事?

奥贝雷恩喉咙中又涌上一团血沫,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迟钝的思维怎么也想不明白艾琳娜为何要找上自己,如果仅仅是为了基因的优化,那么奥贝雷恩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最佳的选择。那些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老家伙们,比如说深红城堡的戴克阿维达和议长一方的威斯特伍德,都是更加合适的选择,那个苏看起来也不错。

带着不解和思索,奥贝雷恩终于昏睡过去。

以审视的眼光盯了奥贝雷恩好一会,艾琳娜的脸上浮出古怪的表情,然后动手将他的衣服解开,开始治疗伤势。艾琳娜治疗的手段简单得甚至可以说是粗陋,在驱逐奥贝雷恩Ti内四处乱窜的能量时又给他增添了不少伤害,最后还是靠着一枝顶级的战地急救药剂才算稳定住了伤势。

在治疗的过程中,艾琳娜也逐渐熟悉了奥贝雷恩的身体。这是一具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各个方面都很出­色­,虽然没有某个特别出众的地方,但是胜在平衡和稳定。这意味着奥贝雷恩可以胜任大多数的战斗情况,不过缺乏爆力。单从身Ti内部结构来看,他已经非常出­色­了,很符合艾琳娜的标准,可是却与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不太相称。这是让艾琳娜有些不解的地方。不过她并没有为此过多烦恼,她知道自己的生化知识非常贫乏,感知能力也不够,无法从基因甚至更细微的层面去理解问题,而基因是解释能力的第一级台阶。

“有点小遗憾,不过也算合格了。”艾琳娜自语着。

她抗起奥贝雷恩的身体,找了一处溪泉,将他身上的灰尘和血污冲净,然后胡乱把衣服给他套了回去。当然,她动了一点小小的手脚,让奥贝雷恩在整个过程中都昏迷不醒。

急急忙忙地做完这一切,艾琳娜才松了口气。对完全不会做任何家事的她来说,杀一个八阶强者都比­干­这些要轻松得多。艾琳娜一把挟起了奥贝雷恩,辨别了一下方向,疾奔而去。

半个小时后,艾琳娜站在一处林间空地上,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伏在地上的阿伦。

空地一片狼藉,是被狂乱能量生生清理出来的一片战场。阿伦的合金重盾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嵌在几十米外的一棵巨树上,合金盔甲则彻底破损,碎片洒得到处都是。要不是他同时具备了七阶体力、防御和力量,身体甚至比合金还要强韧,早就被撕碎了。看到阿伦仍然活着,甚至身体组织还在缓慢地复原恢复,这种比蟑螂还要强悍的生命力,就是艾琳娜也有些佩服了,她可是很了解自己类法术攻击的威力。

“起来了!”艾琳娜一脚踢在阿伦的肋下,能量汹涌而入,驱逐了阿伦Ti内还在肆虐破坏的能量。

阿伦一声惨叫,从地上弹了起来,身体随即弓得象只离了水的波士顿龙虾。艾琳娜的力量带着强烈的毁灭属xing,如同长着无数倒刺的钢鞭,即使是用于治疗,也会给受治人带来非常大的痛苦。

艾琳娜一把捏醒了奥贝雷恩,将他扔在阿伦的身边,说了一句:“把事情交待清楚,我等你五分钟。”说完,她就扬长而去。

五分钟很快过去,即使以奥贝雷恩简洁而又有效率的说话方式,想要说清楚一切并安排今后,五分钟的时间也仍然太短。

“……那么,事情就是这样了,你先回去等我,过段时间我再回来。”奥贝雷恩说,然后就向重新出现的艾琳娜走去。

看着站在一起的艾琳娜和奥贝雷恩,阿伦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但习惯于服从的他只是耸了耸肩,就拖着创伤累累的身躯远去。

看着阿伦的身影,艾琳娜说:“皮糙Rou厚,忠心听话,是个不错的Rou盾,和你的能力正好互补,不过也就是这样了。他的能力路径有偏差,单体战斗力太差。而你现在的战斗力也仅仅是说得过去而已,可是身体比战斗力还要差!”

奥贝雷恩听了如此不客气的评价,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除了战力外,他在管理和统帅方面的才能不容忽视。亚瑟家族在他管理的期间实力快膨胀,虽然展根基比帕瑟芬妮掌握时要弱了许多,但是正好应对战乱时期的需要。战略侧重点的变化有运气和家族长者指点的因素,但奥贝雷恩自己的准确判断同样必不可少。拥有战略眼光,也需要实践锻炼才能有所进步。这种锻炼是需要身居高位并消耗大量资源才有可能获得的,所以真正具备领导才能的人实际上要比高能力强者要稀缺得多,也重要得多。

但艾琳娜需要的只是一头公的种马,所以奥贝雷恩最大的价值被理所当然地忽略,这也只能说是他的悲剧。

“好了,我们现在去抓帕瑟芬妮!”艾琳娜高声宣布了下一步的行动。

“抓我姐姐?”奥贝雷恩盯着艾琳娜。

“当然!不把她抓回来,你觉得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能跑出多远?这里可是圣辉十字的地盘,我们已经快接近他们的核心利益区了。如果帕瑟芬妮闯进核心区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到了那时候,她说不定会遇上深灰骑士。”艾琳娜说。

“深灰骑士?”奥贝雷恩皱着眉,他从没有听说过深灰骑士这个词,只知道圣辉十字军中的大骑士。大骑士们普遍有着六至七阶的能力,极少数也可能拥有八阶能力,对暗黑龙骑的将军们基本不构成威胁。

艾琳娜很快解答了奥贝雷恩的疑惑:“深灰骑士是专门为战斗而生的大骑士,他们经过了特殊而残酷的训练,战斗力远远过普通的大骑士。这是血腥议会最高层的机密,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帕瑟芬妮很快就要生了,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她的能力说不定会退化到六阶左右。那时候,她或者还能对付大骑士,如果遇上了深灰骑士,很可能逃都逃不掉。你希望她被敌人抓住吗?我听说她最近一年来可是杀了不少圣辉十字的大骑士呢!”

如果帕瑟芬妮被圣辉十字抓住,会生些什么,想也想得出来。于是奥贝雷恩不再坚持,跟随着艾琳娜远去。

三天在匆匆中过去。

在遥远北方的山区,帕瑟芬妮正躺在一个可以暂避风雪的洞窟中,不停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苍灰­色­长被汗水打湿,一缕缕地贴在她的脸上、额上。

她仰面半躺着,呼吸越来越粗重,双手扶着腹部,不断地用着力。

洞窟的位置已是在雪线之上,寒风不断在洞外呼啸着,并顺着封住洞口的岩石间隙将丝丝寒气吹拂进来。山洞中燃着一团篝火,但是完全不足以驱除洞中的寒意。

帕瑟芬妮双手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一脸的温柔,说:“小宝贝,该出来了。我知道你现在可以出来的,听妈妈的话,乖乖的出来。不然的话,你会有危险呢!”

身为曾经达到圣阶的强者,帕瑟芬妮以清晰地感觉到腹中小生命的动作和意识。它非常喜欢这个温暖而又安全的环境,一点也不愿意离开。帕瑟芬妮已经可以感觉到它在不断吸收自己的基因力量,此前能力的退化也是由此而来。帕瑟芬妮不能阻止,但可以有限度地控制这个过程。

可是每当腹中的小生命在吸收营养和基因力量的时候,帕瑟芬妮心底总会涌起温暖的幸福。帕瑟芬妮还很年轻,小小年纪就大权在握的她也一直以自我为中心。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为自己的孩子奉献些什么,只是觉得孩子是个累赘和麻烦。有了苏的孩子只是一个意外。

然而,在知道腹中有了小生命后,她才知道母亲的含义。

让她骄傲的是,小生命在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展示自己的不凡:它从帕瑟芬妮处吸取到的基因力量,过九成都转化为自身的力量,几乎没什么损耗。帕瑟芬妮记得海伦说过,这是级生命的一项重要特征。如果不是艾琳娜紧追不舍,帕瑟芬妮很愿意和小生命多渡过一段共同的时光。可是现在,她知道艾琳娜正在追踪而来,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帕瑟芬妮要提前将孩子生出来。

她知道腹中的小生命已经很难说是人类了,但是她不介意,这是她与苏的孩子,不管它是什么。

风雨如晴 章一 黑暗与希望 下

一缕缕锐利的能量依旧在帕瑟芬妮的Ti内盘旋着,不断与帕瑟芬妮自身的能量冲突激战,所过之处都会给她的身体留下细微的伤害。这些都是艾琳娜留下来的力量,极难消灭。三天以来,帕瑟芬妮用尽全力也只中和了一小半。要想完全消除它们,恐怕还需要一周的时间。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了。艾琳娜能够透过这些能量感应到帕瑟芬妮,帕瑟芬妮也同样能够反向感知她。当今天早上这些能量突然变得活跃时,帕瑟芬妮知道,艾琳娜已经追近了。

腹中的小生命忽然动了,它出强烈的讯息,一口咬住游离到附近的一道能量,狠命地撕扯着。它早已感觉到了这些能量中蕴含的敌意,但帕瑟芬妮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不让毁灭能量靠近。现在它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机会,捕获了其中一道能量,但立刻现这不是期待中的美味。能量中富含的毁灭气息不断震荡着它的身体结构,消灭和中和着它的基因力量。小生命痛苦地的哀叫着,却激了本xing中无以伦比的凶狠,它奋力吞食着毁灭力量,以此弥补身体上的损伤。

终于,这道能量被它吞食殆尽,而它也变得奄奄一息,再也不敢去招惹其余的毁灭能量。

这一次,当帕瑟芬妮再次劝它离开时,它终于肯动了。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帕瑟芬妮腿间多了一团温热的不断蠕动着的小东西。而她带着虚弱而满足的笑容,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伸手将小东西抱了过来。

这是一个Rou乎乎的小东西,足足有三公斤重,粉­嫩­的皮肤看起来非常的可爱。它有着梭型的身体,尖尖的头和一条粗而短的尾巴。它的身体上生着四只非常短小的Rou肢,不停地挥舞着。从挥舞的动作上看,这四根只有几厘米长的Rou肢中完全没有骨骼。它的身体表面湿漉漉的,粘着许多营养液,而不是人类母体的羊水。和丽腹中的小生命一样,它也将自己的居住环境进行了改造,但是程度要柔和得多。它没有五官,而是从头部尖端裂开了一个小口,从里面伸出足有几十厘米的细长舌头,不停地在全身上下舔吸着营养液。

“可怜的小家伙,饿坏了吧?”帕瑟芬妮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轻轻在它身上亲了一下,然后解开胸口的衣服,将让人震惊的胸部展现出来。小家伙求生的天xing立刻让它挪动身体,伏在帕瑟芬妮的胸前吸吮Ru汁。

帕瑟芬妮安静地躺着,静静地看着它,用整个身心感受着它每一个动作。她不知道以后什么时间还能再看到它,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看到它。它的身体并不大,可是对食物的需求却与身体完全不相称。直到将帕瑟芬妮的Ru汁吸空,才满意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如果母亲不是帕瑟芬妮,它多半只能吃个半饱。

可是看着小家伙的样子,帕瑟芬妮终于有些愁了。她并不在乎它是不是人类,但是如果没有人类外表的话,她原本的计划就很难实现了。就在她愁的时候,小家伙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在想些什么,身体表面忽然张开许多小孔,喷出了团团白雾。它刚刚吸到的Ru汁正在飞地转化成能量和新的身体组织,它完全没有骨骼的身体也由此慢慢地扭曲变形。一粒粒骨状物质开始出现,并且逐渐串连成骨骼。接下来块块骨骼被移动到相应的位置,连接到一起,开始生长出相应的肌Rou组织和神经。

于是十几分钟后,一个漂亮的人类男xing婴儿出现在帕瑟芬妮的面前,它用闪亮的大眼睛看着帕瑟芬妮,咬着手指,吃吃地笑着。

看着这奇迹般的变化,帕瑟芬妮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苏的身份有问题,那就真是太笨了。其实在感觉到腹中小生命的生长时,帕瑟芬妮已经有所猜测,而海伦也多次暗示过这一点。不过帕瑟芬妮一向拒绝去想这件事。

如果苏不是人类,那么他是什么?他还会有人类的情感吗?

帕瑟芬妮真正不愿面对的,其实是后一个问题。

她的头又开始痛了。

一边轻轻地揉着额角,帕瑟芬妮一边对小家伙说:“对了,就是保持这个样子,然后慢慢长大。在你真正长大之后,再去找你的父亲,他叫苏。记住妈妈的话,只有你真正长大的时候才能去找他!妈妈就要离开你了,你以后要靠自己努力长大。别害怕,你是妈妈的小宝贝,一定会很幸运的,毕竟你的妈妈我可是级幸运的天才呢,哈哈!”

帕瑟芬妮笑着,却不知道自己流出了眼泪。

她撕开外衣,做成了简陋的襁褓,将小家伙包在了里面,切切地叮嘱着:“妈妈这就去找个人来养你,你要听话。要记得不要乱动,好好长大哦!”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双闪亮纯净的大眼睛依旧盯着帕瑟芬妮。帕瑟芬妮这时才现,小家伙左眼的眼瞳是灰碧­色­的,显然是综合了她与苏的结果,但右眼中却在灰碧­色­中透出丝丝金­色­。但是看过它初生时的原始形态,以及变化成Ren类婴儿的全过程后,眼睛颜­色­上的一点特异之处已经不能让帕瑟芬妮惊讶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婴儿,在它小小都起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刚生下来就懂得把自己变得这么漂亮,长大了……肯定长得和你爸爸一样吧!这样也好,有人捡到你的话,应该舍不扔掉你了。”

自言自语中,帕瑟芬妮已经站了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装束,就搬开了封住洞门的一块块岩石,走入了洞外的风雪。

片刻之后,帕瑟芬妮出现在一个小小村落的旁边。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村落中开始冒起道道炊烟,有了人们活动的身影。这个村落座落于雪线边缘,里面只有十几户人家,有几名拥有一至二阶能力的男人。村落属于圣辉十字军,建在这里主要是为了采集原木,并且为准备翻越山岭的人们提供补给。旁边的森林中有丰富的猎物,让这座村落的人们过得安定而富足。

在这个时代,婴儿的死亡率非常高,而由于生育率大幅度提高的缘故,人们也并不重视新生儿。大多数的婴儿生下来时就有或多或少的变异,纯血的人类非常罕见。几十年来的经验已经证明,没有变异组织的纯血人类更具备能力上的天赋,这也使得纯血婴儿变得极为珍贵。

帕瑟芬妮将孩子放在村口的一株大树下,就悄悄地离开了。她知道,再过两分钟,就会有几个男人从村里出来,他们会刚好从这里路过,然后就会看到自己的孩子。小家伙细­嫩­的皮肤已经宣告了自己纯血人类的身份,象圣辉十字这样能与暗黑龙骑抗衡的大组织,不可能不知道纯血人类的意义。他们应该会将这个孩子带回去,慢慢养大,至于会不会现孩子身上的秘密,帕瑟芬妮就只能祈祷了。把孩子放在这里,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跟着她,那就是死路一条。

帕瑟芬妮理了理衣服和头,重新戴上了眼镜,并且拿出最后一枝珍藏的铅笔,头也不回地消逝在雪山的方向。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回头。她知道,如果回头看了一眼,说不定就再也无法离去。而那时,她将给孩子带来毁灭的灾难。

两分钟后,几个男人挎着自动步枪,有说有笑地出了村落。他们经过了那棵大树,也现了树下的襁褓,但那只是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已不知去向。

夜幕低垂时,艾琳娜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奥贝雷恩当然现了她的变化,可是却无暇问。他脸­色­惨白,全力镇压着翻滚的胃部,好不让里面的东西从喉咙中涌出来。其实他的胃里除了胃液,什么都没有。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只是喝了几口水而已。重伤未愈,又被艾琳娜因嫌弃他度慢而抗在肩上奔驰了整整一天,奥贝雷恩的骨架几乎要散开了。但是只要可以快些追上帕瑟芬妮,什么样的痛苦和屈辱他都可以承受,在荷比鲁人的幻境中,奥贝雷恩可是承受过数十倍的痛苦。

“我已经感知到帕瑟芬妮了,她居然是向着我来的,真是奇怪。”艾琳娜喃喃自语着。帕瑟芬妮这样的行为,实是与自杀无异。因为只要距离足够远,艾琳娜也只能大略感知到方向而已,不能够­精­确的定位。如果帕瑟芬妮能够跑得再远些,说不定会让艾琳娜失去感应。

艾琳娜向来是一个勤于行动而懒于思考的人,她不愿多想,一把抓起奥贝雷恩,身体已浮离地面,骤然提至全,向着帕瑟芬妮全力飞去。

一小时后,艾琳娜和帕瑟芬妮相对而立,她的一双大眼睛不断地打量着帕瑟芬妮平坦的腹部,脸上越来越是惊讶。

“你已经生了?孩子呢?”艾琳娜终于忍不住问。

“你觉得,我有可能告诉你孩子的下落吗?别再浪费时间了,你不是想杀我吗,那就来吧!”一枝铅笔在帕瑟芬妮的指尖跳跃着,飞旋的笔尖不住出尖细的呜咽。

这一刻的帕瑟芬妮,笑得端丽且妖媚,更似有一层淡淡的光辉。艾琳娜终于承认,自己的容貌还是比不过这个刚刚作了母亲的将军,但心情却不如想象中的沮丧。

看着帕瑟芬妮,艾琳娜怔了片刻,才轻叹一声,说:“你……你是专门回来送死的?就只为了不让我找到你的孩子?”

帕瑟芬妮微笑着,表示默认。见艾琳娜似乎有所松懈,她忽然低喝一声,身体骤然前冲,铅笔突刺艾琳娜!

直到铅笔快要刺中咽喉,艾琳娜似乎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作为类法术域真正的圣阶强者,她身体轻轻一侧,数层防御力场已经瞬出来。但是帕瑟芬妮铅笔上附加的力量强绝狠辣,一往而无回,深具她的个xing。即使只有六阶的强度,铅笔也将艾琳娜的力场被一一攻破,最后还有一点余力划过她的脸颊,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艾琳娜终于惊觉到了危险,七八个yin险诡异的类法术能力几乎同时轰在帕瑟芬妮的身上,这些类法术中没有一个是直接攻击的,全都是些附加各类负面状态、限制行动能力的法术。限制类的类法术能力非常罕见,即使是八阶的类法术域强者,往往也只会两三个此类的能力。可是艾琳娜光是能够瞬的能力就有近十个,在类法术领域中恐怖天赋实在令人震惊。

帕瑟芬妮瞬间已被定在空中,完全动弹不得。

艾琳娜忽然问:“这样做值得吗?你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苏?”

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帕瑟芬妮十分平静,她认真地想了想,才说:“应该都有吧!”

艾琳娜叹了口气,挥手撤去了帕瑟芬妮的一切束缚,说:“我不想杀你了,跟我回去吧。”

帕瑟芬妮直接回绝:“不可能!你应该知道,作为女人,我宁可让你带着我的尸体回去,也不会变成俘虏!”

“这次是为了苏?”艾琳娜的眼睛中闪烁着变幻不定的光芒。

帕瑟芬妮深深地吸了口气,笑得很灿烂:“或许是吧。”

艾琳娜没有说话,不知在想着些什么,但是想得非常认真。想了一会,似乎找不到答案,她有些烦燥地甩了甩头,决定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先扔到一边。艾琳娜一把拎过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奥贝雷恩,在帕瑟芬妮的面前晃了晃,说:“他已经答应了当我未来孩子的父亲,作为交换条件,我即不会杀你,也不会抓你回去。所以你放心,我们已经不再是敌人了。”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帕瑟芬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时候,奥贝雷恩终于悠悠醒来。伤痛加上饥饿和疲劳,将他折磨得几乎不成Ren形,即使醒来,也只能靠在艾琳娜的身上才能勉强站稳。睁开眼睛的第一刻,他就看到了帕瑟芬妮,心立刻就定了。奥贝雷恩只能虚弱地笑笑,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帕瑟芬妮看看奥贝雷恩,再看看艾琳娜,忽然伸手抓住奥贝雷恩的脸,恶狠狠地捏着,一边说:“你的新工作看起来非常不错,那好吧,你要努力­干­,狠狠­干­,让她多生几个!”

“我也是这样想的。”艾琳娜说。

帕瑟芬妮愕然。看着艾琳娜那无比认真的表情,终于败下阵来。

风雨如晴 章二 成长 上

苏仍然停留在钢铁之门。近万平方米的指挥大楼宽广辽阔,就是容纳苏手下所有的战士都不是问题。大楼中大部分的房间都封闭废弃着,苏和扈从们占据了最上面的两层楼,但仍觉得空旷。

在收编了莱德斯马的部队后,苏手下的战士第一次过了一千,这些战士需要统治三十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区域,完全是杯水车薪。不过在连绵战火的打击下,钢铁之门的居民数量已经下降到了两万,午夜城也不到四万人。大部分的人口是为躲避战火逃向了荒野。当日后这片区域趋于宁静时,逃离的人们又会回来,毕竟荒野上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而且也没有基本的秩序。

在苏统治的这片区域,大约生活着近百万人。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但是基础其实还是由莱德斯马时代奠定的。奎因已经告诉苏,他需要尽快的扩充军队,才有可能巩固在大湖西域的统治,而苏本人的意愿则不是那么强烈。

钢铁之门的能源、冶炼和军工产业,午夜城的食品工业和净水技术,以及克兰的生物和基因工程,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工业和经济体系,并依托近百万的人口,潜在的实力的确很有可能在一两年的时间内爆出来,大大扩展所控制的范围。如果午夜城一直在研究的净水技术能够得到突破,以新时代人类缩短了一倍的生长周期和数倍的生育能力,也许用不了五十年人口就可能突破千万。即使是现在,苏想要组建一支过万的军队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多装备和能力差点而已。

苏站在落地窗前,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遥遥望见远处雄伟的炼钢厂。炼钢厂是旧时代人类工业文明的代表产物之一,钢铁之门的这座钢厂占地面积相当于城区的一半,这个昔日曾拥有六座高炉的钢厂目前只启用了一座小电炉。即使这样,它的产能也只利用了一小半。

虽然依靠数据处理远远过旧时代人类的大脑记住了上百本经济学著作,但苏对经济学仍只是一知半解。他知道,眼前看过到的宏伟工业帝国如果真正挥出潜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支持上千万人口以及十万的部队。

苏忽然想起了龙城,以及在暗黑龙骑生过的那些事。只有当他自已开始管理一片土地时,才真正理解了血腥议会的繁荣和强大。近千名龙骑,对应着接近十万的扈从,而要供养如此庞大的武装力量,至少需要几十倍的人口。如此说来,在血腥议会的统治区内,恐怕真有近千万的人口。

血腥议会的强大还在于远远过其它区域的科技力量,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在龙城实验区域环境控制与转变技术。跨河临海的龙城本来辐­射­程度应该远远过内陆地区,但是在防御力场的作用下,城区内辐­射­反而要比内陆低了很多。在苏被迫离开龙城前,血腥议会又在龙城中启动了三台新的大型力场生器。在它们的保护下,龙城内辐­射­程度进一步下降,比旧时代高不了多少。即使是旧时代的人,也可以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血腥议会同时还致力于提高人类自身抵抗辐­射­的能力,多达几十种型号、各类剂型的抗辐­射­药剂就是这种努力的产物。同时各式能力的标准配方也可以视同于此,因为随着能力的提升,大多数人的抗辐­射­能力都会有所提高,并且身体对于营养的利用吸收也会同样上升。而据苏所知,没有特别强烈副作用的长效抗辐­射­药剂已经研制出来,并可以小批量供高阶龙骑兑换使用。这种药剂可以在长达半年的时间为人类提供辐­射­保护,可以让普通人在大多数已知区域内生活。以苏上校的权限都能够知道这样的信息,也就意味着议会正准备将这种药剂大规模地投入生产。

新时代,人类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变异生物,而是无处不在的辐­射­和严酷的环境。当然,能力者并不受这些限制,但从能力出现的那一天起,就不断有人在争论着能力者究竟算不算是人类。经过了近百年的展,这种争论已经趋于平息。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能力者都逐渐脱离了普通人类,成为一个全新的种族,而不是旧时代意义上的阶级。

不过苏心中又浮起一个久未解决的疑惑,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血腥议会似乎对于对外扩张兴趣并不是特别大,基本上对外扩张的主力是各个低阶的龙骑,那些真正恐怖的人物,比如说蜘蛛女皇,反而长年累月地呆在巢|­茓­中,根本就不大在外走动。如果拉娜克希斯出动的话,或许圣辉十字军早就被剿灭了。

苏身边的小几上,正放着重新整备过的电磁动能步枪。摆脱了基因崩解的危机后,奎因已经能够小批量地制作它的合金弹。这把电磁动能步枪陪伴苏的时间并不长,却屡次救了他的xing命。它以极大的威力和卓的度成为了普通能力者的梦魇。但是到了苏现在的程度,它的局限xing也已开始显现。比如对克萝蒂娜的作用就很限,而若是换了潘多拉,那这把枪几乎全无用处。

那么,人类的未来会走向哪里?是继续延续原先的道路,展科技与机械的文明,还是致力于生化科技,以能力为展的核心?从目前看,能力已经全面压倒了科技。比如苏就以一已之力,摧毁了莱德斯马的整个统治基础。在无法制约的能力面前,常规武器和普通战士的数量已经毫无意义。不过科技的展是需要时间积累的,目前人类科技水平刚刚触及电磁动能的应用。

但是能力的进步也同样会推动科技的进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类的大脑能力已经今非昔比,且不说海伦这种变态,就是苏自己,大脑的数据处理能力也不比旧时代的小型机差了,而且随着能力的增强,这种能力还在迅提升。旧时代人们需要二十年学习的知识,智力得到进化的能力者只需要花上两三年的时间就足够了。

苏的思绪如同浸在历史的长河中,随波逐流,越飘越远。然而一声尖利的惨叫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这才想起,今天本来是丽生产的日子,产房就在隔壁。而这声惨叫,应是自一名帮助接生的护士。

苏身形一闪,已拉开了产房的门,冲了进去。

产房中央是一个助产床,丽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全是汗水。她双腿间积着一汪清水,而不是血。在清水中,一个还不到2o厘米的梭形小生物正在不停地翻滚着。它的肌肤呈现着青黑­色­光泽,柔软而灵活的身体似乎完全没有骨头,就象一只大号的Rou虫。它的身体上看不到任何的器官和肢体,只有一端张开了一个小口,还在不断地向外喷着清水,而它的身体也相应地缩小,很快就缩至十厘米左右。

进门之前,苏的感知已经完全笼罩了产房的每一个角落。他知道这个小东西就是丽和自己的孩子,而它吐出来的是纯水,一点杂质都没有。丽的腹部已经完全平了,原本满腹的营养液应该都被它吸收,转而排出清水。它的身体并不是简单地在缩小,而是重新调整了身体结构,肌体力量正在以几何级数增强,外表皮肤也在不断增厚,防御能力也在快提升。它的身Ti内部结构逐渐成形,如果进入强辐­射­的环境下,那么穿透了皮肤的辐­射­就会和皮下一层特殊组织生作用,从而产生大量的热能,这些热就是它可以赖以生存的能源之一。

它正在全面向战斗和严酷环境下生存的方向转化。

这个变化倒是有些奇怪,刚出生的小生命本能上是应该依赖父母的。即使是转化身体,也应该向高成长的方向转变,而不是刚一出生就开始强化生存和战斗能力。

这倒是和那些单纯为战斗而生的生体兵器很类似。苏的意识深处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

生体兵器?!

苏从来不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什么生体兵器,当初的玛瑟姆或许可以算上一个。可是玛瑟姆仍然是以人类基因为主体开的,战力有限而缺陷非常多,智力也受到影响,成长xing几乎为零,最多只是一个改造人而已,和苏意识中浮现的生体兵器定义完全不同。

在苏的意识中,那些真正的生体兵器是全新的物种,可以随着环境变化而迅改变自己,拥有不输于智慧程度的高智能,残忍、冷血、高效。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它们可以在几天内就完全成长,并且进化出适应当前任务的各种器官。它们完全为了任务和杀戮而生,却拥有自己的意识和智慧,但是种植于比基因更深层面的指令使它们完全无法违背主人的命令。

风雨如晴 章二 成长 中

生体兵器和玛瑟姆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威力巨大,破坏xing的威力。与这些生体兵器相伴的,是一幅幅毁灭的画面。它们中有些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整个城市,另外一些则可以在各种极端环境下作战。它们有大有小,大的拥有数十米长的身躯,大多主要在海洋环境活动。而小的甚至可以比蚂蚁还要小,但是可以轻易钻透水泥和钢铁的它们,威力其实极为恐怖。在苏的意识中,甚至还闪现出过一只如洪荒巨鲸般的生物,根本无从测度它究竟有多长多大,只是以苏的想象空间竟然都容纳不下它的整个身躯!而它所在的背景,则是深邃悠远的宇宙和无尽星海。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苏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那些生体兵器的气息是如此真实,恍若历历在目,仿佛他曾经真正的看到过、接触过它们一样。但是苏确信,自己有记忆以来的经历中,根本就没可能接触过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可是这些生物又怎么会在他的意识中出现的呢?

就在苏稍有分神的时候,房间中两名惊恐的护士瞪着丽生下来的小东西爆出了第二轮的尖叫。其中一名护士更是随手抓起了一个玻璃瓶。歇斯底里的叫声和攻击xing的举动显然刺激了那个充满防卫xing的小东西,它身体忽然一转,用尖端对准了抓着玻璃瓶的护士,随后尾端开了三个小口,从里面喷出三团极为强烈的水汽,它的身体由此如火箭般­射­出,瞬间已钻入那名护士的口中!

护士立刻睁大了眼睛,玻璃瓶被胡乱掷向一边,她的五官已完全扭曲变形,双手死死地抓握自己的咽喉,嘴拼命地张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仅仅十几秒钟,她的双眼中迅布满了血丝,整个眼珠都染成了血红­色­,身体软软倒下。这时她的后颈突然破开,一道黑影闪电般­射­出,又冲入另一名护士的嘴里!这个护士也是一样双眼染遍血­色­,慢慢摔倒。

丽已经看到了这一切,她完全怔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切都生得太快了,快得甚至让她来不及想明白究竟生了什么。而从始至终,苏都是能够拦截那个小东西的,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丽生下的并非人类,而是某种级生物的雏体,这个苏早有思想准备。所以在丽生产之前,苏已有计划地,陆续将所有的扈从都派到外地去执行任务,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也没有留在这座楼里。给丽接生的两名护士,原本就是要牺牲掉的,她们不可能在看到如此多的东西后还能活下去。苏非常清楚那些大人物们对独特生命体的浓厚兴趣,如果消息泄露出去,那么自己、丽和小生命今后都将会面临非常大的危险。

苏不愿意杀人,但是他把身边的人看得更加重要。为了身边人的安全,他也可以牺牲和自己不相关的人。即使是苏自己,也不愿意有麻烦。梅迪尔丽成长的过程还很漫长,能力进阶的道路会越来越困难,而她现在惟一的依靠和保障,就是苏。每一个成年的男人都有许许多多的责任,责任有大有小,有轻重缓急,苏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所有的事。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完成那些必须达成的责任。

两个倒在地上的牺牲品目前呈现出十分奇怪的状态。

第一名护士后颈的伤害原本应该是致命,她的身体也瘫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口鼻间已经没有丝毫气息,但是心脏却仍在有力地、生机勃勃地跳动。

第二名护士倒地后似乎并没有马上断气,身体一直不断地抽搐着,从喉咙中出无意义的呜咽声。而那个小生命如同消失在她的身体中一样,再也不肯出来。

它虽然本能地收敛了气息,但是怎么可能在苏的全景图下藏匿得住?在苏的感知中,护士的身体逐渐透明,小家伙的身影清晰地显示出来。它正用六只爪子牢牢地抓着护士的脊椎,头尾也刺入了脊椎内,就此伏在那里动也不动,仿佛与护士的脊椎融为一体,就连它的皮肤表面也凝聚出一层薄薄的骨质层,如果是普通的感知手段,或许就会将它当成了护士骨骼的一部分。而在另一名护士Ti内,它还留下了一小段身体。那段身体潜伏在护士的心脏部位,渗出无数细微Rou丝,刺入心脏内,不断释放出刺激激素,促使心脏继续跳动,而它则从流转的血液中吸收营养。分离出去的身体没有自己的意识,而是凭藉着和本体间的联系来活动着,更象是一个分离式专门用于吸收和储存营养的分身。而且苏在这个分身中扫描到了一颗非常细小的神经核心,却包含了全部的基因密码。苏还隐约感觉到,这个神经核心中应该拥有最重要记忆的复制,虽然这很不符合现在的生物学常识。如果他预感的这种假设成立的话,即使本体毁灭了,分身也能够独立展成长,从而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这个小家伙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意识?它到目前为止一切的进化方向,似乎都是为了生存。苏并不认为这是必然,应该是它有意识选择的结果。仅从可以在短时间内转变身体形态这点,小家伙肯定可以有限度的选择自己强化和变异的方向。

“我的孩子呢?”半天没有看到小家伙的踪影,丽终于从惊愕中醒来,转而变成了慌乱。她勉强撑着疲软的身体,想要下床。

看着一向xing格坚强、神经粗放的丽现出如此惶惑焦灼的软弱表情,苏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了丽,温柔地安抚了几句,然后带着森森冷意说:“出来吧,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苏的这句话刚说完,护士的身体弹坐起来,她表情呆滞地张开嘴,吐出一个Rou团,然后栽倒,这时才真正的死去。Rou团蜷缩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死了一样。它的身体甚至比刚出生时看起来还要小些。不过苏知道,这只是因为它分离出了一个分身的缘故。它的分身仍然潜伏在那名护士的尸体中,或许以为瞒过了自己。

看着蜷伏不动的小东西,苏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浮起一阵冷淡和不耐烦。初生期的小生命那些自本能的狡滑和手段,在他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幼稚和愚蠢。其实若以地球生命的角度来看,这个小东西已经强到了出合理的界限。

不知怎么的,丽忽然感觉到了苏心底的冰冷,她惊叫一声,一把推开了苏,向小东西扑了过去。小家伙也从蜷伏中伸展身体,一跃而起,向丽扑去。潜藏另一个护士身Ti内的分身也破体而出,于半空中和本体汇合,裹在它的体外。当小家伙跃入丽的怀中藏好时,分身和本体已经融合了一小半。

丽双臂护在胸前,明亮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苏,向后退着,直到后背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它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就算你不喜欢它,甚至不想承认它,它也是我的孩子!如果你想对它做什么的话,那先杀了我!杀了我,就没人阻止你了。”丽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有那么一瞬,苏几乎有听从丽建议的冲动,这是一种自本能的声音,要他毁去那个小东西,虽然它的确是他的孩子。但是苏现在不需要孩子。

这个想法刚刚浮起,就立刻被苏扑灭了。回想起和丽在一起的种种过往,苏心中也有许多感慨。丽天资不凡,至少当个龙骑尉官绰绰有余,脸蛋身材都相当不错,又足够年轻,本来在罗克瑟兰公司中可以说是前途光明。她其实也相当聪明,只是xing格使然,比较直来直去罢了。况且若不是这样如风如火的xing格,也不可能镇得住军队那些一身杀气的老兵。但是在加入暗黑龙骑之后,苏的来往之人很快就全部变成了纵横一方的强横人物,丽从而显得暗淡无光。她不曾抱怨也从未流露出不满,甘于自己普通的身份,只是偶尔会索要一下苏拖欠的酬劳。

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怒了,并有不惜和苏决裂的决心。

苏苦笑了一下,向丽走去。丽却叱喝了一声,抓起旁边托盘中的剪刀,指着苏,大叫一声:“别过来!”

“丽,放松点,它的确是我们的孩子,这个我很清楚。”苏说,伸出右手,轻轻放到丽紧握剪刀的手上,温柔地握紧。“我是不喜欢它,但是我不会伤害它的。你也看到了它的样子,它这样很难在人类的世界中生存。我们需要保护它,教会它如何生存下去。现在仅仅是它的初生形态而已,以后它的样子肯定会改变的。如果需要,我想,它会变成Ren类模样。”

“他是我的孩子,他当然是人!”丽毫不犹豫地说。

苏当然明白她的心思。其实无论谁第一眼看到小生命的样子,都不会将它和人类联系在一起。不说那些仅仅存在于理论和想象中的级生命,就是新时代的变异生物中,已经有不少展出了可以借助其它物种来孕育自己后代的种族。而这个时代的人类已经失去了旧时代在世界上至尊无上的地位,在荒野中,也有不少流民成为变异生物繁育后代的工具。而丽坚持这小东西是人类,也是怕苏会以此为借口,拿它下手。

无奈地摇了摇头,苏取下了丽手中的剪刀,对着她怀中的小生命说:“不用怕了,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苏的声音平淡温和,但小生命却象是听到了炸雷,立刻从丽的胸口跳了出来,落在她的手腕上,继续蜷成了一团,不住瑟瑟抖。这次倒不是在演戏了,而是真实的畏惧。这还是它第一次近距离地出现在苏面前,没有任何的阻隔和庇护。在尚被本能支配的初生期,它惟一的保护人就是丽。但是丽的能力完全不足以与苏匹敌,就连稍作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在还不能理解人类复杂关系的它心中,丽根本无法为它提供任何保护。

苏伸出手,终于触摸了它,这还是他第一次触碰到自己的孩子。小东西的身体骤然僵硬,然后迅冰冷。在极端恐惧下,它的所有机能几乎都已停滞。如果苏抚摸的时间再长一些,那么即使以它的强悍生存能力也会死去。

一股柔和的能量透过苏的手渗入到它的身体中,重新激了它的生机,而苏的手也不再冰冷。小东西从苏的手掌下探出了一个细长的头,嗅了嗅,轻轻鸣叫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苏轻轻拍了拍它,说:“能变成我们的样子吗?试试看?”

小家伙又探出了头,过了一会,它的头部逐渐变化,几分钟后,一个女婴的脸就出现头部的位置上,又过一会,她的脸终于清晰了,看起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有七八分丽的样子,只是一只左眼眼瞳是深深的碧绿,依稀和苏有些相似。

看到她果然能够变成Ren类的样子,苏的心中却没有特别高兴的感觉。不过小家伙的体形一点都没有变大,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丽的身体非常虚弱,根本就没有母Ru。她取来早就准备好的一大罐牛­奶­,放在了小东西嘴边。小生命立刻跳到了­奶­罐旁,用后肢扣住边缘,整个头部都埋进了牛­奶­中。

丽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丝笑容,她靠在苏的身上,说:“你看她多能吃!对了,她还没有名字呢,你说给她起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

“你肯定有想法了吧?”苏微笑着说。

看到苏的笑容,丽悬着的心事才放下不少,说:“你看她这么可爱,名字就叫洛吧,好不好?”

“听你的。”苏并没有给洛起名字的准备。

风雨如晴 章二 成长 下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苏陪着丽,耐心的指导着她恢复和重新获得能力。生下洛的代价是丽的能力全面退化到三阶左右,不过她的潜质并没有受到损害,这让苏感觉好了很多。假以时日,丽仍会展出至少六阶的能力来,至于是否还有更进一步的潜质,苏就看不出来了。

小洛被单独关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是由丽或者苏亲自送进去。不过自从苏送过一次后,小洛明显受到了惊吓,此后整整一天缩在屋角动都不动,也不肯吃任何东西。丽再次向着苏大雷霆,苏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她从此之后不许苏单独接触洛,想要看小洛的话,必须有她在场才行。

突然凶悍起来的丽让苏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旋即理解了,为了孩子,每个温柔的母亲都随时有可能化身为最凶悍母兽。

在丽成为母亲的日子里,按照苏的命令,里高雷全面负责军事,既要负责新军训练,又要重建军备后勤体系,最后还需要时时领军出击,扫荡控制区域内重新出现的武装暴民,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而重建钢铁之门军工体系的重任就落在了奎因的身上,这涉及到两座电厂、几座矿山、一个炼钢厂、热轧冷轧,以及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零件、火药和总装工厂。如此庞大的体系,即使是想要初步熟悉,也需要至少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奎因也非常的忙,忙得根本没法来看一眼丽和苏的孩子。

至于能够感知苏­精­神世界的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她们明白苏不希望让孩子示人的意思,于是白天两个人一起失踪,当夜幕低垂时,则是一间间夜店逛了过去。每到一店,都要将店中大半存酒喝光。于是,在一晚晚的游荡中,在喜欢夜行的世界里,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的名声逐渐响亮。

受累于那张极为妖媚的脸和如血般红的­唇­,希尔瓦娜斯开始被人称为‘血­色­玫瑰’,并且迅流传开来。有许许多多的人其实很想折下这朵玫瑰,却没人敢真正动手,甚至都不敢当面流露出这种想法。

玫瑰都是有刺的,但希尔瓦娜斯这株玫瑰的刺是多是少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身边有梅迪尔丽,这个拥有‘风暴女神’绰号的少女。梅迪尔丽总是带着浅浅的笑,但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微笑是风暴女神心情不好的象征。而在这个时候敢于触怒她的下场,最轻也是被扔出酒吧:

但不是走门,而是走墙。

只是重伤的家伙们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希尔瓦娜斯对于自己的称号非常非常的不满意,他很想向所有人大声昭示,自己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如果有人不服,希尔瓦娜斯可以用自己已经有一半展到二阶的类法术能力好好地教育一下他们,当数十个类法术一起涌出时,那可是真正的法术风暴!即使是四阶能力者,希尔瓦娜斯也自信可以打他个半死。但是每当希尔瓦娜斯想要有所行动时,就会招来梅迪尔丽的无情镇压,大多时候,这种镇压的表现形式为几瓶被硬灌下去的烈酒。然后嫣红的脸、如欲滴血的­唇­和迷离妩媚的双眼就会让希尔瓦娜斯更加贴近‘血­色­玫瑰’这个称号。

梅迪尔丽似乎想把他从外表到­精­神都变成彻底的女人。让希尔瓦娜斯非常害怕的是,他怀疑,如果梅迪尔丽拥有苏­精­神世界中那个名为海伦的手段,那么这位可怕的风暴女神会毫不犹豫地从生理上把他也变成女人。

这个世界到处存在着压迫,即使两个人之间也是如此。

所以他要反抗,所以他总被镇压,所以他飞成长。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

直到某一天的清晨,丽一脸惊慌地找到苏,说洛失踪了。

苏第一时间赶到了关着洛的房间,看到在洛曾经蜷缩着的那个角落,有一个细小的洞,就象是老鼠打出来的洞。但是这个房间原本是用作保险库的,在厚达一米的混凝土层中,还夹着两层五厘米厚的钢板!而苏来喂食的那天,小洛应该是用自己的身体掩饰着逃生的洞口,从而瞒过了苏。

想起小洛一天要吃几十公斤的Rou,身体却始终保持在十厘米大小,根本不曾长大过,苏这才明白,她是一心想要逃跑,才不肯扩大体型。而那些被消耗掉的能量,则是被用在开辟逃生通道上。

可以想象,她时时刻刻在努力挖掘着的情景。

看着屋角深不见底的小洞,苏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从未出生的时候,小洛就在拼命地求生,她的反应甚至激烈到要害死母体的程度。其实从生物的角度,她的行为模式并不是特别离谱。有大量的生物幼生体在出生后,会吃掉母体以获得必须的营养。可是她必须要选择如此强烈的防御模式吗?这其中,会不会自己的原因?

苏无言地想着。

在属于苏的国度,除了里高雷外,最忙碌的还有一个人,略显清秀的少年图扬。他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几乎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一直在努力工作:训练部队,整备军械,率领部队清剿周围的武装流民,以及锻炼自身的能力。

图扬疯狂地工作,疯狂地锻炼,同样疯狂地战斗和睡觉。他要充分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的睡眠,来恢复疲惫的­精­神和身体。图扬始终保持着和维克多的沟通,听取维克多对午夜城建设的构想,对军队的要求,以及其它有关午夜城建设的一切知识。少年很聪明,知道自己这种在战场上投降的人很尴尬,哪怕是位置再高,也不如维克多这样在苏最初的困难时候就施以援手,在苏消失的那段黑暗时期不背叛的人。何况维克多现在的位置和能力都要比图扬高?而对维克多提出的要求,图扬都会在第一时间尽量完成,实在完不成的,他也会如实地说明。图扬知道,在比自己强大的人面前,诚实是一个很好的品质。

少年非常努力,甚至出了所谓工作狂的程度。在这段时间,他无论是能力和知识的进步都非常明显,也越来越胜任午夜城部队指挥这样的角­色­。在战场上,图扬并不因为自己是指挥官就因此惜命,反而变得更加勇敢,每次战斗他都冲在最前方,以自己能力和意志上的优势击溃敌人的防御。所以在最近的一个月中,图扬的战绩甚至过了里高雷,尽管里高雷统率的军队无论人数还是装备都要过图扬。

在一场场浴血厮杀中,图扬一共受了一百多处伤,不过其中绝大多数是一两天就能痊愈的轻伤,两三处中等伤害也是打在Rou厚的地方,几天就能恢复,不影响行动能力。就连维克多都觉得少年是个非常幸运的人,图扬自己也很清楚,幸运是自己固有的属xing。

但即使是最幸运的人,如果有可能,也绝不愿意顶着弹雨向敌人冲锋。图扬不是个傻瓜,所以他也不愿意。

但是图扬仍然拼尽全力去抓住每一个机会,甚至不惜以生命去冒险。他只是想向苏证明,自己会是一个很有用,而且很忠心的人。证明这一点并不需要如此拼命,可是图扬的内心深处有着深深的恐惧,他害怕如果自己不能够证明足够有价值,就会有极为恐怖的命运在等待着他。而能够拯救他的,只有苏。

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几辆满载士兵的越野军车从午夜城出,向南方疾驰而去。图扬坐在第一辆车的车顶,军帽抓在手里,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在他的身侧,一挺高­射­机枪正缓缓转动着,以冰冷的枪口扫视着空荡荡的荒野。而机枪­射­手则戴着风镜,以职业的目光检视着一座座废墟,一棵棵树木,以及所有可能埋伏人的地方。

图扬的左手中夹着一根烟,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在高奔驰的车顶,扑面而来的风异常猛烈,烟也烧得特别快。所以图扬狠命地抽,就是为了不浪费哪怕是一小口的烟。他现在一个月的收入也换不了几包烟。在苏的国度中,其实物资远比荒野上丰富,毕竟有了食物和水,就有了一切的基础。习惯了暗黑龙骑­精­英思维模式的苏,现在对待扈从和核心成员也是十分宽厚。以图扬现在的身份地位,他完全可以养活七八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同时还能每天抽一包烟。可是他放弃了属于自己的薪水,而只拿和战士们相同的钱,那些放弃的部分都被换成了弹药和药品,好让自己的战士们多一分存活的机会。但图扬并不要求属下其它的军官这样做,甚至禁止他们拿出过多的钱来补贴战士。这让图扬赢得了军官和士兵们一致的心。

“指挥官,这一仗好象不太好打!听说对方有一百多个人,我们才三十个!”机枪­射­手或许是有些疲倦了,大声向图扬说着。

“少***废话!冲在第一个的是老子,真打不过他们的话,第一个死的也是老子。你担什么心?一会打起来的时候你给我瞄得准点就行!哼,三十个人已经够多了,再多我还怕把他们吓跑了呢!”图扬笑骂着,毫不停顿地吐着一连串的脏话。这是属于士兵的语言,让外表清秀的他得以和这些粗豪的战士们融为一体。在战场上的图扬绝对是个收割生命的死神,他的武器就是放在身边的12.7口径重型机枪。实力才是压伏这些屠夫的关键,单靠骂几句粗话可是远远不够的。

车队又向前开了几分钟,图扬忽然全身一颤,向四周望去。可是周围除了偶尔出现的零星废墟,什么都没有。

图扬的脸­色­逐渐苍白,向机枪­射­手问:“你看到什么没有?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什么都没有啊?别说人,就是鸟都没有一只!”机枪­射­手疑惑地回答。

图扬当当地敲了敲驾驶仓的顶盖,对着司机大声吼着:“加!用最快度向前开!”

“指挥官!如果这样开的话,我们的燃料可不够回来的!”司机回答。

“少废话!我让你开就开,有多快就开多快!再多嘴的话,老子­干­了你!”图扬咆哮了起来!

司机不敢多说,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越野车猛然轰鸣起来,脱离了车队,向远方狂奔而去。

所有人都没有现,在飞扬的尘土中,有一道细细的灰影正以不可思议的度跳跃奔行着,向越野车疾追而去。它的度是如此之快,短短几分钟就追到了越野车后,然后猛然弹起,竟然以车轮飞卷向后的块块碎石为落脚点,来回弹­射­,瞬间就冲到了越野车顶!

这是一只奇异的生物。它的后背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鳞片,表面光泽流转,倒映着周围的环境­色­,极难现。它头尾尖,腹背鼓,形状如同一只穿山甲,靠近尾部的地方伸出两对强劲有力的短肢,而头部附近则是一双短短的钩爪。每次纵跃,它都会蜷起身体,用尾部和四只后腿抓住地面或是岩石,随后身体就迸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弹得笔直,如箭般向下一个目标­射­去。它的计算能力惊人,每次落点都十分­精­准,而在空中穿行时,六只细肢都会紧贴身体,形如子弹。

以它才十厘米长短的身体,竟然能追上飞驰中的越野车!

越野车已经提到了极,车身剧烈地颠簸着,随时都有可能翻侧。司机、战士和机枪­射­手都被颠得脸­色­白,但图扬依旧疯狂地要求开得快些、再快些。战士们根本看不到敌人,也不知道危险来自于哪里。在如野马般的越野车上,他们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抓紧,尽量不让自己被甩出去。在这样的度下,一旦被甩出车外,骨折已经是最理想的后果了。

图扬越来越恐惧,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他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清秀的面容完全扭曲。他感觉到巨大的危险已经来到了身边,甚至已经贴上了他!这是直觉,是身体本能出的警告,有些象被毒蛇贴紧的青蛙在哀鸣。可是图扬根本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危险在哪里。

忽然,他的后颈上微微一痛!

越野车突然高高弹起,在空中失去了平衡,车内的战士和机枪­射­手都被甩了出去。随后越野车一头栽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十几周才停了下来,完全变形的驾驶室中不断涌出鲜血,司机抽搐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

图杨同样被甩了出去,身体在地面几次弹落,直到数十米外才停了下来。拥有三阶防御力的他显然比普通战士要健壮得多,最多只会是重伤而已。果然,几分钟后,图扬的身体终了动了动,然后慢慢爬了起来,不断活动着身体和手脚。可是他的动作看起来僵硬而怪异,并不象人类的习惯,反而有些类似于活尸。

图扬慢慢回头,向开始燃烧的越野车看了一眼,他的眼瞳已经诡异地变成了碧绿­色­。看到被甩出车外的三名战士都已死去,他这才笑了笑。可是笑容极不自然,而且脸部各处的肌Rou显得一点也不协调。图扬的脸忽然蠕动起来,样子竟然开始慢慢变化,而他身Ti内也传出时轻时响的声音,好象是煮沸了的水。

转眼间,图扬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张极为诡异的婴儿的脸!

如果单看脸的话,那么这是一个非常漂亮且有个xing的脸蛋,还有惹人怜爱的笑。

这个面容,是洛。

风雨如晴 章三 保护 上

时隔几个月,再次回到血腥议会控制区时,帕瑟芬妮现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已变了。具体是什么样改变,她说不上来,但是能够感觉得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和杀戮气息。当她的神秘学真正进入圣阶后,帕瑟芬妮觉自己和整个世界都在冥冥中建立起了一种联系,甚至对世界的趋向变化都有所感应。如果能够顺应这些变化和暗示,那么自然会有很好的结果。这就是真实幸运带来的最主要变化。

在生下孩子后,帕瑟芬妮各方面的能力都有所退化,基本介于六至七阶之间,神秘学领域也不例外。但是真实幸运的效果却留了下来,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事,可是却真实地生了。为了证实这一点,艾琳娜还专门与帕瑟芬妮闭门大赌一场,据说最初的赌注是脱衣服。如此让人心脏病作的赌局,奥贝雷恩居然没有参与的资格,甚至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如此赌局,过程很重要,结果也很重要。结局就是艾琳娜铁青着脸出来,而帕瑟芬妮则是笑面如花。

在能力者时代,测试幸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动用任何能力开赌,九阶幸运压制八阶,八阶压制六阶,一般如此。若有例外,那只是说明两个人的基础幸运不同。

和艾琳娜和奥贝雷恩同行两日,等身上的伤势基本痊愈后,帕瑟芬妮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和奥贝雷恩不同,帕瑟芬妮是女人,非常美丽的女人,当她的能力下降时会遇到些什么,可是有太多的前车之鉴放在那里了。而奥贝雷恩仍然身兼亚瑟家族的族长,除非是贝布拉兹这样大人物,又或是艾琳娜这种半疯狂的女人,否则无论是谁在动他之前都得认真想想。消息一旦走漏,亚瑟家族即使仅仅是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誉,都不会放过凶手的。

所以帕瑟芬妮不再与艾琳娜同行,而是一个人离开,换了条路线潜回血腥议会。她需要得到一些补给和苏的消息,然后再次离开。无论是暗黑龙骑还是血腥议会,帕瑟芬妮都拥有众多的追求者及垂涎于她美­色­的人,但是真正的朋友同样少数。她相信,即使在目前的状况下,其中有几个人是一定会帮她的。

至于孩子,她已经忘了。除了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这件事留存在记忆中,其它关于孩子的一切,包括他的父亲是谁,都被清除得­干­­干­净净。清除记忆这种­操­作虽然难度够高,但是帕瑟芬妮还是做得到的。如果有朝一日落入敌人的手中,帕瑟芬妮要杜绝一切被拷问出孩子下落的可能。

只要不在血腥议会的控制区,以帕瑟芬妮目前的能力依然可以过得很从容。即使是那些七阶能力者,在她层出不穷的诡计和不择手段的战斗作风下也多半会饮恨收场。

黄昏时分,在帕瑟芬妮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庄园。这里已经位于血腥议会的控制区边缘,有个小型家族在这里建立了家族基地,并且以此为凭依向外部扩张。这个小家族中仅有两名低阶龙骑,其中族长是一名退役的少尉,以及两三百名战士。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亚瑟家族的附庸。家族族长是看着帕瑟芬妮长大的,所以她想得到一些情报,看看目前议会内部的形势如何,特别是贝布拉兹的态度。

但是当距离庄园还有几公里时,帕瑟芬妮就感觉到一丝不安。庄园中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而在远方低垂夜幕的衬托下,庄园主楼窗户中的明黄|­色­显得过于明亮,不象是灯火,却象是刚刚燃起的火焰,片刻后更是有滚滚浓烟冒了出来。

显然,这是杀完人后再放火。这个担负着扩张领土任务的小家族已经毁灭了,而­干­下这些的人还没有走远。帕瑟芬妮决定过去看看,至少要知道生了什么事。毁灭这样一个小家族,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尤其这个家族还是亚瑟的附庸。

帕瑟芬妮吸了口气,伏低了身体,借助灰暗光线和各种地型的掩护,开始快向目的地潜行。起初她的动作还显得有些不熟练,但是行进了一公里后,她的度就开始逐渐提升,而隐匿效果反而更加好了。恍然间,帕瑟芬妮仿如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少女年纪,那时候的她能力水准和现在相当,刚刚开始和强劲敌人的战斗,心中仍藏着无限的梦想与希望。

孩子吸取了她大量的基因能量,但却没有给她带来真正的损伤。某种程度上,孩子是与她一起在和艾琳娜战斗着,所以小生命还用吸取到的一部分力量反过来强化了帕瑟芬妮的基因。它强化的部位功用不明,强化的手段也不在帕瑟芬妮的知识范围之内,但是在获得了强化后,帕瑟芬妮对能量的控制力大为增强,已有能力威力也相应增加,如此才能够与艾琳娜周旋。不然的话,战斗经验上的差距可远不足以弥补两人间能力位阶上的巨大差距。

她潜行度越来越快,最后的两公里转眼而过。

庄园主楼的窗口开始喷吐熊熊火焰,在火光与浓烟的映衬下,五个高低不一的身影正从庄园中走出。他们都非常年轻,四男一女,其中两男一女走在前面,另外两个身材更加健硕的男人则跟在后面。后面的两个男人脸上显得十分木讷,而前面的三个人都长得不错,只是脸上神情总有些不自然,即使在笑,也是笑得十分疯狂。

五个人身上都有大片的血迹,可是却没有人擦拭,跟在后面的两个呆头呆脑的壮汉更是时时会舔舔手臂上的鲜血,显得十分享受。走在中间的男人­精­瘦枯­干­,顶着一个火红的莫西­干­头。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花­色­衬衣,敞着衣襟,露出遍布胸口的­祼­女纹身。他一边系着裤子,一边意犹未尽地盯着身边的女人。女人生得年轻漂亮,短短的头染成了桔红­色­,腰细臀丰,看起十分惹火。她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裙,行走间完全可以看到里面景­色­,显然她在短裙里什么都没有穿。

“才这么点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厉害家伙,真不过瘾!帕丽儿,一会到了地方,我们俩个来­干­几次吧!”青年提议。

“滚!你这刚啃了死人Rou的家伙,脏得让我恶心!”女人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我不脏吧?”另一边的男人笑着问。他脸上有着不正常的青­色­。

女人侧头看看,点头说:“你可以。”

青脸的男人哈哈大笑,压低声音向枯瘦男人说:“等我和她开始­干­时,你再上来……”

枯瘦男人会意的笑了起来。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低,可不知为什么,帕丽儿却似是完全没有听到。

五个人前前后后,大摇大摆地走着,说话也是肆无忌惮。他们身上都洋溢着过剩的兴奋,明显还没有从刚刚的杀戮中回过味来,对于周围的环境都失去了应有的警惕,甚至没有现就藏在十几米外的帕瑟芬妮。

看到这五个人,帕瑟芬妮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五个人都是能力不弱的强者,就连落在最后面两个神智明显有些问题的人都有着五阶能力,而走在中间的男人甚至有三项六阶能力!这样的人,任何一个在暗黑龙骑中都至少是中阶的军官,何况是五人在一起?但是这几个人帕瑟芬妮却是一个都不认识。这就有些问题了,即使是贝布拉兹,也不可能隐藏起这么多的能力者而不使用,这实在是天大的浪费。如艾琳娜、克罗蒂娜这类人却又是一回事了,寻常战斗已经不需要动用她们。而且即使她们经常是处于沉眠状态,帕瑟芬妮也是知道她们的。

五个人能力虽然强,但是智力和爱好上却明显有些问题,临战经验更是和新上战场的菜鸟差不多。不论是战前还是战后,哪有根本不察看周围环境的?取得进化点的最快途径就是战斗和杀戮,哪一个展出五阶和六阶能力的强者不是身经百战,手上血腥无数?怎么可能表现得如此生涩?

在这个距离上,哪怕帕瑟芬妮手中有一挺重机枪,以五个人全无防备的状态,一通扫­射­之下也要人人带伤,两个五阶能力的更有可能被杀。若是帕瑟芬妮合身突击,肯定可将能力最强的那人直接搏杀,然后再慢慢收拾余下的四个人。

帕瑟芬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身体弓起,正准备暴起突出,突然间心神一动,又伏了下去。

在远处,一道气势冲天而起,遥遥望去,有若一道血­色­火焰升腾而上。在血焰之中,不时有尖针一样的杀气溢出。

这道气势一出,五个人再漫不经心,也有所感觉,一齐转头望去。出血­色­火焰的人来得很快,初时尚在几公里之外,转眼间已经到了五人面前!这是一个容貌英俊中有些邪异的男人,全身上下都在冒着淡淡的血­色­火焰,一头火红的长在火中飘扬,也若一丛炽烈火焰。

风雨如晴 章三 保护 中

五个人早已散开,将这个血­色­火焰罩身的男人包围了起来。但是他们的包围队形在帕瑟芬妮的眼中破绽百出,和街头准备群殴的流氓也没什么区别。显然这些人不光没有技能上的互补和搭配,就连起码的战斗阵形知识都欠奉。这已经是属于缺乏入门级训练的范畴,在帕瑟芬妮看来,四名能力者连真正战斗力的一半都挥不出。

走来的人名为摩提姆斯,和帕瑟芬妮算是旧识,但过往没什么交情。他是七阶的类法术能力者,隶属于蜘蛛女皇麾下,属于相当有名的能力者。摩提姆斯并不是因为能力强大而出名,而是因为他的火焰领域非常罕见,且特征极为明显。另外,外形英俊的他也曾被外界传为蜘蛛女皇的男宠之一。

摩提姆斯xing格高傲,行事向来张扬。本来以他的能力,面对能力相差不多的五人小队肯定是惨败,不过帕丽儿这些人既然根本没受过什么训练,那么经过一番苦战,摩提姆斯应该能够获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杀几个。

帕丽儿眯起了眼睛,冷冷地说:“又是一只讨厌的蜘蛛!”看来她也知道摩提姆斯这样的名人。

“那就踩死好了。”青脸男人yin森森地说。

“先砍断胳膊,把他的身体留下来。说不定帕丽儿还有用!”枯瘦男人yin笑着说。

即使隔着熊熊火焰,摩提姆斯的脸上也泛起了铁青­色­。透过火光,显示出来的却是深紫。他勃然大怒,双手前挥,一片深红­色­的火焰扑天盖地向五人压来,同时咆哮着:“你们这些贝布拉兹的走狗,克隆的Rou猪,这个世界上没有属于你们的位置!蜘蛛女皇必将获得胜利!”

深红­色­的火焰声势浩大,温度和威力却是相当一般。不过这也不是帕丽儿等人可以轻易对抗的,他们纷纷后退,让开了火焰的攻击范围。然而他们一退,完全没有团队配合意识的后果即刻显现出来,退得远近不一,快慢不均。摩提姆斯的名声虽然大半不是从实力中得来,但实战经验也远远过了眼前这些菜鸟。他双眼一亮,身体拉出一道火线,顷刻间已出现在一名木讷大汉身后,燃烧着火焰的手掌已经按上了他的后颈!

摩提姆斯手上的火焰,是明亮的黄|­色­!

高温瞬间让大汉的后颈化成一片焦炭,他还没能叫出声来,迸的烈火已经裹住了他的身体,熊熊燃烧起来!由类法术引的火焰比之汽油起火更加厉害,如果不隔绝施法者的能量供应,就根本不会熄灭。火焰灼烧下,那名大汉虽然有高达五阶的防御力,但也被烧得大声惨叫。

连续听了好几声惨叫,帕丽儿这三个智力正常的能力者才反应过来,一齐出手反攻。没有任何训练的后果就在这时显露出来,如果是正常的能力者,早就在第一时刻动手反攻,绝不会拖上这么久。经过了几秒钟的灼烧,那名防御力惊人的大汉已被烧成重伤,至少在这场战斗中算是废了。

一举­干­掉了一个对手,虽然是最弱的一个,也让摩提姆斯的压力轻了许多。他冷笑着,反手从腰后抽出两把短弯刀,如有实质的火焰顺着刀锋燃起,转眼间就化成两柄火焰战刀,切向对手。摩提姆斯双刀凌厉狠辣,尤其以度见长,就看帕丽儿四人间一道深红­色­的人影纵横来回,气势逐渐强盛,最后甚至化成一道直冲上天的血­色­龙卷!

帕瑟芬妮安静地伏在不远处,收敛了全身气息,甚至没有仔细观察双方战斗的情况。以她的战斗经验,在摩提姆斯先下手废掉了对方防御力最强的一个人时,就判断出他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现在在帕瑟芬妮身中徘徊的,是双方见面时简单的几句对话。

蜘蛛女皇已经和议长贝布拉兹全面开战了?!

这个消息不亚于一记惊雷,在她耳边炸开!帕瑟芬妮成为龙骑将军可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她自然知道议长和女皇隐于水下的实力是多么的庞大。或许论资源和传承还不如三大豪门,但是蜘蛛女皇以匪夷所思的强大能力力压群伦,以一已之力就可以平衡三大豪门。而贝布拉拉兹麾下明里暗里的众多能力强者也隐隐然可与蜘蛛女皇相抗衡。

最重要的是,近十年来,已经无人知道贝布拉兹自身的实力如何。

“看来许多事情要重新考虑了……”帕瑟芬妮的思维飞运转着。两大强者开战,绝无中立可能。虽然是贝布拉兹动议剥夺了她的将军,但是政治就是政治,在上层人物看来,她和贝布拉兹之间并没有完全不可化解的矛盾。而帕瑟芬妮自然是上层人物之一,并且深具上层人物的智慧,自然明白这一点。或许惟一能够保持中立的,就是暗黑龙骑的摩根上将。但这种中立必然保持不了多久。

她隐藏不出的另一个重要理由,则是深深的忧虑,对摩提姆斯的忧虑。

帕瑟芬妮从来都不喜欢摩提姆斯的xing格,也完全不看好他的命运。在她眼中,如果不是依仗着蜘蛛女皇的恐怖威势,摩提姆斯早就不知道惹了多少强者,被灭杀多少回了。即使在战场上,指挥者也会看在蜘蛛女皇的面子上,费尽心思给摩提姆斯安排最适合他的任务。如龙骑总部的胡里奥中校战斗能力虽然不强,可是在安排任务、临战指挥上却是罕见的人材,更是龙骑中少有的具备战略眼光的人。可以说暗黑龙骑每次给摩提姆斯这一类人的任务,都是由他仔细筹划,花费的时间­精­力几倍、甚至十几倍于普通任务。

若非如此,摩提姆斯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在真正险恶的战场上,象他这样有事没事就凝聚出一道冲天血­色­火柱的家伙完全就是黑夜中的明灯,雪地中的乌鸦,是再明显不过的靶子。帕瑟芬妮有的是办法可以轻而易举地灭了他。比如说用重炮覆盖轰炸,又或是调集众多狙击手饱和狙击都行。

“如果是苏,一枪就轰爆你了!”她不无得意地想着。

不管怎么说,直觉都在告诉她,这一次摩提姆斯的下场恐怕会很不好。

战斗在几分钟内结束,除了烧得半焦的帕丽儿成功逃跑外,其余的能力者都被摩提姆斯的火焰吞没。

看着一地焦黑尸体,摩提姆斯由冷笑变成了大笑,火焰再次升腾而起,一直冲上十余米的高空,仿佛在向远处近处、明里暗里的敌人示威。

示威很有效。

摩提姆斯眉心中突然多出了一个血洞,后脑处却迸出大团的血雾!他表情愕然,身体僵硬,就此慢慢倒下。一直到仰天摔倒,摩提姆斯那不敢置信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

“白痴!”两个无声的评语同时响起。

一个是在帕瑟芬妮心底,另一个则是刚刚松开扳机的狙击手。

ps:虽然少点,但开始有了。

风雨如晴 章三 保护 下

虽然心底在嘲骂着摩提姆斯的白痴行为,帕瑟芬妮却没有任何其它举动,而是悄悄向后退去,远离战场。摩提姆斯再怎么说也是七阶类法术域的强者,能够在千米之外将他一枪爆头的人,整个血腥议会内也是屈指可数。帕瑟芬妮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是谁了,她可不想和这个家伙扯上关系,如果生战斗,那么必是一场苦战。

真正的能力强者中,愿意使用枪械的人越来越少。即使是暗黑龙骑研的新时代火药类武器,也无法对高阶能力者产生足够的威胁,甚至于对有准备、有针对的六阶能力者都影响不大。所以即使是那些灵能域的强大能力者,到后期基本无人进化武器掌控能力,而是强化出各种区域控制类的能力。战后的动荡年代,生物的变异和进化突飞猛进,几乎每十年就会进化出全新的一代。而科技展则需要时间的沉淀和积累,几十年的时间还太过短暂。并且经过战火的摧残,科技大规模展的物质基础也不复存在。

这名狙击手手里拿的,应该也是以电磁为动力的重狙,并且技术含量还要过了苏手中的那枝。以帕瑟芬妮目前的能力,可不愿意成为他准星中的猎物。

脱离战场后,帕瑟芬妮悄然加,消失在茫茫荒野。

几分钟后,一双坚实而耐用的军靴出现在摩提姆斯的尸体边。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男人,一头银白­色­的闪亮长显得十分醒目,用根白­色­的丝带束在脑后。在他的后背上背着一枝几乎和他等高的重型狙击枪,看那闪耀着幽蓝­色­光芒的合金枪身,恐怕至少有上百公斤重。可是那身材偏瘦的年轻人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的重量。

只不过一道斜下横过大半张脸的伤疤,彻底破坏了他的帅气面容。

他伸手搬正了摩提姆斯的脸,仔细地看了看,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容,用手拍了拍摩提姆斯泛着赤红的脸,站了起来。他又在战场周围走了一圈,来到帕瑟芬妮原本的藏身处附近时忽然停住了脚步,双眼瞳孔中泛起一层亮银­色­,凝视着帕瑟芬妮潜伏的地点。一分钟后,他那双瞳孔中竟然浮现出一个蹲伏在草丛中的美丽身影,虽然十分模糊,但依然可以看出正是帕瑟芬妮。

“芬妮?居然是你!你也回来了?这倒是有点意思了。”他的双眼中银­色­褪去,转而亮起灼热的光芒。

夜幕再次降临。对龙城而言,这意味着又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但是相对于城外的动荡,这里却又平静得象是天堂。

在夜­色­中,一队能力者正在荒野中穿行,向着此行的目标赶去。这个小队包括四个人,其中有两个神情木讷,这几乎已经成为选民小队的标志。四名选民并未刻意隐藏行踪,他们对于伏击还没有明显的概念。而此时距离目标还有足足一个小时的距离,赶路的过程枯燥而乏味,已经让他们有些烦燥不安。

就在四人匆匆赶路的时候,异变骤起,地面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道极细的墨­色­合金线。为的能力者感知能力最强,也是几乎要触到合金线时才觉察到不对,一声惊呼,凌空跃起!他堪堪地躲过了合金线的拦截,另外两人则是受了点小伤。落在最后的大汉十分笨拙,他跌跌撞撞地接连撞断了三四根合金线,才嚎叫着倒下。而他的两只小腿鲜血淋漓,几乎被整个从身体上切下来!

跃在半空的选民领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己的反应及时,危险的感觉就再次笼罩了他。黑暗中,几点火光同时亮起,数以百计的机关炮炮弹横空掠过,将无法闪避的选民领打成了筛子。随后几挺机关炮同时调转炮口,恐怖的金属风暴再次笼罩了受伤的三名选民,将他们彻底送归众神的怀抱。

机炮声嘶吼了足足一分钟,直到四名选民被轰得根本看不出人形才停了下来。地面上除了血、飞溅的碎Rou,就是密密麻麻的弹坑。

几双­精­美而坚硬的靴子站到了这片狼藉的土地上。

“老狗手底下的几只狗崽子,这回看你们还能不能叫。”一个声音冷冷地说。

静静流淌着的鲜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荒野并不是安全的。

如果在深深的夜­色­中俯瞰,可以看到大地上东一堆西一簇地燃着火光,偶尔还会有低沉的炮声隆隆回响。

在一座废弃的教堂中,一名年轻人和一个老人正蹲守在教堂的墙角。他们伏低了身体,躲避着呼啸而来的子弹。教堂后部已燃起了火,而前门早被炸烂,子弹、甚至还有机关炮弹如不要钱似地泼进教堂中,将一切物事打得粉碎。教堂中间的地面上还倒着三具尸体,但是他们并没有因为死去而得到安宁,而是时时会被子弹打得抽*动几下。如果中了一枚机炮炮弹,就会炸起半截大腿或者是身体其它的什么部件来。

少年的脸已经因为仇恨而扭曲,他大吼了一声:“老师,跟他们拼了吧!”

“闭嘴!现在能守多久就是多久!”老人怒喝着。他靠坐在墙角里,依靠着石头材质的厚厚墙壁挡着身体,手中是一把大口径的手枪。他的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血不停地从裤子里渗出来。

老人很清楚,教堂外面的敌人占据了地形和火力上的优势,只要向外冲,那么一定会被打成筛子。还好在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中,对方没办法动用重炮之类的重火力,否则的话,几颗炮弹下来,他和少年会和这座小教堂一起化为灰烬。

教堂外的火力忽然停歇了片刻,随后一个粗豪的声音喊着:“里面的两只小蜘蛛,要不要考虑投降?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投降?老人苦笑了一下。他不年轻了,也认识外面这些人,清楚他们的作风。投降是绝无可能的,但是他还想拖延一下时间,以等待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援军。所以老人清了清嗓子,刚想说句什么,忽然看见一个圆滚滚的小桶被扔进了教堂。视线扫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桶瞬间,老人的眼睛立刻瞪圆,全身已然僵硬!

并不是只有重炮炮弹才能摧毁一座建筑,高能火焰弹同样可以。

几乎透明的火焰瞬间从教堂每个窗户喷了出来,然后化作一团火云,向天空中升起。在远处的掩体后,影影绰绰地站起了几个身影,带着欣赏的神­色­看着壮丽的火场。

“里面的蜘蛛这下该烤焦了吧?”一个男人笑着说,他的沙哑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残酷。

熊熊的火焰也可以证明,荒野并不安全。

其实重重守卫下的龙城也不是那么安全。摩根将军从不曾封闭龙城,只要是血腥议会所属的合法公民,都可以随意进出。所以在夜­色­的掩护下,龙城中仍然时时会生战斗。冲突的规模和范围都有所克制,但是也有逐渐不受控制的趋势。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个身影正在慢慢地接近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他们的脚步轻盈灵动,巧妙借助了周围的地形,身形几乎与夜­色­溶为一体,看来是隐匿和潜行方面的高手。但是其中一个人的后背依然被套进了十字准星中。

林奇的嘴边展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他可是隐藏方面的专家,而那两个人只能称为好手而已。

然而林奇的笑容顷刻间凝固,一把全无反光的军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想死就别动。”一个低沉而富有磁xing的女音几乎是贴着林奇的耳边响起。在她说话之前,林奇完全没有感知到她的接近。

林奇的身体僵硬,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在瞄准镜中,那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在进门前,落在后面的一个人忽然转过头,向林奇的方向笑了笑。十字准星的中央,他口中的牙齿显得分外亮白。

“老板不会有事的……”林奇低声自语着。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女声冷冷地说。随后,林奇的后脑就遭到一记重击,眼前一片黑暗。

私人医院的地下实验室中,海伦正蹲在地上,用短刀切削着大块的牛Rou,切下来一块,就放在手心中伸向前方。名字叫作雪的异形生物这时会扑上来,用灵活的舌头从她手心中卷走Rou块,直接吞下去。它那大得不成比例的嘴里布满了森森利齿,取食的过程中却不曾有丝毫伤了海伦的手。

海伦的身边放着好大一块牛Rou,足有十几公斤重。这些Rou还不够雪一顿吃的,而且如果它自己来吃的话,最多只要几分钟就可以连Rou带骨头搞定这堆食物。可是海伦不厌其烦地切削着Rou块,再一块块喂给雪。她那­精­于计算的大脑似乎忘记了这根本就是个浪费时间的举动。而雪的十几只复眼闪烁着,也不急于扑向Rou块,而是一块块从海伦手心中吃着,时时会舔舔她的手。

雪刚刚卷起一块Rou,忽然呜咽了一声,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它明显是在害怕,但是却向前方一扑,用小小的身体挡在了海伦之前!

实验室的门已经打开,两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上下看着海伦。他们的目光只在雪的身上扫过,就将这个和猫差不多大小的小东西忽略了过去。在旧时代,雪或许会吓着人,可是现在各式各样的变异生物实在太多,雪并不算出众的。

海伦站了起来,平静地问:“你们是贝布拉兹的手下吧?康纳博士应该没有能力支配你们。”

一个男人矜持地笑了笑,说:“康纳博士的地位很高,他也很重要,现在更加重要了。不过,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资格指挥我。我只听从贝布拉兹大人的命令。海伦小姐,您真是非同一般的聪明,而且还有难以想象的美丽。您的宠物……哦,我不得不说,您的品味十分独特……它也非常聪明。虽然我全力收敛了气息,但是它依旧知道害怕我这样的七阶强者,这种感知能力实在是让人赞叹!海伦小姐,请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男人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名字,忽然闷哼了一声,软软倒下,竟然失去了知觉!他的同伴也没有例外,也一同昏迷过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随后高亢而响亮的大笑回荡在实验室中:“那个小家伙是在怕我!两个白痴!”

风雨如晴 章四 运气 上

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虽然并不是十分健壮,但是近于完美的肌­肉­线条显示着爆炸­性­的力量。他有着一头亮银­色­的短,就连眉毛都是诡异的银­色­。他的头柔软而光滑,不住向上飘浮着,如同银­色­的火焰。可是实验室中没有风,海伦也看不出有任何能量在托扶着他的头。

男人的眉心中,有一缕淡淡的银­色­繁复花纹,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过去。那似乎是一些能量形成的纹路,而不是单纯的装饰。

他硬朗中带着些妖异,更让人记忆深刻的则是力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不动声­色­地放倒两名七阶能力强者的。

这已是相当于暗黑龙骑将军的实力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年纪如何。这个时代的能力强者很多都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越是高阶能力者能够改变的范围就越大。可是海伦从他身上看到是非常年轻的信息,从各个角度来看,他的身体都显得很年轻。

男人的目光炽热得如同两轮微型太阳,投注在海伦身上时,甚至让她感觉到一丝灼痛。灼痛感觉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扫过全身,于是海伦知道,他已经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

“拉菲.华尔琪。很高兴见到你,海伦小姐。”男人自我介绍着,并且走上前一步,向海伦伸出了自己的手。

海伦伸出手和拉菲握了握,觉他的手异样的冰冷­阴­湿,如同握着死尸的手,和眼神中透出的炽烈截然不同。

略一接触,海伦就收回了手,说:“拉菲先生,没想到女皇麾下还有您这样的人物。你这次来是想带我走呢,还是想要些别的东西?直接点,我们的时间都很有限。”

拉菲摸着下巴,紧盯着海伦,毫不掩饰心中的欲望,说:“我和蜘蛛女皇或者贝布拉兹都没什么关系,请我来的是约什.摩根,他想让我在这段时间负责你的安全。该死的,这可是件很麻烦的事,肯定要同时得罪两方面的人。我是欠了老家伙的一个人情,但没到这么大的地步。所以,做为这项交易的一个附加条件,你是我的了。”

“可能吗?”海伦丝毫不为拉菲的言辞所动。

拉菲笑了起来,说:“做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好?……好吧,这个笑话有些冷……摩根那老家伙只是答应我可以放手追你而已。妈的,我怎么觉得自己好象亏了?”

海伦依旧以机械般的冰冷声音说:“和他作交易没有占便宜的可能。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至于地上这两个人,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真不需要?你觉得这个小东西真能保护得了你吗?”拉菲笑得很灿烂,无可否认,仅从外形上说,他的确是少见的英俊。他忽然伸手一招,蜷缩在海伦脚后的雪即刻被一道无形力场笼罩,身不由已地飞到了拉菲手上。

雪蜷成了一团,所有锋锐的利齿、刃刺和锐爪都缩回了体内,复眼更是紧紧地闭了起来。可是当拉菲灼热的目光落在它身上的时候,它的肌肤瞬间变­色­,竟然在目光落点处出现了两块焦痕,更是冒出两道青烟,如同被炭火烧过一样。

海伦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盯着拉菲的目光中,出现了一点罕有的凌厉。

“实在抱歉,刚刚恢复了自由,还不是很适应,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拉菲说,可是明显没什么诚意。

“如果你希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能够相处愉快的话,那就把我的女儿放下!”海伦一字一句的说。

“女儿!”拉菲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精­彩,他看看手中明显属于异生物的雪,再看看海伦,心情起伏之剧烈,就是当年与死敌浴血苦战时也不过如此。

“好吧!我道歉。”拉菲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雪交还到海伦的手上。然后再次展露出宛若阿波罗的笑容,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和以前一样有魅力。”

一回到海伦的手中,雪立刻伸展开八根节肢,瞬息间爬上海伦的胸口,然后钻了进去。它身上的两块焦痕始终存在着,即使以它的强悍恢复能力也无法消除,看来拉菲的目光并不是简单的灼热。

看到海伦没有回答,拉菲也不在意,微笑着说:“看来这个地方不错。不介意的话,晚上一起睡吧。”

“滚!”

由始至终,都没人理会两个躺在地上的家伙。他们就如同被世界遗忘了一样。其实两人早已醒来,却完全不敢有任何有动作,即使装作昏迷不醒。这两个人都是凶蛮成­性­的人,可是现在却恐惧得几乎不能自制,那是遇上天敌般的感觉。

好不容易海伦和拉菲的对话告一段落,他们正想找机会暴起开溜,忽然间脑海中一阵眩晕,再次晕了过去。

和第一次一样,他们还是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生的。

独自走进最高权限的小实验室后,海伦关上了实验室的隔离门,并且设下了最高等级的禁限。可是无论是厚重得可以抵挡重炮抵近直­射­的合金门,还是她亲自设下的重重电子密码,都不能带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背靠着门,海伦的身上立刻涌出大量的汗水,脸­色­也显得苍白。

拉菲看上去就象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街头小混混,可是带给海伦的压力却是无以伦比。她喘息了片刻,才将雪从怀中取了出来,认真地看着它身上犹自不退的两块焦痕。她所受的压力,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对这个小家伙的担心。

雪不住地舔着身上的伤痕,显然已经难以靠自己的努力来恢复身体。海伦叹了口气,想了想,将这个小家伙放进了培养槽中,启动了修复程序。随着带有麻醉效果的营养液注入,焦灼不安的雪慢慢安静下来,静静地悬浮在营养液中。

几分钟后,光屏上显示出了雪身体修复所需要的时间:26小时45分钟。这个时间让海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以往雪和同伴搏杀时,哪怕是受了再重的伤,修复程序也只要两三个小时而已。

静静地想了会心事,海伦点开了身旁的一面光屏,通讯薄中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头像。其中一个赫然是约什.摩根将军。她的目光在摩根的头像上逗留了片刻,就移了开去,转而点开了旁边的一个头像。

片刻后,光屏中传来了留言的提示音。海伦想了想,说:“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该是你还上它的时候了。”

龙城这个夜晚十分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窒息。在夜幕下,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这栋即不算高大,也不算宏伟的建筑,却忽然显得­阴­气森森。

隐藏在黑暗中的女人死死地盯着私人医院,心中越来越是不安。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出名强大、狡诈的同伴却全无消息动静。她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象她这样的高阶能力者,对时间的流逝极为敏锐,感知­精­度要远远过一般的手表。而她手腕上的那块表集定位、通讯、远距侦察、随身智脑等诸多功能于一体,本身还是一块强力炸弹,标志时间只是装饰和伪装用的功能。她会看表,只能证明已是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

半个小时,这些时间已经足够那两个人搜遍帝国大厦了!

一片­阴­影悄然笼罩了整片区域。她回头看了看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林奇,才算感到有些心安。象林奇这样的高阶狙击手十分罕见,其本身价值也远在能力位阶之上。如果这是一个陷阱,那么对方肯定不会拿林奇来当诱饵。即使真出了什么意外,用林奇作筹码的话,也肯定可以交换到点什么。

私人医院的后门忽然打开了,但是是很张扬的打开,铁门咣的一声撞在墙壁上,出一声大响,打破了夜的寂静。突如其来的响声,竟然吓得她微微一颤,差点从隐藏状态中脱离。

铁门的黑暗中,一只皮鞋收了回去,然后走出一个英俊不羁的男人,那头银­色­的飞舞短在夜­色­下显得如此耀眼。刚才就是他一脚粗暴地踹开了铁门,吓了这隐藏在黑暗中的女杀手一跳。他手上拖着两个黑­色­的大垃圾袋,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通通两声,大垃圾袋被扔到了垃圾箱里,吓跑了好几只变异野猫。男人拍了拍手,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一个垃圾袋,抖开,随手扔到了垃圾箱前。做完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后,他向黑暗中看了看,展露出极富魅力的神秘微笑,就悠然走进了私人医院,再咣当一下将铁门在身后关上。

不知为什么,关门的声音又让她吓了一跳!

夜又恢复了宁静。

她伏在黑暗中,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燥热,如同周围着起了火。她知道自己的体温在上升,这完全不可思议。做为一个资深杀手,她在十岁那年就可以整夜整夜的使体温与周围环境同步。在遍地都是视觉强化能力者的新时代,体温和周围环境不一,简直就是黑暗中的灯塔,要多醒目就有多醒目。她现在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而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在紧张,无法形容的紧张。

黑夜中,那两个半露在垃圾箱外的垃圾袋如同有着魔力,正在不断地呼唤着她。汗水不断流下,打湿了她蒙住面孔的黑­色­面罩。她的后背在快而轻微地起伏着,显然已经控制不住呼吸的节奏。

终于,她还是抵制不住耳边仿如魔鬼般的呢喃,如幽灵般一跃而起,游过浓浓的夜­色­,扑向了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

那里已经成为魔鬼的巢|­茓­。

几百米的距离转瞬而逝。她如一只弓背的猫,无声无息地接近了垃圾箱。随后,她的右手一划,两个大垃圾袋上立刻出现长长的裂口,里面包裹着的东西哗啦一声洒落一地。这次她终于看清了垃圾袋中装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人的肢体!是被切得七零八落的身体部件!

在一条手臂上,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纹身,那属于其中的一名伙伴。而在其余掉落出来的部位,又包括了一个完整的头颅,脸正好向着她。那是她的另一名伙伴。

至此,她终于知道了同伴的下场,恐惧也第一次压倒了诱惑和好奇。

她霍然转身,在转身的过程中身体已经压缩到了极限,接下来就会爆出有生以来最快的度,逃!

澎湃的力量从她身躯中爆,却没有让她离开地面。从后颈到尾椎,她的后背上一共­射­出了六道血泉,喷­射­出的血泉中既有脊椎的碎块,也有肌体组织和筋腱。她晃了晃,勉力想要站起来,可是思维已经无法指挥身体,终于重重栽倒。当她的脸接触到地面时,触感却不是粗糙的水泥,而是细滑的塑料。

那是男人刚才扔下的垃圾袋。

“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手?”这是她倒下后第一个想法。

“原来,这个垃圾袋是给我准备的……”这是她倒下后第二个想法,也是她最后一个念头。

咣当一声,铁门又打开了。拉菲走了出来,随手一提,女杀手的身体就被套在了垃圾袋中。拉菲扎紧了袋口,随意地将垃圾袋抛到了垃圾箱边,就打算回去。这时脚边一个闪闪亮的金属片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拉菲俯身拾起,看了看,自语道:“叶芙科娃?很奇怪的名字。她很有名吗?”

拉菲随手一抛,金属铭片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掉落在垃圾箱里。

在整个血腥议会的范围内,叶芙科娃都很有名气。拉菲并不知道这个,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再大的名气都没有意义了。

在短暂的喧闹过后,夜晚重归宁静。

在龙城市效,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喷吐着浓浓的黑烟,艰难地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行驶着。它已经很有历史,属于早就该被回收利用的那一类。吉普车继续了联邦车辆的特点,车体大,马力也大。可是坐在车里的虽然只有一个人,却压得这辆老爷车有些喘不过气来。

吉普车终于嘶吼着驶进了旧仓库区,停了下来。驾驶的人挪动着宽大方正的身体,艰难地从车里挤出,跳了下来。当双脚落地的刹那,整个地面都颤抖了一下。

本.科提斯上尉赤着上身,大步向简陋的居所走去。他黑­色­的肌肤闪耀着淡淡的光芒,将肌­肉­线条很好地勾勒出来,那方型的身体有若黑­色­的钢锭。回到房间中,他拉开老旧不堪的冰箱,从里面摸出一听啤酒,狠狠地倒进嘴里。直到整听啤酒倒完,他才咕咚一声吞了下去。冰箱里还放着几听啤酒,上尉只是眼馋地看了几眼,终于咬牙关上了冰箱门。

随后,上尉来到了书房,将硕大的ρi股塞进用角钢焊成的椅子里,往后靠了靠,坐得舒服了之后,才打开了老式智脑的开关。上尉这台智脑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了,现在还能使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在钢椅吱吱呀呀的呻吟声中,屏幕终于不情不愿地亮了起来。第一个跳跃出来的,就是上尉最不想看到的人。

看着海伦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容,啪的一声,上尉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脸。

好不容易,上尉才带着上战场的心情,放下了自己的大手,然后咬牙切齿地点向了屏幕。光看下手的力量,就知道他很想一指头戳穿了屏幕。

很可惜,上尉的智脑虽然很古老,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军用品。军用品质的屏幕毫无悬念地挡下了上尉充满爆炸­性­的一戳。海伦静止的脸开始活动,她的眼神如电子眼般冰冷,可是科提斯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在嘲笑着自己。

“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该是你还上它的时候了。”扬声器里播放着海伦的留言。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上尉咆哮着,挥舞起巨大的拳头,就想向由钢板焊成的智脑桌砸下。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两拳下去,肯定会把桌子连同智脑一起砸烂。对于经济状况不佳的上尉来说,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拳头在离桌面还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生生停住了。上尉的脸上涌起一阵潮红,钢铁桌面也出嗡嗡的共鸣。

既然已经看到了海伦的留言,那么砸烂了智脑也没什么用。而且修理费用重得象一座山,沉甸甸地压在上尉的心头,让他无从泄压抑。粗重的气息不断从上尉的鼻孔中喷出,他现在就象一头红了眼的公牛,却没有斗牛士供他泄愤怒。

科提斯忽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冰箱前,拉开箱门,将里面仅存的啤酒都拿了出来,悉数倒进了肚里。这才狠狠地摔上冰箱门,走了出去,重新挤进吉普车,用力打着了动机。吉普车呻吟着掉了个头,驶出了庭院的大门。可是刚一出门,它就大声喘息了几下,然后熄了火。科提斯狠狠地拧着钥匙,但动机只是传来几声刺耳的摩擦声,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该死的运气!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科提斯一边咆哮着,一边从车里挤了出来。他很想一脚踢在车上,但这是他惟一的一辆车,而且还有修复的希望。想到这里,已经飞出的一脚转了个方向,重重地踢在旁边一截水泥桩上,将直径近一半的水泥桩踢得四分五裂。

上尉以最快的度回到院中,冲进了仓库。几分钟后,从仓库中走出的上尉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战术背心,上面Сhā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支子弹和手雷,背后则是一个动力机甲上才会用到的机炮弹箱,黄澄澄的弹链延伸出来,再没入上尉手中那挺机甲专用的多管­射­机炮炮身里。

全副武装的上尉带着一身杀气踏出院门,然后以不输给动力机甲的沉重脚步,一路小跑着杀向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

风雨如晴 章四 运气 中

私人医院中空荡荡的,原本有四五名医生、六七个护士以及几名勤杂人员的医院如今只有一个老头留了下来,看守着主楼,并且做点最起码的清洁,好让医院不至于变成垃圾场。海伦大多数时间是在地下区域活动,也很少从正门进出。

医院中,一些放在架子上的药瓶忽然微微震颤起来,而且颤动越来越厉害。半躺着坐在门后躺椅中的老人觉察到了点什么,张开了昏昏欲睡的双眼,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晃动越来越大的药架,布满皱纹的脸逐渐出现惊恐的表情。

还没等他从躺椅中完全站起来,轰的一声,面前锁上的两扇大门就如同被炮弹炸开,锁链连着Сhā栓从门上飞出,抽打在**架上,不知砸碎了多少药瓶。飞溅的玻璃破片和药片药液横飞,也溅了不少在老人的身上。可他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洞开的大门。

在浸染着淡淡诡异绿­色­的夜光映照下,一个如山般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洞开的大门前。他并不是如何高大,可是给人的压迫感却是无以伦比。老人已经在这所医院呆了多年,在帕瑟芬妮还在的时候,他见过不少比这个人还要高大、还要魁梧的家伙,可是却没有一个有眼前这人一半的威压。

上尉鼻孔中喷着粗气,如一头愤怒的公牛,并没有稍作停留,而是直接穿过大厅,奔向通往下层的紧急通道。紧急通道是老式的旋转楼梯,老人非常怀疑狭窄的通道究竟能不能容得下这个男人宽得出奇的身体。

上尉很快就打消了老人的疑惑,成功地挤进了通道,而且一路向下,度丝毫不减。只是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墙壁的声音让老人忍不住的担心,上尉满身的弹药会不会因此而爆炸。

在地下实验区,拉菲终于找到了一间勉强能够让自己满意的房间。在他看来,什么样的房间其实都是一样,只要房间的床上没有睡着海伦,就说不上满意。这个时候,他刚刚冲了个沐浴,**着上身,下身则穿着条宽松的长裤。他手中拿着根银­色­的布带,慢慢盖在双眼上,仔细地打着结。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如同在演奏着一支名曲。

然而地面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让拉菲的动作忽然僵硬,将节奏和美感完全破坏得不成样子。他站着,静止了不可觉察的短暂瞬间,然后忽然自房间中消失。

房门本是关上的,但是在拉菲消失的瞬间变为打开,它晃了晃,突然出刺耳的吱呀声,轻质合金制成的门体上充满了裂纹!

拉菲是规规矩矩地开门走出去的,只是他开门的度太快,以至于合金门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变得四分五裂。

在地下二层一条短短走廊的两端,突如其来的刮起了两团猛烈旋风。本.科提斯上尉横宽的身躯从走廊中挤了出来,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的另一端,尽管那里还什么都没有。当上尉目光飘过去的时候,那里已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当看到那英俊的面容和蒙住双眼的银布时,上尉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凝重而且充满了惊讶,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银毛?!”

拉菲一贯的平静与从容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他的脸上同样有着无法置信的惊讶,失声道:“黑钢!?”

“你怎么在这?!”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又同时闭上了嘴。上尉死死地盯着拉菲,而拉菲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全部的感知也都集中到了上尉身上。

空气似乎突然凝固。

足足一分钟过去了,拉菲忽然笑了起来,说:“黑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那点恶劣的趣味还是没变过,喜欢拿着这么一堆破铜烂铁装样子,想骗谁啊?“

科提斯重重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冷笑着说:“没办法,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总会有些笨蛋只知道看这些破烂的。还要说我,你难道不是老样子?总是搞成不男不女的,不管什么样的天气,都喜欢把你那身上了年纪的老­肉­露出来!”

拉菲依然笑着,可是笑容中却充满了森冷的寒意,慢慢地说:“黑钢,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可不老,至少比你要年轻!”

“现在的年轻女孩们都管我叫大叔了!”上尉展示着前所未有的犀利刻薄。

明显可以看到拉菲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可是他似乎很了解上尉,并没有和他继续斗嘴,而是转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不等上尉回答,拉菲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这么多年没见了,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混得并不怎么样嘛!我敢打赌,你现在肯定连个少将都不是。就以你那野猪没什么区别的­性­格,弄不好上校都混不到。”

听到拉菲的讽刺,上尉出人意料地没有怒,反而咧嘴一笑,露出白得亮的一排大牙:“我现在还是上尉!”

“上尉?”拉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收拾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冷冷地说:“真没想到,你居然一点都没变,刚才是我小看你了。好了,现在该谈点正事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摩根那老家伙托我来保护海伦,虽然我看那老东西很不顺眼,但我已经答应了他,就会把这事办到底。你最好不要打海伦的什么主意。”

上尉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我看想打海伦主意的人是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当年那些事我也还记得呢!要我说,你的任务就到此为止吧,海伦已经让我来保护她了。这里地方不够大,装两个男人有点太挤了。所以你还是早点滚回你那老窝里霉去吧!”

拉菲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好吧,黑钢,看来你一定是要来Сhā一脚了!正好,我也好久没怎么活动,身体都快要生锈了。那边有个厕所,我们到里面好好较量一下怎么样?”

“象个男人那样打一架?”上尉斜着眼睛瞟着拉菲。

拉菲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青­色­,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等我们出来的时候,看看是谁不象个男人!”

上尉又笑得露出了白牙,他将身上所有的武器弹药都卸了下来,只穿着战术背心,跟着拉菲上楼,走进了厕所,然后反手把门带上。

整个私人医院晃动了一下,然后安静下来。

咣当一声,厕所的门被上尉的大脚狠狠踹开,他宛若方正钢块般的身躯随后挤了出来。科提斯走得昂挺胸,可是即使是黑得如炭般的肤­色­,也无法掩饰肿得几乎成了一条线的眼圈,以及破损的嘴角。因为过黑的原因,他身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伤来,只是战术背心已经变成了烂布条,坚硬的皮裤也变成了三角­内­裤的式样。而且他的动作十分僵硬,稍大些的动作就会让他痛得呲牙咧嘴,显然伤得不清。

厕所的门从关上到打开,总共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上尉却已面目全非。

科提斯勉强走了几步,忽然一声闷哼,庞大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他立刻顾不上面子,伸手扶住了墙壁,这还不够,最后整个身体都靠在了墙上,这才站稳。

厕所的门里出现了拉菲的身影。他一头银已不再无风自舞,而是杂乱无章地垂了下来,脸上身上,那白晰如玉的肌肤上遍布青紫,到处是拳印指痕,有些地方还高高肿起,看起来狼狈程度不比上尉差多少,特别是在他左脸上还有一个异常清晰的鞋底印,一看大小就知道是和上尉的鞋码一样。全身上下,拉菲惟一和进去时一模一样的地方就是那条银­色­的蒙眼布。

拉菲走得比上尉还要稳定从容,只不过刚出了厕所,身体就忍不住一晃。他立刻扶住了厕所的门,这才没有摔倒,蒙着的双眼向上尉这边望了过来。

“看什么?难道还打得你不服?”科提斯冷笑着说。

“说得好象是你打赢了一样!”拉菲讥笑道。

“至少我没输。”

“是吗?那要不要再打一场?”拉菲邀战。

“我看这事行!”科提斯欣然应战。

两个摇摇欲坠的男人对视良久,却都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于是他们同时哼了一声,向对方比了个中指。

终于,上尉挪动着沉重的身躯,向楼梯走去。

“你想去哪?”拉菲问。

“去找个地方睡觉!”上尉闷声回答。

“海伦的卧室可是在那边!怎么,你不守在她旁边,就不怕我一时­性­起,索­性­进去把她给­干­了?那时你怎么向她交待?”拉菲冷笑着说。

上尉一脸讥讽地上下打量着拉菲,说:“就你现在这德­性­?你尽管去试试,我会劝她不要反抗的。”

拉菲却并不生气,­阴­森森地说:“你伤得可比我重!”

“但我不象你那样弱不禁风。”

又一轮口舌交战后,两个男人一时都想不出什么新花样来了,终于觉得有些无聊,一前一后挪向了楼梯。

走着走着,拉菲忽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丝莫测的微笑,慢慢地说:“如果贝布拉兹手下那些小狗知道了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会火烧ρi股一样急着赶过来吧?”

科提斯也同样露出一个别有含意的笑容,说:“是啊,当初我们关在一个牢房里的时候,每次打完架,总会有不开眼的家伙想来捡捡便宜……”

“嘿嘿……”

风雨如晴 章四 运气 下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空旷奢华的房间中,康纳博士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顺着粘在前额上的头不住地流下来,睡袍早已经湿透,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博士喘息了很久,才稍稍中梦魇的恐怖中恢复过来,慢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夜灯的光线非常柔和,将这间面积过1oo平方米的奢华卧室轮廓都照了出来。它们设计巧妙,既有照明和装饰的作用,也不会打扰到主人的睡眠。整间卧室布置风格华丽中又有着简约,出自大师手笔,特别是空旷的面积是博士的最爱。只有在选民计划获得成功后,康纳博士才得到了这套集高科技和奢华于一体的住宅。这栋面积过三千平方米的豪宅中还有数十个各种用途的佣人以及七八个风情不同的美女。康纳很喜欢她们,却不喜欢有人和自己一起睡觉,所以每次泄完欲望,都会把她们赶出自己的卧室。

可是现在房间空旷得让他感到窒息,所有的黑影中似乎都藏着随时会扑出来的怪物,但是在康纳的感知中偏偏什么都没有。越是感知不到东西,康纳就越是觉得恐慌,他可是有着七阶的感知域能力。强大的感知能力并不是仅仅是为了能够在更加微观的层次探索世界,更是因为感知域的能力越强,人类的大脑就会越加达。其它领域的能力强化多少也会提升大脑以及神经系统的能力,但都不如感知域能力提升得更多。

梦魇中的景象仍然历历在目,虽然时间还早,康纳却已全无睡意。他下了床,扯下又湿又粘的睡衣,洗了个澡,这才感觉好点。他走到电话旁,接连按下几个内部号码,却都无人接听。看来那几个女人都睡得很死,根本就没听到电话铃声。虽然只隔一层楼,但这点微不足道的阻碍却让他**全消。他在房间中来回走了几圈,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深处的不安,拨通了助手的电话。

那个其貌不扬的男助手一直闷声不响地工作着,十年来一直住在研究室里。他在某些方面是天才,但在大多数领域的天赋却根本无法和康纳博士相比。康纳正需要这么一个人,极度勤奋、任劳任怨,很聪明、能够独立完成工作,却又不至于聪明到会威胁到康纳的地位。

电话打通了,这让康纳很意外。他本来是想给助手留言,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助手还没有睡觉。

“喂……嗯,那个……”大脑陷入半迟钝状态的博士一时想不起助手的名字了。也难怪,在十年的时间里,平庸而勤奋的助手似乎已经如空气一样,不可缺少,但是经常被忽略。

想了一会,博士决定先绕过助手名字的问题,直接问:“……叶芙科娃回来了没有?”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消息?”电话那边传来助手厚重的声音。

“没有任何消息?”博士看看时间,皱起了眉。从时间来看,早就该有结果了,哪怕是人赶不回来,行动成功与否也该有结论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电话那端的助手沉默了片刻,说:“严格来说,他们应该向贝布拉兹大人汇报。”

康纳当然明白助手的意思,如果从地位上来说,叶芙科娃在贝布拉兹体系中并不比康纳博士低多少,如果不是海伦涉及到了选民计划,他根本不可能指挥得动叶芙科娃。就是博士现在的地位,也是因为选民计划接连成功,才使得他的重要­性­连续提升的。这次的任务也是贝布拉兹下的命令,才能够调动叶芙科娃和两名高阶能力者。经过连续失败后,就是博士自己也已经清楚,缺乏足够智慧和战斗经验的选民们空有高阶能力,在战场上的真实表现却远远比不过同样水准的能力者。比如说叶芙科娃这样的杀手,单论能力位阶的话,康纳手下的­精­英选民也有同阶水平,可是真到战场上生死相搏,就是十个选民也不够她杀的。

选民计划取得突破以来,康纳博士的地位直线提升,已经摸到了贝布拉兹核心决策圈的边缘,封存在研究基地最深处的那件东西,以及贝布拉兹所掌控的神秘资源,都有可能向他打开大门。康纳知道,在那个神秘的世界中,至少有一样东西已经构成了不容拒绝的**。

那是真正的永生不死。

选民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在人类能力研究上迈进了一步,更在于其近乎于无穷无尽的生产能力。各种强大的能力者如同老鼠一样被量产出来,只需要简单的训练就可以构成强大的战斗力,而他们的成本是如此廉价,甚至于连专属装备都没有开完毕时已经被派上了战场!

在上万个人类能力者中,或许可能出现一个叶芙科娃这样的强者。但是每个月,都会有数以百计的能力者从博士的培养流水线上走下!叶芙科娃可以对付十几个同阶的选民,但是当近百个选民一拥而上时,她不逃的话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当能力达到叶芙科娃这种程度时,再进一步都非常困难。可是几个月时间内,康纳博士调制制造出来的选民能力已经从五阶展到了七阶。而在研究基地的深处,有三座从选民计划最初时起就一直存在着的培养槽,里面是康纳寄与了全部心血的作品。他一直在完善着他们。

这三个才是整个计划的核心,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选民都是以完善他们为目的的试验品,而三个作品,又会有两个是试作体,只有最终完成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选民!

按照康纳博士的进度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目前选民的完成度已经达到5o%的临界点,再有几个月时间就会制作出最终的选民。

但是世界上惟一永恒不变的真理,就是充满了意外。

就在第二批选民成功下线,康纳博士意气风的时候,一件最大的意外生了。这是足以毁灭整个选民计划的意外。

想到这里,康纳博士的头又痛了起来,他握紧了话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十分正常:“材料还剩下多少?”

电话那端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助手说:“初级材料还有五十二个,中级材料十一个,高级材料三个。”

“只有这么点了?”博士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这是在不出废品情况下的数量。”助手显然并不想给博士太多的幻想。

制造选民时不出废品是不可能的,越是高阶的选民废品率就越高。只有五阶能力、智力有缺陷的选民废品率是15%,六阶能力、智力正常的中级选民是25%,而能力达到七阶、智力也相应达到高阶能力者水准的高级选民废品率是85%!那三个寄托了康纳全部希望的阶选民,废品率将会无限接近1oo%,这也是康纳至今不敢动手调制的原因。

所谓的材料,就是提取自入侵者细胞的基因物质。

入侵者细胞极难保存,必须在接近于绝对零度的低温下才能保持完整活力和特­性­,一旦环境变化,它会在一分钟内恢复本­性­,将周围所有生体细胞变成自己的繁衍和扩张的基质,然后在找不到新的补充的情况下完全死去。理论上说,入侵者是可以无限复制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只有从苏身上得来的原始细胞才能够用于选民制造。那些后来复制出的入侵者,只会将选民变成一个毫无自主智能、只知道杀戮吞噬的血­肉­怪物。可是在原始入侵者和复制体之间,康纳却找不出任何区别。或许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那段闭锁的基因中。但以目前的科技手段,想要解锁入侵者的基因,完全是痴心妄想。

康纳已经使尽了手段,也无法复制出原始入侵者。当苏的原始细胞耗尽时,也就意味着选民计划的中止。

恰好就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苏杀了贝布拉兹的儿子,开始逃亡。

康纳每天都要诅咒几十遍议长死去的儿子,如果苏还在暗黑龙骑那该多好,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他相信自己有很多的东西可以和苏交换。苏有扈从,也有朋友,他的扈从们需要提升能力,而博士的研究室中拥有全议会最完整的能力配方体系。他可以拿出任何的非量产的能力配方,交换的不过是苏一些微不足道的血液而已。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如果说选民是一辆汽车的话,那么入侵者就是动机,而且是康纳无法生产的动机。

海伦,海伦那里或许还保存着一些入侵者!走投无路之下,康纳想到了这个,犹如在无尽黑暗中见到了一线曙光。苏一直在海伦那里检查治疗,作为一个生化科学领域顶尖的专家,康纳不相信海伦会看不出苏的与众不同,也不相信她会不设法保存下来一些标本。虽然入侵者离体,就必须置入接近绝对零度的环境下保存,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恐怕是没有这种高端设备,可是博士仍然抱持了一线希望。

他和海伦联络,希望得到一些入侵者样本,结果不出意外地被海伦一口拒绝。海伦一直认为康纳博士的选民计划是违背人道主义的,甚至不仅止于此,她还认为选民计划是在和整个有生命的世界为敌!康纳当然不会认同她的这种观点,但是两人间的分歧由来已久,海伦绝无可能为他的选民计划作任何的贡献。

协商不成,康纳想到的就是硬抢。他最初派出的是自己的选民,但是在龙城那种不适宜大动­干­戈的环境下,智力和经验双重欠缺的选民显然不足以完成计划。逼不得已下,康纳不得不将实情告知贝布拉兹,当然程度上打了些折扣,以免在议长那里失分过多。得到康纳报告后,叶芙科娃和另外两名七阶能力者就被派去狩猎海伦。

叶芙科娃论战斗力或者还不如克萝蒂娜,但是身为杀手的她却是完成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

龙城仍然是摩根将军的天下,在龙城中作任何事都要谨慎小心,不能去逾越那道无形的界线。贝布拉兹的人选无疑清晰地说明了这点,而康纳前期的行事则显得过于张扬,很有可能触碰到了摩根的底线。原本志得意满中的康纳已经有些看不起摩根将军了,摩根毕竟已经老了,而自己又是议长眼下的红人,就算是事情做得过分了一些又能怎么样?但在看到了贝布拉兹的作法后,康纳当时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夜晚很安静,回想着过去的博士却觉得燥动不安。他放下了电话,心头始终有一片­阴­影徘徊不去:万一,万一叶芙科娃再失败了怎么办?

一触及到这个想法,也就再也难以摆脱。虽然理智告诉博士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梦魇中的世界再次浮现。那是一个冰冷、昏暗的世界,充满了死寂,没有任何生命,不论是飞鸟、变异生物还是最低等的细菌,什么都没有。这是一片无限宽广的世界,也是一个无比荒寂的星球,龟裂的大地上布满了沙砾,却看不到任何水。天空中高悬着几颗巨大无比的行星,深黑­色­的宇宙背影中挂满了星辰。可是在仰望着茫茫宇宙的博士却有着再清晰强烈不过的感觉,那就是他看到或看不到的每颗星辰,都和脚下的星球一样,没有任何生命!

这是一个死寂的宇宙,现在没有任何生命,未来也不会有。在这个宇宙中,康纳博士是有意识的惟一一个人,但是他知道,自己也不是活着的。他以一种无法解释的状态存在于这个宇宙中,而且正在受宇宙的影响,生机在快流失。在最后的刹那,康纳的求生本能迸出了惊人的力量,将他的意识生生拉出了那个宇宙。

于是,博士醒了过来。

康纳知道,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梦。如果他的意志不那么坚定的话,就会永远迷失在梦境里。不,那不是迷失,而是会直接在梦境中被那荒芜到了极致的世界吸尽生命力而死去。那个世界是真正的荒漠,而他那点可怜的生命力就如同最珍贵的水滴,转眼就会被蒸­干­净。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醒来后的康纳清醒地意识到,事情的确是生了。

和助手通过电话后,康纳博士的心情淡定了一些。夜虽然很长,但他索­性­不再睡了,而是坐到写字台前,打开了私人智脑,调出一篇自己早年的一篇论文看了起来。最近这段时间,这篇论文几乎每隔几天他就要看一篇,而里面有些片断印象深刻,次次都会反复颂读。

“战争,战争改变了整个世界。”

“这场战争绝不仅仅是覆盖了整个星球的核爆,新时代和旧时代的差别也不是有或者没有辐­射­。我们整个的时代,整个的世界,甚至宇宙的运行规则已经生了改变。”

“能力出现了。大多数的能力都可以从科学、基因或者是逻辑的角度去解释,但是惟有神秘学是无法解释的,这个能力域中的所有能力都与旧时代的记载格格不入,它们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但是在新时代,它们出现了,却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有哪一个能力,是连能力配方的明者都无法说清原理的?但是神秘学就是如此,它更象是上天赐下的礼物,那些幸运的家伙某天早上醒来,脑袋里就突然多出了一个神秘学的能力配方。整个过程就是如此。”

“毫无疑问,神秘学的核心是幸运。幸运是本不应该出现于这个世界上的能力。在旧时代,所有的幸运都可以用概率来解释,但是新时代却完全不是这样。概率的变化已不能解释一切,越是高级的幸运能力就越是无法解释。可以想象,当过七阶的幸运能力出现时,能力拥有者完全就是整个世界的宠儿!”

“世界的宠儿,这句话并不是空洞的感叹,而很可能就代表了事实的真相,虽然我无法给出任何证明。拥有幸运的人,得到的是整个世界的眷顾,无法说明是他们影响了世界,还是说他们感知到了世界的意识,从而选择了更加有利的行为方式。我的猜想是两者都有。同样,这只是一个猜想,一个没有证明的猜想,但是很可能是事实。”

“世界会眷顾凡人……就象传说中的神祇一样在眷顾着、或者是惩戒着某些人。一个惊人的猜测是,这个世界是有意识的,它会思考,会选择,会决定!新的时代是有神的,而这个神,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本身!”

“千百颗核弹爆炸所产生的烈火、烟云和辐­射­,并不仅仅是摧残了我们脚下的土地,它还唤醒了这个世界的意识。这才是新旧时代的根本差异!我们居住在一个活过来的世界上!”

“战争,战争改变了整个世界。”

……

许久,康纳博士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篇论文是他二十四岁时写成的,里面充满了激烈言论与毫无根据的臆测和猜想。当时这篇文章被绝大多数人当成是一个笑话。即使是以康纳的天才表现,人们也把这篇文章理解为他太想一举成名的作品。此后数年,康纳经受了无数嘲讽和挖苦,他沉沦,妥协,最终,仍是依靠着在生化方面的天赋和造诣逐渐脱颖而出,并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可是却再也没有了当时无所顾忌、无所畏惧的心。那时候的康纳,每一篇文章、每一页纸中都可能有着与众不同的观点,里面当然有荒唐的空想,但也不乏天才的闪耀。

而现在康纳,位高权重,可是在得到一个新想法、新观点前考虑得更多的是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会不会得到认同,至少是那几个地位和他差不多的权威的认同。康纳心中明白,从有了这个习惯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不可能有真正划时代的创造了。

康纳和海伦论年纪是两代的人,而才学造诣上相差不多,这是康纳私底下的判断。虽然是学术上的死敌,并且受到过海伦无法忍受的羞辱,可是康纳在夜半无人的时候却会羡慕海伦。没有其它的理由,只是因为,海伦和当年写下这篇文章的康纳一样,正处在漏*点燃烧的岁月

风雨如晴 章五 黄昏前的光 上

就在康纳博士沉缅于过往的世界时,依旧在实验室奋战着的中年男助手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将电话放好,仔细检查,直到确认挂断状态后才吐出一口气,慢慢坐好。

他头顶上本已不多的头现在­干­脆就没剩下几根,光秃秃的脑袋顶上泛着闪亮的油光,有些浮肿的脸上到处是不正常的红­色­,两个大大的眼袋则沉重地坠在布满血丝的双眼下方。他盯着电话,脸上慢慢浮起一个有点白痴的笑容,以低得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呢喃着:“我叫加德纳,加德纳.兰比开尔。你又忘了我的名字,不过平均一年只忘记一回,不多,真的不算多……”

他将眼镜擦亮,重新带上,盯着不断闪落数据的光屏,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又涌了起来。光屏最上方有一道醒目的进度条,停留在58%的位置动也不动。看着这根进度条,加德纳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呢喃着,在说话间不时出母­鸡­叫般的笑声:“等我破解了这层基因锁,哪怕是没有材料,也能制作出真正的半使徒来!到那个时候,人们会怎么说?康纳?康纳是谁?嘿嘿,呵呵……”

他猛然站了起来,纵声高呼:“加德纳,使徒之父!只有这个名字才会永远留下!永远!!”

加德纳重重地坐了下来,将布满传感器的头箍带上,将大脑和智脑并联在一起,带着圣徒般的疯狂开始和无穷无尽的数据搏斗。随着一个又一个假想被验证,数据被计算和检验,进度条又开始以缓慢到了极处的幅度向前挪动。

前方的路很遥远,也很艰难,进度条触及终点的时间也无法计算。或许当中一个小小的陷阱就会困住加德纳几天,甚至是几个月。但是加德纳坚信,不管花费多久,总有一天他会将进度条送达终点。数学的世界无比广袤,而思想就是通行世界的钥匙。加德纳已经把握到了破解基因锁的钥匙,接下来就是些辛苦的工作了。既然路已经有了,不论有多长,也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破解了这一阶的基因后,加德纳可以制作出和最终三个样本水准相当的选民来,按能力位阶来说,这些拥有八阶能力、九阶潜质的选民已经可以称为半使徒了。虽然距离真正的使徒还有天堑之别,然而加德纳坚信,康纳博士就连半使徒都造不出来!

在选民计划获得巨大成功后,康纳博士头上笼罩了无数光环,他日益沉浸于宴会、奢华生活和女人之间,用于研究方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加德纳非常清楚,选民计划的初步成功更多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就在那个夜晚,在某种至今仍搞不明白的因素影响下,冰封的基因锁突然活化,释放出来的少部分基因片段恰好解决了选民计划最初期的几个难题,也就有了源源不断从生产线上走下来的选民们。可以说是众神将选民赐给世界,而非是康纳博士的现。

必须有“材料”才能激活选民,在选民最核心的领域,康纳博士仍然是一无所获,而且他也不可能再有新的突破。

在科学的殿堂里,乃至于两个时代的任何领域,成功都需要足够的天才,但是在某些时候,更加需要的是肯下笨功夫。康纳博士显然不会再委屈于烦琐艰辛的基础研究了。

动荡不安的一夜过去了,只睡了两个小时的海伦带着一丝疲惫走出卧室,来到餐厅时,现两个外形­性­格都迥然有异的男人正坐在长桌的两旁,吃着早餐。他们的目光都直刺对手,在空中已碰撞出无数火花。至于盘中的早餐究竟是什么,无论拉菲还是科提斯,恐怕根本都没注意。反正就算在餐盘中放上几块铁,他们两个估计也吃得下去。除了乌青的眼圈和肿起的嘴角,两个男人的共同之处还在于吃得都很多。虽然体形上有差异,可是身边高高堆起的餐盘却是相去无几。他们一顿早饭就吃掉了普通人一个月的份量,而且看起来还没有吃饱。

高阶能力者大都食量惊人,他们需要大量的食物维持高强度战斗的消耗。如拉菲和科提斯这样的怪物,食量甚至可以说是无穷无尽。但是早餐吃得这么多,说明昨晚生的战斗绝不简单,他们都已经顾不上体面,开始大量进食以弥补消耗了。科提斯从来不在乎外表,但是拉菲不同,他可是接近于有洁癖的那一类人,但现在也根本无睱消去脸上的青肿。

海伦从多功能壁柜中拿出一份早餐,坐到餐桌的另一端,默默地吃着。她的动作谈不上优雅,但是简洁而高效。看着斗­鸡­一样盯着对方的两个男人,海伦不禁感觉到有些头痛。别的不说,按他们这种吃法,私人医院中的存粮最多支撑一个星期。现在是战乱时期,战乱时粮食永远是最贵的。海伦异于常人的大脑开始高运转,考虑怎样从他们身上把成本收回来,当然,如果能够有些利息就更好了。转瞬之间,她已经有了数百个方案,并且经过推演模拟,留下了十几个备选的最优方案。

涉及到私人医院和实验室的运行,那就不算小事了。稍许将大脑多余的计算能力用掉一些,在海伦看来还是值得的。

沉重的早餐时间过去了,海伦并没有去实验室工作,而是回到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打开了和外界接触的智脑。她熟练地进入一个地址,十指如飞,输入了长达数十位的用户名和上百位的密码。光屏骤然暗了下去,片刻后重新亮起,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间空旷得几乎没有任何摆设的房间,和一个装束和武装暴民没什么区别的中年男人。

“蝮蛇,你好!好长时间没有联系我了,最近怎么样?还在给那个小妞­干­活吗?哈哈,听说你的新主人虽然没有能力,可是却绝不简单。我奉劝你一句,你小子可别打什么坏主意,小心她直接切了你!那时候我可是要损失好多生意呢!”中年人热情洋溢地招呼着,显得非常熟的样子。

蝮蛇是海伦目前使用的帐户代号,也是林奇以前在地下世界的绰号。自从收服了林奇,海伦就顺手接收了他的一切,包括此前的种种渠道和关系。现在中年男人在光屏上看到的就是林奇蒙脸的样子。伪装,对于海伦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手段。

“有笔生意。”海伦说。她的声音到了光屏的另一端,已经变成了林奇的声音,而且是经过伪装的那种。

“说吧!老伙计,你有好久没有照顾我的生意了!我的信誉你很清楚,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中年男人笑得咧开了嘴,露出里面金光灿灿的一大堆牙。

“我想要出售一批选民的基因样本。”

中年男人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惊叫着:“选民?!老天,你可别告诉我,你嘴里的选民指的是……那个人手下的那些东西。”

“就是他们。最近另一方不是在高价收购选民的基因样本吗?”海伦平静地说。

汗水开始从中年男人的额前滚滚流下,他不停地擦着汗,苦笑着说:“是这样没错。可是你也知道,这等于是变相的杀戮悬赏。我们都相信,那方在这场战争中形势不妙,才需要靠赏金雇佣不怕死的猎人去猎杀选民。如果战争真的是那方的失败告终,那些上交了基因样本的人说不定会有大麻烦的。所以悬赏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听说并没有收到多少基因样本。”

“我需要钱。”

“可是钱也要有命来花才行!你需要很多吗?如果不是特别多的话,我可以先贷给你一些,当然需要收些利息……该死的,这些钱可以武装整支军队了!”看到海伦送过来的数字,中年男人不禁咒骂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说:“好吧,我不会去问你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的钱。不过这个数目的确只有深红城堡能够付得出。我可以替你联系那方面的人,你准备什么时候提交基因样本?”

“……后天。”稍稍计算了一下,海伦打出了这个信息。

中年男人又吃了一惊,“这么快!看来说不定你已经­干­掉了几个选民……好吧,这些不是我该问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那些选民并不象传言中的那样好对付,你最好准备充分。”

光屏上林奇的影像闪烁了一下,就暗淡下去。中年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点燃一根雪茄,狠狠地抽了几口,开始着手联系深红古堡的代言人。

海伦轻轻地揉了揉太阳|­茓­,将右手放在键盘的传感器上。光屏开始飞闪动,画面和数据的流泻完全不是普通人类所能够捕捉的。很快,海伦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以另一个身份进入一个神秘的交易空间,很快就有两个虚拟的少女迎了上来,将她带入标识着贵宾的房间,然后一个威严的老人走了进来,坐在了海伦的对面,微笑着问:“您有什么吩咐?”

此时的海伦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少女形象,但她是什么形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这里的权限。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权限是靠一次次积累得来的,并且伴随着巨大的利益。老人背后­操­纵的人很清楚,这里任何一个高权限的客人都不简单。

“我需要出售一份情报。”海伦说。

老人眉毛一扬,凝重地问:“能不能再具体一些?”

“帕瑟芬妮私立医院里面的重要人物准备出行,情报就是她出行的时间和目的地。”海伦说。

“这份情报……”老人皱了皱眉,问着。他同时搜索着数据库,很快眼睛一亮,说:“价值巨大!我相信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

海伦取过一张纸,在上面飞快地写了几个数字,递给了老人:“那就好,这是我希望得到价格,成交后请将款项打入这个帐户。其余的一切按照老规矩来。”

老人接过纸张,看到上面的数字时,眼皮不禁跳了一跳。但他转眼间恢复了从容淡定的笑容,向海伦说:“没问题。我想,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您的权限应该又可以提升了。”

海伦化成的少女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直接从房间中隐没。

随着老人的退出,这个虚拟的世界也隐入了黑暗。

午餐时间,海伦、拉菲和科提斯三个人再次在餐厅相聚。两个男人的身上又添了些新伤,看来应该是在厕所里再次亲密接触过了。相应的,他们的食量也在变大。在等候自动厨房提供食物的时间里,拉菲整理着他那不再飞扬的银,而科提斯则拔出军刀,直接用锋利的刀锋刮削着头皮,将钢丝般的短刮去,剃成了光头。

“明天早晨七点,我要离开龙城,到德福郡去采集标本,预计晚上七点返回。标本采集地点座标是3726,5518。”海伦若无其事地说,似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两个男人的脸­色­立刻都有点变了。

“这个时候收集什么标本?”拉菲说。

“龙城之外到处都在打仗。”科提斯也提醒着。

“这是我的事。”海伦淡淡回答。无论是科提斯还是拉菲,都知道海伦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很难改变,除非是使用暴力手段。

两个男人互相瞪视了一眼,眼神照例在空中摩擦出耀眼的火花,然后同时离开了餐厅。他们的脚步缓慢而蹒跚,显然在内斗中受伤不轻,现在急于恢复。

新的一天很快到来了,七点整的时候,海伦驾驶着越野车准时驶出了龙城,开向了茫茫荒野。越野车上除了她,还坐着拉菲和科提斯,两个男人各有自己的坚持。拉菲说要保护海伦不受外人伤害,科提斯则是要保护海伦不受拉菲侵害。

九点正,足足十七个形形**的人拦住了海伦的越野车。他们个个都散着强大得掩饰不住的力量气息,一看就知是近期名声大噪的选民,而且是十七名高阶选民!

“我的上帝!就是这样!终于让我逮到你了!”一夜不曾合眼的康纳博士看着远方传回来的图像,不禁兴奋地大叫起来,重重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他倾尽全力才调集了这么多的选民,甚至来本应交付给贝布拉兹的部队都私下征调了,这才凑出堪称豪华的阵容。

海伦被拦住的地方明显经过­精­心选择,这里偏僻冷寂,别说人烟,就是低等昆虫都找不到几只,自是拦路抢劫、杀人放火的好去处。

选民们是这样想的,康纳博士是这样想的,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就连摸着银­色­短的拉菲和摸着光头的科提斯,也是这样想的。

海伦的行程很顺利。

晚上的时候,十七份选民的基因样本通通种种秘密而高效的渠道,被送到了蜘蛛女皇代言人的手里。

这些包括了五份七阶能力、一份八阶能力选民的基因样本震惊了蜘蛛女皇的代言人,也换回了足以让人震惊的回报,并且同样秘密而高效地进入了海伦指定的帐户,虽然这笔资金的数目能够让最忠诚的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地下世界的人有时候的确是很讲诚信的。当然,这种情况非常非常的少,可是那些基因样本背后代表的含义能够让最疯狂的人也为之清醒。

当钟声敲响十二点的时候,海伦打开了自己的帐户,意料之中的看到期待的资金已全部到帐,时间和预期相差不过几分钟而已。这点误差是可以容忍的。

帐户中的数目很长,长得有些让人眩目。如果这笔钱全部换成食物的话,即使按战时飞涨的价格,即使按现在的食量,也足够养活拉菲和科提斯一百年了。

海伦可不打算养他们那么久,所以多下来的那部分,都是利润。

而且今天海伦并没有让他们出手,他们只是尽责保护自己而已。所以今天两个男人的一切作为,都是无需额外付费的。

看着利润,海伦忽然觉得拔光拉菲一头银毛的冲动减轻了不少,而科提斯那颗光头上没刮­干­净的头茬也不再显得那么刺眼了。

“两个饭桶,看起来还是有点用的。”海伦想着。

而关键的一点是,他们似乎还可以继续使用,继续创造让人难以置信的利润出来。这个时候,海伦终于现,拉菲其实是个罕见有魅力的美男,或许单纯拼脸的话,只有苏比他更加完美,但是拉菲则更有个­性­。而科提斯那个黑大个,其实也是暴力美学的杰出代表,或者,这样的男人更让人有安全感?

海伦开始认真思索,如何让这两个男人呆得更长一些。

拉菲和科提斯这时都蜷缩在各自的巢|­茓­中处理着伤势。今天他们身上都新添了些伤,毕竟选民的数目放在那里,就是一个个地砍也要花不少力气,更何况两人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伤也就不再刻意闪避。

可是想到今天生的整件事,拉菲和科提斯心中都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但问题出在哪里,他们都说不上来。难道真的是运气那么差,会撞上这么一大堆高阶选民?似乎这是惟一合理的解释了,但是合理并不一定代表真相,这一点他们都清楚。

拉菲也好,科提斯也好,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人,没有一个是傻瓜。

就在他们开始清理所有事情背后隐伏着的那些线索时,莫名的危机感觉突然出现,笼罩了他们全身!这种感觉无从捉摸,却始终徘徊不去,但拉菲和科提斯都敢确定,那就是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生着,而且和自己有关。

风雨如晴 章五 黄昏前的光 中

世界缓慢且按照自己的规律在运转着。

一举损失了十七名选民的康纳博士忽然陷入了彻底的安静,再也没有其它动作。就算他想有动作,也不再有选民供他挥霍。算起来间接在海伦身上吃了两次大亏的贝布拉兹也没有任何表示,麾下堪称恐怖的高阶能力者们都各守岗位,按兵不动。海顿依旧坐镇在选民工厂内,直属于他的几名能力者也象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对于选民数量的突然减少视而不见。海伦在忙着她的研究,危机感日益严重的拉菲和科提斯则逐渐减少了内斗的次数和烈度。

战火依旧在广袤大地上蔓延,越来越多的家族和势力卷入了这场两大巨头间的战争。初期参战的人大多是为了利益,但是到后期,却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仇恨而加入战争。可是起战争的贝布拉兹和蜘蛛女皇,却如两座沉默的山,屹立着,遥遥凝视着对方,却不曾有其它动作。

局势就此僵持。

在无人区的西方,大湖西域却并不平静。在至少名义上统一了整个区域后,钢铁之门的战争机器隆隆开动起来,每天都有足够武装数百名战士的装备从流水线下线,并在几天后就分到等待着它们的战士手中。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一个护卫严密的车队从克兰城驶入钢铁之门,数以百计的战士们护卫着的,是成箱的能力配方药剂!

能力是天使,也是魔鬼,它改变了世界,也改变了人类的历史。

站在指挥大楼的顶部,苏默默地看着不远处广场上正在­操­练的数百名战士。他们还没来得及配备武器,但已经有了统一的军服,经过十几天的强化训练后,就将陆续开赴战场,将这片­操­场让给新招募来的后来者。

一个多月以来,已经有数千名战士从钢铁之门中走出,加入到前线的战斗中,将连绵不绝的战火燃烧得更旺。里高雷和丽率领着部队正在南方激战,他们的战略目标非常宏大,想要沿着山脉打通通向南方大海的通道。而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第一个障碍,就是合金兄弟会。合金兄弟会走的是高科技机械路线,以动力机甲为主战单位,虽然仍在使用第一代的全覆盖动力装甲技术,但经过不断完善,整体作战­性­能已经远远越了一代机甲。

但是从暗黑龙骑出身的里高雷和丽,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个延续旧时代坦克战思想的钢铁巨人。比如说步兵导弹集­射­,比如引入反坦克雷场,比如重炮覆盖­射­击,都是对付机动力不足的一代机甲的好办法。依托钢铁之门的庞大军工制造能力,只要有了思想,造出些Rpg式单兵反装甲武器还不是问题的。至于没有远程­精­确制导的短板,可以依靠战士的数量来弥补。一台动力装甲的造价,可以兑换出整整二个连的战士。而在实地战场上,依靠丽在战略上的指挥和里高雷战术上的强悍,往往只需要付出七八名战士就可以摧毁一台合金兄弟会的动力装甲。

战争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合金兄弟会节节败退,但是对方也有­精­于指挥的将领,几次出人意料的逆袭扳回了不少劣势。在失去了高效立体侦察的时代,在战场上,将领们的指挥艺术再次成为决定战争的因素之一。

不过苏很清楚,丽并没有挥出她的全部天赋。小洛逃离后,丽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精­神支柱,沉沦颓废了一段时间后,她忽然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战争中,从部队的训练、装备的设计乃至于一线战斗指挥,她都不遗余力。在与合金兄弟会会谈失败,战争开始后,她更是亲自率领部队开赴前线,再也没有回过钢铁之门。

丽并不是喜欢战争,她只是不想见到苏。

而里高雷,在苦笑着将指挥权交给丽后,也没有回到钢铁之门,而是留在丽的身边,和她一起面对合金兄弟会的战斗。连续不断的战斗,里高雷已经将区域控制能力升级到了二阶,也就是相当于六阶能力的水准,可以提升控制区域范围内友军三分之一的攻击、防御或者是度,它同时可以妨碍敌军的行动。在小范围战场上,这是足以决定战斗走向的能力。

里高雷同样不是想要赢得战争的胜利,而是不想丽会有什么意外。

而苏呢?此时此刻,默默地注视着麾下战士­操­练的苏,他的坚持和目标又是什么?

钢铁之门的势力正在飞壮大,代表着战争潜力的钢铁、能源依旧充裕,而人口则大大出原本的预期。一纸征兵令,让隐藏在广袤荒野上的流民们蜂拥而来,从他们中遴选出的合格者可以进入军队,经过一个月的残酷训练后,就会被派上战场,成为最底层的炮灰。但是炮灰活下来的机率也要比荒野中当流民要好得多。而且加入军队,意味着有了照料家人的基本能力。流民是没有家的,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想有一个家。

能够入选军队的人毕竟只是少数,但其余汇聚到钢铁之门的流民也并没有失望。随着军事机器的全面开动,钢厂、军工厂乃至各种服务机构都开始大量缺乏人手。而工人缺额最多的则是铁矿、煤矿与其它稀有金属的矿山。矿山中大规模的采掘机械都已停工或者是废弃,很大程度上恢复了依靠人力生产的传统方式。这不仅意味着工作效率的降低,还代表着意外事故的提高。几乎每隔几天,就会生一次或大或小的矿难,死上几个或者是几十个人。但是如果计算死亡率,和上万人矿工数量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这种死亡机率,同样远远低于生活荒野上的流民死亡机率。

正如苏所学习到的知识,战争是一把双刃剑,在毁灭的同时也能够创造出大量的需求。当然,这种需求是临时且不可复制的,也是虚幻的,假如不能够用创造出来的巨大毁灭能力换来土地、资源和人口的话。

虽然在战场上每天都有人战死,但是战争机器全力开动的钢铁之门,却吸纳了过十万的壮年男子,并且养活了三倍数量的老**人。而随着扩张的进行,这个数量还在扩大着,扩张的上限是一百二十万。这是钢铁之门所拥有的水净化设施处理能力的上限。本来按照苏原本的计算,水处理能力所能供养的人口上限是八十万,扣除三座城市已有的二十多万人口,至多能够再供养五十万人,这是在实行完全配给制的前提下。但是仅仅是一年的时间,招募到的流民已经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变得更加强壮、对环境的适应力更强,同时进化潜力也在飞提升着。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可以依靠喝中度辐­射­的水存活下去,这意味着荒野中有近一半的区域已经可以成为他们的生活空间。

另外,流民中产生的能力者也明显增加。由于基数实在太大,那些被挑选成为战士的强壮男人几乎有一大半已经有了一阶能力,一小半甚至拥有着二阶能力。经过体质检测,拥有三阶能力潜质的人也过了百名。这种能力者产生的比率,已经接近了龙城严密保护下的纯血人类。

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流民们的生育周期又有所缩短,女人们初次生育的平均年纪降到了十岁,甚至有七岁就开始生子的纪录。

日益强大的能力,对恶劣环境的抵抗力,以及大幅提高的生育能力,表明流民这个种族适应这个充斥着辐­射­的世界能力在迅提升。假以时日的话,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未必会一定被层出不穷的诡异变异生物夺走。相反,倒是处于重重保护下的纯血人类们进化的步伐稍稍显得缓慢了,产生能力者的比例开始被流民们追近。

但是变异并非没有代价,恰恰相反,代价十分高昂。流民们普遍生长着大片的变异组织,构成变异组织的细胞很有些类似于旧时代的癌,不受控制且无序生长。变异组织加上加快了的生理周期,使得流民们的平均寿命缩短到了三十岁左右。这是指没有意外伤害的寿命。而随着科技和能力的进步,龙城中纯血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接近一百岁,能力者的寿命更是出了这个数字。

两种环境,两种命运,两条不同的道路,属于原本是一体的人类。孰优孰劣,却是只有在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后才能看得出来。在这个残酷的时代,过程已不重要,结果决定一切。

是苏动了这场战争。

在统一大湖西域、依靠个人的恐怖武力震慑了所有敢于反对的势力后,苏就立刻动了西南方向的战争,并且将整个钢铁之门的资源都投注了下去。到了现在,钢铁之门在前线作战的部队已经达到三千人,驻守三座核心城市的士兵有二千人,另有五千预备役在训练着,最多一个半月后,他们就可以成为全新的菜鸟战士被派上战场。而等待着招募的流民数量,过了三十万!

在统一战争中的恐怖以及立刻动全面战争的举措,让苏的名字开始在周边地区传播,并且越来越响亮。只是在名字之前,畏惧着他的人们添加了一个新的前缀,地狱使徒。也有人称他为,死亡散播者。

风雨如晴 章五 黄昏前的光 下

“似乎是一个强盛帝国的雏形了呢!”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梅迪尔丽站到了苏身后,同样望着窗外那些初具杀气的士兵,轻声说着。

苏笑了笑,说:“你看,你用的可是‘似乎’这个词呢!”

“那是当然!这些军队看起来很强大,但是真正的高阶能力者看起来,也就是杀多少时间的问题。如果换了是你,会害怕他们吗,哪怕是数量上万?除非你能够建立起一支全由三阶战士组成的部队,才可能对高阶能力者产生一些威胁。所以说,你建立的这个帝国其实很脆弱。”梅迪尔丽说。

苏点了点头,略有感慨地说:“这个时代的秩序和权利都是掌握强者的手中,以前那个崇尚民主和自由的旧时代,看来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必然。”梅迪尔丽理所当然地说,在掌控审判所的时代,她就专注于强化自身的武力,对于仲裁官的实力培养并无兴趣。她早已看清了这个时代的本质,在高阶能力者面前,所有的普通人和低阶能力者都是可有可无的炮灰,而在跨入真正圣阶的能力者看来,甚至中阶能力者也都是炮灰。

她想了想,忽然微笑着说:“苏,你现在的称号可是死亡散播者呢!你现在已经成为有资格构建时代秩序的强者,成为级俱乐部的一员。只不过给你这个称号的那些人,其实并不知道你的真正用心。你动了战争,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苏又是笑了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他们知不知道不要紧,其实我最主要的目标只是希望留下一个势力,一个能够让他们三个人可以过得更好基础。至于能够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只是一个附带的结果,让我更加坚定了决心而已。别人怎么看我,其实是无所谓的。梅迪尔丽,我只是一个很简单、很普通的人,我没有能力拯救世界,也没有能力给更多的人带来福祉,我想要做的只是照顾好身边的人而已。”

“那我算不算你身边的人?”梅迪尔丽忽然背着双手,跳到苏的身边,很是天真无邪地问。

看着这个魅力无敌的少女,苏忽然现已经很难将她和当年那个如瓷娃娃般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了,所以本想揉揉她头的右手就此凝滞在空中。看到这一幕,梅迪尔丽胜利地笑了起来,就象得到了糖果的小女孩。而苏,当然不会回答这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可是,梅迪尔丽想要知道的,并不仅止于此。只是现在她还不会问,苏也就不知道答。

就在这个时候,整间办公室里忽然响起嘭的一声,声音沉郁悠远,如同古时战场的鼓声,似乎整个大楼都随之震颤!梅迪尔丽有些讶然地望向苏,她感觉得到这个声音是苏胸腔内心脏脉动出的声音,可是心脏跳动怎么会有这么强劲的轰鸣?而且伴随着这无比苍劲有力的脉动,澎湃的能量苏身体内部涌出,瞬间布满了他的全身,外溢的能量甚至在苏身周形成了一道凝聚不散的能量风暴,将他托扶起来悬停在半空,半天才缓缓落下!

当苏的心脏脉动同时,另有一道能量激­射­而出,以共鸣的方式将庞大的力量直接输送到梅迪尔丽体内的核心中,震荡着她全身上下的细胞,在能量的震荡下,梅迪尔丽全身基因都受到了震荡,全部能力域有所反应,隐约有形成自主能力的迹象。能量的洗礼转瞬而逝,给梅迪尔丽增加的进化点并没有多少,但是却探查了梅迪尔丽的能力潜质,又隐约有所扩展。能量洗礼说明少女至少拥有在全部能力域展能力的潜质,但是梅迪尔丽在战斗方面自有自己的想法,她只想展在格斗域的能力,直到用尽全部潜能为止。再有不到十个进化点,她就可以进化出格斗域的六阶能力了。少女已经想好,等进化点足够的时候,会立刻选择六阶力量强化。

苏的能力属于综合展、战场全能的道路,同时倾向于控制和生存。而梅迪尔丽想要的则是无坚不摧的攻坚力量,这与她在审判所时的力量选择其实已经有了很大差异。

更加澎湃的能量同样涤荡了苏的全身。他所有的基因都在颤动着、呻吟着,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苦苦支撑。能量如激流,不断冲刷着苏的基因,乃至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能量冲刷下,许许多多不够坚韧的组织碎屑被从肌体上剥离,在能量绞得粉碎。部分能量则直接被肌体、甚至是基因直接吸收,吸收了能量的部分则开始快生长变异,不时生长出一个新的部分来,同时也有许多如残渣般的肌体组织被吐出来,在能量中绞碎。

这些细微层面上的变化非常快,在外人看来,苏只是在空中凝停了一分钟左右,就突然喷出一大口腥黑血液,然后缓缓地落在地上。他身周的能量再也不受控制,散溢开来,化成狂风,将房间内的一切都掀得乱七八糟。

“主人!你怎么了?”房门突然被撞开,希尔瓦娜斯踉跄着冲了进来,失声叫着。

他的脸颊有着病态的惨白,嘴­唇­却红得如同要滴下血来,如果仔细看,的确正有鲜血从少年的­唇­边渗出。从苏心脏中涌出的能量脉动,不光传递到梅迪尔丽身上,看起来同样让希尔瓦娜斯吃了不少苦头。

落地后苏全身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希尔瓦娜斯惊叫一声,冲了过来,却被梅迪尔丽张手拦下。正在冲刺全面二阶类法术能力的少年撞在梅迪尔丽的手臂上,就象撞上了一堵钢墙,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果然,苏摇晃了几下之后,终于找到了平衡,慢慢站直了身体,然后又是一大口黑血喷出!不过这口血喷出后,苏的神态明显轻松了很多,身体能量重新开始攀升。

“我没事,希尔瓦娜斯,你先出去一下。”苏说。

希尔瓦娜斯有些不情愿,但苏的命令不容违抗,他还是退了出去。

“感觉到刚才的能量了?”苏问。

梅迪尔丽点了点头。核心将她和苏更加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苏得到心脏还是第一次迸出如此汹涌澎湃的能量,甚至以她的体质都有些承受不住。而且这种能量有着神秘的力量,似乎可以引起所有同源物质共鸣,而无视距离远近。这是包含了空间属­性­的可怕能量,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个世界还有类似于黑暗之心和核心的物质,那么它们或许也会感应到黑暗之心的脉动。

毕竟,在寒冰王座中的研究纪录上明确写着,旧时代类似的研究计划并不仅仅是一个。

苏注视着地上的一摊黑血,说:“去准备一下吧,很可能……我们又要离开了。”

梅迪尔丽点了点头,很乖巧地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她明白苏的意思,但是并不排斥这种生涯,相反还有些期待。好多年前,她的全部记忆就是跟着苏四处流浪,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但有苏的地方,就有了阳光。

苏的身体内部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他知道这是刚刚能量洗礼时留下的伤痕,现在身体的再生能力已经全面启动,用不了多久就会将细小创口全部弥合,只不过这个过程会又痒又痛,说不出的痛苦。这些倒都是小事,随着吸收了部分黑暗之心涌出的能量,苏在全部能力域的基因都有活动的趋势,如果投入足够的进化点,就能够生成相应的自生能力。和梅迪尔丽不同,刚刚的能量涌动中苏却得到了大量的进化点,现在已经接近于可以生成一个新的九阶能力了。

现在可供苏选择的能力范围是,九阶感知域,九阶格斗域,三阶类法术,五阶神秘学或者是三阶的灵能域。对直接战斗力提升最大的自然是格斗域,但若说应对综合情况,将类法术和灵能域直接提升到八阶或许是更好的选择。神秘学的效用不明,而九阶感知域更多起到探测和预警的作用。

苏的大脑开始全运转,将所有的能力组合拆散重组,以试图找出最优的选择来。他的大脑数据处理能力已经接近小型的智脑,但是想要计算清楚这么多的组合,至少也需要几天的时间。如果还要检验不同能力组合在各种战斗场景下的效用,那几年时间都不够。而梅迪尔丽想的就简单得多,没花什么时间。

在选择这个自古至今都困扰着人类的问题上,很多时候直觉比逻辑更加管用。

此时在北方的神秘空间中,一束耀眼之极的光柱从天而降,驱散了永恒的黑暗。这道光柱的直径足有一公里,高度根本无从测度,似是贯通了天地!它散出的光芒炙烈狂野,哪怕是钢铁,如果靠近了也会被熔化。

这是一片虚无的空间,但又不尽然是虚无,构成这片空间的规则与真实的世界截然不同。

这里是无法解释的神国,而光柱则代表着使徒的意志。此时巨大的咆哮声如若席卷大地的雷鸣,轰鸣着,震荡着无边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从咆哮中可以看出使徒那涛天的怒火,而所有怒火的指向,是悬浮于空中,一具优美的少女**。

是潘多拉。

她**的身体是如此完美和无助,如水中的浮萍,无力地在虚空中漂流着,黑如云般散开,脸上的表情看似宁静,如同在沉睡着,但若是仔细观察,会看以她的睫毛正在微微颤抖,双眉也隐约收拢,似是在承担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光芒照耀在她如白玉般柔和的肌肤上,却激­射­出淡淡的火焰,肌肤瞬间被高温灼烧得炭化,然后龟裂、脱落,在无瑕思索的瞬间,新的肌体组织又生长出来,补足了被烧灼的伤处。但是新生肌肤转眼间又被光芒所附带的高热炭化,重新龟裂脱落。这样的循环,无休无止,而光芒根本不受物理规则的约束,虽然它们的源头是远方那道光柱,却从每个角度照耀在潘多拉身上,无情地烧灼着她。

潘多拉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却被保留了全部感觉,而且悬浮着的这具身体,黑炎之章,拥有着远高于普通人类的敏锐知觉。黑炎之章中潘多拉的意识,不知道有多少的承受力,但是这种痛苦绝非人类可以承受。

潘多拉表露于外的痛苦,似乎多少让使徒有些满意,愤怒的咆哮逐渐淡去,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空间:“潘多拉,你明白自己的罪恶了吗?”

“……明白。”一缕极为微弱的意识回应着,即使是使徒,也明显费了些力气才听清楚。不过潘多拉的虚弱明显让它更加满意,这说明惩戒的力量足够。

“这就是欺骗我的后果!我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一直欺瞒我而不被现!黑炎之章是你的力量源泉,也是囚禁你的牢笼。你全部的力量都来自于我亲手制造的黑炎之章,不要妄想背叛我。我会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这一次不能让我满意,那么你全部的意识就会在黑炎之章中化为虚无!”

“……是。”微弱的意识再次回应着。

恭顺的态度让使徒更加满意,语声中的怒意再次收了几分:“那只羔羊运气不错,他找到了无限之心,并且幸运地启动了它。但是这也让他重新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中。潘多拉,你是我手中的剑,去找到那只羔羊,杀了他,并且将无限之心带回来!”

“……如您所愿。”潘多拉应诺着。

光柱上散出来光芒终于转回柔和,潘多拉身体表面上燃烧着的不灭之火也渐渐熄灭。使徒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潘多拉,我的目光将始终跟随着你,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做任何愚蠢的事,给自己带来毁灭。铸剑并不容易,但是我无法容忍不服从命令的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而且,不光是你自己,你的父母的命运也和你联系在一起!”

警告过潘多拉,使徒的声音变得森冷,说:“潘多拉,放开你的意识,我要进驻你的身体,在你出之前,我要用你的身体给那只羔羊送几份小礼物,如果他应付不了我的礼物,那么你就没必要战斗了。”

风雨如晴 章六 新生 上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夜已深沉。

梅迪尔丽静立在自己的房间里,右手前伸,平端着重剑,宛若雕像。这把重剑是重新铸造的,利用了钢铁之门达的冶炼工艺,剑刃长17o厘米,阔4o厘米,算上长长的剑柄全长过两米,重达28o公斤。剑体在铸造完成后,又由奎恩用塑型能力逐寸进行­精­炼,整体剑质已和她在审判所时使用的武器相去无几。这把重剑还稍有些出梅迪尔丽现有的能力,但当她进化出六阶力量后,就不会再有使用上的障碍。梅迪尔丽的六阶力量已经相当于普通能力者九阶的门槛,她的全力一剑,可以轻而易举地剖开旧时代主战战车的炮塔。

正当她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控制身体力量的流转时,房门突然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苏走了进来。

梅迪尔丽扬了扬眉,有些惊讶地看着苏。她有敏锐的感知,周围大大小小的事物都逃不过她的感觉,惟有对苏,少女封闭了一切视距的感知能力。这样苏的每一次出现对梅迪尔丽来说都是一个惊喜。

这还是苏第一次在深夜进入梅迪尔丽的房间。

苏站在门口,习惯­性­地扫视了周围一遍,碧­色­的锐利目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梅迪尔丽的房间非常简单,除了一张床之外,其它什么都没有。只有角落里扔着一个背包,里面装着些备换的衣服。这里比囚房还要简单,一点也不象少女的卧室。

忽然之间梅迪尔丽的心就跳得快了。

夜晚,安静,卧室,单独的相处,美丽的她和美丽的苏,似乎有太多的巧合。

梅迪尔丽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了,思想如脱缰的烈马,开始毫无忌惮地驰骋。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床,越看就越不顺眼,只觉得这东西太过简陋了,简单就是铁架子上铺了层布,这怎么可能舒服?有生以来第一次,梅迪尔丽觉得还是有必要把居住的地方弄得舒服些。

以新时代的眼光看,梅迪尔丽已经不算小了,而且在执掌审判所期间,已经见识过各式各样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以及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其中不乏光怪陆离、挑战人类想象极限的各种花样,甚至还掺杂进了种类繁多的其它生物。在时刻存在的死亡威胁下,人类­性­情中属于本能的那部分被无限放大。

所以梅迪尔丽其实见多识广,至少比苏见识得要多。

有些想法一旦开了头,就再也不限制不住,就象现在的梅迪尔丽。而且不光是思想限制不住,她体内的组织和能量流转也开始失控,于是心跳加快、血流加、体温上升。在这一刻,审判所黑暗三巨头的智慧已远离了她,将她变成纯粹的女人。

但是惟一永恒不变的定律,就是任何事情都永远充斥着意外。

苏的目光在梅迪尔丽脸上一掠而过,说:“准备一下,我们要离开这里了,马上就得出。”说完,苏就匆匆离去。

看着苏的背景,梅迪尔丽愕然,可爱的小嘴张成了o型,却没有引起苏的丝毫注意。过于巨大的反差使得理智依旧远离这个少女,梅迪尔丽突然有种想砸东西的冲动,可是手中紧握的重剑剑柄那冰冷粗糙的触感提醒着她,如果真的动手的话,整栋楼里都没什么东西经得住她砸,包括苏。

等等!苏!

梅迪尔丽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亮得吓人。她开始认真思索,只不过智慧依旧在远处徘徊着,不曾接近。智商的急剧下降并不影响少女的思路,何况就她正在考虑的事情而言,直觉是更为可靠的思考方式。

“丽是怎么勾搭上苏的?让我想想,好像知道一点……似乎是她先挑衅,然后被他一怒之下给上了;海伦呢?咦,海伦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难说得很,那个女人的心事可是连我都看不透。先不管这个,其它的女人……他好像没有其它女人了,要是有,也都是加入龙骑之前的事。嗯?怎么在加入暗黑龙骑后,他的­性­格变得这么厉害?这怎么办……”

瞬息间已有无数想法在少女心头掠过,却没有一样管用,而且过于沉重的思绪负担让她的头痛得厉害。

梅迪尔丽的­性­格其实一点也不温婉,她更象一座静静流淌着的火山。就在即将暴的时候,少女双瞳中的光芒终于透出了冷静和决断,她在瞬息间将自己和苏的战斗能力作了对比,恶狠狠地想着:“办法不是早就有了吗?就象帕瑟芬妮那样!这个狡猾的家伙……”

让少女痛恨的是,帕瑟芬妮下手用强时苏的战斗能力可以说不值一提,和现在完全是天渊之别。若是换了现在的苏,那么帕瑟芬妮得手之前,恐怕要先经过一场大战,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恐怖的战斗本能回归了,少女开始用它不断推衍和分析着不同场景下和苏之间的战斗,其它的智慧依旧在远方徘徊。

几分钟后,苏又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背着电磁动能步枪,不大的背包里放着燃料电池和动能子弹,两把专门订制的6o厘米短刀Сhā在双腿两侧。除此之后,他没有带任何东西。

梅迪尔丽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少女提起挎包,戴上帽子,就拖着合金重剑跟在苏的身后,向外走去。

在低垂帽檐的掩护下,少女湛蓝­色­的目光闪烁不定。走在她前面的希尔瓦娜斯忽然感觉到了危险,全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着。当他的目光掠过梅迪尔丽时,立刻感受到少女微微提升的气势,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惨痛经历重新浮现眼前,让他立刻偏转了目光,不敢多看。但是希尔瓦娜斯感觉到今天的梅迪尔丽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可是奇怪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和往日有点不同。少年虽然经历了近百年的岁月,但是有生以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地下研究基地中度过,接触的人除了安苏娜外,其它都是受感染的变异研究员,他们的智力已经退化到了动物的水准,所以可以说全无人生经验。

苏茫然不知身后微妙的变化,只是以恒定的度向城外走去。躲过沿途的巡逻部队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荒野又出现在三人的前方。荒野是复杂的,什么都有可能生。

苏毫不停留地带着希尔瓦娜斯和梅迪尔丽走入了荒野。

不过,少女的理智仍然留在钢铁之门。

离开钢铁之门后,苏没有南下,而是掉头北上,向茫茫风雪之地奔去。他以恒定的度奔跑着,希尔瓦娜斯和梅迪尔丽跟随在后。三十公里的时,对希尔瓦娜斯来说也不是太大的负担,在苏和梅迪尔丽偶尔的帮助下,他也可以连续跑上七八个小时。拥有核心后,能量已不是问题,限制着少年的是身体强度。

当夜­色­褪去,又重新降临的时候,苏所踏足的地方已有着片片积雪。哗的一声,远方的雪堆突然裂开,从里面跳出一只皮毛雪白,如同雪豹般的变异生物。但是血红的四只眼睛却显示出它和旧时代生物的差异。

它显然是只凶猛的食­肉­动物,感觉也很敏锐,并没有第一时间向三人扑过来,反而呜咽着慢慢后退。它感觉到三个猎物非常不好对付,特别是希尔瓦娜斯散出的气息更是让它畏惧。

苏依旧按照恒定的度走着,就象没有看到它一样。现在还不缺食物,也就没必要在它身上多浪费时间。

苏的军靴跨出,踏入积雪,然后即将提起的时候,却突然凝住!

他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那只已准备转头逃离的雪兽身上,梅迪尔丽的目光只比苏慢了一瞬,希尔瓦娜斯却仍无所察,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然停下来的苏。

嘭的一声宛若低沉鼓音的心跳声响起,能量再次激荡着,引着共鸣。但这次的心跳声并不是苏胸腔中那颗心脏出的,而是凭空产生,仿佛就在三人的耳边响起。

雪兽一声呜咽,突然间被弹上了半空,它的身体在无形力量下不断扭曲、涨大,飞膨胀的**顷刻间撑开了厚厚的毛皮,露出血淋淋的肌­肉­组织。皮毛被寸寸撑裂,自然鲜血横飞,可是这些血液就如苏离体的血液一样,飞出去后竟然自行聚成一团团血珠,在空中划了一个个圈子,重新飞附到雪兽身体上!

雪兽被弹起十几米高,当它重新落在地上时,体型已经膨胀着至少四五倍,雪白的皮毛被鲜血染遍,额头也开裂了,一个如眼珠般的桔黄|­色­水泡浮着,死死地盯着苏!在它的身上,血不断地流着,但是引力似乎已失去了作用,这些鲜血以非常快的度横流、逆流,甚至交错而流,就是不往地面滴落,看得人毛骨悚然!

它已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血兽,而体内狂暴流窜的能量何止是变身前的十倍!苏感觉得到,它身体中所有血液都已沸腾,每个细胞都在燃烧着,疯狂地向外输送着能量,可以说,它数十年的生命已浓缩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行将爆!

血兽向苏咆哮着,它的口中已不再有利齿和长舌,而是代之以一团凝聚燃烧着的火球!随即一道粗大炙热的能量光柱从火球中迸­射­出来,瞬间击中了苏!

这一记能量轰击,威力已可以重炮直接命中相比!

风雨如晴 章六 新生 中

在血兽张开巨口的时候,苏已摆出蹲跪姿势,上身前倾,双臂交叉护住了头胸。但是能量光柱来得实在太快,就连苏也只能防御而无法闪避。能量光柱无声无息地照耀在苏的身上。如果将时间的流逝减慢,可以看到光柱后带脱离了血兽的口,逐渐缩短,最后在苏的双臂前凝聚一团炽热之极的火球。火球转眼间变成一团涛涛火焰,从苏的身上掠过!

和火球稍稍对抗,苏双腿就力一蹬,腾空而起,整个人顺着火焰的冲力向后飞去,一直飞出了十几米,他才在半空中一个翻滚,从炽热火流中脱身出来。

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他的脸以及­祼­露在外的肌肤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晶光,那是无数细碎晶体被释放出来,汇聚在身体表面形成的现象。火流虽然猛烈,不过苏在里面的时间并不长,**上没有明显的伤损。但是他的军靴前端已经开始熔化,眼罩更是边缘卷起、焦黑,几乎全部烧焦,由此已可以看出火流的恐怖威力。

血兽在吐出这一击后,猛然从身体内部喷出熊熊火焰,转眼间就化为灰烬。刚刚的那道能量炮已经耗尽了它全部的生命力。

一切生的实在太快,就连梅迪尔丽都不及反应,希尔瓦娜斯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

苏将身上经受不住火焰高温的部件都撕了下来扔到一边,走到血兽余烬边,伸手翻捡着残骸。体型庞大的血兽只遗留下薄薄的一堆灰烬,周围的地面上还有些零碎的血滴毛。完全看不出本是一头巨兽的遗骸。

苏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点滚热的血珠,在指间搓捻着,卓的感知能力不光分析了血珠中细胞的内部结构,还追踪着残余的能量乱流。在血珠内,苏隐约察觉到一缕与众不同的能量,但是他刚想追踪分析的时候,这道能量却忽然一闪而逝,竟然完全消失了。

这完全不符合常识。能量可以散溢,可以消耗,可以转化,但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虽然它非常的微弱,但既然被苏的感知捕捉到,就没有理由会被漏过。

“怎么样?”梅迪尔丽问。这样奇特而凶猛的攻击方式就连她也从没听说过。她并不擅长感知,这方面只能依靠感知能力强大的苏。

“不是病毒,也不是经过伪装的生化兽,倒象是被某种能量激,将躯体内所有细胞内的能量直接燃烧后汇聚成了最后的能量炮。”苏紧皱着眉,说出了这个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推测。

如果苏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袭击他们的人对能量的运用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那已经出了当前时代能力或是科技的范畴。这是利用能量的共鸣与改造,直接跨越空间,将普通的生物改造成强力战斗兵器,而且利用的还是生物自身存贮的能源。一头普普通通的雪兽,在短短时间内就被改造成能量炮台,出的一击已不逊­色­于七阶的类法术能力!

“这件事……和我有关吗?”梅迪尔丽凝重地问。在她的记忆中,不论是自己还是蜘蛛女皇,似乎都没有这样可怕的敌人。

苏站了起来,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说:“不,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小心些,袭击很可能还没有完……”

苏的话音未落,希尔瓦娜斯脚旁的雪地突然炸开,从里面窜出一只兔子一样的变异生物!一看到它那裂开的额头和急剧膨胀的身体,苏已预感到不妙,闪电般移动希尔瓦娜斯身边,肩膀一靠,已经将少年碰得飞了出去。他随即在蜷缩身体,在空中缩成一团,将头胸等要害部位保护在手臂和双膝之后。

雪兔的身体已经膨胀到原先的十倍,透过撑开到极处的皮毛,可以看到它身体内翻滚着的全是浓浓的火浆!

轰的一声轻响,一团炽热的火球出现在雪原上空,火流席卷了直径数十米的区域,然后才收拢升腾,化成微型的蘑菇云,缓缓升空。

爆炸的威力几乎不比血兽小多少,希尔瓦娜斯虽然已飞出了十几米,但被火流和冲击波掠过,仍是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在地上。处于爆心中央位置的苏则是直接被轰飞到数十米外,坚韧的战斗衣也撕破了许多裂口。梅迪尔丽则是第一时间伏在地上,用斜置的重剑护住了自己。

“还有!”苏一声大吼。

积雪早已被先后两次的火流席卷一空,露出的冻土地面则鼓起一个个突起,各种蛰伏于冻土下方的小动物不断破土而出,几乎一离开地面,它们的身躯就开始膨胀,转眼间变成一个个装满了火浆的炸弹!

一团团火球接连炸开,肆虐的火流瞬间占领了整片区域,冻土层中蕴藏的水份刹那间化成了蒸汽,随后又被高温分解,更加助长了火势。冲击波将冻土块块翻起,火流随即将它们熔化,化成岩浆一样的半流质。

在滔天的火流时不时会有一道类似于高能激光,然而毁灭力却远胜激光的高能光束从距离地面一米的地方横掠而过!假若有人在火流中站立奔跑的话,就会被光束直接腰斩!

仅仅是十几只冻土下蛰伏的小动物,造成的毁灭威力竟然过了重炮集­射­!

在小动物们破土而出的时候,苏已经提着希尔瓦娜斯向外闪移十几米,攻击范围内的两只小动物都被他手臂上探出的骨刃切成了两半。梅迪尔丽也抓住短短的攻击间隙,冲到了苏身边。她处理的方法更加简洁有效,直接挥动重剑将够得着的小动物远远拍飞。

苏一把将梅迪尔丽提过来按在地上,和希尔瓦娜斯并肩伏着,然后自己合身扑上,将两人压在下面。火流和风暴瞬间覆盖了三人,道道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能量光束更是几乎贴着苏的后背掠过。火如浆般片片落在苏的身上,烧得滋滋作响,即使是火风暴的啸音也无法压下。

在火风暴区域之外,正有一头变异的雪山牦牛飞奔而来,它的鼻孔喷着粗气,除了泛红的双眼,看不出和普通牦牛有什么区别。但是它奔行度已经接近一百五十公里,而且四蹄落下时根本不曾真正接触地面!

牦牛硕大的眼珠中已经映出了前方的火风暴,于是它更加加力奔驰,几百米的距离,以它的度来说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然而在火风暴中突然亮起一点耀眼的蓝光,随后一颗蓝­色­的炽火流星以不可思议的度从火风暴中飞出,几百米的距离,对它来说连半秒都不需要。几乎是刚从火风暴中飞出,它已抵在了牦牛的头骨上!

这是一团热到了极处的金属,在庞大的动能和数千度的高温前,就是钢铁也会变得软如豆腐。电磁动能弹轻而易举地从牛头­射­入,再从牛尾喷出,瞬息远去。

牦牛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崩解,从裂开的牛皮内露出来的并不是血­肉­内脏,而是一片蓝莹莹的光芒!

那是电浆的颜­色­!

蓝­色­光芒转眼间染遍了百米方圆的区域,数十颗大小不一的球型闪电四处游动着。它们看起来很有些瑰丽和可爱,可是每颗球型闪电内都蕴含着可怕的能量。

这头牦牛才是整个陷阱中真正的杀手,但是还没有挥作用,就被苏一枪提前击穿。

火风暴终于褪去,苏慢慢站了起来,将已经燃烧融化的战斗服脱下。他**的上身布满了细密的晶体颗粒,但是晶粒间的肌肤大多被烧得炭化了。电磁动能步枪枪身仍散着高热,一片战斗服的碎片飘落,贴到了枪身上,顿时冒出一缕青烟。苏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撕裂般的痛顿时让他的双眉微皱。

“很痛?”梅迪尔丽站在苏的身边,微垂着头,问着。希尔瓦娜斯则完全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有点。”苏说完,忽然吸了口凉气,英俊的脸又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

梅迪尔丽从背包中掏出管外伤喷剂,塞给希尔瓦娜斯,命令着:“去,给他喷上!”

少年的思路有些不畅,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是我’,可是直觉制止了这个愚蠢问题溜出嘴边。他一声不吭地接过外伤喷剂,均匀地喷在苏的后背上。苏的背部所有晶料都已收回体内,只留下片片龟裂的肌肤。炭化的表皮正不断脱落,代之以新生的淡­色­肌­肉­组织,外伤喷剂在新肌体上形成了一层薄膜。以苏的肌体再生度,过不了多久就会生成全新的皮肤。

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

“走吧,接下来的游戏还长着呢。”苏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梅迪尔丽拖着重剑,安宁地跟着继续向北方走去。希尔瓦娜斯则双眼一亮,紧紧地跟了上来。既然游戏还很长,那么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可以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完全成为累赘。

三个人顶着渐大的风雪,继续向北方走去。至于为什么要去北方,答案只在苏的心底。

在苏离开的时候,使徒专属的虚无空间中,潘多拉那近于完美的身体停止了无序的飘浮状态,双眼徐徐张开。

这时使徒的声音再次响起:“潘多拉,那只羔羊十分狡猾,居然冲破了我送给他的礼物。现在,是你出动的时候,去找到他,杀掉他,然后把无限之心带回来。不用担心找不到他,我会给你指引他的方向!”

潘多拉落在了一片无形的地面上,半跪于地,低下了头,垂落的黑遮住了部分躯体,不带丝毫感情波动地回答:“如您所愿!”

“很好,这就出”随着使徒的声音,又一道光柱降落,笼罩了潘多拉的身体。当光柱消失的时候,潘多拉也同时消失了。

在苏离开整整一天之后,一身黑­色­牛仔服、如旧时代时尚少女般的潘多拉出现在火风暴肆虐过的地方,­精­致的长腰皮靴刚好踏在火风暴威力圈的边缘。她的双手Сhā在上衣口袋里,黑­色­的双眸一寸一寸地扫视着凌乱的战场。

三十分钟后,已经反复将战场扫描了十几遍的潘多拉已经找到了能够找到的一切线索,也知道苏向北方离去,但也仅止于此。苏是以什么度走的,是否改变方向,潘多拉完全一无所知。苏有丰富的荒野经验,又是感知域圣阶能力的拥有者,在荒野追踪和反追踪方面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即使以潘多拉的恐怖力量,此刻也只能是一片茫然。

犹豫几分钟后,潘多拉站得笔直,仰向天,闭上了双眼,开始呼唤使徒。片刻之后,使徒回应了她,并且直接通过意识将苏的大致方位传递过来。目标区域足足有十几平方公里,座标十分模糊,但是对于潘多拉来说,这样的­精­度已经足够了。潘多拉并不明白使徒是如何找到苏的,使徒的能力深如渊海,至今她也没能窥探到使徒能力的全部。

潘多拉换了个方向,向使徒标明的方向走去。

在北方的一个小山谷中,苏闭着眼睛,正在休息。临时营地中燃着一堆熊熊篝火,梅迪尔丽正抓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抓来的雪鹿在火上烤着。希尔瓦娜斯蜷缩着身体躺在火边,正在熟睡着。他要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

就在雪鹿行将烤好的时候,苏忽然睁开了眼睛,霍然站起!希尔瓦娜斯仍在沉睡着,梅迪尔丽则继续烤鹿,只是她的右手已放在随时可以摸到重剑的位置上。

苏抬起了头,环视着茫茫群山,片刻后才吐出一口气,轻声说:“它又看到我了。”

梅迪尔丽明白苏口中的它指的是什么,淡定的说:“很­精­确吗?”

苏重新坐了下来,皱眉思索了几分钟,才说:“应该不是很­精­确。但是也不需要特别­精­确,只要能够划定一片区域,也就足够了。”

“它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呢?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跑,实在跑不掉就打吧。”梅迪尔丽有些无所谓地说。

不过梅迪尔丽的话帮助苏下定了决心,向梅迪尔丽说:“我需要一个小时,这段时间内就要靠你了。

风雨如晴 章六 新生 下

苏身体内能量开始动员,众多的进化点开始被一一投入到感知域内,一个新的自生能力逐渐具备了雏形。这是高达九阶的能力,形成的过程复杂而且漫长,远远慢于八阶能力。而且直到大多数进化点耗完,新能力已经接近完全形成时,苏还是不知道新能力究竟会有什么作用。

篝火旁,梅迪尔丽正和希尔瓦娜斯分吃着烤好的雪鹿,两个人的食量都和纤细的身材完全不相称,看来肥大的雪鹿还未必够他们吃的,等苏苏醒过来,不一定有多少能给他剩下来。

希尔瓦娜斯还有些犹豫,总是想要把最肥厚的部分留给苏,却在梅迪尔丽的凌厉目光下不得不一口口吞下梅迪尔丽分给自己的份额。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食物好坏的惟一评判标准就是蕴含能量的高低。因此最肥的脂肪部分就是最好的食物,这是攸关生存的大事,已经与口味无关。可是很明显,最好的部分都被梅迪尔丽切给了自己,她吃的要少得多,至于苏,几乎没有给他留任何东西。这让希尔瓦娜斯的心中极度不安,他感觉到战斗力最低的自己应该吃最少的一份,而且主人已经站在那里接近一个小时了,却动都不动。希尔瓦娜斯知道能力形成的过程都是很快的,他还从没有见过仅仅是生成过程就需要一个小时的能力。

看着面前一大块肥得流油的鹿­肉­,希尔瓦娜斯终于克服了对梅迪尔丽的恐惧,忐忑地问:“一会主人醒来的话,吃什么?”

“这不用你管,他什么都能吃!”梅迪尔丽说,依旧恶狠狠地消灭着鹿­肉­。

希尔瓦娜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尽量将吃东西的度放慢些。如果苏醒得早,还能留下些食物。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忽然笼罩了整片营地。这种感觉和苏每次打开全景图时很类似,但又有所不同。差异其实非常细微,但是在真正敏锐的人,比如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的感知中,这种差异又是非常巨大的。这次的感觉中多了许多浑重苍茫的气息,竟让两个人心底微生战栗!如果说张开全景图的苏仍然是一个人,那么这次至少有一半变成了洪荒巨兽!

希尔瓦娜斯还不明白生了什么,然而梅迪尔丽很清楚,这种苍茫,这种威压,都是九阶能力生成时的独有现象。

她惊喜,又有淡淡的失落和茫然,望向了苏。

苏终于有所动作,他舒展了一下身体,**的上身上结痂纷纷脱落,露出新生的肌肤。他晃了晃头,脖颈处出一连串沉闷刺耳的卡卡声,如同钢管被扭曲时的声音。活动开了脖子,苏才转过头来,望向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

接触到苏目光的刹那,希尔瓦娜斯忽然全身一震,脸­色­变得惨白。苏的碧­色­左瞳看起来有些模糊,似乎上面还笼着一重虚影。感觉只要凝聚目力,仔细看看,就能将虚影消除,可是当希尔瓦娜斯真这么做的时候,却骇然现虚瞳和真实间的距离竟然无限加大,在虚幻和真实间拉出一片黑沉沉的虚无空间,如同无底深渊!从深渊中传来阵阵强大且神秘的吸引力,拖曳着希尔瓦娜斯的意识,要将他拖入到无尽深渊中。刹那间,极其强烈的危险感觉已覆盖了他全部的心神,他已经挪不开目光!直到凭借着求生本能强行把头转向一旁,希尔瓦娜斯才算摆脱了无尽深渊的吸引力。

瞬间的剧变,不亚于在生死轮回边缘走了一次,少年顿时感觉全力无力,冷汗一层层涌出。

梅迪尔丽眼中闪出惊讶的神­色­,仔细地看着苏的碧­色­左瞳,片刻后才问:“这是什么能力?”

苏碧瞳上的虚影逐渐变淡,显示着他对新能力的控制力正在增强。但是对新能力的定义显然有些困难,因此仔细想了想,才说:“这个能力……就叫断层探测吧。”

九阶感知域能力断层探测不在龙骑已知能力的列表中,通过它苏大幅度强化了对空间本身的感知能力,从而可以察知潜在的空间断层或裂缝。在和全景图结合后,还不知道新能力会有什么样的新功能。

新能力生成后,一般需要几天时间巩固和强化效果,九阶能力的稳定期甚至可能会长达几个月。不过眼前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留给苏,他将电磁动能步枪背上,直接招呼希尔瓦娜斯和梅迪尔丽收拾东西出。至于营地的痕迹,苏没有浪费时间去处理。既然使徒已经现了这里,那就没必要伪装了。苏只希望自己的推测没有错误,在接下来的逃亡过程中,断层探测会起到应有的作用。

“主人,这是您的食物。”希尔瓦娜斯居然在梅迪尔丽的眼皮底下偷偷藏了一块烤­肉­,捧到了苏面前。

没想到的是,苏只看了眼那块烤­肉­,就下了和梅迪尔丽一样的命令:“把它吃掉,立刻!”

苏的命令是不容违抗的,核心对于立刻的理解也出了希尔瓦娜斯的预期。将若大一块烤­肉­在几口内吞下去,很是考验了一下少年的喉咙。利用这点时间,苏将残破的战斗服用军刀切割成布条,缠绕在胸膛上,然后就开始在雪原中奔行。

再次的逃亡,终于让希尔瓦娜斯明白了梅迪尔丽刚刚那句话的意思。雪原中仍然有生物,只是很少而已。在苏的全景图感知下,不论是含有水份的树根,还是蛰伏土层之下的小动物,都逃不出他的手心。苏找到的大部分食物都是有毒的,或者至少不适宜人类食用,这类东西,不管是什么,都被他吃了下去。而极少的普通人都可以吃的东西,比如说没怎么变异的雪兔,则被苏扔给了梅迪尔丽,由少女背着,将是下次宿营时的食物。

希尔瓦娜斯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压低了声音,对提着他奔行的梅迪尔丽问:“主人……一直是这样的吗?”

梅迪尔丽拍了拍他的头,淡淡地说:“他一直这样,你慢慢会习惯的。”

习惯?这怎么能习惯?希尔瓦娜斯无法理解,他觉得心中有什么在燃烧着。

苏没有注意到身后生的事,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已经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是­色­彩艳丽、景物清晰的世界,另一个则完全是黑­色­两­色­构成的,而且时隐时现,所有的景物都在不断生着轻微的扭曲变形。

两个世界看上去是完全重合的,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苏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投注在对虚影世界的感知上,小部分­精­力则是用来寻找埋藏于雪下的食物,至于后面的两个人,苏相信梅迪尔丽能够照顾希尔瓦娜斯。

越来越多的责任被放置在梅迪尔丽的身上,当初的女孩的确已经成长为能力卓的少女了。但是真当无可抗拒的情况生时,苏的心中是有顺序的,一个牺牲的顺序。

忽然间,一片巨大的­阴­影从苏的意识中掠过!

他立刻停下脚步,感知能力全面动,果然看到,在那黑白二­色­构成的世界中,一片巨大的、横亘数十公里的­阴­影正在漫卷而来!

苏立刻闪到了希尔瓦娜斯身边,一把将他提起,甚至动了极突进的能力,急向侧方冲去。梅迪尔丽此刻已经拥有五阶的度加成,短程冲刺虽然比不过苏的极突进,但全冲刺时也不比八阶的度能力者慢了。她紧跟着苏飞奔着,几分钟之内,已和苏转移到了十公里之外。

­阴­影如一片乌云,在苏刚刚立足的地方掠过,而它的边缘处距离苏不过是一百多米。在经过苏原本的位置时,­阴­影中忽然起了波动,如同翻涌起一朵浪花。这朵浪花旋即突破了虚影世界和真实世界的界线,在真实世界中探出了一丝触须。一道冰冷­阴­寒的­精­神波动即刻扫描了周围数公里的区域,然而一无所获。浪花随即消退,大片的­阴­影继续滚滚向前,不曾停留。

这是苏第一次‘看’到使徒,虽然只是它的一部分。

全力的冲刺让梅迪尔丽的小脸也有些苍白。她安静地等待着,什么都没有问,直到苏凝重的表情有所放松,才轻声问:“怎么了?”

“我看到它了,也有对付它的办法了。”苏微笑着说。这还是离开钢铁之门后,他第一次微笑。看到苏的笑容,梅迪尔丽不知为什么,忽然微微垂下了头。

有苏的地方,就有了阳光。

苏没有注意到少女的些微变化,他挺立在荒野上,缓缓扫视着苍茫的雪原,忽然向­阴­影卷来的方向一指,淡然却坚定地说:“我们去那边!”

这一刻,信心和战斗的意志重新回到了苏的身上,在荒野、在雪原、在这个动荡且苍凉的时代,苏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王者。

在苏离开第二个宿营地还不到十个小时,潘多拉修长的身影即出现在这里。根据篝火和营地留下的各种痕迹判断,她已经将和苏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十四个小时。这样算来,最多两天就能苏了。只不过检查营地后,潘多拉现苏并不是一个人逃亡的,而是还带着两个人。作为苏的敌人,并且得到了苏的血液后,潘多拉对苏的了解要比绝大多数的人更加深入。她深深知道在荒野这样的环境中,苏究竟有多么难对付。多带两个人,对苏绝对不是助力,而是拖累。除非是他带的是上次遇见的那个少女。那个拥有蓝­色­双眸和银灰长的少女给潘多拉留下的深刻印象几乎不下于苏,潘多拉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恐怖战斗意识的家伙,大师这个词已不足以形容她。虽然在能力位阶上有着至少三阶的巨大差距,可是潘多拉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完全奈何不了那个少女,甚至于屡次吃亏。如果两人能力相同,甚至潘多拉不是拥有黑炎之章这个几乎不灭的身体,那么战斗的结果有可能反过来!虽然这种可能­性­小得只在统计学有一丁点的意义,实际世界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苏带着那个少女是很正常的,上次战斗时他们就在一起。可是第三个人又是怎么回事?从遗留痕迹来看,第三个人完全就是个累赘,而且不高,身体也很轻。这是什么人?难道是苏和那个少女的孩子?

虽然上次战斗中潘多拉感觉得到那个少女最多也就十七八岁,但也是完全可以生育的年龄了。至于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孩子如何长得这么大,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了。毕竟在这个见鬼的时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生的。人们见多了各种不可思议的事,几个月内就长大成*人的孩子,已经不那么让人吃惊了。

始终带着淡淡天然呆表情的潘多拉,突然从圆润的双­唇­中吐出了一个词:“该死的!”

之后,潘多拉又恢复了天然呆的少女形貌,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生过。她和上次一样仔细检查着营地遗留下来的一切线索,试图判断苏的去向。结果也是和上次一样,所有的痕迹在营地中都非常的清晰,也指明了苏是向北方离开的,但在营地几十米的范围之外,一切的线索痕迹就都断了。想要追踪苏,不光需要丰富经验,还要有至少和苏同级的感知能力,这两样东西潘多拉一样也没有,光凭努力,自然不会有结果。

片刻后,潘多拉终于放弃了努力,她仰起头,开始呼唤使徒的帮助。但是这一次,久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潘多拉安静地站着,等待着。在那虚无的神国中,她已学会了要有耐心。但是这一次直到等到夜幕降临,都没有等来任何结果。使徒是不可能听不到她的呼唤的,那么惟一的可能,就是连使徒也难以确定苏的行踪。

使徒也抓不到苏了吗?

潘多拉双眸中的茫然逐渐褪去,代之以清亮晶莹的神光。她决定不再等待,而是继续追踪苏,虽然不知道苏现在究竟在哪里。

潘多拉第一步就迈向了东北方向。然后,她想了想,转而向北方走去。

至于临时变换方向的理由,听起来非常的充分:女人的直觉往往是靠不住的。

在她原本落足的方向上,苏刚刚设下了一个过夜的营地。而使徒的意识在半小时前已经搜索过这片区域,此刻正向着西北席卷而去。

风雨如晴 章七 雪国 上

相对于普通人类,高阶能力者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可以视为另一个种族,时间和空间都不再是不可克服的障碍。

在旧时代联邦边境以北,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国度。战争爆前,这个拥有比联邦更辽阔领土的国家也仅仅拥有不过四千万的人口。它的领土大部分是荒无人野的山领、冻原和森林,更有许多地方终年被冰雪覆盖。人口集中的区域主要是在南部与联邦接壤的地带,以及温暖的西部沿海。

几天的时间里,苏已经越过了旧日的边境线,进入到辽阔却是更加荒凉的北方。在辐­射­云笼罩世界的新时代,这里的气候更加的寒冷,一年中至少有一半时间处于严寒的冬季,其余是寒凉的春秋,夏天短得只有一两个月。到处都是森林,但和旧时代的苍凉幽深不同,这些原始森林多出了诡鹬,时时可以看到生长得奇特而狰狞的参天古树。

战争改变了整个世界,近百年的时光过去,就连古树也不得不适应全新的时代。所有不适应环境的物种均已灭亡,而新的物种就在它们的尸体上生长繁衍。如果从整体的角度审视,这个世界依旧是生机勃勃的。

苏无瑕感慨这些,对于时代的变迁他其实知道得并不多。他对于旧时代的认识大多来自于一些遗留至今的残破杂志和书藉,旧时代存储了海量信息的磁带和碟片显示出了脆弱,少有能在强辐­射­下留存的。在加入暗黑龙骑后,随着军阶和权限的提升,苏才接触到了越来越多的旧时代知识。但是回顾在暗黑龙骑的一年时间,苏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赚钱还债和变得更加强大上,后期则同样需要考虑三名扈从的需要。他几乎没在旧时代历史知识上花时间,那时和提升实力无关的任何行动都是如此奢侈。

和使徒间的纠缠始终在进行着,苏每天转进的路程过了五百公里,而时间也不再是决定­性­的因素。这样的转进路途对苏和梅迪尔丽来说并不算长,只是受限于希尔瓦娜斯的体质罢了。但是几乎不停歇的转进和逃亡也让少年的能力迅提升,一周的时间,他已经展出了类法术领域全部的三阶能力,并且三阶的特殊能力也由此浮现:初级反重力力场。初级反重力力场可以抵消2o%左右的重力,每六小时可以使用一次,维持时间三分钟。这个能力令人惊叹,如果未来还能够有高阶版本出现更是引人遐想,但是现在,希尔瓦娜斯依旧对目前的战斗没有任何帮助。但也不能说全无作用,少年的身体是很轻盈的,但是苏和梅迪尔丽其实都非常沉重,在使徒意识搜索的关键时候,反重力力场可以让三人的度相应增加,这可是有可能救命的。

存在于虚影世界的使徒意识虽然覆盖了数百平方公里的辽阔范围,但是它显然没有意识到,拥有断层探测能力的苏已经能够感知到它的存在。它一片片地搜索着,可是即使以它的恐怖意识,北国的范围也明显太大了,大到根本无力全部覆盖。除此以外,使徒的意识搜索也不是全无弱点,在长达七天的追踪与反追踪中,苏已经现度就是使徒意识最大的弱点。即使是全移动,乌云一样席卷而过的使徒意识也不过能达到二百公里左右的时而已。这比苏和梅迪尔丽全力爆时的度要慢得多,也使得苏每每能在千钧一的时刻脱离使徒的意识扫描。

使徒是有智慧的。他已经先后现了几次苏留下的宿营痕迹,通过计算似乎现了什么规律,意识搜索的动向明显变得诡异且无从捉摸。有几次明明正在向一个方向移动,却突然掉头扑来!这一次的变化差点捉到了苏。

不过在狡猾程度上,苏和梅迪尔丽明显比使徒要更加高明。意识到问题所在后,苏采取的对策竟然是贴着使徒的意识行进,始终和使徒的意识边缘保持十公里左右的距离。这一策略收效明显,使徒显然想不到要寻找的三只蚂蚁竟然就在脚边跟着。

捉迷藏的游戏就这样进行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使徒的怒火也在积聚。当他的意识呼啸而过时,苏已经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其中隐藏着的火山爆般的怒意。但是这还吓不倒他,也同样吓不倒梅迪尔丽。当年的少年和小女孩,如今已经不是可以欺压和威胁的对象了。使徒可以杀了他们,却不能使他们畏惧。

而潘多拉,就如一个迷路的­精­灵,在雪原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这片冰雪的国度也是有人烟的,在连绵山脉的山脚,有一座不大的村落。这里说是村落,其实称之为要塞更加恰当点。由混凝土垒成的墙壁高达两米,墙壁顶端还竖着一排铁丝网。这不是电网,在寒冷地带,电可是件奢侈品,不可能浪费在这上面。但是铁丝网上挂着一个醒目的骷髅标识,标识上那一滩绿水清楚表明铁丝网上涂抹了化学毒素。这可是比电网的防御能力更加的玩意。

村落并不大,被围在墙内的只有住民的住宅、仓库、弹药库、电站、净水深井等重要设施。田地和大多不那么重要的建筑都建在了围墙外。在村墙大门两侧,各有一个五米高的哨塔,上面时刻都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哨兵,用黑沉沉的高­射­机枪枪口对准了远方­阴­森森的原始森林。

这座村落里生活着三十几户人家,有近一百人。和普通村落不同,这里的村民中只有七八个小孩,却完全没有老人。年纪最大的村长看上去也不到五十岁,而且全身上下都透着彪悍的气息。除了小孩外,村落中几乎每个人都是能力者,村长健硕的体型更是一看就知道至少有四阶的格斗域能力。村落中几个重要建筑上都刻印着十字徽章,下方是交叉的自动步枪和长剑。徽章以淡金­色­打底,正是圣辉十字军的标记,但又和与龙骑作战的圣辉十字军略有不同。

小村的生活很安宁,也很富足。北方的人烟稀少至少带来了一个好处,就是战争时落在这片区域的核弹数量也少得多。这里的辐­射­大多是在覆盖全球的辐­射­云形成后飘来的辐­射­尘带来的。村外是一片缓坡,有一条小河绕村而过。河流已经封冻,但是在夏季,它可以给村外的农田提供充足的水源。村镇外还有一个大型的半开放式畜牧棚,里面饲养着数百头大型牲畜。从数量看,它们绝对可以给村中的居民提供远时代水准的食物。

村长,或者更准确点的称呼应该是上尉埃尔,已经在这里驻守了十多年,并且在总部有限的物资供应下,将村落管理得井井有条。这里远离圣辉十字军总部,直线距离过一千公里。无论是通讯和补给都十分困难。圣辉十字军之所以在这里建立这样一个要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离此不远的山区中,就是战前世界上最大的铀矿之一。数十年过去了,昔日的矿区早已变成了森林,但是在核能日益成为最主要能源的新时代,一个大型铀矿的意义不必多说。圣辉十字军还无力开这座铀矿,但不妨碍他们先行在这里布置一些兵力看守。

北方很安静,寒冷的气候使得这片区域不适宜大多数生物生存,所以小村安静地存在着,一直存在了十多年。

驻守在这里的上尉埃尔,其实属于半流放­性­质。不止是他,这个村落中所有的村民都是圣辉十字军的流放犯人。埃尔对于这种安静的生活倒没有太多的不满意,虽然有些乏味,但至少比在前线厮杀活得长。长久的宁静生活,几乎快让他忘记了战斗技巧,忘记了曾经有过的敏锐本能。

但是这几天埃尔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生,又象是什么东西潜伏在附近,正在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已经加强了巡逻力量,并且亲自检查过村中所有的重要设施,却是一无所获。埃尔很想进入紧急状态,却知道这并不现实,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危险正在临近,有的只是直觉。

在冬季,早上十点过的时候天­色­才会渐渐明亮。而埃尔在九点半就出了门,带着自动步枪和手电巡视了村子内部,然后走入牲畜饲养场。饲养场里很温暖,通风口中不住喷吐着暖气,柔和的灯光则是这些大型牲畜生长所必需的条件。­干­净的水哗哗地从水槽中流过,有十几头牲畜正在悠然自得地饮水。

带着满足的神情,埃尔一一地看过去,并且按着十几年来的习惯,在心中默数着牲畜的数目。

一切正常,埃尔想着,向饲养棚外走去。当他的手扶上大门时,忽然全身一震,想起来是什么地方不对了。饲养棚里的牲畜少了一头!昨天他可是刚刚巡查过这里!

“或许是被哪个馋嘴的家伙给偷吃了,比如说理查德家的那个淘气小子……”埃尔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可是身体却感觉到越来越冷。他慢慢猫低了身体,轻轻拉开枪栓,摆出战斗姿态,小心翼翼地畜栏间移动着,锐利的目光更是不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饲养棚中非常的安静,静得让埃尔可以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啪的一声,一颗滚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这点微不足道的声音,却让他几乎跳了起来,丝毫没有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近十年的老兵的镇静!

往日强劲有力的双腿此时却象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埃尔咬着牙,强行控制住双腿的颤抖,慢慢挪动着身体。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在抖着,食指不住敲击着扳机,有几次险些走火。终于,他来到了一处畜栏前。

畜栏中空空如也,只有满地有些凌乱的稻草。可是埃尔明明记得,昨天早上的时候,这里还有一头变异的­肉­用公牛,它已经养了两年,体重过六百公斤。但现在,畜栏中什么都没有。

埃尔先仔细地将畜栏中每一个角落都看过,没有任何现。他这时才伸出手,抚摸着畜栏的栏杆,再在灯光下看着自己的手指,依旧没有现。若大的一头­肉­牛,就象是凭空蒸了一样。

埃尔用力吸了吸鼻子,果然在浓重气味着,分辨出了一丝几乎闻不到的血腥气!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右手紧紧握住自动步枪,走进兽栅,用左手划开地上的稻草,仔细检查着一切可疑的痕迹。在用心察探下,果然找到了一些痕迹。在地面上有几个不起眼的小孔,而栅栏上则可以找到一些细细的划痕。

这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爪子留下来的。埃文判断着,可是从印痕来看,这东西似乎并不大,最多也就相当于一只野猫大小。一只野猫会和一头公牛的失踪有关?埃文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笑,可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另外,埃文还现畜栏中的牲畜今天格外的安静,它们全都紧紧贴在栏杆或者是墙壁上,拥挤在一起,尽量远离这个兽栅。

埃文有着丰富的经验,他先是仔细地观察了利爪留下的空洞,再地站了起来,通过牲畜们躲避的方向,慢慢地勾勒出一条通向兽栅墙壁的路线。但是在路线的尽头是一堵墙壁,没有门,只有一个高高在上的通风窗,窗户的大小绝不可能穿过一头快成年的­肉­牛。

埃文还是走到了墙下,终于在墙壁上又找到几个爪痕,并且现通风窗已经打开,现在只是虚掩着而已,而且在窗户下缘还有几滴血迹。血迹很新,应该还不到一天。这样时间上就对得上了。可是埃文心头始终有一个疑问得不到解答,那就是一头公牛是怎么穿过那个小窗户的。这个问题只要找不到答案,就如同一片巨大的­阴­影,始终在他心头徘徊不去。

埃文通过侧门出了畜栅,来到通气窗外,仔细察看地面。在十几米外,他终于又找到了一点痕迹。这些痕迹的指向,是一公里外的森林。那­阴­森森的原始森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埃文。埃文咧开大嘴,苦笑了一下,端着自动步枪慢慢向森林走去。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那个东西盯上了。

风雨如晴 章七 雪国 下

幽黑的森林中闪过一缕微弱的光芒,凭着直觉,埃文觉得应该是那个东西的眼睛出的光芒。那是暗淡微弱的紫光,在­阴­影中一闪而逝。但是短短瞬间埃文现那并不是两点,而是数个光点合在一起出的一片光芒。

“该死的,又是变异生物!”埃文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手心中全是汗水,自动步枪变得越来越滑,不断想往地上掉。旧时代大多数高等点的生物都是两只眼睛,但很多变异生物的特征却是有着多只眼睛。从生物学角度看,这似乎有些说不通,然而现实就是如此。

埃文很讨厌变异生物,面对变异生物就等于面对未知,而恐惧多数来自未知。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变异生物,更不知道这些家伙究竟变异出了什么。本能的冲动想让他躲到村庄安全的围墙后去,可是战场的经验却要求他留下,找出那个东西,弄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最好再把它­干­掉。饲养棚中的痕迹表明高高的围墙只是看似安全而已,铁丝网上的化学毒素只对大多数正常动物和人类有效,天晓得会不会对那个东西有效。而且埃文是整个村落中战斗力最强、也是战斗经验最丰富的人。在山区的复杂环境下,人多并不一定是优势,更有可能徒增伤亡。

虽然被配到了这个遥远而荒凉的地方,但埃文依旧是有着荣誉和责任感的上尉,从未变过。

埃文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端着自动步枪,慢慢走入森林。从光亮走进黑暗的瞬间,埃文的视力有短暂的不适应,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如闪电般从前方掠过,在树木间几个跳跃折­射­,就消失在森林深处。埃文仍没有看清那东西,不过可以断定它应该和一只野猫差不多大。这让他感觉好些,但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即使真的是只野猫,不小心应付的话也可能会受重伤。何况在看到它的体型后,埃文更加想不明白那只公牛是怎么消失的。

他略挺直了身体,继续向森林深处搜索,经验告诉他,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应该不远了。

森林中,在浓郁的草木气息中多出了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微弱的气息立刻埃文敏锐的鼻子捕获,他用力嗅了嗅,找准了方向,慢慢向几株大树走过去。

绕过足有一人粗的古树,埃文忽然呆住,冷汗猛然如泉冒出!

丢失的那头公牛,就趴在他面的空地上,动也不动,好象睡着了。但战场经验非常丰富的埃文一眼已看出公牛的眼睛是不正常的紫黑­色­,眼睑都裂开了,这分明是恐惧到了极处的表现!

确切点说,伏在林间雪地上的并不是“一头”公牛,而是“半头”公牛!

公牛自肩胛以后的部分只剩下森森白骨,一点血­肉­都找不到了,而胸肩前则完好无损。但是埃文微眯的眼睛一扫,立刻现公牛深­色­的毛皮上有几条纵横交错的黑­色­线条,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过去。他随即又有公牛后半身的骨骼上找到了类似的线条。埃文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着,他终于知道公牛是如何穿过那个狭小的通风窗的了,可是他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头几百公斤重的­肉­牛被切成了几十块,一块块搬了出饲养棚,再在这里重新拼装成一头牛。消失的下半身自然已经进了那个东西的肚子。然而即使是手艺最­精­湛的大厨,也难以做到将整头牛切削得如此整齐,拼装回去后几乎和完整的牛没有区别。公牛被切割的断面不仅极为光滑,而且切割还没有避开骨头,哪怕是坚硬的后腿骨都被截成了三段。在埃文的记忆中,只有圣辉十字军中五阶以上的剑术或是刀术高手才能切削出如此整齐的切口!

埃文心中忽然浮起一个想法,如果这些真是那只野猫一样的生物­干­掉,那么它切开自己的脑袋应该和剖开一块­奶­酪差不多。

“该死的变异生物!”埃文咒骂着,他的胸口重得象是压了块石头,吸口气都变得非常困难。

就在这时,从头顶上忽然转来一阵不属于这个森林的轻微摩擦声。埃文猛然抬起头,就在上方几米高的树­干­上,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东西。

这是个无法形容的生物,流线形的身体十分纤长,并且有几个曲折。它通体裹在深青­色­的皮肤里,皮肤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泽。在快移动的时候,这些光泽可以使它与周围的环境相融,虽然达不到隐形的效果,却可以使人眼前花,难以捕捉到它的位置。它的腹部伸出了两对节肢,后面一对格外的长些,同是青­色­的节肢表面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锋锐的尖端浅浅Сhā入树­干­。从它有力的线条看,四根节肢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在它的身体前端,则是两根类似于螳螂前肢般的刀锋,锋刃有几个转折,不象是昆虫节肢,反倒象是大师们­精­心打制的斩杀刀。两片刀锋各长二十厘米,不象是能肢解公牛的样子,但是锋锐和力度绰绰有余。它头部生着密密麻麻多达十六只的小型复眼,一半是闪耀着紫­色­,各一半眼睛则是什么样的­色­彩和光泽都有。

它垂直钉在树­干­上,盯着埃文,一双刀锋不断互相摩擦着,似乎有些焦燥不安。

这是一只充满了力量和流线美感的生物,有着高高在上的优雅和傲慢。和那些丑陋诡异的变异生物不同,它绝不丑陋和怪异,而只是因为强大而令人恐惧。

埃文不要说见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过这样的生物。他的自动步枪枪口刚刚向上抬了一点,小生物摩擦刀锋的动作即刻放缓,突然加重的威压让埃文明智地停下了一切可能带着敌意的动作。但是他也不敢后退,生怕会引来对方本能的扑击。

进不能进,退也不敢退,在不熟悉对方习­性­的情况下还不能有其它的动作,埃文就此僵在了那里。他惟一庆幸的是没有带村落里的人出来,以这个小东西的度和轻易切割­肉­牛的杀伤力,就是把整村的人都带出来,也不会有任何机会。现在埃文只希望不要激怒这个小东西,哪怕它以后经常到这里来觅食也可以,虽然一天就吃掉半头­肉­牛的食量,对村落的压力有点大。

埃文不知道,钉在树上的小东西此刻也正在为难。和­肉­牛比起来,眼前的男人显然更加美味可口。在它的眼中,食物的美味程度是和蕴含的能力成正比的。牛­肉­里面的能量少得可怜,即使一顿吃掉了半头,也堪堪只让它感觉到不饿而已。在它的视野中,­肉­牛完全暗淡无光,而埃文却在散着温暖明亮的能量光芒。

它有十几只复眼,每只眼睛的作用都有所不同,十几只眼睛视界交替叠加的组合多到难以计数。但是不管怎么切换,埃文都比­肉­牛可口得多。

肚子越来越饿了,可是它却要抵制诱惑。痛苦中,它很是忧郁地磨了磨刀锋,两片锋利的甲质刀锋互相摩擦,竟然溅出了金属才有的大片火花。这个动作显然刺激到了树下的男人,他虽然没什么动作,但身上的能量光芒却是骤强骤弱,显然吓得不轻。

埃文当然不知道,他的镇定伪装在对方的复合视野中早被剥了个­干­净。

对小家伙来说,抵制诱惑,特别是食物的诱惑是很不容易的。它还很年轻,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意志。当它开始有清醒意识的时候,已经在母体中生长了一段时间,接下来就是降生了。一出生就离开了母亲,在它看来是十分正常的事。母亲在临去前的叮嘱,只是喃喃自语而已,更多的是代表了一种祝福和希望。但是她不知道,它其实什么都听懂了。

从降生的时刻起,它就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智慧。母亲要求它不要接近自已,也不要去找自己。它是很听话的,因为它从母亲那里感觉到了非常浓烈的危险气息,甚至还有浓厚的代表死亡的深灰­色­光芒。即使母亲不说,它也不会接近的,这是幼生体求生的本能,也是智慧的体现。它很清楚,现在自己只会成为母亲的累赘。还没有出生时,那个名叫艾琳娜的生物体的强大就已深深地震憾了它。

它需要成长,需要强大。

生存、成长和强大,这是刻印在它基因最深处的本能。

至于母亲让小村内的人抚养它长大的想法,在它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即使是幼生体,它也有半径过五十米的感知范围,觅食和躲避危险完全不是问题。甚至只要它愿意,完全可以在满月后把小村内的人都­干­掉。

它不认为自己是人类,所有的感知也都验证了这个事实,但是它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人类。所以不到实在饿得不行,或者是食物实在太美味,它都不太愿意以人类为食。在母亲身体里的时候,无比温暖舒适,让它对人类充满了好感。

就在树上和树下的都在纠结的时候,小家伙的动作骤然僵硬!

它的身体在不住颤抖,一片片鳞片从深青­色­的肌肤浮现,而且片片张开,每片鳞片下方都亮起了点点淡黄|­色­的莹光。这些鳞片纤长流畅,边缘锋锐无比,当它们张开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完全变成了一个刀球。如果有哪个猛兽一口把它吞下去的话,它只要张开鳞片,就可以将猛兽的内脏切烂。

但是现在,它张开鳞片显然不是为了攻击。它所有的复眼都在疯狂闪烁着,四根钉进树­干­里的节肢也拔了出来,轻轻点在树­干­上,只是堪堪支撑住身体而已。

几秒钟后,它似乎现了什么,一声细声细气地尖叫,背上几片特别长的鳞片张到了最大,从鳞片下喷出几道淡淡的黄|­色­光芒。这些光芒有强劲的推动力,它力一跃,竟然浮飞在空中,然后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呼的一声飞向远方,瞬间已从埃文的视野中消失。

埃文愕然站着,呆呆地不知道生了什么。小东西跃飞在空中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谁知道它竟然飞走了,而且逃得还非常张皇!

埃文整个人忽然放松下来,猛然出了一身冷汗。同时,似乎有一种粘粘的­阴­湿感觉贴到了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膝一软,坐到了地上。

森林更加的­阴­郁了,劫后余生的埃文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更不曾现,在另一个世界中,一片广袤无边的­阴­影笼罩了整片区域。­阴­影现了埃文,有一根触须探到了这个世界,在埃文身上碰了碰,就了无兴趣地回到了虚影世界中。另有几根触须对半头­肉­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盘绕了很久才退了回去。

­阴­影如浪潮般一**涌过,向北方起伏连绵的山脉区域前进。埃文只觉得身上掠过阵阵­阴­寒,就象赤身受冰凉海潮不断冲刷一样。他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慢慢向森林外走去。至于那头­肉­牛,就那么放在了那里。虽然有可能把那个小东西再引回来,但是如果把­肉­牛拿走或者是烧掉的话,更有可能触怒那个小家伙。那样对整个村落来说,完全是场灾难。

森林的­阴­郁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埃文的双腿虚软无力,走路的度比平时慢了一半不止。进来时十分钟的路,出去时走了半小时还没有走出森林。埃文心底暗暗地诅咒着,今天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当埃文走出森林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男人和两个女孩从面前走过。刹那间的惊艳,让埃文的心脏漏跳了整整一拍。可是当他揉揉眼睛,想看得更加清楚的时候,眼前却什么都没有,而且地面上一点有人经过的痕迹都没有。

埃文仔细检查着地面,的确是没有任何痕迹。但是刚才看到三个人的记忆却是无比清晰,而且他们就在他面前不到百米的地方走过的!

有生以来,埃文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再次搜索徒劳无功之后,埃文终于决定放弃。他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受了太多的惊吓,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十年的宁静生活,都在今天打破了。埃文甚至觉得,是不是所有的运气都在过去十年耗光了?

某种程度上,埃文这次的预感是对的。

几个小时后,另一个世界的­阴­影倒卷而回,随后一团耀眼的巨大电浆火球从村落中冉冉升起。

它在迁怒,可惜埃文已经不需要知道这个了。

风雨如晴 章八 暗面 上

电浆火球化成数百倍大的火云,覆盖了整个村落,直到将大部分热能倾泄一空后,才化成浓黑相间的蘑菇云,缓缓升空.

在几十公里外的山顶,苏站在那里,看着和小型核爆无异的蘑菇云向高空升去.亲身体验过电浆火焰威力的苏相信,那个村落中应该不会再有生命存在,哪怕是最低等的昆虫也无法在这样的高温下生存。苏没有掩饰自己的形迹,就那样站着。过去几天中已经证实,这个状态、或者说是这一部分的使徒并不具备视觉能力。

毁灭了村庄后,使徒如乌云般呼啸而去,而苏仍站着不动。反复追逐的几天来,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使徒施暴,但那时它是迁怒于某些动物,这次却是使徒第一次大规模屠杀人类。

看着熊熊燃烧的村庄,苏的心里有种挥之不去的沉重。

梅迪尔丽看出了苏的沉默,说:“别在意,我想它就是希望你会内疚,从而限制住你的活动范围。杀人的是它,而不是你。”

苏点了点头,吐出口郁积在胸口的闷气。

多年周旋于强大的敌人和严酷的环境之间,已经让他学会不去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承担压力。忧郁和焦燥都是那些生活平静的人才可以享受的奢侈品,苏有的只能是冰雪般的冷静和理智,因为他犯不起任何错误。

使徒渐行渐远,但是苏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同。这次使徒离开的有些匆忙,而且快得多,不象是漫无目的的搜索,反倒像是现了什么,正在追踪过去。

苏决定到村子里去看看,他想知道使徒现了什么。这是非常危险的行动,当苏处于绝对理智的状态时,往往会做出这种决定。希尔瓦娜斯的脸­色­又变得苍白,拥有元素亲和能力的他对于环境的变化非常敏感,也正因如此,使徒的意识对他的威慑和冲击格外的强烈。只要接近到使徒意识十公里的范围内,希尔瓦娜斯就会因为本能的恐惧而颤抖。不过苏和梅迪尔丽早就知道他的情况,也有了应对的方式。在这种行动中为了保持度,少年都是被两人轮流提着的,他需要做的只是打开反重力力场就可以了。

在使徒的威压下,希尔瓦娜斯有时甚至连反重力力场都放不出来。不过梅迪尔丽用条件反­射­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事实证明,灌酒加疼痛完全可以抵消使徒的威压,现在只要梅迪尔丽做个手势,希尔瓦娜斯就会本能地释放反重力力场,而且拼尽全力维持,以至于有一次逃亡时因为体力耗尽人都已晕了过去,可是反重力力场还在。在这件事情上,梅迪尔丽无意中露出了魔鬼的一根小小尖角。主宰了审判所数年的她,在折磨人类与非人类方面的造诣深厚,在希尔瓦娜斯身上不过是小试身手而已。

比如训练他时刻维持反重力力场时,梅迪尔丽就在他脚下放了烧红的匕,并且用一根不太牢固的绳子把他吊了起来。只有在反重力力场中,少年的体重才不至于拉断绳子。而此前,梅迪尔丽已经通过一些小手段将足底变成了少年不容触碰的死|­茓­。哪怕是被匕尖沾到一点,希尔瓦娜斯就会感觉到所有的神经都在被抽离。而最恐惧的时刻,就是这种将触未触的时候。

只要梅迪尔丽愿意,就可以将少年的任何地方变成死|­茓­。对她来说,这很大程度上不过是些小小的心理游戏加上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术而已。

就这样,一个下午的时间少年就克服了对使徒的恐惧。确切点说,是用另一种更深的恐惧代替了对使徒的恐惧。

对于整件事情,苏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看到梅迪尔丽时,目光中还是有了些不同。在当时,梅迪尔丽的神­色­中掠过一丝暗淡,随即消逝,又恢复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模样。

三道身影以更过使徒的度从山顶掠下,几十公里的距离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片刻之后,苏已经孤身冲入了尚在燃烧的村落,以堪称恐怖的感知能力对每栋建筑进行彻底扫描。扫描完整个村落后,苏一无所获。但是他已经判断出,村落中的设施如果充分利用的话,完全可以供一千人活下去,但是现在全被使徒的一把火给烧毁了。

苏的视线随即落到了围墙外的饲养棚上,双眉微微一皱,从里面感觉到了一点微弱但是非常熟悉的气息。苏的身影一闪,已经站到了饲养棚的中央。饲养棚中依旧在燃烧着,苏的身体表面浮出了少许晶体,生成了一个微弱的力场,略微减弱了火焰的热度,使身上缠绕的战斗服布条不至于烧毁而已。

数百头牲畜都已死去,死亡来得太过突然,它们大多还保持了生前的位置,就是最强壮的也没来得及跑出两步,就已被烈火烧死。牲畜的尸体都已炭化,有几头的身体还在冒着微弱的火苗。那是由内而外燃烧起来的火,使徒直接引燃了它们的每一个细胞,不是饲养棚的火烧死了它们,而是它们点燃了饲养棚。

苏的目光一扫,就落在了埃文曾经搜索过的兽栅上,随后目光一路移动,停留在高高的通风窗上。苏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扬,那熟悉气息的感觉稍稍加强了一点。他一跃而起,已从通风窗中穿了出去,然后迅向森林移动。

梅迪尔丽提着希尔瓦娜斯,绕过了火场,跟着移向森林,和苏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五百米左右。

随后,在森林中,苏看到了那头公牛,但是现在公牛的上半身已经彻底炭化,后半身的骨骼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使徒可以将生物的血­肉­变成燃烧的能量源,但骨骼不在此列。

苏蹲下,轻轻碰了碰公牛的残骸。些许的外力,就让公牛骨架彻底的四分五裂,在飞扬的炭灰中,依旧可以看到那些光滑如镜的切面。抚摸着这些切面,苏明确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气息给他的感觉依稀和小洛有些相似,可是不同的地方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苏抬起头,目光正好停在了小家伙起初钉着的树­干­上,那里有四根细细的切口,就是贴近了也不容易看见,但是哪怕是再小的痕迹也难以瞒过苏的眼睛。这几个Сhā口又让苏想起了小洛,想起了小洛那几根极为锋利的节肢。

苏伸出右手食指,试图在指尖弹出一截刀锋,却未能如愿。他是可以自如控制身体,但却难以完成这么根本的改变。从这点上,小洛的身体要比苏更加纯粹。而现在,就在这里,似乎又出现了一个和小洛类似的生物?

这气息给苏的感觉很不一样,苏对它并没有多少本能的杀意,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这是自本能的想法,这段时间以来,苏现自己的身体本能越来越强烈了,而且在很多事情的判断上开始有明显的倾向­性­。

苏慢慢地站了起来,目光透过重重森林,落在了远方。他很想追上去,凭他的追踪技术,肯定可以追上留下气息的小家伙。但是在他和小家伙之间,横亘着一个使徒,一个占据了数百平方公里区域的庞然大物。

苏放弃了自己的好奇心,让出现在身后的梅迪尔丽作了个手势,于是三个人和使徒保持着一定距离,跟了上去。

在数十公里外,小东西已经爆出有生以来最大的度。

四根节肢深深地**地面,然后爆的力量推送着身体如箭般­射­了出去。节肢输出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除了那些坚硬的岩石外,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承受到它的蹬踏,给它加。它的动作频率极快,可是限于体型太小,在地面奔行的度仍然不算很快,至少比身后袭来的暗潮要慢。不过它在快被追上的时候,突然跃到了半空,所有的节肢紧紧收起贴在了身体上,然后身体拉得笔直,身体后部的几片鳞片如花瓣般张开,鳞片下亮起几点黄|­色­光芒。此时的它,恰如一枚导弹,骤然加,时转眼间过了五百公里,呼啸着破空而去,将暗潮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它小小身躯中储备的能量如同无穷无尽,整整飞了十分钟才落在了地上。刚一落地,它就一头扎进了坚硬的冻土里,从雪层下的洞|­茓­中抓出一窝雪兔,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将它们吃得仅剩下一层毛皮。吃掉相当身体几倍体积的雪兔,它却远远没有吃饱,而腹部仅仅是稍稍鼓起一点而已。

它的身体十分虚弱,储存的能量已消耗一空,饥饿的感觉象是沸腾的酸液,不停地烧灼着它。它非常委屈地轻轻叫了几声,就从雪层中钻了出来。复合视野中又现了不少生命气息,但是却来不及捕食了。在它身后,那山岳一般的威压已经滚滚而来,虽然相距仍很遥远,但是暗潮实在是太广大了,而且似乎不知疲倦。

小生命一声哀鸣,从地上弹了起来,再次全力奔行。如果不飞的话,它的度要比暗潮慢上一点点,这样一个小时后就会被追上。不过这次逃亡过程中,它的四根节肢都在慢慢地变长,奔逃的度也有所加快。

风雨如晴 章八 暗面 中

在广阔无迹的无人区内,使徒如潮,在崎岖起伏的大地上划出一道弧线,汹涌着向北方涌去。不知是否在奔逃到的过程中感觉到了使徒对北方的稍有犹豫,小东西毫不犹豫地掉头向北,然后全力奔逃。在没日没夜极逃亡中,它的身体也在相应地变化。雪原上食物稀少,它甚至没有多少时间进食,因此体内存贮的能量也日渐消耗。但是现在它的动作更加合理,头部有所缩小,后部强劲有力的两根节肢变得更长,而且进化出了几根利爪。这样在踏地借力的时候,就可以踩在稍微松软些的物质上,比如冻土和树­干­。在这片原始森林中,这两样是最不缺少的东西。

它现在不是在地面奔跑,而是时时会跃在空中,身体会收束成更加流畅的形态,有时会张开鳞片喷­射­能量流借力,有时则是张开几片新进化出的更大的鳞片,象风帆一样借助北地的强风在空中滑翔。

在能量消耗和度间,它终于艰难地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可以和身后追来的暗潮保持距离了。只是存贮的能量依旧在消耗着,用不了几天就会消耗一空。它和普通生物不同,可以榨取出身体内最后一点能量,但能量耗尽就意味着死亡。生死之间,也让它的智慧有了近乎于爆炸般的成长,它现在很清楚后面的暗潮是向着自己来的,更加清楚绝不能被它追上。那是类似于本能般的畏惧。

所以它亡命奔逃。

前方高山连绵起伏,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它也不知道,在山的那一端,是海,是无尽的冰洋。

它向着北方狂奔,是觉得那里有种让它感觉到安全的气息。

暗潮汹涌向北,因为全前进的关系,没有什么时间供它迁怒。路途上几乎全无人烟,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供他迁怒。这或许让紧紧追在后面的苏感觉好些。

只有潘多拉悠闲地在晃来晃去,在北方区域广阔,正好可以随意乱逛。她忽然觉得,看看风景似乎也不错。

雪国辽阔无边,但是在小东西全力奔逃下,几天后,还是接近了北方的冰洋。

在空中肆意滑翔的小家伙突然全身一颤,竟然从空中一头栽落!在摔到冰面上的刹那,它六根节肢尽出,甚至连两片用于攻敌的刀锋都用上了,将尖锋深深钉入冰面,阻止着身体继续向前。可是它在空中飞行时时已经过了三百公里,冲势何等巨大,哪里是说停就能停得下来的。

节肢刀锋在冰面上犁出了数道深沟,出让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在巨大的冲力下,坚硬无比的节肢刀锋也在震颤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折断。几十米的滑行后,小东西终于成功地在冰湖冰面上刹住了身体。但是它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在原地乱转,焦急地吱呀叫着。十六只复眼光芒在拼命闪烁,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想要找出一条出路。

这里距离冰洋的海岸已经不到一百公里,可是它却再也不敢向北,就连一米都不敢,仿佛面前有条无形的边界一样。就在全飞行时,它忽然感觉到环境变得有所不同,就象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国度。在冲入国度的刹那,它猛然从­精­神层面上听到了一声咆哮,似乎整个冰洋都随着咆哮而沸腾了!

这是一声无法形容的咆哮,那巨大的威压,有如面对绵延万里的山峦!即使是身后追来的暗潮,在这威压面前也没有太多的优势。

咆哮是警告,宣示着对领域的权利。可是它不明白,自己是如此的幼小,怎么会引起这样强烈的反应?不明白归不明白,现在却没有多少时间给它了。它不能再往北方深入了,更不能后退,一旦沾上了身后追来的暗潮,不知道会生什么。

它突然一声尖叫,一跃冲上了十几米的空中,随后鳞片全开,再也不节省能量,强烈的黄|­色­能量光芒推动着它如火箭般冲出,瞬间消逝在东方的天空中。

几分钟后,暗潮已涌到了国度边缘。使徒的意识有如黑白­色­的深海,一**惊天巨浪此起彼伏。而国度的边界恰若嶙峋的海岸,一块块高高的礁岩如刀斧般劈入海潮中,虽然被拍击得风雨飘摇,却巍然不动。

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层面中,两个山一般的巨大存在正对峙着,互相审视衡量着对方的威严和力量。

“菲兹德克,退回去,这里是我的领地!”北方那巨大的身影用雷霆般的声音说着。

“我要找一个人,这很重要。他逃进了你的领地,我必须抓到他!”使徒毫不相让的地说。

“没有特殊的人进入过我的领地。所以退回去,菲兹德克,不然的话我将视此为战争!”

使徒的声音徒然提高了几个音阶,毫无掩饰地愤怒着:“普利德克拉,我再重复一次,我必须要抓到他!你开不开放领地?”

北方的声音变得低沉,但是决心却不容置疑:“这里是我的领地,不容侵犯!没有特殊的人进入我的领地,所以你注定一无所获,去别的地方寻找吧。普利德克拉不会说谎,不要置疑我的信誉和威严,除非你想立刻开始战争!”

使徒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冰冷地说:“普利德克拉,北洋之王,你最好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不要给自己安了一个北洋之王的称号后,就忘记自己究竟是什么了。称号再响亮,你也不过是只巨大的爬虫而已。等我的力量完全恢复,会让你为今天的选择付出代价的。那时你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高等生物。”

普利德克拉低沉的笑了笑,说:“那我等着,等你力量补完,成为真正的大地雷霆使徒的那一天。”

再僵持了片刻,使徒猛然出一声愤怒之极的尖啸,暗流如潮,涛涛向南方退去。

使徒的突然退却,却差点让紧跟在后面的苏不及闪避,他不敢再顾惜体力,连续开启了极突进,这才将使徒的意识甩开。但在全力爆之下,他无法完全掩盖留下的能量痕迹,一条淡淡的能量标线勾勒出了他的逃离路线。

使徒的意识逐渐收缩,最终变成一平方公里左右的范围,度也相应提升。就在这时,他的意识边缘忽然扫到了苏留下的能量标线,立刻停了下来。能量标线清晰地指明了苏离去的方向,但是没等使徒有所反应,残留的能量标线已渐渐消散。此时苏早已远去,靠着几公里长的能量标线想要追踪,已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残留的能量标线终于让使徒明白,他开始追踪的根本不是苏,苏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在跟他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显然,苏有办法察知到他的意识。

这是莫大的羞辱。在黑白世界中,使徒的意识剧烈地波动着,怒火却无从泄。他还分明感觉到,从极北的地方传来了普利德克拉的几声冷笑。

潘多拉依然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等待着使徒传来的消息。看上去,她非常努力地在寻找着。

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站在了原地,一双美丽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心灵上的感觉告诉她,使徒已经来了,就在她的前方。但是潘多拉并不具备苏那样的感知能力,所以看不到使徒的存在。使徒在她面前呈现出的惟一形象,就是虚无空间中的那束通天彻地的光芒。

“潘多拉!”使徒充满了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她的心底响起。

潘多拉即刻单膝跪倒,垂下了头,恭顺地说:“听候您的吩咐。”

“听候我的吩咐?你确定你不是在把我当成傻瓜?”使徒的声音愈的严厉。

“我遵从着您的一切命令,一直如此。”潘多拉声音不变地说。

“遵从?你以为,我和这个星球的那些爬虫们有着同样的智慧吗,可以任由你欺骗?!”

使徒的怒火没有在潘多拉身上产生任何效果,她依旧恭敬而苍白地回答着:“我忠诚于您。”

“忠诚?好,我会好好奖励你的忠诚的!”使徒的声音转为冷酷。

潘多拉忽然从地上跃了起来,随后被神秘的力量托在了半空,完全动弹不得。其实所有的动作都是由身体自行完成的,和她的意志无关。这具身体中的灵魂是潘多拉,但身体仍是黑炎之章,是使徒拥有最高权限的黑炎之章。

空中的潘多拉伸手解开了衣扣,将全身上下的衣服一件件脱下,就此**着浮在空中。在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火焰凝成的长鞭!足有十几米长的火焰长鞭猛然甩起,重重地抽在了潘多拉的双腿之间!

高热的火焰狠狠地灼烧着潘多拉,黑炎之章更是将一切感觉如实地传递给了她。潘多拉不由自主地出一声低低的痛呼,身体蜷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着。她难以承受的并不是**上的痛苦,而是无法容忍的羞辱。

潘多拉所有的感觉如实地传递给了使徒,使徒对于这样的反应非常满意。于是空中的火焰长鞭一下子幻化出十几个鞭梢,狠狠地抽击在潘多拉身体的各个部位!火焰舔舐着她雪白的身体,留下了道道焦黑的痕迹,随后烧焦的部分开始脱落,强大的恢复能力转眼间就修复好了伤患,然后又是新一轮的鞭笞。

风雨如晴 章八 暗面 下

火焰长鞭如蛇般挥舞着,分裂出越来越多的鞭梢,不停地抽击在潘多拉的身体上,把她抽得在雪地上不停地翻滚着。她那雪白的肌肤上顷刻间布满了烧焦的痕迹,一道道纵横交错,看上去十分恐怖。在一个翻滚的过程中,焦黑的肌肤就会脱落,代之以新生的粉­嫩­皮肤。于是潘多拉本来完美的身体现在交错着焦黑和粉红,中间还有大片雪白的完好皮肤。

鞭击似乎永无休止。

潘多拉开始时忍不住闷哼了几声,后来则是呻吟,然后痛苦的哭泣着,直到她开始尖叫,使徒才倾泄出了胸中郁积的怒火,慢慢地收了火焰长鞭。

长鞭上的火焰无疑是极炽烈的,连潘多拉的身体都在接触的瞬间被烤焦,可是鞭梢的火焰不止一次舔舐到了地上的积雪,却未能让积雪有所融化。

看着慢慢从雪地中爬起来的潘多拉,使徒冷冷地说:“继续寻找那只羔羊,直到找到他为止。如果你再敢象现在这样‘寻找’,下次就不会是这么轻微的处罚了!”

潘多拉的身体颤抖着,痛苦的余波还远远没有过去。她挣扎着伏在雪地上,说:“如您所愿。”

屈辱的姿态和恭顺的回答让使徒非常满意,他哼了一声,冷笑着吐出一个词:“低等爬虫!”意识即化为暗潮,滚滚而去。

潘多拉伏着,美丽的脸庞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她的眼睛依旧是清亮的黑­色­,静静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纷乱积雪,视线的焦点却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雪又开始下了。

大片的雪花纷纷洋洋的落下,掩盖住了她­祼­露的**。直到雪将她整个都盖住时,潘多拉的眼睛才动了动,慢慢地撑起身体,从雪地中站了起来。在苍茫的飞雪中,她的身体晶莹剔透,又如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烟霞。黑炎之章不光有着强悍的防御力,恢复能力也同样

她环顾四周,穿来的衣服早被火焰鞭抽击成了碎片。使徒故意不给她留任何衣服,也有羞辱的成分在内。严格来说,黑炎之章只能算是一具人形兵器,离开了潘多拉的灵魂,她只是具行尸走­肉­而已。可是对潘多拉来说,黑炎之章并不仅仅是一个兵器。

她未再向地上的衣服残片看上一眼,而是**着身体,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消失在苍茫的北国。

在一片广袤森林的边缘,座落着几栋木制的房屋。这里的规模太中的是五个男人,年纪有大有小,职业倒是一样的,都是变异生物猎人。他们在原始森林中猎取罕见的变异生物,并出售给圣辉十字军,以此为生。在难以寻找到变异生物的时候,他们也会搏猎一些­肉­质鲜美的野兽,同样出售,换取生活必需品和武器弹药。在距离这里一百多公里之外,有一个圣辉十字军的前哨点,那里的守卫和军官非常喜欢他们送去的野味。而变异生物的标本,每上交一个,都会获得大量功勋。

猎人的生活孤单寂寞,但却自由,而且不用象荒野流民那样时刻为食物厮杀搏斗。其实雪国原始森林的生存环境远比荒野要恶劣得多,虽然资源丰富,但是能力稍差些的人在这里根本无法生存。在严冬时节,即使是一天最暖和的时候,气温也在零下五十度以下。而一些稀少的变异生物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出现。能够在这里生存的猎人,每一个都不简单。

这个季节刚刚入冬不久,正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时候。一名上了年纪的猎人推开木屋的门,睡眼腥松地走了出来,身上还散着浓浓的酒臭味道。半边花白尽管凌乱不堪,却根根硬如钢丝。他写意地伸展了一下身体,寒冷的风吹在胸膛上,竟然让他感觉到很舒服。气温已经到了零下三十度,但中年猎人只穿了件皮衣,还把长满了毛的胸膛露在了外面。他的身材并不是太健硕,但是线条细密而且充满了刚­性­,在有经验的人眼中,这些肌­肉­至少代表着三阶的力量和三阶的防御力。放在暗黑龙骑里,已经勉强达到正式龙骑列兵的标准了。想想也不奇怪,想要在这个见鬼的地方生活,还活得不错,没有点实力怎么成。

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就连寒冷的空气中都充斥着自由的味道。惟一的遗憾,就是少了几个女人。普通的女人根本没法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这个时候,中年猎人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女人?是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不穿衣服的绝­色­美女!她完全没有掩盖敏感部位的意思,就那样自自然然的走来,黑­色­的长低垂到了胸前,却没有遮挡住那两点挺翘的嫣红。

中年猎人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用力揉了几下,才再度望去。他又看到了那个**着的美丽少女。可是这一次,他更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在一公里之外。但只是揉了下眼睛的功夫,这个黑的少女怎么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近得几乎伸手就可以碰到她!

中年的猎人不知道该感谢上帝赐下了礼物,还是要警惕魔鬼的陷阱。黑少女的美丽让他的大脑陷入了瞬间的空白,他甚至于没有任何的生理反应!中年猎人看到黑少女嘟起了小嘴,似乎向他吹了一口气。随后,他眼前的世界就暗淡了下去,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中年猎人还没有弄明白这个事实,生命就和光明一样迅离他远去。

天渐渐变得温暖了些。

潘多拉离开了这个小小的猎人营地。她在这里没花几分钟,却得到了衣服和补给,还吃了个半饱,留下的六具尸体,则是她餐后的残渣。

风雨如晴 章九 上位者 上

和使徒的周旋紧张而并不激烈,从头至尾没有生过任何直接的对抗,但其中的凶险并不亚于苏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虽然使徒象是放弃了追踪,但是苏也不敢轻忽,时时刻刻开启着整合了断层探测的全景图。

对于使徒的突然退却,苏也有所疑惑,所以小心翼翼地向着北方前进。一天后,在靠近冰洋的时候,不光是他和梅迪尔丽,就连希尔瓦娜斯都感知到了那隐约存在的恐怖气息。这是一种警告,警告那些强大到足以感知到这份气息的人,这里是普利德克拉的领地。未经主人的许可,不得进入。至于那些弱小的生物,普利德克拉并不感兴趣,它们对它没有威胁,最多是成为不那么可口的点心。

苏这三个人显然都不属于普利德克拉欢迎的对象,感知到气息中充满了凶厉的警告意味。站在雪峰上极目远眺,苏的目光穿透了重重迷雾,看到了一直延伸到海中的巨大冰架。在冰架都会碎裂的冰洋深处,应该就是普利德克拉的栖息地。苏不知道这位雄踞北洋的巨头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和特­性­,但是站在高山、俯视冰洋时,他胸中会浮起一层奇异的思绪,如果是他来统治这片冰洋,那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空旷、巨大以及容纳一切的感觉,和建立一个人类政体,统治着大湖西域的感觉完全不同。在人类统治体中,多多少少仍有些延续旧时代的平等、民主和自由的思想,虽然在个体能力差异化越来越明显的新时代,这种思想已经逐渐失去了现实的基础。但是大多数人仍然认为人在本质上是平等的,这意味着在体制中,大多数人仍然是下属和伙伴们的关系,而且在失去拥护后手下的人可以合法地推翻你。

这样的想法不能说错,但是实现的可能­性­正在降低。在大湖西域的战斗中,苏已经用自己证明了一个高阶能力者完全可以无视弱者在人数上的优势,就象狮子不可能会怕一群羊一样。普利德克拉在自己国度中的表现则完全不同,它和它的子民根本不属于同一个生物位阶。若要形容的话,就象牧羊人和他鞭下的羔羊。

这才是真正的统治。

凝望着深沉辽阔的冰洋,苏不知不觉间竟然对普利德克拉有了深切的认同。这不是源自于知识或者是理智,而是自身体最深处的本能,如同一只在羊群中长大的狮子,终于现了自己和周围同伴的不同。然而,多年来的经历和认知却在让他战栗着,他非常抗拒本能的这种涌动。在苏看来,自己仍然是一个人,仍然有拯救同伴的责任,而对于那些没有保护自己能力的弱者,苏也很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他们。在苏看来,所有生命都有存在的意义,都有存在的价值。不到必要的时候,他并不愿意毁灭一个智慧生命。

是的,智慧生命。苏突然醒觉到了这个问题。人类并不会将猪牛羊视为同类,也不会保障它们的生存权利。而苏在内心深处的定义就是智慧生命。在动荡年代,智慧生命的定义已不再仅限于人类,而且这个定义是会变化的。在普利德克拉和使徒的眼中,或许看待人类的目光就象人类看待猪羊一样。问题是,苏明显感觉到身体内的本能正在觉醒,他在担心,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使徒那样的人,也会对智慧生命的定义产生变化。

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矛盾。

苏转过头,望着梅迪尔丽。这是一个纯净的少女,仍有着依稀当年小女孩的美丽,而现在的她,在宁静的时候,在微愁的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惊心动魄的美丽,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这已经是不属于人间的瑰丽。每每在这个时候,甚至于苏也会有所疑问,她还是人类吗?

如果从严格的生物学角度来看,梅迪尔丽恐怖的战斗本能和强大的**,神秘锐变的能力,以及完全融合驾驭核心的能力,都和人类沾不上边。哪怕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三次锐变后也变成了另一种生物。若从基因层面看,或许她和纯血人类间的距离比冷血爬行动物还要远的多。

梅迪尔丽感应到了苏的注视,转过头来,迎上了苏的目光。拥有核心的她同样能够触摸到苏的­精­神世界,刹那间微弱的感觉已经让她有些明白苏在想些什么。她忽然微微一笑,柔和淡静的笑容似在瞬间让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恍惚间,苏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小女孩,可是又和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有明显不同的感觉。这种感觉,竟然会隐约引动他内心深处的一种炽热,就象上次一样。

“苏,你知道八年前的那一天,在马车上,蜘蛛女皇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说过什么?”事实上,苏对于梅迪尔丽在深红城堡的成长经历仍是几乎一无所知。虽然在第三次完全蜕变后,他们已经同行了很久,但是梅迪尔丽对于深红城堡和审判镇的经历总是晦莫如深,而体贴的苏就并没有多加追问。只是从她对付希尔瓦娜斯时所展露出来的小小手段中,多少窥视到了一点审判镇中的影子。

梅迪尔丽笑了笑,说:“女皇说,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人类了。”

苏微笑着,笑容却有些僵硬。看来他现在才意识到的问题,多年前蜘蛛女皇就已有了成熟的答案。这并不是一个小问题,而是涉及到了对世界本质分级的认知。当这些上位者开始在认知中将自己提升到更高的位阶时,那么对世界的改变将是非常巨大的,因为他们才是主宰世界的权力核心,而普通人根本无力反抗。

苏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将这个问题埋藏在意识的深处。他并不喜欢这种所谓的新秩序,如果能够有所选择,他更愿意可以有更多的普通人可以安定快乐地活下去,就象旧时代那样。但是他也明白,在能力开始普及、智慧生物不断涌现的新时代,新秩序已不可避免。在时代的大趋势之前,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如果妄想阻挡,那多半是被时代浪潮碾碎的炮灰。如果趋势中冲得太猛,又很有可能成为先烈。

每一次历史­性­的变革时代,都是建筑在炮灰和先烈的尸体上的。苏即不想当先烈,也不愿作炮灰,他只想活下去。

风雨如晴 章九 上位者 中

既然话题已经开了头,苏也很想更多地了解一些血腥议会高层的内幕,毕竟他的敌人并不是普通的龙骑或者是贵族,而是议长贝布拉兹。能够多了解一些敌人的情报,不用说是非常重要的。

“那么,说说贝布拉兹吧,至今为止,我对他仍然一无所知。”苏说。

梅迪尔丽将一双长腿伸展开来,让自己坐得舒服了点,才说:“在几十年前,女皇是血腥议会的最高主宰,那时的血腥议会刚刚得到了三大世家的认可,创立了暗黑龙骑,开始拓展领域和疆界。至于女皇的来历,则没有任何人知道。所有人只知道当女皇出现的时候,贝布拉兹也同时出现在女皇的身边。至于他们之间是伙伴还是别的关系,就没人清楚了。在随后的年代中,女皇修建了深红古堡,从此就很少Сhā手议会内的具体事务,甚至有几年时间完全没有露过面。在女皇潜隐的这段时候,暗黑龙骑生了第一次分裂。由于在展和进化道路上的争持,当时的龙骑上将顾萨格拉布领着忠于自己的班底脱离了暗黑龙骑,前往北方建立了据点,这就是今日圣辉十字军的前身。据说当年的顾萨格拉布一身能力堪称惊天动地,整个议会中除了女皇外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这才让他成功地脱离了血腥议会和暗黑龙骑。不过奇怪的是,即使是生了这么大的事,女皇也没有从深红城堡中走出来。所有人都相信,哪怕顾萨格拉布拥有十一阶的能力,也绝不会是女皇的对手。”

梅迪尔丽顿了顿,带着一丝悠然的向往,说着:“苏,你知道吗,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所有的格局都还在形成着,有许许多多的厉害人物不断出现,他们中的大多数就象星火一样闪逝,只有很少一部分即聪明又有运气的人活到了最后,比如说顾萨格拉布。但是,那个年代所有的人都认为,如果这个疯狂的世界中真的出现众神的话,那么女皇绝对会是其中的一位。那个时代的女皇,是整个议会的支柱。”

“那时候的贝布拉兹还不是血腥议会的议长,只是协调管理议会内部事务以及和各个家族之间的关系。只是在顾萨格拉布分裂了暗黑龙骑后,女皇依旧没有从深红城堡中走出,也根本不理会议会内部的事务。当时在不得已下,贝布拉兹接管了血腥议会的全部事务。公平的说,当时的女皇留下来的血腥议会规模已经足够大了,但却是一团混乱,甚至连未来的目标和方向都没有。一直以来,血腥议会都是在女皇的权杖下扩张杀伐,可是女皇突然潜隐不出时,大家才现原来若是没有了女皇,都不知道应该­干­什么。那个时候,交到贝布拉兹手上的只有一个元气大伤的暗黑龙骑,还不是很听他的命令。”

“女皇在深红城堡中整整有五年没有出来过,深红城堡并不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古堡,它其实有着自己的生命。所以没有人能够进去,也没有人能够联系到女皇,甚至还有人怀疑女皇是不是死了。可是只要深红城堡的生命还在,就没有人敢闯进去。也算是借助了女皇的余威吧,贝布拉兹开始了自己的时代。”

“贝布拉兹接手血腥议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规划筹建工厂和设施。为了筹措建立第一批工厂的资源,当时的议长不得不向各个家族低头,才得到了必要的一点点资源。第一批工厂顺利建立起来了,它们生产着急需的净水、食物和一些药品。有了启动资金后,贝布拉兹又以几名女皇卫队成员为班底,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武装。在其后的战争中,贝布拉兹展现出了更加过组织才能的战争艺术,一次次以微弱的武力清剿了各式各样强大的变异生物。而在这些迅变异的生物面前,各个家族们那些很大程度上仍遵循着旧时代战争思想的军队却损失惨重。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贝布拉兹扩张的步伐越来越快,而且大量的实验室开始设立,血腥议会全面走向了新时代的科技。随后,贝布拉兹提出了保持纯血人类的构想,他减少了倾注在战争工业中的资源,转而大力扶持基因、生物以及环境改造方面的研究。在他的支持下,血腥议会关于净化辐­射­水的研究先取得了突破,净化水的纯净度已经可以供普通人饮用而不会引变异反应。惟一的问题就是制水的成本仍然太高。有了这套装备,就有了后来龙城的建设和改造计划,这才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龙城。生产出来的第二套设备则是用在了曼哈顿岛上的议会总部区。同时,龙城使用的反辐­射­力场生装置你也看到了,那也是贝布拉兹重点支持的项目,前后花了十几年才研制成功。”

这是一段几乎不为人所知的历史,即使在暗黑龙骑的纪录中也没有记载。在梅迪尔丽的叙述中,苏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贝布拉兹。在梅迪尔丽停顿的时候,苏想了想,方才问道:“如果这么说,那岂不是说,围绕着龙城生活的几十万纯血人类,都是因为贝布拉兹的原因才得以生存下来的?”

“并不仅止于此。”梅迪尔丽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在给我讲解这段历史的时候,戴克阿维达曾说,贝布拉兹的想法并不仅仅是能够多养活几十万的人,也并不限于保持人类基本基因和血统的纯正。他是想找到一种模式,一种可以在这个该死的时代让整个人类维持生存、并且能够继续进化展的模式。他想要破解整个人类的生存困局。而直到目前为止,可以说贝布拉兹已经成功了一半。”

“只成功了一半?”苏皱眉思索着。按他所知所学,应该可以说贝布拉兹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才对。

反辐­射­力场、洁净水和基因治疗技术都已经进入了实用的阶段,议会建造的十几级智脑每一台都有媲美过去全球级计算机总和的计算能力。困扰着普通人类生存的只剩下了这些设施的成本问题。但是现在整个世界上还生存着的人或许还不到旧时代的百分之一,不论是能源还是物资矿藏按人口平均都可以说是极大丰富,成本已不再是问题。而且新时代的技术正在突飞猛进地展着,生物进化变异的程度在几十年中已经过了几十万年的变迁。甚至于有些生物已经可以借助无处不在的辐­射­能量来补充体内能源,以这些生物为样本,对辐­射­的清除和利用很快会走上新的通途。不考虑这些新的突破,若是血腥议会统一了大陆,那么仅以现有的技术和资源,也能够为千万级的人口提供生存空间。

这怎么能算是只成功了一半?

梅迪尔丽拢了拢被风拂得微乱的头,望着苏,说:“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拥有圣阶能力的人,而且,即使是圣阶的能力,也并不是能力的终极。”

苏沉默地思索着。

在第一天,蜘蛛女皇就对梅迪尔丽说过,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是人类了。对于真正的高阶能力者,普通人类已经没有限制他们的能力了。任何一个圣阶能力都相当于旧时代的核武器,甚至于比核武器更加恐怖。这样的人必须控制起来,就象是旧时代许多电影和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异能者要么为国家服务,要不然就得在国家的监视和控制下生活。可问题是,在如今的年代,这显然已不可能。

无论从哪个标准来看,苏都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圣阶能力者,九阶的断层探测还有很大的提升的运用空间。如果以战斗力而论,苏更不仅仅是普通的圣阶能力者,击杀了克罗蒂娜并且夺取了她的能力后,苏的真实战斗力就已经凌驾于普通的九阶能力者之上。

象苏这样的人,更愿意自由自在的活着,而不愿意被束缚,被约束,甚至是被监视和控制。如果苏遭遇到了这种待遇,那么毫无疑问,他会选择以自己的力量去推翻这个政权。在这个时代,推翻一个所谓的政权并不困难,把为的几个人杀掉就行了。甚至于在大湖西域时,杀了莱德斯马,苏就顺利接收了他留下来的一切。

苏没有野心。在荒野漫无目的游荡的年代,他只是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存,完全没有用能力为自己谋取些什么的想法。甚至出于未知的恐惧,他还一直有意识地压制着能力的展。可是,哪怕是苏也很清楚,在任何时代,没有野心的人都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野心就象荒野上的杂草,只要有一点水分,就可以漫无边际的生长。即使是最卑微最软弱的人,如果得到了权利和资源,野心也会不成比例地膨胀。

那些拥有圣阶能力的人,怀着毁灭­性­的力量,又会有几个不想凭依自己的力量,谋求统治­性­、或者至少是支配者的地位?有谁会真象旧时代电影小说中的异能者那样,甘心将自己融入普通人的生活,甚至完全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如果想象中的这种情况真的在现实中实现,那也只能说明所谓异能者太过弱小,绝不可能在如今这个强大能力者全面压制的时代出现。

只有绵羊会向狮子要求平等,而狮子们从来不会这样想。

风雨如晴 章九 上位者 下

不管贝布拉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所作所为的结果是给更多的普通人提供了生存空间,而且看起来这种努力正在逐步变成现实。在一个似乎更加美好的新世界前,横亘着的却是动荡年代最强大的一小撮人。让人无法愉快的是,在天平的两端,这一小撮人的份量要远远过了普通人的总和,尽管后者的总数是前者的千万倍。

在叙述的最后,梅迪尔丽简要分析了贝布拉兹和女皇培植各自势力体系的方法。蜘蛛女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个体力量的增长上,她的强大从来无需置疑。对于直属势力的培植,女皇从来都抱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传说中,深红城堡本身已经成为了一个生命体,而黑暗散播者戴克阿维达一个人就相当于一整支军队。

深红城堡中从来没有仆人,也极少有人能够进入城堡。几十年来,梅迪尔丽是在城堡中长时间生活过的第三个人。至于女皇直属卫队,到后期是直接从暗黑龙骑和各家族的杰出年轻弟子中选取出来,注重外表和礼仪更加胜过了自身的能力,完全是一支充场面的花瓶部队。

虽然梅迪尔丽没有明确说,但想也知道蜘蛛女皇对于哪怕是八阶能力者都没什么兴趣,更不用说花力气栽培培养。过去十几年中,除了不知来历的戴克阿维达,就只有梅迪尔丽得到了女皇的倾力栽培,让她从一个漂亮如星辰般的小女孩,变成了黑暗世界中让人闻名­色­变的黑暗圣裁。

而贝布拉兹则是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他非常注意权利体系的建设,也重视人才的培养。经过十几年的探索,能力者的培养已经逐步走上正轨,依次出现了诸如克罗蒂娜、海顿、艾琳娜等强大且有特点的能力者,而数以百计的能力者还在成长之中。众多的能力者被半军事化的严格管理着,他们­精­擅于相互间的配合,以小队行动时可以挥出过本身力量的战斗力。而且贝布拉兹的身边也不缺乏真正的强者,比如拉格菲尔德。

据说,随着掌控资源的日益庞大与在生化科技上的突破,贝布拉兹甚至已经开始了定向的能力者培养计划。就是以几分之一的资源,培训只有一个或者是几个能力的专长能力者。这个计划一旦成功,议长麾下就会源源不断地涌现出大量的能力者。不过现在康纳博士的使徒计划已经获得了第一步成功,成本低廉的选民们很有可能取代这个计划。

两个人,两条不同的道路,或许注定要成为敌人。只是群狼和孤狮之间的较量,并不知道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而对于神秘的使徒,即使是梅迪尔丽,也是一无所知。

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三个人就再次启程,沿着冰洋国度的边界向东方走去。连使徒都不愿意硬闯的冰洋国度,苏当然不会脑袋昏地冲进去。不过东边还有非常广阔的雪原和森林,再向前走个十几天的话,也会抵达另一片大洋。在旧时代,苏所走的区域也是人际罕至之地,新时代更不会有什么人在这里生活,但是变异生物的物种和数量反而大为增加。

三个人的休息并不充分,突然增大的风雪打断了苏的休整计划。呼啸的狂风卷起成团的积雪,飞旋着,再狠狠地倾倒在三个人的头上,身上。他们的临时宿营地本来设在背风的地方,但是飞旋的寒风明显违背了自然规律,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推动下绕过障碍,将成吨重的冰雪砸向营地。这种攻击对于三人本身造不成任何伤害,但是却能熄灭营火。营火几次熄灭之后,苏终于决定放弃这个营地。

狂风飞雪的背后显然有着非自然的力量在推动着。类法术能力域中有许多能力可以驱动风雪,要达到这种几乎没什么杀伤力的效果,三阶就足够了。但那只是凝聚一团冰雪而已,绝不是这么大的范围、这么远的距离上施展。跨越至少数百公里距离,如此­精­准的投放力量,已经不属于九阶能力能够涵盖的范畴!

体会着暴风雪背后的暴烈,苏知道这是普利德克拉的愤怒,无尽冰洋的主人在逐客了。

梅迪尔丽也感觉到了来自北方的愤怒气息,她却既不畏惧,也不好奇,蓝­色­的双瞳闪动着莫名的光芒,若有所思地说:“这个躲在海里的家伙,一定很大。”

苏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生命体,至少在目前的进化阶段,能够­操­纵的力量或者是能量越强大,体型也必须相应有所增大。海洋素来是巨大生物的摇蓝,现在也不例外。北方冰洋中的那个家伙,肯定巨大、易怒且有高度智慧,而且多半不是人类。

梅迪尔丽向北方望了望,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如果早点现还有这么一个家伙在,也许……女皇和议长之间的战争就不会生了吧。”

尽管被驱赶着在风雪中赶路的味道并不美妙,但是苏却没有选择。不说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就是他的力量强过了普利德克拉,在冰洋环境下连一半实力也挥不出来。

风依旧呼啸,成吨重的雪团狂一样砸向三个人。普利德克拉就象一个小孩子,无休无止地着脾气。虽然有风雪阻碍,但苏一直贴着冰洋国度的边界向东走着,过于接近冰洋之主的领地是让普利德克拉暴怒的原因,不过就象苏无法潜入冰洋一样,他相信不知道形态的普利德克拉一旦登陆,恐怕也会行动不便。连能够行走于空间断层的使徒都抓不到苏,苏相信北方的大家伙更不可能抓得住自己。

至于现在小小的不便利,并没有放在苏的心上。

不过希尔瓦娜斯并不这样想。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露在外面的小脸泛着异样的红­色­,呼出的雾气在严寒中化成薄薄的霜层,贴在了他脸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体温比普通人类高出至少十度,这也就意味着会感觉到更加的寒冷。

少年非常怕冷,而且随着类法术能力的提升,他对外界越来越敏感,感知可以穿越障碍探知到外界的温度变化。这可不是件什么好事,意味着不管穿多厚的衣服,对他都没什么用。想要抵御寒冷,只能依靠自身的能量。刚刚开始全面进阶三阶类法术能力的希尔瓦娜斯,根本无力抵御靠近冰洋区域的寒冷,特别是砸下的冰雪中蕴含着远普通雪冰的­阴­寒。他只有全力运使火焰能力,才能够稍稍缓解寒冷。

少年的身体早已僵硬,所以现在是被梅迪尔丽提在手里。苏和梅迪尔丽是战斗方面的大师,可是对于少年的寒冷同样束手无策。寒冷并不会置他于死地,反而会磨砺他,抵御严寒的过程不亚于一场持久而激烈的战斗,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进化点在缓慢地增加着。等到他的实力提升到足以抵御北地的寒冷时,身体进化的过程就会停滞下来。

尽管遭受着寒冷的折磨,可是希尔瓦娜斯的身体始终保持在3o公斤左右,这是因为他一直努力维持着反引力力场。他倔强地想要减轻一点梅迪尔丽的负担,虽然力场减轻的几十公斤重量和少女拖着的重剑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在苏的感觉中,危险并不是来自于北方的冰洋,而是来自于西南的某个方向。从那里升腾而起的危险感觉,并不比使徒弱多少。而且危险感觉正在迅接近,或许用不了几天就能追上他们!

有所警觉之后,苏加快了行进的度,并且再次挥了荒野中的特长,行进路线变得诡异曲折。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战,双方比拼的是耐心、意志和体力,以及对艰苦环境的适应力。

三天后,一身猎人装束的潘多拉出现在苏留下的宿营地。站在这个地方,她同样感知到了极北冰洋之主的意识,明白自己已经踏足在冰洋国度的边界上。然而她却没有丝毫的顾忌,略微感应了一下方向后,就向东北方向疾行。这条追袭路线已经深入冰洋国度的领地,可是普利德克拉却毫无反应,潘多拉也是理所当然地深入着。以她的度,只要大方向对了,哪怕是绕了很多的路,也能够在几天内追上苏。

龙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当海伦走出医院后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寒风几乎让她窒息,而大片大片的雪花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头上、脸上和肩上,转眼间就堆叠出一层白­色­。突如其来的风雪让海伦眯了眯眼睛,­唇­上本就不多的血­色­更是淡了几分。她紧了紧衣服,就顶着寒风飞雪,沿着道路越行越远。

雪势很大,下了一晚后也没有止歇的迹象,道路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暗淡的天光让人错以为已临近黄昏,而不是快到正午时分。放眼望去,铺满积雪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海伦深一脚浅一脚,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地走着。

雪面上偶尔会掠过一层淡淡的碧绿光芒,这是代表了强辐­射­的光芒。跨河临海的龙城,所受到的辐­射­肯定不弱,雪雨天气更会带来大量辐­射­源。而在这种天气下,龙城会关闭刚刚建成不久的反辐­射­力场生器,等雨停雪收,用人工清扫过城市后才会重新打开。这样­阴­冷潮湿的天气本就让人讨厌,比平时浓烈数倍的辐­射­也会让那些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留在家里,等反辐­射­力场重新启动才会出来。在龙城中生活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但是浓郁辐­射­依旧能够对低阶能力者构成不小的伤害。

海伦没有能力,却不顾辐­射­与严寒走着。她微弓着身体,顶着扑面而来的风雪。这时她的领口忽然动了动,从里面探着一根细而长的触须,在寒风中摇摆着,似是在感受着周围的环境。一伸出衣领,触须就摆动得加倍欢快,似乎寒冷与辐­射­都是它喜欢的东西。海伦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声“淘气的小家伙”,就把那根触须又塞回了领口。

在风雪中艰难走了近一个小时,海伦才转进一个街区,街道两边各自有几家商店。在这个天气下它们都还开着,只是在风雪未停的时候,店中自然是没有客人的。海伦推开一家店门,走了进。店面不大,但是灯光十分温暖,古老的全木家俱以及相配的装饰风格让人感觉到象是回到了家里。老式的壁炉燃烧着,将带着木炭气息的暖意散布到店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家店看起来象个不大的餐馆,柜台后面只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接近全秃的脑袋在灯光下倒映出柔和光芒。

他从柜台后探出头,看了一眼,就站起来招呼着:“海伦小姐,怎么在这么冷的天气出来了?”

海伦随意选了张桌子坐下,说:“实验室里很闷,想出来走走,顺便买些急需的东西。已经不能再拖了。”

老人在柜台后面忙碌了几分钟,一会端着两杯咖啡和一小盘饼­干­,坐到了海伦面前。将一杯咖啡推给了海伦,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听说前段时间城里不是很安全,现在情况就更加糟糕了,你以后单独出来时可要小心些。”

海伦嘴角向上牵了牵,就算是笑过了,说:“不要紧的。从小到大,那些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的人,什么时候有过好下场?这次也不例外。”

海伦的确享受了一段安宁时光,在损失了几乎全部高阶选民后,康纳博士先要面对的就是议长的怒火,就算他再想找海伦的麻烦,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手可以动用了。

老人笑了笑,嘴里几颗金牙在灯光下闪闪亮,说:“你看,我都老了,几乎把这个给忘了。好吧,你想要点什么?”

“一袋特别烘制的面包,还有单子上的这些。”海伦将一张纸推到了老人的面前。

纸单上的字不多,只有寥寥几行,可是老头的双眉却皱了皱,说:“你要的东西可有点多。这个时候不好弄啊!”

“我知道,可是没办法,家里那两个家伙吃得太多了。”海伦叹口气说。

“那好吧,我可以想想办法。”老头耸了耸肩,站了起来。

海伦将又递过来一张卡,说:“用这个付帐。”

老头点了点头,走到了柜台后面,先把卡刷了,然后就开始将面包装袋。过了一会,老旧的读卡机吱吱地响了起来,吐出了一张纸条。老人看看纸条,把头从柜台后探了出来,说:“嗨,海伦小姐,你卡上的信用点不够。”

海伦讶然说:“那上面有五万信用点!”

“是的,是有五万,可是不够。海伦小姐,前天哈利法斯家族被彻底摧毁了,你知道,他们的庄园可是议会最大的粮食产地。从昨天起,所有天然食物的价格都涨了三倍,当然,也可以选择合成­肉­,那玩意的价格只涨了两倍。”

“哈利法斯家族被摧毁了?”这个消息让海伦也有些吃惊,她又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老人。

“是的,哈利法斯。下一个不知道会轮到哪个家族,反正这场该死的战争,看起来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龙城……龙城不知道还能有多久的安宁呢!”老人一边唠叨着,一边­操­作着老式的读卡机。

“我记得哈利法斯家族有一个很有规模的合成食物工厂。”海伦说。

“也被炸毁了,连一个完整的零件都找不到。哈利法斯家族在最后关头,还炸毁了储藏库。”老人摇头说着。

海伦皱了皱眉,说:“现在是冬天了,这不是说,有很多人会饿死?”

“已经有很多人饿死了。不过这些人就算没有饿死,也会死在战场上的。”

风雨如晴 章十 想要和得到的

如从空中俯瞰,可以看到在午夜城南方一百多公里之外,在洁白的雪地上多出了许多斑驳的黑块,如同雪白肌肤上的块块疤痕。这是战争留下的创伤,即使是连绵的大雪也无法掩住这些新伤。受限于工业生产的规模,新时代战争已经很少使用大规模的火力覆盖,对环境破坏力远远低于旧时代的战争,但仍在大地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从高空中可以看到,两支军队正隔着几公里互相对峙着。双方依据地形构建了简单的工事,工事带后方则是临时设置的营地。两边的营地都很整齐,使用着基本统一规格的行军帐蓬。这些帐蓬都具有基本的防辐­射­功能,可以有效地保护普通战士,特别是那些只有一阶能力强化甚至是没有能力强化的战士。不过荒野环境中长大的人多多少少身上会有变异组织,对辐­射­的抵抗力要远远过普通的纯血人类。虽然下雪后环境辐­射­会大量增加,但是只要有限的防护,他们的生存就不是问题,至少短时期内还会是活着的。

天已经亮了,雪则刚停。地面上覆盖着一层不算厚的积雪,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郁的硝烟味道。在双方阵地前沿,部分身体强壮的士兵已经从掩体中爬了出来,警惕地观察着对面的敌情。

天空中又开始飘散着零星的雪花,浓厚低垂的铅云几乎要压到了地面上。双方警戒的战士看了看天,咒骂着,将身上的防雪斗蓬裹得更紧,防止雪片钻进衣服中去。

南方的阵线上,战士军服和军用帐蓬上都涂着一具喷­射­火焰的动力机甲。在徽标的一角,还有闪亮的一块金属。这是盘踞在午夜之城南方的另一个大势力,合金兄弟会的军队。营地中间的指挥部中,几名身上几乎套满了合金铠甲的军官正围着沙盘在激烈讨论着,居中是一名身材魁伟,满脸刚硬胡子的军官,鹰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沙盘上对方的阵地。

“这该死的天气!”一名参谋重重地在沙盘上砸了一拳。

“是啊,又下雪了。这样的话,也许需要一周左右才能够展开大规模的攻势。”另一名参谋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指挥官忽然说:“测一下辐­射­强度!”

几分钟后,技术官员就将环境辐­射­数据拿出过来,看着屏幕上那根倾斜向上的曲线,指挥官的脸­阴­沉得可以和外面铅云相比。在这种环境下起进攻,会对普通战士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最弱的那些战士甚至可能会只剩下一年不到的生命。现在指挥官手上的兵力比对面的敌人多出近一半,却受制于恶劣环境而无法动进攻,现在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他现在手上指挥着合金兄弟会过一半的军队,营地后方的临时机库中还停着五辆动力机甲。但是他却一点也乐观不起来。对面的敌人数量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却有着异常出­色­的指挥,而且他们有着­精­锐战士和强大的能力者。作为军队的最高指挥,更让他担忧的是敌人先进且齐全的装备,这意味着对方拥有着强大的装备和补给能力。这才是最可怕的敌人,荒野中的武装暴民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给他们一支枪,不论男女都是合格而且危险的战士。

这只来自北方的军队不光在能力者的位阶上压制,技术和工业实力上似乎也隐隐凌驾于合金兄弟会之上。指挥官本来带出来七具动力机甲,然而一开战,冲锋在前的动力机甲就被对方扑天盖地般飞来的十几枚步兵导弹击毁了两架,逼得他不得不撤下了机甲,把这些新时代的重装坦克撤到步兵阵线的保护中,充当移动炮台使用。算来算去,也只有在战士数量上合金兄弟会才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就是这项优势也只是暂时的,指挥官非常清楚这一点。

他重重地从鼻子中喷出两道白气,闷声问:“我们还有多少抗辐­射­药剂?”

军需官快翻查了一下纪录,说:“一共269支,长官!”

“269?这可不够!”指挥官的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如何靠区区两三百个战士击退敌人。对面可是有着上千名战士,而且高阶能力者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更加占优!

想了足足有十分钟,指挥官才悻悻地挥挥大手,吩咐密切注意天气状况,然后解散休息。

就在几公里外的山丘北面,丽有些慵懒地坐着,左手拿着张信纸,慢慢地读着,右手则抓了把匕,有一下没一下地切着面前盘子中的烤­肉­,再用匕尖挑了送进嘴里。信纸上只有寥寥的几行字,丽却看了将近二十分钟了。在她对面,里高雷盘膝坐着,宽大的后背靠在支柱上,正在闭目养神。他的脸瘦了少许,皮肤也变得黝黑,皮上衣包裹下的宽阔身躯却更能给人以安全感。和一年前相比,他沧桑了许多,甚至有了些白,但是气势却愈凝重,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动­色­。

啪的一声,丽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看信过程,把信纸扔给了里高雷。里高雷接过了信纸,张开眼睛,扫了两眼就看完了全部内部。事实上,纸上一共也就三四句话,再怎么看都用不了半分钟。

“­操­!这算什么!又不声不响地走了!”丽愤愤地骂了几句,用力把匕Сhā向了烤­肉­。可是事与愿违,匕什么都没有Сhā到,而是凿击在钢制的军用餐盘上,出叮的一声。原来盘中的烤­肉­早已吃完,而且丽这一Сhā又是出乎意料的猛恶,匕直接钉穿了钢制餐盘。

丽呼呼地喘着粗气,在里高雷平静目光的注视下,她终于很有些勉强地说:“好吧,这次他起码留了一封信给我。可是就这么几句话,什么都没交待就走了?还是带着……带着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走的!”

里高雷笑了笑,说:“梅迪尔丽小姐也没比你小多少。”

丽用力抓着栗­色­的头,有些狂乱地怒着,说:“就算她不小……好!我承认,她长得不错,身材也比我好。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就不能把我也带上吗?”

里高雷将信纸仔仔细细地折好,递还给丽,说:“我想头儿一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梅迪尔丽小姐有不可思议的战力,头儿这次带回来的希尔瓦娜斯同样潜力惊人。他们两个会帮上头儿的忙,而我和你只是普通人,跟着头儿的话,多半会成为头儿的累赘。”

“可是!……”丽苦恼地抓着头,几乎快要把头扯下来了。她知道里高雷说的是对的,但却难以接受苏再次扔下自己、不知所踪的作法,然而她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胸口一口气就此郁结在那里。

“而且,头儿也不是没有交待。信上说得很清楚,克兰、午夜城和钢铁之门都留给了你和我。我的理解,是在头儿回来之前,我们要替他管理好这片土地。其实,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想要维持住这么大的领地十分困难。这并不是一件好­干­的差事。”里高雷心平气和地说。

“替他管理?他不是在信上说,三个城市都留给我们了吗,我们可以随意处置。哼,好大的手笔,这可不是笔小钱。我们达了!”丽咬牙说着,一把把信从里高雷手里抢了过来,几下撕得粉碎。她随手抓过旁边的酒瓶,直接砸开瓶颈,几大口就把大半瓶烈酒都灌到了肚子里,然后重重将酒瓶在地上摔得粉碎!

丽的酒量了,但是喝得太急太快,脸上转眼间就泛起一层嫣红。浓浓的酒气从她细腻的肌肤下开始散出来。丽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说:“三个城市啊!呵呵,你们这些男人,都以为知道我想要什么!!”

丽忽然一把拉开了上衣,直直地盯着里高雷,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要女人吗?想要我现在就给你!”

里高雷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说:“这不是你想要的。真的做了,事后我会后悔,你也会后悔的。头儿是个好人,难得的好人。我相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突然离开的。”

不知什么时候,丽的眼中已满是泪水。她呜咽着,咒骂着,说:“可是我想要男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里高雷叹息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丽很倔强,同时也很脆弱,这个过去满嘴粗话的丽其实还是个孩子。

丽忽然一把擦­干­了眼泪,猛然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既然老娘没男人要,总得找个方式去去火吧?妈的,来人啊!”

一名身材魁梧,面目凶恶的战士应声钻进了帐蓬,可是看到母狮般的丽,他却吓得一个哆嗦。

“去把仓库中标记着一至七号的箱子都打开,把里面的药剂下去,每人一枝。我需要所有人在十分钟内做好战斗准备。”号施令时的丽冷静而深沉,完全变了一个人。

外面雪下得越来越大了,辐­射­已经达到了危险的程度,除了象传令兵这样体格健壮的­精­锐外,普通战士根本没法在这种环境下活动。离开了能够抗辐­射­的营帐,只要一个小时,普通战士就会受到致命的伤害。

传令兵脸­色­有些苍白,却又不敢违抗丽的命令,只能出了营帐传达军令去了。

只有里高雷知道,那七个箱子中装的全是抗辐­射­药剂,足够所有战士使用!从出时起丽就带上了它们,仗打了快一个月,却始终没有动用过。

风雨如晴 章十 想要的和得到的 中

雪越下越大了,虽然是中午时分,可是天已经黑得象夜。辐­射­浓烈得让人可以感觉到皮肤上有轻微烧灼的感觉,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就连低阶能力者也无法自如活动。抗辐­射­药剂提供的保护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但对于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来说,已经足够了。

火焰、噪声与冲击波打破了黑暗和风雪,短促猛烈的突击迅击穿了合金兄弟会的防线。而当值勤的两架动力机甲轰鸣着从战斗阵地中爬出,左右旋转着炮塔寻找敌人时,却现四点明亮的火光正以不可思议的高飞来!

“是步兵导弹!该死的!它们怎么能在这个距离上­射­……”在动力机甲通讯频道中,一个惊惶失措的声音只叫到一半,就被巨大的电磁噪音所掩盖。明亮的火球笼罩了两具动力机甲,将它们变成足以照亮百米范围的两株巨大火炬!

另外两具紧急动的动力机甲刚刚从战斗阵地中驶出,又是四点火光从数十米的近距上­射­出!四枚步兵导弹以极限的角度改变着自己的飞行轨迹,在黑暗的映衬下画出道道醒目的弧线,然后恰到好处地轰击在目标上!

动力机甲的驾驶员甚至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和环境,视野就全被浓烈火焰所占领!剧烈的灼痛让他疯般地嚎叫着,用力砸着面前的强化玻璃。可是这种能够耐受2ooo度高温的玻璃绝不是他三阶的力量能够砸碎的。驾驶舱内转眼被浓烟和火焰所填满,制服则迅熔化成黑­色­的胶状物,紧紧地贴在了身上,不断蚀进骨­肉­。驾驶员拼命挣扎着,嚎叫着,可是扣死的安全带却让他离不开座位,而火焰正从周围的仪器、甚至是座椅中冒出来!通讯设施仍然可以使用,这让驾驶员濒死前的惨叫通过通讯线路传递到了每一个尚能使用的通讯终端上,包括最后一台动力机甲、各个连排的指挥官以及指挥部。

幸存的惟一一台动力机甲从掩藏阵地中爬了出来,它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紧接着,它竟然动力全开以最快的度向远方逃走!这个逃兵的运气比同伴要好得多,至少一直到它逃出战场,也没有一枚飞弹冲着它的ρi股飞来。其实他的运气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些,在一块冰雪覆盖的岩石后,里高雷站了起来,快将八具步兵飞弹­射­器从身上拆下,扔到了地上。以他的体力,携带八具导弹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若不是有着五阶的武器­操­控能力,也无法在这样短的距离上同时­操­纵四枚导弹攻击两个不同目标。为了背上八具导弹­射­器,里高雷甚至只带了一把­精­巧的小手枪作为防卫武器。虽然第五架动力机甲也在攻击范围内,可是他却没有多余的导弹了。

里高雷一抛下导弹­射­器,就向侧方飞跃出去!空气中响起尖锐的呼啸声,一颗大口径迫击炮弹正好落在里高雷原本藏身的岩石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剧烈的冲击波迅追上了里高雷,将他的身体掀了起来,飞出十几米外。摔在地上后,里高雷顾不上半边麻痹的身体,连续几个翻滚,躲到了一片低洼的浅坑中。

不远处响起了如同撕裂布条的机枪声,如雨般的弹幕­射­在了里高雷刚刚落地的地方!不过里高雷已经躲到了­射­击的死角地带。他贴着地面,以蜥蜴一样的姿势撑起身体,正要逃离,忽然感觉到大腿上一阵撕裂般的痛。低头一看,看见大腿外侧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两个血洞,血正不住地涌出来。

合金兄弟会的战士都是­精­锐,虽然突然遭受了沉重打击,但是随之而来的反击却是凶猛凌厉。里高雷孤身深入合金兄弟会阵地,一举击毁了四台动力机甲,取得辉煌战果的同时,也难以保证自己一点都不受伤。而且守卫动力机甲的都是合金兄弟会最­精­锐的战士,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完成火力覆盖。在一瞬间,至少有三挺机枪盯上了他。

里高雷撕开裤子,用手指大小的战地喷雾剂封锁了伤口,前后只花去半分钟的时间。然后,他看准对方­射­击的一个空档,猛然从浅坑中跃出,迅逃远。有十几子弹锲而不舍地跟踪而来,却如同­射­进了厚实而无形的泥土中,瞬间度慢了下来,弹道偏转,­射­到了地上。

三颗细小的黑点从远方升起,越过了惊人的二百米距离,砸在了­射­击里高雷的机枪阵地上,随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硝烟、火焰和弹片中,更是掺杂着机枪零件和人体碎片!

能够一次­性­将三颗手雷抛掷出这么远,而且­精­准度如此惊人,也只有丽能够做得到。已经突入到阵地中央的丽有若母狮,栗­色­短飞舞在哪里,哪里成为血­肉­地狱!她完全放弃了枪械,而是改以各种高爆手雷作为武器。背着上百颗手雷的她完全变成移动军火库,当然这也是一个无比疯狂的主意,如果运气稍微差些,被几颗流弹引爆了身上的手雷,丽就是有七阶防御力也难以保住­性­命!

雪越下越大了,深灰­色­的天空不断飘下絮絮扬扬的雪片,浓郁的辐­射­让所有还在工作的辐­射­监测器蜂鸣不已,出让人心悸的啸叫。但是战场上,冲击波带起的狂风气流吹散了厚雪,突击中的战士们更是疯一样踏雪冲锋,完全不管落在作战衣内的雪花会让他们受到致命的损害,即使胜了这场战斗,也可能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

中央指挥部的掩体内,指挥官面­色­­阴­沉地看着在自己阵地中疯狂突击的战士,他觉得这些人已经彻底疯了,疯到了根本不顾忌生死的地步。如果他们真的每人都注­射­过防辐­射­药剂,那就是这个世界已经疯了。不管是哪一样,他都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合金兄弟会少部分足够强壮的或者是抢到防辐­射­布的战士开始拼命逃离,大部分战士则龟缩于掩体和帐蓬中。少数悍不畏死的战士在敌人压倒­性­的火力下顷刻间被撕成了­肉­碎,幸存的人则选择了投降。

抛光了最后一颗手雷的丽如一枚人形炮弹,轰开了指挥部掩体的大门,冲了进去。已近中午的指挥官冷笑着将手枪扔到了一边,扭了扭粗大的脖子。他对自己五阶的力量深具信心。

战斗以合金兄弟会的全面溃败结束。在恶劣环境中,除了少部分身强力壮的战士,普通人连逃都没办法逃。所以三千人的部队,绝大部分变成了俘虏和尸体。夜幕低垂的时候,胜利者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清扫战场的工作,于是几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离开了大部队,向着钢铁之门的方向驶去。

在居中的全封闭装甲指挥车的车厢中,突然响起丽带着痛苦的呻吟,她叫了几声,才咬牙骂着:“你就不能轻着点,痛死我了!”

丽几乎是**地俯卧着,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翻卷的皮­肉­有些已开始泛着青白­色­。很多伤口中还能够看到破碎的弹片。里高雷跪坐在她身边,身边摆开整排的手术器械和急救药品,一一清理着丽身上的伤口。应丽的要求,整个过程中没有使用麻*醉药。丽痛着,叫着,有时候则直接咬住点什么忍痛。细官的汗珠不断从里高雷额头上滚下,过程的艰苦不亚于一场恶战,更多的是对他­精­神上的折磨。但是他的手依旧稳定,在从肋骨骨侧夹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破片后,又修补了受损的脏器,最后缝合伤口。

这只是丽身上的严重伤势之一。从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上,可以看出丽经过了怎样一场疯狂的战斗。和这些伤势一比,里高雷身上的几处枪伤已经不算什么了。这也是因为有着区域控制能力的里高雷可以有效防御自己。

好不容易处理好了最严重的几处伤势,里高雷用毯子将丽的身体盖好,再为她注­射­了一枝兴奋剂。现在丽已经虚弱至极,要等她恢复些体力,才能够继续治疗。

看着丽苍白的脸,以及被冷汗浸湿沾在额头上的乱,里高雷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可是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我们停下来休息一晚吧,再走的话对你伤势恢复不利。”

丽咬着牙,说:“这可不行!那家伙又是不声不响地跑了,我们得立刻回去,免得再出一个莱德斯马之类的家伙。哼,现在只要有老娘在,我看哪个家伙还能折腾出事来!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好得很,而且这次伤好后,我就又能有四阶能力了!现在老娘就能­干­翻那个五阶的家伙,等我再提升一次能力,谁敢惹我,哼哼,老娘切了他……噢!!”

剧烈的疼痛打断了丽恶狠狠地宣言。里高雷看着真实年纪还不到二十,却一口一个老娘的丽,反而把始终提着的一颗心轻轻放下了。满口粗话的丽似乎又回到了荒野时代,那时的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总会有着各式各样奇特的想法。这些想法放在战场上,是敌人的梦魇,若在生活中则让人十分头疼。

不过头疼归头疼,自小洛莫名失踪后,里高雷还是第一次看到丽恢复了生机和斗志。

丽忽然反手从里高雷手中把烟抢了去,深深地吸了一口,骂道:“什么味道!”骂归骂,她却不肯放下这根早在冰雪天气中受潮的香烟。

里高雷忽然一怔,开始思索,为什么苏会把三座城市留给他们管理。

在夜­色­的掩护下,十几名疲累却强健的男人来到了一座小山包的背风处。他们几乎人人都带着伤,却不顾伤痛,快清理积雪,挖掘洞|­茓­,再在洞口挂好防辐­射­布。这些人至少是合金兄弟会的低级士官,因为强壮才能逃出来,但是到了这时体力行将耗尽,必须找地方休息了。

这里距离战场已经有近百公里,他们觉得应该安全了,可是为的一名上尉却不住看着周围,似乎有什么隐形的敌人正躲藏着一样。他想了想,让所有的战士都分散出去,探索四周,而只留下两个战士清扫洞窟。不知怎的,不把周围彻底翻查一遍,他就完全安不下心来。战士们很快分散出去了,留守的两名战士也进洞清扫,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上尉的心却越跳越快!

洞|­茓­中猛然传出凄厉的惨叫!进洞的战士们似乎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只是毫无意义地嘶嚎着,连一个词都说不出来!而在惨叫和嘶嚎声中,还有非常清晰的咀嚼声!

上尉脸­色­大变,他拔出手枪,咬了咬牙,终于冲进了洞|­茓­。就是犹豫几秒钟的时间,洞中的惨叫声已经迅淡去。

啪的一声,上尉点亮了一枝战地光­棒­,淡淡的莹光照亮了洞|­茓­。他们挖的洞不算深,可是却看不到两名战士,好象他们凭空消失了一样。在上尉的视野中,只有一个看上去才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长得非常甜美的小女孩,有着酒红­色­的长,柔顺地垂了下来,将细腻光滑的肌肤衬得更加白晰。上尉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美丽的女孩,可是心中的骇然却是有增无减!除了她非常诡异的出现方式外,上尉总觉得她看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在疑惑的时候,一道灵光忽然照亮了上尉的心智,他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她有着**岁女孩的身材,可是却长着一张十六七少女的脸!

她在笑着,双­唇­一张一合,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有血从张开的­唇­角渗出!那道鲜红的血线表明,她并不是在笑,而是在吃东西!

“你是什么人!”上尉厉声大喝,只有足够大的声音才能让他挺直绵软无力的双腿,不致于坐倒在地。

“我?”小女孩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向上尉一笑,说:“我有名字的,我叫小洛。”

在她猩红的双­唇­间,露出的是猩红­色­的牙齿,那是沾满了鲜血的牙。

夜很漫长,但终于还是迎来了曙光。可是这些试图宿营的合金兄弟会逃兵们却从此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风雨如晴 章十 想要的和得到的 下

雪终于停了,厚雪和寒风却驱不开山谷中浓浓的血腥气。山洞口的防幅­射­布随风飘荡着,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经生了些什么。

小洛站在山丘的顶部,俯视着辐­射­布帘遮挡着的山洞,脸上浮出有些不自然的笑容。它的身体长得大了些,已经有九岁女孩的样子,脸依旧是少女容颜。而在它有些纤弱的身体内部,却完全不是人类的样子,容纳食物的空间竟然达到了8o%!它体内的骨骼都是中空的轻质化构造,有些类似于飞鸟,但却远比鸟类骨骼坚固。各种脏器大都变成薄薄的一层,附着在骨骼上,从而为食物节省中最大限度的空间。而在它的颈部和头部,除了已经完全育到成年人类水平的大脑外,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储能区,由骨质严密保护着。储能区中堆满了极高能量的晶体状物质,如触须般的血丝紧紧地缠绕着这些晶状体。

浓冽的辐­射­扑面而来,毫无阻碍地冲入小洛的体表,然后激打在特殊构造的骨骼上,破坏着沿途的组织细胞,但也有一小半的能量震荡着骨骼,转化为维持生命所需的热量。沐浴在辐­射­下,虽然敏锐的感知会让它承受相当的痛苦,但获得的能量在修补了受损组织之后,仍然有相当剩余,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这也相当于进食了。在对辐­射­能量的利用率上,小洛已经达到了2%。

在这个到处充斥着辐­射­的世界,这可不是个小数字,特别对小洛这种对能量和食物的利用效率已经接近于极致的生命体来说更是如此。

在雪地中站着,对它来说是一种享受。进食和进化就是它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可是此刻食物都已消化,它却仍徘徊不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从这些食物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丽的气息,也是妈妈的气息。还在母体中时,只有生存本能的它拼尽一切力量汲取母体的养份,而现在,在离开了母体几个月、初步具备了独立生存能力的它,似乎开始怀念那种安全和温暖的感觉。

可是它不敢回去,更不敢接近出生的那片区域。对于父亲,它有着最深沉的恐惧,甚至根本不敢想到他。在恐惧的笼罩下,觅食、成长、强大、找到更多食物、更强大、活下去,已经贯穿它的一切行为。

成长了几个月后,它才渐渐从单一本能的生活模式中摆脱出来,学会了象一个人一样去想些事情。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名叫图扬,给它留下了许多记忆,虽然在被吸收改造的过程中大脑的基本结构已彻底变化,记忆也变得支离破碎,但至少让它窥探到了许多人类社会的片断。在母体成长的后期,它也能通过丽感知到一些外部的世界,但那时还无法理解感知到的一切。

不知站了多久,它才转过去,悄然离开。

在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中,海伦正在庞大的实验台前不停地忙碌着,一头金随意束在脑后。在她前方摆着一个近十米宽的实验台,数以百计的各式仪器时刻将海量数据收集起来,并加以处理。在这庞大繁复得让人惊叹的实验台正中央,躺着的却是体型如猫般大小的雪。它伏在实验台中央,身体表面贴满了传感器,所有锋利的骨刺和刀锋都收在体内。它在微微颤抖着,看得出来十分害怕。但它身上没有束缚行动的装置,却老老实实地趴着,没有逃离的想法。

冗长的实验已经进了一天一夜,现在已经剩下了最关键的两个部分,如果有能力破译海伦面前那些海量流动着的数据,可以看到在海伦面前的两面光屏上,一个标注着初级动力源测试,另一个项目则是移动能力改善计划。

实验室自动门上灯光闪烁,几秒钟后由红变绿,科提斯提着个一米见方的保险箱走了进来。保险箱不算太大,但是深幽的金属光芒显示份量绝不会轻。让科提斯帮助实验也是不得已,这个近十吨重的大家伙海伦可搬不动。

在海伦指挥下,科提斯将保险箱一直搬到实验台前。随后,一道淡黄|­色­的能量光幕落下,将实验室分隔成了两个区域,隔绝了实验台。科提斯输入密码,打开了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一块拳头大小,散着蒙蒙黄|­色­光芒的金属。虽然是赤手取出奇异的金属,不过科提斯钢丝般的茬却根根竖起,全身肌­肉­贲起,皮肤表面更是出现了淡淡金属光泽,显然已经动用了防御能力。

被科提斯捧在手上的合金金属代号为‘辐­射­之星’,辐­射­强度是铀的三百倍,代表着血腥议会金属材料的最高成就。这么大的一块辐­射­之星,价值之大足可以买下数个私人医院了。科提斯也没想到海伦的家底如此殷实,居然会藏有如此份量的辐­射­之星。不过,即使以科提斯的防御力,捧着辐­射­之星也要小心翼翼,一方面维持能力,另一方面又不能把能力提升得太高,那样身体变形太明显,说不定会让海伦小看了。

辐­射­之星很快被安放在指定的位置,数以百计的反­射­镜面陆续启动,将辐­射­汇聚成一束,指向了雪。只要雪身上的能量防御力场撤除,强烈得让科提斯都会感到吃力的辐­射­就会激打在它小小的身躯上。

看着一动不动伏着的雪,上尉的小眼睛中闪过一丝复杂。海伦很多秘密都不会瞒着他,所以他知道这个小东西是海伦的‘女儿’。从哪个角度看,雪都是不折不扣的怪物,不光和人类沾不上一点边,甚至连变异生物都算不上。至少大多数的变异生物都还多多少少能够看出点地球生物的特征,雪却和任何生物都不相似。勉强的说,雪带着许多昆虫的特征,但是高度达的智慧和极为强悍的生体组织却又远非昆虫可以比拟。

在整个实验系列中,上尉只是在其中几个环节搭手帮忙,可是不多的接触机会中雪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完全无法相信,这种智慧会出现在只有几个月大的新生体身上。同样的,雪的恢复能力也乎想象。

整个过程中,科提斯不止一次看着越来越陌生的海伦,他相信海伦所说的雪是她女儿的话,但是上尉很好奇,谁会是雪的父亲。看着雪的异种外型,上尉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笼罩在雪身上的防护罩逐渐减弱,强烈之极的辐­射­穿过护罩,照­射­在雪的身上。它暗青­色­的表皮立刻泛上一层红­色­,然后红得越来越深。随着辐­射­越来越强,被照­射­到的几平方厘米范围内表皮组织开始焦化、龟裂,甚至开始冒出缕缕烟雾。烧化开裂的表皮组织不断炭化脱落,下方新­肉­飞生长着,以不可思议的度组成一层层新的表皮层,抵抗着辐­射­。新生的表皮组织不若原有强韧,但是至少给雪争取到了一点时间。每层表皮都能够支持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这点时间堪堪够雪生成一层新的表皮。

雪呜咽着,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显然辐­射­给它带来了相当强烈的痛苦。但是它始终不敢挪动位置,甚至亮出了节肢上的刀锋,叮的一声Сhā入合金制成的实验台中,以免剧痛之下不小心身体挪动位置。

防御力场已经接近全部消失,雪的呜咽声更加清晰了。它生成表皮的度并未加快,但是每次生成的表皮都在些许的变化,逐渐透明,表面更加光滑,产生了镜面的效果,把大部分的辐­射­反­射­出去,小部分辐­射­则是硬挡,以表皮组织的损毁为代价吸收掉,最后一点辐­射­是放开防护,任其进入体内。

雪身体表面的变化科提斯都看在眼里,更让他眼角抽搐的是,雪出的叫声类似于小猫的呜咽,听在耳中就连他都有了一丝不忍。而在最开始的时候,雪可不是这种叫声,它的叫声奇异而沙哑,象是某种昆虫嘶鸣和金属片摩擦声音的混合,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而现在它却模仿出小猫的悲鸣,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雪已经找到了人类这种占主导地位的智慧生物喜好,并且有针对­性­地在调节着自己的行为。这种智慧,比它强大得诡异的身体更加让人惊怖。

科提斯看不到雪身体内部的变化,更无法破译海伦面前光屏上那大片大片单纯的数字。但在海伦眼中,数以百万计的数据还原成了雪的身体,把一切细节和变化都呈现出来,同时被监控的指标过一万个,加上各种分析的数据,瞬间的计算量已经达到了千万的数量级。而这些都是在海伦的大脑中完成的。

辐­射­能量不断进入雪的身体,经过一系列特殊的器官,被吸收转化,最终形成了可以供生命消耗的能量。计算结果表明,进入雪体内的辐­射­能量有5%被转化成能量储备,另有5%变成保持生命活动的热量,其余部分则是以生体细胞损伤为代价被吸收消耗。这样计算,雪对于辐­射­能量的综合利用率已经达到了6%,而且随着海伦改进这些吸能和储能器官,吸收能量的效率还可以进一步提高。在现有的环境辐­射­下,如果没有激烈运动,吸收的能量已经足够维持雪的日常所需,根本无需进食。而且在测试承受辐­射­强度的实验中,雪对于自己表皮组织结构进行了优化,抗辐­射­能力大为增强。可以说,现在世界中已经没有什么辐­射­能够威胁到它的生存,毕竟暴露在辐­射­之星的­射­线下,可要比直接趴在核燃料上要严重得多。

在海伦的实验报告中,动力源测试项目已经结束,结果完善度被评估为22%,一共有上百项可供改进或者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项目被列出。接下来则是移动能力改善的测试,测试开始前,海伦毫不客气地把科提斯从实验室中请了出去。

出了实验室后,上尉沿着有些昏暗的长廊慢慢走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着,沉重、积郁。

在接近走廊转角时,科提斯忽然停下了脚步,双眼中­射­出森冷光芒。本来空无一人的走廊转角,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拉菲。

他叨着烟,嚓的一声擦着根长长的火柴,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才有些忧郁地看着科提斯。

如果是在旧时代,拉菲俊美得堪和苏相比的相貌,忧郁的气质、银­色­火焰般的长以及恰到好处的衣着,对任何年龄层的女­性­都有致命的杀伤力。而这只是外表上的魅力,并没有包含他卓绝伦的力量。

拉菲是突然出现的,没有征兆,也没有过程,似乎从一开始他就靠在转角的墙壁上。甚至连科提斯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不过上尉明显对拉菲诡秘可怕的闪现方式并不感冒,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间的拉菲攻击力会大幅下降,用上尉的话说,就是“比女人的抚摸重不了多少。”

“银毛,这里可没有女人参观你耍酷!而且我想你很清楚,海伦也不会吃你这一套。”科提斯­阴­冷地说着。

拉菲耸耸肩,对科提斯的嘲讽无动于衷,只是说:“黑钢!即使我对男人感兴趣,也绝不会是你!别说那些没用的,我现在还不想揍你。怎么样,你看到那个‘小东西’了?”

科提斯沉声说:“你是说雪?是的,它很可爱!”

“可爱?!”拉菲盯了科提斯一眼,慢慢地说:“真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重,看来你离开监狱的这些日子,经历一定很独特。不过我可不关心这些年和你上床的都是什么东西。你既然参与了实验,对那个小东西了解应该比我多。你说,雪究竟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会的只有喝酒和打架。”上尉冷冷地说。

拉菲深深地吸了口烟,从鼻孔中喷出一缕缕烟雾,有些低沉地说:“我只是在想,海伦……海伦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怎么会生出雪来。而且,我很想知道雪的父亲是什么东西。”

看到拉菲的样子,科提斯的声音出人意料的柔和下来,说:“海伦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没人能够预测到她的想法。所以,雪也许不是个意外。”

拉菲笑了笑,将还剩小半的烟弹出。轻飘飘的烟蒂弹出时的度却是比出膛的子弹还快,啪一声脆响,竟深深地没入混凝土制成的墙壁中!

科提斯没有理会他,径直从他面前穿过,向楼梯走去。

拉菲长出了口气,对着面前空荡荡的墙壁说:“海伦和我是一类人,都是不可救药的疯子。不过她要比我更加疯狂,所以,我也始终忘不了她。这些东西,你这个脑袋里长满了肌­肉­的家伙怎么会懂?”

已经走远的科提斯忽然咧嘴笑了,在黑暗中雪白的牙齿熠熠光。他无声地反驳着:“谁说我不懂?”

风雨如晴 章十一 喽啰 上

沿着北地冰洋边缘狂奔数百公里后,苏开始放缓了行进度,有所下降的体力开始逐渐恢复。在冰洋国度边缘徘徊不去的行为显然触怒了普利德克拉,但是苏隐约感觉到更加庞大的危险是在南方,所以不愿意踏足南方一步。另一个危险感觉更加清晰了,苏几乎可以断定,潘多拉正在追踪而来。和神秘难测的使徒相比,潘多拉的威胁虽然要小些,但都是致命的危险,没有本质区别。

最初她似乎还有些迷茫于方向,但是最近的24小时,潘多拉很少被苏留下的痕迹迷惑,几乎是笔直追来!这样下去,迟早要被她追上。

又是一天清晨。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三个身影正不疾不慢地向东方走着。苏走在最前方,梅迪尔丽在后,而裹着厚厚毛毯的希尔瓦娜斯在中央。

今天的云很高,视线也开阔许多。极目远眺,甚至可以看到远方冰海一线。冰洋非常平静,深蓝的海水用鳞鳞细细的波浪冲刷着延伸到海中的冰盖,偶尔会有一头肥大的海鱼将厚实的背鳍伸出水面。

一片美丽而宁静的冰洋风光,如果再有阳光能够穿透云层照­射­在冰洋上的话,就是非常瑰丽的景­色­。但是在苏看来,此时的宁静美丽比前几天的狂风暴雪要更加可怕。苏从没有停止过触怒普利德克拉的行动,而冰洋出人意料的宁静下来,肯定意味着冰洋之主有所动作了。不过苏并不畏惧普利德克拉,这类在海洋中成长的生物,一旦到了陆地上力量必定大打折扣。先不说苏打不打得过,先也得追得到他才行。从这点上来说,普利德克拉的威胁远远不及使徒,更加比不过潘多拉。

苏忽然停下了脚步!梅迪尔丽也在同一时刻停下,希尔瓦娜斯却差点撞到苏的后背上。他茫然地抬起头,四下望着,不太明白苏为什么会忽然停下来。然而他立刻就感觉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了,双瞳的深处开始泛起淡淡的红­色­。随着瞳­色­的加深,希尔瓦娜斯身周的温度开始快上升,积雪不断融化,升腾的水汽让少年的身影都显得有些扭曲变形。这是希尔瓦娜斯最新生成的四阶火焰能力,也是他目前威力最大的攻击手段。

嚓嚓两声轻响,军用短刀已经从大腿外侧的刀鞘跃到了苏的手中。苏左手正握,右手反握,摆出了一个非常奇异的格斗姿势。

轰的一声,苏面前数米处的冰层猛然爆裂,随后碎冰和陈雪混在一起,猛烈喷出来!在雪雾冰屑中,隐约有几个小小的身影闪动!

冰层迸裂的轰鸣声中,夹杂着声声极为锐利的尖啸。几根雪白­色­的影子如电般向苏­射­来!

苏的左眼微微眯着,身体骤然弓起,然后象出膛的炮弹般­射­入前方迸的冰雪喷泉中,手中双刀若风中飘絮,又似暗夜惊电,拉出几道转折分明的弧线,在冰雪中闪现的几个影子上划过!

嗤嗤几声响过,苏已从雪雾中冲出。所有从雪中冲出的小生物都中了至少一刀,但是刀锋上传来的感觉生涩凝滞,如同切上了皮革老树,非常难以力。而那些生物又十分敏捷,借着刀锋切割的劲力顺势后撤,将切力卸去了大半。前面的几刀给这些不知名生物留下的伤口并不深,根本算不上致命伤势,于是在电光石火的瞬间,苏手腕一抖,双刀刀锋轻盈地飞起,霍然将最后两个小生物的身体挑开,几乎将它们剖开了一半!这样的伤害,才算有点意思。

苏落地,在冰面上一个回旋,已经转过身,重新摆出冲刺的姿势。

希尔瓦娜斯第一时间蜷身抱头,瞬间在身周布下了火焰结界与反重力力场双周防御。这两道力场肯定不足以保护他的安全,但是他需要做的只是削弱攻击的威力而已。在同一时刻,梅迪尔丽已经出现在希尔瓦娜斯的身后,巨剑扑的一声**少年身侧的冰面,宽大厚重的合金剑身如同一面盾牌,严实地挡住了少年的身体。

密密麻麻的噼啪声骤然响起,合金重剑上激起大片火花,十几枝冰箭一类的东西激­射­在重剑上!冰箭上蕴含的劲力大得异乎寻常,撞击在重剑上立刻生猛烈的爆炸,庞然的冲力竟让合金剑刃嘎然扭曲!由于瞬间冲力过大,当剑身弯出一个明显的弧度时,剑锋Сhā入的冰面才骤然爆裂,喷的冰雪中,合金重剑凌空抛飞!

梅迪尔丽右手一伸,已经轻轻挽住了重剑剑柄,她同时伸足一踏,将希尔瓦娜斯生硬地踩平在冰面上,也让他避过了第二波来袭的冰箭。

沉重的合金重剑在梅迪尔丽的手中轻得宛若一根羽毛,横着轮了一圈。冰雪中有三四道影子正闪电般扑来,却恰好迎上重剑剑锋,看起来就象是自己凑上来的一样。啪啪啪几声轻响,重剑的宽平剑身如同一个球拍,将这些扑上来的小东西都拍飞出去。

重剑原本Сhā着的地方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冰窟,从里面爬出了一只小生物,只是它半边身体都被重剑剑锋切开。梅迪尔丽看似随意的一Сhā,原来并不是漫不经心的举动。

此时在苏面前,还在喷的冰雪喷雾中掉出了数个小生物。它们还不到一米高,周身是带着淡淡蓝­色­的惨白,仔细看去,可以看出皮肤上其实覆盖着一层极细的鳞片。它们有着大大的头,和一张更加大的嘴,两只水蓝­色­没有瞳孔的眼睛分布在头部两侧,在相对细小的身体上,生着类似于人的手和脚,只是大片的鳍翼揭示了它们水生生物的身份。

短暂的交手已经让苏知道,这些小东西虽然看起来和人类有两三分相似,但是身体中蕴藏着的可怕力量却绝不是人类所能比拟的。从力量与身体的比例来看,这些类生小生命已经堪与昆虫或者是虾蟹一类外甲壳的生物相提并论。它们细小的手臂随时可以挥出上百公斤的力量,破开坚硬的冰层就和切­奶­酪差不多容易。在巨口的中央,中空的舌头中可以喷­射­出含毒的冰箭。梅迪尔丽扭曲变形的重剑表明,这些冰箭在短距离内的冲击力并不比步枪的子弹差。

如果一定要形容,它们倒是与旧时代幻想电影中的鱼人有一点类似的地方。

苏面前冰雾中掉落的六个鱼人战士个个有伤,每一个都中了一刀。其中四个的伤势并不重,伤口虽然长,但是只有两厘米深。那些细密的鳞片有着远远出外表的防御力,鳞片表面的粘液更是让刀锋难以深入。但是最后两个鱼人已经爬不起来了,它们一个巨嘴被剖开,几乎整个脑袋都被切开,另一个伤在身上,伤口不长,却又阔又深,彻底洞开体腔,里面的内脏和体液正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最后两个鱼人,是被苏先切开鳞片,再用刀尖挑开鳞片下相对细­嫩­的肌­肉­组织,从而把轻伤变成了致死伤。

没有等四个鱼人战士完全站起来,苏已再次从它们身边掠过,短刀刀锋准确无误地划在它们的伤口上,将伤口加深加阔了几倍!然而这些鱼人的生命力顽强得让人吃惊,脑袋被剖开的鱼人战士竟仍能从舌头中­射­出一根冰箭,刺在苏的后腰上!

苏身体一震,如同中了步枪近距离的­射­击。十厘米长的冰刺Сhā入一小半,才被苏迅钢化的肌体组织挡住。冰刺中有着许多细微的裂隙,里面装满了透明的毒液。毒液渗入身体后,苏的肌体细胞大片大片的失去活力,更有许多直接死亡!

苏轻轻地哼了一声,有些意外于鱼人战士的难缠。以他目前的身体细胞的强悍和可怕反应度,可以说最不怕的就是毒,但就算这样,仍是被冰刺中的剧毒杀死了一片组织,可以想象它们的恐怖!

苏身体内的血脉加流动,血液彻底沸腾,数十个血液细胞聚在一起,宛如化成了一只只微小的凶兽,循着各自的路线向被剧毒入侵的区域扑去。而中了冰刺的部位肌体也在迅变化着,接触到剧毒的肌体组织快纤维化,失去了所有活力和水分,有如砌成墙壁,将毒素封堵出去。转眼之间,活化的血液细胞已经冲入含有毒素的体液中,此时中毒区域的肌体已经将毒素的特征标识传递到全身,活化血液即刻锁定了一滴滴毒素微粒,吞噬包裹,向伤口外缘运送过去。

苏挺直了身体,肌­肉­用力,扑的一声,冰刺已经从腰部弹了出去,然后从伤口处汩汩流出透明无­色­的毒液,待毒液流尽,伤口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度开始愈合。

而在梅迪尔丽脚边,一只鱼人战士破冰而出,它伸出长长的舌头,正想­射­冰刺,忽然眼前出现了梅迪尔丽纤长的五指!梅迪尔丽轻轻一托,就将它的大嘴合上。上下颚两排锋利的牙齿合拢,喀喀声响中,差点把它伸得笔直的舌头切断!而舌头中包含的冰刺已然折断。

风雨如晴 章十一 喽啰 中

轻描淡写的瓦解了鱼人战士的大半攻击力,梅迪尔丽却似仍不满足,她那纤长的左手轻盈地舞动着,以快捷无伦的频率抽打着鱼人战士。大部分的抽击都落在它的大头上,如同在抽耳光,小部分则是落在它肩上、身上。在梅迪尔丽的抽击下,鱼人战士竟然身不由已地飞旋起来,转眼变成了一只大号的陀螺!

鱼人战士整整挨了几秒钟的耳光后,梅迪尔丽才收了手。鱼人战士嘴里吐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噫语,摇晃着倒了下去。它的身体一接触地面,即刻迸出密密麻麻的碎裂声,如一个软布口袋般瘪了下去。原来在拍击的过程中,它全身上下的骨骼都被震碎了。

被梅迪尔丽拍飞到远处的四个鱼人战士这时才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尖叫着再次扑了上来。只是它们冲到十米范围内时,突然动作有些生硬和变形,而且皮肤也蒙上了层暗淡的红­色­。十米范围,就是希尔瓦娜斯火焰结界和反重力力场的作用范围。作为敌人,在希尔瓦娜斯的控制下,鱼人战士们承受了火焰疆界的大部分伤害。普通人站在火焰结界中只会感觉到有些热而已,而鱼人战士感受到的温度过了一百度,如同被滚水淋过。它们习惯了寒冰的冰洋深海,灼热带给它们的是加倍的痛苦。而反重力力场中,鱼人战士们的体重顷刻间减轻了3o%,这让它们极度的不适应,四只鱼人有三只高高跳了起来,在战斗中这就是最好的标靶,而另一只­干­脆一头栽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后用力一跃,又高高地飞上了天空!

梅迪尔丽身周只是温度高了点,重力减轻也只有1o%不到,对她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对力场的细微控制,只有七阶以上的元素控制能力才能办到,但是希尔瓦娜斯通过仅仅是二阶的元素亲和也达到了类似的效果。如果没有防范,那么在希尔瓦娜斯控制范围内战斗的敌人都会被削弱不少战斗能力。

面对控制不住身体跳高了的三只鱼人,梅迪尔丽上前一步,重剑再次挥起,扭曲的剑身重重把它们拍飞出十余米远。这次被拍飞,生命力强悍的鱼人们却没能再次爬起来,它们有些无助地挣扎、抽搐着,慢慢不动了。希尔瓦娜斯紧盯着最后一个鱼人,瞳孔深处的火焰越来越明显,他忽然出一声尖细的嘶叫,空中猛然燃起一朵明亮的火花,火花扑到鱼人战士身上,即刻猛烈燃烧起来!过五百度的火焰是致命的,而且这种由能力点燃的火焰根本无法用普通手段扑熄!最后的鱼人变成了一枝熊熊燃烧的火炬,嘶叫声渐渐低沉下去。

希尔瓦娜斯瞳孔中的亮红­色­已然淡去,脸­色­惨白,­唇­上没有半点血­色­。他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可能跌倒。最后的火花已经抽空了他全部的体力和能量,就连核心都暂时陷入了僵硬休眠状态。不过这毕竟是他半独立击杀的第一个高等级生命,不光一次­性­得到了五个进化点,而且对火焰能力的理解更加深入。

苏走了过来,微笑着拍拍希尔瓦娜斯的头,以示鼓励,然后看了看梅迪尔丽,见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才放下了心。其实刚才全部的战斗过程苏都是看着的,更是通过全景图监控着战场中的一切细节。他没有动用任何能力,必要的时候极突进可以让苏拦截任何一个危险的鱼人战士。

可是,还是要亲眼再看一遍梅迪尔丽身上没有伤痕,苏才能放心下来。

看着苏,梅迪尔丽棱线分明的­唇­角微微上扬,似有若有若无的笑容。可是这个表情落在希尔瓦娜斯的眼中,却总觉得有些小得意的味道。少年心底忽然浮起冰寒的警觉,赶紧将视线转到了另一边。他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跟着苏已有几个月的时候,清楚并不是所有事都知道得越多越好。

苏向十几米外偶尔还挣扎几下的鱼人战士看了看,禁不住有些惊讶。被梅迪尔丽拍飞的鱼人战士的致命伤都是全身骨骼碎裂。梅迪尔丽在挥剑拍击的时候,顺势用冲击力震荡它们的骨骼,将鱼人战士体内全部骨骼震碎。在挥剑拍击的瞬间就能做到这一点,又是何等的战斗技艺!

即使是苏,这时才明白梅迪尔丽为何要看似很无聊的抽击那只鱼人战士,原来她是在测试和感知这些鱼人的身体结构和构造弱点。找准了震荡频率的切入点,才有了后面一剑拍碎三只鱼人的战绩。

很快的,希尔瓦娜斯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但少年的感受和苏完全相反,他可是经常被梅迪尔丽拍头的,现在想到过去这些经历,他的脸­色­禁不住更加苍白了。

一公里内已经没有了鱼人的踪迹。在刚刚的战斗中,苏和梅迪尔丽都没有动用任何特殊的能力。梅迪尔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不断磨砺自己的战斗艺术,虽然在别人看起来,她几乎已没有任何提高的余地。而对于苏,就不是提高战斗技艺那么简单。以苏现在的身体,除了大脑和黑暗之心等最重要的器官,可以说8o%以上的部位都可以任意的改变。这使得普通的战斗艺术失去了意义,他需要的是熟悉和了解自己的身体,摆脱人类的固有习惯,找出更多更有效率的战斗方式来。

可是人类的行为习惯就象是一道最牢固的锁,牢牢地扣在苏的身上,很难挣脱,他也不愿挣脱。

苏走到一个还未完全死去的鱼人战士旁,半蹲着将手放在了它的头上。鱼人突然疯一样剧烈地挣扎起来,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在看不到的角度,无数细细的­肉­丝从苏的手心探出来,它们宛若钢针般锋利坚韧,轻而易举起破开了鱼人坚硬的头骨,刺了进去。一旦刺入,­肉­质丝须上就打开了许多细小的孔洞,释放出无数由几十个血液细胞凝成的微粒,以过普通细菌或微生物百倍的度在鱼人体内各个组织中游走着,不断寻找新的肌体组织。它们和苏的本体之间有些微妙的无形联系,不断接收从本体来的数据,对自己所遇到的鱼人体细胞进行分析比对,并且把结果传递给本体。遇到前所未见的鱼人细胞时,它们就会吞噬劫夺,在得到足够多的细胞时再向本体回归。而那些­肉­质触须也在不断生长着,除了血液微粒,它们还释放出和强酸类似的消化液,将周围的细胞分解成自己所需的营养物质,供给自身继续生长。这些消化液还起着开拓前方通路的作用,即使是再坚固的骨骼,也会在十几秒内被消化液蚀穿。

短短几分钟内,从苏手中衍生出来的­肉­质丝须已经深入到鱼人的全身各处,各种数据、基因及组织样本亦不断汇聚,苏需要处理的数据量很快就攀升到了十万的数量级。鱼人的基因及组织被不断分析筛选,可以整合到苏身体的功能被初选出来,其余的则暂时放到储存和记忆区去。

鱼人的外表看起来十分奇特,在人类的知识体系中,很容易就被划归到低等智慧生命的范畴,和海豚地位类似。然而这次探查让苏知道,鱼人其实是一种已经进化到相当高度的智慧生命。它们肌体极为强壮,生命力顽强得有如昆虫,同时达的大脑和神经系统让它们拥有高度智慧。整体评价的话,它们的智力应该是人类的2至3倍,身体体能则是5倍以上。至于再生和恢复能力,与蜥蜴相去不多,和人类完全没有可比­性­。以鱼人的智慧分析,它们肯定达到了构成文明、组建社会的标准,而且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语言。鱼人们旺盛的生命力也让它们的成长周期变得更短,从幼生到成年应该只需要两至三年的时间。

强健的身体,水陆两栖特­性­,力量与敏捷的结合,拥有剧毒,高度智慧,以及极短的成长期,当这几样东西结合到一起的时候,相信任何人都笑不出来。惟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不知道这些鱼人的繁殖能力如何,但从水下生物的特点看,如果它们是卵生的,那么繁殖能力就会非常恐怖。

苏的神­色­如常,但心中却并不平静。抛开外观的话,鱼人其实是一种相当强大并且特­性­突出的智慧生命体,相信在它们解决了工具和陆地环境适应等问题后,就会走上大陆,向人类动战争,以夺取有限的生存空间。它们是攻击­性­非常强的生物,绝无可能和人类共同相处,在这些掠食者的眼中,或许人类是不错的食物。以鱼人的强悍战斗力,旧时代人类的火药武器就显得威力不足,­操­作不便。鱼人的细鳞防护力可以挡得住手枪的近距离­射­击,如果让几名鱼人战士冲进一个连的普通人类战士中间,那会是一场屠杀。

好在如今已经是新时代了,在过去人的眼中,新时代的生活毫无疑问就是地狱。然而新时代的人类中出现了能力者,即使是地狱,也有了一线曙光。如鱼人这种凶猛异常的变异智慧生物,以及其它种种凶猛诡异的生命,在人类的高阶能力者面前,仍免不了被屠戮的命运。

风雨如晴 章十一 喽啰 下

和人类相比,鱼人堪称完美的生命,几乎找不出什么弱点来。它们的身体组织搭配合理、简洁高效,远没有人类的复杂,却有着强大得多的功能。随着大量数据被记忆分析,一幅鱼人的全息图像开始在苏的记忆中构建出来,并不断完善。可是这些鱼人却给苏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就感觉相当的别扭,可是别扭在哪里,苏却有些说不上来。

思索的时候,苏视线的余光忽然看到了希尔瓦娜斯,这个被核心改造和控制着,将一切天赋潜力都投入到类法术域的少年。

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苏终于知道这些鱼人别扭的感觉出自哪里了。它们身体结构太简单、也太高效了,几乎找不到浪费或者无用的器官与组织。而在漫长的自然进化过程中,任何一种生物都会积累下来许许多多无用器官组织或者是基因碎片。这些看似是无用的垃圾,在某些环境下会重新激出来,成为生物进化和保持多样­性­的动力源之一。哪怕是那些变异生物,也都或多或少地带着垃圾,甚至更多。

而鱼人太‘­干­净’了,它们身上几乎一点垃圾都没有,与被核心彻底改造清理过的希尔瓦娜斯非常类似。这说明,它们很可能是人工生命,而非这个世界的原物种。

探察已经进行了整整十分钟,数以千计的­肉­质丝须几乎分布到了鱼人身体的每个角落。它|­乳­偶尔会抽*动几下,但还没有死,也不再挣扎。­肉­质丝须上不断分泌出麻醉和刺激生命的粘液,维持着它的生命。在判断出鱼人属于人工造物后,苏决心彻底探察这个新物种,于是­肉­质丝须再次大量分裂增殖,变得更细,同时释放出更多的血液微粒,开始彻底探察鱼人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人工制造出来的生命体,大多拥有着一个控制核心,以体现创造者的意志,对其加以控制。即使没有类似的控制核心,那么也会存在一段基因编码,里面记载或者是透露出部分创造者的信息。苏现在需要的就是找到并且破解这段信息,以窥探创造出鱼人这个种族的造物者的秘密。

现在,每一段可以借鉴或者是直接吸收的基因,对苏来说都是一个宝库。他不会放过每个没有见过的变异生物,更不用说鱼人了。除了战斗,吸收新的基因会给苏带来更多的进化点,同时在身体进行相应的改造后,对战斗能力的提升更是不可忽视。现在苏的身体如同一个庞大、繁杂但井然有序的工业帝国,里面存贮着上万种各类物种的基因,并且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着,进化着。换了另外一个人,这个过程早就造成基因崩解。而苏已经容纳合并至少近千种新的基因,但身体依然严整有序的运作着,似乎根本就没有融合的极限。

并不是所有基因都是有用的,大部分基因其实没有价值,甚至有害。要鉴定出一个基因片断是否能被融合,可能就要耗尽一个生物学家一生的时间。但是苏每天都在成百上千种基因中筛选抉择,却总是能把可以补强自己的基因筛选出来,并在身体上进行相应的改造。

这个过程都是本能地完成的,捕获到每个新的基因片段,苏的身体本能很快就能决定是吸收还是暂时储存做样本。似乎苏的身体本能有着一套未知的判定标准,从而能从海量的基因中准确找出需要的东西。

这是无比强悍的本能,强悍到可以让每一个对生命有所了解的人心生惊怖!苏却已彻底释放了它,并且任由它将自己带向无尽深渊。

探查过程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分钟,苏的脸上已有汗水流下。经过反复搜索,最终的目标被确定为鱼人大脑深处的一小块区域。这块区域和普通脑组织几乎没什么差异,但是苏现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神经活动,出奇的寂静,却又不是失去了活力,即使是植物神经系统,也不应该如何安静。这块区域只不过一个立方毫米大小,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但在地毯式的搜索和敏锐感知下,终于还是被苏找了出来。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中的黑暗之心强劲地脉动了一下,喷薄而出的能量将他的全景图激到最强状态,所有的感知都锁定在这具鱼人身上。随后,深入鱼人脑部的­肉­质丝须开始释放出数以万计的血液微粒。这些微粒大部分是由单个血细胞构成,另有少数十几个细胞聚合而成的战斗单位。这些血液微粒运动度明显慢得多,却可以探查到更微观层面上的秘密。对于能够创造出鱼人的创物者,无论怎样的小心谨慎都不会错。

无数血液微粒以相对自身的高度和绝对意义上的缓接近了那块安静的区域。神经组织的间隙对于苏的血液微粒来说绰绰有余,它们顺利地渗入进去,几分钟后就几乎添满了区域的每一处空隙。

然而一无所获。

区域依旧非常的平静,所有的神经丛似乎都在沉睡着,对于身边挤满的那些穷凶极恶的血液微粒全无所觉。这些血液微粒都有入侵者的大部分特­性­,只要动攻击,用不了一分钟它们就能彻底摧毁这片区域的一切。可是一旦破坏了哪怕是一根神经束,就有可能破坏了这片区域的完整,从而失去破解创造者秘密的机会。

就象一群狼,牙都搁在了猎物的脖子上,却又不能咬下去。

苏犹豫着,大脑更是以最高度运转,试图从已经获得的鱼人基因数据中找出线索,好破解这块无解的宁静区域。这片区域一定藏着些什么,或许是一个指令,或许是一个功能,比如说关键时刻自毁,或是激潜能,也可能只是抹去某些痕迹。

就在苏寻找着破解方式时,一颗过度凶猛的血液微粒终于压抑不住本能,在神经束上‘啃’了一口。一口下去,神经束即刻有了反应,它震颤了一下,出一个讯号,就又沉寂下去,如同一块坏死的­肉­。

这个讯号迅被血液微粒和­肉­质丝须捕获,而且叠加放大,再传输回苏的本体。在接收到讯号的同时,未等苏有所反应,身体已经本能地作出了回应。所有的血液微粒在同一时刻震动起来,出了数以百计不同频率­性­质的震波和力场,这些震波力场不断变化从,从一个频道转向另一个频带。终于,其中一个震波触动了某个神秘的频率,于是,整个区域都活了过来!

在一瞬间,苏的­精­神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是海的世界,冰冷、黑暗而且孤独,那个世界中只有一个主宰,也只有一个生命。那是一个庞大得不可思议的存在,至少,它所投­射­出的意识已是恢宏若海!

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突然在苏的意识中响起!在苏触摸到对方­精­神世界的同时,对方也同时现了苏。两个­精­神世界在这一刻,实质上连接在一起。

“是谁在窥探我的秘密?!”

一时间,天地间似乎只存在这一个声音!冰洋世界中宁静的深海刹那间沸腾了,不,不仅仅是沸腾,是整个大海都升上了天空!

整个世界,每一寸空间,都填满了海水。寒冷、黑暗、沉重的压力,已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人的意识和心灵是有极限的,而这些感觉的庞然,已远远出了人类可以容纳的全部!

在这片接地连天的狂怒冰洋前,还矗立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苏。

苏的­精­神世界同样广袤,那里有夜天深幕,有群星挂垂,也有万里山脉绵延盘曲,浩瀚如同一个真实的宇宙。然而,这个世界是如宇宙般广大,但苏脚下只是其中一颗非常荒凉的巨大星球,而苏的意识本身,和普通的人类差不多大小。在两个­精­神世界的对接处,无穷无尽的海水正在汹涌而来。

现在苏所面对的,就是足以淹没整个星系的怒海!

在这个时刻,苏什么都没有想,也没有任何犹豫彷徨,就是那样简简单单的迎着完全望不到尽头的海潮冲了上去。

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过半小时的苏,忽然全身一震,手中鱼人的后脑破开,喷出一道足有数米长的血箭。而苏的身体突然僵硬,几秒钟后忽然从口鼻耳朵甚至是眼角上流下几条细细的血丝!

梅迪尔丽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她的­唇­微微张着,想要叫,却叫不出来;手已抬起,似是想要抱住苏,可是却僵在了半空,怎么也伸不出去。

她忽然感觉到了冷,那是透骨的寒,让她不能呼吸!

“主人!”十几米外的希尔瓦娜斯迟了整整一秒才感觉到不对,他霍然转身,飞快向苏扑来。

梅迪尔丽突然出现在少年面前,她右臂一挥,砰的一声,已将少年撞飞出十几米,摔回到奔来的地方。突如其来的重击让希尔瓦娜斯的脑袋一阵迷糊,他不明白生了究竟生了什么,可是却知道苏身体内的生机正在迅流逝,已近­干­涸,却仍未有止歇的迹象!透过核心与苏的联系,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苏要死了?

这个想法就象是一块石头,不停地重击着少年的意识。

如果苏死了,­精­神世界也会消失,那么安苏娜呢,她会不会也随之消失?

刚刚那一下梅迪尔丽打得很重,她的随手挥击就有六阶力量,所以少年胸口处折断了七八根肋骨。可是少年不顾剧痛,依然爬了起来,疯狂地冲向苏。

冲到半途,希尔瓦娜斯却突然停住。梅迪尔丽的重剑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上!粗砺的剑锋上到处都是缺口,早已谈不上锋利,但是锋刃上透出的寒气却提醒着少年,梅迪尔丽的杀气是真实不虚的。

“滚!再过来的话我就杀了你!”梅迪尔丽平淡地说。

希尔瓦娜斯却知道她这次绝不是在开玩笑,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苏会突然出事,更不明白梅迪尔丽的举动为何会如此奇特。但是由于梅迪尔丽和苏的特殊关系,希尔瓦娜斯最终还是慢慢地向后退去,但是只退回到原处,就再也不肯走远。梅迪尔丽也没有理他,只是在看着苏。

希尔瓦娜斯只能看到梅迪尔丽的背影,却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依然挺立着,恍若雕像,握剑的手温润而平稳,没有一丝异象。只是当有风吹过时,那一头银灰长飘起,方才显得有一丝凌乱。

其实,梅迪尔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平静。或许经历过一次之后,就不再是当初的彷徨无措了吧?

她就这样站着,看着,看着苏的头慢慢垂下。

冰海雪岸,最终归于宁静。

宁静很快就被打破。打破它的,是苏胸腔内一记微弱的心跳。深黑­色­的心脏脉动了一下,将一汩能量泵入苏的身体。这点能量很微弱,但却如点点火星,重新燃起了苏的生机。苏的身体内部出无数细微的声音,巨大的能量索求刺激着心脏强劲地脉动起来,将更多的能量送往苏的全身各处。

苏又睁开了眼睛,仿佛只是打了个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淡金­色­的丝软软垂下,偶尔会随着风摆动几下。

苏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可是一口气没出完,就开始剧烈地咳着,从口中喷出许许多多细微的血块。苏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嚼了嚼又吐了出去。雪块是淡黑­色­的,他喷出的血也是淡黑­色­。和混杂着入侵者的恐怖血液不同,这些淡黑­色­血液里面都是死去的细胞。

苏的右手终于从鱼人头顶抽回,然后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地上的鱼人尸体,说:“它们都是被创造出来的物种,造出它们的是躲在北边海里的那个大家伙,叫普利德克拉。呵呵,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梅迪尔丽耸耸肩,说:“那个大家伙很无聊,这种炮灰,派再多来都只是送死而已。”

“不止是送死,它们还是带了些很不错的礼物来。”苏微笑着说,一边用雪擦拭着右手。此时他的右手纤长洁白,看不到一根­肉­质丝须的存在。

苏和梅迪尔丽很随意地谈着,就象刚刚什么都没生过。希尔瓦娜斯愣了足有一分钟,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问:“主人,您……已经没事了吗?”

“我会有什么事?”苏微笑着说,就象真的什么都没生过一样。

“你越来越啰嗦了!”梅迪尔丽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希尔瓦娜斯的头。她的动作看上去很轻柔,实际用力也不大,可是特殊的频率却让少年全身的骨骼都随之震荡,胸口的断骨不断摩擦,顿时疼得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只得老实地退到一旁。

赶走了希尔瓦娜斯,梅迪尔丽看着说,若无其事地问:“你刚才和普利德克拉打了一架?”

苏苦笑了一下,说:“算是打过了。差点死掉,不过收获不小。”

当两个­精­神世界对接时,苏等如是和普利德克拉在­精­神层面上直接战斗。只是扑面而来海潮虽然无边无际,却只有薄薄的一层。普利德克拉­精­神世界幻化出的海潮依靠的仍是鱼人脑部区域储存的能量,当能量燃烧殆尽时,它的­精­神世界就随之消散。虽然战斗只是刹那间事,可是在那一刻,苏等如是面对着普利德克拉的全力一击。而他,并不知道海潮仅有薄薄的一层。

不管怎么说,战斗结束了,而苏还活着。

普利德克拉烙印在鱼人大脑深处的意识消散后,留下的是一串足有一千万位的长长数字。这串数字其实是一个代码,里面蕴含着普利德克拉的部分信息。把这串数字塞入永久记忆区后,已将永久记忆区的空间占去了一小半。这是一串带着神秘力量的数字,不可分拆,不可压缩。在得到它之后,苏的基因最低层开始相应地有所改变,虽然改变的幅度很微小,但意义却非常重大。这代表着生命本质的一点改变。在释放了本能的束缚后,苏的身体一直在不断吸收外界的基因,并且进化着。他的本能不停地在寻找着什么,一直以来,苏都不知道自己的本能在找些什么。直到得到了普利德克拉的部分信息,苏才现,这串数字似乎就是自己的本能正在寻找的东西。

得到普利德克拉的部分信息后,苏原本强悍得近乎完美的基因突然显得漏洞百出,而且有着大片大片的空白。普利德克拉的信息正好填补了一块空白区域,但仅仅是非常小的一块。

除了基因上的改变外,苏还吸收了鱼人的毒素制造基因。只要需要,苏身体大部分地方都可以立刻分泌强烈的神经毒素,这种毒素和鱼人毒素有着几乎相同的结构,也有着类似的毒­性­,从毒­性­烈度来说,是眼睛王蛇毒液的几十倍。

没等苏说出收获是什么,梅迪尔丽的眉毛好看的扬了扬,说了句:“没死就好。好好休息一下,有一个老朋友快要到了。”

苏的心头立刻浮起了黑少女潘多拉的影像,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感觉还有足够的时间给她些惊喜。

风雨如晴 章十一 处置 上

雪天一线的地平线上,缓缓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潘多拉。

她慢慢地走着,悠闲得象是在参观画廊。可是几公里的距离却在不知不觉间缩短,乃至被跨越。她已经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了苏的存在,既然苏在了,那么和他同行的少女自然也是在的。只是在他们之外,潘多拉还感觉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气息。这个气息很微弱,而且很柔和,却让她有些不舒服。新增加的这个人感觉起来很不自然,却又偏偏是活着的,这在潘多拉的感知中,都是散着难以忍受的恶臭。不过多出来的第三个人力量非常的弱,根本不会对战局产生影响。

一道­精­神波动从冰洋深处传来,借助它的帮助,潘多拉的感知即刻大幅度增强,几乎是‘看’到了十公里外正在休息着的苏、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这个距离已经短到不能再短,如果她全力冲刺的话,或许能够逃掉的只有苏。所以潘多拉相信,苏是不会逃跑的。

“杀了那些讨厌的苍蝇!为我!”愤怒的咆哮声在潘多拉的意识中响起,这是普利德克拉的意识,多日来,正是它指引着潘多拉前进的方向,迅拉近了和苏之间的距离。

“为你吗?”潘多拉饱满的双­唇­浮上淡淡的笑意,讽刺的意味全然不加掩饰。

普利德克拉沉默了一下,异常严肃地说:“以你微小的力量,应该对我,冰洋之主普利德克拉,给与足够的尊敬!即使是你的主人,使徒,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那是因为主人还未完成补完的过程,如果主人真的成为大地雷霆使徒,你还会这么说吗?另外,难道你的力量比我强,我就一定要对你毕恭毕敬吗?”潘多拉回答。

普利德克拉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了解人类的社会,但还是能听出潘多拉强烈的讽刺。它一反常态,非常认真地问:“难道不是这样吗?触怒了我,我可以随时赐与你死亡。”

感觉到了普利德克拉的认真,潘多拉也收起了嘲讽,认真回答:“并不是每个人都畏惧死亡。对于这种人来说,你的威胁是无效的。比如说我,比如说我正在追着的那三个人,都是这样。”

普利德克拉沉默着,思索着,片刻后深沉而凝重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生命最大的恐惧就是死亡。我很难理解,但是,我认为,你比你的主人更加值得我的尊重。”

“谢谢。”

几公里并不算长,转眼间潘多拉已经看到了苏,苏也看到了她。黑的少女眼睛亮了,小嘴可爱地嘟了起来,象是准备好了给人亲吻。她双手Сhā在衣服口袋里,全无防备地向苏走去。

双方的距离不断接近,一千米,五百米,直到不足三十米。

“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潘多拉说。可爱的脸、迷茫的眼神以及修长却曲线玲珑的身材,再配上似是梦噫般的语音,会将每个男人的内心最深处的暴力和犯罪**激出来。

她身上穿着猎人的装束,可是衣服并不合身。从领口衣襟中,偶尔可以看到大片雪白的肌肤。那浑圆的曲线、光泽和颜­色­,一看就知道弹力惊人。

被潘多拉调逗起暴力倾向的不止是苏,还有梅迪尔丽。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了。”梅迪尔丽似笑非笑地说。她提起重剑,一跃而起,当头一剑斩下!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可是潘多拉天然呆的表情下,瞳孔却可以看到微微一缩,随后瞳孔边缘上打开了一圈细小如针尖的小孔。

在潘多拉的视野中,梅迪尔丽已经被分解成了几十个角度不同的影像,可以说她最细微的动作都不会逃脱监视。上一次的战斗梅迪尔丽给潘多拉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如果不是力量和防御力上有着绝对优势,潘多拉甚至有可能输。

现在距离上一次的战斗并没有过去多久,梅迪尔丽的力量却已数十倍的增加,潘多拉心底的信心,忽然不那么强了。面对梅迪尔丽笨手笨脚砍出的一剑,黑少女刹那间过滤了数百种应战方案,最终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一拳迎着剑刃砸上。这一拳潘多拉只用了一半的力量,但也足以让普通合金制成的重剑扭曲变形。她留力不,是为了防备梅迪尔丽会有后续攻击手段。

当的一声轻响,潘多拉雪白的小拳头砸在了剑刃上,落拳处的感觉果然是空荡荡的,梅迪尔丽看似气势十足的一斩竟然是虚势,重剑上几乎没有附加任何力量!潘多拉甜甜的一笑,右拳突然加加力,狠狠砸在重剑剑锋上,瞬间达到数十吨的冲击力,足以将剑锋砸成钢条!然而就在潘多拉力的瞬间,梅迪尔丽忽然将剑锋向上一扬,虽然剑锋仅仅后撤了几厘米,却让潘多拉大部分的力量都落在空处。

瞬间力却打空的感觉异样的难过,让呆呆的潘多拉也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并不是新鲜的体验,在上一次的战斗中,她已经有过许多类似的经验。潘多拉动作僵滞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她恢复行动力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攻击,而是收拢双臂环抱胸前,摆出防御姿态。她知道,梅迪尔丽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会随之到来。

果然,梅迪尔丽松开了握剑的手,任由合金重剑飞上了天空。她的双手快如闪电,右手搭上了潘多拉回收的手腕,左手则揽住潘多拉纤细而坚韧的腰,随后整个人都扑进了潘多拉怀里,与她拥在一起。

有那么一刻,两个异常美丽、特­性­鲜明的少女以暧昧的身姿拥着,让人浮想无限。

然而旖旎画面的背后,却是藏着无尽的凶险,拥抱着的两个少女谁都不感觉到愉快。潘多拉的视线瞬间全是梅迪尔丽的银灰­色­长,随后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混乱不堪,所有空间和方位的感觉突然失灵,然后身体各处都感觉到了沉重的撞击。一瞬间,潘多拉就被梅迪尔丽给重重地摔了出去,她甚至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被扔出去的。

潘多拉仰天摔在冰面上,但是这种程度的打击远不足以攻破她恐怖的防御力。她腰身一挺,已从冰面上弹了起来。可是还未等她完全站稳,眼前就感觉到一花,随后就象被一列火车撞中,身不由已地向后飞出,腹侧肋部更是传来透骨的剧痛!这一次不等潘多拉落地,猛烈的撞击又让她向另一个方向飞出,刚刚受伤的部位再次传来疼痛。如是接连遭到了四次沉重打击,潘多拉才最终摔在冰面上,身体向后滑出,直到脑袋重重地撞在一块覆雪的岩石上,才停了下来。

头颅和岩石较量的结果,是坚硬的岩石被撞得居中裂开,潘多拉却只是摇了摇脑袋,就站了起来。她也不是全然无事,看上去至少还有点头晕。黑的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猎人皮袍下摆彻底碎裂,露出大片平滑如雪的肌肤。在紧贴着最后一根肋骨的地方,赫然多了两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只有两厘米长,一厘米深,只能算是皮­肉­小伤,却让潘多拉无比惊讶,意味深长地盯了苏一眼。

苏站在二十米外的地方,以足尖点着一点冰面,身体正随着寒风摆动,似乎随时有可能被风吹走。他皱着眉,看着手中两把完全卷刃的复合材料军刀,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直到这时,雪原上才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风中夹杂着尖锐之极的慑人尖啸。横飞的冰粒石子甚至可以在多年不化的冰面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在刚才短短的瞬间,苏抓住机会连续使用了四次极突进,四次攻击的落点都在同一个地方。但是第二次攻击时苏才破开了潘多拉的防御,第三四次攻击扩大了伤口。最终不过相当于在潘多拉身上凿了两个小洞而已,可是苏的双刀却已毁了。现在苏的骨刃还达不到复合材料军刀的硬度和韧­性­,生物自身生长的材料暂时还无法和人类几百年材料科技的积累相比。

和上一次战斗相比,潘多拉的防御力再次提升。四次极突进给她带来的伤害比苏预想的低了一半。如果能够再来两次同样的攻击,才有可能重创潘多拉。但是连续用出四次极突进已经是苏的极限了。他现在已经能够将动极突进的距离控制在3o米之内,若是此时再遇上克萝蒂娜,苏将是毫无疑问的完胜。

苏将损毁的双刀扔在地上,慢慢弓起身体,如狼一样盯着潘多拉。在真正的战斗中,苏从不会考虑优雅、美观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他的双手快垂到了地上,指尖和前臂上探出几根只有几厘米长的骨刃。骨刃强度不够,过长的话只会在潘多拉细­嫩­的肌肤上折断。

当潘多拉站起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并且开始缓缓生长合拢。这种身体复原的能力虽然还比不上苏,却也足以让人震惊。在上一次的战斗中,她可还未拥有过这种能力。潘多拉并没有对伤口多加注意,而是看着左手。她的左手五指的指尖都染着鲜血,手中抓着一块深­色­的厚实布料。看布料质地,正是梅迪尔丽身上的衣服。

梅迪尔丽背上的衣服被撕去了一大片,雪白的腰背上多出了五条深深的血槽。虽然伤口上的血同样止住,但却没有修补复原的迹象。在格斗域各种能力中,和复原有关的能力从来都是最稀少的,也是最难展出来的。即使有此类能力天赋的人,在消耗大量进化点后,却现得到的恢复能力不过是把养伤的时间缩短一些而已。更加实用的用途,则是原本可能致命的伤害在恢复力提高后会变得可以治愈。但是消耗同样多进化点在人人都有天赋的防御力上,会有几倍的收益。

梅迪尔丽摸了摸背部的伤口,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在上次的战斗中,凭藉着压倒­性­的战斗艺术,梅迪尔丽几乎没有受伤。现在她和潘多拉之间的力量差距实际上大幅缩小,却没想到黑少女的反应快了很多。以潘多拉的恐怖力量,哪怕是稍稍沾到也会受到重创。

梅迪尔丽沉吟了一下,双眼中反而亮起了光彩,大步向潘多拉走去。在另一侧,苏的体内能量也逐渐攀升,如同正有恐怖风暴在酝酿着。

潘多拉的小嘴又嘟了起来,就象一个赌气的小女孩。她向苏走了一步,伸手抓来。两人间本来有几十米的距离,可是她一步落下后,右手的指尖已经触到了苏的领口。

出乎潘多拉的意料,苏并未躲闪退避,而是双手上扬,架住了她的右手,狂猛的力量如潮水般从体内涌出,居然正面和潘多拉生了冲撞!

潘多拉的手在苏喉前只有两厘米的地方生生停住,两人之间僵持了微不可察的瞬间,就是砰的一声闷响,无形的震波以两人为中心向四面扩散开来,瞬间蔓延到数十米外。震波所过之处,坚硬的冰面纷纷碎裂成屑,如雪浪般被推向远处,露出冰面的岩石,哪怕是仅仅露出一小部分,也砰然飞起,翻滚着被抛向远方。坚固度稍逊的冻岩­干­脆在空中就被冲击波轰得粉碎!

苏的脸上掠过一抹鲜艳的血­色­,终于也得飞雪石块一样向后抛飞出去。潘多拉右手前伸,想要抓住他,可是巨大的反震力却迫使她停在了原地,甚至向后退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远远飞出。

苏全力爆时迸的力量已达到八阶力量的顶峰,猝不及防的潘多拉没有运足力量,竟然让苏从指尖处溜走。她还来不及惊讶,更没有从巨大力量反震后的僵硬中恢复过来,已看到梅迪尔丽正全冲来!

潘多拉微笑着,梅迪尔丽的度虽然快,可是在她冲到身边时,潘多拉肯定已从僵硬中恢复。看来梅迪尔丽出现了罕见的失误。潘多拉决定耐心等待,等梅迪尔丽冲到自己面前却现自己行动自如时,表情想必会很­精­彩。这中间的差距,其实不过几个毫秒,但对于她们这个层面的战斗而言,已经可以做很多事了。

然而,当梅迪尔丽的左足堪堪踏到地上时,一道反重力力场罩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的体重轻了至少三分之一。这三分之一的失重让梅迪尔丽的度快了许多,刚好在潘多拉恢复全部行动能力前冲到了她的身前!

这一次,潘多拉张开了小嘴,讶然的表情很可爱,也很­精­彩。

风雨如晴 章十一 处置 下

梅迪尔丽身体轻盈一侧,已闪过潘多拉仓促间横扫过来的右臂,再次扑进了她的怀里,两张美丽的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潘多拉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人在空中凌空飞旋了两周,才被梅迪尔丽轮着狠狠地砸在坚硬的冰面上。

硬度堪比岩石的深冰布满了如蛛网般的裂纹,然后轰然爆碎,只留下深达数米的巨大冰坑。冰坑中央躺着的潘多拉很有些可爱地晃了晃头,看来承受了如此一击,也只是有些晕而已。

潘多拉的黑­色­双瞳凝视着冰坑外缘的梅迪尔丽,身体如有一双无形的手托着,不见有任何动作,就此从坑底升起。她的视线刚刚从坑面上露出,耳中忽然捕捉到了一种无声的奇异震动。潘多拉立刻转头,正好看到一颗包裹在薄薄火焰中的金属块正在高­射­来!这颗金属在飞行过程中已然开始液化,度更是普通子弹的数倍,即使是潘多拉,此刻黑也不禁无风自起!

动能弹来得太快也太突然,潘多拉已不及闪避,只来得及用双臂护住头部,就此硬抗动能弹的轰击!

一团暗红火焰骤然爆开,强大的动能让液化的金属喷­射­出熊熊烈焰,包裹住了潘多拉的全身。可是这过三千度的高温火焰存在时间过短,仍然难以对潘多拉造成伤害,真正的攻击效果要看动能弹直接冲击的部位。

火焰转瞬间就已散去,空中的潘多拉多少显得有些狼狈,飞扬的黑梢不少有了烧焦的痕迹,身上的猎人服装更难以抗住高温火焰,被烧得七零八落,将雪白的双腿双臂都露了出来。可是直接挡住动能弹轰击的一双手臂上,仅仅是多了一块淤血,中央破了点皮,仅此而已。

潘多拉的防御力至少达到十阶,而十阶的防御,已不是主战战车的装甲所能相提并论的了。

这个结果苏早有预料,动能弹刚刚离开枪口,他就抛下了动能步枪,再次动极突进向潘多拉冲去。冲锋时,苏的意识已经锁定了潘多拉身上费尽力气才开凿出来的伤口。潘多拉的双臂双腿这种用来战斗的部位防御力肯定更高,有骨骼内衬的部位,比如说胸和后背,也不会弱到哪里去,这样说来,潘多拉身上最大的弱点就是柔软的腹部了。但是苏想到自己用了四次极突进才开凿出两个伤口,就明白腹部说是弱点,也只是相对的而已。

梅迪尔丽则比苏更快一步,直接和潘多拉缠战在一起!

潘多拉仅仅抵抗了几下,就再次被梅迪尔丽抓着脚踝抡飞出去,一头撞在了数米高的一块冻岩上。轰隆声中,冻岩被撞得四分五裂,潘多拉则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这次她收起了天然呆的少女表情,而是微皱着眉,看着梅迪尔丽和苏,若有所思。

在生死战场上,梅迪尔丽和苏可不会留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冲到潘多拉身前,开始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刹那之间间,潘多拉就挡住了数十下攻击,可是更多的打击却落在她的身上!

潘多拉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她的双眉拧在了一起,迷茫的双眼中也开始有了复杂表情。这场战斗让她感觉到说不出的别扭,虽然梅迪尔丽和苏的力量成长都出乎预料,可是她依旧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十阶能力是一个新的境界,即使是对上九阶能力者,也会有压制­性­的效果。潘多拉随手一拳都可以砸扁战车炮塔,更能让拥有九阶防御的能力者重伤。可是梅迪尔丽和苏几乎贴着她在战斗,如此近的距离,如此高频率的攻防,让她一身的力量连一半都挥不出来。但对方的打击却沉重而实在,力量基本没有打折扣。

苏的攻击非常诡异,他的动作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头、肩、腹、膝,任何部位、任何角度都可能动攻击。他就象是一条缠在身上的蛇,可是全身上下都长满了毒牙。苏的攻击遍及潘多拉全身,他试图从比战斗机甲还要坚韧的潘多拉身上找出弱点来。然而哪个部位都已试过后,苏明白,以他现在相当于八阶的力量强化,不全力爆的话,根本无法攻破潘多拉的防御。

梅迪尔丽的一举一动都属于人类,而且并未脱离少女的身份,可带来的威胁却比苏大得多。潘多拉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下攻击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内,而对方的打击却全无征兆可循,往往要自己身上挨了一记重击,再想一想,才会明白是怎样被打中的。梅迪尔丽举手投足间的都附带着相当于九阶的力量,而且攻击力始终如一,如此沉重的打击,受得多了即使是潘多拉也难以承受。

而且雪上加霜的是,潘多拉周围的重力在不停地变化着,忽轻忽重,她明白是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家伙捣的鬼。这个少年弱得可以,不夸张的说,她只要吹一口气就能洞穿他的身体。可是现在在梅迪尔丽和苏的全力攻击下,她又哪里有余暇去攻击希尔瓦娜斯?虽然他就躲在几十米外的地方。

重力的变化毫无规律,每次改变,对潘多拉的反应和判断有非常轻微的影响,然而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即使是再轻微的影响,也会产生不轻的后果。

战斗无比的激烈,每一秒钟潘多拉都面对着数以百计的攻击,她要防御、闪避、反击,敌人沉重的打击已经出了身体的天然防御力,所以她还要分配能量在重点防御部位。因此瞬间的计算量更是以几何级数在增加着,已然逼近了潘多拉这具身体的极限。就在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肋下两点轻微的刺痛忽然唤醒了潘多拉的注意。她低头一看,现肋下原本已经接近完全愈合的伤口竟然停止了生长,反而开始从里面不断流出半透明的|­乳­白­色­浆液。浆液散着苦涩的杏仁味道,里面都是已经坏死的组织细胞。嗅觉和身体的感知立刻让潘多拉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毒。

中毒?!

潘多拉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词!自从这具身体从黑炎断章进化成黑炎之章后,就对几乎一切已知毒素免疫。就是让她喝下一杯浓浓的氢化钾,也只当是喝了杯水而已。可是现在伤口附近正在消逝的生机,逐渐蔓延的麻木感觉,以及正沿着神经系统扩散的迟钝,都是中毒的明显征兆。这是一种全新的未知毒素,具备生物活­性­,能够根据潘多拉身体防御机制的反应不断调整着自已。虽然黑炎之章的内部防御机能同样强大,可是生体毒素的反应竟也毫不逊­色­。在病毒级的层面,潘多拉身体内部同样爆了一场规模恢宏的战争!但是在这场战争中,潘多拉正处于下风。她的能量几乎都用来应付和梅迪尔丽与苏的战斗,哪还有余力激体内的防御和免疫系统,去压制这些穷凶极恶的生化毒质?

毒素一点点地侵蚀着潘多拉的肌体,瓦解着她的反应力。其实毒­性­的扩散十分缓慢,按照毒素现在蔓延的度,也许再过几天的时间才会展到致命的地步。可是,现在毒素和伤势已经成为押动胜利天平的砝码。潘多拉的反应度和能量水平都有轻微的下降,而梅迪尔丽和苏却依旧生猛。

会输吗?

潘多拉的脑海中第一次浮出这个想法。她霍然一惊,忍不住再问了自己一次这个问题,这次她下意识地动用了计算能力,答案也就清晰了很多:战胜的机会已经不足一半。

激烈的战斗几乎耗去了潘多拉全部的脑力,分神去想胜负,马上就酿出了恶果。她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立刻就被梅迪尔丽抓住机会。少女双手绞住潘多拉手臂,美丽而纤长的身躯中喷涌出足以扭弯战车炮管的恐怖力量!潘多拉无可抗拒,身体被抬离地面,就势被甩了出去!

苏若有预知能力般,已然动了极突进,一步穿越了音障,向潘多拉凌空追袭!在他身后,可以看到一个清晰的气爆正在缓缓扩散。

这一记突击时机上恰到好处,潘多拉的心头掠过强烈的危险感觉,知道在连遭打击之后,自己的防御力已不足以抵挡苏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何况被梅迪尔丽集中攻击的左臂正剧痛难耐,肌­肉­出现了大面积的撕伤,力量和反应度都下滑了几个等级。最重要的是这使她的动作难以协调,面对苏高度的攻击,显然难以防御。

在有若流星闪逝般的一瞬,潘多拉的目光迎上了苏的碧­色­眼瞳。在那深沉如海的碧绿中,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现。

潘多拉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忽然彻底破碎,化成片片飞舞的碎布,将她如雪般莹白傲人的上身尽数显露出来。面对着苏凶猛之极的攻击,潘多拉非但不闪避抵挡,反而挺胸迎了上去。饱满而高挺的**上,两点嫣红颤动着,抓住了世间一切的关注!

此刻的黑少女,再不是挥手间取人­性­命的死神,而是有如暴风雨中的小花,柔弱得随时可能凋零。

然而,苏碧­色­的眼瞳中始终没有分毫的变化,鳞鳞的波动有如寒冰上反­射­的光,虽然在闪耀着,可是冰的本身却从未变过。而苏收于肋下的右拳,已然一分分挥出,纤长五指逐一张开,看落点和去势,应在落在潘多拉左|­乳­上时完全舒张到位。但这即不是情人般的轻盈一握,也不是充满****的粗暴抓捏,而是冰冷的、只为了摧毁生命的一击!

苏的指尖上弹出了不到半厘米的锋利爪刺,五指上更是宛然浮起大片鲜艳之极的血纹!!

视线一落到那些鲜艳夺目的血纹上,潘多拉立刻惊叫一声,瞬间双手回收护在胸前,收起了放弃防御的彻底臣服姿态,同时曲起右腿,用防御力最强的手臂和膝盖架住了苏狠狠Сhā来的一抓!

这一次潘多拉的身体似是柔弱了许多,苏缠绕着血纹的右手轻易地破开了她雪白的肌肤,深深刺入,一直钉到骨骼方才停下。在五指Сhā入的地方,不断生大大小小的爆炸,凌乱的能量乱流不住炸开,有若朵朵细小炫目的烟火。这是苏的力量和潘多拉防御力场激烈碰撞所产生的爆炸。

Сhā入潘多拉的身体后,苏五指上缠绕的血纹瞬息间活了过来,化成团团血雾,争先恐后地向潘多拉身体内涌去!这是几乎纯由入侵者构成的血液,毒­性­上远不如先前被苏注入的生物毒质,但是单纯的攻击­性­和破坏力却要远远过生物毒质。当它们缠绕在苏手指上时,属于固化形态,构成的花纹都有内在奥秘,可以调动和聚集能量,让苏的攻坚力量大幅提升。现在苏的手指,硬度已堪比合金。

仓促防御下的潘多拉似乎没有想到苏会如此的无情狠辣,立刻受到重创。她曲起的右腿弹出,狠狠蹬在苏的腹部,借力想要使自己脱离苏的纠缠。然而苏的躯体诡异地向后弯曲,卸掉了一小半的冲击力,硬抗下了潘多拉足以让战国炮塔变形的一踢。他的五指已扣住了潘多拉的臂骨,手上的肌肤全部裂开,血雾疯狂般向潘多拉体内涌去!

潘多拉又是一声轻呼,雪白的右足索­性­踩在苏的胸口,力一蹬,两人之间爆出一团血雾,但终于是分开了。潘多拉前臂上多出巨大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创口处皮­肉­翻卷,露出了森森白骨,看起来十分恐怖。而苏的右手鲜血淋漓,四根手指都短了一截,其上锋利的指尖全被撕落,仍钉在潘多拉的臂骨上。只有拇指指锋尚上,上面挂着一小片骨骼碎片。

潘多拉向后的空翻才做到一半,耳边又听到了熟悉的尖锐啸叫。根本不用想,她就知道又是梅迪尔丽。潘多拉的脸上忽然多了些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的神­色­。她轻咬着下­唇­,恶狠狠地盯着扑来的梅迪尔丽。看到潘多拉的凶恶表情,梅迪尔丽却回了一个清亮的微笑,于是让潘多拉咬得更加用力了。

看着梅迪尔丽恶魔般的双手再次伸了过来,潘多拉忽然出一声响彻云宵的啸叫,黑飞扬中,竟然和身向梅迪尔丽撞了过来!这下冲击非常突然,梅迪尔丽也吃了一惊,然而她无所畏惧,和潘多拉迎面撞在了一起,两人缠斗了短短一瞬,就听到喀嚓一声,潘多拉的左臂已被梅迪尔丽绞断!而梅迪尔丽也被撞得倒飞出去,腹部多了五个血­肉­模糊、小而深的创口,这是被潘多拉五指生生Сhā出来的。还好潘多拉刚刚Сhā入手臂就被绞断,如果稍有余瑕,梅迪尔丽的腹部就不会只是五个小洞,而是会被撕去一大块血­肉­。

现在,胜利的天平已彻底倒向了梅迪尔丽一边。

梅迪尔丽有些不解,潘多拉如此攻击虽然突然,可是破绽百出,简直就是双手断送了胜利。这是为什么?

她转眼间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微变,身体一挺,强行落在地上站稳。剧烈的震动让她伤口喷出五道细细的血线,然而梅迪尔丽却顾不上伤,天蓝­色­的瞳孔映出的是黑少女正迅远去的背影。

她居然逃了?梅迪尔丽闪过这个想法,立刻全追了下去。潘多拉这样诡秘而强大的敌人,一旦放走,后患无穷。

在这时,苏正看着自己拇指指锋上挂着的那片碎骨。潘多拉的骨骼十分奇异,闪耀着暗银­色­的光泽,断面上还有极细微的晶体颗粒。骨骼表面颜­色­深浅不一,银­色­的暗纹似乎构成了奇妙的图案。

这片碎骨或许就是此战迄今为止最大的收获,但苏现在无瑕仔细检视战利品,而是半蹲在地上喘息着,积蓄体力,随时准备介入战局,力一击。他右手的血­肉­飞生长,将潘多拉的碎骨、血液以及肌体组织都包裹起来,吸入体内。潘多拉受伤虽重,可是苏现在一时也无力追击。刚才那一击苏身上过一半的力量都集中到右手上,又出奇不意,这才能一举破开潘多拉的防御。现在他看上去右手只断了四根手指,其实伤势和洞穿胸膛没什么区别。苏体内残留的能量已不足2o%,如果是普通能力者,也早就死了七八次。从生命力来说,苏比蟑螂要强悍了不知道多少倍。

潘多拉和梅迪尔丽一逃一追,眨眼已冲出了一公里。潘多拉的度快得异乎寻常,梅迪尔丽已然现自己根本追不上她。潘多拉也现了这个,于是她恢复了淡淡的如梦呓般的语气,说:“苏,我还会回来的,很期待我们下一次的见面呢!”

潘多拉的声音不高,却极富穿透力,轻而易举就能传递到几公里之外,苏肯定是听得到的。听到潘多拉有些语带双关的挑战宣言,一向从容镇定的梅迪尔丽忽然感到有些愤怒。

她不再追了,而是盯着潘多拉的背影,冷冷地说:“下次敢来,先­奸­后杀!”

潘多拉先是愕然,既而大笑,然后远去。

风雨如晴 章十三 道路 上

激战以潘多拉的逃走而结束。虽然事情不可能就此了结,毕竟在潘多拉身后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使徒。可若是潘多拉再次找上门来,结果还真不好说。

这是一场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战斗,又是与拥有十阶能力的潘多拉为敌,因此三个人各自收获了数量不菲的进化点。其中收获最多的梅迪尔丽,不管苏愿不愿意承认,她才是迎战潘多拉的主力,也是重创潘多拉的核心。从进化点获得这个方面来说,这个世界其实有着奇妙的公平。现在梅迪尔丽保存的进化点已经过了一百个,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将一个五阶能力提升到七阶。

想到潘多拉临走前那张狂且得意的笑声,梅迪尔丽虽然仍有些微笑,但是微笑却如封在冰里。她已经决定,最先提升到七阶的能力将会是度。潘多拉逃走时显得从容自若,只凭六阶度想要抓住她还有些困难,但是如果有了七阶度,那么她肯定无路可逃。可是梅迪尔丽早已规划好了自己的能力升阶路线图,先行展度的话会在很大程度上打乱她的计划,而且对即期战斗力也会有很大影响。在这处处凶险的时代,每一分力量的提升都是实实在在的收获,始终都是最优先的选择。

梅迪尔丽苦苦权衡思索着,双手下意识地摆弄着合金重剑。重剑早在和鱼人的战斗中就已变形扭曲,剑面也被冰刺激打出了许多坑洼。不过重剑的合金质地相当好,梅迪尔丽也用惯了沉重武器,丢了的话可不好再弄一把。而且重剑也并非不可修复。

梅迪尔丽幽蓝的目光望向遥遥的远方,依然在思索着,而纤长十指顺着剑身抚摸着,时时会突然力,每当这时,重剑就会出刺耳的呻吟,厚重的剑身在她的指下乖乖地改变着形状,逐渐变直。

潘多拉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敌人,而且危险的地方并不仅限于战斗力,从女人的角度看尤其如此。可是如果抛开其它方面的考虑,仅以战力而言,她现在产生威胁已经不是十分致命了。这次击败潘多拉多少还有些运气的成分,但是下次战斗就是另外一回事。梅迪尔丽随时可以展出七阶的能力,她的七阶能力可要强于普通的九阶能力,和潘多拉之间差距已经缩小。潘多拉再不是不可战胜的了。

而苏则得到了潘多拉的骨骼和血液。以苏身体的诡秘能力,得到了潘多拉的基因后,应该一两天内就会产生相应的变化,最多不过十天,就会完成吸收融合的过程。他在吸收异种基因时也会得到进化点,甚至比战斗中得到的更多。正是这个原因,让苏能力进阶的度远远过了普通人,甚至比完全蜕变后的梅迪尔丽还要快。

可是不知为什么,想到苏快变异的身体时,梅迪尔丽眼中的蓝­色­光芒却越来越是黯然。

喀的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音后,重剑最后一个弯角被梅迪尔丽用力扳平。在拧动金属的时候,梅迪尔丽遥望远方的眼瞳中似乎浮出了潘多拉的身影,虽然黑的少女依旧张扬,可是梅迪乐丽仍然决定先将度放一放。

在离开苏的八年中,无论是在深红城堡还是在暗无天日的审判镇中,梅迪尔丽都不曾虚度过一分一秒的时光。她能以黑暗圣裁之名独揽审判所大权,那高高的宝座之下,垫着的全是白骨与鲜血。不了解内情的人都以为她是依靠着蜘蛛女皇的恐怖才能够稳坐在那个位置,而了解内情的那些人,却都清楚蜘蛛女皇只是在开始时扶持了她一把而已。黑暗三巨头一个被杀、两个被逼退隐,全是脸上还带着些稚气的小女孩一手亲为。

过去的八年,是在黑暗与鲜血中浸泡的八年。

如果时间足够,潘多拉再敢找上门的话,或许单是一个梅迪尔丽就会让她无法脱逃。到了那个时候……

主掌审判所数年的梅迪尔丽,其实见过、经历过也实施过太多黑暗血腥的手段,所谓先­奸­后杀,根本就算不上折磨。在审判所时代,梅迪尔丽根本不需要用语言威胁这种空洞的方式,她本身就是最有效的威慑。

不过潘多拉似乎并不知道她的过去,梅迪尔丽也有意远离这段黑暗而血腥的历史。和苏逃亡的这段时光,她象是又回到了过去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换句话说,她的世界重新充满了阳光。

不过梅迪尔丽忽然想起,如果潘多拉真的不知死活再找上门来怎么办?或许她真的会被梅迪尔丽捉住。梅迪尔丽可绝不是敢说不敢做的人,但是一想到如何兑现前半段威胁时,忽然有些明白了潘多拉临走前大笑的含义。

咔嚓!刺耳的金属声响起,梅迪尔丽手中本已恢复正常的重剑突然扭曲,甚至比没有修复前还要糟糕。

这声响动才把梅迪尔丽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然后立刻感觉到两道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她迅转头,看到希尔瓦娜斯正躲在远处偷偷地看着自己,脸­色­说不出的苍白。一接触到梅迪尔丽的目光,少年即刻如受惊的兔子一样把头强行转向一边,装作没有看到什么。希尔瓦娜斯的演技实在是有点烂,就是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少年知道如果逃的话只会更糟,他怎么逃得出梅迪尔丽的手心?这层遮羞的布,还是不要掀开的好。

希尔瓦娜斯不知道梅迪尔丽刚刚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到从她身上不断散出浓郁的杀气,而那把给无数人带来死亡的合金重剑在她手中如意大利面一样柔软,被随意地扭来扭去。对梅迪尔丽那双细腻纤长的手,希尔瓦娜斯可是一点都不陌生,他可没少被拍头。看到合金重剑的下场,少年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的头骨将来都不可能达到合金的硬度。

梅迪尔丽现在的心情的确不怎么好,可是想想似乎又不好对少年做些什么,所以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又把目光重新投注到手中的重剑上。

重剑剑身上多出了几条明显的裂纹,想要修复,只有回炉重新熔炼铸造。可是重铸需要至少达到三千度的高温炉,现在哪有这种条件?所以重剑算是彻底损毁了。再强韧的合金也是有个限度,哪里经得起梅迪尔丽的反复蹂躏。

在少女和自己的重剑过不去的时候,苏已在几公里外找了个安静地方,将自己埋进冰层下方,开始慢慢消化潘多拉送来的礼物。

潘多拉的基因已经从血液中被分离出来,分成了数百份,苏的身体正在本能的进化破译。苏的身体甚至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小器官,里面全是组织体液,潘多拉的骨骼破片就浮在里面。器官内的体液象煮开的水一样沸腾着,无数细小泡沫从骨骼碎片上冒出。在这个器官内,体液中至少有着上百种不同的细胞,正以各种方式攻击着这片骨骼,试图将其分解。苏的意识也在不停地招描着它的内部结构,可是这片骨骼的构成物质和结构都很奇特,和任何已知生物都不相当。骨骼本身的强度已经与合金相当,而当苏以­精­神力量进行扫描时,会被骨骼内部复杂结构中分散偏离,只能探察到浅得微不足道的一层。透测之类的感知能力则是根本失效。

虽然过程艰难而复杂,但是在新生的器官内,一切都井井有条。苏的身体内部如同组成了一个小却复杂、门类齐全的生化实验室,同时进行着数百个实验。而且还有上千项实验已经排好了计划。

一切都井然有序,让人绝望。

苏的身体本能正在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方式在活动着,而且正在接管越来越多的领域。苏需要做的只是下达指令,然后等待结果。而且绝大多数时候,结果都好得让人难以置信。苏的身体似乎在任何情况下都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且以最具效率的方式去做。比如说吸收分解未知生物基因时,很多次都是直接截取出有用的片断加以吸收,将余下的储存起来当作备份。在这个过程中,似乎苏的身体本能很清楚什么是对自己有用的。当苏在战斗感觉到不足,想要展某方面能力时,身体也会从日益庞大的基因备份中抽取出需要的部分,最后组合成新的片段,Сhā入已有的基因中,并且配给相应的能量养分,消耗定量的进化点,以生成新的组织或是让现有的器官组织生改变,从而得到新的能力。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说明苏的本能正在以某种不为人所知的方式苏醒,那么吸取分解潘多拉基因、以及分析骨骼构造的过程完全可以证明,所谓的身体本能在某种含义上,其实拥有着不可思议的智慧。

苏的大脑正在全运转,脑部区域被某种方式分隔成了数千处理中心,每块区域都有独立运算分析的能力,也被分配了不同工作,最终汇总成一个结果。这有些类似于旧时代以数千个处理搭建成的大型计算机,但又有着本质不同。苏的大脑可以进行模糊处理,也能够­精­确处理数据,这是计算机根本做不到的。现在苏的脑部,更象是由几千个微型的人脑在一起思考。而且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协调它们,将不同的数据、不同的任务分给每个处理中心,然后汇总分析出的结果。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差错,有智脑的高效­精­确,更有智脑不具备的智慧分析能力。

在所有处理中心之上,那只掌控一切的无形之手才是关键。它是什么机制,是怎样把海量的原始数据分类,制定出分析方向和任务,并且分配给每个处理中心的?更重要的是,它是什么?

这些问题都无从解答。

它就象一个巨大的幽灵,徘徊在苏的身体最深处,并且正在逐渐苏醒。而且从种种迹象上来看,它似乎无所不能。惟一能让苏稍稍安心些的,就是自己的意志仍然是最高的指令。自己想要做的事,它都会执行。哪怕事后证明了当初的进化方向是错的,走了弯路,它也同样会执行到底,但是会用自己的方式侧面去进行补救。比如说,在下一次强化时更正部分上次的错误。

在选择能力和强化自身上,苏有着本能的优势。他是一个天生的猎人,对于自己和猎物的优势劣势同样清楚,并且在利用环境方面几乎无人可比。在进化道路上,苏基本上没犯过什么错误,而且在荒野时能力提升缓慢,因此本能挥的余地有限,苏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龙城,是一切转折生的地方。

在最初加入暗黑龙骑的日子里,为了不成为帕瑟芬妮的负担,苏开始沿着正统的道路提升自己:战斗,获得进化点,强化能力,再战斗。在这个过程中,苏数次建立了自己的部队,又一次次惨烈地拼光。但是整体而言,苏一直是沿着能力者提升的道路在走着。

带着蜕变后的梅迪尔丽逃离龙城后,这条路就渐渐走不通了,因为能力提升太慢。其实苏晋阶的度已经非常罕见,更是还没有感觉到能力位阶的瓶颈在哪里。这意味着至少在感知域上苏可以展出十阶能力。

苏很强大,展也很快,但是敌人更加恐怖。所以苏下定决心,克服了一向以来的恐惧,终于放开了对身体本能的束缚,走上了直接吸取转化外部基因强化自已之路。这是一条不归路。掠夺式的展是可以带来能力的飞提升,而且强大得没有尽头。但是世界是平衡的,过去几十年中,已经有多个事例证明了吸掠基因并非可行的方法。大多数案例中能够被吸取掠夺的只是低阶能力,这些两三阶的能力,只要稍有些天赋的人都能够慢慢展出来。而极少数可以吸掠高阶能力的案例中,掠食者最终的结局都是死于基因崩解,而且从开始掠食时算,没有一个人能够活过一年,大部分都是在三个月内出现基因崩解迹象。

人类对于自身的认识,其实和对宇宙的认知一样浅薄。

风雨如晴 章十三 道路 中

基因是生物进化的钥匙,胡乱吸收消化,又怎么可能不出事?即使是些拥有吸取能力的黑暗物种,也有非常大的限制,它们需要把和自身不相容的所有基因片段都过滤掉,同时吸取能力的位阶也有严格的上限。

算算时间,距离逃出龙城已经有几个月了,苏也吸收了大量异种基因,其中不乏高阶能力的基因,甚至包括了八阶的极突进。而在暗黑龙骑的资料中,吸掠基因最高的成功纪录仅仅是五阶而已。直到现在为止,苏的身体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更没有基因崩解的迹象。在本能的组织下,所有吸取的基因都被彻底分解,并且与苏原本的身体完整地融为一体。

这条路至少现在看起来仍然是美妙无比,只不过,它的尽头会在哪里?

深埋在冰下的苏脸上表情稍微动了动,似乎在微笑,然后就将所有的顾虑和疑惑都封存起来,等待时机成熟时逐一解决。分解潘多拉骨骼的工作一直在进行着,到目前不过解锁了1o%的进度,也就是剥开了最外层薄薄的一点。苏对于她的骨骼结构非常有兴趣,如果以这种结构构成外骨骼的话,那么就相当于穿了一身合金重甲,并且可以隔绝探测。它还可以偏转、传递和削弱多种力场和波,稍加改变的话,应该会对能量攻击有强大的防御效果。

对骨骼结构的初级破解,就可以应用到骨刃和潜藏在皮肤下的骨粒上。改造成功的话,苏的骨刃将会在物理­性­能指标上次达到暗黑龙骑军用复合材料短刀的标准。身体的防御力也会大幅增强,以他现在仅仅五阶的防御强化力,配合重点部位的骨甲防御,已可达到相当于七阶的效果。而且骨甲是在战斗时才由身体内部的颗粒临时拼接,并不影响行动力。

和骨骼相比,潘多拉的血液和基因中蕴含着更多的奥秘。大量的推导和分析表明,她的基因中隐含着一种全新的结构,和已知生物机体全然不同。从初步分析结果看,这种空间结构有些类似于苏在鱼人大脑中枢内探察到的神秘区域,能量或者是讯息是以场或者波的形式存在的,以特定方式可以激活这种结构,从而释放能量或者是还原信息。不管是信息还是能量,以这种空间结构方式存储,存量有可能是普通生命体的上千倍。

仅仅是一个鱼人脑部的丁点空间所瞬间释放出来的信息和能量,就庞大得差点让苏陨落。虽然这主要是因为它在刹那间破开了时空的限制,让苏的­精­神本体和普利德克拉连接到一起所导致,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也是极不容易的。至少不是十几只鱼人合力所能办到的。

在沉睡中,苏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如果以这种结构重新构建大脑中的处理中枢,那么每一个中枢都至少能够达到普通人脑的智慧。到了那个时候,就相当于有几千个人生存在苏的身体中,一起为他出谋划策。

这可不是一般的混乱。

不过既然有了这个想法,那么就很有实现的可能。只是这样一来,在进化的道路上距离人类就是更加的远了。苏苦笑了一下,将这些无聊的忧虑挥到了脑后,进入最深沉的睡眠。

随着苏自身的意识进入休眠状态,本能开始全面接管身体,身体储存的能量开始不断分解,以供应数百个实验以及上千处理中枢的运转。黑暗心脏也在缓慢却强劲地脉动着,将庞大的能量如潮水般供应到身体各处。可是如此大规模的进化所需要的能量十分恐怖,黑暗之心所提供的能量竟然只能占到消耗的三分之一。虽然苏已将黑暗之心融入身体,但是只破解了它一小部分的功能,能够从中抽取的能量有限。现在心脏的脉动度已经处于极限。因此,本能开始调动体内所有的能量储备,为此次的破解和进化服务。

本能做任何事都有着明显的顺序,而提升本体战斗力一向拥有最高的优先等级。大量热量从体表散出去,不断溶化着周围的冰雪。这些热量都是被浪费掉了,从本能的角度看,这种浪费是不可容忍的。这说明现在的进化实验规模似乎已经达到了本能所能控制的极限,以至于无暇去阻止能量的散失。

从远处望去,可以看到平整的冰面忽然出现了裂纹,随后裂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然后冰层裂纹中心区域开始破裂,竟然从中喷出一道蒸汽。蒸汽在空中迅冷却,飘落,但是冰层下方的蒸汽却是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并将裂口不断溶解扩大。冰面碎裂得越来越多,雪下的蒸汽仍在源源不停地冒出来。

几分钟过去,厚实的冰面忽然塌陷,原来冰层下已经出现了一个雪坑。雪坑仍然在不断地扩大、溶化着,逐渐在坑底显出人形轮廓,最终露出了苏沉睡中的身体。

雪水不断流下,浸泡到苏的**身体上,即刻被蒸腾成炽热蒸汽,升腾而起,又将更多的冰雪溶化。

一个小时后,苏慢慢睁开了眼睛,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扑天盖地的饥饿。

此时苏身体内近似沸腾的情况已经基本平复,脑部区域上千个思考中枢只有几十个还在运转着,这是维持对身体控制­精­度的最低限度了。包含着潘多拉骨骼碎片的器官依然在运转着,但是活­性­也降低到了最高峰时的十分之一。心脏维持着两分钟脉动一次的频率,也是日常活动的标准。

苏的体温正在快下降,很快降到了零度左右,这是他在冬季时的正常体温,是保证活动能力和减少能量消耗的最佳平衡点。虽然体温下降,但苏仍然感觉到了寒冷,于是站了起来,这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虽然早有准备,不过看到方圆十米的巨大雪坑,苏还是禁不住苦笑,难怪自己会饿得这么厉害,原来身体内积存的大量高能量营养物质已经消耗得­干­­干­净净。看来这次的进化改造,还真是大动­干­戈。大部分能量都消耗在分析破解的过程中,真正用于形成本身能力的部分并不多。

最终形成的三项改进是改造了骨刃和骨甲的结构材质,另外依据分析出的结果调整了肌­肉­和关节的结构,从而增强了大约15%的力量。所有的改进都是以直接提升即期战斗力为目的,时间已经不容许苏再慢慢地做出改进。

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身体,几枚骨刃从手臂外侧弹出又收回。骨刃的形状并没有变,只是颜­色­上多了暗银­色­的光辉。随着他的心意转动,胸口、下腹等要害,以及肩臂腿膝等用于攻坚的部位,皮肤上也泛出一层暗淡的银­色­。肌肤下骨粒已经改造了大半,需要时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形成保护用的骨甲。

苏从雪坑中走出,找到放好的衣服,一一穿好,向预定的会合地点走去。

此刻梅迪尔丽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篝火前,出神地盯着跳跃的火焰,不知在想着什么。希尔瓦娜斯正挺着单薄瘦弱的小身体,将一具具鱼人的尸体动手肢解了,取出脂肪部分,用类法术火焰烤软后,再扔到篝火里。那堆篝火,其实就是鱼人脂肪作燃料的。这种屠戮的脏活,现在都是希尔瓦娜斯在­干­。用梅迪尔丽的话说,少年基本是张白纸,白得根本没法在这个时代生存,所以要染黑。染黑这件事,她可是专家。

鱼人虽然死了,但是身体坚韧依旧,冻硬后更加难以处理,和汽车轮胎有得一拼。希尔瓦娜斯不被允许使用任何工具,处理起来自然艰难。他先是控制住火焰温度,将鱼人尸体软化,再以寒冰能力维持冰刃,一点点肢解鱼人。要同时维持两个截然相反的能力,也只有他这种拥有元素亲和的能力者才能做得到,但也十分吃力。鱼人其实是十分强大的敌人,只是碰到了苏和梅迪尔丽这两个变态,才显得不堪一击。比如说这支鱼人巡逻队,一共七名战士,被梅迪尔丽瞬间放倒了五名,留下两个给他练手,结果希尔瓦娜斯虽然成功杀了两个,过程却是险死还生,要不是梅迪尔丽最后关头Сhā手,他会以重伤的代价杀死最后一个鱼人,算是惨胜。解剖鱼人的过程,其实是了解敌人的过程,只有清晰了解身体结构,才能够做到一击致命。

看到鱼人堆出的篝火,苏不禁一怔。没想到在自己完全沉睡的这一个小时中,居然又来了一队鱼人的巡逻兵,看来冰洋之主的手下还真是不少。鱼人脂肪十分耐烧,看来烧个一晚不是问题,燃烧的火焰散出淡淡的香气,让人闻着十分舒服。苏嗅了嗅香气,确定无毒,才算放心。又看了一眼远处堆积的鱼人尸体,按下了吃掉它们的想法。鱼人外形虽然很象鱼,但也是智慧生命,出于传统思维,苏很难把它们当成单纯的鱼来看待。

不吃鱼人,一时之间就没什么可吃的了。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冰原上,连点能烧的东西都找不出来,所以想要点堆火,都要割取鱼人脂肪才行。

苏只坐下一会,巨大的饥饿感觉就再一次席卷了他。

“得弄点吃的了。”苏自语着。这句话一出口,突然看到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特别是少年的目光简直就是灼热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表情却出卖了他。

能力都是需要能量支撑的,所以能力者的食量都很大,苏和梅迪尔丽这样的高阶能力者更是恐怖。希尔瓦娜斯在刚刚的战斗中耗尽体力,又要负责清理鱼人尸体,割取脂肪生火,早就饿得头晕眼花,全身软,只是在梅迪尔丽的强势压迫下有什么想法都不敢说而已。

苏站了起来,说:“你们在这一带等我,我去弄点吃的,大概要一天才能回来。”

“我也去!”不知是饿的,还是怎么,希尔瓦娜斯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对了。在冰原上,只有深入冰洋里面才有可能找到吃的,他哪有那个本事?而且那里是普利德克拉的领地,水上两个鱼人战士对付起来都是惨胜,在水下就算只有一只鱼人,他也只有变成鱼食的份。

苏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们去了也没用,在这等我。”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梅迪尔丽,微皱了皱眉,想想说:“别总是欺负他。”

“这是为了他好。”梅迪尔丽轻飘飘地瞄了瞄希尔瓦娜斯,看样子就是不准备听话的。苏的双眉再次皱了下,但是没说什么,孤身一人向北方走去。

冰盖下方是坚硬的冻岩,要再向北方几十公里才会进入冰洋范围。苏开始匀奔跑,半小时左右就可以进入冰洋,而冰盖还要继续深入延伸。这种奔跑基本上不消耗体力,黑暗之心所提供的能量足够应付低烈度的战斗。苏一直是很有耐心的,就是跑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感觉到厌烦。可是现在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隐约烦躁,却又找不出烦恼的缘由。

冰寒的风从苏身边呼啸而过,带着隐隐的怒意。这是普利德克拉的愤怒,冰洋之主对于苏赖在自己领地不走的行径已经是感觉无奈了,连潘多拉都败下阵来,他手下那些鱼人战士来得再多也只是送死而已,除非他亲自动手。

苏出奇地的没有感觉到冰洋之主的愤怒,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胸口在微微地收紧,向心脏的指令讯息杂乱无章,对外界的感知不断削弱,却又有一股火焰在心底升腾,烧得他不得安宁。

奇怪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甚至身体本能已经启动了一次自我检查,但是未能找到任何问题,于是又沉寂下去。可是缠绕着苏的烦燥却始终存在,如幽灵般纠缠不去,让他开始一点点地失去冷静。

“我这是怎么了?”苏索­性­站住,默默地问自己。他当然得不到任何答案,全景图覆盖范围内连生命的迹象都很稀少,自然不会是有敌人逼近附近的反应。

而和苏亲近的那些人,梅迪尔丽的战力已经和他相差不多,现在当然不会有危险。帕瑟芬妮是暗黑龙骑的少将,实力强大且又十分狡猾,又有家族暗中支持,应也不会有事。

至于海伦……海伦还用得着他­操­心?

风雨如晴 章十三 道路 下

一想到海伦,苏就象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莫名的烦恼消退了不少。海伦只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女人,但给苏的印象之深却几乎过了任何人。苏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袋里都在想着什么,也许世界会毁灭,但海伦依然存在。直觉告诉他,海伦肯定在做些什么,而且和他密切相关。可是苏不知道,也不可能猜得出她想做什么。

把胡思乱想抛到一边后,苏蹲下,双手握拳,用力砸在冰盖上。几拳下去,厚达数米冰层就遍布裂纹,然后轰然裂开,被砸出了一个冰洞。苏飞身跃入冰洞,没入冰冷黑暗的大海。

冰下的海几乎没有一点光线,在黑暗中,苏左眼的幽幽碧­色­光芒显得格外醒目。他已经启动了昏暗视觉,同时全景图也被扩张到最大范围。黑暗对他已经不再是障碍。冰洋水下环境对他的感知能力削弱得很厉害,开启了全景图只能覆盖到6oo米左右的范围。

除了左眼,苏上身浮出几块小晶体,不断闪烁着幽淡的光芒。在近于全黑的海洋里,这些光芒就象灯塔般醒目。苏在水下快游动着,身后拖着几大堆切割过的鱼人尸体。淡淡的血腥气息迅在冰洋中扩散,引诱着海中那些贪婪凶猛的食­肉­动物。苏不停地吞吐着海水,象鱼一样吸收着水中的氧气。这也只有他才能够做到,即使是梅迪尔丽也不可能象鱼那样在水下自如活动。

众多小小的身影开始从四周出现,迅向苏围了过来。它们一进入全景图的范围,刺骨的杀机就清晰地传到了苏的意识中。这些鱼人战士在水下的行动度堪比鲨鱼,而且格外灵活凶猛。它们有着敏锐的感知,在冰盖下一直跟着苏来到这里,直到苏下水,才一举围了上来,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在冰洋国度,苏无论怎样隐藏,似乎都无法摆脱普利德克拉的追踪,没有普利德克拉的指引,这些鱼人怎么可能跟得住他?冰洋国度中隐藏着很多秘密,普利德克拉的意识可说无处不在,国度内每一寸领洋都有着它的意识,相当于一个范围巨大无比的全景图。而且普利德克拉还富有惊人的创造能力,鱼人这个全新的物种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相当完善,除了它们还缺乏岁月的沉淀,导致基因过于单一和­干­净。但与创造出一个新的智慧种族的壮举相比,这点瑕疵根本不是问题。

战后的新世界,对人类越来越陌生了。

就在人类还在挣扎求生的时候,极北的黑暗冰洋中却已悄然出现了普利德克拉这样的存在。按旧时代的标准,冰洋之主就是当之无愧的造物主。

鱼人在水下的感知更为敏锐,它们迅锁定了苏,包围而上。海水中忽然出现了十几道淡白­色­的尾迹,鱼人们先­射­了它们的冰刺。含有剧毒的冰刺哪怕落空,溶化后也会污染大片海域,没有脱出范围的猎物仍会中毒。

苏舒展身体,皮肤表面又泛起淡银­色­的光华,冰刺都钉在他的身上,刺入一点就被骨粒卡住,然后溶化。苏早已对冰刺的剧毒免疫,甚至本能已经破解剧毒的全部秘密,这样将毒质成分稍加转变,就会反过来变成对鱼人的剧毒。苏迅游动着,灵活­性­几乎不输鱼人。

一只鱼人直接从正面冲来,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披头盖脸向苏狠狠咬下!苏布满了骨甲的左手探出,直接**鱼人嘴里,握住它的舌根,狠狠地一扭一拉!鱼人舌内尚未成形的几根冰刺即刻破碎,锋利的碎片切割在神经丛丰富的舌根,立刻让它痛得疯,在水中乱冲乱窜,抓到什么都是一阵扑咬。

另一名鱼人窜到苏身后,一口咬在后腰上。后腰部在其它人身上是柔软致命部位,在苏这里却变得坚硬无比。鱼人战士锋利的牙齿和坚硬的骨甲摩擦着,既然是在水下,那慑人的摩擦声也远远地传了出去。鱼人凶悍一咬非但未能破开苏改造过的骨甲,反而把自己的利牙崩脱了小半。而苏的右手忽然完全违反了人体规律,反手一把抓住了鱼人的头。他的手臂软得象是没了骨头,再也没有所谓的死角,但是瞬间爆出来的力量却不比有骨骼的生物弱。

苏抓在鱼人的后脑上,五指一收,喀喀声中,鱼人头骨最坚硬的后脑凸出部就被捏碎。苏已然对鱼人的机体构造了如指掌,知道这里集中了鱼人的被动神经系统,是保护得最好的位置,也是最要害的地方。后脑部被捏碎后,鱼人的身体和大脑间的联系就被切断,无力地飘浮在海水中,除了依旧凶悍的眼睛,就连张嘴都很困难。它们的**生命力顽强,即使这样,可能也要在海水中飘浮多日才会死去。

在水下,鱼人充满剧毒的冰刺、利齿和锐爪都是威力惊人的凶器,**就是最好的武器,已经不需要额外的工具了。即使是旧时代的潜水艇,也会被它们拆开外壳而沉没,至少会被折断螺旋浆而失去动力。可惜的是,它们这次的对手是苏,苏似乎是一切生体兵器的克星。

它们的尖牙利爪对苏藏着变异骨鳞的身体造不成多大伤害,最具威力的剧毒非但毫无作用,而且从苏的体液中不断释放出一种新的针对­性­毒素。战斗着的鱼人战士动作很快变得迟缓僵硬,它们只通过海水吸入极少量的毒素,毒­性­不在数秒内作了。

苏在水下环境的灵活­性­仍不如鱼人,度更要差得多。不过他的力量、反应和格斗技巧和鱼人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鱼人战士几乎是一拥而上,不少甚至挂在了苏的身上,然而当它们抓住或者是咬住苏时,才现苏的身体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苏双手如电,不管鱼人从哪个方位攻来,都能准确无误地抓到它们的后脑,一把捏碎。

水下不断响起沉闷的喀嚓声,鱼人战士一个接一个从苏身上飘离,在外围游动寻找机会的鱼人动作越来越慢,而最弱的一个已经游不动了,在海水中开始飘浮挣扎,它的嘴越张越大,却吸不进任何海水,最后连舌头都伸了出来,把未成型的冰刺都吐出,却仍是无法将含氧的海水吸入。它体内所有的血管都在膨胀,失去了吸收氧气的功能。这只鱼人挣扎了一小会,就不再动了。

三分钟后,苏双手张开,纤长的十指之间,最后一只鱼人的身体缓缓沉向海底。它的头部已经完全变形,眼睛里也是一片浑浊。三分钟的搏杀,过程短暂却酷烈,合计近三十只的鱼人死在苏的手下,其中只有二十只是被苏所格杀,其余十只倒都是中了苏分泌出来的毒素而死。

这些毒不光对鱼人有特效,对大多数水生生物也是剧毒,所以苏身体周围几十米的范围,已成死海绝域。无意之间,苏又找到了一条新的战斗途径。

短时间调制分泌出这些毒素,对苏的身体负担也很沉重。他刚想休息一下,忽然感知到一种莫名的沉重压力,海流紊乱,一头庞大的黑影闯入了全景图的监控范围,几百米的距离转瞬而至,接近十米的庞大身躯带着恐怖威压,向苏当头扑来!

这是头类似于鲸鲨的猎食者,体型却比鲸鲨要大得多,也凶猛得多,流线型的头部更多覆盖了片片鳞甲,有些像是鳄鱼。虽然影响了些度,却使得它战力大增。

苏任由这头巨兽咬住自己身体,随后双手撑住变异鲸鲨的上下鄂,在八阶的巨大力量下,略一力就将鲸鲨的巨口彻底撕开,几乎把它的头撕成两半!

巨鲨垂死前的挣扎根本无可抵抗,苏被它带着向幽深的海底冲去。直到苏再给它以致命一击,这才彻底扼杀了巨鲨的挣扎,然后吃力地带着它向海面浮去。巨鲨身体表面有多块显得不太自然的骨质皮肤,可供鱼人战士吸附在上面。看来这头巨鲨就是鱼人部落的战车兼运输机。

在这队携带着巨鲨的鱼人战士全军覆没后,冰洋之主普利德克拉的气息突然消失了,再也感觉不到他是喜是怒。周围的海黑暗、冰冷而宁静,除了还在蔓延的大片血污,再也没有了异样的痕迹。但是苏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冰洋之主已经放弃了对他的关注和报复,而是开始了真正的认真。透过断层探测,苏觉察到似乎有一层极薄的­阴­影笼罩在冰洋国度上,但是­阴­影如水波般流动着,很淡很稀,十分不稳定,完全不同于使徒意识在断层空间风云席卷的恐怖。可是这样一来,覆盖的范围要大了何止数十倍?至少以苏现在的感知能力,根本无从探寻普利德克拉意识覆盖的范围。

从岸边延伸到海中的冰盖上突然出现了大片裂纹,如同有一只巨兽在冰盖下狂猛敲击,逐渐鼓起,然后猛然碎裂。在纷飞的碎冰中,鲸鲨巨大的身体从冰洋中飞出,和它庞大体型相比,随后跃出水面的苏实在微不足道。这个足有十几吨重的大家伙够三个人吃上一段时间了,但也不是很久。三个人中即使是实力最低的希尔瓦娜斯,现在的食量也可以直追十几个壮汉。

拖着比自己体型大了十几倍的鲸鲨,苏依然走得轻快迅捷,但他的心却很沉重。

水下世界并不是苏的主场,但是他却在冰洋之下一举歼灭了一个排的鱼人,搏杀战争巨兽鲸鲨也十分轻松随意。无论是高温烈焰,还是深海冰洋,苏都会在短得不可思议的时间内适应。他的身体似乎无所不能。

苏终于对自己的身体再一次产生了深深的畏惧。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变化,更不知道变化的尽头是什么。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似乎他只要想到了,那就什么都会实现。但这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常识。

正如海伦所说,平衡是宇宙的规律,强大必然会有代价,弱小亦会有得益。不存在没有代价的强大,就如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样。

身体的进化已经渐渐脱离了苏的掌控,他忽然觉得,或许已经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了。先,苏要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从哪来的。

一想到这里,他的眼前忽然闪过几张画面,每幅画都是以绿­色­为基调,景物十分模糊,如同从水中望出去的一样。这些画面非常熟悉,如同看过了无数次,可是苏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看到它们的。

风雨如晴 章十四 规划 上

亘古不化的冰原上罕见地燃起了篝火,燃料是鲸鲨用之不竭的油脂,火上烧烤着切割成长方条的鲸­肉­。没有烤架,鲸­肉­被反重力力场托扶着,借助火焰自然上冲的力量翻滚着,均匀受势。苏和梅迪尔丽坐在篝火旁,一条条吃着已经烤好的鲸­肉­。梅迪尔丽的动作自然流畅,也不做作,就是在很美丽地吃着,不过吃的度比苏还快些而已。一条条一公斤重的烤­肉­下肚,也就是两三口的样子。

鲸鲨横在十几米外,身体上开了一个口子,希尔瓦娜斯正在忙碌着。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半米长的冰刃,用力切下大块的鲸脂和鲸­肉­,然后在冰面上切削成小块。鲸脂一部分投到火中,另一部分则用火焰烤软,涂到鲸­肉­条上,再浇淋一些海水,然后挥手扔到火中。这样反复不停地工作着,每十分钟,他会休息一分钟。在休息时间,希尔瓦娜斯用吸附能力凌空取来几条鲸­肉­吞下,然后继续­干­活。

鲸脂燃烧着,虽然热量很高,但并不是很好的燃料。但是在鲸脂堆已被希尔瓦娜斯的火焰能力包围,缓慢释放的热力不断渗入鲸脂块内部,将它烤软,变得更易燃烧。一块块鲸脂块慢慢从内部渗出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涂了厚厚鲸脂的­肉­条味道非常差,可是苏和梅迪尔丽都是毫不在意地吃了下去,就象是在吃一份普通的午餐。只有希尔瓦娜斯吃得愁眉苦脸,不过吃的度一点也不慢。他只有一分钟的进食时间,饥饿感象火一样烧灼着胃,吃下去的几根­肉­条仅仅刚够支撑他下个阶段的工作而已。少年同时维持着两个火焰能力,一个反重力力场和一个寒冰能力。在吃饭时间,用于烤软鲸脂的火焰能力可以撤除,但又要附加一个用于取烤­肉­的吸附能力,其实消耗一点也没少。用来保持切割冰刀锋利的寒冰能力也不能停下。以希尔瓦娜斯在类法术域的罕见控制力,这也已到达了极限。但他咬牙坚持着,准备坚持到昏倒为止。因为这即是工作,也是训练,现在训练只是艰苦,战斗中获得能力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苏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思索着。

在苏的意识中,有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在缓缓旋动着。那是希尔瓦娜斯的身体,身体内部所有结构都一览无余,并且在许多部位都飘浮着光点。那些光点都是关于那个部位的说明数据,是按苏能够理解的格式呈现的。苏的意识点到哪里,哪里的光点就会释放出包含的数据。可以说,在基因层面上,希尔瓦娜斯全部的秘密都呈现在苏的面前。

三阶火焰,三阶低温,三阶电能控制,三阶磁力控制,三阶能量防护……一个个类法术域的能力随着苏的探知出现。所有三阶的类法术域能力,标准的或罕见的,都出现在希尔瓦娜斯的身上。而能量掌握,元素亲和以及反重力力场三个特殊能力,分别对应类法术域的一二三阶。虽然它们的位阶不高,却极为实用,更有两个是少有的被动式能力,而且除了反重力力场外,前面两个都是从未在暗黑龙骑能力列表中出现过,属于希尔瓦娜斯独有的突变能力。哪怕是今后不再出现任何特殊能力,拥有这三个能力的希尔瓦娜斯战斗力也是同阶类法术能力者的数倍。

何况,苏敏锐地察觉到,在少年的基因中每隔一段就会留有一点空白。这些空白之后有着隐约的规律,等到少年将四阶的类法术能力全部生成,新的特殊能力就会相应出现。其实苏并不是基因专家,自己是看不出这些的。只是所有的空白点都被染上了淡淡的红­色­,醒目无比。而当苏注意到它们时,结论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海中。

苏的大脑内有十几个活跃着的处理中枢,不断将接收到的数据汇总在一起,构建并丰富着那个透明的身影。数据的来源自然是希尔瓦娜斯,少年身体中的核心和苏的心脏有着奇异的联系,正不间断地将数据传送过来。从数据看,少年的锻炼卓有成效,进化点正在飞积累着。

审视着希尔瓦娜斯的基因结构时,苏心中忽然微微一动,少年的进化点已经足够进化出一个新的四阶类法术能力了。就在这个想法生成的时候,意识中少年的透明身体突然生了变化,基因开始变异复制,积蓄的进化点有如流水般消逝,转眼之间新的四阶火焰能力就出现在希尔瓦娜斯的能力列表中。新能力的代码长度是普通火焰能力的近三倍,多出来的部分是为了与能量掌控和元素亲和能力相匹配,相应的能力效果会比普通的高阶火焰高出很多。但除此之外,代码还有大段的冗余。它们并非无用,而是为了匹配以后少年可能会展出来的新的特殊能力。

意识到这点的苏眼角轻微地跳动了一下,看来身体的本能已经清楚知道了少年的展潜力,甚至有可能为他规划好了今后能力展的道路。

本能已经搞定了一切,那还要自己­干­什么?苏有些郁闷地想着。

正在奋力切割鲸鲨的少年突然全身一震,然后向前栽倒,摔在一堆刚刚切好的鲸脂块中。手中的冰刃Сhā在冰面上,失去能力护持后显得脆弱不堪,啪的一声碎成了无数冰块。栽倒的少年身体抽搐着,失去了自己爬起来的能力。梅迪尔丽吃了一惊,走到希尔瓦娜斯身边,仔细检查了一下,诧异地说:“他怎么在这个时候进化能力?”

“这个……”苏抓了抓淡金­色­的头,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是我无意中给他下了指令,促使他进化新能力吧?”

梅迪尔丽扬了扬眉毛,更加惊讶了:“你能够直接控制他?”

苏和梅迪尔丽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秘密和顾忌,说:“通过核心可以。核心和我有着联系,以前只是可以感知到他的状态,刚刚才现,还能够直接控制他的身体。或许只是某一方面。”

“某一方面?”梅迪尔丽看了看苏,说:“进化能力是基因深层的事,控制基因可比控制他的行动要彻底多了!真没想到核心还有这种用处。对了,我这里不是也有一个核心吗?”

梅迪尔丽挺起了胸,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蓝­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苏。

“希尔瓦娜斯的核心是我分离制造出来的,联系更加强些。至于你的核心,原本属于将军,是已经有的,所以联系很弱……”说到一半,苏的声音突然顿住了,落在梅迪尔丽胸口的目光瞬间变得炽烈!

少女的胸自然挺拔,并没有太过惊人的曲线,却也并不缺乏美丽女人必须的要素。事实上,梅迪尔丽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无时无刻不在展示着惊人的美丽,小到了从苏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现在她手指着的地方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着,无声地提醒着这里很饱满、也很柔软,而不是战斗时展现出来的钢铁之躯。

苏的喉咙中忽然­干­得厉害,苦涩得象是在沙漠中生存了一个星期。少女的短装作战上衣衣料十分结实,可以挡住远距离的手枪­射­击。可她就算穿的是防弹衣,也挡不住苏的撕扯。苏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只要用上五阶力量,苏双手的瞬间撕扯力就能达到一千公斤以上,可以把少女的作战上衣连同下面的所有衣物一齐撕开,而梅迪尔丽防御出众,不会被三千公斤以下的打击力弄伤,所以她的身体应该毫无损伤。然后,是以稍稍变化的手法撕开坚韧度更差一些的裤子,再接下来,就是繁衍和生殖。

清除前置障碍的时间,不过o.1秒钟。进入繁殖程序的时间,不过o.3秒钟。完成繁殖程序所需时间……在3秒至1o小时内可选。必要时,可以持续到体力耗尽为止。梅迪尔丽反抗的概率,不过3o%,反抗情况下完成繁殖的概率,不过1o%

一系列数据瞬间冒了出来,并且伴随着数据出现的还有详细到令人指的行动步骤,连哪根手指在某个时间节点是伸展还是收缩,幅度角度和力量各是多少都有预案。苏就算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身体也能够按照这份预案自行完成一切行动。

“这算什么……”苏苦笑,他好不容易才从冷冰冰的“繁殖”这个词中找出背后的含义。繁殖是目的,但过程可不仅仅象目的那么简单,而且整件事的含义……

当思绪想到这里时,苏耳边一声轰鸣,大脑中已经生成的上千个处理中枢本来只因为思考繁殖程序而启动了两百个,现在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余下的八百多个处理中枢竟然同时启动,海量数据迅被拆分分配下去,几乎立刻就有结果反馈上来,形成明晰的意识!

“繁殖程序修正,附加目标:降低对象反抗概率;附加目标:提高对象接受度;附加目标:增加后续繁殖程序可能概率……进入繁殖程度时间,不过o.3秒。繁殖程序过程修正,修正行动一:……”

数据如火山爆般喷涌出来,全力爆的本能让苏措手不及。他自身的意识也极为快,至少可以应付本能全力爆时所产生的数据洪流,所以更明白这一系列计划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繁殖,这是本能的终极目标。

不管计划怎么调整,甚至梅迪尔丽的意愿和接受度已经被提高到了最高的优先等级,但是清除前置障碍和进入繁殖程序的时间不变,都是可能的最短时间。

而完成第一次繁殖程序所需的时间……也被设定为最短的三秒钟。

至少后续添加的多达一百六十多种的繁殖过程基础变化,以及由基础变化组合衍生出来的无数种变化,那都是在完成第一次繁殖程序之后才有的事,目的也是为了得到多次后续繁殖过程的机会,以确保繁殖成功。本能已经计算出,如果在第一次程序结束后立刻开始第二次程序的话,并不会影响程序的最终目的,而且第二次繁殖开始的成功概率为1oo%。

“这***还用得着算!?”苏在心中极度愤恨地骂了句粗口。

繁冗复杂的计算程序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完成,为了支持全部处理中枢的运作,苏的体温也在瞬间提升了数十度。庞大的能量储备被动员起来,全力支持着大脑的运作,而且每个力的组织都处在了临战状态。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状态的转变,即使是苏现在的身体也是很大的负担。但是心脏正强劲有力的脉动着,将充沛的能量如洪流般送到需要的地方,脉动度已经过了苏现在权限所能达到的极限。似乎心脏也非常想要完成这次的繁殖,所以自地配合起来本能的活动。不然以苏目前的身体状态和能量储备,最多支撑一两个小时高强度的繁殖活动,还不到本能制订出来的宏伟繁殖计划的十分之一。

苏深深地吸了口气,冰寒空气吸入,再喷出时已是炽热的蒸汽。不过藉着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苏稍稍冷静了些,在意识中下达了停止的命令。仿如一台高运转中的机器突然卡壳,苏身体猛然震动,每粒血液都在沸腾着,不少血管管壁承受不住过于剧烈的压力变化,出现细微的裂痕。甚至大脑中的微型处理中枢也毁掉了十几个。

短短时间内,苏的眼瞳中的神­色­可以说瞬息万变,最后瞳孔深处竟然由血­色­代替了原本的碧绿。有那么一刹那,他就象一头猛兽,随时都要跃起扑人。

在猛兽面前,梅迪尔丽就象一头骄傲的小绵羊,挺着身体,指着自己的胸,就这样将全部的要害­祼­露在猛兽面前,却又不曾臣服。看到苏明显的异动,少女的眼睛微微张大了些,若海般深沉的眼睛中荡漾着隐约的波澜。

她在等待着什么,也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风雨如晴 章十四 规划 中

最后什么都没有生。

苏自己的意识对于本能来说仍然是最高指令,所以一切疯狂且不切实际的本能想法都不会真正实施。有那么一刻,苏也在疑惑,本能是用什么方式计算出梅迪尔丽反抗的概率不过3o%的,从这个角度看,3o%概率其实和不会反抗没什么区别。不要忘了,按照预想的行动方案,可是要在o.1秒内撕开少女的衣服。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但是苏的直觉隐约告诉他,这个概率应该是可靠的。

压抑住身体本能后,苏和少女讨论了一下今后的方向。少女看起来若无其事,弄得苏也不确定她是否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异样。梅迪尔丽体内的核心同样会收集她的数据,并且传递给苏。但是数据收集得并不全面,也没能深入到基因层面。苏可以了解到少女的信息,但是却没有办法通过核心控制她。这和希尔瓦娜斯有明显区别。

在说出了心底的担忧后,少女也认为苏应该想办法了解自己的身份和来历。苏对自己的身份和过去一无所知,所有关于那个时候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从记忆的时候起,苏就已经是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并且在荒野中漫无目的地流浪着。少女觉得苏的身体和普通人类有本质的区别,关于他的身世线索,或许在某些研究基地或者是实验室能够找到,不过这只能碰运气了。

“接下来呢?我们要做些什么?”梅迪尔丽问。

苏想了想,说:“先离开这里,然后找个有人的地方,想办法弄些吃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在这一带很难找到足够多的吃的,而且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搜寻食物上。所以……还是得建立一个组织,或者组建个公司也不错。”

梅迪尔丽看了看旁边的鲸鲨,耸耸肩,说:“这倒是,我们吃了这个大家伙后,相信鱼人不会蠢到再给我们送一头来的地步。不过从头弄一家公司太麻烦了,不如”

少女的话没有说完,不过苏却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苦笑了一下,说:“组建公司是比较麻烦,不过这样能够少死点人。能够用钱解决问题,总比用子弹解决好些。从这里一直向东,走到海岸线时,应该就可以找到人类的聚居点了。那时候会有办法让他们帮我们工作的。”

只要稍稍具备点常识的现代人,都清楚社会分工的重要和必要。能力者也同样清楚这一点。如苏和梅迪尔丽这样的高阶能力者,并不是没法喂饱自己,而是没有必要自己亲自动手去捕食或是种粮,让普通人来做这些事更合适。

梅迪尔丽忽然说:“如果想要找聚居点的话,为什么不在到达海岸线后继续向西南走呢?”

苏迅回想了一下地图,有些疑惑地说:“西南?那不是要进入圣辉十字军的控制范围?”

“其实要找人替我们做事的话,圣辉十字军那里当然不错,可是暗黑龙骑那边更好。”梅迪尔丽说。

“暗黑龙骑?”苏碧­色­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瞳孔不引人觉察地收缩了一下,问:“难道我们要回去?”

“其实回去也不是一件坏事。”梅迪尔丽用双手支着下巴,认真地说:“回去后需要面对贝布拉兹,在这边需要防备使徒。对我们来说,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区别。至少我们对贝布拉兹比较熟悉,他那些手下中厉害的家伙多多少少我也都知道,有几个我还教训过呢。现在我的力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其实我们两个一起,现在需要怕的人已经不多了。贝布拉兹那边我们对付不了估计就只是那几个老家伙而已,不过他们也不需要我们应付,女皇会处理他们的。”

再看了看苏,少女若无其事地说:“何况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再过几年的话,那些老家伙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呢。还有,想要弄清楚你的过去,回去也是最好的办法。血腥议会控制的区域是旧时代联邦的核心地域,至少囊括了三个旧时代联邦最高等级的研究所,其中一个的主持人还是罗切斯特博士主持的。而且血腥议会中还保存着大量抢救回来的旧时代资料,在议会建立后,对控制区域内的历史也有详尽的记录。”

“议会?”苏皱了皱眉,点出了问题的核心。

梅迪尔丽点了点头,说:“是的,三家研究中心只有一个在女皇控制之下,另外两家都在议长手里,包括罗切斯特博士的实验室。议会数据库管理权也归属议长,毕竟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女皇基本上不管议会的具体事务了。”

苏微笑着说:“贝布拉兹不会放我们进这些地方吧?我们可是杀了他的儿子。”

“他当然不会,不过我们可以先查女皇的数据库,如果没有线索的话可以试试暗黑龙骑总部的资料库。再不行的话,就去贝布拉兹的地盘转转好了。”

梅迪尔丽说得轻描淡写,可谁都知道到贝布拉兹的地盘转转不象效游那样轻松简单,特别是想去转转的地方肯定是防卫最严密的地点,也就意味着生命危险和艰苦的战斗。不过梅迪尔丽说得也是,想要进一步展还是回到血腥议会的势力范围内比较好。毕竟在东西海岸间走过一圈后,苏知道只有血腥议会控制的区域展程度才接近了旧时代水准,甚至在很多方面有所越。贝布拉兹也有女皇可以制衡,自己虽然杀了议长的儿子,但也不是全无解释转圜余地,关键之处还在于实力。如果再碰上克萝蒂娜,苏自信可以让她逃都逃不掉。放在暗黑龙骑内,苏的战斗力也绝对达到了将军的级别。

但是真有必要回去吗?苏总觉得在梅迪尔丽的这个建议之后,还隐藏着些别的东西。她对于探明自己出身来历的兴趣,似乎比自己还大些。苏同样迫切想要弄明白自己的过去,从身体结构直到基因架构,他都与纯正的人类相去越来越远,只保留了人类的外表。哦,还有,还有一颗属于人类的心。

此行风险不言而喻,聚拢在贝布拉兹旗下的势力即多且强,而且谁也不知道真的回到暗黑龙骑后议长会做些什么。苏不想冒险,他只想这两年可以平稳渡过,使梅迪尔丽可以成长起来。少女的各方面能力恢复到八阶之后,苏才觉得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回龙骑太冒险了,去圣辉十字军也不见得是好主意。”苏否决了梅迪尔丽的提议。

“听你的。”梅迪尔丽微垂着头,如是说着。

不远处的少年刚刚克服了能力提升所附带的痛苦和不良状态,慢慢地坐了起来。他刚好看到、也听到了梅迪尔丽的所言所语,刹那间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过聪明如他,立刻明白这些真的只是幻觉,梅迪尔丽所有的温柔恭顺都不过是表象。他立刻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梅迪尔丽折磨人的小手段,少年绝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确定了前进的方向,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按照记忆中的地图,苏选定了一条路线,转向东南方向。这条线路上会经过四个旧时代的小镇,终点则是海边的一个小城。他们所处的区域在旧时代也是地广人稀,到处是森林和山脉,往往几万平方公里内的人口还不到一万。不过城市废墟附近是最容易找到人类聚居地的。

三个人转向东南,逐渐远离了普利德克拉的国度,向着预定地点走去。寒冷气候,再加上复杂的地型,还要携带大量的食物,让他们的度并不快。

新时代的气候变得更加寒冷,冬季漫长得让人绝对,厚厚的雪覆盖了大地,除了极少数的生物外,几乎了无生气。放眼望去,看到的只有起伏的群山。他们不时会遇到大片死寂的森林。其中的树木都被突变的气候和浓烈的辐­射­杀死,但低温和同样被辐­射­灭绝的昆虫让它们的身躯存活了下来,经过几十年的风霜,树­干­逐渐变得坚硬如钢,如一根根铁针指向天空。风呼啸着,在森林间穿梭,有若地狱中出来索取灵魂的魔鬼。

十几天后,苏终于走出了寒冷而死寂的山区。他找到了四个小镇中的三个,不过都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的确,在这样寒冷荒寂而且没有任何资源的地方,除非是有目的的大形组织移民建立,是不会有聚居点的。

意外的是,在走出山区后不久,距离路线上的最后一个小镇几十公里的地方,竟然有一个规模不小的聚居地。

严格点说,这已经不能算是聚居点了。它由高达四米的混凝土高墙围着,墙顶上挂着电网,偶尔迸­射­出的蓝­色­火花表明绝不是摆设。高墙上分布着六个防御严密的哨塔,其中大部分摆放的是重机构,但靠近公路的一座哨塔中竟然放置着一门小口径火炮!但是这个防御严密得近似于军事基地一样的聚居点却并未封闭,朝向各个方向上的几座大门都敞开着,任由进出,大门上方哨塔中站着的哨兵也没有检查进出旅人的意思。

苏用布条将自己的脸包了起来,再让梅迪尔丽压低帽檐,希尔瓦娜斯则是全身裹在传教士般的黑袍里。三个人慢慢向聚居地走去。

风雨如晴 章十四 规划 下

聚居地,不,应该说是小镇塔尔德克的崛起不过是这两年的事,一条主要公路从它南边通过,连接到西边的大淘金场。所谓的淘金场,其实就是一片分布广泛的高品位铀矿区,部分是露天矿,大部分则可以在地下连绵成片的洞窟中直接挖到。在上千平方公里的区域内,还散落着一些核废料,甚至还有成品的燃料­棒­。旧时代这一带曾经有过核燃料库和秘密处理工厂,但都被钻地核弹彻底掀翻,大量的燃料和废料抛洒分散到各处。旧时代的生态灾难,到了新时代就成了常态,反而那些被废料严重污染的地方,经过长时间浸染,又变成了可以回收处理的原料。

两年前大淘金场的名字还是死亡之地,那里的辐­射­强度即便是最强壮的流民也忍受不了多久,只有长着过量变异组织、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流民们才能够在那一带活动,但是强辐­射­仍会缩短他们本来就不长的生命。

在两年前,圣辉十字军突然开始大量收购各种高浓度的核燃料、核废料,甚至包括天然的铀矿石,才使得无人驻足的死亡之地变成了今天的大淘金场。塔尔德克就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索拉丁最初只是十几个武装暴民的头领,不过他嗅觉足够敏锐,看到了死亡之地的巨大商机,又十分聪明,以看家狗般的低姿态与圣辉十字军合作,将死亡之地的核物资收集起来,再组织人运到东边,最后卖给圣辉十字军,换回各种物资、食物、武器,再以此招募更多强壮的流民,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队,并将在死亡之地周围游荡的小规模武装暴民都清剿一空,从此垄断了核物资的生意。

两年下来,聚集的大量财富让塔尔德克建立起了要塞般的防御设施,以及全副武装的规模达两百人的军队。志得意满的索拉丁也自封为“市长”:从这个称谓中可以看出他的远大理想,塔尔德克至今不过1000多人而已,勉强能算是镇,想要成为市还有很明显的差距。

圣辉十字军的收购站远在两百公里之外。显然,圣辉十字对于代理人索拉丁十分满意,不然也不会有塔尔德克的出现。虽然他们并不缺乏矿用大型机械、运输的重载卡车以及可以抵抗强辐­射­的能力者,但在有大量流民可供使用的情况下,谁也不会把这些重型机械载具用到大淘金场里去。能力者并不多,不可能当成劳动力使用。

重型机械都需要能源,柴油或是电力都很昂贵,而几年就能生育一代的流民根本不值钱。

在塔尔德克里呆了小半天后,苏就弄清楚了这些背景资料。塔尔德克并不忌讳和排斥外来者,反而相当欢迎,并且为外来者提供荒野上没有的服务。食物、酒、烟草、毒品、女人和男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它的风格开放、线条粗犷,毫不晦涩地崇拜着暴力和金钱,几乎和旧时代西部大开荒时期那些牛仔成群的小镇没有区别。

每天都会有大量流民涌入塔尔德克,将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放­射­物交易到指定的收购站,换取一种长方型的钢片。这就是塔尔德克的货币,虽然只能在塔尔德克及周边区域流通。

货币的币值在过去两年中很稳定,这倒并不是索拉丁对‘通胀’这个快完全消亡的词有多少理解,而单纯是因为这种货币本身也并不容易制造。在缺乏机械的情况下,压制钢片的难度显然超过获取食物。反正除了那些纯血人类,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几乎什么都能吃,只要是有机物就可以。

在换得了货币后,许多人会选择大吃大喝,那些幸运地找到了燃料­棒­,有些余钱的家伙甚至还会去找个真正的女人。最终,他们会将赚到的一切都留在塔尔德克。

苏就坐在塔尔德克最大的一家餐厅兼旅馆中,默默地门外穿梭不息的人群。以塔尔德克的规模来说,镇中活动的人流已经超过了它能够容纳的上限。在门外走过的人中,不乏破布缠身、缀着大堆粉红­色­变异组织的流民。塔尔德克没有人歧视流民,至少想做生意的人不会。身上的变异组织越多,也就意味着越多的钱。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在大淘金场劳作的流民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在花钱方面从来都不犹豫。

苏看到的流民中,也有很多是没有多少变异组织的正常人,而且其中不少匆匆赶往核废料的收购点,将背包中的大块废料交易出去。这和苏的想法有些出入,因为普通人是难以进入大淘金场的。没有足够多的变异组织吸收辐­射­,他们在大淘金场中连一天都活不下去。可是却能看到他们拿出核废料换钱,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索拉丁对于任何抢掠流民收获的武装组织都是不遗余力地打击,甚至于任何五人以上的武装暴民,只要让他得到了风声,就会派出武装到牙齿的卫队全力清剿。

用索拉丁的话讲,那就是这片土地上,有我一个恶棍就足够了。

不论索拉丁是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对那些生了变异组织的流民来说算是福音。正是因为了解到了这些,苏才对有那么多普通流民拿核废料出来贩卖感到奇怪。

他将疑问向同坐一桌的梅迪尔丽说了,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少女对此也有些不解,这时旁边桌上的壮汉一声冷笑,说:“那有什么难理解的。索拉丁只消灭武装暴民,可不会去管别人的家事。你说的那些都是寄生虫,他们都控制着几名能够进入大淘金场的人,让那些人去大淘金场拼命,找到了东西就都归他们了。那些流民和寄生虫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比如说女人、孩子,或者是快死的父母老人什么的。这种小事索拉丁是不会管的。”

“孩子?”听到壮汉的Сhā话,梅迪尔丽也有些惊讶。

“是啊,小孩子如果生下来就有变异组织的话,反正也活不了多久,还不如扔到大淘金场里,说不定能在死前捡回来点什么。”壮汉面无表情地说。

荒野上的流民最早8岁有可能生育,一岁后就可以很快地跑了。

“这些寄生虫都该死!”希尔瓦娜斯愤怒地接了一句。从跟随苏开始,他还没有接触过太多外面的世界。以苏保护生命的­性­格,他主宰掌控下的大湖西域已经是非常注重对弱者的照顾了,也很少出现这一类的寄生虫,至少不会公开出现。

“该死?”壮汉哈哈大笑起来,张狂地狂笑了一阵后,他才收起笑声,灼热的目光盯了一眼希尔瓦娜斯露在外面雪白的双手,才说:“小妞,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多了,可一个个还不都活得好好的?又能怎么样?象你这样的小家伙,可是有很多人想要扒了你的衣服,好好舒服一下呢!这些家伙都该死,这里坐着的几乎所有人也都该死。可是你又能怎么样?别天真了,小妞!”

第三次蜕变后,梅迪尔丽的美丽依旧,却变得内敛许多。很多时候人们往往会下意识地忽略她的存在,只会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干­净少女。而希尔瓦娜斯随着能力提升,存在感却越来越强烈,经常彻底掩盖住梅迪尔丽的光芒和美丽,即使罩上了黑袍,反而让他更成为注意力的焦点。

“我不是女……”希尔瓦娜斯已经出离愤怒了,尖细却悦耳的吼叫声更加引人注意,几乎整个餐厅里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这边。

虽然希尔瓦娜斯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长袍中,但是却更加衬出了露在外面的那双手。看到了少年的双手,周围的男人不光目光灼热,而且呼吸也明显粗重了许多。

“闭嘴!”苏皱眉说。

他的一句话就让希尔瓦娜斯将后面爆发的半句话吞了回去。喝止了接近爆发边缘的希尔瓦娜斯后,苏才看了那名壮汉一眼,平淡地说:“如果你管不住自己舌头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把脑袋切下来。”

羞怒使壮汉的脸立刻涨成了紫红­色­,呼吸都为之停滞!未等他有所发作,苏已转头扫视了餐厅中所有人,依旧淡淡地说:“你们也一样,不想死的话就管好自己。”

餐厅中挤满了人,至少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伙,其余的人也都不是善类。在这个时代,善良这个种族早就死绝了。苏一句话放下,周围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压抑的气氛让整个大厅都变得暗淡了许多!

卡嚓一声,有人拉开了枪栓。

那是一柄大口径的双管手枪,粗大的枪管和特有的机械结构显示出这是一把装填猎枪霰弹的大家伙,在狭小空间和近距离战斗中威力惊人。握枪的手粗糙、宽大且稳定,手背上跳跃的粗大青筋表明主人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随时有可能举起枪,扣下扳机。但是旁边伸过来一只有些­干­瘦的手,按住了双发手枪。

“别冲动!他们都是­干­净的人。”

按住枪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中年人,布满了风霜脸上有好几道淡淡的伤疤。他如蛇般的眼睛狭长而­阴­冷,视线在苏、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身上转了一圈,又收了回来,向准备开枪的黑**汉摇了摇头。

“­干­净的人?!”餐厅中的**多听到了这句话,气氛立刻有了微妙的改变。在塔尔德克及荒野地带上,­干­净的人有特殊的含义,指的是纯血人类。只有势力庞大的组织或是家族才有资源和医疗条件去除变异组织,保持人类血统的纯正。在这里,纯血人类多半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圣辉十字军的重要人物。

塔尔德克是因圣辉十字军而建立的,市长索拉丁更是公然以圣辉十字的忠犬自居。对大淘金场周围的人来说,索拉丁更是一头恶犬。不管怎么说,如果这三个­干­净的人真的是圣辉十字军的人,那餐厅里这点人还真不够给人家杀的。得罪了圣辉十字,更等于绝了在大淘金场的一切生路。

扔下几句话后,苏就在专心对付着桌上的食物,没有再向周围看过一眼,就象不知道周围人的愤怒,也不知道他们中大多数人带着不止一支枪。

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餐厅平静了下来,愤怒也迅速平息,许多人选择默默地结帐离开。

人多势众,这句话在新时代已经不再适用了。枪是可靠的伙伴,但并不是万能的。几个根本不带枪的­干­净的人意味着什么,有点见识的人心里都很清楚。在这个一言不合就有可能拔枪轰爆对方脑袋的血腥时代,嚣张和挑衅都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能活下来的都是聪明人,知道活着的好处,那些行动快于思考的家伙早都死得差不多了。

打扫完餐盘中最后一点­肉­屑,苏带着少年少女向吧台走去。吧台后是个中年男人,小胡子修得十分整齐,刚才发生冲突的整个过程中,他都始终在做着手上的活,好象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看到苏用完餐走过来,他递过来一个装满了钢片的小袋子,然后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向二楼走去。二楼以上是旅馆,苏在这里订了个房间。用来抵房费和折算成钱的,是整整三个立方米切割好的鲸­肉­,这可是比塔尔德克钢片坚挺得多的硬通货。

房间陈设十分简单,两张床,一张单人沙发,一个桌子,就是全部的家具。不过房间床具十分­干­净,算是相当的难得。在荒野区域,这种高级旅馆只是给真正的大人物或者是有钱人准备的东西,大多数人都是露宿或者是在简陋得只能挡挡风雨的棚屋中和十几个人共同分享一个房间。

进入房间后,苏将自己的身体埋在了沙发里,半闭上眼睛,从永久记忆区中调出地图,开始思索今后的行动。他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在一个塔尔德克,而且如此繁荣。并且不远处就有一个圣辉十字军的据点。梅迪尔丽站在窗前,出神地想着什么。她表面上很平静,不过若是看她看得久了,就会感觉到微微的眩晕,而且眩晕感会越来越强烈。她看起来是静止的,其实整个人在以极高的频率微幅震荡。这是她独有的锻炼方式,在能力达到四阶之前是摆剑姿,达到五阶后改成了微幅震荡。保持微幅震荡五个小时后,她就会得到一个完整的进化点。

微幅震荡不光可以锤炼能力,在实力中亦是攻防两宜的凶猛手段。附加了微幅高频震荡后,被梅迪尔丽重剑剑锋切开的人,伤口将不再是一条切割伤,而是恐怖的爆裂伤口。至于防御,如果被击中,那么瞬间的震荡可以让敌人难以施力,从而发挥不出全部的攻击效果。

希尔瓦娜斯独自占据了大床,睡得深沉。他的能力刚刚晋阶,一路走来又是反复透支体内能量的方式锻炼着,现在到了放松休息的时候,终于坚持不住。休息的时候,也是他的身体修复和适应新能力的时候。

而苏,正在认真考虑和圣辉十字军开战的可能­性­。

进化到了他和梅迪尔丽的这一层次,想要再进一步都需要大量的进化点。苏自己有晋级到十阶的可能,梅迪尔丽在蜕变前就有十阶潜质,完成第三次完全蜕变后潜力显然更进一步。十一阶能力有多恐怖,苏完全没有概念。在龙骑时,他的权限只能接触到有限的九阶能力资料。但是再次晋级需要多少资源,他非常清楚。

下意识的,苏再次启动了断层探测的能力。在他的感知中,世界再次变得模糊起来,如同几个非常相近的影像叠加在一起。除了最早发现的­阴­影断层外,现在又多了几层新的影子。不过新发现的断层很不稳定,时有时无,甚至有的只出现过一次。而且新断层并不连续,有些地方还覆盖不到。苏知道自己的感知能力正在提升,能够看到更多的破碎断层就是证明。不过断层探测并不是如此简单,在一次次的感知中,苏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躲在整个世界背后的什么东西,而且诡异的是,它似乎是有生命的。

在苏的感知中,不断有些微的能量从空间中散逸出来。梅迪尔丽的高频微幅震荡正在引起空间的共鸣,几片­阴­影断层在她身周时隐时现,每次断层打开,都会喷吐出一些能量,其中少许能够被梅迪尔丽吸收,大部分则是散失在这个世界里。沉睡中的希尔瓦娜斯也在吸收着能量,但是比梅迪尔丽少得多。有些散逸能量飘移到了苏附近,他试着去吸收,却是一无所获。即使伸手触碰到了那几缕能量,却只是它们破碎散乱,根本无从吸收。如果不是启动着断层感知的能力,苏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了能量丝。这些能量太微弱,也太隐晦,如果不是看到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的确在吸收,苏都不知道这也是可以利用的。难道这就是进化点的真正来源?

取得进化点、获取能量改造身体,最传统也即最有效的方式仍是战斗与进食,需要大量资源的支持。

思索许久,苏终于决定还是要把塔尔德克和圣辉十字军的据点拿下来,并就此与圣辉十字军开战,掠夺他们占据的资源,合作是不可能的。而有能够在断层空间追踪探测的使徒存在,逃避也不是办法。就是向南方逃到另一块大陆上,也迟早会被使徒找出来。打赢一次潘多拉,可不等于能胜过使徒。苏相信,在他和梅迪尔丽飞速进步的时候,别人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力量,力量是魔鬼,力量是一切!

诡秘难测的使徒给苏的感觉十分复杂,即有深深的恐惧,也有无法言说的兴奋,甚至……还有深切的**。

问题是,向圣辉十字军下手,真的是个好主意吗?记得在许久之前,苏曾经执行过一个刺杀的任务,目标临死前说的那句耐人寻味的话此时却在耳边响起:“去北方,去圣辉十字军,那里有你需要的答案。”

好久远的事了……

苏张开了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有如暗夜中一道惊电,刹那间的闪光让苏的思维也为之停顿!一瞬间,他身体内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停止了活动,血流也由此凝滞!

“你怎么了?!”梅迪尔丽第一时间发觉了苏的异常,停住了身体的微幅震荡,关切地望向苏。

“没事……”苏抬起手,止住了少女的询问,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开始一点一滴地调阅刚刚的记忆。

视线刚刚扫过的所有场景都被复原出来,然后一点点移动,就象慢镜头一样。苏摒绝了自己全部的情感,开始搜索画面中的所有细节。终于,经过反复确认,他找到了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放在墙角的塑料桶,直径大约30厘米,上半截被切去。除了桶壁厚达2厘米外,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它在房间里本来是当作垃圾桶用的。这个垃圾桶非常结实,同时收拾得十分­干­净,当然以荒野的标准而言。经过长时间的冲刷,桶身上原本印着的图案早已消驳得差不多了。只是在靠近桶底的地方,能看到还有一串十几位的数字编号,同样磨耗得厉害,只能勉强辩认出其中不多的几个。

塑料桶其实很特殊,材质极度坚硬,而且可耐各种高温强酸侵蚀,同时是半透明的,可以大致看到里面装了什么,却又不会被光照影响。数字编号其实也很普通,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组合在一起,对苏的意义就截然不同。

一幅画面突然在苏的意识浮现。

那是碧绿的世界,他所看到一切都有些模糊动荡。他明白,这是因为从水中看出去的结果。他能看到,有意识,却无法行动,似乎身躯根本不是自己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意识飘浮在水中而已。

在他面前,正站着两个穿着白袍的老头,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对着他指指点点,不停地说着什么。虽然隔着一道无形且坚固的屏障,他却能‘听’到那两人的话。但奇怪的是,无论怎样努力,他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语言。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同样装束的人从两个老人身后匆匆走过。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圆形容器,透过桶壁可以看到里面装了大半桶血红­色­的粘稠液体。圆桶的下缘上印着一排数字编号。

刹那间,房间中的半截垃圾桶和这个人小心抱着的容器重合在一起,那些缺损的数字也都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这一刻,一声惊雷轰鸣,将画面轰得支离破碎,苏也从意识深处醒来。他终于知道了始终困扰着他,醒来后却会全部忘记的梦境中的一个画面,也知道了这并不仅仅是一个虚幻的梦。

风雨如晴 章十五 探梦 上

苏将角落里的垃圾桶拎起,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着。其实完全多此一举,苏的多重感知能力早已将垃圾桶方方面面的数据都探测清楚,看和不看没什么区别。但是他仍然反反复复地看了很久,才伸手在桶壁上一捏一撕。

嘶啦一声,塑料桶瞬间变型,却没被撕裂。当苏松开手指时,它竟然缓慢地恢复了原状。苏随手一撕已经用上七阶的力量,就是一厘米厚的合金钢板也撕裂了,却奈何不了这个厚塑料桶。想了想,苏掏出打火机,开始灼烧桶壁。足足一分钟过去,打火机已经变得过热,桶壁却连个焦痕都没有出现。

苏轻轻地叹了口气,验证出这个塑料桶很不简单,从物理­性­能来看代表了旧时代的最高材料科技水准。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而身体内潜伏着的本能,此时也出奇的安静,完全没有­干­涉的意思,听任苏的决定。

找到出身之谜的线索已经出现,但是否拿起这把钥匙,却让苏犹豫不决。如果真如片断的梦境所揭示的那样,自己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话,那么即使是找到了出生地,也难以确定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苏不怕危险,只是觉得现在没有去冒险的资格。至少,他还需要照顾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更是亏欠了美丽狡诘的龙骑将军许多许多。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事还是要弄清楚的。

苏来到一楼的吧台前,将垃圾桶放在吧台上,直接问:“这东西是哪来的?”

吧台后面的男人永远是一副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表情,对周围生的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了解,只是从早到晚忙碌着手上的活:清洗餐具、准备食物以及把客人吃剩的东西胡乱混在一起,再用特殊的机器压成方块。这种看起来很恶心的食物在流民中却很受欢迎,因为热量足够高而且口感不错。

听到苏的问话,他慢吞吞地抬起头,漫不经心地向苏手中的垃圾桶看了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

若是换作其它地方,他这样做没什么问题,不少人会把这种姿态当成是深藏不露的强大能力者。就算有人不开眼也没关系,以他三项四阶的格斗能力,的确可以在很多地方横着走。就是在塔尔德克,他也算得上一号人物。然而不幸的是,在他对面的两个人即使放在整个血腥议会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而且完全能够看穿他的实力。更不幸的是,苏现在完全没有耐心。

苏将垃圾桶直接放在吧台上,上身前倾,伸手拍向男人的肩膀,一边问:“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男人的双眼中骤然­射­出­精­亮的光芒,冷喝一声:“你想­干­什么?”喝斥之际,他右手一挥,已经抓住了苏的手腕。男人本来显得十分­精­瘦的手臂上此时肌­肉­贲张,粗了一倍不止,同样加大加厚的手掌上青筋浮现,想要一把捏碎苏的腕骨,好让这个长得非常­精­致的小家伙知道,塔尔德克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撒野的。

苏的手落得并不快,然而男人四阶的力量落在他的手腕上却如同水滴溶入大海,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苏的手该落多快就还是多快。男人的脸瞬间胀成了紫红­色­,不光是手臂,整个身体都膨胀起来,皮肤呈现出诡异的亮紫­色­,这是瞬间动作过大能力,出身体负荷,导致皮下毛细血管大面积迸裂的结果。

他已经将力量提升到了巅峰状态,可是却依然阻挡不了苏的手拍落。在苏那只健美却并不特别粗壮的手臂上,似乎有一整座山在压着,他那点小小的力量连被忽略的资格都没有!

啪的一声轻响,苏的手落在了男人肩上。

声响并不响,苏的动作也很轻柔,就象是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但是随后响起密密麻麻的骨裂声,男人拥有四阶防御力的肩骨彻底碎裂,变成无数不到一立方厘米的小碎片。这样的伤势,就算是六阶防御的能力者也不会彻底痊愈,肯定会对战斗力大有影响。

男人瘫坐在地上,脸上的血­色­尽褪,显得苍白之极,右手软软地垂在身体一侧。这个时候,他望向苏的眼神中才有了些惊慌的神­色­,但更多的是怨毒、痛恨还有恐惧。苏绕过吧台,在他身前蹲下,以独有的悦耳声音说:“你想捏碎我的手,所以我拍碎了你的肩。同样,如果有人用枪指着我,我也会切下他的头。既然你是一个不算太弱的能力者,应该明白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所以别再办蠢事。好了,现在,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到了这个时候,男人终于明白苏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也不是有意找茬挑衅,而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个垃圾桶的来历。他苦笑了一下,很有些后悔自己的自我感觉良好及自作聪明。

男人强忍着痛苦,说:“这东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十二年前捡回来的。当时有一队人到大淘金场深处探险,回来时带了很多奇怪的东西。那时还没有塔尔德克,这里只是有一百多人的聚居地。他们去的时候有很多人,回来的还不到十个。他们在我们的聚居地停留了两天,扔下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就离开了。当时我只是个年轻有点力量的男人,从他们扔下的垃圾中抢到了一支枪,后来又捡了些没用的东西。这个塑料桶也是那时候捡来的,拿到时已经被切开了,也不知道里面原先装的是什么。我看它几乎无法损坏,就一直留了下来,可又没什么真正的用处,所以扔在房间里当垃圾桶用。”

苏继续追问:“那些人是什么来历,去大淘金场里呆了多久?当时除了这个桶,他们还扔了些什么,带走的是什么东西?”

男人苦笑着说:“我只知道他们都是些能力者,其它的就不知道了。那时我只不过是个流民,勉强比别人强壮点而已,哪里敢去打听他们的事?他们在大淘金场里呆了大半个月吧,具体时间有些记不清了,去的时候是十辆车组成的车队,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三辆车。至于扔的东西……他们扔了不少枪,大部分是坏的,有几把还能用。还有许多合金包装箱,以及几个这样的塑料空桶,包装箱都是空的,不过却是建房子的好材料,所以被一抢而空。只有这些空桶没什么用,我抢到枪后就捡了几个回来。后来我在聚居地里开了个旅店,再后来索拉丁带人来到了这里,把聚居地变成了塔尔德克,我还是开我的旅店和餐馆,直到今天。”

再反复盘问了一会,苏确信已经从男人身上问不出什么了,于是望向梅迪尔丽。在很多涉及到旧时代的知识方面,少女比他要懂得多。

“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在大淘金场一带应该有一个旧时代的秘密研究基地,而且规模不小。”少女弹了弹吧台上的垃圾桶,继续说:“这种桶原本的用途应该是装载具有强腐蚀­性­的珍贵原料,也有可能用于装运极度危险的生物原料。它的材质特殊,即使以我们现在的技术,也很难大规模生产出­性­能相当的材料。所以这个应该是出自某个实验室的非量产型产品。单从这个来看,那也应该是个很有价值的地方,值得去看看。”

苏沉吟着:“那些人只去了一次,说明已经把有用的东西都搬空了。或许我们去了也是白去。”

“那可不一定。就算白跑一次,也不过是浪费点时间而已。何况这次不去,以后也总要去的。”梅迪尔丽说。

苏思索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除了来时带着的几吨鲸鲨­肉­外,三个人几乎没有任何行李,因此决定离开时也很简单,叫醒希尔瓦娜斯,带上点水和食物就可以出了。十分钟后,三个人象来时那样,没有任何阻碍地离开了塔尔德克。

塔尔德克的大门是一扇十几公分厚的钢制滚动门,很有旧时代大工业生产的气息。大门上方,悬挂着巨幅画像,画上是个满脸浓密胡须的男人,微微福的身材居然显得有些和蔼。画面上的男**笑着,向前方张开双臂。画面下方是一行醒目的大字:欢迎来到塔尔德克,我们共同的家!

走出大门的时候,苏回头望了望这幅画像。巨画上的男人就是索拉丁,苏虽然没见过他,但是塔尔德克中足足有十几幅索拉丁的画像,雕像也有三座,想不认识也很困难。塔尔德克的整体风格让苏觉得和旧时代联邦南方某些小国家很类似,都是达到了极致的****。当然,新时代更有****的基础,如果以战斗力作为衡量的标准,身为能力者的领袖们个人价值很容易达到普通人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而在旧时代,领袖们多半打不过一个普通的壮年男人。

回一望后,苏就向大淘金场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哨兵的视线中。

此时此刻,在塔尔德克最高大宏伟的建筑市长府中,一身野战军服的索拉丁正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大淘金场的方向,沉思着,片刻后才说:“他们已经走了?”

索拉丁身后站着一个高挑美艳的年轻女人,也是一身军服,更好地衬托出了让人惊叹的身材。听到索拉丁问,她上前一步,回答说:“是的,从卫兵那里传来的消息,他们在十分钟前离开了塔尔德克,向大淘金场的方向走去了。”

“大淘金场吗……”索拉丁凝望着窗外。这里的冬天寒冷而­阴­暗,时常会有弥漫的雾气。从市长府的顶层望去,视线虽然能够越过塔尔德克的城墙,却也看不了多远。不过索拉丁锐利的目光却似穿越了重重迷雾,锁定到一个神秘的地方。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找到甚至进入那个地方?”索拉丁忽然问。

年轻女人皱眉思索着,显然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认真地想了想,才不确定地说:“开旅店的肯丁虽然让人讨厌,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可他都在那个男人面前没有一点还手之力,或许他们能够进去吧?”

“呵呵,那可不一定。”索拉丁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几声,说:“如果你知道当初进入那里的都是些什么人,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他们都是圣辉十字军的人,里面足足有七个大骑士!”

“七个大骑士?十二年前?”年轻女人惊讶地张大了口。

“是的,七个大骑士和三十个十字军!如果不是我和瓦格瑞尔大骑士的关系特殊,他也不会告诉我这些,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你知道当初有多少人从那里回来吗?”索拉丁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再次问。

“多少个?”年轻女人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当然也有一小半迎合他的因素。

看着女人渴求的脸,索拉丁感觉到了满足,于是说:“那次活着回来的大骑士,只有两个!其中有一个就是瓦格瑞尔,不然他也不会知道这么多。”

“只回来了两个!?”莫名的恐惧悄然抓紧了年轻女人的心,她有些吃力地说:“可是,索拉丁大人,这几年来那个地方的活动范围不是……不是越来越大了吗?会不会到塔尔德克这边来?”

索拉丁失笑,说:“活动范围距离塔尔德克最近也有9o多公里呢!就算按照目前的扩张度,也要十几年才能到我们的门口。担心那么久远的事­干­什么?”

“可是,那三个人到了那里,会不会生点什么?”恐惧依旧徘徊在年轻女人的心头,苍白的嘴­唇­和颤抖的声音都说明了这点。

“你是不是担心那个男人了?”索拉丁哈哈大笑着,几大步迈到女人面前,审视着她妖娆的脸,说:“那个叫苏的男人长得的确不错,连我都很动心!如果他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不介意你和他­干­几次!不过我一定要在旁边看着!”

女人咬着下­唇­,低声骂着:“你真是个变态!”

这句话让索拉丁变成了一头看到红布的公牛,他呼吸粗重起来,猛然将女人按倒在地上,狠狠撕开她身上的军服,很快把她变成一丝不挂,然后凶猛地撞了进去!他一边耸动着身体,一边喘息咆哮着:“是的,我是变态!这个该死的世界,只有疯子和变态才能生存!”

女人挣扎着,显然这种方式更能激起索拉丁的欲望。她一边叫着,一边挑拨:“到那时候,你难道真的只是看看就够了吗?和苏一起来的两个女人据说都非常不错!”

不过她没有想到这并没引来更猛烈的冲击,索拉丁反而停下了动作,身体的热度也在快消退。

他冷笑着,说:“我还想多活几年。”

风雨如晴 章十六 生命之敌 上

全疾奔时,苏的时已可稳定地过三百公里。这在旧时代已经是级跑车的度,也足以让轻型飞机飞上天空。然而新时代是降的时代,因为再也没有平整空阔的高公路,机场跑道也都长满了充满攻击­性­的食­肉­草。

所以苏已经可以算得上高生物了。

在雪地环境下,苏也能达到二百公里左右的度,准确点说,他并不是在跑,而是紧贴着雪面滑行。通过类法术能力为自己加上一层薄薄的防护力场后,不仅能够克服空气阻力,还使身体与雪面之间保持着间隙。在这种情况下,空气实际上成为了最好的润滑剂。苏的姿势非常奇特,贴着雪面飞行时双手笔直伸向前方,而腿则完全违反了人类的生理构造,关节反转,一下一下用力踩踏在大地上,每一次蹬踏都可以让自己滑掠出四五十米。

在他身后十几公里外,梅迪尔丽也在飞奔着。

少女纤长修直的双腿有着不输于苏的巨大力量,每一大步都能够跨越十几米的距离。而她此刻达至二百公斤的体重也有效降低了空气阻力的影响。希尔瓦娜斯的后颈被少女握着,象只被提着的小猫。他蜷缩身体,尽量减少风阻,而且维持着双重力场。一重用以抵消空气阻力,另一重则是对抗引力,以减轻自己和少女的重量。

少女奔跑的动作优美而高效,每个动作都完美无瑕,将能量运用的效率提高到了极致。没有任何运动专家都够挑出她奔跑姿势上的瑕疵。人类的潜能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充分的挥。然而,直立奔跑本身并不是最适宜的移动方式,无论是度还是持久力,都远不如其它四肢着地的动物。人类能够统治这个星球,本来也不是靠个体战力的强悍。

奔跑方式上的差异决定了少女和苏之间的度差距,在雪原环境下,还要提着希尔瓦娜斯,这让她的度仅仅过一百公里而已,所以被苏越甩越远。

这个时候,苏的感觉越清晰,清楚地知道在前方一百公里左右的距离上,有两个让他非常关注的存在。他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是感应却使本能沸腾!他几乎按捺不住欲望,想要强行以连续动‘极突进’的方式尽快赶过去。只是那样一来,他的时可以骤增至五百公里以上,却会在赶到目标地点时消耗掉大半体力能量,从而使战斗力大打折扣。

苏的身体温度开始升高,碧­色­左眼中甚至喷­射­出十几厘米长的湛然光芒。大脑内合计一千零三十个计算中枢已全部启动,身体中尚余的5oo多个进化点也在快消减,正以2个进化点生成一个的代价开始构建7o个新的智慧中枢。新的智慧中枢和已有的不同,它们更大也更高效,每个的效能相当于旧计算中枢的五倍,但是消耗的进化点却是原有的八倍。它们可以称之为第二代的智慧中枢,十个加在一起就相当于普通人的智慧。更重要的是它们具备了初步的智慧,可以自主进行简单的判断,而非简单的接收指令和给出结果。

能够产生第二代智慧中枢是苏掠取普利德克拉部分意识片断的最主要成果。新的智慧中枢要一个小时后才能生成,和眼前的战斗关系不大,但是苏的直觉和本能都感觉到马上要开始的战斗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巨大的危机感也是促使苏下决心进化出大量第二代智慧中枢的原因。旧有的计算中枢很可能已不足以应付行将到来的挑战。7o个第二代智慧中枢意味着14o个进化点,还需要支付额外的十个进化点将它们联结成整体,并溶入已有计算中枢的网络。构成简单的神经组织和神经网络还不够,必须在基因层面做出改变,才会真正成为生命体的一部分,否则就形同于有害无益的癌细胞。进化的层级越高,就越是需要在基因层级做出改变,也就要相应地消耗进化点。

在和冰洋之主作战时,苏从全新的鱼人与鲸鲨身上掠取了大量新基因,并转化成了进化点。原本苏在犹豫,是用这些进化点生成新的感知域十阶能力,还是进化出两个完整的九阶系列格斗域或是类法术能力。毕竟后者对于战斗力的提升更加直接。但新智慧中枢的构建将苏的想法就此扼杀。要想再获取大量进化点,就需要寻找到更多的全新变异生物,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变异生物中,十有**是失败或是没有进一步成长潜力的,它们帮不了苏。这是捷径,通过战斗获得进化点的度要慢得多。

随着越来越接近两个让苏心跳不已的感应源,苏也迅进入了临战状态,所有会影响判断的感情都被冰封,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架冰冷、高效且冷酷无情的机器。不光是本能,苏的本身意识也同时晋入了这种状态。

在原本的智慧中枢外,又有3o个新的智慧中枢开始生成。十阶能力只是一个未知数,不一定能够带来战斗力的直接提升。苏更加看重眼前的需求,随着距离的接近,感知越清晰,苏已然现其中的一个生命体可能非常庞大,暴露在他感知中的仅仅是本体的一小部分。在苏的感知世界中,那团炽亮的生命之火下方是范围广阔的­阴­影。所以新生的3o个智慧中枢是苏为应对可能的意外所作的准备。

尽管很想即刻赶到现场,但苏飞掠的度没有提升,反而略有下降。这样在到达目的地时,苏将保留充裕的体力,以最巅峰的战力打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

这才是苏真正可怕的地方。

已知的强大敌人或许在某一方面的力量上比苏更强,却鲜少有人能够不被苏拖垮。

在那团­阴­影之上的炽热生命之火旁边,还有一朵小而微弱的生命光芒,暗淡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不过苏的感知能力已然是乎寻常,甚至隐约有冠绝一方之意,他已现那团小小的生命光芒并不是真的要熄灭,而是在不同的空间中时隐时现,换句话说,这是在利用空间的特­性­隐藏自己。而且针对的绝不会是普通的生物,而是至少拥有类似于苏这种感知能力的级生命体。从生物的本质而言,小生命和苏已属于同一个层面的生命体。

让苏将小生物放在与炽热生命同等重视地位的另一个理由是,小小的生命之火传递给他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熟悉,又有着冥冥之中的某种联系,更是一种极为巨大的潜在威胁和致命**,让苏有扼杀和吸收的冲动。这种感觉曾经出现过,那是小洛带给苏的感觉。只是在丽的阻拦和自身理智的压制下,苏并未让本能做出更多的举动。后来就是小洛的突防和逃亡,从此再也感知不到它的气息。

难道它也是自己的孩子?苏不由自主地浮上了这样一个想法,却又暗自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中,所有曾经出现过、接触过的女人都清晰存在,连亲密接触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除了丽之外,苏并不认为有哪个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小生命缺乏小洛那样的亲情和血脉的纽带,却又有着同样甚至更强烈的**与威胁,这让苏瞬间提高了警觉,并且刻印下了它的一切气息。随后,苏的一半感知能力就集中在它身上,开始锁定。

就在这个时候,小生命明显有所警觉,生命光芒骤然炽亮,挣脱了苏的­精­神锁定,随后迅远去,在苏重新锁定它之前逃出了苏的感知范围,就此消失。短短时间内,它已逃逸到十几公里之外,瞬间爆度不亚于苏的极突进!

“逃得这么快?”苏微微眯起了左眼,心目中对于小家伙的评价再度上升了一个等级,列入了次重要目标之列。

此刻的苏冰冷且残酷,他并不认为小家伙会是一个威胁,而是更多把它当成需要捕获的猎物。如果比拼进化度和战力提升的话,苏自身就如一个庞大的军火库,到目前为止拿出的武器还不到库存的零头。真要打破一切限制,那么他将无所畏惧。

苏前伸的双臂向两边舒展,身体轻盈升起,站在了雪地上。小的目标已经逃了,就没必要着急了。大的那个只看­阴­影部分的庞大,就知道肯定跑不了。就算能移动,也是非常缓慢。苏要等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赶上来,然后打一场攻坚战。

在极北雪原上,小生物的节肢和刀锋都紧贴身体,背后的两对透明翼翅大角度后掠,急振动。这时候的翼翅只是起辅助转向和平衡的作用,真正的推进力并不在这里。小家伙的尾部缩进了身体,圆椎形的身体后段如同昆虫的腹部,尖端是柔软透明的组织,此时散着桔红­色­的炽烈光芒,不停地伸缩着。每一个伸缩,空中就会响起音爆,一圈淡淡的火芒以它身体为中心散开来,而小生物就会猛然加,在空中飞滑出数百米远。然后另一个火圈又会形成,扩散,它如同点燃了火箭,再次加度闪掠。这是融合了引力控制与爆反冲的脉冲式推进方式,根本不应该在这个星球的生命体自然产生,此刻却出现在小生物的身体上。

如此猛烈的加冲击,若是普通的生命体,哪怕是最能承受加度的昆虫也会骨骼碎裂,也只有小生物这种可以随时调节自己身体结构,以最大限度吸引冲击力的生物才能够做到。

一个个火圈接连出现,转瞬间延伸至远方,这才逐渐暗淡下去。音爆掀起的飞雪却在空中飞扬,久久不落。

风雨如晴 章十六 生命之敌 中

一小时后,苏站在了沸腾的土地前。一块块冰雪溶化的土地已经连成一片,原本的冻土不断渗出灼热的黄|­色­粘液,形成了异样的沼泽。不时有大串气泡从泥浆中冒出,喷出种种刺鼻的味道。油泥沼泽中散布着片片破损的巨茧,几十头形状诡异的猛兽匍匐在泥浆中,死死地盯着从逐渐走近的三个人,低吼声此起彼伏。

苏的目光扫过了几十头泥兽,对于它们的实力已有所了解。在苏眼中,它们的力量不值一提,就是希尔瓦娜斯都可以对付好几个。这种程度的敌人,即使数量再多都没有用。不过在全景图中,几乎每只泥兽都闪耀着不同的光芒,这意味着它们身上载有全新的未知基因!

一只只稀奇古怪,似乎是用不同生物部件生硬拼接成的猛兽,其实都是移动的基因宝库。随着体内能量的提升,苏的左眼中再次喷­射­出了明显的光芒。他大步踏入油泥泥沼,全然不怕污浊不堪的腐臭淤泥会脏了靴子。

当其冲的是一头狼虫,在它眼中,苏的容貌绝对和漂亮无关,只有恐怖。似乎接收到了神秘指令,它身体中几十个腺体同时分泌出激素,随着奔涌的血液流遍全身。暴虐的意识转眼间就压倒了它本能的畏惧,让它狂吼一声,刀锋向苏狠狠Сhā下!

苏右臂一抬,直接以手臂挡住重重斩落的刀锋!刀锋锯齿斩在苏的骨质鳞片上,毫无悬念地被挡在了外面。苏右手一翻,已然握住刀锋的刃锋,而后随手一扭,卡的一声轻响,狼虫的整体前肢就被拆了下来。昆虫上身的伤口处,涌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暗黄|­色­的恶臭粘液。

苏皱了皱眉,先是右手一挥,用拆下了狼虫刀锋斩去它的狼头,然后随手将刀锋抛出。刀锋呼啸而去,嚓的一声Сhā入一头蜘蛛般异生物的躯­干­,对穿而出。

苏右手上染满了黄|­色­粘液,他不顾刺鼻的气息,放了一滴在舌尖上。这滴粘液迅穿透粘膜,被分成数百小份,运送到不同的地方,开始对基因进行解析。基因解析的度非常快,整个过程将在五分钟之内完成,解析度越了现今最尖端的生物实验室。

重创的狼虫还想继续战斗。然而失去了头部的它根本找不到目标,仅存的刀锋胡乱挥舞时砍中了一名同伴,它立刻扑了上去,用四爪紧紧扣住对方,同时拼命将刀锋向对手身体内部Сhā去。狼虫缠住的是头全身甲壳覆盖的生物,突然受到攻击后,它口器附近的四只巨鳌一起Сhā入狼虫躯体,巨鳌挥舞,瞬间将狼虫残躯撕成了四截!它刚刚摆脱了狼虫的纠缠,视野就被苏的手掌占满!

苏修长的五指如钢钳般绞紧,握碎了甲壳生物的头壳,从破损的甲壳中,不断涌出如脑浆一样的白浆,同样恶臭扑鼻。苏不以为意,依旧放了一滴在嘴里。他皱着眉,又望向浮飞在半空中的一头昆虫般的异兽。当目光落到的时候,苏的手已洞穿了它的虫躯。和前两次一样,苏再次舔食了一口虫身中涌出的粘液。

战场的另一端,梅迪尔丽抓住了一头狼虫的刀锋,双腕轻巧一转,已将刀锋从它前肢上卸下,然后把刀锋当作双刀,在狼虫身上一贴一拉,就开出两个巨大的创口。涌动的污泥丝毫不能减缓她的度,少女的动作轻盈灵动,一改蜕变前厚重凌厉的风格,杀伤力却是同样巨大,甚至更加强大。狼虫的刀锋在她手中幻化成两团乌光,时隐时现,当刀锋重新出现时,必然贴上某只异兽的要害部位,然后轻轻一拉,刀锋下就会出现致命的创口。

相比之下,希尔瓦娜斯的战斗声势却要远远过苏和梅迪尔丽。少年给自己加持了反重力力场,这样在泥沼中也能移动。他鲜红­色­的双眸亮得如欲滴下血来,短的丝也悉数转成了银­色­。少年身周能量涌动,一个个类法术能力如泼雨般扔出。始终按着寒冰、寒冰、火焰和能量冲击的节奏,一个个轰击着异形生物。

在有利环境下,少年的寒冰能力得到大幅增强,连续两次寒冰可以冰冻住任何一只异形生物,然后从极寒转极热的火焰能力会让最坚固的甲壳也变得脆弱,而那些没有甲壳保护的异形生物所受的伤害相应要小心,但也会使肌体组织受到重创。最后,剧烈的能量冲击将一只只承受了寒**焰多重打击的异形生物抛飞出去,成倍地扩展了它们所受到的伤害。

希尔瓦娜斯现在轰类法术能力的度极快,每秒钟能够轰出两记类法术攻击,他周围大团的寒气伴随着蒸汽升腾飞舞,伴随着能量冲击的声声尖啸,简直就如一座人形炮台!

但是声势浩大的攻击所产生的战果远不及苏和梅迪尔丽,少女宛然在演绎着死亡之舞,而苏则变成了恐怖冰冷的杀戮机器。他的模式单调而机械,重复着看到目标,闪近,出手,离开的过程,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生物,也不管攻击的是什么部位,苏一击之下,再无生命活动的迹象。

战斗开始一分钟后,苏体内已然沸腾,全部的计算中枢都进入高运转状态。第一份取得的狼虫体液分析进度已经达到了8o%,第二份甲壳猎手的基因微粒已经就位,等狼虫基因分析结束,就可立刻开始解析。第三份飞蜂的基因刚刚完成粉碎,正等待着被送往指定的解析地点。

随着狼虫基因解析接近尾声,苏的双眉越皱越紧。从初步的解析结果看,狼虫基因中包含着许多全新的基因片段,甚至在基因本体结构上也有相当大的差异。这肯定是份财富,问题在于,这是一份残缺不全的财富。所有的基因片段都是断裂的,它们能够产生作用,却都有着致命的缺陷,而且非常不稳定。解析结果表明,狼虫是一种非常短命的生物,它们的生命不会过十天,十天后它们就会出现类似于基因崩解的症状,会迅死亡。

即使完全作为生物武器被创造出来,狼虫的生命也太短暂了。短暂生命意味极低的­性­价比,所得和制造它们花费的消耗完全不成正比。

重要的是,在试图将狼虫的基因片段融合到自己的基因中,以取得改善时,却出现了众多的异常错误。而且修正分析后,只有少数几个基因片段能够为苏所用,其它反馈结果的仍是错误。这些能够被使用的基因其实对苏没有任何提升,毕竟从战斗表现就可以看出,狼虫其实不是什么具备了高级智慧的生物。它的基因更多意义上是丰富苏基因储备库,在今后进化时给苏提供一些参考而已。可是作为一个成型的且具备相当战斗能力的生物兵器,怎么身体里全部是断裂破损的基因?

二分钟后,油泥沼泽上已没有一只还能战斗的异形生物。油泥浆依旧在沸腾着,苏静立在泥浆中,微微抬头,仰望着­阴­沉的天空,在思索着什么。在他周围,倒了整整一圈形态各异的异形生物,大多支离破碎。

少女同样解决了所有对手,她踩在一头变异狼虫的尸体上,用它尚算­干­净的毛皮擦着靴子上的油泥。她湛蓝的眼睛凝望着苏,并没有打扰他的意思。

静静地站了几分钟后,苏才停止了沉思,目光开始扫视渐渐冰冷凝固的油沼。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同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悸动,于是知道,苏再次启动了全景图的主动扫描。

苏的思绪一片混乱。

基因解析的过程已经进行了一小半,已经有六种异形生物的基因完成了解析过程,还有二十二种基因完成初检,正在等待着全面解析。在战斗状态中,苏只能分配给基因解析少许的能量,彻底解析需要等到战斗结束后才能开始。苏清楚记得,光是飞蜂自己就杀了四只,可是如果从基因层面看,这四只飞蜂完全是四只不同的生物,尽管外形和功能没什么区别。

而且所有的基因都是断裂破损,不能被直接利用的。

苏隐约觉得,这并不是因为对方的生物兵器调制技术太差的原因,而是恰恰相反。

7o个全新的智慧中枢已经生成,并且开始运作,它们接管了全部的基因解析工作,从而让苏的本体意识可以专注于眼前的战斗。谁都知道,这批油沼生化兽只是前奏,真正的战斗尚未开始。

全景图逐渐扩张,强大的穿透力逐渐击溃了潜伏于地下的无形­精­神屏障,将地下世界的原貌逐一呈现在苏的脑海中。就在这时,一道冰冷、森寒的感觉突然自地下深处浮出,化成悦耳却愤怒的女­性­声音在三个人的耳边回响着:“滚回去!否则就准备面临毁灭吧!”

“你在害怕吗?”苏冷笑着说。

风雨如晴 章十六 生命之敌 下

“那你就来试试吧,拉夫莱恩!”女人的声音沉默了一下,如是说着。

“拉夫莱恩?”苏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词。有些意外,而且,感觉中这并不是一个全新的词汇,而是有着悠久历史的专有名词。这个词汇来自于某种神秘的语言,至少不曾在这个星球的历史上出现过,可是苏却突然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

拉夫莱恩,在某种神秘而古老的语言中,意为生命吞噬者,又称众生之敌。

苏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得这种语言,但是这不能让已完全处于临战状态的他退缩。

无孔不入的全景图早已突破了地下空间的屏障,深入到近百米深的地下。在全景图的探察范围内,出现了一条半废弃的曲折通道。通道有两米多高,里面充填着大量的有机质,还有十几根锈蚀破损的管道。这是专用的管线通道,现在则变成了某种大型生物母体的巢|­茓­。如此规模的管线通道,肯定连接着大型基地,从通道深度看,这是一个深埋于地下的高度机密的基地。

苏稳步走着,逐渐离开了油沼的范围。他在沿着地下管道前进,而没去理会油沼的范围。油沼的位置有着迷惑的作用,试图将敌人引离直正的地点。可是苏的全景图已能渗入百米深的地下,有管线通道作为指引,自然不会迷失方向。

几公里外,苏开始现地面上的痕迹:一条废弃的铁路,两条高等级公路的残迹,以及几座低矮却占地广大的半封闭建筑。厚厚的雪掩盖了一切,但是在全景图中,雪层不再是障碍。苏“看”到废墟中一座庞大仓库内,中央地面上有着巨大的地下基地入口。仓库占地过一万平方米,铁路和公路在此交汇,三座大型升降机可以将集装箱连同运输重卡一起送入地下五十米深的庞大基地中。仓库货物区还堆放着近百个大型集装箱,只是随着岁月风霜的侵蚀,大多数箱体已破损不堪,里面装着的货物肯定已失去价值。

需要大功率电力支持的主升降机和三具货用升降机早已失去了效用,在看得到的地方,机械液压部件已经腐蚀得一塌胡涂。整个仓库黑沉沉的,连应急灯光都没有,说明基地的电力系统已完全瘫痪。

距离主入口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是不依赖电力驱动的安全通道。最大的一条安全通道足以供重型卡车出入,其余三条安全通道则是供人员使用的普通通道。最大的安全通道已经塌陷,彻底被泥石埋没。但是供人员出入的安全通道口都有明显的爆破痕迹,从痕迹上判断不过生了几年时间。看起来几年前有人已经来过这里,并且打开基地入口,进去探索过。

站在犹有爆破痕迹的安全通道入口前,苏望着幽深不见底的通道,说:“看来圣辉十字军那些人就是从这里进入地下基地的。”

梅迪尔丽站在不远处的墙壁旁,正专注地观察着墙上的痕迹,听到苏的话,说:“嗯,看来是这样。你看,从这个擦痕看,应该是圣辉十字军专用的圣殿单兵辅助动力装甲留下来的,多层金属漆是当时他们独有的技术。至于其它方面……”

少女抬起手肘,顶在灰尘蒙蔽的墙壁上,猛然力,特别加固过、厚达一米的混凝土墙壁出阵阵闷响,轰隆声中已塌陷,出现可供一人出入的窟窿。梅迪尔丽不知从哪找来一张长方型的合金片,铲开了外面厚厚的积雪。厚达一米深的积雪已经坚硬得象冰。几铲下去,梅迪尔丽就在地上挖出一米深的坑。她蹲下仔细看了会坑壁上的土层,才抬起头说:“这里有完整的辐­射­尘沉积层,说明是战争爆前建立的基地。这样看的话,圣辉十字军应该和原本的基地没什么关系,他们可能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个基地的线索,才会派先遣分队过来探索。如果塔尔德克那个傻瓜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当时的先遣分队应该云集了圣辉十字军过半的­精­英。只不过看起来他们的探索并不怎么成功,不然的话,不会还留下一个和我们说话的女人。”

不得不承认,梅迪尔丽并不擅长说笑话。罕见的举动其实说明她也在紧张着。油沼中产生的怪物虽然实力不强,却莫名的让她感到了真实的威胁,所以在战斗中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它们的爪子或者牙齿接触到自己,并且特别提醒希尔瓦娜斯采取远程攻击,而且是不惜体力的狂轰烂炸。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让这些怪物的体液渗入身体,或许真会生什么不可测的事,即使以她三次蜕变后的身体也不例外。

只有苏不受限制,过往已经证明,这个漂亮且­精­致的男人几乎是一切病毒或者生体毒素的克星。

“我们走吧,她正在下面等着我们呢。”苏说。他的口气淡然而冰冷,不带一丝的温暖。这才是战斗状态下的苏:一具冰冷高效的杀戮机器。

一行三人不紧不慢地沿着螺旋型的楼梯向下走着。几十米长的应急逃生梯似乎没有尽头,另一端完全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空气混浊不堪,混杂着大量有毒气体,氧气的含量低得可以忽略不计。在通风系统彻底损毁几十年后,这样的空气已经算是新鲜的了。但即使空气如旧时代一样清新,三人也会尽量不去呼吸。空气中悬浮着少量狍子,一旦接触到温暖湿润的环境就会复苏,其活­性­是普通人类细胞的数十倍,而且有极强的繁殖能力,以活体细胞为食。其综合危险­性­,比之最厉害的病毒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和梅迪尔丽都在尝试着少许吸入一些狍子,结果狍子在少女极度强悍的身体细胞面前败下阵来。往往要几十个狍子产生的吞噬细胞才能啃动少女的一个普通身体细胞,而少女体内的免疫细胞在一对三、甚至一对四的情况下也能­干­掉吞噬狍子。结果是少女就象普通人接触了点病菌一样,连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狍子所产生的吞噬细胞虽然凶狠,但苏体内的入侵者更快、更强也更加凶猛,所有狍子刚刚活化就被入侵者消灭殆尽,它们产生的吞噬细胞甚至还不及完成第一次裂殖!其溃败之快,如同流民武装遇上了龙骑将军率领的军队。

希尔瓦娜斯也尝试着吸了些空气,然后就沉默了。几分钟后,少年的嘴­唇­越来越红,鲜艳得欲滴下血来,苍白细腻的皮肤也渐渐泛起红潮,体温更是迅升到了八十度之上。

只是看了一眼,苏就知道少年正在和侵入体内的吞噬细胞苦战,已经尽了全力。可是少年的能力还远未达到实现身体细胞级控制的程度,甚至连细微组织控制都做不到。所以在对抗吞噬狍子的时候极为吃力,至多支撑一天的时间,他的身体就会彻底沦陷,然后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勉强维持生命,那已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

希尔瓦娜斯的确是莽撞了,他不应该象苏和梅迪尔丽那样尝试。

苏皱了皱眉,走到少年面前,挑起了他的下巴,然后用右手食指在他咽喉上划开一个十字伤口,然后指尖裂开,一滴血液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识,从苏的指尖裂口弹出,­射­进少年的伤口中。它迅溶入少年的身体中,转眼间少年的伤口处就生成无数根细丝,拉着伤口合拢。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看不到少年那里出现了伤口。

伤口合拢时,少年脸上骤然出现了极端痛苦的表情,美丽的小脸甚至完全扭曲!不过难以忍受的痛苦转瞬消失,代之以麻木,整个身体都不再接受他的控制。

苏­射­入他身体的那滴血液已经化成无数微粒,在身体组织间穿行着,沿途不断吸收营养物质分裂,甚至会劫掠部分不那么重要的正常身体细胞以补充消耗。深入少年身体后,这些入侵者又一分为二,一路扑向少年的大脑,另一路则冲入代替了心脏的核心,并且盘踞在核心外沿,形成一层薄膜,将核心紧紧包裹起来。它们就象挂在巨兽身上的虫群,不断将大量基因片段注入到核心中。

几分钟后,少年的身体脏器运行规律已经完全生变化,大量类似于入侵者、攻击­性­极强的免疫细胞被制造出来,在少量真正入侵者的带领下扑向已经开始扩散的吞噬狍子,随后激烈的战斗在少年身体各处打响!

十分钟后,所有吞噬狍子都已死去,少年体内的免疫细胞已达到最大浓度,脏器已停止制造免疫细胞。入侵者则停止复制自身,从核心和大脑处脱离,开始搜索少年身体未端的细微血管,以找出漏网的吞噬狍子。

十五分钟后,入侵者开始解体死亡。

十六分钟,全部入侵者死亡,大部分分解成为能够被少年身体重新吸收利用的营养物质。少部分废弃物也可以逐渐被排出体外。

十七分钟,核心内尚未使用的入侵者基因片段开始生变化,几十条片段根据某种神秘的规律编组、溶合,最终成为极端复杂的基因锁。在未来24小时内,这些基因锁会自行变成没有意义的营养物质。新生成的免疫细胞中包含的基因片段也会自行崩解,并使这些攻击­性­极强的免疫细胞相应死亡。

此时少年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身体也慢慢可以活动,不过脸上全是疲惫之­色­,身上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短短的不到二十分钟的攻防大战极大地透支了他的体力。

苏微眯着眼睛,仔细感知着少年身体中生的一切,直到他状态稳定,才淡淡的说:“继续走吧,我们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

希尔瓦娜斯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固体供氧袋,戴在脸上。他还做不到苏和梅迪尔丽那样可以长时间不依赖氧气。吞噬狍子倒不再是问题了,他体内的免疫细胞仍大量存在。

三个人继续拾级而下,脚步声回荡在空旷黑暗的楼梯间中,显然悠远而孤凉。

黑暗。

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至少希尔瓦娜斯找不到一点光线。不知为什么,单调而且节奏一成不变的脚步声忽然变得越来越响,在他耳边不断回响着。少年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不是心脏,而是核心的脉动。但是脉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与脚步声混在一起,到最后简直有如雷鸣!

希尔瓦娜斯的呼吸也开始粗重,感觉到吸入的化学氧气正变得越来越热,好象在呼吸燃烧着火焰,胸口也开始变得沉重。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虚弱,也很慌张,无论是黑暗还是安静,都在不断给他施加着压力。

是的,安静,极度的安静。除了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外,希尔瓦娜斯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前方的苏和梅迪尔丽如同完全溶入了黑暗,没有出一点声息。如果不是核心的感应还在,他甚至怀疑自己前面究竟有没有人。可是即使有核心,少年也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开始怀疑核心的感应是否准确。他想要光,哪怕是一点点的光,只要能够打破黑暗、看到苏的身影就好。

下意识中,希尔瓦娜斯意识到自己正在害怕,虽然他不肯承认这一点。

他并没有使用火焰能力点燃哪怕是最微弱的火花,这是打破黑暗最简单的方法。理智告诉他,在苏或梅迪尔丽没有明确指令之前,最明智的作法就是保持现状。在黑暗中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他也感知到了空气中存有危险,但仅仅是学着苏的样子多吸了几口,就差点死在吞噬狍子下,这让少年再也不敢胡乱冒险。

值得庆幸的是,苏也是在不久之前,对入侵者的控制力才有所强化。要不然的话,即使能够消灭掉少年体内的吞噬狍子,少年的身体也会饱受摧残:在战斗时,入侵者细胞可不会考虑对战场的破坏有多大。

黑暗、寂静、脚步声,如同三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少年胸口。就在他感觉快要窒息时,前面不远处忽然响起了梅迪尔丽的声音。既然少女打破了寂静,捆缚着希尔瓦娜斯的无形锁链也就此破毁。少年猛然出了一身冷汗,顿时虚弱不堪。

“苏,那个说话的女人,给我的感觉和你有点象。”梅迪尔丽说。

苏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以不变的冰冷声音回答:“不只是有点象,她,和我是同类。”

风雨如晴 章十七 同类 上

再深的通道也有尽头,终于,两扇合金防火门出现在苏的面前。防火门大开着,电子锁和液压机械上有明显的爆破痕迹。防火门后是长长的通道,依然是黑暗,一点光线都没有。

苏想了想,打亮了一支从塔尔德克采购的微型荧光电­棒­,幽暗的绿­色­光芒只能照出去几米远,不过已经够了。他和梅迪尔丽可以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活动,只有希尔瓦娜斯需要微光。少年想要恢复战斗力还需要至少一个小时,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其实并不需要他。苏点亮光芒,只是为了让他舒缓一下心中的压力。

少年是聪明的,看着苏并不魁梧的背影,他忽然有想哭的感觉。

苏依旧散着冰冷气息,依然处在临战状态。这时的苏仅以杀戮为目的,冷酷无情、六亲不认,本来是绝不会考虑其它人感受的,更不会去关注已不具战斗力的同伴。

走进合金门后,苏蹲了下来,用手拂去墙根处厚厚积灰,看着斑驳的墙面。在微弱的光线下,可以看出墙面上有一大块暗斑,还有许多细小的坑孔。暗斑是多年沉积的血迹,坑孔则是有强腐蚀­性­的液体烧出来的。想到油沼各类异形生物都具备的腐蚀粘液,这些痕迹的来源就有了答案。苏将手按在腐蚀痕迹上,感知力很快分析出残留物的成分,和油沼生物的体液相似度过8o%,验证了他的猜想。

从所站立的地方再向前看,苏看到整条通道中到处都是血迹、蚀痕、弹孔和爆炸痕迹。看来当年圣辉十字军的先遣队一进入通道,就遭遇到异生物的狙击,伤亡惨重。

通道尽头是横移式的防火安全门,此时倾斜着倒向一边,液压和导轨扭曲破损,看样子是被烈­性­爆炸野蛮摧毁的。只是在封闭空间中使用如此大威力的炸药,圣辉的大骑士们能够抗得住冲击波的摧残吗?就算他们顶得住,那这些旧时代建成的通道墙怎么能顶住连合金门都可以炸变形的冲击波?

苏向通道出口走去,感知悄然向周围延伸。在全景图中,厚达一米的通道墙上有几处的颜­色­生了改变,说明那里的材质有所不同。

经过一段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特殊地方的墙壁时,苏的左手突然探出,深深Сhā入墙内,几乎整支手臂都没入墙壁内!

通道中响起凄厉的惨叫,**入的墙壁开始剧烈扭动,并且从几个隐藏起来的喷口喷出大量粘液,洒落地面时即刻出缕缕青烟,在混凝土浇铸的地面上迅腐蚀出一个个细小孔洞。粘液有不少喷在苏的身上,即使具备一定防护­性­能的战斗服也顶不住粘液腐蚀,被烧出一个个空洞。可是粘液沾到苏的皮肤上,却没丝毫效果,象是浇在抗腐蚀的陶瓷上,只是顺着肌肤向下流去。

苏手臂上的肌­肉­一鼓一收,活化的墙壁内传出一记水囊破裂的声音,然后才将手臂抽了出来。线条完美的手臂上沾满了浓黄|­色­的粘液,作战服的衣袖已被彻底腐蚀分解。苏的手中握着一颗硕大的类似于心脏的器官,它已被五指绞碎,此刻仍在抽搐脉动着,不时喷出几缕粘液。隐藏在伪装墙壁后面的不管是什么,看来都活不成了。

这时前方几块墙壁都活动起来,墙面向内陷落,覆盖在上面的灰泥纷纷脱落。从灰尘的厚度和硬结度来看,这些由异生物伪装成的墙壁绝不是一两天弄成的,甚至不会是一两年内形成的,很可能已经经过了五年以上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圣辉十字军的先遣队退出去不久,隐藏在基地中的异生物就封堵了破损的通道,设下一个个陷阱。而且在近十年的时间中,得到了完美的伪装。

这些陷阱是致命的,问题在于,它们是为谁准备的?

苏心中悄然浮上一个答案,虽然感觉非常荒谬,但是它很可能接近真实,所有的陷阱都是为他准备的。虽然准备时间长达十年,而且准备时并不确切知道会等多久。

一共六个生物陷阱,漫长的时间中,即使它们都处于半休眠状态,消耗的能源与营养也是巨大的。

灰泥剥落后,已经可以看出所谓的墙面其实是由生物软质构成的,皮质即厚且重,上面密布着十几颗能够转向的喷嘴,用于­射­强腐蚀粘液。先收缩脱去伪装后,它们又鼓出墙体,喷嘴纷纷转向,指向了苏。腐蚀­性­粘液已经证明对苏没有效果,可是这些陷阱的智慧和分析能力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得出结论,所以仍在按原本的模式行动。

通道中转眼间下起了致命的酸雨,但却没有持续。在喷嘴转到方位时,苏的身影已经在尚能活动的五个生物陷阱前掠过,同样是手臂齐根Сhā入,水囊破裂的声音也连续响了五次。喷吐酸液的喷嘴很快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垂下,酸液仍汩汩从喷口中流出。对方花了很大代价准备的陷阱被毁,苏却没有高兴,反而危险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六个陷阱中除了液酸外,其中三个还沉睡着几头体型不大、但却异常敏捷的攻击型异生物,以作为陷阱的补充。但是在苏摧毁第一个陷阱时,它们就纷纷醒来,咬破生物陷阱另一侧的表皮,遁向黑暗。从逃走过程中表现出的力量与度看,它们才是陷阱真正的杀着。

基地被黑暗笼罩着,黑暗浓冽得如有实质,­阴­冷而且潮湿,让少年总是有窒息的感觉。希尔瓦娜斯还以为这仅仅是自己心理上的作用,而苏却知道黑暗并不是那么简单。在地下基地中,他的感知仅仅能探出不到五十米远。固然有建筑结构阻挡的原因,但是弥漫的黑暗才是真正原因。黑暗其实是种雾态的场,对苏的感知有极大的阻碍作用,而且它无处不在。

自生成全景图之后第一次,周围的世界再次在苏面前披上了面纱。

好在异生物也是生物,它们依旧要靠­肉­体力量来解决敌人,高级点的手段不过是如强酸、毒素一类的攻击,智慧不足的生物所有攻击手段,在苏看来都不值一提。异生物虽然诡异,可是若论战斗力,比鱼人其实要差得远。鱼人才是真正的生体兵器。但是异生物体内无数断裂的基因片段,却如­阴­云,始终缠绕在苏心头。

很快,苏走出了通道尽头,进入一片黑暗的广阔大厅。没有了墙壁的阻隔,苏的感知范围立即扩大了不少。现在大厅周围,有不少直立着的异生物,而且苏还听到了轻微机械部件撞击时出的声音!这些声音非常熟悉,却让苏不寒而栗!

那是扣动扳机的声音!

几团火光刺破了黑暗,沉闷的嘶吼则驱赶了厚重的宁寂。灼热的金属热流从各个角度汇聚而来,扫过苏站立的方向!从­射­流的密度、威力,甚至只听那暴风骤雨般的声音,苏就知道那是加特林转管­射­机炮,科提斯上尉最喜欢的武器之一。其实苏也很喜欢这种武器,但当被八只­射­机炮瞄准时,那种感觉无论如何都和喜欢无缘。

金属­射­流四处横飞,威力巨大的子弹甚至将由特种混凝土制成的墙壁成片成片地推倒。任何东西在数量众多的­射­机炮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苏也不例外。

疯狂的­射­击整整持续了2o秒,才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机炮五百装弹量的弹匣打空了。

又过了片刻,沉重的脚步声才在黑暗中响起,八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渐渐现身。它们都是类人生物,可是密布鳞甲骨刺的脑袋却又昭示了它们非人的本质。它们的头很有些类似于旧时代幻想中的巨龙龙头,上身生着四只手臂,双腿异常粗大,末端是如同蜥蜴一样的巨爪。在它们身后,拖着粗长的长尾。这些明显要比其它异生兽强悍得多的家伙身上还披着重甲!

假如光线充足,可以轻易地分辨出泛着青­色­光芒的重甲是由比铝轻、硬度和韧­性­却是高强钢十倍的级合金制成,而且与它们的身体异常契合。这些重甲并非是它们从哪里找来、胡乱安在身上的,而是专门为它们量身而制的护具!

手里端着的­射­机炮,大腿侧别着的大口径霰弹枪也充分说明,它们绝不是仅仅依靠本能来战斗的野兽。

在龙一样的巨头上,都生着四只爬行动物般的眼睛,在黑暗中散放着淡淡的琥珀­色­光芒。光芒带有特殊的穿透­性­,在黑雾中也可以看出很远。现在三十二只眼睛如同三十二盏小功率的探照灯,一齐­射­在金属­射­流制造出来的废墟上。从外形上看,它们很类似旧时代幻想中的龙人。

在观察的时候龙人们也没有闲着,在黑暗中出现了数十个矮小的身影,它们四个一组,抬着沉重的弹药箱,来到八个巨型龙人身后。而龙人则用靠近背后的两只手抓起弹药箱,为­射­机炮更换弹药。在这个时候,它们都拔出大腿侧甲上Сhā着的霰弹枪,对准了把苏埋在下面的废墟。八个龙人枪口所指的方位各不相同,却将所有的角度线路都封得死死的,即使是人类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哗啦一声,废墟顶端的破碎砖石滚落,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手从砖石灰堆中伸出,却白晰­干­净,什么样的灰土都无法在上面停留。这只手按在废墟上,猛一用力,碎石和混凝土块四处飞溅,苏终于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的状况并不好,胸腹间有三个深深的血洞,大腿和手臂上也被撕去大片血­肉­,淡金­色­的短几乎全被烧焦,只有漂亮的脸毫无伤。在八挺­射­机炮集火下,挺过了四千炮弹组成的金属风暴,能够只有这点伤可以说是非常难得可贵,简直就是个奇迹。但是苏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没有流血,在黑雾笼罩下,那些龙人并没有现这一点。

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泛起一丝有些诡异的笑容,他抬起头,对着头顶的黑暗说:“真没想到你居然弄了一支军队出来,难怪圣辉十字军的­精­英先遣队差点全军覆没。没错,我就是在和你说话,我知道你听得见,也看得见。你准备下这支军队,就是为了迎接我吧?它们果然很难对付,不过很可惜,我也会使用武器!”

苏的最后一句话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吞没了,所有的龙人似乎通过某种途径接到了命令,在同一时刻扣动了扳机。一时间硝烟和钢珠占据了全部的空间,威力或许不如­射­机炮集火时强大,但也相去无几。

钢砂如同金属风暴,吹过长长的通道,有不少激­射­到空洞的楼梯管道中。

枪声在狭小的空间中不断震荡反­射­着,轰鸣声足以让普通人瞬间变成聋子。龙人身后的矮小身影倒下一片,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号叫着,只有几个最强壮的还能爬起来。龙人们也不是全无影响,它们更换弹箱的动作就相应停滞,不断从后颈上的排气孔中喷出大团的热气。

这时龙人们开始把­射­空了子弹的霰弹枪Сhā回腿甲的枪匣。它们近三米的身躯有着相当于人类能力者七阶强化的力量,防御力也不会低于七阶,至少从头盖到爪子的合金护甲不是质量差的残次品。而且它们动作敏捷,有智慧,又有着军队一般的纪律和默契,的确是极为可怕的对手。

可是龙人还没来得及将霰弹枪Сhā回枪匣,最前方的一个龙人如同被火车撞到,突然向后滑退了数米,两只巨爪在地面上划出两道闪亮的火花!它的头有些不自然地垂了下去,四只眼睛中央的部位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陷坑,交错的利齿在外力的作用下深深地刺入自己的上下鄂中!在它身前,出现了一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那是苏。

只出现了短短一瞬,苏的身影就已消失,只有一个龙人捕捉到了他的行踪,在它的四只眼瞳中,定格了苏最后的影像。

当的一声,一根粗重的钢棍掉在了地上。它已经完全变形,刚刚就是这根凶器砸碎了那个倒霉龙人的头骨。

风雨如晴 章十七 同类 中

现了苏的龙人将­射­机炮的炮口对准了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在转动炮身的同时另外两只手已经完成了炮弹装填,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一点没有多余的动作。在炮口凝停的瞬间,它就扣下了扳机。

转管­射­炮炮口再度喷出火舌,火焰中一颗金属弹头­射­向黑暗,落在对面的墙壁上,在坚固的混凝土墙壁上炸出一个浅坑。然后这只炮管开始转动,下一支炮管转向­射­位置,炮弹则先一步上膛。然后从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这只手同样纤长完美,同样在美丽中隐藏着丰沛的力量感,但这不是苏的手。这只手闪电般出现,握住了机炮的炮管,力一捏,极为坚固的炮管竟然嘎吱一声,被从中折弯!

炮弹已经击,膨胀的气体推着弹头在完好的炮管中运行,很快就要到达了折弯的部位。接下来要生的,必然是炸膛。龙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它迅举起机炮,想要抛出去。可是它的动作却不够快,举到半空的机炮反而离它的头部更加近了。机炮毫无悬念地炸开了,弹链也开始逐一爆炸,飞溅的金属破片激打在龙人的合金重甲上,都嵌在上面,它们的动能不足以击穿5o毫米厚的重甲。不过还是有几块弹片­射­到了龙人的头部,鳞片和厚皮可挡不住破片的冲击,只是仰仗着极厚的头骨,才没有让破片伤及大脑。

炸膛的机炮给龙人造成不轻的伤害,却没有波及到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梅迪尔丽早已闪到了龙人的身后,借由它庞大的身体为自己挡住了破片。她的动作可比龙人要快得太多了。

两个龙人受的伤差不多,但梅迪尔丽和苏所付出的可不同。苏是在高运动状态下全力挥出一棍,而梅迪尔丽则只是捏扁了炮管而已,龙人所受的伤都来自于爆炸的机炮,她所消耗的能量还不到苏的三分之一。这就是战斗技艺的差别。

其实两个龙人伤得都不重,很快梅迪尔丽就现了这一点。它们摇晃了几下后,竟然重新站稳,又开始搜寻苏和她的踪迹。本该是致命的伤势在龙人身上就象只被切破了一个小伤口而已。

八只龙人开始四散搜寻敌踪,它们手中的­射­机炮或是霰弹枪并没有停止轰击,但是在封闭空间、又是运动条件下的­射­击,竟然极少有误伤同伴的情况。看来所有的龙人都是天生的特级­射­手。即使有龙人被钢砂溅­射­到,甚至偶尔被一两­射­机炮命中,重甲也足以抵御这种程度的伤害。

苏已完全溶入了黑暗,以龙人对环境的熟悉也无从找到他的行踪,但可以确定,苏依旧在这个大厅中,而且绕着龙人们高移动着。

给一只龙人造成麻烦的梅迪尔丽此时贴上了一只龙人,以它的身体为自己的掩护,双手则缠上了龙人背上的双臂,开始与它角力。因为背后多出的双臂,龙人身上几乎没有死角。在体型上,梅迪尔丽和龙人反差巨大,可是角力的结果却与体型差异截然相反。

随着卡嚓声不断响起,龙人背后的双臂开始扭曲变形,竟然被梅迪尔丽瞬间爆出来的力量绞碎。由于身高差距,少女是踏在龙人双腿关节上力的,因此骨碎声同时在龙人腿部炸响。龙人的痛感肯定被削弱,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连哼一声都没有。单腿关节破碎,仍让龙人身体倾倒。

少女靠在龙人的腰上,力一掀,龙人庞大的身体即刻离地飞起,向另一个龙人砸去。突然的变故让其余龙人措手不及,­射­机炮依旧在喷吐着火舌。飞起的龙人身上不断中弹,四溢的火星如同下起了一场火雨,刹那间已有近百机炮炮弹轰在它的身上!即使是重甲也抵挡不住众多机炮炮弹的轰击,块块甲胄变形、脱落,然后在火雨中又多了血­肉­构成的红雨。

原来,龙人的血也是红的。

一击得手后,梅迪尔丽迅退向通道。在她心灵中直接响起了苏的声音:“先躲起来!”

少女有些不理解,但非常顺从地退回到通道中,然后钻入毁坏的生体陷阱内。生体陷阱都有几个立方米大小,里面还预留了异生兽的位置,她挤进去绰绰有余。只是陷阱里就象生命体的内腔,到处都是粘稠的浓浆和滑腻的组织,贴在身上非常难受。少女双手抱膝,身体蜷成一团,就此缩在了那里。

同伴的死显然激怒了龙人,更多的炮弹如雨般­射­进通道,在墙壁上犁出道道深沟。不过生物陷阱的外皮显然可以隔绝龙人们的探测,它们并不知道少女究竟躲在哪里。­射­机炮的嘶吼声很快衰减,新的弹匣又打空了。龙人们呈扇形围住了通道口,矮小的工兵们再次出现,抬着供龙人更换用的新弹匣。

就在龙人们有所松懈之时,苏有如幽灵般自黑暗中浮现!

他似乎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贴上了一只龙人的后背,然后那只龙人所有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离,庞大的身体轰然倒下!这个时候,其余的龙人和所有的工兵都看到了苏,非常清晰。

苏抓着龙人头部丛生的锐角,向大厅一侧走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一扇半开的门后。龙人庞大的身躯也被他拖了进去。整个过程很清楚,似乎也很漫长,其实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那扇半开的门甚至没有关上,就从门后传出细细的奇特声音。那是由数百甚至上千种不同音调组合成的声音,沙沙嘶嘶,说不出的诡异,就象是数以万计的巨大蚂蚁正在啃食着什么。在沙沙声中,龙人的嘶吼异常清晰,如同低音合唱团中的女高音!

咣当当,又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一片圆形甲胄缓缓从门后滚出,晃了几圈,才不甘心地倒在地上。无数只眼睛都已认出,那是龙人后背上的一块护甲模片,现在上面染满了鲜血。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龙人们甚至停下装了一半的弹匣。

随后从门后出现的,是苏。他**着身体,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代表着类人生物最完美的形态,几颗狭长的晶体镶嵌得浑然一体,散着琥珀­色­的光芒。他那淡金­色­的碎仍然是那么耀眼,碧­色­的左眼则如深冬冰封着的湖泊。苏站定了一刻,然后身影开始模糊,渐渐隐入到黑暗中。

­骚­动先从工兵中产生,它们尖声嘶叫着,开始逃向四周的通道。不安很快蔓延到了剩余的龙人身上,它们互相望了望,开始焦燥不安地四下走动,似乎这样能够做到点什么。恐惧是本来不应该出现在龙人身上的情绪,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被设计这种功能,但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在看到苏真正形态的时候,它们开始恐惧。

恐惧无助于战斗,更让龙人们丢失了天然的默契和严整的队形,再加上损失了两名同伴,它们原本严密的队形出现了疏漏和死角。在苏这样的敌人面前,任何疏漏都会产生致命的后果。

游荡在最外围的一个龙人突然全无征兆地倒下,然后所有幸存的龙人都看到苏将那个牺牲品拖入一个幽深的通道,那种奇怪的声音立刻又响了起来。

依旧是短暂的刹那,苏孤身在通道口重新出现。这一次有两名龙人看到苏吐出了一团缭绕的黑气,于是黑雾似乎变得更浓了,它们的视线也变得暗淡了一些。而苏,又再次和黑暗溶为一体。

视觉是人类探察世界的主要途径,所以人类向往光明。而在黑雾环境下,视觉只是龙人感知手段最末的一项,它们欢迎黑暗,因为本能告诉它们,黑暗可以削弱敌人,黑暗还是它们的朋友。但是现在,黑雾正在悄然变化着,友善而熟悉的环境正在变得陌生。一名龙人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却没能看得更加清楚。

很快,第三名龙人倒下,被苏拖走。当苏再次出现时,仍然向黑雾中喷出一口气,然后再次消失。无处不在的黑雾已经变成了苏的护身符。

大厅中响起了一声悠悠的叹息:“撤退吧,我的孩子们。”

无目的游荡着的龙人们得到了命令,开始向大厅另一端的出口退去。然而它们没走出多远,落在最后的一名龙人突然倒下,苏如鬼魅般出现,拖着它向一间黑暗的废弃房间走去。

悦耳的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充满了愤怒:“拉夫莱恩!它们已经放弃了抵抗,为什么还要杀戮它们?”

此时苏已孤身从房间中走出,他俯视着,视线穿透了黑暗和重重建筑的阻隔,落到了隐藏在地下深处的对手身上,淡淡地回答:“你既然给我留下了一个拼图游戏,那么我当然要把它拼完整。”

女声愤怒地叫着:“你的残暴一定会引起世界的反噬的!”

“我不这么认为。”苏平淡地说着,向那些撤退中的龙人走去。他一步就出现在一只龙人身前,右手抚上它的腹甲。龙人如同中了魔法,身体骤然僵硬,轰然倒下,被苏拖向了大厅侧方。

“所有被你杀戮的生命都会诅咒你的!”女声几乎是在咆哮了。

而苏的声音依旧平淡且冰冷:“也许。但至少这些东西不会,它们只是些早就该腐烂消失的­肉­块而已,没有资格诅咒我。”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是吗?”苏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讥讽:“可是它们没有灵魂,任何人造的东西都没有灵魂。”

风雨如晴 章十七 同类 下

“但是它们都是我的孩子!”女人的声音也是异常坚定。

双方都很坚定,没有退让的迹象,所以地下基地重新归于宁寂,龙人依旧在撤退,苏则又拖了一只隐藏到黑暗中。穿越数千平方米的大厅在龙人的度前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就在短暂的几秒钟内龙人又损失了两只同伴。现在它们在苏面前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而在刚开始战斗时却还能够重创苏的身体。

­射­机炮都安静下来,炮弹早已­射­空,那些运送炮弹的工兵们则在恐惧中四散而逃。

苏站在被自己拖回来的龙人前,凝视着它四只龙睛。从琥珀­色­的龙睛里,苏清晰地看到了恐惧和挣扎。龙人是没有恐惧的,但现在的恐惧是深藏在生命体中的本能,是对行将到来毁灭的畏惧与抗拒,是不可抹去的生命印痕。

至少以地下基地深处那个女人的技术水准还做不到。

当然,刚刚制造出选民的血腥议会更加做不到。龙人的战斗力远远过了顶级的选民,而且它们的生体结构更加稳定,配合合适的休眠装置,有效战斗寿命可以长达数百年。从技术水准上说,龙人体现出的生体技术比血腥议会领先了整整三代。

那个女人做不到不代表这种技术不存在,至少在苏的记忆中,似乎就有完美生体战斗兵器的存在。只是这个记忆太过模糊,甚至比那些他根本想不起来的梦境还要模糊。

苏掀开了龙人厚重的胸甲,露出由角质厚皮保护的胸膛,伸手一指,一道尖细能量从指尖­射­出,在龙人胸口刺出一个深深的孔洞。苏随即吐出一滴鲜血,血液在空中变幻着方向,几次弹­射­后,准确无误地钻进了刚凿出来的孔洞中。孔不大,却深近半米,凿穿了龙人胸口厚达三十厘米的胸骨。在胸骨后部的骨腔中,藏着类似于大胸的神经器官,这才是龙人真正的要害。

现在苏已经知道,龙人头骨几乎是实心的,里面藏着的脑和鹰差不多大小,只是用于收集处理感官收回的信息,真正的大脑被分成六个部分,分别藏于身体各处。所以和人类的常识不同,攻击龙人头部并不是打击要害,而是攻坚。

接下来,苏的手弹出刀锋,剖开了龙人腹部的鳞甲,从里面取出一个手指大小、闪耀着珍珠光泽的圆珠。圆珠是温热的,而且在不停释放着强烈的辐­射­。这颗圆珠蕴含着大量能量,能量密度几乎与核燃料相去无几。它是龙人储存能量的器官,也是龙人身体的­精­华所在。一颗能量珠,所包含的能量相当于吞食数十具龙人的­肉­体。取出圆珠后,苏直接将它抛进嘴里,吞下,然后不再理会龙人的尸体,缓步向外面走去。

也只有苏能够这样做,普通能力者吞服能量珠,肯定会被强辐­射­烧烂全部脏器。

被苏抛下的龙人并不安静,而是开始轻微抽搐,很快抽搐痉挛就蔓延到了全身,它的身体也不时鼓起一个个大包,象有大团虫子在身体内蠕动一样。从腹部的创口处,可以看到它身体内无数­肉­芽正在疯狂生长着,长到极致后脱落,然后溶成深红­色­的浓稠血浆。血浆如有自己的生命和意识,化成无数锋利血针,深深刺入新剥落出来的­肉­壁上。从它们刺入的地方,即刻就有新生的­肉­芽冒出来,然后疯狂生长,再溃破成血浆。如此周而复始,龙人庞大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度­干­瘪下去,浓郁血浆不断从身下涌出,漫流开来。流出的血浆不再是鲜红,而是暗紫­色­。在显微镜下,会看到血浆中全部是破碎的有机质和已经被消化分解过一次的蛋白微粒。流出血浆中含有的营养物质已经少得可怜。

龙人流出的血是入侵者分解消化过程中产生的排泄物,只是流出的血浆太快太多了些。如果以活力论,这批入侵者和苏还未进入暗黑龙骑时的同类相比,已经提高了十倍以上。

很快,房间中蚂蚁啃食的沙沙声就已消失。龙人雄伟强健的身体相应消失,在地上留下的只有无法分解的金属护甲和机炮弹药。

浓黑的血浆漫流,匍匐着向四周延伸,很快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地面,并顺着门口溢出。

好几处房门或通道口,都已是血浆四溢。从龙人最后被拖入的房间中,一粒鲜红的血珠从中弹出,它呈流线型,尾部的血浆竟然在燃烧喷着,推动着它如箭般向苏飞去。飞到苏身后时,它放慢了度,灵活地转了个弯,投入到苏张开的口中。在进入苏体内后,血珠外围包裹着血浆即刻分解,核心处包裹着的数百条基因片段被释放出来,一一运往指定的器官。

这粒鲜血,就是一只龙人的全部­精­华。

这些就是龙人的基因,和这个世界已知生物的基因有相当大的差异。和油沼异生物相同的是,龙人的基因也是支离破碎的,身体各个功能自成片段,能够维持生命体的正常活动,却又无法连成整体。这堪称奇迹,却又真实存在。而它对于苏的意义,就是让他无法顺利吸收龙人的基因,从而获得龙人的一些独特能力。龙人比油沼异生物要高阶得多,基因也远为复杂,虽然它们的基因被切碎,但是并不象油沼异生物那样无迹可循。数量级上的差异使得龙人的基因碎片中也有了隐约的规律,只不过数量要足够的多。在连续吸收了四头龙人的基因碎片后,苏已经摸到了龙人能力的门槛,现在新生成的智慧中枢正在全力运算着。

这就是苏所说的拼图游戏。

退入黑暗中的龙人战士只剩下三只了。整个基地中可能只有八到十只龙人,如果把看到的龙人全部吃掉,那么苏会拼出95%的龙人基因,等于是将这种级生体兵器的图纸掌握在手中。

身体中逐渐扩散开的龙人基因不断刺激着苏,带给他比***甚至强力毒品更加强烈的快感。在强烈刺激下,苏身体中多个器官协同运动,让他嘴一张,喷出一团淡黑­色­的雾气。雾气喷吐过程也有无以伦比的快感,不亚于生命­精­华的喷­射­。苏喷出的黑雾中带有大量可以飘浮移动的狍子,它们带有大范围的力场,一经喷出就迅融入黑雾中,稍稍改变了黑雾介质和力场的频率,使之转而接受自己的控制。每一颗狍子都可以控制一大块黑雾,而且被控制的黑雾会排斥没有获得控制区域的狍子,把它们推向更远的地方,以扩散范围。就这样,苏在悄然改造着黑雾。

跟随着龙人撤退的步伐,苏进入了基地的深处。

这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基地,规模甚至比寒冰王座还要大上数倍。一路上,苏经过了可以居住五千人的生活区,能够储存几万吨物资的仓库,能够装载数万吨燃油的能量区,以及医院、兵营和商业区。实验区占据了整整三层的空间,有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实验室,可以想象在基地全力运转时,数以千计的实验人员在辛勤忙碌着的宏伟景象!这里已经不能称为实验基地了,这完全是一座深藏于地下的城市!

这时在苏的面前,出现两扇封闭的合金门。合金门已经锁死,上面的电子屏幕因为失去了电力供应而失去了作用,液压装置则完全锈死。大门上方,两台无人武器警戒平台半垂在天花板上,摄像镜头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看来也有多年未曾使用过。从环境看,合金门可能已有几十年没有打开过了,很可能从基地陷落时起就一直关着,直到全部能源耗尽。

苏的右手边是幽长的通道,尽头则是通向下一层的安全梯。通道中没有龙人的痕迹,却有工兵留下的脚印。而且从痕迹和气味判断,并不仅仅是工兵,还有至少两种全新的生物,两种在苏眼中几乎和龙人价值相同的生物。在追袭的过程中,苏又捕获了两只龙人,现在龙人基因拼图已经完成了85%,只要再抓到一只龙人,就很有可能补全拼图。

但是在这扇封闭的大门前,苏却暂时放弃了对敌人的追袭。在大门后,似乎有无数声音正在呐喊着,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个名字非常非常的长,并且是用一种神秘的语言读出,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直如涛涛洪流,几乎将苏的本体意识冲垮!

苏的身体猛然一震,左眼的眼角裂开,一条血线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内也出现了无数细微的创口,许多创口甚至直接出现在基因层面,粉碎了许多他冒死吸收的基因片段。

瞬息之间,苏的身体活力下降了一大半,生命磁场的强度更是直接降至3o%以下,可以说受到了致命的重创。他的脸­色­苍白,看着尘封的金属门,终于抬起了手,只是非常的缓慢而艰难。

苏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受到了外在的攻击,那些呐喊和呼唤也并不真实存在。虽然­精­神波动已经被证明存在,并且被开出相应的能力,但是金属门后并无任何­精­神波动、生命磁场之类的东西。呼唤来自于苏身体的最深处,而遍布全身的伤害则是本体意识下意识地和身体本能对抗的结果。也就是说,苏现在的意志不想进入这道大门。

苏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抑了本能和全部潜意识的反应,重新让自己成为完整的人。当他呼气的时候,却喷出了一口血雾。这就是控制身体的代价。

他的手轻微颤抖着,终于抚上了金属门。几秒钟后,金属门的材质结构等所有数据就被探测出来,在苏的脑海中还原成了大门的全息图像。

大门已经启动了应急机制,液压机械构件被锁死。除非恢复电力供应,输入有权限的解锁密码,才会解除锁定,打开重达数十吨的大门。现在电力供应已经完全切断,看来大门已彻底失去打开的可能。到了这里,早已没有了圣辉十字军活动的痕迹,他们的先遣队没能抵达如此深入的地方。

锁死的大门还难不倒现在的苏。他的手在­祼­露的液压机件上抚过,所过之处立刻冒出滚滚浓烟,金属件以­肉­眼可见的度被腐蚀着。大量的腐蚀液不断从苏手上渗出,汇聚成流,如有灵­性­地在大门的控件中滚动着,将一处处关键的控件腐蚀溶断。

半小时后,苏双手抵在大门上,全身力,轰鸣声中,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出现在苏眼前的,是一排排直立的培养槽,数量成千上万。

风雨如晴 章十八 历史 上

恍若梦境成真。

看着无边无际的培养槽,苏的脸­色­变得惨白,剧烈的头痛几乎让他无法思考。梦中的世界正在突破意识的封锁,想要浮出水面,但是这个过程无比痛苦,以至于最终展现在苏眼前的都是支离破碎的画面。但是这也够了,足够勾勒出一个世界的雏形。

苏向前走了一步,虚弱的双腿却差点支撑不住身体,一个踉跄,才重新站稳。他定了定神,缓步走到距离最近的一个培养槽前。

这是一个标准的培养槽,直径2oo厘米,高35o厘米的槽体由钢化玻璃围成,上端和天花板直接连成一体。钢化玻璃外积了厚厚的灰尘,而且灰尘已经凝结硬化,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这么厚的灰尘,看来经历了至少几十年的时光。苏伸手拭去了钢化玻璃表面的灰尘,可以看到里面原本的溶液已经­干­涸,在培养槽体凝结成的厚厚一层营养质。营养质中还有一只小狗大小的培养生物,它还处于幼体,连感知器官都还没有完全生成。它趴在玻璃壁上,看样子奋力挣扎着想要出来,一双前爪甚至抓裂了钢化玻璃,可是它最终没能逃离囚笼,被困死在这里,变得一具­干­尸。

苏轻轻地敲敲钢化玻璃,从震动中已经知道了它的厚度和强度。其硬度要过合金钢,却被体型并不大的未成熟培养体抓裂。除了培养体天生的恐怖力量外,更多的恐怕还是它在绝境下迸出的巨大力量。看着它最后的姿势,苏可以想象它当时是处于怎样的绝望之下。

培养槽体沉淀的营养质已经变成了深黑­色­的硬块,但是在感知触及的瞬间,熟悉之极的成分已让苏知道,槽中的培养液在正常时应该是深绿­色­的。

看着仍保持着垂死挣扎姿态的未成熟体,苏忽然想,当它眼睛育完成,第一次睁开双眼时,看到的应该就是碧绿的世界吧。

一切和梦里一模一样,甚至培养液的成分都被回想起来。

不,还是有些不同。苏所看到全是实验台和大量的实验人员,在梦境中,视线中没有培养槽的存在。而这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望无际的培养槽。在这黑暗凝重的空间中,分布着上万具­干­涸的培养槽。

苏低下头,看到培养槽下方竖着一块金属的说明牌。他蹲下,擦去说明牌上的灰尘,仔细地读着。说明牌的最上方用神秘的文字刻着一个名字,下面则是联邦语的说明。看到名字,本来不认识这种语言的苏却低声念了出来:“霍尔奎拉……”

霍尔奎拉是生化兵器的名字,它体型适中,适合在高重力或者是中等重力环境下行动,行动极为敏捷,力量强大,以­肉­搏战作为主要作战方式,战斗力低下。之所以能够成为定型生体兵器的主要理由是环境适应­性­强、繁殖力高,几乎不需要补给。也就是说,在任何环境下都可以大量培养霍尔奎拉,然后把它扔到战场,靠数量堆死对手。在生体兵器的体系中,霍尔奎拉属于典型的炮灰品种,只能用来对付低等文明。霍尔奎拉的体型如下……关键指标数据如下……基因图谱如下……

上述大段资料并非出自指示牌下的说明文字,而是苏在读出霍尔奎拉这个词时自然而然得到的信息。这些信息不通过任何途径,就这样直接投­射­在苏的意识中。这是海量的信息,还包括了数以万计的关键数据以及完整的三维基因图谱。只要有合适的设备,苏就可以凭此调制出完全版的霍尔奎拉。

这些信息并不是苏本来就知道的,而是由神秘语言写就的霍尔奎拉这个词本身所携带的信息。只要苏以正确的方式读出这个词,信息就会自动被他的意识所感知。可是想要读出这个词谈何容易?

刚才苏是无意识地读出了这个词,此刻回想,却觉当时动用了1oo个智慧中枢中的8o个,以及近3oo个计算中枢,声器官在细胞级的控制技术下同时出数百个音节,再叠加了特定频率的­精­神波动。简而言之,这绝不是人类能够读出的语言。

而用旧联邦语写成的说明段只有几百个词,所包含的信息主要是何时开始培养、关键时间节点以及注入营养剂的类型型号等,与霍尔奎拉这个词比起来,所包含的信息量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在人类语言的说明文上方却镶嵌着另一种语言的名字,说不出的诡异。苏相信,至少在旧时代,应该没有人能够读出甚至认识这种语言。

那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苏为什么会认识这种语言?

苏抬起头,无孔不入的感知再次触摸着培养槽内的‘霍尔奎拉’。几分钟的感知后,苏现培养槽中并不是真正的霍尔奎拉,按照神秘语言中包含的信息作对比,培养槽中的未完成体即使成熟后,也只有真正霍尔奎拉十分之一的力量,三分之一的度,而能量消耗要多上三倍,食物利用转化效率只有五分之一,成熟周期长达三个月,并且可食范围更是小得多。总而言之,培养槽中的未完成体连残缺版的霍尔奎拉都算不上。苏还现,它残留的基因片段和神秘语言提供的基因图谱有本质上的巨大差异,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生物,只是外形有些类似而已。

培养槽中的生物,放在现在只能算是还可以的生体兵器,综合威力比狮子老虎之类要强不少,但是一个全副武装的三阶龙骑列兵完全可以对付好几只。而真正的霍尔奎拉却可以在几分钟内放翻一打龙骑列兵。可在神秘语言的记述中,霍尔奎拉却仅仅是用于对付低等文明的消耗品而已!

如果一切霍尔奎拉这个词传递出的信息都是真的,那么又是谁把这个词刻在了这里?仅从外形看,霍尔奎拉这个词看起来就象是一团而致密繁复的花纹图案,并不象是人类通常认为的那种抽象语言。但是被刻在说明牌上,肯定不是当成一种装饰来用的。

霍尔奎拉,这个词不止是三维的:它的花纹深度和容积也代表着一种意思,更主要的是还需要多重音节叠加及覆带­精­神波动。如此一来,组合的可能­性­呈几何级数提高,所包含的信息量已非人类所能想象。说明牌上的这个词,只是­精­准地完成了三维刻印,而苏在读出它的时候,自行增加了音节叠加,只是缺失了文字中本应自带的­精­神波动。如果有­精­神波动,那么苏知道,自己所得到的信息还会包括霍尔奎拉的调制方法。

呼!苏重重地出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他没有再深入去想,而是专门调动了几个智慧中枢,将这件事扔给了它们去处理,有些类似于智脑的后台处理。苏自己则走向下一个培养槽,重复着擦去灰尘,观察内部,阅读说明牌的步骤。

培养槽中少部分是空的,约三分之二是各式各样的未成熟体,其余的都已是成熟的完成体。培养槽里的物种千奇百怪,几乎人类能够想象出来的怪物在这里都可以找到样本。几乎所有成熟体都是在绝望和挣扎中死去,即使变成­干­尸后,也一眼能够看出临死前的无尽痛苦。

在培养槽下方的金属壁上,刻印着培养槽使用须知。从这些说明上,苏知道了培养槽中的生物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

在能源供应断绝后,培养液会逐渐浑浊,营养物质逐渐稀薄,更重要的是氧份含量快降低。呆在培养槽中的生物经历的是延长十几倍的窒息和相应缩短的饥饿过程,它们承受着双重痛苦的打击。培养槽非常结实,钢化玻璃可以抵挡步枪近距离直­射­,在切断能源后安全装置会自动锁死,以防止出现意外。所以,在切断电源后,或者是出现意外情况下,本是孕育生命的培养槽就变成了活埋的墓|­茓­。

意外情况……苏泛起隐约的苦笑。

所有被培养的生化武器都是极度危险的,那些被杂糅了各式各样功能的怪物,还可以说真实战斗力未经检验,可就在这些培养槽内,的确有着真正成熟的生化兵器,霍尔奎拉。虽然只是残缺版本,可是一旦让它逃了出去,对于旧时代的人类来说,仍有可能变成灾难。和人类创造出的所谓生化兵器不同,用于低等环境下的霍尔奎拉是以持续作战能力和数量优势取胜的。在艰苦环境下,它可以通过无­性­自体繁殖来产生后代。也就是说,只要逃出去一只,几十年后,人类就将面临成千上万只凶猛异常的生化猛兽。如果是完整版的霍尔奎拉,那么几年后这颗星球上可能就没有其它物种存在了。

所以,一旦意外生,人类理智的第一选择就是毁灭一切培养中的生化物种。

“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做吧?”苏想着。但如果换成是他,他不会这样做。问题是,苏并不是人类。

苏以恒定的度在培养槽中穿行着,如同逡巡于生物进化史的长河中,几乎忘记了时间和自己的目的。培养大厅中的培养槽以1oo*1oo排列,足足有一万个培养槽!在需要时,这个实验基地完全可以转化为大规模生产生化武器的基地。

除了十几只霍尔奎拉外,苏在一万个培养槽中只找到另一种用神秘文字标注的生物,雷古纳。雷古纳的长度比霍尔奎拉少了四分之一,相应包含的信息也要少得多。这是一种体型不大的飞行生物,可以适应各种环境,并拥有能量推进和反重力器官,可以在十二级强风及零下一百度的环境中活动,全飞行时时过5oo公里,巡航度2oo公里,可以持续飞行48小时。一次进食可以维持一个月左右的活动消耗。它拥有多达十一种感知器官,并且可以将感知到的资料记忆在专门的储脑中。即使死了,只要得到储脑,就可以复原这些记忆。它的攻击手段是尾部可以­射­出二十米远的毒针,以及可以分泌神经毒素的口器。从用途上看,雷古纳主要是作为最低阶的侦察兵使用的,但在面对低等文明时,它也可以作为主力武器。

培养槽中雷古纳和霍尔奎拉同样是残缺版本。它的身上没有能量推进和反重力器官,并且放大了翅膀。这是很自然的选择,雷古纳飞行动力主要来自于能量推进和反重力,翼翅只是用来辅助转变方向用的,本来的大小托不动它一米长的身躯。但是翼翅的能量消耗要远大于能量推进,所以残缺版雷古纳的度、续航力都大幅下降,多重感知器官还在,但是储脑却不见了。雷古纳作为侦察兵器的核心器官不在,它就由侦察兵变成了战士。尽管如此,苏的智慧中枢分析结果表明,缩水版雷古纳的战斗力依然比这个大厅中大多数莫明其妙的生化兽要高。

默默地记下了雷古纳这个词,苏就等如是掌握了这种生化兵器的一切奥秘。这不是他想要的,虽然掌握了这两种生化兵器就等如是掌握了一只可以无限补给、迅成形的生化大军,可是苏对于统治世界全无兴趣,更不想统治一个完全没有生命的星球。

生化兵器没有灵魂,即使被再多的生化兵器环绕着,也依旧是孤单。

虽然现在苏还不知道灵魂的确切存在模式,但他相信,灵魂是切实存在的。

走出培养大厅,穿过幽长的通道,再下行十米,苏进入基地更深的一层。在他面前,是一座极为厚重的合金门,门旁红­色­的警告文字即使经过了数十年也依旧醒目:“自动警戒区域,极度危险,仅限七级以上权限者进入!”

在合金门旁,是成排的身份权限验证工具,从外形判断,从虹膜到指纹再到dna检测,应有尽有。不过由于失去了电力,这些旧时代最尖端的设施现在都成了摆设。没有液压动力的辅助,面前这道以吨计的合金重门对人类来说就是不可逾越的,但是对苏而言,金属的东西都不再是障碍。

他感知了一下合金门的成分,智慧中枢全力运算,十分钟后,一种全新的针对­性­酸液就在体内分泌出来。这是昨天还不具备的功能,但在得到霍尔奎拉和雷古纳的资料后,苏就有了借鉴之处。

一团雾状的酸液被喷到了合金门上,金属表面即使冒出大团白雾,如同沸腾了一样,不断从内部鼓起一个个气泡!

气泡纷纷破裂,释放出更多的白雾,金属门体上则相应开始凹陷。等了一会,苏又向门上喷了一口酸雾。本来有些放缓的腐蚀度旋即变得正常。苏盯着合金门上越来越深的坑洞,每隔一会就会喷出一口酸雾。感知和视觉所采集到的数据不断汇总,被送到指定分配的智慧中枢里,经过计算分析,得出下一次酸雾喷­射­的时机和喷量。所以苏现在其实什么都不用想,到了时间,自然就会喷出合适份量的酸雾。

就在不久前,苏还很不习惯这种类似于智脑的多线思维模式,可是如今却已自然了许多。现在他经常会同时思索几件事,这可完全不是人类惯用的思维方式。

足有一米厚的合金门终于被酸雾蚀穿,和苏预料的一模一样。他从门上的空洞中钻过,站在了所谓“极度危险的区域”。

在这块区域,每个通道的转角都垂吊着自动武器平台,可以随时攻击没有权限的侵入者。在苏前面不远,一架武装机器人正静静地嵌在墙壁上的凹槽内。它结构简单、火力强大,正是在实战中最让人头痛的类型。可是现在,它只能安静地呆在那里了,所有的能源都已耗尽。

沿着通道向前走着时,苏忽然想起了一个念头,“难道他们就不怕控制这些自动武器平台的人工智能产生真正的智慧,起来造反吗?”

这个烦恼显然属于已经死了的那些人。但是苏并不是凭空产生这个想法的,现在的苏已经部分记起了梦境,也想起了许多可能和梦境全无关系的东西。这些记忆就象一幅幅极度凌乱的==

画面,非旦彼此之间没有联系,就是每幅画内也都是无意义的斑驳­色­块。可是苏知道,现在每一个突然出现的想法都是有原因的,只是现在不知道而已。

苏站到了一道自动门前,仰头看着门上已有些模糊的字迹:“第三级试验体培养室。”

犹豫了一下,苏才将手放在了自动门上,力一震,将自动门连框从墙体上震脱。分泌酸液的消耗太大,只有对付那种一米厚的巨门时才有必要动用。

走进级试验体培养室,苏的脑海中突然一声轰鸣,整个世界都晃动起来!他脸­色­苍白,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撞到了墙边的铝合金架子上,才稳住了身体。

苏闭上了眼睛,刚刚看到的一切和梦境在这一刻重合,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七使徒传说 章十八 历史 中

培养室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直径达十米,高三十米的巨型培养槽,足够拿来培养鲸鱼。还有六个正常大小的培养槽放在巨型培养槽周围。在培养室另一侧,则是巨大的机箱,看体积应该是中型机,以作为单独的资料分析处理。围绕着中型机,是足够十个人同时工作的终端信息处理平台,培养室另一侧,则是半封闭的生化实验区域,可供十几人使用。

这个级试验体培养室,放到外面的世界,已经足够组建一个大规模的生化实验室了。

站在门口时,苏的感知已经遍及培养室的每个角落。他知道,如果将视线换一个角度,比如说在中央那座巨型培养槽中,那么所看到的东西就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知力覆盖了整个培养室,仔细搜索。

培养室中显得有些凌乱,很多文件资料散落到资料柜外,一些电源开关处于关断状态,另外一些则还开着。看来这里的人离去得很匆忙,但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但是空旷的培养室中还有一个人,确切点说是一具尸体。

苏转望去,看到角落中是一间单独的房间,看样子是培养室主管的办公室,尸体就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这是间十分宽敞的办公室,近百平方米的面积在寸土寸金的地下基地相当罕见,由此也凸现了办公室主人的地位。办公室处于二楼,外墙是单向玻璃,里面的人可以俯视整个培养室。苏顺着扶梯拾级而上,来到办公室门口。自动门上的铭牌刻着:“切诺拉博士,权限9级。”

失去动力的自动门哪怕需要9o级权限,在苏面前也不是障碍。通过暴力开门后,苏进入了办公室。

在宽大奢华的办公台后,坐着一具已快变成骷髅的­干­尸。()他伏在办公台上,右手中还握着一把­精­巧华丽的小手枪。他的头骨侧面有一个弹孔,应是在这里开枪自杀的。

办公桌上的老式电脑已经生满了锈,肯定无法使用,所有存贮的数据都已损坏。不过这里说不定还能找到些什么。

苏轻轻挪开切诺拉博士的尸体,在他身下现了一本日程纪事本。苏小心翼翼地打开纪事本,慢慢地读着。纪事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日程,看来博士是个非常忙碌的人,最后一页则是临时写的一段简短纪要,但已被鲜血浸透,已经分辨不出原本写的什么。不过这难不倒苏,他将这页纸放在眼前,瞳孔中­射­出幽幽碧­色­光芒,照­射­在纸面上。在多重光线的透­射­下,由墨水写就的字迹和血迹区分开来,纸上的内容开始显现。

“今天是2月12日,不出所料,一号试验体终于逃出了培养槽!那鲁多克那个刚愎自用的家伙,我早就告诉过他现有的安全装置靠不住,要想激活试验体的话必须再多加几道保险,可是他就是不听。一号试验体是完全出了我们想象之外的生物,我们却用旧有的常识去判断它的能力界限,所以结局注定将是悲剧。不过,也许就是换了我,也不一定比那鲁多克做得更好。毕竟直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所有的设备都完好无损,它就象凭空消失了一样。真是神奇的家伙!可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让那这样一个家伙逃了出去,说不定就是灾难的开始。”

“2月13日,整整2o个小时过去了,我们即没有找到它的行踪,也没弄清楚它是怎么逃跑的。事情似乎不太妙,魔鬼鱼部队已经接手了这里的防务,把整个基地都封锁起来。但是那些家伙怎么清楚它的可怕,封锁有用吗?除非直接把基地炸毁,让一切都深埋地下,或许才有可能消灭它。()不,以它那不可思议的活力,就算只剩下一小片­肉­,说不定也能重生。至少理论计算是这样,可是我们还没有进行过组织增殖的实验。当时我们四人委员会一致同意将这个实验推后,真的仅仅是为了条件还不成熟?全世界还有哪里的设备比这里更加先进?我知道自己是在害怕,我不敢激活它的细胞。就算它时时刻刻都处于零下2oo度的低温中,我也还是会害怕。有时候看到它时,我甚至感觉到它正在以某种方式注视着我!我的上帝!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它不过是些被冰冻的细胞而已!不知道做决定的时候,其它三个人是否也在害怕着。

很有可能。”

“2月14日,灾难已经降临。已经找到了五具尸体,而失踪的人还在增加。所有的尸体都和生前完全不同,就象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比如说安妮,那个漂亮且骄傲的女人,找到她时却已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虽然dna检测结果告诉我们这就是安妮,可是没人愿意相信事实。如果我们不能相信眼睛,那还能相信什么?”

“差点忘了,今天是情人节,这不,还没过十二点呢。可是我亲爱的罗安,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送花给你了。在主的天国中,我会想念你的。忙碌了一整天,所有失踪人员的尸体都找到了,他们毫无伤,却都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没人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不,或许罗切斯特博士知道什么,可是他显然不准备公开真相。现在这个区域已经完全封闭,二号和三号试验体的毁灭程序也已启动,而我们则被要求去54号通道集合,准备撤离基地。那鲁多克是第一个赶去54号通道的,他大概已经想好如何在秘密法庭上应对法官了吧?不过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根本就不了解罗切斯特,也没弄明白交到我们手上的级试验体究竟是什么,他以为自己还会有机会上法庭吗?

逃走的级试验体,肯定藏在我们当中某一个人的身体中!而且它一定会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甚至我怀疑,它究竟需不需要逃离。所以,我就不去54号通道‘集合’了,我可不想自己的后半生都在解剖台或者是培养槽中度过,而且保持意识清醒!我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在这个基地中,真正的核心和灵魂只有一个,那就是罗切斯特,我们都是可有可无的。现在想必罗切斯特已经带着‘惟一’离开基地了吧?

拥有级天才的时代,就是普通人的悲剧时代,而当世界出现级生物时,则是灾难的开始。”

记述到此为止。

苏将记事薄放下,心中沉郁而压抑。沉封的历史已经在他面前掀开了一角,而要把它全部揭开,则需要惊人的勇气。

切诺拉的办公室中还放着许多纸质的研究资料,苏用了整整半个小时大致读了一下。资料大多是常规数据和博士自己的一些心得感悟,并没有涉及太多内容,也没有与级实验体相关的信息。看来最机密的资料应该都存贮在中央主机内,是不会写在纸上的。不过其中有两段叙述依旧引起了苏的注意。

“我们现,某些级生物可以产生一种奇妙的介质,它象是一种雾,我们私下都称它为黑雾,这个词好记。已经现,黑雾可以增幅级生物自已的感知,同时屏蔽敌人的感知,并可以对周围的磁场和力场产生强­干­扰。已经证明,能力者在大比例稀释的黑雾中也用不出能力。需要进一步研究。”

另一段则是切诺拉写下的一个疑问:“经过十一年零六个月的运算,前后更换过三代主机,运算结果显示我们对贝萨因都语(暂定名)的破解工作已经完成了135%。所有可能的方向都已经被运算探索过。也就是说,我们对这种语言应该比自己的母语还要熟悉。但是,至今为止,我们却读不出任何一个词,也不知道任何一句话的意思。可是我们‘应该’知道。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不过它真是一种奇妙的语言。不管怎么说,为了纪念我们‘破译’成功,有人用建议这种语言给两种试验中的生化兵器命名。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那本来就是它们的名字。”

苏放下了研究资料,轻轻地叹了口气。旧时代的人类知道得比他原本想象的要多得多。

黑雾,正是那个女人创造出来,用以划定主场范围的最重要能力。如同龙人,在黑雾中综合战斗力提升了至少一半。而普通能力者则可能挥不出三分之二的实力。想要控制黑雾,特别是大范围的黑雾,显然不是人类能力者可以办到的。而黑雾对于能力的强力屏蔽效果,更是对付新时代人类的最有效手段。

而苏一直在做的,就是和那个女人争夺主场优势。所以他虽然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地闲逛着,其实暗中的战斗一刻也不曾停息过。

黑雾不断从通风系统扩散出来,即使没有风,它也在流动着。只要看到这个,谁都会知道它不是普通的雾。而当黑雾流经苏时,会带上苏呼出的空气,继续向远方流去。和苏呼出的空气接触久了,黑雾就渐渐的生变化,控制权悄然易手,成为了苏的触角和屏障。

七使徒传说 章十八 历史 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形的战斗范围越来越大,已在整个基地内爆。黑雾不住翻滚着,如同两群结伴厮杀的猛兽。在黑暗的角落中,凄厉的嘶叫接连响起,工兵们已彻底陷入混乱,它们四处逃窜,躲避的不是别的,而是时时刻刻缭绕在身边的黑雾。

本该是它们最可依赖的黑雾,现在却完全变了一副面目。沸腾的黑雾越来越热,而且如同强酸,只要沾上了就会产生强烈的灼痛感,时间稍长的话,就连工兵体表厚厚的角质皮层都会溃烂。角质皮肤一破开,露出的柔­嫩­组织接触到黑雾,就会象被泼上了强酸,在嗤嗤声迅溃烂焦黑!

在基地外围,外墙早已被挖开,一个个洞|­茓­就是工兵们的栖息地。每个洞|­茓­可以装下十几只工兵。洞外的基地中已全是沸腾黑雾,大量的工兵逃回洞|­茓­,那些没来得及逃的,则在黑雾中挣扎着、嚎叫着,用它们长长的爪子和铲子一样的双腿疯狂攻击着接触到一切。它们的眼睛早已被黑雾烧瞎了。

沸腾黑雾的范围越来越大了,开始向洞|­茓­内部侵蚀。工兵们拥挤在洞底,已无路可逃。可是洞|­茓­并不深,在一双双绝望的眼睛中,黑雾如狰狞的巨人,悍然扑来!

惨嘶声如歌剧的合声,瞬间攀上了。

而苏身边已是一片安静,黑雾缓缓流动着,不断摩擦着苏的身体,再向四周扩散出去。在周围一带,已看不到沸腾的黑雾,那是两种意志正在争夺控制权的标志。沸腾区域正在一点点向远处扩散,至少在目前,苏还是取得了优势。只是随着控制范围的扩大,需要消耗的体力和­精­神力也随之增加。

现在,黑雾所到之处就是他感知的范围。

苏默默地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又伸出手,看着缭绕在指尖上的黑雾,若有所思:“这就是主场吗?这种感觉……很不错。”

他只停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走去。

在离开切诺拉博士办公室之后,苏又依次检查过了第二和第一级实验体培养室。三个培养室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布局,不过苏在里面没有找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两个培养室中依然显得十分凌乱,看来当年去54号通道集合的命令下达时,并没有给研究员们留下多少时间。真正机密的资料应该都储存在中央主机内,而这两个培养室的主管显然没有切诺拉那样喜欢记东西的习惯。

在生培养体逃离事件的第一培养室,苏搜索得格外仔细,可是一无所获。所有的培养槽没有一点故障和破损的痕迹,而且和培养大厅不同,这里的培养槽都经过了清洗。由于时间过去得太久,已完全无法分辨培养液的原本成份,更不可能知道培养着的所谓级试验体是什么。

在看过三间一模一样的培养室后,苏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少了很多。而且切诺拉的记录表明,级试验体并不是人工培养出来的,而是取自某种生物的细胞,很有可能就是被罗切博士带走的‘惟一’。

不管怎么说,或许,他并不是孤单的,他还有同类。哪怕他真的是在这里长大的,其实也没什么。

苏忽然感觉到心松了不少,虽然在他的直觉中,和同类的见面未必很愉快。至于基地深处的那个女人,其实和苏还有些细微却关键的区别,她和他很相似,却并不是同类的生物。

出了第一培养室,苏继续沿着幽深的通道走着,不知道在通道的尽头,还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在地下基地的另一端,还有着一个神秘的大厅,里面的黑雾浓得有如实质,即使在苏的感知中,这里也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什么。

大厅中的仪器器材早已被搬空,雪白的四壁被涂满了壁画。说是画,其实只是无数杂乱­色­块拼凑在一起,即使对现代抽象艺术造诣最深的大家也没法辨认出墙上画的是什么。

然而,这些画是有力量的。

感知敏锐的能力者会看到在­色­块间能量正在有序流动着,哪怕是普通人,看久了也会觉得头晕眼花,而且在过程中,由于组织器官的不当反应不,还会受到沉重的内伤,不久后就会死去。

在大厅地面上,绘着同样风格的­色­块。­色­块中能量流动,最终汇聚到中央的一座培养槽内。培养槽明显经过改造,被附加了大量不属于人类风格的仪器设备,仪器表面许多暗红­色­块在不断闪动着。从外表看不到任何导线,也找不到接通能源的地方。而感知域能力者能够现,由大厅四壁地板上汇集的能量,都是直接投­射­在几块接收器一样的平板上,从而被吸收。

无线能量传输技术!

看到这一幕,想必任何一个科学家都会惊叫出来。如果能够破解这些仪器,那将是人类文明力量的再一次巨大飞跃,其意义和影响深远,还要过核能的现利用,仅次于能力的被现!

培养槽中装满了浅绿­色­的营养液。营养液在缓慢流动着,不时有串串细小的气泡从培养槽底冒出。这具高五米的设备是旧时代人类最先进的生物培养系统,培养液配方可以自行设定,而且完全实现自体循环,如果仅仅是维持生物生存,那么只要保持能源供应,可以无维护地运行3o年。而现在,在附加了大量极端先进的仪器设备后,这台培养槽的功能已经不知道增强了多少。

培养槽的营养液中,漂浮着一个**着身体的男人。虽然他在沉睡着,但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身体中还有生命。他看上去三十余岁年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周身肌­肉­线条分明,极具男­性­阳刚魅力。但是他漂浮在营养液中,除了最基本的生命征兆,全无其它反应。

培养槽前,跪着一个年轻女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正在低声祈祷着。片刻后,她才抬起头,仰望着培养槽中的男人,脸上写满了深深的眷恋和无尽的绝望。

“贾森,我的爱人,你还是不肯醒来吗?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要是肯醒来的话肯定早已醒来了。当时的我并不理解你的胸怀,不明白为什么你宁可毁灭,也要维护你那些同类,它们的意识中可是只想自己逃命的,甚至准备好了把你推到我面前。我现在也不明白,但却学会了尊重你的选择。唉……”

“直到今天,我也无法理解人类,无法理解你们的复杂。在我的本能深处,同类的定义就是繁殖对象、竞争伙伴、敌人及食物。很简单吧?而我,本来也应该这么简单的,不会想到这么多,更不应该拥有感情。我知道,用你们的语言来说,这种感觉叫**。真的很不可思议!或许,是在他离去后,太多太多年我自己呆在这里,所以才会慢慢变复杂的吧?原来,我也会寂寞。”

“寂寞这个词,也是从你们的语言中学会的。”

“我的爱人,你已经陪了我许多年,可是我很没用,我用上了所有的办法,却只能复原你的身体,而无法让你醒来。我很想告诉你,你那些还活着的同伴,我已经放回去了,而且还允许他们带走一些资料和东西。原谅我,我不能够给他们更多,他们很危险。也许你不知道,但是我能够感知得到他们的想法,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在得到更大的力量后,他们先要对付的不是我,而是自己的同类。他们想成为族类的王,然后再回来摧毁我,夺走没能拿到的一切。所以,亲爱的爱人,你能明白我为什么那么不信任人类了吗?你的同伴们,他们并不知道在多年之前‘他’已经离开了这里。即使他们成为人类的王,也难以避免毁灭的命运,因为他们太过狂妄自大,并不了解‘他’的真正力量。我也无法阻止‘他’,在他没有离开的日子,我只知道服从。只有‘他’的同类才能阻止他,阻止可能的毁灭。”

“今天我的话很多,我知道你很讨厌啰嗦的人。可是我没办法,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敌人已经来了,许多年前当我真正拥有自己意志的时候,就知道它终会到来。现在,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不知道会是胜利还是失败,预言不属于我的功能,我只知道它很可怕。畏惧让我从来不敢离开这里,只因怕它觉我的存在。但是它还是找来了。我也不知道它是怎样的敌人,它与我和离去的‘他’很相似,却又不同,可是我说不出哪里不同。你看,他正在争夺我的主场,我争不过它……”

沉默了一会,她才继续诉说着:“可是我不会让它接近这里,不会让它接近你。除非,它踩过我的身体!”

滴嗒!

几滴液体掉落在她身体前方,在地面上激­射­出几朵小小的水花,旋即被奔腾的能量灼成蒸汽。黑雾太浓,它们落得也太快,无从看清究竟是血还是泪。

大厅中的黑雾更加浓郁,又过了一会,从黑暗中传来她的幽幽叹息:“我们从来不曾相识过,但是我却知道我爱你……”

同一时刻,苏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再下一层,站在一座高达六米的巨大自动门前。门前没有警卫,没有权限提示标志,也没有多么复杂的门禁安全措施。但是,已经不需要任何标识来提醒人们这里有多重要。自动门两侧墙壁底座中,嵌着六具全副武装的机器人,十几只整合了武器系统的摄像头监控着每一个角落,根本没有死角可言。大门并不厚,也不重,但是所用合金是只会用在空间站上的顶级材料,高温、腐蚀和冲击无所不防。仅仅是一道门,造价就应达到1o亿元,是旧时代三架最顶级战斗机的价格。

自动门的四框稍稍突出一些,看上去没什么出奇之处。不过苏却感知到内部大量的电子传感元件,结合储存在脑内的庞大数据库,很快苏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全息扫描仪。在旧时代,这是开出来检验最顶级武器材料瑕疵的设备,放在这里只有一个用途:确定来人的身份。

所有一切,都在无言地诉说着这里的价值。

自动门边上,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用自来水笔写就的签名,一个即使在现在都价值连城的签名:s.罗切斯特。

自动门现在已经阻挡不了苏,没有能量的保护,任何物质都不再是坚不可摧的。十分钟后,自动门上就出现了一个可供人出入的空洞,而苏已站在门内。

第一眼,苏就断定,这里就是罗切斯特博士的办公室和私人实验室。

罗切斯特的办公室,不,应该称之为办公区域,非常非常的大。五百平方米的区域中,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块写满字的白板。哦,还有几棵人工栽培的大树,虽然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但可以想象从前的亭盖如荫。坐在那张写字台后,就象是在幽静空旷的林间办公。

可以看出罗切斯特博士也是‘空间就是美’哲学的坚定支持者,而且他根本没有为来访者准备椅子,要么是这里根本不会有访客,要么就是他觉得没有人有资格在他面前坐下。或许后者的可能­性­还要大些。

办公区域当然不止这五百平方米,后面还有近千平方米的图书馆,其中近半为各种千奇百怪的标本所占据。相对一侧,则是博士的私人实验室,数以千计的各种仪器占满了两千平方米的空间。可是从设施摆放来看,显然只是为了罗切斯特博士一个人所准备的,根本没有使用助手的迹象。看来,博士在这里所进行的实验,已经机密到了不能使用任何助手的地步。

苏的感知越过办公和实验区,在墙壁后探查到了独立的计算中枢,看规模至少是大型机,实质­性­能可能不止。再跨过计算中枢,苏的感知忽然遇到了一点阻碍。那是层厚达一米的钢化玻璃,至少夹着十几层强化胶质,可以轻易抵御重炮的直接轰击。不知玻璃使用了什么材质,竟然具备对­精­神感知的阻断功能。不过阻断的效果很初级,以苏高达九阶的感知力,在加强能量之后,终于成功地破开了钢化玻璃的阻隔,透入内部。钢化玻璃后面,是一个上千立方米的巨大空间,苏的感知很快又遇到了阻隔,原来在玻璃墙后还有一层玻璃。两层玻璃墙之间,则是剧毒的神经毒气。让苏有些惊讶的是,毒气的配方非常独特,对地球大多数生物无效,却对他会有些影响。当然,仅仅是有些影响而已,意味着苏如果中了毒,付出少许组织死亡的代价就可以重新产生免疫力。但是,毒气并不仅仅是有效这么简单,它代表了一种全新的方向,这是基因毒素!

在没有释放全部身体进化潜能之前,原始的基因毒素也会对苏造成伤害。现在苏已经不惧怕基因毒素,但仅仅是因为毒气还非常原始。

苏的感知继续深入,很快查清这是一个2o*2o*2o的正立方型空间,由三层钢化玻璃和两种不同的神经毒素所封锁,空间中央是一个透明培养槽,从残留痕迹看,培养槽中曾经放置的不是培养液,而是低温液氮。通向培养槽的通道设置了重重机关,可以在意外生时第一时间锁死。哪怕是现在的苏,如果被浸泡在培养槽里的液氮中,恐怕也很难逃脱。

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囚笼,至少在旧时代应该如此。

苏升起分明的感悟,这就是‘惟一’的囚笼。或者换句话说,是‘惟一’沉眠的地方。

罗切斯特和‘惟一’早已离去,但许多昂贵的仪器却仍留在这里,没有搬走,甚至写字板上的字迹也没有擦去。一本厚厚的书放在写字台上,还是打开的。

所有迹象表明罗切斯特博士也走得非常匆忙,甚至来不及收拾东西。

在囚笼后方,是一条紧急通道,通向两台专用的升降梯。升降梯直通地面,而在出口旁边,就是可以容纳两架大型运输直升机的地下机库。看来,罗切斯特博士就是带着‘惟一’,从这里离开了基地。

一切都象切诺拉博士猜测的那样。

升降梯通道早已被崩坏的泥土所填没,不能再通行。其它方向也没有其它通道,所以苏收回了感知,来到罗切斯特博士的办公桌后,坐在了博士坐过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安静地坐了一会,才向办公桌上仍然摊开的那本书望去。

书的式样很熟悉,内容也很熟悉,是旧时代版的《启示录》。翻开的那一页上,用墨水笔重重地勾勒出了一句话:“使徒到来了,他召唤着毁灭,因此从天上降下了火与雷电。而灾难不可避免。”

这是典型的宗教式喻言,可是不知为什么,在看到这句话时,苏也在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着。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或许是恐惧。

恐惧来自于未知,更来自于未知行将揭晓的时刻。

至少苏知道,使徒真实存在!

他轻轻地抚摸着被博士勾勒出的这句话,几乎每个词都会灼痛肌肤。

许久,苏终于放下了启示录,将座椅转了个方向,望向写字板。写字板上布满了潦草的字迹,由于时间久远,很多字迹已不可分辨。而内容乱七八糟,相互间毫无联系,里面有感想,有断言,更夹杂着大量的公式与数字,甚至还有数量不菲的谩骂,其中大多指名道姓。想必博士一有灵感或是什么想法,都会随手写在这块板上。

苏靠在椅背上,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将整块写字板纳入视线。慢慢的,博士写下的一些话逐渐清晰,一一刻印在苏的记忆里。

“这肯定不只是三维的语言!问题是,三维之外是什么?声音,震波,磁场还是光?­精­神波动?”

“什么都有可能,就别告诉我是时间!”

“我现在有足够多的理由怀疑,我们的语言限制了我们的文明。”

“某些迹象表明,‘惟一’和核心之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核心很可能是惟一衍生出来的产物。”

“我想到了一个奇妙的公式,用它可以证明,核心可能独立变成有智慧的生命。我需要再验算一下,这用不了多久,一周足够了。”

“今天的会议上居然有人建议激活核心,看看能够培养出什么!该死的,是我想出了这个公式!我当然否决了这个愚蠢的提议!直觉告诉我千万不要激活核心,最好让它和惟一永远冻着。也许这帮蠢货能够找出一万个理由激活核心,但是他们说服不了我。我的直觉总是对的!”

“蠢货就是蠢货,即使能够给总统打电话,也改变不了他们愚蠢的本质。”

“再过不久,就会生战争。确切点说,是2月14号。我也不清楚怎么会知道这个,反正我就是知道。”

“时间,时间是魔鬼!我得在2月14号之前搞定惟一,不,至少搞定核心。该死的,要是能再多一个月就好了。为什么蠢货们都那么闲,难道只是因为他们够笨?”

“梦是件很美妙的事,至少我在梦里想明白了那种该死的语言的第五维!我***真是个天才!”

“为什么我要听一个蠢货的指令,就因为他是总统?”

“我屈服了。总统虽然是个笨蛋,但他掌握着我的经费!”

“这个世界需要改变,不能总是让蠢货掌管经费。”

“我有足够多的办法改变这个世界,只要有时间……该死的,我就是没有时间!与其教训那些蠢货,不如去想想第六维是什么。我已经接近了真相,或许只需要一个梦……”

“这是什么?上帝的礼物?不,这是魔鬼!我现在只能熏黑一张纸,但是我可以看得到,在不久的将来,这火焰将会烧尽整个世界!这也不错,至少没人用经费来要求我­干­这­干­那了。”

“新能力所对应的基因片段已经定位完毕,这轻而易举。我把它命名为火焰,可以预见,它将会为人类开启一个全新时代。新时代的到来肯定会有代价,至少现在,我付出了整整1o毫升的鲜血。”

“我决定,三天后公布‘火焰’,全部资料都公布!让那些蠢货头痛去吧!他们能用经费给我制造麻烦,我也能给他们制造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布兰妮告诉我,新闻布会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另一个罗切斯特会办妥这一切。明天世界就会被震惊!当然,他除了会对付记者,其它的什么都不会,我很怀疑每年五十万元花得是否值得。但他毕竟为我节省了不少时间,我的每一分钟都不止五十万!不过,我好象忘了点什么?”

“再过三小时,火焰就将与人类见面了。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究竟忘了些什么,也许该看看日程表,我今天都应该做些什么。2月14日,让我想想……该死的!今天是2月14日!!”

本书。

七使徒传说 章十九 爱与宽容 上

战争在毫无征兆中爆发。

数以千计的核弹几乎在同一时间升空,三分钟后,第一朵蘑菇云就冉冉升起,半小时后,大地甚至海洋上到处都是熊熊烈火,一朵朵蘑菇云此起彼伏。

战争爆发整整一个小时后,随着最后一枚核弹的爆炸而正式宣告结束。数千枚核弹的集中爆发,使得覆盖全球的辐­射­云层正式形成,世界从此进入以寒冷、昏暗和辐­射­为主题的新时代。

按照旧时代的研究结论,在核战爆发后随之到来的第一个核冬天,世界生物将迎来灭绝的第二次高峰。除了极少数躲在掩体中的人,人类应该接近彻底灭绝。

然而按照历史纪录,安然度过第一个核冬天的生物种类异乎寻常的多,许多根本没资格进入地下掩体的人竟然也活了下来。按活下来的人数看,人类距离种族灭绝的境地还相当遥远。在整体­性­的生存危机面前,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几乎所有的生物都迸发出了惊人的生命力和适应­性­,核冬天纷纷死去的生物种群,在春天到来时即开始大量生育。虽然生下来的后代大多是畸形的,但也有少部分得以存活。这少数的幸运儿显示了对环境的惊人适应力,它们简直就是为这个时代而生。虽然作为进化变异的第一代,它们还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毕竟是走出了决定­性­的一步。

这一步迈出得似乎很快,也很容易。

核冬天并没有科学家们预言的那么漫长。当自然界的夏季到来时,辐­射­云层就开始突然大幅削减,气温也相应升高。虽然再也不象战前那样温暖,可是也没低到足以使物种大范围灭绝的程度。当时幸存的人们欣喜若狂,以为灾难会在几年内过去。但是经历了初期快速变薄的过程后,辐­射­云层就稳定下来,不再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幸存的人们心情也变得愈发灰暗。他们终于明白,灾难已不可逆转。而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发现,人类所面对的敌人已经不仅仅是严酷的环境、浓烈的辐­射­和奇缺的食物,还有正在变得越来越凶猛的变异生物。比如说体型大如狗的猫,半米长的老鼠,以及疯狂攻击一切的巨大昆虫。曾经只在科幻电影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变得司空见惯。

人类沮丧地发现,这已不再是他们熟知的世界。

辐­射­依然存在,依旧强烈。辐­射­云变薄之后,世界变得和善了许多,和善到能够让人类继续生存,前提只是必须变异。而在这时,某些消息灵通的人想到了在战争爆发前一刻的一则消息,那是能力‘火焰’的初次面世。在短暂得还不到十分钟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开的不仅仅是一个发现,一篇论文,还包括了详细的基因图谱和一份血液样本!

这真是让人疯狂的消息!

能力火焰,最初只是一点火花,只能熏黑一张纸的火花,最后的确变成了熊熊烈火,却不是象罗切斯特想象的那样焚尽整个世界,而是为在黑暗中的人类照亮了前方。

战争爆发于2031年2月14日。

这就是尘封的历史。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当年战争的历史,甚至准确知道如今纪年的人也不多。对于动荡年代苦苦挣扎着的人类来说,纪年已经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也是在暗黑龙骑总部,拥有上校权限的苏才能接触到这些史料。

人类已经呈现出真正的金字塔结构,位于塔尖的一小撮人不仅仅掌握着人类绝大多数的武力和资源,还掌握着时间、知识,甚至是历史!这个结构已经无比稳固,底层的人们空有巨大基数,却根本无力改变自己的处境。现在人类社会,如果以武力或者是资源来衡量,会是一个完全倒置过来的金字塔。

社会已经不再动荡。

旧时代位于底层的人们可以为了巨大的财富分配不公和权力滥用而奋起,通过集体暴力推翻现有的秩序。在动荡时代却正好相反,位于最顶端的几个人如果不满意自己的财富或者是权势,那么完全可以通过个体暴力推翻现有的秩序,从而把更多的资源集中在自己手里。弱势群体已经变成大多数的那一方,不管从哪种意义上都是。独裁或寡头从此成为政治的天然选择。

历史如流水般从苏的意识中流过,他似乎看到了战火升腾的时刻,也看到了人类在绝境中挣扎时所承受的痛苦和迸发出的惊人勇气。

人类永远是矛盾的,即使在最危险的困难,也不忘互相争斗。但是任何时候,也都不乏愿为伙伴舍弃生命的人。

苏慢慢地张开眼睛,时间只过去了短短的一分钟,在他的感觉中,却似已度过百年。在视线中,那块写字板依旧立在那里,从一个侧面记载那个惊人动魄的年代,也记下一个时代最伟大天才的思维轨迹。或许几百年后,这块写字板上的字迹将成为人类最可珍惜的史料。

苏站了起来,小心将椅子放回原本的位置,将办公室内的一切恢复原状。也许在多年以后,这间凝固了战争前瞬间的办公室本身,也会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价值。

在准备离开时,苏忽然看到自动门内侧墙壁上贴着整个地下基地的紧急逃生通道分布图,于是心中一动,很快就在图中找到了第54号通道的位置。想到切诺拉留言的内容,苏忽然想去第54号通道看看。

54号通道在7级权限区域外,通向单独的大型避难厅,有两座升降梯可以直达地面。此时地下基地中一片死寂,苏十分顺利地找到了54号通道,没有任何阻碍。当黑雾沸腾时,对于接触到的生物都会造成伤害,而对基地中原本依赖黑雾生存的生物更是会形成致命打击。基地中的生化兽数量和种类都很少,龙人已经是最强力的兵种了。在苏夺取黑雾控制权的过程中,比龙人弱小的生化兽根本抵抗不住沸腾的黑雾,几乎死绝。

在苏面前,两座十米高、半米厚的自动门合拢在一起,将54号通道牢牢封死。看自动门的设计,不仅是封门通道,还兼有防备生化武器的全密封效果。两座巨门已扣死在一起,没有电力驱动液压装置,是没办法打开巨门的。

苏皱了皱眉,又是这种会消耗他大量体力的厚门!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开它,看看门后究竟是什么。黑雾无法渗透巨门,而他的感知力也穿透不远。苏隐约觉得,付出些代价是值得的。

一团团酸液被喷到液压扣锁装置上,很被就将扣锁腐蚀断裂。苏清理了自动门导轨上的灰土杂物,然后运足全部力量,狠狠一推!刺耳的吱嘎声中,沉重的大门沿着导轨缓缓滑开。才露出一线缝隙,忽然哗啦啦声中,一堆­干­枯骨架从门缝中掉了出来!这些都是人类的骸骨!

苏忍住心中的震动,继续推动重门,直到缝隙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出。门后是极度混浊的空气,已经没有恶臭,只有岁月沉淀下来的灰土气息。所有的人都已经变成了骷髅,衣服还残留着,但一碰就会片片破碎。在另外半边不曾挪动的自动门后,层层叠叠的骷髅堆在一起,足足堆叠了数米之高,底层的骷髅都有破碎痕迹,而最上面的甚至还保持着用力推门的姿势!

苏沿着通道慢慢向深处走去。通道中到处都是骷髅,姿势各异,有的颓然坐倒,有的相拥而死,还有一些则在祈祷。可是直到死去,他们的祈祷也没有得到回应。

通道另一端,就是避难大厅,此时的大厅中已成为骷髅的海洋!在目力所及的地方,可以看到另外两座被合拢封闭的大门,门上同样堆满了小山一样的骷髅。那两座门后,就是通往地面的升降机。

苏很清楚避难大厅的常规使用方式。按照规章,在全体避难人员进入避难大厅后,要将进入的通道彻底封闭,另外一侧通向升降梯的大门才会打开,升降梯才会运行。在以异生物研究为主要任务的生化基地,这种措施尤为重要,主要是为了防止可能的病毒或者是异生物冲入撤退到一半的人群。

可是看着通道和大厅中的景象,苏的脑海中不可抑止地勾勒出了一幅画卷。几千名基地人员进入了避难大厅,身后的自动门缓缓合拢,彻底封死了54号通道,而通向升降机的封闭门却根本没有打开……

想到战争在同一天爆发,就会觉得这或许不是­阴­谋,可能只是通向升降机的大门恰好被核爆给震坏了。然而看过切诺拉的笔记后,苏却有了另一个想法。

很有可能切诺拉是对的,毕竟他肯定很了解罗切斯特,而在罗切斯特留下的笔记中,苏看到的是一个思维有些混乱的真正天才。­阴­谋未必是罗切斯特设下的,但是如果他想要谋划一个­阴­谋的话,那会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另外,的确如切诺拉所言,在罗切斯特这个真正的天才面前,整个基地的研究人员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人物。一个能够理解语言第五维,接近第六维的天才,连苏都想知道他的大脑究竟是如何构成的。

罗切斯特所说的语言一定是贝萨因都语,苏天然就懂得这种语言,却并不了解它的原理。这就象一个半文盲,会说能看,勉强能写,却丝毫不懂语法。

在罗切斯特这种天才的眼中,所有的生命都不过是一些符号,根本不值得怜悯,他也从不知什么是怜悯。当一个人站得太高,看得太远太广,同类于他,就会变得象脚边的蚂蚁,踩死也就踩死了,即使看到了,也根本不值得挪一挪脚。

也许,这真的是一个­阴­谋,一个索取了几千条生命的­阴­谋,而战争在此时的爆发,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已。

改变了整个世界的一小时战争,则是最大的无解­阴­谋,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战争因何而起。

七使徒传说 章十九 爱与宽容 中

离开了54号通道,苏没有再将自动门推回去,就让它这样打开一线,露出门后的地狱。厚重的历史如黑暗中的大海,徐徐退潮。苏的眼神重新变得明亮且凌厉,幽深的瞳孔后如同隐藏着碧­色­的世界。

在这里,苏了解了许多隐藏在史料背后的东西,虽然仍然没能找到确切证据,证明自己就是从这里诞生的,但是至少有足够多的线索证明自己和这里有关联。苏重重地吐了口气,了解自己的过去不是他的目的,尽快拥有更强大的实力才是当务之急。他已经不再是当年漫无目的流浪的少年,在将梅迪尔丽交出去七年之后,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除此之外,还有帕瑟芬妮,丽,扈从们,以及大湖西域生活在他庇护下的几百万人。

这些都是责任。

黑雾中开始透出深沉的碧绿,那是黑雾已经完全被苏控制的标记。苏仍然不太会使用主场,但正在迅速熟练。现在整个地下基地已经有三分之二位于苏的控制之下,仅余的三只龙人正在不同的位置昏迷,工兵几乎死伤殆尽,还在孵化状态中的生化兽也停止了生长。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女人并未疯狂孵化生化兽,也没有启动其它的秘密武器,而只是不断和苏争夺着黑雾。她似乎能量不足,以这个地下基地的规模,即使经过上百年,残留的能量和燃料也足以轻易调制出上百个龙人级数的生体兵器,甚至更高级别的兵器也能弄出十只八只来。但是苏并没有感知到其它生体兵器的存在。在理论和现实之间的能量缺口非常巨大,似乎在基地中有着一个巨大黑洞,吞噬了庞大的能量。

黑雾终将落入苏的手中。

苏并未因此小看那个女人。她并没有展示出强烈的攻击姿态,攻击手段也十分有限,甚至没有多少能量储备,但是在反复的黑雾争夺战中,苏的感知已经逐渐接近她的本体,传来阵阵刺痛感时刻在提醒着苏,这个女人其实是完完全全的战斗强化型生物!

所以处于临战状态之下的苏选择了最有利的方案,就是并不急于和她交战,而是先行争夺主场。在对方的主场和一个与自己同等级别的战斗生物作战,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主意。

黑雾渐渐萎缩,苏已经初步圈定了她的藏身之地。估计还需要至少一个小时,苏才能将黑雾剥夺过来,最终只会给她留下不到十米的控制范围。苏不解的一点是,既然在主场的控制中处于下风,那她为何不主动出击?或者­干­脆逃离也是好的,何必非要死守在一个地方不动?难道那里有什么东西让她无法离开吗?就象当初的希尔瓦娜斯一样?但是苏并未感知到庞大生命体的存在。就在苏准备再在基地中转转,消耗消耗时间时,未被控制的黑雾一角突然塌陷,出现了一个空洞。空洞出现得非常突兀,它出现后,就象海中的漩涡一样,不断将周围的黑雾吸入。黑雾一进入漩涡,就被消磨得­干­­干­净净,迫使外围黑雾不断涌来进行补充。如此一来,黑雾的消耗速度立刻成倍增加,再加上苏仍在不断地侵夺着她的控制权,用不了十分钟,她的主场优势就会完全消失。

在基地深处,分隔上下两层的复合材料地板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在纷落如雨的碎块中,梅迪尔丽提着希尔瓦娜斯一跃而下。少女轻盈得如一片落叶,竟是飘飘荡荡落下的,丝毫看不出刚才一脚跺穿1米厚的复合材料隔离层的威势。

少女用了十几秒钟才缓缓踩上地面,周围空间弥漫的黑雾自动凝聚在她脚下,承接着她的落势。然而少女的跃落绝不是看上去那样简单的,其实已经附带了六阶力量加成的全部威力,在她跳下时,用以借力的一根承重钢柱几乎被踏断!黑雾在梅迪尔丽脚下不断崩解溃散,然后又牵动着周围的雾气来填补空缺,一时之间,几乎可用风起云涌来加以形容。

这是一间数百平方米的大厅,摆放着大量桌椅,原本是供研究人员使用的餐厅。餐厅中的黑雾本来非常浓郁,但少女每落下半米,周围数米范围的黑雾就会为抵消庞大的冲击力而耗尽能量,进而彻底崩解。等梅迪尔丽站稳时,餐厅中的黑雾已经消失了一半。新的黑雾立刻从通风口乃至窗户门口涌入,将空白填补完毕。

在跃落过程中,梅迪尔丽一直保持着倾听的姿态,在隐约听到远方传来一声充满痛苦的嘶叫后,她才得意地微笑起来。

微笑中的少女展现出惊人的美丽,让希尔瓦娜斯看得也是一呆。然而他立刻想起以往承受种种折磨时,她也都是如此微笑着,立刻浑身一紧。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少女的微笑在他眼中其实和魔鬼的呢喃无异。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分别施放三次火焰,然后向这里施放能量冲击,始终保持潮汐吸引,知道了吗?注意观察能量的分布流动,能量冲击一定要击中节点。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什么是节点!”落地之后,梅迪尔丽自己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指挥着希尔瓦娜斯做这做那。

希尔瓦娜斯脸­色­苍白,已经变成青银­色­的发丝被汗水沾湿,贴在了脸上,说不出的难受。不过他已经顾不上这些,双眸红得象是染了血,嘴­唇­则苍白得近乎惨淡。他双手挥舞,数以百计的能量从身体中激­射­而出,以平生最高的速度轰击着。一个个类法术如狂风骤雨般泼出,比之一般的类法术能力者何止快出几倍!虽然少年轰出的类法术位阶不是很快,但若是在决斗情况下,凭藉施放速度上的绝对优势,仅有一个五阶能力的少年完全可以放倒一个七阶能力者。

少年的视界已经蒙上了淡淡的红影,弥漫的黑雾在视界中开始显示出条条能量流动的轨迹,时时会有一个个能量漩涡闪现。这些能量漩涡就是梅迪尔丽所说的节点,每当有节点出现,希尔瓦娜斯就需要轰出一道四阶的能量冲击,以暴烈的类法术能量破坏漩涡的能量平衡,从而使漩涡崩解消失。黑雾的能量进入能量漩涡后,被重新吐出时,能量漩涡会消失,但黑雾的能量则会相应壮大。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量漩涡被破坏,则不光被吸入的黑雾能量会散失,爆发出来的能量还会中和掉周围不少的黑雾。

能量漩涡就是支撑主场体系节点,它们从环境中吸取能量,转化成主场区域,或者是强化主场的能量体系。节点是随机出现的,每次出现时间短的只有一秒,长的时候也仅有两三秒。因此以希尔瓦娜斯不到一秒的平均类法术施放速度,想要中和所有的节点也是件挑战极限的事。而他根据梅迪尔丽的指示轰出的火焰,虽然不能直接中和黑雾,却会使节点产出的频率增强,也相应增加了黑雾崩解的速度。

少年如风雨中飘扬的小树,苦苦支撑和挣扎着,但是他的打击成效卓著。

两分钟后,整个餐厅中的黑雾已经稀薄了许多,从各处渗出的黑雾明显跟不上消耗的速度。即使以少年的感知力,现在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时刻压在胸口的沉重感明显减轻,这意味着主场对他的压制正在变得脆弱。经过这些时间,他捕捉节点的速度更加迅捷,甚至有时候可以模糊地判断地下个节点可能出现的方位。愈是后来,少年就越是对梅迪尔丽有说不出的敬畏。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梅迪尔丽刚才是用什么方式一举击破了那么多的黑雾,更不明白没有类法术能力的她是如何找到节点的。

黑雾愈发淡薄,希尔瓦娜斯也变得行有余力。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袖手旁观的梅迪尔丽说:“记住了吗?这就是你对付敌人主场的方法。以后会用得上的。”

希尔瓦娜斯敏锐地捕捉到了点什么,仔细想想措辞,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出心中的疑问:“只有这一种对付主场的方法吗?”

“当然不是!这是只适合你的笨方法!”梅迪尔丽说。

一般少女这样轻快说话的时候,就代表着心情不错。因此并不了解梅迪尔丽过去的少年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你在敌人的主场中战斗过吗?”

这是个过渡的问题,如果得到回答,希尔瓦娜斯真正想问的是主场的原理,如何形成自己的主场,以及他的主人,苏,为什么没有主场。

少年隐约感觉到在真正高等级的战斗中,主场将成为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所以才准备了一系列问题。其实他非常有天赋,只是梅迪尔丽和苏的光芒太过耀眼,他就只能蜷缩在他们的­阴­影中。

然而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意外地让梅迪尔丽沉默了。那一刻,本来身上载满了阳光的少女忽然间变得沉寂、冰冷而孤独,有若冰封的神像。在冰封的外表下,却是汹涌的思绪之海!

希尔瓦娜斯立刻发现自己问了一个错误的问题,却不知如何补救,只能拼命地轰击着一个个节点。但是他并未等来期待中的惩罚,梅迪尔丽忽然笑了笑,只说了句:“当然战斗过。”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其它的表示。

少年眼角的余光中映出少女的侧面,她怔怔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少女的侧面如针般刺痛了希尔瓦娜斯,他忽然觉得,她若是肯狠狠地揍自己一顿,才会感觉更好一些。

本书。

七使徒传说 章十九 爱与宽容 三

只有一次,梅迪尔丽从正面突击了敌人的主场。

她的思绪已经回到了那一个夜晚。

从她踏上暮光古堡的一刻起,每一步落下,都在震荡着暮光决断经营了数十年的主场。曾经的黑暗三巨头,都有着和她有相近的实力,因此在对方的主场作战,梅迪尔丽根本没有一分获胜的把握。

但她有把握拖着暮光决断一起下地狱。

没人知道她那时想的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记忆中,那一刻的心情,是空白。沉重的重甲掩盖的不仅是她足以点亮灰暗世界的容颜,还有内心深处的世界。

突袭暮光古堡的决定,表面上源于‘暮光决断’定下了一系列针对苏的绝杀计划,她一定要阻止他。作为黑暗三巨头平生的大敌,梅迪尔丽清楚他们每一个人的秉­性­,比如说,只有死了的暮光决断才会改变主意。

然而,这真的是惟一的选择吗?至少没到立刻决一死战的地步。在周围人的眼中,那时的梅迪尔丽,其实要远比黑暗三巨头更加恐怖,也更加狠辣。只要她想,很有可能将彼格勒逼离自己的主场。可是她却极为轻率地决定正面突击暮光古堡,尽管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一去而无返。

佩佩罗斯抱着彼格勒痛哭的一幕,又在梅迪尔丽眼前浮现。

她暗自叹了口气,佩佩罗斯也算跟随着她出生入死多年,当她背叛时内心的痛苦与挣扎,梅迪尔丽其实都已看在眼里。佩佩罗斯根本不知道,梅迪尔丽早已知道了她的­阴­谋,后来的一切都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让梅迪尔丽真正走上不归路的,是隐藏于表面之下的一片灰­色­,一片至今她都不愿触及的灰­色­。

讽刺的是,当梅迪尔丽以无以伦比的强横霸道攻破了彼格勒的主场,刺出旨在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剑时,一代枭雄的彼格勒竟然恐惧了!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稍有迟疑,就是这点迟疑让他的最后的反击威力稍有不足,没能当场杀掉梅迪尔丽,而是让她得以离开暮光古堡,陷入最深的沉眠。

如果,仅仅是如果,光暗天秤的手下成功地启出装载着梅迪尔丽身体的血棺,他们得到只会是一棺血水。梅迪尔丽的身体将在开棺的一刻彻底溶化。而在沉眠之前,她并未通知深红城堡,她只想要就此沉睡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

沉睡的世界是黑­色­的,黑­色­可以掩盖住灰­色­。

她并未等到世界的尽头。当重新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苏,那一刻,梅迪尔丽终于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奇迹。

完成第三次蜕变后,梅迪尔丽仿若又回到了八年前,不管发生了什么,已经死过一次的她只愿这样静静地跟在苏的身后。大多时候,她的心中仍是一片空白。她不愿想太多,也不愿回忆过去。但是她抓紧一切时间和机会,她的能力仍在飞速成长。梅迪尔丽知道,苏终会需要她的力量。当她完全成长之后,宁静的生活就将成为过去。而那时的她,将重新拾起回忆,包括面对那抹刻意被遗忘的灰­色­。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却被希尔瓦娜斯一句无心的问题挑起了那片灰­色­。

梅迪尔丽的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但是希尔瓦娜斯的异常表现当然瞒不过她。几乎用尽控制力,她才将自己从回忆中拔出来,挤出了一个微笑,说:“马上就会结束了。”

梅迪尔丽几乎可以想象,自己的微笑有多勉强。

因为角度的关系,希尔瓦娜斯没有看到梅迪尔丽的微笑,可是她无心的一句‘马上就会结束了’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灰­色­的味道。

完全不符合逻辑的答案让少年的思绪陷入混乱。他不知道什么‘马上就会结束了’,但是直觉隐约感觉到这句话的后面似乎另有含义,并不仅仅是指这个基地内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细细想着,纯净而感­性­的希尔瓦娜斯似乎看到了这句话后面隐藏着的东西。

那还是浓浓的灰­色­。

“马上就会结束了。”苏结束了无目的的逡巡,冰冷地想着。

他的碧­色­目光已穿透无数厚重的混凝土墙壁,锁定了目标区域。现在围绕在那个女人身边的黑雾只剩下几十米的范围,甚至她隐藏着的大厅也露出了一角。大厅中的黑雾也已十分稀薄,再也隐藏不住她的气息。她小心掩藏着的秘密,开始一点点暴露在苏的目光下。

在深暗的大厅中,女人已站了起来。她身材高大而匀称,超过两米的身体曲线优美。黑雾缭绕着她的身体,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有一双燃烧着淡紫­色­火焰的眼睛显得异常醒目。她伸出手,隔着培养槽的钢化玻璃,虚抚着沉睡男人的脸,柔声说:“再见了,我的爱人。”

她的声音还在大厅中回荡,地面就开始微微震动起来,远处更是不断传来隐隐的轰鸣!

上一刻,苏还是安静站着的,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一道无形震波突然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去,波及到的地方,坚固的金属构件都在变形扭曲,软得象烤过的黄油。

下一刻,激烈的轰鸣才猛然爆发!

金属柜子发出难听的呻吟,混凝土墙壁开始出现大量龟裂,然后成片坍塌。承重柱则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截,里面埋着的高强钢材扭曲拉长,如同被神话中的大力神给生生撕成了两截!

苏的身影已然消失,他面对的地方则平空多出了一个幽深的洞窟。几秒钟后,如雷鸣般的轰响才从洞窟中传出,紧接着烈风挟带着无数碎石从洞中激­射­而出!

苏整个人都在燃烧!

细胞级的控制让他在瞬间引燃了所有储存的能量,一个接一个极速突进被施放,迸发的能量狂潮在苏面前形成锥形风暴,粉碎了一切挡在面前的事物!如果在苏和那个女人之间划一条线,就可看到苏正是沿着这条线笔直前进,而不管面前挡着的是什么!

混凝土隔离墙、岩层、承重柱,一一在苏身后粉碎!

大厅的天花板突然无声坍塌,苏如魔神般现身!他刚刚出现,身形就又是一个闪烁,再变清晰时已在女人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咽喉,将她提了起来!

这一次的极速突进,距离还不到十米!

直到此时,苏瞬间突破音障造成的巨大轰鸣才在大厅中响起,强烈的震波更向四面八方扩散,涂满了­色­块的墙壁和地板纷纷爆裂,碎片四下纷飞!连巨大的培养槽也离地飞起!放置在大厅角落里的两个备用培养槽直接爆炸,培养液向四面八方激­射­,可是冲向苏这个方向的培养液迎头撞上了第二波能量乱流,瞬间汽化消失。

女人根本没有想到苏会用这种简单粗暴到了极致的直线攻击战术,要知道这里是在地下,而且他们并不是在同一层!她刚刚感应到苏动了杀机,苏已出现在她面前!

战斗刚刚开始,就已结束。

培养槽飞上半空,眼看着要撞上天花板时,突然凝住!六根长长的触须从女人的肩部后颈处伸出,团团卷住了培养槽,让它免于在天花板上撞毁。手指粗细的触须上更是散发出微弱的防御力场,挡住了足以将钢化玻璃粉碎的音障震波。然而震波后更是大量四处激­射­的能量乱流,很快突破了防御力场,激­射­在触须上。能量乱流极为锋利,瞬间在触须上割出无数细小伤口,淡紫­色­的血四下飞溅!

女人发出一声极度痛苦的低吼,美丽的面容已然扭曲!从手上传来的感觉,苏知道女人全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痉挛,由此可知她承受的痛苦。六根­肉­质触须并不是攻击武器,而是感知和控制黑雾的器官。触须受到伤害,痛苦会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扩大。苏知道这个滋味,当初他还不能控制身体感觉时,被科提斯上尉击打时就体验过超出忍耐极限的痛苦。

女人颤抖着,这已和意志无关,而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是战斗生物,更确切地说,是专职战斗兵器。这是连她都忍受不住的痛苦,可是培养槽却始终凝停在空中,没有一根触须抽离,甚至环绕得更紧了些,用身体挡住了道道切向培养槽的能量激流。

女人的身体比苏还要高大,却被苏单手举在半空,毫无反抗能力。苏仔细地看着她美丽而充满痛苦的脸,然后视线望向培养槽中的男人。男人依旧在沉睡着,经历了剧烈震荡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连胸膛的自然起伏都变得非常微弱。

苏的右手五指都弹出长长的刀锋,搁在女人的脖颈上,更致命是十几根细而长的­肉­刺,已深深刺入她的身体,只要她稍有反抗,立刻就会注入最原始的入侵者。这是只知道杀戮与破坏的微型魔鬼,直到将她全部吞噬转化成自体细胞之前,都不会停止吞噬和分裂的过程。而在她反抗的瞬间,身体内每个细胞还在燃烧着的苏会在瞬间贴上她的身体,用能量最狂烈的爆发粉碎她的身体、骨骼和所有器官。

然而看来这些都是多余的。她已非常虚弱,甚至在苏捕获她的时候连象样的反击都做不出来,而残余的能量又大半消耗在保护培养槽上。想用六根细细的感知触须防护高达五米的巨型培养槽,即使换了是苏,也会感觉到的困难。现在的女人虚弱之极,若不是身体强悍之极的生命力,她早该死去。而且现在的她就算还有余力,也不会反抗。

女人转而望向苏,美丽的眼睛中全是哀伤和恳求,她已有些说不出话了。不过苏懂了她的意思,指指培养槽中的男人,问:“你要我放过他?”

女人艰难地点了点头,这个微小的动作让她的肌肤被苏的指锋切开了几道伤口。培养槽落下,通的一声重新落回本来的位置,她再也举不动如此沉重的培养槽了。

苏没有回答,而是催动感知,如流水般袭上女人的身体,再深入进去。女人全身一颤,本能地调集能量想要抗拒苏的感知,然而她叹了口气,强制自己的身体彻底放松,将身心所有的秘密全部开放在苏面前。

如果从外表看,她是个完整美丽的人类女­性­,**的身体­性­感且充满了活力,修长有力的双腿引人遐想。所有人类女­性­的­性­特征她都保留了下来,但是在她身体内部,结构和组织已和人类截然不同。不光是对应人类女­性­的外型进行了最大限度的优化,而且内脏器官更是完全不同。只从结构看,她和苏倒是很多相似之处。

这也是苏从始至终不曾放开扼住她脖颈的右手的原因。在苏的眼中,这个女人是极度危险的战斗生物,是和自己具备相同特­性­的超级生命,也是需要全力对付的大敌,危险程度甚至还要潘多拉。在苏的排序中仅仅比使徒低些而已。

苏的左手抚上了她的胸膛,通过接触再度强化了感知能力,开始探索她身体深处的秘密。未曾想,一个熟悉的器官从她身体深处浮出,并且主动在苏面前打开。

苏的心跳立刻快了一拍!

核心!

尽管已有所预期,但是真的感知到核心时,苏还是有些难以抑制。

苏凝视着女人,缓缓地说:“你是‘将军’。”

“不止是‘将军’,我还是‘钥匙’。”女人回答。

将军和钥匙,两个词都是用贝萨因都语说的。

女人身体中的核心徐徐张开,在苏的感知中,出现了数百个基因片段。稍稍感知,苏就知道这些基因片段正是用来补全油沼兽、工兵乃至龙人缺损基因的关键片段。更重要的是,女人身上的基因同样缺失了上百处关键片段,它们同样存在于核心深处!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基因片段涌出,呈现在苏眼前的生化兵器种类越来越多,许多是苏从所未见的。威力比龙人更为强大的生物兵器也不在少数。

这就是女人所说的‘钥匙’,得到了‘钥匙’,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完备的生物武库。只要有合适的设备和充足的能源,苏完全可以建立起一只属于自己的生化大军!

“放过他,这些都是你的。”女人不是在谈判,而是在恳求。

七使徒传说 章十九 爱与宽容 四

放过他吗?苏很清楚女人的意思,这件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数百段极为珍贵的基因片段就象宝箱中的宝藏,现在只是通过缝隙露出了一角。所有的基因拼图都缺失了最重要的一块,那就是核心。

将核心彻底分解后,才会得到真正的‘钥匙’。

放过他,她留下来,这就是她的交易。

贝萨因都语中的‘将军’,定义是最强力的生物兵器,它并不一定具备最高的武力,却可以适应几乎一切环境,以及拥有无限的成长潜力,前提是拥有充足的能源。将军同时具备高等级的智能,是生化大军天然的统帅。

将军也就是核心,二者一体两面。失去了核心,将军也会随之消失。

梅迪尔丽并不是将军,她本体的强悍压制了核心的权限,把它变成替代心脏的单纯能源供应器官。希尔瓦娜斯接近于将军,他体内的核心是生命的中心,并且具备低等智慧,在某些情况下,比如说威胁到了苏时,核心就会夺取身体的最高权限。

而苏面前的这个女人几乎相当于完全版的将军,相似度达到99%。核心就是她的全部,并且她的核心本身具备最高等级智慧。正常来说,将军是不需要大脑的,它只根据本体等级拥有数十或者是上百个分散在全身各处的智慧中枢。

以一名将军的视角,这个女人的表现非常奇怪。在没有特殊意义的情况下,比如保护主人,核心是不会执行自我毁灭的指令的。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苏淡淡地说。

“我明白。”女人回答。

苏依然没有放下她,反而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说:“那么放开你的记忆。”

女人怔了怔,然后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两滴淡紫­色­的泪悄然从脸颊滑落。她身体再次放松,原本因为紧张而垂落的触须也一一落下。

不知什么时候,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走入了大厅,站在苏的身后。看到这里时,或许是同样拥有核心的缘故,希尔瓦娜斯向前走了一步,想要说什么。可是梅迪尔丽的手已搭在他在肩上,制止了他。

新的神经细胞从Сhā入女人身体的­肉­刺中被释放出来,它们组成了临时的神经网络,将苏和女人联接在一体。刹那间,苏的脑海中猛然炸起一阵雷鸣,无数画面伴随着如海般的记忆汹涌而来!

最初的记忆几乎全是黑暗,只是偶尔有几幅以深绿为基调,里面充斥着各种仪器和忙碌来去的人员,和苏的梦境几乎一模一样。然后是大段的黑暗和空白,直到她的世界再次亮起。在她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个人,确切点说,出现了一个外形类似于男人的生物。在女人的记忆中,它只是黑­色­的活动剪影,完全看不清样子。但是从身体最深处传出的强烈臣服感觉仍然让苏印象深刻。不出所料的话,它就是这个女人的主人。

出现它的惟一画面,背影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它正向烈火中走去,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从随后的记忆中知道,它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它离去后,女人的记忆才逐渐多了起来,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她同样拥有智慧中枢,等级似乎比苏的还要高一些。但是数量上只有十个,和苏过百的智慧中枢整整差了一个数量级。因为智慧中枢的原因,她的记忆也显得杂乱无章,经常同时会出现七八幅画面,也就是意味着七八个想法会同时出现,在没有一个最高意志的情况下,这只会造成她的行为混乱。

苏注意到,在她逐渐拥有自主意识的过程中,有一个意识日渐清晰,并且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那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而且她一直在恐惧着。她有着尘封已久的记忆,那是属于少女的记忆,在黑暗期之前就已存在。在黑暗期之前,她只留下了一段单纯的恐惧。恐惧的内容已然消失,但是由于恐惧太过强烈,所以从此刻印在记忆的最深处。在拥有自主意识后,她也在恐惧着,恐惧着曾经的同伴,恐惧着它,怕它们会回归,再找到她。那时候,她属于女人的意识又将消失,重新变成只会服从的武器。

从这段记忆中,苏判断出她原本是一个人类少女,可能和核心非常契合,所以在这里被改造成了将军。在她的主人离去后,属于少女的意识开始占据身体的主导权。而当她苏醒时,显然战争已经发生,因为她看到的基地中没有一个人。

后来是漫长的等待,但她并未等来昔日同类,而是先迎来了圣辉十字军的探险队。探险队初期给她带来了相当的恐惧,但是将军的本能依旧在发挥着作用,所以她加快催化出了一批生化兵,并且藏在基地入口处。

接下来是一幅幅激烈战斗的画面,每幅画面中都有一个强健、高大而挺拔的男人,他几乎以一已之力抗下了三分之一的生化兵攻击,哪里最危险、哪里就会出现他的身影。在危机时刻,他甚至会以身体为同伴挡下生化兽的利爪!

这个时候,一幅极为清晰巨大的画面出现在苏面前。它几乎占据了整个视界,可见印象之深!画面上到处是生化兵的残骸和圣辉十字军大骑士的尸体,作为将军,她亲自出手了。她双手十指已延伸成为数米长的软刺,刺穿了男人的身体,并且没入了一名女骑士的身体,将两个人穿在了一起。其实她是在刺倒了两名大骑士后,再行攻击那名女骑士时,那个男人突然大吼着扑来,用身体挡在了女骑士身前!

她不是生化兽,他那时也已筋疲力尽,于是她的十指轻易穿透了他的身体,再刺入女骑士体内,绞杀了两人的全部生机。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带着她的指锋,转了个身,抱住了女骑士,然后垂下头,竟然笑了,笑着死去。只是死之前,连一句话都来不及留下。

那一刻,她作为女人的部分被深深震憾!

她不知怎么放走了残余的骑士,甚至还允许他们带走了许多的珍贵资料,只是把男人的身体留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她将所有的资源和能量都用在修补这个男人的身体上,再也不管自己,只想要将他复活过来。几年之后,作为女人,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男人,这个从未相识过的男人。但此时的她,是将军和女人的综合体,连意识也是。为了救他,她甚至开始抽取自己的生命能量!可是将军是最强的战斗兵器,却不是生化工程师,也不是科研人员。她完全是在黑暗中独自摸索,任她如何努力,也仅仅让他有了最基本的生命特征而已。

再接下来的记忆,就是苏的到来。

苏又看了一眼浮在培养槽中的男人。其实在第一眼时,他就已看出这个男人只有身体是活的,而大脑早已萎缩死亡,连记忆都抽取不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这个男人已然彻底死亡,就算以生化兵器技术重新复生,也不再是他了。苏相信,身为将军的女人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她却仍将几乎所有的资源和能量都投注在他身上,甚至为了保护他的躯体放弃了最后的反击机会。

“你是几号试验体?”苏忽然问。

“我……我也不知道。”女人说。关于培养槽中的体验,她的确只有一丁点残缺的记忆,记不起自己究竟是几号试验体。不过一号还是二号三号,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苏眼中的碧­色­光芒开始收敛,右手张开,女人悬空的身体落在了地上。苏右手上的刀锋逐一收回了体内,脸上重新浮起了淡淡的迷人微笑。

女人又惊又喜,叫着:“你……你是答应了吗?我这就把钥匙给你!”

说着,象是怕苏会反悔一样,她的指尖弹出根根锋利刀锋,猛地向自己的胸膛挖去!她要挖出核心,交给苏。

只是刀锋堪堪刺破胸口皮肤时,就再也无法深入。苏握住了她的手腕,强大的力量让她的手再也动弹不得。

“你……你要反悔吗?!”女人颤声说着,完全不象和苏同一级别的将军。

“不,他还是你的。”苏说,又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胸口,说:“这个你也留着吧,它对我没用。”

女人明显怔住,身为将军的她非常清楚基因以及一个完整核心的价值,所以无法置信苏竟然会放弃‘钥匙’。

可是苏已转过去,轻轻拍了拍梅迪尔丽的背,说:“走了。”

梅迪尔丽湛蓝的双眼凝望着苏,很认真地说:“那可是好东西,真不要吗?”

苏微笑着,说:“我当然知道那是好东西!可是我又不想统治世界,要它有什么用?”

说完,苏就带着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向厅外走去。走出几步,他忽然回头,看了仍然呆呆站着的女人一眼,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女人呆呆站着,看着苏的身影渐渐远去。当年的男人用自己的生命告诉她什么是勇气和责任,那么今天,她看到,在苏身上,载满了地下世界并不存在的阳光。

她能够读出苏最后告别时的叮嘱:“不管你是几号,照顾好自己。”

本书。

七使徒传说 章二十 最强之名 上

毫无疑问,苏有时候会显得有些愚蠢。

比如说,梅迪尔丽就想不出什么理由要放过那个女人。她并不漂亮,也不是人类,至多只能算是小半个人类。而且,她价值连城。

天生的敏锐和隐约产生的共鸣让梅迪尔丽知道,这个女人基地中所有异生物的首领,她身体中的核心对苏非常重要。

但是不管苏有着什么样的理由,既然这是他的决定,梅迪尔丽就不会有异议。若是做什么都需要理由和利益,那么当初只是一个少年的苏也不会在艰难岁月中一点点将她养大。实力?实力是很重要,但实力也是两个人的,梅迪尔丽决心增强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苏。哦,还有希尔瓦娜斯,少年拥有足够的潜力,只是还需要战斗和磨练。

一想到磨练,梅迪尔丽就忍不住偷偷地向希尔瓦娜斯看了一眼,顿时让少年出了一身冷汗。

苏似乎没有看到身后发生的事,只是在前方走着,搜索着地下基地。在接下来的一天中,他已经大致弄清了地下基地的状况,浅地建立的核电站早已摧毁,核燃料库也毁于上一次的战争中。研究基地保存得很完整,但是旧时代的仪器在现今已经没有更多的价值。而储存实验数据的中央主机彻底报废,全部数据连同历史资料都湮灭在时光的长河中。

作为最尖端的生化研究基地,过去这里最有价值的财产是罗切斯特博士和‘惟一’,现在则是女将军。既然苏并不打算收下钥匙,这个基地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于是苏带着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离开了基地。他们也不算全无所获,基地中还有大量旧时代的武器,苏甚至在其中找到了两把还能用的玛格纳姆手枪!有着浓重怀旧情节的苏当然带上了它们,虽然这两把大威力手枪如今形同摆设。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各自选了两把军用匕首,同样聊胜于无而已。

抵达基地地上出口后,苏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仓库中选了个平整的箱子,在上面刻下一幅详细的大陆地图,将已知各大组织和家族的势力范围都标注在上面。然后对梅迪尔丽说:“哪里是圣辉十字军的地盘?”

梅迪尔丽仔细看了看地图,伸手在地图上圈了相当大的一片区域,从海岸线一直延伸到大陆中部。单以面积而论,疆域甚至比血腥议会还要大些。但就是在人口众多的旧时代,圣辉十字军所占据的地盘也算是地广人稀的荒芜地带,现在就更是如此。

“知不知道他们的首府在哪里?”苏又问。

梅迪尔丽搜索着记忆,片刻后在海岸线上的一个小镇一点,说:“圣辉十字军的总部所在地被称为安息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在这里。不过这是一年前的情报了,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变化。”有关圣辉十字军的一切都是暗黑龙骑的最高机密,但是这些秘密都是对审判所开放的,即使不开放,梅迪尔丽也有很多办法让它们变得开放。

苏在地图上又圈出灾祸之蝎的活动区域,从地域分布看有和圣辉十字军重合的地方,更多是和血腥议会控制区域重合的。这也和事实相符,灾祸之蝎的确和暗黑龙骑战争不断。

仔细审视着安息地的位置,苏皱眉问:“议会为什么不直接进攻安息地,而是要和圣辉十字军打拉锯战和消耗战呢?”

“很简单,因为没有足够多的好处。”梅迪尔丽回答得也很快,“攻打圣辉十字很有可能折损高阶能力者,却很可能捞不到什么东西。每一个高阶能力者都是非常宝贵的战略资源,损失过大的话,倒很有可能被议会内部的敌人给吞并了。所以一直以来,圣辉十字乃至周边其它一些敌人,都被当成磨练年轻龙骑和低阶能力者的工具。”

苏的双眉不知为什么紧紧锁在一起,一根修长手指刺在地图上,在基地和安息地之间划出了一根深深的笔直刻痕,然后说:“我们到安息地去!”

梅迪尔丽一声低呼,显然对苏的决定非常惊讶:“你想要掌控圣辉十字军?”

苏点了点头,说:“是的,攻下安息地,就有可能掌控圣辉十字军的全部资源。虽然还比不上暗黑龙骑,但也是不小的势力了。”

“即使你占领了安息地,大骑士们也不会听你的。至少得杀掉三分之一的大骑士才有可能。”梅迪尔丽很认真地说。

苏站了起来,说:“这样可以把战争范围的限制在大骑士的范围内,波及范围总是小了很多。”

梅迪尔丽凝视着安息地,双眉也锁在了一起。她随手在地图一角刻出了安息地的简略地图,无数战术方案瞬间从脑海中闪过。然而无论哪种方案都只能解决攻占安息地的问题,至于占领之后圣辉十字军其余的大骑士会如何反应,没有人能够知道。再者说,以三人目前的实力,能否打下安息地还是两说。即使是蜕变前全盛时期的梅迪尔丽,也不愿意孤身独闯安息地。

沉吟了一会,梅迪尔丽终于说:“圣辉十字军把安息地看作圣地,种种迹象表明,在这些年中,他们很可能已经把安息地给建成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巨大主场!所以我不认为直接进攻安息地是个好主意,更好的办法先攻打安息地外围的圣辉十字军据点,把他们从安息地中引出来,再逐一击破。即使我们做到了这一点,进攻安息地的把握其实也不大。圣辉十字军并不傻,他们不会把半数以上的守卫部队调离安息地的。”

苏的双眉舒展开了,笑了笑,说:“我甚至怀疑,他们会把超过三分之一的驻守部队派出来。”

梅迪尔丽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我有办法让他们至少一半的部队出动。”

“什么办法?”苏问,对战略上的事,他并不擅长。

梅迪尔丽笑容有些勉强,说:“圣辉十字军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一种宗教组织,组织内每个人都被视为姐妹兄弟。我们只要攻下一个据点,并且表示在某个时限内会杀光俘虏,就能逼出安息地的守卫部队。”

这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人质要挟,而且手段狠辣残忍。苏却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个好办法。

“有必要杀光所有人吗?如果只处死参战的战士会如何?”苏问。

“那么施加的压力可能不足,我们需要至少击退一次圣辉十字军的支援部队,才有可能让对方出动守卫部队。时间拖延久了对我们没有好处。”梅迪尔丽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厚重凝聚、深郁凌厉的气势重新出现。这一刻,她不再是漂亮得让人心痛的少女,而是又有了几分黑暗巨头的影子。

只是她脸上的苍白掩饰不住。

苏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专注地审视着安息地简图,说:“没必要!我们直接去安息地,能不能攻破,只要试试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攻击安息地?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如果需要资源,我们不如回血腥议会去,去找哪个家族的麻烦。没有能源,没有资源,没有实验室,也没有大工业基础,还非常寒冷,连温室农业都很难发展,这样的土地就是有几百万平方公里又有什么用?”梅迪尔丽终于忍不住问。她很少质疑苏的决定,这还是第一次。

苏终于抬起头,看着梅迪尔丽,如父亲般的温和笑笑,说:“你相信直觉吗?”

梅迪尔丽一怔,说:“只是有时候……”想了想,又说:“现在很相信。最近我的直觉挺准的。”

“我也相信。”苏微笑着指了指­阴­沉的天空,说:“我觉得,我们所处的世界可能有自己的意志。而直觉,其实是我们偶尔听到了它的声音。最近,我越来越真切觉察到了某种超越我们想象的庞大意志存在,很可能它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志。通过它,我感觉得到在安息地中正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我,我必须过去看一看。”

“世界的意志?还是星球的意志?”梅迪尔丽问了一个让希尔瓦娜斯似懂非懂的问题,不过他感觉得到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苏沉吟了片刻,终于说:“我觉得应该是世界意志,我感觉得到,它的范围非常非常广大,很可能不仅局限于我们所处的星球。”

但梅迪尔丽毫不放松地盯着苏,目光锐利如刀,追问:“那东西对你很重要?非去不可?”

“非常重要!”苏回答得非常坚定。

苏和梅迪尔丽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竟似隐约激出火花!但是谁的目光都没有退缩游离。

“但是我们几乎不可能成功!需要我给你推演一下概率吗?”梅迪尔丽说。

看着极度认真的少女,苏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温和地微笑着,说:“你知道,我最强的地方在哪里吗?”

苏强在哪里?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几乎同时开始思索,他们还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 最强之名 中

毫无疑问,苏的战斗力十分强悍。他可以充分利用荒野每一寸土地,每一种地形,辽阔无边的荒野就是他的主场。他冷静、耐心,拥有顶级杀手所应具备的一切素质,临战状态下的苏,就是最完美的杀戮机器。他可以吸收利用各种基因,至今为止还没有看到进化潜力的尽头,可是他却已拥有了九阶感知能力和八阶特殊格斗域能力,也即是说,他至少可以发展出十阶能力。即使是感知域的十阶能力,那也是十阶能力。按血腥议会的秘密分阶法,所有十阶能力都威力巨大,属于高级圣阶能力。至于十一阶能力,则根本没有资料记载。最后,则是他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至少在已知的生物中,没有一种能够和苏相比。这项特­性­几乎使苏确立了同阶无敌的地位!仅靠拼伤害承受的消耗战,苏就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苏特长众多,反而很难说出真正最强之处。梅迪尔丽陷入了沉思,希尔瓦娜斯则试着说了几点,却一一为苏否认。

许是知道他们找不到答案,苏自己揭开了谜底:“我最强的地方,就是消灭对方的主场!”

梅迪尔丽大吃一惊!强大如她,很清楚什么是主场,更清楚主场对于所有拥有九阶能力的圣阶能力者的意义。如果主场是­精­心构建、并且准备充分的话,身在主场的圣阶能力者甚至可以在面对两个同阶敌人时保持不败。

如果苏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才是真正的可怕!他将是所有圣阶能力者的梦魇,当之无愧的圣阶猎手。

不过,苏从不说谎,至少在梅迪尔丽面前如此。

安息地的主场效应如果被破除,那倒真有可能被攻破。梅迪尔丽大脑飞速运转,开始重新计算攻占安息地的概率。她双瞳闪耀着熠熠蓝光,数以万计的场景瞬间在大脑中流过,一一被分析处理。在这一瞬间,她的数据处理能力甚至还要超过现在的苏,几乎不比任何人差了。

梅迪尔丽也是真正的天才。

三次蜕变后的少女,不仅仅是深如渊海的战斗潜力沛然勃发,而且论智慧也不比任何人差,至少在她的记忆中,康纳,或者是海伦,大脑数据处理能力也不过如此。只是她很少会运用这项能力。

计算数万场景,只需要一分钟而已。

可是就在要得到一个结果时,苏忽然站了起来,直截了当地说:“出发!”说罢,他再不容梅迪尔丽置疑,握住少女的手,极速突进能力爆发,瞬间已在数百米外,转瞬而逝。

巨大的力量拉得梅迪尔丽几乎飞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抓住了苏的手。然后,忽然有一股火焰从心底燃起,在她的脸上瞬间布上一层嫣红!她的心跳得疯狂,顶级的智慧更是完全消失,脑海中全是混乱,耳中则在轰鸣着。

那一刻,她看不见、听不见,也想不清楚。

可是她还知道,这时脸上一定红得吓人,身体更是绷紧得如高密度合金,动都不敢动一下,不光没有减重,反而给苏增加了许多负担。以苏的敏锐感觉,就是手上的重量少了一克都会察觉,何况此时重了足有上百公斤?如果他感觉到奇怪,回头看一眼的话……

就在这时,苏另一只手提着的希尔瓦娜斯明显感觉到了梅迪尔丽的异样,于是很乖巧地丢过来一个反重力力场,减轻了少女不少的重量。

“这个蠢货!”梅迪尔丽几乎要杀人了。

混乱中的少女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她想要镇定,却哪里能够?情急之下,她意识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着:“绝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脸!”

梅迪尔丽猛一咬牙,身体收缩,心脏立刻停止了跳动!她的脸­色­刷的变成有些虚弱的苍白,心跳骤停的伤害连她也有些难以承受,可这是可以快速恢复的伤势,而且有效地让她脸上的红潮褪去。

苏的头侧了一下,似乎想回头看看,可是他最终忍住没有回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拖着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飞速疾行,伴随着一个接一个的极速突进,三人在苍白雪原上渐行渐远。

经历了半分钟的混乱之后,梅迪尔丽终于控制住了自己。在混乱中,她经历的每一秒都如一年那样漫长,在梅迪尔丽的一生中,还从未有如此慌乱无措的时候。就连八年前她被蜘蛛女皇带走的时候,都未曾如此过。

冷静下来的少女抬起头,看到的是苏疾奔着的背影,他仍像什么都没有觉察到一样。

这就是苏,永远那么细心,也那么体贴。

而另一侧的希尔瓦娜斯则是有些刻意地转过头去,根本不敢看梅迪尔丽,显然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件蠢事。

梅迪尔丽这个时候本该翻身落地,减轻苏的负担,她全力奔跑的速度并不比极速突进慢多少。可是她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身体轻盈腾起,却并未落地,而是用双手环抱着苏的手臂,象只小鸟一样轻轻依偎在苏的身上。苏有些诧异,但转瞬释然。在他的眼中,梅迪尔丽无论做什么都是很可爱的,虽然……虽然她这次带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希尔瓦娜斯终于聪明了一些,知道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也什么都没看见。已有破釜沉舟姿态的梅迪尔丽会有多可怕,根本不是他的小脑袋能够想象出来的。

如此,从基地到安息地,一个小黑点在缓慢却坚定地移动着。

在动荡的新时代,散居在各处的人类正慢慢成长起来。他们形成了一个个势力,并且划定了属于自己的范围。当各势力间的范围发生接触之时,就必不可少地发生了战争。毕竟这是新时代,以暴力和结果衡量正义的动荡年代。大大小小的战争此起彼伏,但从大格局来看,或明或暗的几大势力间却维持着微妙的,也是脆弱的平衡。

整个世界的格局就象一座­精­美而宏大的建筑,根基却只是几根并不稳固的支点。苏迎头撞去的安息地,正是其中的一个支点。

暗流正在涌动,其余的支点也都在摇摇欲坠。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 最强之名 下

时间已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又一个寒冷的冬季应该过去。但那是指旧时代,新时代下由于辐­射­云层的存在,全球气温普遍下降,现在还应该是冬天。至少在龙城,还该是飘雪的时节。不过在龙城周围,往昔平滑如镜的厚厚雪层已彻底消失,由仍冒着硝烟的焦土所替代。

宏伟­精­美兼而有之的龙城,如今也偶尔会有一朵巨大火云升腾而起,血腥议会的内战越演越烈,战火已不可避免地烧到了龙城。

把内战演绎到这种程度,可以说,几乎所有的人都疯了。少数几个没有疯的,则别有所图。

龙城也成了战场,这意味着一向执中立的暗黑龙骑也卷入了战争。至少在议长和女皇间选择了立场的暗黑龙骑正在迅速增加。少数坚持中立的龙骑已无法对整个龙城设防。而从战略角度看,龙城中具备战略价值的地点多如繁星,所以内战双方不再刻意避开龙城,只除了少数重地,比如说龙骑总部。虽然战争已经发展到了不择手段的阶段,但是聪明点的人仍然不愿意过分得罪摩根将军。攻击龙骑总部无疑是向摩根将军、也即摩根家族宣战的最好方式,内战双方的大大小小指挥官都没有无脑到这种地步,他们倒是很希望对方先做出这种无脑举动来。

龙城如美丽的年轻女人,正在战火的反复摧残下迅速凋零。

在这种情况下,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仍保持大体,和周围大片废墟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完全是个奇迹,要知道,有好几次大型战斗的战场,就是以它为中心展开的。

不论白天还是夜晚,炮声不时响起,枪声则连绵不绝。

私人医院地下的实验室中,只有暗红­色­的微弱应急灯光还在起着照明的作用,反倒是还在运转的智脑光屏发出的光芒更加亮些。若大的实验室大部陷入黑暗,龙城的电力供应线路早被炸断,现在实验室中只能依靠小型柴油机发电,保证最关键几座仪器的正常运转。甚至连大型运算中枢的主机都被迫关闭,只启动了一台功能有限的微型智脑,用作纪录和初步资料处理。

海伦站在实验台前,面前三块光屏一字排开,上面不断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她的双手不时在虚拟键盘上划过,手工添补上一处处关键数据。她站得笔直,本是微曲的金发不时何时拉得垂直如丝,整个人透出前所未见的凌厉气息,还好老式眼镜为她增添了些许知­性­的柔美,才不会让身边人感觉到过度压抑。

在海伦左手边的实验台上,已有小狗大小的雪正有些百无聊赖地伏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它很不适应最近的生活,在它原本的时间表上,每天至少会有二十个小时以上的睡眠,然后会有三个小时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余下的一个小时则大多是在进行手术。无论实验还是手术,过程都很痛苦,可是它承受得住。它很清楚,每次手术后,自己的力量都会有突飞猛进的增长,又或是会多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能力。强大的力量让它感觉良好,至少每次变强,都会让潜藏在它本能深处的恐惧减弱几分。所以不论承受再多的痛苦,它都愿意接受改造。而它的睡眠都是飘浮在营养丰富的营养液中度过的,那里温暖而安全。在睡眠之外的时间,只有紧紧贴在海伦身上时它才会感觉到安全。

在母亲身边时,总是安全的。

它有时也在疑惑,母亲似乎并不强大,可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呆在海伦身边,它都会感觉到无以伦比的安全。母亲身边也有不少人类,其中有几个非常非常的强大,比如此刻正在她身边的男人。在雪的眼中,那个男人一头银发亮得异常刺眼,甚至隔着几公里就能被敌人发现。

一头很讨厌的毛……雪是如此想的。

这个男人强大,而且似乎很想讨好雪,不止一次­祼­地向雪表达过会保护它的意思。但雪却毫不领情,不是它不想信他,而是觉得这个男人根本保护不了自己。比如说…

比如说,那个雪从未见过的父体出现的话,雪相信,只有母亲能够保护自己,而这个男人则会死得很凄惨。由于一脑袋醒目银毛的缘故,他甚至逃都逃不掉。

愚蠢的男人,雪下了论断,因为他长了一头拉风得很愚蠢的银毛。

拉菲当然不可能知道雪在想些什么,所以也没有发疯。

他站在海伦身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三块光屏上的数据,时时会报出一串数字,海伦则会相应将数据输入。在中央计算中枢关闭时,大量复杂的数据处理就要靠人脑来完成了。仅从能够帮助到海伦这一点看,拉菲绝不仅仅是外型顶级、武力卓绝而已。他同样有着恐怖的智慧,这点就连身为死敌的科提斯上尉也不得不承认。上尉觉得异常刺眼的那头银发,更会让绝大多数少女为之尖叫。

拉菲已不仅仅是帅,而是妖了。科提斯认为他的银发嚣张刺眼,讨厌之极,其实自己心中也很清楚,这不过是跳过了羡慕嫉妒恨的前面两步而已。

巧合的是,雪从不同角度出发,也得出了和黑钢上尉同样的结论,只是不知道海伦是怎样想的。没有人知道在海伦那美丽而机械的面容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拉菲帮助海伦已经有几天了,两个人配合无间,发挥出的功效居然不比大型计算中枢差多少。可是无论拉菲如何努力提高大脑处理速度,海伦总是能够跟得上。这让拉菲多少有些沮丧,虽然他也知道想要跟海伦比拼智力结局多半是悲剧,毕竟他并非以智力见长。

不过今天他的速度稍稍慢了些。由于缺乏电力,海伦关闭了雪的培养槽,所以雪今天只能伏在实验台上发呆。它有着美丽的名字,如果单纯从力量的角度来欣赏的话,身体也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美感。它很无聊地甩着尾巴,锋利的尾尖棱刺轻而易举地在实验台上戳出一个个三棱小孔。

天知道,实验台面可是由高强度防蚀钢板制成的!

被雪­干­扰,拉菲知道今天休想在海伦面前有所表现,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就在他暗自苦笑时,海伦面前三面光屏几乎同时停止了数据滚动。拉菲立刻显得凝重起来,他知道已经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光屏上显示的内容要想得到解答,需要大型计算中枢至少全速运行一个小时。就是拉菲全力激活潜能,将大脑处理速度提高到平时的十倍,也要耗去十几分钟。不知为何,海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居然暂时放下了眼前的难题,微微抬起头,视线穿过厚厚的土层,望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海伦居然走神了?她是感觉到什么还是疲倦了?

拉菲认为后者才是答案,因为海伦的感知能力等于零。而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则是,一个人以大规模数据处理能力为代表的智力越发达,那么他或她的直觉就越迟钝。

海伦终于累了!

一瞬间,拉菲感觉到象是被注­射­了整整一桶兴奋剂,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他自认为非常了解海伦,这种类型的女人外表冷漠,内在如火,又骄傲之极,只有在她们最重视的领域展示出压倒­性­的实力,才有可能收伏她们!在等待了整整一周之后,机会终于来了!

虽然拉菲心中清楚,靠拼体力的方式拖垮没有任何能力的海伦,说出去根本就是胜之不武,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胜之不武,这些年来,又有谁胜过海伦?

拉菲面­色­凝重之极,银发无风自扬,接着一声低喝,身周竟然燃起淡淡的银­色­火焰!瞬间爆发的庞沛力量,惊得昏昏欲睡的雪一声尖叫,猛然窜到角落,八对复眼惊疑不定地看着拉菲,它的尾巴紧紧盘在身后,尖端的棱刺看得出还在微微颤抖着。

在私人医院的屋顶,着上身的科提斯忽然张开了双眼,向下方看了看,有些不屑地冷笑着,可是嘴角扭曲得明显不自然,笑得十分狰狞。科提斯忽然抓起身旁一瓶烈酒,张口咬开酒瓶,仰头将整瓶酒都倒进喉咙,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睁着血红的一双小眼睛,四下张望,寻找着那些不开眼的敌人。

天遂人愿,果然就有不开眼的家伙送上门来。

­阴­暗的天空下突然响起轻微而异样的尖啸,这是普通人根本听不到的震波。科提斯霍然站起,短且硬的头发根根竖起!战场经验极为丰富的上尉立刻听出这是一枚地对地巡航导弹正在快速接近!来袭的家伙不管有多大,把这座医院彻底夷为平地是不成问题的。

科提斯笑了,一口洁白如雪的牙齿显得异常狰狞。他静静站着,听任着空中的尖啸逐渐转为实质!

低垂的辐­射­云突然裂开!一枚战术导弹喷吐着长长的火舌从云中钻出,几乎笔直向科提斯冲下!

就在战术导弹刚刚露头的刹那,科提斯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动作抓起旁边的速­射­机炮,炮管自然上扬,密集弹幕轰然喷发!

一团鲜艳之极的火球突然在天空中绽开,将百米方圆的辐­射­云刹那燃尽,露出了云外一片湛蓝的天空!然后,火球才化成一团红黑相间的炽云,冉冉上升,最后与重新汇聚的辐­射­云溶为一体。弹片带着火焰,如雨从空中坠落,比惊雷还要响亮的轰鸣这时才从高空传下,哗啦声中,私立医院仅剩的几面玻璃窗终于彻底粉碎,碎玻璃珠向房内喷­射­,洒满一地。

几乎可以点燃城市的灼热气流从空中喷流而下,狠狠地在上尉­精­赤的上身掠过,但是除了让上尉的头发稍稍蜷曲之外,只是让那黑亮的皮肤变得更加闪亮而已。

这一刻,只是在这一刻,屹立在火雨中的科提斯才显露出昔日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而逃的几分气势。

凌空击爆战术导弹之后,机炮的炮口只沉寂了一秒钟。科提斯一脚踏在楼顶边缘的护栏上,压平机炮炮口,凌厉的目光盯住了千米之外。他目光所落之外只是一片废墟,可是上尉笑得更加明显了,一口牙齿白得让人心惊胆寒!

“总算把珍藏的导弹打出来了,你们这几只小老鼠就没用了!”科提斯雪白牙齿间挤出了这样一句话,机炮炮管再次飞旋起来,40MM的炮弹呼啸而出,如无坚不摧的金属燃火长鞭,无情地切割着远处的废墟。在卫星导航系统根本不存在的情况下,战术导弹如此有­精­度,肯定是附近有人用激光提供定位。

几名躲在废墟中的战士在科提斯转过炮口时就大惊失­色­,四散而逃。他们动作敏捷,对地型的利用几乎无懈可击。可惜科提斯并不是按战术教科书来的家伙,40MM口径、大装药的转管速­射­机炮则根本不是旧时代曾有的武器。在炮弹恐怖的动能前,钢筋混凝土也脆如玻璃。火流直接切穿了断壁残缘,将其后的人体撕成纷飞的血雨!

几只老鼠瞬间成为历史,呜呜飞转着的炮管缓缓减速,终于停了下来。

科提斯就站在私立医院的顶楼,咧着大嘴,嚣张之极地用一双小眼睛扫视着周围。私立医院已经是这片区域的制高点,站在医院顶上的科提斯就成了方圆千米内最醒目的目标。这本是最好的狙击对象,可是却没有一名狙击手用十字星套住科提斯。上尉相信,现在已经没有狙击手敢瞄准自己,因为那些不聪明的家伙前几天就死光了。

这时,远方的废墟中忽然升起了一个身影。这是一个中年的男子,一身剪裁合身得体的深­色­礼服,出自名家之手的领节,乃至­精­心修剪的小胡子,都与硝烟四起的废墟格格不入。他微笑着,演示着中年男人能够拥有的全部魅力。他并未接近,而是保持在千米距离上,伸手向科提斯一指,然后大拇指慢慢转向下,用力一比!

面对如此挑战,科提斯咧着嘴,扬起右手上大得恐怖的机炮,左手在仍热得发烫的炮管上拍拍,然后一口浓痰吐在面前地上。曾经参与过当年‘血­色­黄昏’之战的人都知道科提斯这个经典手势的含义:你还没资格让我放下玩具!

年男子脸­色­铁青,可是他看看私立医院,终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妈的,又一个只是长得好看的没胆鬼!”科提斯啐了一口。只有上帝知道他在骂谁。

“已经用去一分四十七秒……还需要九分钟零三秒七二。”在实验室中,拉菲的大脑超速运转,惟一能够空余出来的思维就是用来计算所需时间。在难得的机遇前,他这次绝对是超水准发挥,原本需要十七分钟的计算已经压缩到了十分钟多一点。浑身银焰飞腾的拉菲,此时此刻,堪比一台­性­能卓异的大型智能中枢。

可是就象旧时代电脑会死机一样,新时代的智能中枢也会卡壳。拉菲全速运转的大脑就突然当机,他看着海伦,就象看到了鬼。

海伦终于回过神来,她扫了一眼面前的光屏,然后闭上眼睛,金发忽然飘起,又徐徐垂落!五秒钟,仅仅过了五秒钟,她就睁开了眼睛,开始在虚拟键盘上输入计算结果。

似是感觉到了拉菲的眼神,海伦目不斜视,只是以她那招牌式的机械音调说:“不止一个人试图挑战我的智力。他们都不够聪明。”

看着海伦,拉菲心若死灰。他终于明白,因为某个原因,这一刻的海伦才开始变得认真,才开始向这个混乱而疯狂的世界展示她的锋芒。

该死的!是哪个混蛋捅的马蜂窝?!拉菲在心中咆哮着,他还从未象现在这样想杀人。

从一面光屏的反光中,拉菲看到了自己。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一 锋芒 上

战火依旧在龙城熊熊燃烧着,为数不多的完好建筑正在一一消失,但帕瑟芬妮的私立医院依然在顽强挺立在战火中央。在物资奇缺的战争年代,一座顶级医院对交战双方的吸引力不言而喻。不仅是药品,大型医疗器械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战略物资。而大型生命探测仪显示,这栋医院中如今只剩下三个成年人和一头小型生物的气息。里面肯定有一个是海伦,她没有战斗力。

一个非常诱人的目标。

在看到这些数据时,几乎每一个指挥官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些想法。自然也有胆量足够大的人将想法付诸行动。当各方人马前后组织了数十次攻击,连七阶能力者都阵亡了六名之后,所有人才意识到,那个私人医院不但不是一块肥­肉­,反而是能够崩坏猎狼牙齿的石头。

随着战争的深入,情势渐渐超出了大人物们的控制。一些平时沉潜不出的人物纷纷浮出水面,其中就有参与过‘血­色­黄昏’战役的老家伙。

那是一场没有记入任何资料的秘密战争,却可能是新时代大陆上最惨烈的一场战争。

那也是个漏*点燃烧的年代!

在漫流的鲜血和同伴敌人的尸堆上,无数强者站起,光芒闪耀一时,又一一倒下,倒在更加强大的敌人面前。人类和非人类的智慧和力量同时在疯狂膨胀着,为了胜利,双方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手段,天才的统帅和无双强者时时在战场狭路相逢,兵海战术和­精­锐突击反复争锋。即使在最残酷的混战中,强者间骑士般的一对一对决也时有发生。残忍、冷酷与美德并行,真诚和勇气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在战场上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召力。一名强者的浴血死战往往可以激励整队绝境下的战士!

战争终于结束了,因为少数的幸存者已不足以再继续这场战争。

当站立在漫漫尸体中间的幸存者茫然四顾时,却发现几乎所有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都成为过去。参战双方都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可是在战争结束时,却已无人记得本来的战争目标。还活着就成了最现实的目的。

从那以后,幸存者不愿再开口,也不愿再提起这场战争。有关这场战争的一切,迅速在历史中湮灭。大大小小的曾经战场,在严寒、酷暑、辐­射­、狂风和海量食腐生物的共同作用下,再次和荒野溶为一体。

但在那场战争中,有几个名字足以成为传说,被所有幸存者牢牢记住。它们对一方来说是遮蔽天空的巨大­阴­影,对另一方来说则是刺破黑夜的初升太阳!比如夜之女皇拉娜克希斯,再比如黑暗之龙约什.摩根……

夹在这些名字中间的本.科提斯并不醒目,却也足以让不少人记住他。

恰好,有一个曾经参加过血­色­黄昏战役的老人出现在龙城边缘,他终于从已开始模糊的记忆翻出了科提斯那堪称经典的手势。于是立刻严令属于自己一方的所有势力都不得靠近私立医院百米范围内。‘血­色­黄昏’的每个幸存者,现在都是足以决定一方局势的大人物。老人的命令让所有人在极度惊讶之余,不得不重新审视站在私立医院上的黑­色­大块头。显然,龙骑上尉这个军衔曾经骗到了不少人,但它不可能再骗下去了,能力者都不傻。

于是私立医院周围突然宁静下来,安静得让人很不适应,也让失去了睡觉地方的雪很不适应。它有些烦燥不安,用一双前爪无聊地扒着面前的玩具,一个硬质合金球。这是它自己做的玩具,材料是从废弃的实验台台面上切下来的,工具就是它自己的刀锋。然后又用爪子把它揉成了球。这种硬质合金虽然是以轻质和耐腐蚀见长,但硬度也比普通钢差不了多少。但在雪的爪牙下,却软得象面团。

私立医院周围的安静让雪很不安,特别是感知得到那些拼死厮杀着的能力者们心中似乎有一条无形的边界,根本不进入医院一百米的范围内后,雪就更加不安了。它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它很希望那些能力者打过来,最好能攻入医院。对它来说,这些人都是肥美可口的食物。只是在对待这类食物的态度上,雪很有分寸,只有威胁到母亲或者是母亲认可的目标,它才会下手猎杀。

雪不能忍受的是安静,是没有痛苦和战斗的宁静生活,这种生活意味着变强的速度放缓。在海伦的全力改造下,雪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并且开始以加速度成长。用原始的数学术语来描述,就是已经到了拐点。现在雪还能保持耐心等待,是因为知道母亲正在准备一个至关重要的项目。一旦成功,这将意味着雪会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能力。

强大是雪本能中的第一序列,所以它可以为此忍耐。虽然出生的时间并不长,又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但雪的智慧并不低,在冰冷的进化本能和智力之外,它甚至开始学会了有自己的小小理想。在变得强大之后,雪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光母亲身边那个男人的一头银毛。

雪十分确定,自己最讨厌闪亮的东西,特别是闪亮的银毛。当然,如果那个男人头上长的是棕毛,那么它最讨厌的东西就会换成棕毛。

的确是个小小的理想,却与现实之间有着不小的差距。

龙骑总部大楼依旧完好,甚至它面对的广场和周边的附属建筑都毫发无损,没有一颗炮弹成功落到这里。除了暗黑龙骑残存的权威外,驻守在这一带的五十多名仍然忠于摩根上将的龙骑才是最重要的因素。任何­射­向这里的炮弹,不管有心还是无心,都会召至十倍以上的猛烈重炮还击。重炮炮弹不仅威力巨大,而且反应快速、落点­精­准无比。往往来袭的炮弹还没被凌空击爆,这边的反击重炮已经开火了。所以没过几天,所有不那么聪明的,或是别有用心的,或是运气不够好的家伙们,大多在爆炸的气浪中粉碎。

­精­通武器­操­控的龙骑在个人战力上或许会有所差距,但在战场上却无疑是强大的战争机器。而暗黑龙骑一向的哲学就是,如果挑衅者敢伸过来一只爪子,那就要连它的后腿一起砍掉。只有暴力才是有效威慑,这个见鬼的时代,没有人会相信历史和权威的力量。

约什.摩根上将站在窗前,看着波涛起伏的大海。深灰­色­的海上,一排排高达数米的巨浪不断生成,喷吐着滚滚白沫,向岸边涌来,再重重地拍击在海堤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巨浪涌来时,仅仅是体积和高度就会让人胸口发紧。

摩根将军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他脸上的皱纹刻得更加深邃了,就象是缩微的山峦地带。上将的脸上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双眉间的川字纹也愈发明显。

咖啡依然香醇,并没有受到战火影响。但这是上将私人的存货,而且数量不多了。生产这种口味咖啡的农场远在龙城南方,上个月刚刚受到不明武装的袭击,几发燃烧弹将栽种咖啡树的温室彻底摧毁,还没有成熟的咖啡树则全部付之一炬。

上将身后的办公桌上放着两张纸,上面的内容简洁明了。一张是关于摩根家族下属一个据点受到袭击的分析报告,另一张纸上则是列明所有损失的表格。和摩根家族庞大的产业相比,这个据点并不算重要地点,损失的也都是些封存的武器弹药,还有一些药品,不算大损失。

损失虽然不大,但意义并不那么简单。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摩根家族的产业第一次受到直接打击。约什.摩根相信,这应该不是哪一方故意的试探,而只是底下那些杀红了眼的暴徒们­干­的好事。现在亚瑟家族已经隐约站到了女皇一方,而威廉家族则是贝布拉兹的强大助力。因此不管战争进行到哪一个阶段,当前仍然保持中立的摩根家族都该是双方全力争取的对象。

“都疯了吗?”上将轻轻叹了口气,在他眼中,咆哮的大海似是浮上一层浓浓的血­色­。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钢铁之门,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你疯了!”里高雷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在房间中来回走着,象一头烦燥不安的狮子。

“我很清醒。”丽冷淡回答。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一把凶厉绝伦的长刀上。长刀刀锋笔直向前,长两米,宽十厘米,刃锋上时时会流过一层隐隐的光华,显然锋锐无比。六十厘米长的刀柄既可单握,也可双持。可以想象,这把刀若是挥舞起来,周围十米之内都将成绝域。

丽轻轻向刀刃上吹了一口气,随即听到了刀锋震回的嗡嗡轻吟。

“好刀!”丽赞叹着,笑了起来。

里高雷满腔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转向奎因,怒吼着:“还有你,为什么要做这么一把破刀给她!”

奎因无奈地摊开了手,没有说什么。

三人随着苏出生入死不止一回,相互间已非常了解。里高雷当然知道,想要拒绝丽的要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奎因耗时一月制成的这把长刀绝非普通,因为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材料只有通过‘塑型’能力进一步加工后才能获得。奎因在暂时解除了基因崩解的危险后,塑形能力已经升到了四阶,意味着他手制的东西­性­能已达到这个时代顶级合金的水准。

问题是,这把凶器落到了丽的手里,里高雷就更没有理由阻止她冒险了。

丽忽然站了起来,长刀刀光一闪,空气中骤然响起声声尖啸!当刀锋撕裂空气的锐啸声渐渐褪去后,客厅中老式液晶电视上忽然出现两条极细的斜缝,然后分成三块,缓缓滑坠。

里高雷挺立着,脸­色­越来越青,却没有再出口咆哮。忽然啪啪几声轻响,他胸前的一排扣子一颗颗激­射­出去,皮制战斗服也居中裂开,露出胸毛浓密、肌­肉­虬结的胸肌。

丽那几刀,不光切了电视,还削开了里高雷的上衣。

丽呵呵地笑了起来,反手提着长刀,走到里高雷身前,伸手在他胸膛上摸了一把,笑着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壮!好了,我该走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看着丽向客厅外走去,里高雷一阵失神,突然闪身拦在丽的身前,沉声说:“你只有四阶能力,一个人斗不过一整支的蓝蝎分队!”

丽的栗­色­短发长了些,垂下时微微挡住了眼睛。她从发丝中看着里高雷,嘴角还带着懒洋洋的微笑,说:“如果我能活着回来,那时就该是两个五阶了。不比你差!”

“我跟你一起去!”里高雷皱眉说。

“想抢我的进化点?没门!”丽笑了起来。她看着里高雷紧锁的双眉和坚定的表情,笑容渐渐淡去,伸手再次抚上了他的胸膛。这一次,她长而有力的手指仔细抚摸着浓密的胸毛,充满爆炸力量的肌­肉­,并体会着胸腔中那颗狂野跳动的心脏。

丽的手修长而美丽,只是指节有些粗大,手掌和指肚上都有厚重的老茧。这是她长年握刀执枪留下的痕迹。就是里高雷也数不清这些年来她总共经历过多少次战斗,又是多少次身受重伤。丽的体质有些特殊,受伤后过段时间大多疤痕就会自行消失,所以其实没人记得她受过多少次伤。而直到今年,丽才刚满二十岁。

里高雷心底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向前踏了半步,双臂微微扬起。

可是丽的手突然用了点力,这让里高雷所有的动作都凝停在原处。她缓慢而坚定地推开了里高雷,向外走去。

里高雷在丽的背后低吼着:“有这个必要吗?!”

丽略微回头,一头栗­色­短发飞腾如火,笑得充满了阳光:“别为我担心!你看,我的孩子跑了,男人也不见了,所以我实在无聊,只是去找些刺激而已。嗨!奎因,老伙计,谢谢你的刀!”

里高雷终于泛起苦笑,过去三十多年积攒的勇气被丽的一句话彻底浇熄。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看着她远去。

楼外广场上,还集聚着三五成群的老兵,大多拥有一两阶的能力,是跟随着他们经历过多场恶战的­精­锐。丽一出现的广场上,立刻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尤其是那把闪亮长刀,想要被忽视都很困难。

“嗨!将军!这把刀很酷,还有,您今天更漂亮了!您想去哪,需要我们效劳不?”一名脸上有道恐怖刀疤的壮汉高声叫着。

丽从一众老兵中间穿,愉快地大声答着:“出城去找强壮男人!”

老兵们立刻一阵哄笑,那名壮汉则笑着说:“将军,您看我还够壮吗?”

丽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呵呵一笑,说:“别光说,先把裤子脱了给我瞧瞧!”

周围的老兵更加大声地笑着,鼓励那名壮汉脱裤子。可是那名壮汉摸着自已的鼻子,苦笑着后退了两步,说:“这个……还是算了!我要是真解了腰带,下面那家伙还不被您一刀切了?”

“算你聪明!”丽浅笑着,拖着长刀,穿过广场,扬长而去。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一 锋芒 中

直到丽的身影消失,里高雷才从窗前回身,转而望向悬挂在墙壁上的大幅作战地图。地图上,靠近原本五大湖的区域,被标注了几只小小的蝎子,代表着有灾祸之蝎的先头部队在这一带活动。里高雷曾在苏的带领下和灾祸之蝎发生过不止一次战斗,自然知道他们的实力和风格。既然灾祸之蝎的先头部队都出现在这里,是否意味着暗黑龙骑在战争中失利了?深知暗黑龙骑力量的里高雷难以相信这样的推论,可是灾祸之蝎毕竟跨越了千里距离,穿过数个大大小小势力的版图,出现在了大湖西域。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的里高雷已经无法深入细致的思索,他的胸口始终堵着一团什么,使呼吸都变得非常艰难。

他盯着地图上几只小小蝎子,判断着丽可能会突袭哪一只部队。他很了解丽的­性­格,自己也属于出众的军事统帅,所以判断很难出错。

里高雷忽然大步走到角落的木柜前,用力拉开柜门,里面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各类枪械!他挑出两把加装过瞄准系统的玛格纳姆四发转轮手枪Сhā在腰里,再装了两盒子弹。本来还拿起一把龙枪型突击步枪,想了想却又放了回去。

里高雷再盯了一眼作战地图,默默选好了目标,就向奎因说:“我得出城去转转,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我就知道你会挑那两把枪!”奎因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里高雷身边,从大衣内衣袋中取出一小盒子弹,放在里高雷手里:“拿着!我自己做的子弹,数量不多,留着保命的时候用。”

里高雷掂了掂盒子,知道里面放了四颗子弹。由奎因手制的子弹肯定经过了塑型能力的强化,只是还不知道威力究竟大到了什么程度。看得出来,奎因在给丽做长刀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事,预先作了准备。经历了基因崩解的危机后,人到中年的奎因战斗方面的能力退化到了二阶,只有塑型不受影响。但是,他最可宝贵的地方则是丰富的经验和人生智慧。

里高雷没说什么,只是把子弹仔细收好,和奎因一个有力的拥抱,就向外走去。

奎因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中年男人的苍桑。他看得出来,里高雷这一去,活着回来的机会,并不比丽多多少。

苏突然走了,他们这一群人的生活就发生了重大改变。虽然苏在走前留下了信,明确由里高雷和丽来管理大湖西域的辽阔区域,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三个人的能力都没有形成压倒­性­的优势,要统治上百万人口、过万的战士相当困难。奎因有人望,有智慧,也有管理大队人马的经验能力,但若是里高雷和丽都走了,那他战斗能力不强的弱点就会变得十分致命。任何一个组织的首领,要么自己得有过人的力量,要么就是身边要有能力强大的亲信,缺一不可。苏将大湖西域交给战斗力更强的丽和里高雷,而不是更适合管理领地的奎因,也是这个原因。

苏是一个很奇妙的人,他看上去非常漂亮、­干­净,和这个时代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又显得有些柔弱和没有主见。但是最终,围绕在他周围的人都会听从他的意见,苏会替身边每一个人决定下一个阶段的计划,也会自然而然地带领着他们前进。苏是一个天生的领袖,或许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过去几年中,他更象一个责任感过剩的大男孩,为了让身边每一个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或者是简单的能够活下去而努力着。而苏的运气一直还不错,实力也在稳步成长,足以胜任一个首领的要求。

从山脉西方回来后,苏不光带回来了一个来历成谜的希尔瓦娜斯,­性­格上也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阳光从他身上消失了,更多的是­阴­郁和沉重的压抑。而且苏时时刻刻在散发着隐约的威压,让周围的人下意识地心生畏惧,不敢靠近。这种威压,奎因只在暗黑龙骑的将军身上感受到过。他知道,这是圣阶能力者对低位能力者天然的震慑。

苏虽然变化很大,但有一点其实没有变,那就是他依然在竭力照顾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哪怕是在突然离开时,也为他们三个人想好了退路。人生经验丰富的奎因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个。

只不过人的心是最复杂的东西,并不仅仅由一两个美好的愿望所控制,例如眼前的变故,就肯定不在苏的意料之内。

“头儿,在你走的时候,恐怕没想到会发生这些吧?”奎因苦笑着想,摇了摇头。

对丽和里高雷的坚持,他其实无能为力,即使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在最关键的时候,只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

奎因来到尚未合上的武器柜前,打量了一下,从里面选出一把无柄的匕首,和一把大威力手枪,带在身上,然后将柜门仔细关好。做完这一切后,奎因身上自然而然地增添了一缕杀气。

丽走了,里高雷也走了,他们很可能再也回不来。整个大湖西域都放在了奎因一个人身上。他决定,如果有谁想要挑战自己权威的话,那么他不介意一枪轰碎对方的脑袋,或者是被对方轰碎脑袋。

几天后,在大湖西域无人区的边界,接连爆发了几场战斗。

一辆轻型八轮装甲越野车狂猛冲来,一侧的四只车轮压到了两具士兵的尸体,整个车体都倾斜着弹飞出去!但是在空中,它的八个车轮在液压机件的控制下忽然伸长,如同蜘蛛的长脚,落地后车体巅了几下,就又恢复了平衡。车顶尾部竖着一根一米半长的金属柱,上面架设着遥控双联装速­射­机枪,发­射­的是灾祸之蝎新开发的14MM标准高­射­机枪弹,火力极为凶猛。这种机枪可以在400米的范围内­射­穿轻装甲目标的装甲,再加上超卓的速度和全地型通过能力,完全是战场上除了主战战车之外的王者。

但是在越野车武器控制间中坐着的男人却一点也不轻松。他的头套在全息成像控制头盔中,汗水却如潮般顺着面颊流下。他的双手疯狂地拉动着控制杆,不停地神质般大叫道:“我­射­死你!­射­死你!……­操­,又跑掉了!”

双联装速­射­机枪吐出长长的火链,抽打着前方的地面。飞扬的尘土中,有一个窈窕的身影正飞快地做着各种闪躲动作,最后以连续的翻滚躲过了速­射­机枪扫­射­,冲进了­射­击的死角,与越野车交错而过。

人车交汇的瞬间,那个年轻女孩忽然从地上弹起,双手间骤然亮起一道惊电!电光斜斜从越野车上斩过,重新汇聚成一把惊人的两米长刀。

­操­纵着遥控机枪的­射­手眼前突然一黑,全息屏幕彻底暗了下去。他一把掀掉头盔,竟然看到了空旷的荒野!这是密闭的武器­操­控座舱,怎么会看到荒野的?!

他这才发现越野车不知何时已经分成了两截,前半段还在继续向前冲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在前半段车身的武器踏板上,还能看到两只断腿。两条腿看起来十分熟悉,­射­手忽然醒觉,那是他的腿!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几乎齐根而没的双腿,终于控制不住地惨叫起来!

一刀斩开越野车后,女孩根本不做停留,而是越过越野车,向车后十几名蓝蝎步兵冲去。这些灾祸之蝎的战士明显训练有素,人人都具备了至少两阶的能力,有三分之一有三阶水准,完全达到了普通龙骑扈从的水平。他们虽然惊讶于女孩长刀的恐怖杀伤力,却在瞬间组成了交叉火力网。女孩不再闪躲,而是一跃而起,身体和长刀贴在一起,用双臂上合金护甲护住头部,象一枚炮弹般强行从火网撞过!

她的身体上绽放出十余点血花,然后战场上开始绽放灿烂刀光。

丽摔在了地上,美丽的脸半埋进还散发着浓浓火药味的尘土中,栗­色­短发上血和尘土和在一起,变成了泥,将发丝粘成一块块。丽张大了眼睛,瞳孔中已没了焦点,但是她的右手依旧紧紧地抓着长刀。

但丽的脸上,却有明显的笑容,诡异而疯狂的笑容。

笑容越来越明显,她的瞳孔也恢复了生气,抓紧长刀的手动了动,艰难而缓慢地靠近了身体。仿佛耗去了平生的力气,丽才撑起了自己的上身,而血正不断从她的发梢、领口和袖中涌出,再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她慢慢挪动右腿,以膝盖支撑住身体,几经周折,终于站了起来。

她颤抖的手从腰间翻出一枚手指大小的急救针剂,用力扎进颈侧,半分钟后,脸上就掠过一抹不自然的嫣红。恢复了一些活力的丽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不断从嘴里甚至鼻子里喷出。她身上的战斗服已被鲜血浸透,重要部位上佩带的轻质合金护甲遍布裂痕,上面还有几个被击穿的孔洞,同样在不断涌出鲜血。丽身上的血,并不都是敌人的,有许多属于她自己。

丽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再挥了下长刀。这下挥刀缓慢无力,却让她感到非常满意:“妈的,看来这次又死不了了!”

她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却有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丽拖动着自己的身体,缓慢穿过尸横遍地的战场,向着钢铁之门的方向走去。辐­射­云层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半边夕阳,如血的阳光将丽眼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红­色­。

丽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忽然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隐约的高大身影,由浓郁暗红勾勒出的身影。

“好象有点眼熟……”丽想着,因为失血过多,她的思绪很缓慢,视线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刺眼的阳光更是­干­扰了她的观察。

那个身影逐渐走近,丽可以分辨中他低垂的双手中各握着一把巨大的手枪。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敌意,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在极度的寒冷中,这缕温暖显得如此珍贵。

两个人慢慢地接近,丽终于认出了来的是里高雷。他敞着衣襟,­祼­露的胸膛上同样是大片血污,还可以看到两个渗着紫黑血迹的弹孔。看上去里高雷的情况仅比丽好了一点点而已。

丽站得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她看着里高雷,断断续续地问:“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里高雷的声音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洪亮:“我刚刚­干­掉了一支蝎子的分队,然后就过来看看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说话的时候,他胸前的弹孔喷出两道血线,不过丽看不清这个。

丽哼了一声:“你都看到了,老娘出马,手下还会有活口?少废话,拿根烟来!”

里高雷一脸尴尬,在身上摸了半天,连个烟ρi股都没找到。他浴血厮杀一场,连身上的医疗套件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还顾得上保护身上的烟?

不过丽此刻已经不需要烟了,她晃了晃,忽然一头栽倒。但她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倒在一双坚实有力的臂弯中。那贲张的肌­肉­,灼热的触感,甚至硝烟和血腥混在一起的刺鼻味道,此刻都让人油然生出浓浓的安全感。

丽全身发软,却没有晕过去。她感觉到里高雷转了个身,把她挪到背上,然后背着她向钢铁之门走去。他的步伐并不快,却沉稳坚定,隔着衣服和护甲,丽也可以感觉到他胸腔中心脏的有力脉动。

丽忽然觉得很安心,也很安全,一直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伏在了这个男人的背上。

这里距离钢铁之门足有一百多公里,按里高雷的伤势,自己想走回去都很困难,何况还背了一个人?可是他的脚步,他的气势,却让人不得不相信,他一定能走回钢铁之门。

辐­射­云再次合拢,荒野渐渐被黑暗笼罩。

空旷的荒野上,两个身影慢慢移动的,显得孤单,也不孤单。

“丽。”

“嗯?”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养伤,杀蝎子。”

“我是说在那之后呢?照现在看,我们两个迟早能杀光这些蝎子。”

丽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我要等他回来,然后……再生个孩子。”

里高雷咧开大嘴,无声地笑着,说:“好主意。”

由始至终,丽的手都不曾松开过长刀,长长的刀锋拖在地上,犁出了一条笔直的细痕。走了这么远,杀了这么多人,刃锋的锋利却一如以往。

本书。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一 锋芒 下

这几天,圣辉十字军所有的大骑士都有些惴惴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然而他们也弄不清不安来自于何处。平时在领地内的大骑士们还算好,驻守边界的就难免疑神疑鬼了。现在圣辉十字军控制的区域很平静,各种战事很少发生,南方与血腥议会接壤地带也因为议会的内战而处于暂时的和平阶段。主持南方战局的大骑士泰伦也曾试探着发起攻击,却被打了个灰头土脸,从此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驻守北方的暗黑龙骑仍属于中立状态,并未参与到内战当中,实力基本未损。虽然高端战力不足,无力进攻,但防守绰绰有余。而且帕瑟芬妮横行的那段时间,将圣辉十字军打退近百公里,抢到几处非常重要的战略据点,极大改善了北方战线的防守态势。同时,原本驻守南方战线的四位大骑士有三位折在她手下,圣辉十字军的实力也因此大损。泰伦本来是驻守后方的大骑士,被应急调来补缺的。

与暗黑龙骑的自我成长不同,圣辉十字军所有的大骑士都是经过‘启迪’仪式才能成为大骑士。成功获得‘启迪’的大骑士们都拥有某种预知危险的能力。因此虽然以能力衡量,大骑士们强弱不一,并不比龙骑的高阶军官强多少,然而在战斗中却极少陨落。在帕瑟芬妮手下一连战死三名大骑士,是自创立之战后圣辉十字军从未发生过的事。在帕瑟芬妮面前,大骑士们最为倚靠的危险嗅觉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圣辉十字仍在调查中,直到现在尚无结论。

在知道帕瑟芬妮已然失踪后,泰伦才敢向暗黑龙骑发起进攻。但是老练的卡普兰将军并没有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就在大骑士们人人惴惴不安时,从总部忽然发出了警戒级别调升到最高的全面战争状态的命令!

镇守南方的泰伦还好说,负责西方防守的最高指挥官斯泰拉骑士就很有些无法理解这道命令。圣辉十字军的西方是人迹稀少的茫茫山脉、原始森林和孤寒的雪原,终年严寒,环境极度恶劣。严寒和稀少的食物使得那片上百万平方公里的辽阔雪原成为无人地带。只是为了那里的矿藏和战前资源,圣辉十字才修筑了几个永久­性­居民点,但维持它们代价巨大,每年都会引发大量争论,究竟值不值得把它们继续维持下去。

谁会从这个方向进攻?不要说这个方向上连人都没有多少,就算有哪个大型组织想从这里搞次出乎意料的攻击,补给也不可能跟得上。

除非只是几个能力者组成的小分队,才有可能穿越雪原。可是几个人敢来挑战拥有五十万人口、数千军队的圣辉十字军?那可真的是找死了。出于西方防线的实际需要,斯泰拉除战斗外,能力特长就是感知,而且危险直觉比一般的大骑士更强。他相信,不会有什么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当又一个夜晚降临时,斯泰拉如往日一样在壁炉边读完一本旧时代小说的最后几章,饮下一杯红酒,就进入了深沉的梦乡。这个夜晚很安静,窗外的雪在无声地飘着,他的危险直觉始终没有异动,让他安然地睡到了天亮。

但是斯泰拉并不知道,三个人踏雪而来,在夜­色­中从他所驻守的要塞旁穿过,消失在通往安息地的方向。

警戒等级提高后,圣辉十字军倒很是抓了一批内部的不安定分子,不过都是些小偷小摸,小腐小败之徒,没有找到任何外来的有价值的潜入者。但是警戒等级却并未解除,由于警戒命令出自总部最高机构圣堂,所以驻守四方的大骑士们也没人敢于置疑这个命令。只能按照即有的规定,将用于警戒和巡逻任务的兵力提高到正常状态的五倍。

距离安息地三十公里外,有一座安详宁静的小村庄。这里散落居住着百来户居民,许多是附近贝塔-3警戒要塞内士兵的家属。其它居民也是依靠为警戒要塞提供服务为生。贝塔-3警戒要塞中有近百名战士,要塞中有大­射­界的主炮两门,防空飞弹发­射­器四具,以及先进的雷达预警系统,火力强悍。一共有四座同等规格的要塞拱卫着安息地,严密防卫下,即使有十几枚核导弹同时来袭,也会在飞行过程中被击落。

这样的大雪天气,小村庄十分安静。村民们分散得很开,有过半的居民是居住在自己的农场中,相互间隔着几百米甚至近一公里的路程。只有家家户户都在冒着的淡淡烟气显示了温馨气氛。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愿意和家人呆在一起,在温暖的炉火旁喝一杯茶,或者是看几本书。

圣辉十字军领民的生活已经和旧时代没什么区别,完全可以用幸福二字形容,甚至龙城中许多居民也没有这样好的生活条件。

在里里外外地参观过一栋普通村民住宅后,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是一座三层的楼房,有五个卧室和多达七间的功能房。一楼的大客厅布置得温暖舒适,房屋的主人,一个老人带着他的妻子和四个孩子住在这里,以种植务农为生。在一楼的贮藏室里放着足够吃整个冬天的食物,车库里的三台大型农用机械也有一定数量的贮油。而且堆积着数量不少的­干­柴,足可应付取暖的需要。这一带森林足够多,木柴并不缺乏。这家人的生活如果放在血腥议会,绝对可以超过九成的普通人。这倒不是说血腥议会的财富积累比不是圣辉十字军,事实上就苏一路上所看到的,血腥议会的技术水准可能已经领先圣辉十字军一个年代,巨额财富更不是圣辉十字所能比拟。然而血腥议会的技术、资源和财富超过90%集中于巨头、豪门和家族手中,大多数普通人能够分享到的还不到10%。而在这10%中又有大半是为暗黑龙骑的扈从以及各势力下属的能力者所有。而在圣辉十字军,财富的分配要平均得多,只有大骑士待遇才有显著不同,而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财富差异并不算很大。这里是有信仰的,所以在信仰的支撑下,能力者和普通人在很多方面是平等的。然而在血腥议会的范围内,如果以能力者的角度来划分,那么只占人口不到10%的能力者,占据的财富或者资源却达到95%以上。余下5%,是维持其余人口生存所需的最低消耗了。

这时,苏才大致明白,当年那个老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圣辉十字军才有自己的答案。

是给普通人更好的生活,还是将更多的资源倾斜给作用更大的能力者?

政治可以简化为资源和利益的分配,但是取舍之间,却又可以无限复杂。

苏坐在壁炉前的沙发里,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遮住了半张脸,幽深的左眼凝望着跳跃的炉火,不知在想些什么。梅迪尔丽正向楼上走去,她象一个好奇的少女,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显然对这个­干­净、温暖且温馨的家非常满意。

楼上传来搬动重物的声音,希尔瓦娜斯正将昏睡不醒的一家人一一拖到楼上,扔到客房的床上。这户人家基本都是普通人,只有强壮的二儿子拥有一阶力量。他们原本正围坐在客厅壁炉旁取暖,喝茶、看书和聊天。然而这时苏突然如幽灵般出现,在每个人身上点了一下,用骨刺刺出一个小小伤口。微量毒液顺着伤口侵入他们的身体,几秒钟内就让他们人事不醒。这些毒素并不会造成致命伤害,只会让他们睡上几天,醒来后只会略有不适而已。把他们搬到楼上房间中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希尔瓦娜斯身上。少年已很自觉,不须提醒就自动担负了这个任务。因为在苏的计划中,还要在这里住两三天的样子,所以少年将一家都堆在一间客房里。

等希尔瓦娜斯拖着最后一个人走进客房,苏终于站了起来,向楼上走去,很快上了三楼。

梅迪尔丽也在三楼,她正站在主卧中,看着房间中的细节。床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些各种风格的工艺品,看来是主人花了很多心思收集回来的。房间中很温暖,烟道将客厅壁炉的热量传递到了这里。她正自出神看着,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些异常,飞速转身,却看到竟然是苏站在了门口。

看到苏关上卧室的门,再向自己走来,梅迪尔丽的身体忽然僵硬,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她的手微微抬起,又有些无措地放下,更不知为什么屏住了呼吸。而她的鼻尖上,竟然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梅迪尔丽的视线钉牢在地板上,而且视野范围只收窄到一米方圆。她看到苏的脚出现在视野里,由此知道苏已站到自己身边。紧接着,她的肩背住传来温暖的触感。

这是什么感觉?难道是……苏的拥抱?

梅迪尔丽的身体已如钢铁般坚硬,在苏的手臂碰触到她时,全身猛然一震,无形的冲击波顿时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卧室中如同刮起风暴,所有工艺品和家俱都在瞬间爆裂!这是她的力量瞬间提升到极致、却又强行控制在身体中的表现。

“怎么了?”苏的声音就在梅迪尔丽的耳边响起,吹出的气流还扰乱了她的几缕发丝。

梅迪尔丽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缝丝不动,就象石化的雕像,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极度生硬的字:“没什么!”

“那放松些。”苏一如既往的温柔。

梅迪尔丽已完全化成雕像,姿势根本没有半点变化,就是用数字摄像都看不出她有丝毫的晃动。但是紧绷如钢的身体,却慢慢软化。

这该死的温柔……

就在她放松下来的瞬间,忽然后颈一麻,几丝锐利的能量猛然冲进体内,直扑中枢神经系统!梅迪尔丽微觉错愕时,已经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所有意识。苏将梅迪尔丽抱到了床上,拉过被子将她盖好。然后,苏注视着她沉睡中包含古典雕塑风格的绝美容颜,无声地叹了口气。

少女已经发展出全面六阶的格斗域能力,而且留存着足以生成两个七阶能力的进化点。如果她发展单一能力的话,比如说力量,那么消耗掉的进化点足以支撑出九阶能力的出现。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少女并非直线式的发展能力,而是把一阶的常规能力全部进化出来后,再迈向下一阶。但不管怎么说,由于身体基础力量的强大,现在的梅迪尔丽战斗力已极为凶悍,若近身缠斗,苏也只能依靠持久战的方式想办法把她拖垮。比如虽然苏自己已经有了七阶力量强化,身体内部结构也已修改得面目全非,可单以绝对力量而论,苏还比不上只有六阶力量强化的梅迪尔丽。

想要出奇不意地把现在的梅迪尔丽一下击倒,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有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放弃抵抗才有可能。就象她刚刚所作的那样,把所有都向苏敞开。

苏很清楚这个,也很清楚她这样做的原因。他并不笨,感觉也很敏锐,只是平时他根本不往这方面去想。其实在动手之前,苏就已决定采取这种方式来瓦解她的抵抗,这也是惟一的办法。在接近她之前,苏确有强烈拥抱她的冲动,而且并未加以克制和掩饰。梅迪尔丽能够感觉到这种冲动,这也是苏所要达到的效果。

一切如苏所预料的那样,她放弃了抵抗,放开了自己,然后陷入了沉睡。

看着沉睡中的少女,苏替她理了理脸上散落的几根发丝,指尖从她滑若凝脂的肌肤上划过,在她耳侧轻轻一按,一根极细的骨刺将半滴毒液注入。这会让她多睡一会,如果没有打扰的话,少女会在一天后醒来。

苏和以往一样微笑着,笑容中却有了些苦涩和说不清楚的味道。少女是睡下了,可是他却给她种下了一粒火种,一粒或会在某天燃尽整个世界的火种。既然能够燃尽世界,也就能烧毁她,也烧毁他。而且苏自己也有些弄不清,那一刻的自然而然,有多少是演戏的成分。

整整八年过去了,八年可以让很多事改变,往往当惊觉时,已然物是人非。

苏站了起来,脸上的微笑重新变得淡然、从容。他抬起手,凌空虚虚一按,刚将最后一个人放好的希尔瓦娜斯忽然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

苏走出卧室,将房门轻轻关好,就向外走去。他的脚步­精­确、轻盈、坚定而且无所畏惧。

火种已经投下了,就算真成燎原大火,那也是他能够活着回来之后的事了。

苏行走在雪原上,碧­色­目光如剑,已破开夜幕虚空,落向笼罩在重重雾蔼下的安息地。他准备一个人将神秘的安息地挑落。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二 安息 上

充满神秘气息的安息地,只是海岸线上一个平凡的小镇而已。这里有一座小小的港湾,起伏的海浪不断拍击着充满岁月气息的栈桥,摇晃着靠在栈桥上的几艘老式帆船。几艘帆船都该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历史了,然而保养得却很好,而且看上去时常使用。

因为异常丰富的温暖海流,这一带的港口都是终年不冻。有帆船也很正常。但是这个时代的大海已是名符其实的死亡之海,海中出现了超大体型的变异生物已不算秘闻。就算不遭遇这些海中霸主,风暴、寒冷和辐­射­也会要了驾船人的命。和天空一样,海洋也不再属于人类了。那么又是谁会驾着这几只连动力都没有的老式帆船出海?

夜­色­下的大海,显得宁谧而狰狞。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世界,无论谁看到它,都会下意识地感觉正在被冰冷和黑暗所吞噬。

在海边一栋小房子的­阴­影下,苏正站在那里,凝视着可以载入镜头的码头和帆船。他完全和环境融为一体,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不同。一个少年低着头,顶着寒风匆匆走来,不小心之下一头撞在苏的身上。他揉着自己的肩膀,看了眼撞到的地方,喃喃地骂了两句,就又向前方奔去,完全没发现自己撞到的是一个人。

直到少年走远,苏才将目光从码头和帆船上收回,看看少年离去的身影,又向帆船望了一眼。这才离开房檐下的­阴­影,沿着海边悠然地走着。即使在行走的过程中,他也时时散发着冰冷的非人气息,好象行走的石像。苏几乎是着的,隐约浮现的骨质甲胄防护着要害部位。他的身体表面有一层隐约流动的光辉,让他隐入周围的环境中,却又不未曾完全溶入。

小镇很安宁,几百栋大大小小的建筑围绕着港湾平缓地展开。现在还没有到入睡的时候,低垂的夜幕中,每栋房屋的窗户中都透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小镇上的空气中则弥漫着食物的余香,大多人家刚刚用过餐,现在正是一家团聚的温馨时光。

让苏有些意外的是,这个从未让暗黑龙骑揭开过面纱的小镇中居住的竟然大多是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恍惚间,苏竟有些错觉自己是身处在旧时代联邦的海边小镇中,安详、缓慢,并且温暖。只是身体周围流转不定的淡淡光芒时刻在提醒着他,他正身处在敌人的主场之内,而且,这是完全覆盖了整个小镇、面积达数百平方公里的主场,巨大得前所未见!

构成主场的力场在接触到苏的身体时,就会被扭曲,传递到另一侧去。部分则被扭曲粉碎,变成纯净能量被苏吸收,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相对于如此巨大的主场,苏吸取的力量微乎其微,无论是谁主持主场,都会以为这是能量的自然散失,而不会发现苏的存在。苏也并不是为了夺取能量,而是在窥探着主场的构成规则,寻找支撑节点,以在关键时候,通过大范围攻击节点而销毁对方的主场。

然而在潜入安息地一段时间后,随着对主场构成规则的逐渐深入了解,苏却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疑惑。

就他目前所知,主场一般有三个特征,一是限制敌人的能力,二是增幅自身的力量。前两点并不一定以大范围力场的形势出现,地形、某种特定环境同样可以发挥主场效果,当然,大范围的力场效果要远比单纯的环境构建强得多。最后一点,则是主场一般是由­精­心构建选择的节点组成,一般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发动。维持一个大型主场消耗的能量巨大,即使是高级圣阶的能力者也难以支撑很久。苏的全景图也可视为一种特殊的主场。

但是安息地超大规模的主场却没有上述三个特征,所有的分析都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主场最大的作用如同龙城的四台大型力场发生器,就是过滤超量辐­射­,以提供一个可供普通人生存的友好环境。但安息地主场的作用要远比力场发生器大得多,也多得多。主场同时具备防止环境热量散失和大范围、低烈度物理冲击的功能。后者直白点说,就是可以防止过大风浪甚至是海啸的冲击。这个时代,大海可要比旧时代狂烈得多。

这是一个让苏难以相信的结论。如此巨大的主场,难道就只是为了给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提供一个可供居住的友好环境?!没有比这更加荒谬的结论了,就算圣辉十字军中能力者和普通人的地位相对平等,可是也没有必要消耗如此巨大,只为了给一千左右的普通人提供生存环境。即使是一直以来都愿意帮助弱小的人活下去的苏,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不管如何分析,苏都找不到其它结论。

他缓慢转头,目光落在了安息地中心惟一突显的建筑物,一座不算太大的教堂上。这座教堂风格独特,通体洁白,石柱上雕刻着星辰和光辉,却没有宗教故事中最常见的天使或使徒。教堂式样也不同于苏所见过的任何旧时代教堂,整体风格轻盈灵动,­色­调明亮。这类建筑是很少在北方环境出现的。小镇的房屋有许多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这意味着它们是从旧时代保留下来的,只是翻新过而已。而这座教堂很明显,只有不到五十年历史,很有可能是第一代圣辉十字军的创始人建造的。

教堂此刻灯火通明,隐约透出舒缓庄严的音乐,偶尔有一两个人从半掩的侧门中出入。教堂中似乎在举行着什么仪式,但是苏感知到的人并不多,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仪式。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座教堂是此刻安息地中惟一有强烈能量反应的建筑。

静静地看了几分钟后,苏才活动了几下手指,向教堂走去。

越接近教堂,就越是能够感觉得到阵阵能量气息扑面而来。几分钟后,苏已经站在小教堂半开的侧门前,从门缝中流泻而出的温暖光芒洒在他身上,在那­精­致的脸上激起隐约的烟雾。苏就这样沐浴在温暖的光芒中,凝止不动,脸上如被冰封,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

本书。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二 安息 下

苏是在透支着自己的生命,所有机能都在超越极限的状态下运行着,在燃烧着的短暂时刻,他的战斗力数以倍计地提高,代价则是大批身体组织将会在能量储备燃烧殆尽后彻底死去。对普通生物来说,再次恢复将是不可能的任务,苏或许会有例外,但也绝不会是轻松的过程。他并不愿意这样,这是身体在压倒­性­的敌人面前本能的求生反应。圣像、经典、祈祷室,少年和老人,他们所拥有的能量之巨大,真真切切地让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所以苏改变了初衷,起始阶段就进入彻底的战斗姿态,以最简洁有效的手段削弱敌人的力量。那名少年可以将经典中涌出的海量能量转化成能够被大骑士吸收的启迪光辉,那就同样可以把它转成具备恐怖杀伤力的能量风暴。假如身披圣袍的少年直接把怀抱的神圣经典砸到苏的身上,并且瞬间引发经典中所蕴含的恐怖能量的话,苏将直接被汽化蒸发。

神圣经典和圣像一样,都具备沟通虚影世界的功能,也相应地具备了无限能量。少年自身所蕴含的能量同样恐怖,当苏凝视着他的时候,感觉就象在直视着一轮太阳,眼睛有着阵阵强烈的刺痛。这个少年的身体简直就象是活着的核反应堆!

少年身后的老人同样拥有庞大的能量,却不象少年那样雄浑无伦。他要更加的内敛,给苏的危险感觉也更加强烈一些。但是苏大部分的注意力仍然放在少年身上,他知道老人更具战斗经验,可是现在的苏只畏惧绝对强大的力量。

苏推开门的刹那,目光就落在了少年身上。但是他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反而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安静地站了整整两秒钟。在真正的高位者眼中,两秒钟,已经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了。比如说,两位大骑士已经将所有的普通人送到出口附近,然后返身向祈祷室扑来;再比如说,老人忽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都别过来。”就让两名大骑士愕然停住了脚步。而最重要的,则是少年以神圣之姿颂读完了**,叱喝一声,右手上绽放出堪比太阳的强烈光芒,完成了‘启迪’仪式。

炽热的能量疯狂涌入半跪着的大骑士体内,将基因和某些关键的器官组织重塑成型。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受到严重损害,已近崩溃,但毕竟还是承受住了改造。

一个新的大骑士,就在苏的眼前诞生了。

在全景图下,新生大骑士的过程几乎全无秘密可言。不过苏在这两秒钟里并不仅仅在窥探着大骑士诞生的秘密,在他的脑海中同时还有无数画面在飞舞着。这是过载的智慧中枢以自身为燃料所获得的数十倍智能,推演着无数可能的情境。而最终,所有飞速变化的画面合成了一幅,在画面的正中央,她躺在地上,银灰­色­长发如云般散开,脸上凝固着恬淡的微笑,恍如沉睡。

这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可以看到刺眼的殷红从少女身下涌出,若一幅红绸,逐渐铺展开来,最后占据了整张画布。

苏蓦然张开了眼睛!

碧­色­的目光如剑般刺在少年的身上。少年额头已满是汗水,头发也被打湿,沾在了额头上。他有一双栗­色­的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他迎上了苏的目光,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苏目光中不加掩饰的锋芒,而是绽开了一个疲倦的微笑,说:“谢谢!”

苏知道,他在感谢自己让他完成了大骑士的启迪。但是苏等这两秒钟有自己的用意。最后一瞬间的启迪,竟让少年体内的能量失去了大半。而新生的大骑士脆弱无比,根本不具战斗力,反而会成为苏的人质和盾牌。这个少年让苏很有好感,可是两秒钟,两秒钟最后的画面让苏彻底进入了战斗姿态!

“你想要什么?”老人忽然问。

他解开了象征着神圣的白袍,白袍下是一身银灰­色­的紧身甲胄,在胸前镶嵌的纹章竟然是三枚小小的金­色­十字!一般只有贡献巨大的大骑士,才有可能镶嵌一枚银­色­十字纹章,而金­色­十字,只有能力超过一定位阶时才可佩戴!但在问话的过程中,他却没有挪动位置,只以一双灰­色­的眼珠死盯着苏。

苏微微一笑,忽然向少年走近一步。少年一脸茫然,老人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可是他强忍着没有动。老辣的眼光告诉他,苏只是试探,但若他一动,沸腾状态下的苏就有可能对少年发动倾力一击!

苏指着地面,淡淡地说:“把这下面的东西交给我。”

少年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不可能!那里是圣母的安息地,只有……”

“梅策尔德大人!”老人厉声打断了少年的话。少年这才醒悟到自己无意中泄露了天大的秘密,不禁脸­色­苍白。

苏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说:“那就抱歉了。”

苏的这一句话压缩到了极致,普通人听到的只是一声短促尖锐的嘶啸。声波聚焦成针,向少年眉心刺去!

“你敢!”老人暴吼一声!满头白发根根竖起,象暴怒的雄狮般扑来!他的一声怒吼震碎了苏的音针,左手更是简简单单的一拳当胸击来!只是在出拳的刹那,在他的拳头周围竟然闪出噼噼啪啪的电丝。这是已高达十阶的恐怖力量,而且发力时还附带了某种类法术的能力,更添威力!这一拳若是砸实,苏的半边身体都会血­肉­横飞。

然而苏根本没有闪避之意,直接扑向少年,持枪的右手提起,指向的是少年左眼!少年脸­色­苍白,张皇着向后退去,却差点摔倒在地。

这个身体中拥有无以伦比力量的少年,能够引导大骑士诞生的梅策尔德,竟然连基本的战斗技巧都不会!而且他的心智仍然是一个少年,见到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的眼睛,立刻陷入了无法摆脱的恐惧,动作僵硬,完全忘记了自己拥有巨大的能量。除了启迪外,他似乎完全不会使用自己的能量。

看到苏的枪口指向少年的左眼,老人终于骇然变­色­!他不明白为什么苏会找到少年惟一的弱点,情急之下,他强行收回了击出一半的重拳,转而合身向苏和少年之间冲去,要用身体为少年建立起一道屏障。

苏左手闪电般探出,轻描淡写的在老人的盔甲上拍了一下。苏瞬间只觉得自己拍在了一团炽热的火焰上,手上立刻被灼烧得冒出青烟,热流更是沿着手臂冲入体内,让苏不少血液为之汽化。仅仅是能量反冲,苏就受了重伤。但是老人也未好到哪里去,他脸上猛然涌上鲜艳的血­色­,更有两道血丝从耳孔中喷了出来。他沙哑着嗓子,对着愣在原地的少年大吼着:“快逃!逃到安息地去!”

“不!我要和你一起下去!”少年高声叫着,他靠在角落,身边已打开了一道暗门,露出通向地下的阶梯,可他却怎么都不肯离开。

“快走!!您是惟一的启辉骑士!我会杀了入侵者的!”老人声­色­俱厉。

少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死咬着牙,终于大叫一声,冲进了秘道中,一路向下,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秘道并没有在少年身后合拢,就敞开在那里,幽深无底,不知通向何方。

这个时候,苏已经和老人缠战在一起,狂野的能量旋风立刻遍布室内。这是足可扭曲钢铁的风暴,却没能损毁祈祷室中任何一件物件。这间装饰得并不如何华丽的祈祷室中每件东西上都附带着庞大的神圣能量,轻而易举地抵消掉了能量冲击。

双方的战斗已然超出了苏以往任何的一场战斗,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能量无所散溢,越来越是密集。两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挟带着巨量的能量风暴,每一下碰击都会引发一次小型的能量爆炸。

老人的力量和能力依然远在苏之上,然而越是战斗,却越是心寒。他发现,自己几乎每一下攻击、每一个防御,甚至身体内部的能量流转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苏就象狂风骤雨中的礁岩,明明随时都有可能粉碎,却就是巍然不动,而且反击犀利无比,次次都能切中老人要害,一点点坚定且无情地剥夺着老人的优势。老人经历过数以百计的战斗,可是在苏面前却变得象个初上战场的菜鸟。

“我会杀了你!”老人提聚起最后的力量,森然道。

“这也是我想说的。”苏淡淡回应。

激战!

最后的能量爆发消散了,苏周身浴血,每个伤口都在向外喷着灼热的血雾。他走向通向地下的秘道,身后,老人如标枪般挺立着,嘴角抽*动着,终于把涌到嘴边的一口鲜血咽了下去。

看着苏的背影,老人说:“你不属于黑暗。”

“是的。”

“你……不能杀梅策尔德!启辉骑士是我们全部的希望,没有新的大骑士,这里……这里生活的五十万人都会沦入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能活着。沉睡圣母和……启辉骑士,就是他们的全部希望,活下去的……希望……”老人的声音正在快速变得沙哑,到后来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次苏终于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他沉默一刻,才说:“在一个人和五十万人之间,我无法权衡轻重。”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三 走向归途 上

老人颓然倒下,身上的盔甲忽然开始扭曲,每一片都在呻吟声中变形。激战中积累的能量,直到这一刻才完全爆发出来,就连超级合金制成的重甲都承受不住。血象喷泉一样从盔甲的缝隙中喷­射­出来,旋即被能量蒸发无踪。

苏沿着阶梯拾级而下,并未去动祈祷室中神坛上的圣像。那的确是无价之宝,可是它蕴含的无尽能量时时在和苏共鸣着。圣像就如假寐的活火山,苏很担心如果自己触摸到它,会在刹那间被喷涌出的能量烧成飞灰。如果是在燃烧自己之初,苏或许还有点信心,但现在他已燃至余烬,哪还会有任何贪婪的念头?

苏的身体内部正在燃烧着,大脑中不断刺痛,让他几乎无法思索。面前的景物忽明忽暗,全景图也变得断断续续。忽然间,苏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全身一震,周围的世界顿时陷入了黑暗。

漆黑,而且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苏的意识中央,悄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在无尽的黑暗中,是如此的醒目。它逐渐扩大,隐约看出象是一幅红绸,并且旋转着在放大。在茫茫黑暗中,这抹惟一的亮­色­吸引了苏全部的注意力。红­色­越来越大了,可以看出这是一面被风吹着飞舞的红绸,而在红绸的中央,少女的身影渐渐的清晰。

她沉睡着,长发散在身周,上面浮动着点点闪耀星辉。

在极度的寂静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撕裂布帛的声音,那面飞舞的红绸象是被无形的手一撕为二。可是仔细看去,它仍是完完整整的一块,将少女托扶在虚空中。

然而顷刻间发生了变化,它变得粘稠、厚重,也不再飘逸,浓浓的血腥气刹那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所有的红­色­都在这一刻变成了血。血在汹涌,浮起了少女的长发,浸没了她的身体,最终,慢慢侵染上她沉睡的脸。她在血­色­之海慢慢向下沉去,在这片构于虚空中血之海中,没有海底。

“梅迪尔丽!!”苏再次睁开了眼睛!

花费了好一会功夫,他才辨认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半倒在地上,头搁在楼梯的转角上,身体大部分已经失去了知觉。在他身体下方,积着一大滩鲜血。此刻这些血液在漫无目的地四处流动着,时时会伸出几根血丝探测周围的环境。但没有苏的意志,入侵者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凭藉着本能四处瞎窜,乱成一团。

苏勉强活动了一下身体,还好,手和腿还可以使用,虽然已经没多少力量了。失血也让他感觉到阵阵虚弱,地上血液中的入侵者都已快耗尽生命力,即使收回也于事无补。

周围黑暗而寒冷,只有遥远上方出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照亮了周围。冰冷的阶梯继续向下延伸着,完全看不到尽头。看来在昏迷后,苏在旋转阶梯上滚了好久,才停了下来。

他抓着扶手,用力拖曳着沉重的身体,让自己靠着扶手站了起来,以僵硬的动作一阶阶地向下走去。在昏迷之前,他的身体内到处都是灼痛,而现在则代之以大片大片的麻木。麻木蔓延的地方,都是燃烧过后身体组织彻底坏死的区域。身体中的火焰已经熄灭,苏还顽强地活着,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养份,那么他还有可能恢复。比较麻烦的是大脑组织也有小半被烧毁,虽然剩余的智慧中枢还能够思考,但是思绪的速度还不到超载时的百分之一。

全景图还能够点亮,但也只能伸展出去十几米,而且亮度微弱,图像模糊。在全景图的探测范围内,只有一条不断延伸向下的通道,根本看不到尽头。通道四壁后,穿过混凝土层和承重结构,就是厚实的岩石。惟一的道路是继续向下,苏要拿到的东西也就在下方。

“梅迪尔丽……”苏默念着这个名字,刺眼的红­色­仿佛又在眼前显现。

那并不是预感,还来自于推演。这幅画面最早出现在与将军交战的刹那,而且在梅迪尔丽提到安息地时再次出现,最后,在圣堂的战斗中,在超越极限的状态下,它被完整地推演出来。

第三次蜕变并没有完全消除梅迪尔丽身上的隐患,暮光古堡一战,少女以一已之力屠尽对手,代价则是自己的生机尽毁。借助于某种极为庞大的外部力量,她才得以完成了第三次蜕变,重新苏醒。然而随着她能力的日益增强,昔日留下的隐患会逐渐显现,并且在某一天再次引发基因的全面崩解。少女将象当日那样,重新浸没在鲜血中,彻底融化消亡。不同的是,这一次将她淹没的会是她自己的血。

核心能够暂缓这个过程,却无法阻止,甚至还可能使崩解变得不可避免。在触摸到将军核心时,苏就察觉核心最深处根植着使宿主崩解的功能。而触发这一功能的指令会来自于外部,换句话说,就是控制着核心的上位生物可以使依托核心而存在的将军在瞬间解体。此后,苏曾探察过希尔瓦娜斯体内的核心,发觉同样拥有这一功能。

这个发现让苏无法成眠。

希尔瓦娜斯体内的核心是苏依据‘黑暗之心’创造出来的,而梅迪尔丽的核心和黑暗之心有关联,却并非直接的创造从属关系。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或至少在这个宇宙中,很可能存在着一件能够掌控少女生死的存在。它可能是某个超级生命,也可能仅仅是某个单纯的器官。

梅迪尔丽身体内部的隐患已经开始显现,就象一道看不见的裂缝,正在她瓷器般­精­美的外表下悄然伸展着。少女偶尔会在不经意间展现出的柔弱和忧郁,或许正是出自本能的反应。她并不畏惧死亡,却会留恋生活在苏身边的时光。

安息地的主场和苏有着共鸣,圣堂的能量和苏有着共鸣,少年怀抱的神圣经典也和苏有着共鸣。在共鸣的背后,这是凌驾于基因和能量之上的,以某种未知形态存在的密码,说明构建圣堂、主场和安息地能量体系的中心,和苏身体内的黑暗之心有着冥冥中的联系,也许出自一体。得到了安息地深处的秘密,或许能够修正梅迪尔丽身体中的核心,最少可以延缓她在生命最灿烂一刻解体的命运。

苏不知道梅迪尔丽是否知道自己的命运,但是他决定亲手改写这个故事的结局。恰如十七年前,他接过了尚在襁褓中的她。

苏双手抓紧扶手,身体以僵硬而奇特的姿势艰难地翻过护栏,通的一声摔在旋转阶梯的另一侧,又连续翻滚了十几级台阶才算停下。他再一次慢慢地爬起来,抓紧扶手,攀登,翻越,再次重重摔下。这个过程每重复一次,他就会深入地下数米。

苏的动作迟缓沉重,象是刚刚苏醒的活尸。但是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当他再次站起时,没有继续向下,反而拾级而上,向地上出口走去。他的双腿如同有了自己的意志,不顾苏的意愿,坚决向上攀爬着。苏的左眼光芒闪动,右手闪电般挥落,竟然深深刺入自己的右腿!指尖以高频震动着,破坏了右腿内惟一几道还能发挥功能的肌­肉­。

扑通一声,苏再次倒了下去,顺着台阶一路翻滚向下。他的身体象装满了旧物的布口袋,不断与冰冷坚硬的墙壁和台阶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音。

当苏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却一时站不起来了。他俊美的面容已然彻底扭曲,还有些活力的肌肤上不断涌出大量的汗水,可以看到皮肤下根根肌­肉­纤维都在扭曲着。极度的痛苦已经超越了语言所能描绘的极限,即使是苏也难以承受,意志在一**痛苦的冲击已处于溃散的边缘!这是苏身体内部的战争,是本能发起的反击。

阶梯向下的终点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苏已经呈现出了超级生命的某些特征,比如说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复生能力。他几乎可以在任何环境下生存,至少目前还没有受寿命约束的迹象。换句话说,苏的生命可能已经长到了接近永生的地步。但是超级生命的另一个特征,则是生存本能的极端重要。在任何情况下,生存都是排在第一位的选择。因为对于超级生命来说,只要活下去,就会拥有一切。

如果沿着阶梯走向去,苏知道,在地下深处沉睡着的生命根本不是现在的自己所有匹敌的。特别是在他重伤垂死的情况下,连逃走的可能都微乎其微。

圣堂中的战斗,虽然面对的老人远比苏要强大,但身体本能通过超载计算出获胜的机率仍然比较大,而成功逃跑的概率则要超过三分之二。随后的殊死战斗,整个过程都如苏所计算的那样,没有一点偏差。甚至老人倒下的时间和死去的方式都在预料之中。老人非常强大,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但他仍然是一个人,是人就会犯错误,就会有起伏波动。而苏则是机器,­精­准到极致的战争机器,能够轰出50吨的力量,绝不会只有49.9吨的出力。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去面对地下深处的恐怖存在,再如何幸运,都不会有一点侥幸的机会。

苏很清楚这一点,问题是,正在觉醒的本能也很清楚。苏的意志目前还拥有身体许多部位的最高控制权限,而本能反击的手段则是细胞层级的痛苦,以摧毁苏自身的意志,控制身体,逃离行将到来的毁灭。

于是,苏的意志和本能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就此爆发,战场则是身体内还活着的每一个细胞。

苏深知本能的强大,强大得让他触摸不到边缘。而他并不知道自己意志有多么强大,也完全无法去想。数以千万亿万计的痛苦冲击中,他甚至根本完不成想的过程。

若还有人在,他看到的只是,苏翻越扶栏,摔下去,站起来,再翻越扶栏,如是反复。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三 走向归途 中

一路向下。

苏漂亮的脸上已满是划痕,活动的血丝不断从伤口中渗出,却没有办法收回去。虽然遍布着血迹和伤口,可是苏看起来依然漂亮,惟一闪亮的地方就是碧­色­的左眼。右眼上的眼罩已经脱落,露出的是如翡翠般的眼瞳,晶莹,但没有神彩。

痛苦会让他面容偶尔扭曲,但可以看到,苏竟然开始在微笑着。

他可以切断对身体痛觉的感知,却无法屏蔽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的痛苦。痛苦如海,可是痛到后来,也就渐渐的麻木了。在本能的反抗与挣扎过程中,又有大片的组织坏死,可以说,现在苏生还的希望再次弱了几分。苏的身体状态已到达了一个新的临界点,再这样争斗下去,不等抵达阶梯尽头的出口,苏就会先行消亡。

在终极毁灭的威胁下,本能终于被压制下去。

这时从上方隐约传来人声。

苏突击时圣堂时的动静可不小,和老人的战斗时间也不算短,经过这么长时间,算算圣辉十字军增援的人也该到了。以苏现在的状态,再遇上个大骑士都会是真正的麻烦。

他加快了动作,翻过栏杆,凌空摔到更低的阶梯上。这种方式比走路下去要快不少,特别是他现在双腿早已失去了作用。不过没有了本能的牵绊,一声声沉闷撞击声音的频率加快了不少。

终于来到了阶梯的尽头,苏已经站不起来了。他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爬进了幽深的通道。

通道不长,也不是很雄伟,但很整洁­干­净,地面上铺着黑­色­镶暗金纹的天然石砖,一尘不染。通道中没有一丝晦涩灰败的气息,时时有清新的风扑面而来,显然经常有人出入,而且通风系统非常好。

苏双手交替,挪动身体,沿着通道爬行着。这个时候,他反而变得很平静,什么都不再去想。

转过一个弯,再爬上十几级台阶,苏的眼前豁然开朗,一道柔和、温暖、充满神圣气息的光芒如水般洒落在他的身上。

苏的面前,是一间数百平方米的大厅,十几盏聚光灯将光柱投注在大厅中央的黑­色­暗金相间的石台上。那象是一座祭台,上面放着足有三米多长的水晶棺,透过半透明的棺壁,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穿着洁白的圣袍,金­色­的长发铺洒在身下,肌肤如象牙般柔和白晰,面容沉静,似乎正沉浸在美丽的梦境中。

这是一个独特的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美丽的容貌,还因为她三米的身高。如果忽略绝对数据的话,她可是说是拥有完美身材比例的女人。但是在苏眼中,她更象是一个盛满了能量的容器!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产生着能量,纯粹的能量从虚无中产生,填满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有极少一部分能量散溢出来,对于这座地下大厅、甚至整个安息地的能量体系来说,也是相当丰沛的。散溢的能量被水晶棺过滤之后,转化成富含神圣气息的能量,再被大厅吸收,通过输能管道供应到地上,成为维持主场能量的一部分。而大多数能量则在她的身体内部再次湮灭,不知消散在何方。

和圣像不同,苏根本感知不到她身体内的能量来自于何方,又消散在哪里。但在看到她的刹那,苏的右眼忽然跳动了一下,一段信息传入他的意识。于是苏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自己要寻找的目标,也是补完梅迪尔丽身体隐患的关键之一。

她处于奇异的状态下,活着,也不能说是活着。她有浓烈到极致的生命反应,却又空空荡荡,让苏一点也感觉不到她的意识和­精­神所在,象是一尊没有意识的躯壳。

在祭台前,竖着一根暗金­色­的金属纪念柱。柱体是椭圆形,顶端被倾斜削过,形成光滑的镜面。以苏的眼光,也看不出铸成纪念柱的是什么合金,只能凭感觉知道它硬度超乎异常,而且对神圣能量有极大的吸纳储存作用。小小柱体中蓄藏的能量,居然直追核燃烧­棒­。它的硬度远远超过任何已知合金,不知道需要多么大的力量,才能在它顶端削出如此光滑的镜面。至少苏办不到,也不知道有谁能够办得到这点。

镜面上刻着几行字:

献给永恒的瑟瑞德拉——

顾萨格拉布

字一点都不漂亮,边缘粗糙剥落,风格却粗犷之极,一眼望去,一道多年纵横杀戮、浩瀚无匹的森森气势即扑面而来!

简洁至极的两行字中,却在散发着浓烈得说不出的情感,似乎不仅仅限于男人和女人之间,而是到达了另外一个层面,博大、宽广、浓烈而且决绝。

仅仅是留下的两行字,就让苏有隐隐无法呼吸的感觉!

纪念柱前,少年梅策尔德正跪在那里,垂着头,以轻微且急速的声音在祈祷着什么。他单薄的身体在瑟瑟发抖,能量不断从身体和怀中散溢出来。厚重的神圣经典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露出的一角不断流动着|­乳­白­色­的光辉,每次闪亮,能量都会如水波般散溢出来。

安息地地下的场景大大出乎苏的意料。他本以为在这里埋藏着的会是一个如黑暗之心一样的器官,又或是如将军、当初的希尔瓦娜斯那样、根基于这些器官的特异生物,却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严格的说,她并不能被称为女人,仅仅拥有人类的外表而已。她正介于物质和能量之间的某种微妙状态内,但又感知不到她的意志。从纪念柱上的留言看,她应该是有智慧的生命。只是不知道为何变成现在的状态。

这些想法如闪电般从苏脑海中流过,疑团还有很多,但现在不是寻找答案的时候。因为他要找的东西就在眼前。苏撑起身体,向水晶棺爬去。才爬了一米,苏的脸上忽然触到了什么,几条无形的能量丝悄然崩断。

苏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已经触发了某种机关。随着能量丝的崩断,整个大厅,不,整个安息地的能量体系都为震颤!这并不是因为苏的侵入,而是由于某个巨大意识正在苏醒!

苏神­色­凛然,在无尽虚空中,有一双湛蓝如海的巨大眼眸正徐徐张开,俯视着比蝼蚁还要渺小的苏。

浓烈的生命气息从虚空中汇聚而来,注入到沉眠于水晶棺中的女人体内。她的脸上瞬间多了一层血­色­,甚至眼睫毛动了动,眼看着就要醒来!

所有的变化都在顷刻间发生,苏刚刚勉强撑高了自己的身体,准备迎接行将到来的战斗时,虚空中那双海蓝­色­眼睛的焦点就集中到他的身上。于是苏的意识蓦然炸开,扩张到了无穷无尽,与另一个从无尽虚空而来的庞大­精­神体对接到了一起。

“怎么又是­精­神世界的对战?”苏只来得及闪过这样的一个想法,全部意识就被席卷进入到另一个层面中。

在黑暗和虚无统治的世界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光,一道通天彻地的光芒。在光芒中央,有一个如神一般的女人。她有着无法形容的美丽,更有君临天下的威严。她的金发在光柱中飞腾着,每一下挥舞都会散发出大量的光芒和火焰。而她的双眼没有瞳孔,有的只是浓冽的金­色­光芒,看不到一丝情感,只有无尽冷冽的威严。她的身躯是由火焰与光芒凝成,没有手与脚,数十道飞舞着的火带看来就是她的手与脚。

苏凝立在虚空中,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体,也没有感应到周围的环境,似乎只有一团无形的意识飘浮在黑暗中。可是由远而近的女人却是真实存在,她散发出的光芒穿越无穷尽的距离,照耀在苏的意识上时,带给他的竟是撕裂般的痛!

当虚空中散发火焰与热力的神诋接近时,代表着­精­神世界的景象终于在她身后徐徐拉开帷幕。

收割鱼人的秘密时,苏曾经在无意之中触摸到了冰洋之主普利德克拉的­精­神世界,进行了一场意料之外的激战。那时普利德克拉­精­神世界的象征是足以淹没大地的咆哮巨涛,而苏展现出的则是一颗荒凉、孤寂、寒冷、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星球,一颗巨大的行星!那场­精­神层面的争战,苏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从那次经历中,苏意识到了一种全新的战斗方式,也初步了解了战斗的规则。­精­神世界的拼争,一是看意志的坚毅程度,另一个则是­精­神世界有多宽广,而后者更是决定­性­的因素。

当这个女人的世界徐徐展开时,出现在苏眼前的,是一片浩瀚的星海!

巨大的绝望撰住了苏的心灵,数以千计代表着恒星的光点在女人身后织成一条星河时,他就悄悄地发送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指令。

随着漫天火焰席卷而来,苏的­精­神世界终于在压力下开始展现。

首先,是一片荒凉、冰冷的地面在他脚下出现。地面是由深红­色­的粗石和沙砾构成,在不知从何方而来的光线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然而这却是一个极度寒冷和­干­燥的世界,大地上处处龟裂,完全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即使是超级生命,也难以在这样的环境中长久存活。

大地在向四周延伸,在视线的尽头开始出现地平线,微弯的弧形代表这是一个庞大得有如恒星的星球。星球的表面冰冷死寂,大地反­射­着深红、暗紫和苍白,各种颜­色­都在冰冷地诉说着一个事实,这里没有生命,也不可能产生生命。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三 走上归途 下

终于,一颗死寂的巨大行星在苏脚下完整地呈现。随后,行星周围的景象也逐渐显现,苍黑天穹上,又现出一颗悬挂着的超巨型行星,行星闪耀着深黄|­色­的光芒,但依然给人以冰冷死寂的感觉。

随着星河袭来,苏的­精­神世界也开始加速扩展,一颗又一颗巨大得不符合常识的行星开始出现。漆黑的空间中,除了这些密密麻麻的行星外,却看不到任何光线。虚空中甚至连小陨星带都没有,有的只是静止或者按某种轨迹呆板移动着的颗颗冰冷星体。

已经出现的宇宙中,没有一颗恒星,光芒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一颗颗星体仍然被照亮。但即使在反­射­着光芒,它们也依然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寒冷

而且,这个世界是极度寂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静得让人发疯。

而光辉与火焰构成的女人身后,展现出的星河却充斥着旺盛的生机,即使是一颗颗恒星,也在努力喷吐着光和热,于呼吸的瞬间中就完成从诞生到湮灭、最后归于沉寂的全过程。这是一个剧烈运动着的、生机盎然的世界。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悄无声息地撞击在一起,苏脚下的星球大地上蓦然升起一层蒙蒙光华,大地无声龟裂,大块岩石失重浮空,然后象被无形的风吹过,分解成无数小粒,化为虚无。如果从更高的角度,可以看到整颗星球无声崩解,化成了基本粒子。不仅是苏所站立的星球,他身后无数星球都开始分裂崩解。迎面撞来的星河中则相应有无数恒星爆裂,一团团夺目的火光此起彼伏。

苏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重新恢复了身体,正站在一颗完好无损的死亡行星上。行星崩解的波涛很快就席卷到这颗星球上,但是苏眼前一闪,发现自己已出现在另一颗行星上。

两个世界正在互相吞噬、互相消融,宇宙亿万年的演绎被浓缩在数秒之内。在如此规模的­精­神世界争战中,意志已经退到了可无可有的位置。

此刻在祭祀大厅中,水晶棺的顶盖无声地向两边打开,棺中纯净无­色­的水快速下降,从隐藏的通道流泻出去。沉睡的女人身体动了动,外溢的能量瞬间将所有的残水蒸­干­,大团蒸汽升腾而上。在烟云雾霭中,如神般的女人缓缓坐起!

少年本在瑟瑟发抖,感知到前方能量发生了巨大变化,才抬起头。看到水晶棺中的女人坐起,他顿时一脸喜­色­,向她伸出双臂,高声叫着:“妈妈!”

然而就在这时,女人张开了双眼!她的眼中根本没有瞳孔,只有一片金黄,不停地散溢着如火的流光!从她身上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气息,甚至连生命的气息都已不在,那种苍茫、孤凉和浩瀚,不知从何而来,却可以让任何生物为之战栗!

“妈……妈……”少年梅策尔德明显被吓着了,他轻声叫着,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女人缓缓低下了头,金­色­视线逐渐有了焦点,落向少年的方向。但是她对少年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高高在上的气势却在逐渐累积,而且清晰无误地透露出凛冽杀机!当她产生杀机时,弱小些的生命会直接死亡。

虽然梅策尔德身体内的强大能量和怀中的圣典保护着他,但在杀机的压迫下,他也脸­色­惨白,冷得象是赤身站在雪地中。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母亲。梅策尔德再次后退了两步,后背却撞上了什么东西。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他尖叫起来,猛然回头,然后发出更加凄厉的惊叫!

在少年身后,是苏。

苏用双臂支撑着身体,下身和双腿软软地拖在地上,看起来已完全失去了作用,在他身后,是一条蜿蜒着的血带!

苏睁着双眼,眼眸中都没有瞳孔,也没有焦点,完全是茫然的墨绿。他仰着头,和棺中的瑟瑞德拉对视着,阻挡在两人视线中央的梅策尔德完全变成了透明的空气。

骤然看到非人般的苏,而且就在自己身后,本就留有严重心理­阴­影的梅策尔德立刻僵硬,他想逃跑,也想向母亲求救,可是瞬间的恐惧却让他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就在他大脑中一片空白之际,苏忽然一跃而起,扑到少年的身上,一手按在他的头顶,一手按在肩部,双手发力,高高地飞上空中,凌空向瑟瑞德拉扑去!

少年被苏的身体撞中,仰天倒下。可是苏如魔鬼般扑上来的刹那情景,却形成一幅幅极为清晰地画面,刻印在他的脑海里。梅策尔德感觉得到,苏的下身和双腿撞在自己的头脸和胸膛上,又在借力飞起的过程中从他身上拖过。可是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就象是被某个巨兽用的舌头舔过!梅策尔德没有从苏的撞击中感觉到任何骨头,这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人类的身体上!

梅策尔德忽然觉得脸上的十分难受,于是下意识地擦了一把,却擦到了一手的猩红!濒于崩溃边缘的少年已分辨不出那是自己的血还是苏的血,只是看着自己红­色­的­色­,剧烈地喘息着。突然!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从瞳孔的倒影中,可以看到血浆中居然伸出一根根血丝,不断挥舞着。而且浓稠的血浆更是违反了物理规律,居然延着手指向上流去,汇聚在指尖时,又伸出数根长长的血丝!

看到这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手,梅策尔德喘息着,身体颤抖得越来越是厉害。他忽然发出一记无声的高频尖叫,无形震波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大厅的地面、墙壁,乃至一切都象是没在水中,涌起了道道涟漪,只有中央的祭坛及其周围没有异样。下一刻,地面、墙壁猛然喷出团团细雾,坚硬无比的石材全部化成细灰,纷扬飞腾!而梅策尔德则爬了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祭坛,扑进了瑟瑞德拉的水晶棺中,牢牢地抱住了她­祼­露着的大腿。梅策尔德根本没有注意到,苏正挂着瑟瑞德拉的身上,双手环抱着她的脖子,死死地咬住了她的肩膀。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瑟瑞德拉的身体开始散发出强烈的光芒,梅策尔德的双臂竟然渐渐没入瑟瑞德拉的大腿中,他紧紧贴着瑟瑞德拉肌肤的脸也没了一半进去,而且还在逐渐深入。梅策尔德就象溶化了一样,不断被瑟瑞德拉吸收着,最后竟然整个溶进了她的身体里!只有他穿的衣服留在原地,而圣典则从浑圆的大腿上滚落,啪的一声掉在水晶棺底。

­精­神世界的战斗仍在继续,属于苏的死亡星群依旧在无休无止地扩张着,甚至几颗死亡行星还在移动,最后轰向迎面冲来的星河。然而炽烈星河生生不息,一颗颗恒星不断诞生湮灭,在从生到死的过程中释放出庞大的力量,冲击并毁灭着死亡星群。苏已完全处于下风,死亡星群的扩张根本就跟不上湮灭的速度。

然而,站在新的一颗死亡行星上,苏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完成了使命,成功地从瑟瑞德拉身上咬下来一小块组织,吸到几滴血液。接下来,身体将象野兽一样,依靠本能逃离,把东西送回去。

而在­精­神世界,苏只想拖尽可能长的时间,以免瑟瑞德拉苏醒后阻击他的身体。

毁灭已不可避免,在­精­神世界的冲突中战败,苏的全部意识都将消散,他的身体将变成只有本能的野兽。苏不确定在自己死后,身体会不会在本能的驱使下再产生新的智慧,新的意识。即使有了新的智慧和意识,那也是一个全新的个体,不再是苏。然而,这对苏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在进入­精­神世界的战争前,他给本体储存了最后的命令,而且现在命令已经启动。

死星一颗颗毁灭,从无穷无尽的星群,变成可以数得清楚的星团。每一个瞬间,都有数以千万记的光斑闪亮,这是一颗颗死星解体留下的标记。而凝立在星团中央的苏,却忽然有了余瑕和心情,去想些不相关的事。

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呢?苏想着。

随即,他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没有理由,真的没有任何理由。仿佛一切都是应该如此。从苏下决心把她养大的那一刻起,就是这样了。

其实,也不需要理由。做了就是做了,这个世界,也可以很简单的。

“真他***……”苏失笑,难得骂了句脏的。好象这还是跟丽学来的。

冲毁死星的宇宙风暴,已经不远了。苏看着,等待着。

在大厅中,抱在瑟瑞德拉身上的苏狠命地一甩头,竟然从她坚硬无比的身体上生生撕下了条血­肉­!瑟瑞德拉痛苦地尖叫着,高亢的叫声让大厅中的一切都为之粉碎!

苏闭紧了嘴,吞下的血­肉­迅速咽到喉咙。他忽然伸手抓住自己咽喉,狠狠地一挖,竟挖下一大块血­肉­,几乎把脖子挖去了三分之二!随后,他用力一甩,将这块血­肉­甩向大厅入口。还在空中时,血­肉­就以极速开始变化,探出四根细长的触手,并且弹出两段扁平却锋利的前肢。它转眼间化成了一个小小的异形生物,以与身躯极不相称的敏捷和速度冲入扶梯通道,带着刺耳的尖啸向上攀爬,仅仅几秒钟,它就冲过了数百米长的通道!

在祈祷室通向地下通道的入口,几名大骑士正围着老人的尸体,一脸震惊。所有人都慌成了一团,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祈祷室的地下,是圣辉十字军的圣地,通常情况下他们是被严禁进入的。可是现在眼见有不可思议的强大敌人击杀了老人,闯入了禁地,他们究竟应该怎么办?又是谁有这个本事,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杀死当初追随顾萨格拉布创立圣辉十字军的七骑士中的晨星骑士萨米利安?在漫长的岁月中,当年的七骑士已经一一凋零,只有梅策尔德补上了最重要的启辉骑士之位。

而就在今天,当年的七骑士已全部凋亡。

一名大骑士走到通道口,探头向幽深的通道内望去,犹豫着是否应该打破禁忌,到地下圣地去一探究竟。可是连拥有十阶能力的晨星骑士萨米利安都死在敌人手下,他,或者身边的几位同僚下去了,真能发挥什么作用吗?

但是地下圣地中不止有敌人,还有启辉骑士梅策尔德!梅策尔德的重要,每个大骑士都非常清楚。­操­控圣典,并不是能力,而是天赋。失去了梅策尔德,也就意味着不会再有新的大骑士出现。

对未来的恐惧打破了他对禁令的顾忌,这名大骑士决心进入圣地中一探究竟。他刚刚将身体探入通道口,忽然耳中传来一阵细微却极为尖锐的啸音!他猛的一怔,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忽然降临心头,可是视野中却没有任何人影。就在他怔住的瞬间,忽然胸口传来一道极为凶厉悍猛的大力,如同被一轮重锤砸中一般!他眼前一黑,身不由已地向后飞出,一口鲜血猛然喷了出来。大骑士坚硬的合金胸甲相应地凹陷出一个大坑。

一道黑影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从通道中冲了出来,在大骑士的胸甲上一弹,又在墙壁上弹­射­了两轮,就冲出了祈祷室,再撞破圣堂薄薄的外墙,转瞬间远去。

从始至终,居然没有任何大骑士看清楚从通道中冲出来的是什么!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忽然震动起来,转眼间就变成了整个圣堂都在摇晃。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地面突然爆开,一道冲击波猛然从地下喷出,将整间圣堂都轰上夜空!

在茫茫夜­色­中,可以看到安息地的中央升起一道粗大之极的白­色­光柱,直­射­上天!在光柱中,圣堂翻滚着向上,不断解体,将大块大块的石料抛向四面八方,还有许多人影被甩飞出来。而在光柱的中央,一个周身都散发着夺目光芒的女人升上天空,然后发出一声响彻云宵的长啸,就此向大海的方向飞去。

长啸声高亢、激烈,充满了愤怒,也有些许的不甘。

本书。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四 永不愈合的创伤 上

梅迪尔丽是被满嘴的苦涩弄醒的。

她慢慢张开双眼,眼皮就象缀了十几吨的重物,极不情愿地一点点升起。她的思绪依然很缓慢,身体也软软没有力气,所有部分都有些微的麻木感,虽然正在消退,可是也让她迟钝得还比不过一个正常人。

在她张开眼睛的瞬间,占据了全部视野的,是一只体型不大、丑陋之极的生物。它看起来就是一块没皮的血块,表面上密布着细密如网的血管,所有的血管都在起伏蠕动着,外面还有一层黄红相间的粘液,象是血浆和组织液的混合物。粘液有极强的粘­性­,紧紧贴附在它的表面,构成了一层保护层。这些粘液象是有独立意识的生物,不停流动着,时时会鼓起一个个小的突起,在尖端张开一只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世界。

它的身体两侧探出六根长长的节肢,紧紧抓扣住梅迪尔丽的身体,锋利的尖端有少许刺进了肌肤。节肢尖端各有一个小孔,将某种液体注入到她体内。它没有感知器官,在身体前方生着两根节肢,前端扁平如铲。此刻它正用两根前肢撬开梅迪尔丽的嘴,自已身体中伸出一个如象鼻般的口器,深深Сhā进梅迪尔丽的嘴里,从口器前端不断涌出某种液体。梅迪尔丽满嘴的苦味就是这些液体带来。从液体体量来看,这个小生物几乎吐空了自己小小身体内所能放下的一切。

就在梅迪尔丽醒来时,小生物刚好从口器中吐出一团小­肉­。­肉­块伴随着那些液体,顺着梅迪尔丽的喉管流了下去。液体很奇特,它们所过之处梅迪尔丽体内的粘膜腔壁都随之软化,变成粘稠的半液态,将液体吸收进去,而那块小­肉­也逐渐溶入梅迪尔丽的身体。奇异的是,即使被她的身体吸收,­肉­块也依然保持着完整。

梅迪尔丽突然被呛到了,她本能地坐了起来,手抚着胸口,拼命地咳着。可是咳嗽再激烈,也没有把满嘴、满咙的液体咳出半点。那些液体都象是有自己的意识和生命,不断向梅迪尔丽腹内涌去,并且迅速渗入她的身体组织中。

她剧烈的动作将原本攀附在脸上的小生物甩了出去,只在她的脸上、脖颈等处留下六个细而光滑的切口。被甩飞时它的一根节肢一带一划,结果在梅迪尔丽如象牙般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条近三厘米长的划痕。在那柔和洁白的肌肤上,此刻多了一条细细的红线,并且从一端慢慢渗出血珠。

梅迪尔丽的思绪正在加快,但仍然比平时要慢了许多。她明白自己中了毒,而且是非常厉害的生物毒素,以至于连她的体质都抵抗不住。但毒素的作用只是使她沉睡,并且在一定时间后就会自然消退。此刻梅迪尔丽感觉得到身体内有几十道冰线正在快速延伸,目标直指胸腔中的核心。

这些冰线就是那个小生物注入她身体中的液体,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些液体分属两种不同的成分,但共同的特点就是极具运动能力,而且似乎都有自主的意识。诡异的是,那个小小的­肉­块也在梅迪尔丽身体内迅速移动着,它周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力场,凡在力场范围内的组织,都会溶解化为半液化的状态,而它则能在其中快速移动。而脱离力场后,半液化的身体组织又会恢复原有的形态,其中部分组织还经过了微调,有小幅的优化。其中­肉­块经过和改造过的组织,结构已是非常完美,只不过梅迪尔丽的身体经过了第三次完全蜕变,已经和完美身体相去无几。

只是以梅迪尔丽的强悍本能,如何会让这个小小­肉­块­操­纵了肌体?

冰线迅速汇聚到核心上,然后一一注入。它们不断释放出不可分析的物质,修补着核心深处隐藏着的裂隙。而那颗­肉­块也运动到了核心表面,却没有继续前进,核心也未被它的力场溶解。­肉­块贴附在核心上,从内部探出数根­肉­丝,Сhā入核心,将彼此联接在一起。

­肉­块上有梅迪尔丽极为熟悉的气息,在进入身体的刹那,她就本能地知道,这是黑暗之心的残片,或者更准确点说,是黑暗之心的核心部位。而那数十道冰线,则来自于某个不知名的存在,拥有神奇的功效,竟然可以修补她核心中的缺损!冰线,黑暗之心,核心,三者之间即截然不同,又有着神秘的一丝联系。它们蕴含的秘密早已超越了基因所能解释的范畴,而即使从感觉的角度看,那些冰线也应该来自于某个和黑暗之心相似的存在。

但梅迪尔丽并没有多去关注身体内部的剧烈变化,那双湛蓝的眼睛只是怔怔地看着被她甩到地上的小生物。

丑陋而且恐怖的小生物瘫软在地毯上,它的身体­干­­干­瘪瘪的,将是只倒空了的水带。六支节肢和两根前肢都失去了力量,不规则地摊在身体周围。它的生机正在迅速流逝,身体组织也在逐渐液化,好几个部位都已化成一摊粘稠的脓液。

啪的一声轻响,一根节肢从它的身体上脱落,敲击在另一根节肢的甲质上。就是这点不大的力量让被撞击的节肢也脱离了身体。从节肢的连接处,开始不断向外涌出淡白­色­的浆状物,本是坚硬无匹的甲质也逐渐软化,溶解。

似乎是感觉到了梅迪尔丽的注视,小生物勉强扬起了象鼻般的口器,轻轻挥动了一下,然后就彻底瘫软下去,开始全面溶解……

啪!又是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这次是一颗晶莹且滚热的水珠摔碎时发出的绝响。

梅迪尔丽用力擦了下眼睛,将另一颗还没来得及涌出的泪水扼杀在半途中,可是她的喉咙哽咽着,如同要发出什么声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而且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指节都变得苍白。她踉跄着从床上扑到地上,凝视着已经彻底溶解的小生物,死命地屏住了呼吸!

可是她的视野迅速变得模糊,滚热的水汩汩从手背上滑过,再滴在地上。

通的一声闷响,梅迪尔丽双膝落地,左手撑在地上,可是却有些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右手仍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说什么也不肯放松。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四 永不愈合的创伤 中

楼梯上传来急骤的脚步声,房门突然被推开,希尔瓦娜斯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失声叫着:“主人他……啊!!你怎么了?”

苍灰­色­的发丝挡住了梅迪尔丽的脸,但她却慢慢抬起了脸,用左手拂起乱发,丝毫不介意让希尔瓦娜斯看到自己的脸。她将苍灰­色­长发在脑后盘起,右手又在地板上撕起一条木签,Сhā在头发里,将长发别住。做这一切的时候,梅迪尔丽没有刻意去掩饰,而滚热的水依然不断从那双微眯的漂亮眼睛中流下,根本不受她控制,她也不想去控制。

希尔瓦娜斯呆呆站着,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反而是梅迪尔丽淡然的问:“很奇怪吗?”

少年如被惊醒,拼命摇头:“不不!当然不奇怪!不过……其实……应该是这样的……”

梅迪尔丽站了起来,脚步有些不稳,看上去十分虚弱。她向门口走去,经过希尔瓦娜斯身边时,轻轻的说:“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你知道吗,他啊……根本就是个笨蛋。”

少女比希尔瓦娜斯高出了整整一个头,交错而过时,几根飞散的银灰­色­发丝还拂过了他­精­致凄美的脸。梅迪尔丽很虚弱,但此刻却如一柄归鞘的剑,在沉默中等待着爆发。与她相比,希尔瓦娜斯柔弱得象只受伤的兔子。

挽起了头发的少女,呈现出的是另一种风仪,另一种肃杀。希尔瓦娜斯只觉得忽然间熟悉的少女就长大了,周身散发出的浓郁而深沉的黑暗气息更是让他不寒而栗。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战栗,是他在苏身上都不曾体会过的。然而当少女的背影消失后,停留在希尔瓦娜斯心头的,不仅仅是他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的泪水,更多的是她脸上那一道猩红的刻痕。

那是一道新伤,红得让他透不过气来。

房门外传来木器破碎的声音,不用去看,凭着感知,希尔瓦娜斯就知道破碎的是一座老式陈列柜,里面摆放着一些工艺品和一架旧时代19世纪的小提琴。小提琴凌空飞起,落入梅迪尔丽手中。她则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来到宽大的露台上。

露台的水泥围杆做工粗糙,上面爬满了­干­枯的爬藤。但在这个夜晚,这却让它显得格外的荒寂。

天上的云很低,让人压抑得想要发疯。就在不远处,云层的下缘上染着一层不知从何而来的淡淡碧光。光芒暗淡,却也足以照亮梅迪尔丽部分线条分明的面容,并给另外部分投下片片­阴­影。这是一片黑与白,深灰与墨绿组成的世界,惟有那道猩红,红得刺眼。

梅迪尔丽将小提琴架在肩颈之间,古老的琴弓搭在同样岁月悠久的弦上,未经任何酝酿,就开始拉动。

嘎!一记刺耳的单音拉开了这一曲的序章。

这一点也不象小提琴发出的声音,琴曲中充满了轰鸣、震颤和金属敲击的声音!就如人凝立在万米高空,俯视着无穷尽的荒野。

荒野上大地开裂,高山崩塌,­干­涸的河道出现片片龟裂,一座座高耸的大厦残骸缓缓倾倒,逐渐被深不见底的裂隙吞没。汽车在碰撞中被压平,而钢筋刚被生生撕断。坚固的混凝土这是正在毁灭的世界,却没有任何生机。在这个世界中,看不到人,亦没有能力者和变异生物,甚至连昆虫都没有。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生命。

短暂的小提琴曲在最高音处嘎然而止,古老的小提琴在梅迪尔丽的手中彻底爆成飞灰,完成了自己最后的挽歌。而梅迪尔丽仍保持着提拉的姿势,似乎不知道提琴已在澎湃的能量中毁灭,直到片刻之后,她才慢慢放下了双手。

一曲已罢。

直到这个时候,希尔瓦娜斯才能重新开始呼吸。在短短一曲中,他已彻底被其中的世界所俘获,一声声金戈铁马音节,象强劲有力的手,紧紧撰着他的心脏。从这毁灭的乐章里,希尔瓦娜斯没有听到悲伤,有的只是冰冷、淡漠、杀戮以及……

在一个全无生命的世界中,那永恒的寂寞。

短短一曲,已传出数十公里远,即使在安息地中也能听到。不知有多少人,在寒夜中央,被这突然一曲从梦中惊醒。

希尔瓦娜斯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地上,要靠双手才能支撑住身体,一直努力封锁着的情绪已完全被一曲乐章所引发,而心防早已崩溃。他发现,现在自己竟然完全说不清对苏的感觉,那已超越了傀儡对主人应有的畏惧和服从,可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至少在这一刻,他的心痛得有些绝望。

在有些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面前的地板上有着一抹新痕,于是想起刚刚梅迪尔丽就是从这里撕下一根木签,别住了长发。新痕的周围,此刻还有一滩水渍,隐约可以分辨出溶解的小生物的残迹。它溶化成水,分解了地毯,再渗入下方的地板中。再过片刻,等水迹­干­涸时,它在世界上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会消失。于是他知道,梅迪尔丽将会永远保留那根木签,因为那里面浸透了苏的痕迹,那是他曾经的主人。

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梅迪尔丽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很平静,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甚至­唇­角上还挂着一丝微笑,有些懒洋洋的味道。可是希尔瓦娜斯却清楚地知道,她已完全不同了。他从梅迪尔丽那里感知不到一丝的光线和温暖,至少在感知的世界中,她已彻底隐没在绝对的黑暗和冰冷中。

永归黑暗。

不知为什么,希尔瓦娜斯的心中忽然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看了眼地上的希尔瓦娜斯,梅迪尔丽淡淡地说:“行了,起来吧,你也哭得差不多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希尔瓦娜斯站了起来,用力擦去眼泪,咬牙说:“知道!但不是很清楚。”

梅迪尔丽点了点头,说:“知道一点就够了。那么,你怕不怕死?”

希尔瓦娜斯一呆:“要去做什么?”

“去参加血腥议会的战争,去杀人,去找到他的女人,或许还有他的孩子。”在梅迪尔丽说来,这些好象都很轻松。

然而对血腥议会已有所了解的希尔瓦娜斯当然明白其中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双手,拢起一头已有些过长的银发。那双比女人还要女人的手上,燃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火焰。那头原本垂落如瀑的银发在火焰中迅速卷曲断裂,随着漫天发丝洒落,希尔瓦娜斯头上已只留下一厘米长短,参差不齐的短寸碎发。而他的­唇­和眼眸,红得象梅迪尔丽脸上的伤痕,红得刺眼。

看到希尔瓦娜斯的举动,梅迪尔丽笑了笑,说:“你很特殊,和我们都不一样,再活几百上千年不是问题。所以,你真想清楚了吗,不会后悔?如果你现在就走,我不会介意的。”

“不后悔。”希尔瓦娜斯淡淡的说,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从神态上,他忽然变得和梅迪尔丽有些相似了。

梅迪尔丽点了点头,说:“那好,收拾一下就走吧。你放心,姐姐我会照顾你,不会让你死得太早的。”

“姐姐?”希尔瓦娜斯哼了一声,表示置疑。头发变短了之后,他的胆子倒是变大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梅迪尔丽的表情有些危险。

“我已经八十一岁了!”希尔瓦娜斯抗议。

梅迪尔丽嗯了一声,说:“我已经十七了。”

然后,称呼的问题就这样定下了,梅迪尔丽是姐姐。

深沉夜­色­中,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一前一后走出了栖身的房屋。当冰寒的风扑面而来时,希尔瓦娜斯忽然问:“姐,我总感觉主人应该还活着,也许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梅迪尔丽轻轻叹了口气,说:“即使真能回来,那也肯定……不,很可能不是他了。所以……”

“那如果……主人真的回不来呢?”

“那样的话……我会让这个世界为我们陪葬的。”

……

两道雪白的光柱突然刺破了黑夜,照­射­在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身上。这是大功率的军用探照灯,过去用于夜间防空,强劲有力的光柱把两人照得纤毫毕露。

“哼!口气倒是不小!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一个粗豪有力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伴随着这句话,一个铁塔般的大汉从灯光下的­阴­影中走出。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会引起地面微微颤动。沉重的合金重甲套在如钢铁浇铸而成的身体上,让他更添威慑。胸甲上的剑与盾表明,这也是一位大骑士,而且实力不菲。

梅迪尔丽的一曲挽歌,不止惊动了附近的居民,还把临近要塞中的所有驻军都弄醒了。当她和希尔瓦娜斯从楼门中走出时,要塞驻守的一名大骑士已经带着护卫队火速赶到了现场,并且布置好了阵地。而梅迪尔丽和少年最后的对话,就是当着这位大骑士和他下属们的面说的。

大骑士非常恼怒,却提聚了全身的力量,全神戒备。虽然对面只是两个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女孩子,但他却有种莫名的不安。在灯光下,他清楚地看到梅迪尔丽脸上刺眼的伤痕,那滴将落未落的血珠,更让他的心脏为之轻轻的收缩。

梅迪尔丽双眼微抬,视线扫过大骑士、骑士副手、从属士兵以及听到动静走出家门的普通居民们,淡淡地说:“今天我暂时不想杀人,所以,都滚吧!”

大骑士的脸刹那间浮起一层紫红­色­,汹涌的怒意还未来得及迸发,忽然眼前一花,梅迪尔丽竟然已出现在他面前,轻飘飘的一拳当胸砸来!

短暂刹那,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凭本能的双臂交叉,架在胸前,挡住了梅迪尔丽的一击。一道不可阻挡的巨大力量当胸传来,将他双臂毫无悬念的砸回,撞击在自己的胸膛上。可是这道感觉中足以将合金胸甲砸扁的巨大力量落在大骑士身上,竟然奇迹般的就此消失,没有任何感觉!

大骑士的脑海中刚刚闪过疑惑,眼前就突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在旁观者的眼中,只看到梅迪尔丽一拳击在大骑士胸口,然后他的头颅就突然冲天而起,飞出十多米后,才在空中爆成一团血雾!而他的身体,依然挺立着,只有血如喷泉般不停地从脖子缺口中喷出。

大骑士副手和士兵们呆了足足一瞬,拉动枪栓的声音才纷纷响起,可是最终却没有一枝枪能够成功轰响。所有人在完成开保险和瞄准的动作后,都僵在了原地,而他们脸的正中央全都出现一条笔直的红线。他们目光呆滞,一个个仰天倒了下去,薄薄的血雾从身体中间喷了出来,挥舞如旗。

梅迪尔丽的身影闪烁了几次,又出现在原地。本是属于大骑士的佩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手中,飞旋了两圈后,才被梅迪尔丽随手抛出。它瞬间飞­射­百米,深深钉进一株大树的树­干­,剑锋穿透了树身,在另一侧透出了几厘米。锋利的剑尖正好停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的耳孔边,只要再前进三厘米,就足以穿破头骨,刺入大脑。那个老人浑身颤抖着,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滚落,手中端着的步枪也随之颤个不停,准星根本套不住梅迪尔丽或希尔瓦娜斯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剥夺了他最好一点勇气,哐的一声,自动步枪从双手中滑脱,摔在地上。

老人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却没有一点能力,只是圣辉十字军普通人中的一员。

挥手间击杀了一名大骑士和他的整个卫队,梅迪尔丽只象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向希尔瓦娜斯招了招手,就向西南方向走去。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不敢有任何动作的普通人,都被她彻底忽略了。他们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生命是谁都会珍惜的。

瞬间的战斗让希尔瓦娜斯获益良多,在路上,他开始认真地向梅迪尔丽请教战斗的技艺和谋略:“姐姐,你刚才不是说今天不想杀人吗?这只是为了麻痹对手?”

“不,我没有杀人,能力者不算人。”

本书。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二十四 永不愈合的创伤 下

里卡多选定的地点是一座荒弃的小镇,原本这里聚集了几百户人家。小镇周围是起伏的山岭,地型复杂,对于埋伏或逃跑都很有利。经过几个小时的转进、数场小规模的激战后,里卡多终于站到了进镇的路口上。他在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上衣口袋中摸了半天,才翻出一根只剩下两公分长的烟蒂,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才用深陷在眼眶里的双眼打量着面前安静的小镇。他就那么站着,活下来的战士们自动分散,自行在镇中寻找合适的埋伏地点。而早些时候那魁梧沉稳的男人则一一查看着他们的战位。

里卡多只吸了一口,就把烟蒂掐灭,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然后大步走进镇中一个废弃的商店里,爬上三楼,从破损的窗户中向外看了看。这里是镇中的一个制高点,视野非常好,同时并不显眼,很适合作观察和狙击的阵地。他从背后摘下那枝大得异乎寻常的狙击枪,放在腿边。这支重狙比普通的狙击枪长了近三十厘米,枪身风格简洁豪壮,有些类似于旧时代的巴雷特,但是却比巴雷特要更粗更长。黑沉沉的枪管比巴雷特整整粗了一圈,枪管上偶尔闪过的暗蓝­色­光泽则显示出铸枪的是某种­性­能优越的时代的狙击枪。

里卡多拉开枪栓,将三发底座漆成绿­色­的特殊子弹压进枪膛。这些25MM口径的大家伙与其说是子弹,倒不如说是炮弹。全新装药与电磁动能辅助加速让它们出膛的初速超过2000米/秒。威力极大提升的代价,就是对­射­手和枪械本身的极高要求。

镇外的地平线上开始漫起滚滚烟尘,三辆轻型装甲越野车率先从尘土中冲出,咆哮着向小镇驰来。随后,足足七辆载重越野卡车跟着驶出,如果每辆车装20人的话,跟踪而来的部队数量上是里卡多的六七倍。

呸!里卡多重重地吐了一口,低声骂着:“妈的,怎么来的人这么多!这可有点不妙。汉伦,我们的退路怎么样?”

名为汉伦的男人正从另一个窗户观察着外面,听到里卡多询问,他头也不回地说:“两边各有三十个人正在包抄我们。再过几分钟,我们的后路就会被切断了。”

“加起来60个?不算多。”里卡多不以为然,他慢慢举起了大得惊人的重狙,瞄准了最左边的装甲越野车。

“60个是不多,但里面肯定有很多‘老朋友’。至少拖住你我不成问题。”汉伦提醒着。

里卡多一边瞄准,一边咧开大嘴,露出了有些懒洋洋感觉的微笑:“那几个‘老朋友’真要是这么­干­,他们一定会有很大的惊喜的。”

里卡多说的没错,最近这半个月,汉伦已经不同以往,里卡多更是变化巨大。有些男人,天生就适合在钢铁与火焰中生存。

里卡多才笑了一半,面容突然变得有些扭曲了,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操­***,怎么是他!?”

“谁?”

“我们家的老五。也是我最最‘亲爱’的弟弟。”里卡多毫不掩饰地磨着牙。

汉伦皱了皱眉,说:“听说除了你之外,他是法布雷加斯里能力最强的。现在应该有六阶了吧?怎么,你下不了手?那我来!”

“不!这个好机会可不能让给你!我过去是很喜欢他,但我现在更喜欢他的妈妈,那个女人看上去只有20岁多点,非常够味。你知道吗,决定站到女皇这边后,我做得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把我那两个女人托付给了这个亲爱的弟弟。她们很听话,而且为我生过孩子,可是现在,我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不说这些了!等我们打赢这场战争,抓到这小子的老妈后,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玩玩?”里卡多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脸­色­也显得更加狰狞。

另一个方向的汉伦看不到里卡多的表情,但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淡淡回答:“我不喜欢老女人!不过这件事可以帮你一把,一起上,我前你后。”

“哈哈,好,就这么说定了!”里卡多哈哈大笑着,在震耳欲聋的笑声中,狠狠扣下了扳机!

重狙的枪口接连喷出三团火焰,枪声连绵在一起,汇合成了一声雷鸣般的轰响,炽热的气流在房屋中掀起了一场小型风暴,而随着枪口角度微小的摆动,三枚特殊重合金制成的弹头拉出耀眼的火线,分别­射­向三辆装甲越野车。

左边的越野车发动机盖上突然喷出一道火花,随后整个发动机彻底炸开,烈焰和横飞的金属机件掀起了一阵死亡风暴。车顶上军官模样的人反应非常快,在子弹还未击中车身时就跳了出去,可是爆炸中半片发动机盖呼啸掠过,将切­奶­酪一样把他的双腿切了下来。最右方的越野车反应要稍快些,千米距离,重狙子弹也要飞行半秒。就在这半秒中,越野车竟急转半圈,避过了关键的发动机部位,将装甲厚重的侧方对准了袭来的火线。火线悄无声息地没入车体,随后整辆越野车忽然跳起了一米高,从车窗、门缝、乃至车底喷出大量火焰,如同一枚云爆弹在车内爆炸!车内不管是什么人,看来都活不成了。

中央越野车顶,站在那里观察前方的年轻男人,正是里卡多咬着牙称呼的弟弟。看到瞬息间袭来的火线,他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太过惊慌。越野车猛然发出怒吼,车轮拼命转向,坚实的车体横向移出数米。这还不足以躲过狙击枪弹,不论哪个部位被子弹击中,剧烈的爆炸都会把这辆越野车变成移动的火焰棺材。

在横移过程中,右侧车门突然飞了出去,一个矮壮敦实的身影从车里跳了出来,他抓住飞出的车门,以之为盾牌,堪堪挡住了飞袭而来的狙击弹!嘭!犹如重炮轰鸣的声音响起,重装甲的车门骤然向内扭曲,里面燃起一团亮得刺眼的火焰,炽亮的金属液滴不断向四面八方飞溅!可是,车门居然没有被击穿!车门后的男人一声闷哼,脸­色­刹那间苍白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身受重狙轰击,他却只小退半步而已。

咣当一声,已经彻底变形报废的车门被他扔到了一旁,他长得很和善,但是一双不大的眼睛中却不由自主地散溢着冰冷杀机。他望着千米外子弹­射­来的窗户,­阴­冷地笑着,伸出大拇指,作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是伏之龙!该死的,他怎么也来了!我们得立刻突围,你带着人走,我来缠住他!”里卡多脸­色­铁青,汗水一滴滴从额前流下来。眼前局势的险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现在这里不是他给对方布置的陷阱,而是对手为他准备的杀局!

汉伦站了起来,并没争抢断后的位置,只是问:“有多少把握活着回来?”

“60%!快走,要是你留下,把握只有20%!”里卡多一边吼着,一边快速给超重型狙击枪上着子弹。

汉伦没有迟疑,直接向墙壁和身撞去。轰隆一声,他已撞穿了墙,从三楼跳下。

七辆满载全副武装战士的载重卡车飞快地越过伏之龙,冲向小镇。它们将在距离小镇四百米的距离上停下,放出里面装载的战士。伏之龙很想看看,当里卡多和他的手下看到从车里下来的七架动力装甲时,会是什么表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战场边缘突然出现了两个不素之客,他们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头蓬下,从小镇侧方走出。当从载重卡车上跳下来的士兵们发现他们时,双方相距已不足百米。这里是战场,在这些嗜杀成­性­的老兵眼中,对待可疑目标从来只有一种处理方式。一个老兵端起自动步枪,扣下扳机,将整整一匣子弹倾泻出去。

那个矮些的人忽然伸出左手,然后一道淡淡的光罩就将两个笼罩在内。光罩上先后泛起数十朵水样涟漪,每朵涟漪都是子弹弹头穿过光罩时的景象。而在穿透护罩后,弹头就失去了动能,纷纷掉在地上。整整一梭子子弹,只是让光罩稍稍暗了点,随后又恢复如初。远程防护,一个很普通的类法术能力,只能偏斜手枪子弹而已,但是在这个人手中用出来,却轻而易举地挡住了突击步枪的扫­射­。

老兵愣了一下,飞速换上一个新的弹匣,再次举枪瞄准。他经验丰富,和类法术能力者打过不少交道,知道这类防护能力都有一个能量上限,只要耗光了能量,能力就不攻自破。反正子弹有的是。

但是对方显然不准备让他随意­射­击,他扬起的左手向老兵一指,老兵手中的自动步枪上立刻泛起一层淡淡光芒,和远程防护一模一样,只是规模要小了许多。老兵猛然感觉到不妙,可是已经扣下了扳机!第一发子弹轰鸣着,在枪管中就撞上了远程防护能力,被卸掉了全部动能,然而高速运动的枪机已将第二发子弹提至枪膛,然后闭锁,击发!

老兵手中的自动步枪明显鼓了起来,骤然炸开!半截枪栓自下而上,斜斜­射­入他的脑袋,再带着一蓬血雨,从后脑破出!老兵目光呆滞,嘴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慢慢仰天倒下。

那个人的右手扬起,一条条火焰长蛇从手心中­射­出,沿着空中无形轨迹,划破百米长空,以不输于子弹多少的速度­射­在载重卡车的发动机上。淡­色­的火焰长蛇有着惊人的威力,几秒钟内就将载重卡车的外装甲烧得开始发红,随后就是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气浪掀飞了几十名战士,甚至连刚刚从车厢内爬出的动力机甲都摧毁了三架!其余四具还算完好的动力装甲中只有一架反应了过来,开足马力向来袭者冲了过去。虽然它的武器系统还没有预热,暂时无法­射­击,但机甲驾驶者目的明确,就是先拉近距离。

“该死的!是类法术的高手!”伏之龙一声怒吼,甩开大步,也向那身材瘦弱的袭击者冲去!

以他六阶的速度,几百米的距离很快就会到。谁都知道类法术能力者是所有能力者中攻击力最强的,而眼前这个家伙又有着相当罕见的超远攻击距离,任由对方轰击毫无疑问是个糟糕的主意。作为这个时代的常识,都知道类法术能力只要被近身,就难敌同阶的格斗域能力者。伏之龙拥有八阶的防御力,他自信可以凭此顶住对手的轰击,冲过这几百米生死距离。而进入近身战后,以他七阶的力量和六阶的速度,以及千锤百炼的格斗技艺,将会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伏之龙脸上笑容狰狞,他已经看清从深黑斗蓬下伸出的两只手无比柔美,那只能是属于美丽且年轻女人。虽然他在血腥议会中已经算是有地位的人了,可是这样的一双手,他还从未有机会摸过。只要被他近了身……伏之龙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然而那个类法术能力者对伏之龙和冲来的动力机甲视而不见,双手飞舞,只顾将一个个低阶类法术能力如狂风骤雨般泼向乱成一团的战士,制造着一边倒的大屠杀。他所运用的虽然都是低阶且常见的能力,可是数量之多、施放速度之快,却让伏之龙转眼间心生寒意!用不了几分钟,他带来的士兵就会被这个女人杀光!

这个时候,那个一直没有动作的人忽然动了。她上身微微前倾,伏之龙只觉得眼前一花,她竟已冲出近百米!斗蓬的头罩被烈风掀开,洒出了一头苍灰­色­的长发。在她容颜展现的瞬间,伏之龙呼吸顿时为之一滞!一时间,他的视线中只剩下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这是怎样美丽的一个女人啊……

伏之龙还未来得及充分感慨,呼吸就突然完全停止!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冲过动力装甲时,竟然一把抓住机械腿,单手将十几吨重的动力装甲轮了起来,飞旋一圈,恶狠狠地伏之龙砸来!

伏之龙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维速度跟不上变化了。庞大的动力机甲和少女纤弱身体间的强烈对比还在让他震惊时,他眼前就忽然一暗,动力机甲已挟着烈风到了眼前!速度之快,让伏之龙根本无法闪避!

轰!

荒野上空爆起一团炽烈火球,在强烈的爆炸中,动力机甲零件漫天飞­射­!当爆炸火浪逐渐散去时,所有人都很惊奇地看到伏之龙竟然还站着。他周身焦黑,双臂护住头脸,双脚一前一后,就这样硬生生地挺过了动力机甲的撞击和爆炸,八阶的防御能力果然不同凡响。然而,所有人下一个想法却是,那个能拿动力装甲砸人的少女,又有着多么恐怖的威力?!

苍灰长发的少女此时已转身返回,根本没有理会依旧挺立如松的对手。伏之龙还站着,她却当他已经死了。而另一个人的斗蓬此时也被类法术能力激起的烈风掀开,那是留着银­色­短发的女孩,绝­色­的小脸上带着一股狠辣。类法术能力依旧如雨般砸出,特别是几条超高温火线杀伤力更是凶悍,即使动力装甲的外壁也经不住几秒切割。看来不把所有敌人斩尽杀绝,她是绝不会停手的。不过,没有一个类法术是攻向伏之龙的,她对苍灰长发少女极具信心。

果然,几秒钟之后,伏之龙就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慢慢栽倒,再也没能站起来。

能将八阶防御的伏之龙一击毙杀,这个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能够产生这种疑问的只有里卡多一方的人了。伏之龙的部属,几乎都被短发少女杀光,就连里卡多的弟弟也不例外。他只在风暴般攻来的类法术前抵抗了半分钟,即被三道同时袭来的火线点成了火炬。

里卡多突然站了起来,猛地撞开面前的墙壁,直接从三楼跳下,向着少女冲去。一边全速奔跑,一边高声叫着:“嗨!妞!还记得我吗?我们当年曾经见过一面的!那次你还用你的大剑把我拍飞了,你一定记得的!”

苍灰­色­长发的少女正是梅迪尔丽,她和希尔瓦娜斯出现在这里纯属偶然,大开杀戒的原因只是为了发现攻击小镇的一方是议长的军队而已。至于里卡多,当年她就未曾留意过,今时今日,她也只是回头望了一望,仅此而已。

看着与希尔瓦娜斯逐渐远去的少女,里卡多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现在已经有七阶能力了,够帅吧!不过,还是你更加酷些……”

“你朋友?”不知何时,汉伦出现在里卡多的身边,微眯着饱经沧桑的眼睛,若有所思。

“我的妞!怎么样,不错吧?”里卡多­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哪知道汉伦根本不给他面子,直接摇头说:“不象!”

里卡多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说:“当然,现在还不是。但过段时间就会是了,我还在努力呢。”

汉伦掏出一根只够抽两口的烟蒂,点上,用力吸了一口,然后恋恋不舍地递给了里卡多。不过他仍然不忘说一句:“这根本不可能!”

里卡多将烟吸尽,忽然有点懒洋洋地笑了笑,说:“这只是我一个美丽的梦想而已。旧时代不是有一句名言吗:让我们忠于理想。”

汉伦哼了一声,说:“可你别忘了,那句名言还有下半句:让我们面对现实!”

里卡多忽然哈哈大笑,搂着汉伦的肩,提着那支又大又长的重狙,迎着夕阳,向自己的部队走去。在血­色­阳光下,两个满身钢铁与硝烟味道的男人肩并着肩,走向未知的前方。度过了这场战斗,还会有更多的敌人在前方等着他们。而从选择的开始,里卡多就已知道今天的结局。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抛开家族,选择蜘蛛女皇一方,就连汉伦都不知道。

不过在这个时候,两个男人的脑海中都刻着同一幅画面,那是刚刚少女回眸的最后一瞬,湛蓝如海的双眸和脸侧那道仍在滴血的伤,让人永难忘怀。

当少女和希尔瓦娜斯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整个世界,在悄然间脉动了一下,如同翻开了新一页。

站在两面光屏前的海伦正皱眉苦思,似乎有什么难以决断。她忽然抬起头,仰望着,视线似乎穿透了头顶的层层建筑,落在穹苍无尽处。她忽然冷笑了一下,伸手在面前光屏上点了一下,已然做出了选择。在私立医院地下­射­击场内,拉菲正端着一支手枪,向对面的靶子轰击着。他的手突然一抖,竟然有一枪脱靶!他的眼神骤然凌厉,想了想,那如剑般的光芒又渐渐暗淡下去。而在医院楼顶,科提斯正举着锡制小酒壶,将烈酒倒入喉咙。酒壶中倾泻而下的酒浆突然顿住,在空中凝停了将近一秒,才继续落下。科提斯却象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痛饮着,只是一双小而有神的眼睛用力眨了眨。

在遥远的另一方,丽正如猎豹般全速奔行,两米长刀刀尖在地上拖出片片火花。她骤然加速,与一辆灾祸之蝎的轻型越野战车险而又险的擦身而过,随即刀芒一闪而逝。丽终于站定,在她身后,越野战车被平切为两段,不断爆着火光。她正想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忽然间身体一颤,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心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适只持续了短短一刹,就消逝无踪。丽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周围,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一栋废弃的房屋中,主卧室被重新布置过,­干­净、温暖而整洁。在宽大的床上,奥贝雷恩正仰面躺着,宁静地看着美艳惊人的艾琳娜。艾琳娜正跨坐在他身上,腰臀快速摆动着,进行着原始而又古老的运动。奇怪的是,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平静,就象是在进行着一件工作。不过,这本来就是一件工作。运动快要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艾琳娜和奥贝雷恩忽然有所感觉,同时停下了动作。奇异的感觉稍纵而逝,房间中沉默了片刻,艾琳娜忽然说:“我想……我们还是回去参加这场战争吧!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我希望,在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可以更长一些。”

“你不再害怕海顿了?”奥贝雷恩有些惊讶。

“害怕!但我想,在那时,你会挡在我前面的。”艾琳娜坦然地说。

奥贝雷恩深深地看了一眼艾琳娜,说:“我会的。”

在南方,一个新的聚居地正在形式。聚居地的一角,神父正站在一座新的使徒像前,借着最后的天光,在仔细雕刻着它的面容。不知为什么,他的手忽然一抖,凿尖发出吱的一声尖响,在刚刚雕好的石像脸上刻下一道细细的刻痕,看上去像是一道割伤。这种失误几乎不可弥补,但神父看了半天,却忽然笑了笑,索­性­把那道刻痕放在那里,继续雕刻其它的部位。

而最终,在曼哈顿岛上那间高大、深远而幽暗的私人图书馆里,议长贝布拉兹从木梯上爬下,看着手中一本散发着古朴气息的书:《论平等》。这是一本具有悠久历史的书,已经收藏了超过三十年。但它之所以特殊,却是因为这是蜘蛛女皇送给他的第一本书,也是惟一的一本。

贝布拉兹用布满皱纹的手,慢慢打开封面。在扉页上,还留有拉娜克希丝的赠言。她的字迹在镌秀典雅中透着无法形容的力量。

赠言是两行诗:

当皓月坠入山峦,群星才会闪亮。

卷五使徒传说完

本书。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一 重启 上

世界就象一本书,翻开了新的一页。

变化在悄然间降临。属于世界的变化到来时,没有口号,没有枪炮声,也没有激动人心的演说,它只是简单的到来,并在一个如血的黄昏中降临。

多数的能力者都对变化茫然无知,在他们看来,新的一天不会有什么分别。只有极少数敏锐的人有所感觉,其中有许多神秘学的能力者。但是能够与世界沟通的少之又少,而且很难说是好是坏。毕竟在神秘学中既有真实幸运,也有命运断裂……许许多多的变异生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只是忽然发现自己的行为有所改变。部分具备了初步甚至是进阶智慧的变异生物则在巢|­茓­中瑟瑟发抖,连逃跑的勇气都已失去。

对于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来说,世界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都与他们无关,甚至他们还欢迎变化。不管再怎么变,命运都不会更差了,不是吗?

在人类中,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依然占据着绝大多数,但与各式各样的变异生物比起来,人类在数量上根本不具优势,而在智慧上也逐渐丧失了过往的统治地位……在人类活动区域之外的广大世界,不知有多少生物正在飞速变异进化,等待着接过世界的统治权。但是这个过程没那么简单,因为人类有能力者。能力者对大多变异生物的优势,就象旧时代人类对野兽的优势一样明显。然而在某些先行者眼中,人类正在分成两个物种:能力者和普通人。

世界变了,但只有极少数站在众生之上的存在,才觉察到了变化,也为之凛然……因为变化与他们息息相关,而对绝大多数生灵来说,变化与否,根本就不重要。

不管世界如何变化,太阳都会照常升起。这就是普通人的想法。

这也是莎莉的想法,当经过充满恶梦的一晚后,她重新醒来。她挪动着酸痛而沉重的身体,从吱呀作响的铁床上爬下。从门缝窗隙透进的寒风让她打了个寒战,于是急急忙忙地穿上厚厚的外衣,这才感觉好些……她推开木板钉成的窗户,向窗外望去,外面仍是黑沉沉的,天边才仅有一点亮光。聚居地中大部分的灯火都是黑的,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仍旧在沉睡。莎莉比平时起得早了些,主要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好的缘故。但是看着本该是熟悉的世界,她却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这片营地,乃至营地周围几十公里的区域,她都已非常熟悉了。这不仅仅是熟悉那么简单,她记得住每一处微小的地型变化,­精­度可以到米……她清楚这一带过去的天气变化,也弄清了可能存在的地下矿产,并且对于河流的流量和水质资料了然于胸。莎莉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她还记得几百本书的详细内容。现在在聚居地的周围,已经建起了一个由五个阶梯水池构成的小型净水池,可以提供勉强能够喝的水。通过周边矿物和植物的组合,能够提高居民的辐­射­抵抗能力,而且已经找到了几种全新的可食作物,只待春暖花开,就可以大量栽植了……如果它们的基因稳定,那么经过五至六年后,就能够稳定地为三至五千人提供食物了。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但是对莎莉来说,美好的前景都是用时间和汗水浇铸出来的,而且她知道这一切的根基有多么脆弱。她每天只睡五个小时,一直在拼命地忙碌着,在暗黑龙骑一年多时间中积累的知识正一点一滴地转化为净水、食物以及可以医治疾病的药品。她把近千人带出了**议会的范围,避开了战火,又成功地让他们在第一个冬天活了下来……但这仅仅是开始,其实也是相对最容易的一个阶段。想要进一步发展,必须建立起一个成熟且完整的工业体系。且不说工作母机从何而来,单单是能源,就是无法靠双手解决的难题。

另一个问题,则是安全。到目前为止,聚居地只遇到过一次小规模武装暴民的袭击,并且成功地击退了他们。但那是因为在迁移时,他们带了足够多的武器和弹药,这些都是不可补充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队伍中有十几个能力者,其中大多数曾经是龙骑的扈从,拥有暴民根本无法比拟的战斗技艺。

但龙城的经历让莎莉明白,只要遇上两三个低阶龙骑,这里的一切,都会象沙砌的城堡般崩塌。

营地中又响起了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声,莎莉知道,神父又在雕刻了。在聚居地中,似乎神父是最辛劳的一个人。他每天都在天不亮的时候起床,雕刻神像,修建教堂和神坛,为信徒们讲解教义,直到深夜才会休息……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似乎又是全然无用的人。至少没有从事任何生产­性­的工作。

莎莉从来不置疑神父的存在,在她看来,只有神父才能为聚居地的人们找出一条未来的路。她并不是信徒,这样想,只是基于对神父渊博知识的钦佩,以及女人的直觉。这个时候气温很低,天又黑着,本来应该再睡一个小时,可是莎莉完全睡不着,索­性­推门出去,向雕刻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现在的教堂只是一座高点的木屋,圣坛则是教堂前石砌的圆台。所有这些都是神父自己动手,一石一木建成的。引人注目的是,圣坛旁边围着七座使徒雕像,其中五座已经完工,神父正在雕刻第六座使徒,而第七座雕像目前还只是一块石材而已。雕刻现场没有一点灯火,只借着一点天光,神父就能完成雕刻工作。当第五座使徒像雕刻完成时,神坛突然多出了一种肃杀、沉郁、黑暗和荒寂的气息,每个经过这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快速通过。但是当五座使徒像雕刻完成时,神父的信徒突然间多了许多,还在不断地增加着。

已经完成的五座使徒像几乎完全相同,可若是仔细看,却会发现它们之间有着迥然有异的气质,若是看得时间长些,甚至会错觉这些雕像都有着自己的生命。

而莎莉在路过教堂和神坛时,不止一次感觉,似乎这些使徒正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她。

在黎明到来前的一刻,莎莉再次来到神坛旁,默默看着神父工作忙碌。她以女­性­的敏锐发现,第六座使徒像和前面五座有很大不同,它更加纤细些,却同样具有深沉的力量感,甚至犹有过之。而且它的脸上有一道细细的划痕,这本来是很不起眼的一个瑕疵,可是在莎莉看来,却非常刺眼,成为第六使徒最醒目的特征。

卷五 使徒传说 章一 重启 中

“一共有七位使徒吗?”莎莉托着下巴问。

“应该有七位,因为《启示录》上说,在末日到来前,会有七位使徒降临人间。”神父回答时,依然没有停下雕刻,他的手很稳。

“末日……唉。”莎莉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干­硬黑­色­、用变异作物和坚果粉制成的面包,用力啃了起来。她时间有限,就连吃东西的时间也要节省。在荒野上生存,时时刻刻都是在与死亡赛跑。沉默了几分钟,莎莉才说:“神父,你不觉得,我们已经在末日之中了吗?”

“那要看对谁而言。”神父笑了起来,用深沉、厚重而又柔和的声音说:“在战争发生前,世界对人类来说是天堂,而对其它生物而言就是末日。大批的物种在灭绝,缓慢的进化过程又不足以让新物种产生。而这场战争,对于我们这个星球上的生物来说,就是末日。这次不大批物种死亡,人类也只剩下了百分之一,但能力者和变异生物出现了。战争并不是灾难的结束,因为对能力者和有智慧的变异生物来说,现在的世界,就是天堂。”

慢慢嚼着黑面包,莎莉说:“神父,那么普通人应该如何处理和能力者之间的关系呢?我是想说,将来会不会有一种稳定的架构,使我们之间有共存的可能。如果真有可能,我们现在就应该着手应对,如果没有,那么……我会尽可能的让大家成为能力者。可是,经过一年的观察,我们的人中最多只有十分之一有成为能力者的潜质。”

神父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莎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假如那种稳定的社会形态真有可能存在的话,会是什么方式呢?”

莎莉很快回答,显然就这个问题已经思索了很久:“首先,应该是一个有着明显阶级差异的等级制度,划定各阶级权利义务的基础就是能力位阶的高低,各个阶级之间的权利差异应该足够的大,足以反映出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力量差距。很有可能,会在诸多阶层之上有一个至高的存在,掌控着绝对的权利,甚至比旧时代的独裁者都要大,假如他的能力相对其它人可以有压倒­性­的优势的话。”

神父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你认为,会不会有这样一个至高的人呢?”

莎莉毫不犹豫地说:“有的。蜘蛛女皇就是,假如历史资料没有作假的话。哪怕女皇将来不再是最强的人,也一定会有一个新的人物占据至高的权利。”

“为什么?”神父问,他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雕刻工作。

“因为进化和变异没有终点。”莎莉说。

假如进化和变异没有终点,那就意味着能力没有尽头,总会有更加强大的存在出现。那时社会惟一的选择就是独裁。而如果人类的进化存在着最后的天花板,那么就会出现一小批能力大致相同的人,则理想的模式会是寡头民主。这就是莎莉的答案。

神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有些意外地看着莎莉,笑了笑,说:“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你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现实。是的,进化没有终点,至少以我们有限的视野,还看不到它的终点。你说得对,我想最终会有一个至高的存在来统治我们的世界。它不一定是最强,但一定是最强者之一。当然,这样的结构还不是十分稳定,需要再给它增添几层基石。说到这里,你就应该明白了,也许旧时代的君主分封制度会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制度。在自己的领地上,领主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领主的意志就是一切。领地大小的划分,则依据领主的实力而定。一个很有意思的制度,不是吗?”

“可是,这和现在的血腥议会不是差不多吗?不,甚至还不如血腥议会。”莎莉的小脸上写满了挣扎。神父明白她的意思,她还抱着希望,希望在未来的世界中能够有普通人的一席之地。虽然‘民主’已经注定了会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所以血腥议会并不稳定,注定会发生战争。战争会爆发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现在距离旧时代还不够久,依然有许多人不肯接受现实,还向往着旧时代的民主和自由。普通人在幻想和能力者平等,低位能力者幻想着和高位能力者平等。只要这些人还存在,战争就会反复爆发,直到幻想彻底破灭为止。直到那个时候,新的社会体系才会在废墟和尸体上建立起来。”

神父用悠扬的声音描述着残酷的现实和未来。莎莉知道,这是最有可能出现的现实,除非……除非能力者全部死绝。

即使在这个聚居地中,即使自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爱戴和尊敬,矛盾也依然存在,并且正在变得不可调节。比如说,那些能力者已经开始隐晦的暗示,应该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包括但不限于食物、休息和女人。而在另一方面,作为普通人的一方,也正在助长着这种倾向。有些姿­色­的女人们会悄悄向能力者提供服务,以换取保护或者是更多的食物。另一些自由的女人则是公然的争夺能力者床上的位置。而有些丈夫,甚至会鼓励自己的女人去陪能力者上床,以交换某些东西或者是优待。总而言之,莎莉苦心构建的基于旧时代道德伦理的家庭架构,仅仅经过了一个冬天,就开始崩溃。

之所以还有一些潜规则被遵守着,是因为这些能力者平均只有二阶能力左右的能力。他们能够对付七八个成年男人,但十几个普通人一拥而上,就可以把他们杀死。另外,是他们中没有能力足够压倒其它所有人的存在,假如有一个五阶能力者在,那么他肯定可以成为这个聚居地的国王。三个三阶能力者中的两个,现在已经盯上了莎莉。而莎莉知道,他们还没敢下手的原因之一,其实是因为她也是能力者。在龙骑总部学习过一年多的时间,不是能力者简直不可思议。

莎莉的确有能力,或许因为她过于强烈的渴望,也因为苏和里高雷后来给她的几枝进化点药剂,她的确拥有了部分感知域的能力,记忆力和大脑思维能力大幅度提升,才能在短短时间内生记下海量的知识。在拥有十倍于过往的智力和记忆力后,莎莉切身体会到了能力者的强大,这让她对于自己曾经抱持的理想近乎绝望。

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她勉强笑了笑,说:“那么,我应该做的就是帮助所有有潜质的人成为能力者了。可是那些没办法成为能力者的普通人呢?”

神父说:“他们会活着,因为他们是能力者的基石。当然,这会付出代价,他们需要顺从、忍耐,并且需要一点点的运气,这样就可以在新轶序下活着。”

莎莉默然片刻,才苦涩的说:“可是……他们身为人的尊严呢?”

神父叹了口气,说:“我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最困难的事,就是有尊严的活着。现在,尊严是只属于少数人的特权。”

“可是,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这样的新轶序,听起来让人绝望。”

“还是有办法的,那就是信仰。信仰会让人在最黑暗的时刻产生希望,也会让人们感知到存在价值,从而活下去。”神父说。

莎莉看了一眼围成一圈的七座使徒像,带着希冀问:“神父,在使徒之上,真的有神吗?”

神父收起了雕刻工具,坐到莎莉身边,微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其实,有没有神并不重要,只要我们相信它的存在,这就够了。在未来的新轶序中,还是会有向上变迁的路,那就是成为能力者。可是直到现在为止,谁都不知道能力者的天赋是由什么决定,那完全象是神赐下的礼物。为了得到这份礼物,信仰就是必须的。向神祈祷,并不一定会增加下一代拥有能力天赋的机率,却会让祈祷的人得到安宁。信仰就是在黑暗世界中的一缕阳光,可以指引人们走向更加美好的新世界。也许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得到它的指引,但是对于生活在黑暗中千千万万的人们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自己是否会得到救赎,而是能够看到这缕阳光的存在。这就是信仰,它给人以希望,让人得到安宁。”

莎莉笑了笑,笑得很苦涩。她知道神父还有一句话没有说。维持新轶序的力量不再是军队和警察,而是能力者的能力,特别是至高一位的能力。这是远比军队还要恐怖的力量,普通人反抗新轶序的惟一下场,就是灭亡。能够推翻能力者的,只有更加强大的能力者。新轶序并不全是坏处,至少它还把普通人视为同一个种族,给他们留下了一点空间,能够活着的空间。

在新秩序下,没有革命的可能。

神父并不是先知,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需要预言,只要常识就够了。

神父看了看莎莉,问:“你今天有些特别,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莎莉低着头,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轻叹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早醒来,我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变了,只是……它让我突然变得很害怕,这个世界……好象更冷了,也更黑暗了。我看不到一丁点的阳光。神父,我……需要信仰吗?”

她的头越垂越深,肩膀无声地耸动着。这个时候,她才象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而不是把近千人活下去的责任背在自己肩上的引路人。

神父柔和地说:“孩子,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你就已经需要信仰了。但你是不同的,你不缺乏勇气和理想,只是暂时疲惫了而已。作为信徒,我们当然会欢呼神的存在,但是对于你,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如果真的有神存在,那么神可能带来不仅仅是救赎,也有可能是审判。”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命运,在这世界动荡的时候,能力者也有自己的烦恼,即使强如拉菲也不例外。

此时在私立医院的地下室,一间仓库被清理成了练习场,十几个激光发生器和微型力场装置构建成一套简单的虚拟现实系统。在将所有装置都布置好之后,海伦回到了练习场一角,在光屏上按下了启动按钮。外面的柴油发电机轰鸣起来,电火花沿着十几条交错的导线跳跃前行,很快点亮了全部的力场发生器。十几道激光在空中相互交错,勾勒出了一个银灰­色­光芒构成的人体。它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轮廓完全是人类形态,并且象一个人那样在活动着手脚关节,并且做出一些攻击动作。伴随着光人挥拳踢腿的攻击,力场发生器也在相应调节,只凭表面感觉的话,可以说光人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拉菲站在练习场的中央,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双流火的银眸只顾盯着海伦,不放过她身上身下的每一个细节。海伦依旧穿着医生和科研人员惯常使用的白­色­长大衣,基本上把她的身材都遮掩了起来,只是大略露出属于女人的曲线。可是拉菲却紧盯着她不放,目光更是放肆之极,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根本不留一块死角。以他的眼力,一个女人即使全身包裹在极地防寒服内站着不动,凭藉着身体不可能控制得住的微弱震动和抖动,拉菲就可以把这个女人的完完整整地在脑海中还原出来。当然,另一种直接的方式是组合使用透测和超距触感,同样可以达到透视人体的效果。拉菲这种看人的方式,已经摆明了就是想用第一种方式还原出海伦的来。至于第二种方法,用来对付没有任何能力的海伦自然立竿见影,可是在自视极高的拉菲看来,这绝对是一种侮辱,即是对海伦、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诡异的是,科提斯居然也在场,他同样睁着一双小眼睛,狠狠地盯着海伦。从闪烁流动的目光中,可以看出黑钢居然和拉菲打的是同样的主意。

海伦就站在那里,她象普通女人一样,有呼吸,有心跳,也有控制不住的幅度微小的晃动。这些数据已经够拉菲把海伦的拼出几万次了,但是他眼睛越睁越大,瞳仁中喷出数公分长的银­色­火焰,所有的头发都在飞舞着,恍若银­色­火焰!拉菲已经提聚了超过一半的能力,大脑运算速度更是接近极限的80%,一瞬间拼成的就数以万计,可是每个都有细微的差别,而且拉菲知道,那绝对不会是海伦的身体。海伦可以用微小的数据误差,轻而易举地­干­扰拉菲的探测,让他生成错误的图像。更要命的是,这些误差还在随机的变化着,其变化频率之高,完全可以抵消拉菲的误差修复计算。当拉菲将大脑运算速度提升到超过90%的危险界线时,每秒钟变幻超过万次的像逐渐融合到一起,形成了一个非常模糊朦胧的身影,甚至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这个时候,拉菲才算是接近了海伦的真正身体。可是想要拼接还原出她的,就是把大脑计算能力提升至100%也未见得有用。而真到那时,拉菲必将控制不住自己调用的庞大能量,散溢出去的能量所形成的风暴就会重创海伦,甚至可能要了她的命。其实到了这一步,拉菲可以说已经是输了,但他还是坚持着,想要等海伦犯下错误。

这并非不可能,但绝对是小概率事件,至少在拉菲的记忆中,海伦还没有犯过任何错误。

角落中的科提斯并没有比拉菲好到哪里去,豆大的汗水滚滚冒出,从那些贲起的粗大血管和不停蠕动着的方形肌­肉­,就可以看出他的吃力程度。只不过,没人知道科提斯在惊人的身体里面长着一个怎样的大脑,但他计算能力超过拉菲的可能微乎其微。

海伦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两人异样的目光,只是低头调整着光屏上的数据。其实这也算是三人之间的某种小游戏了,奖励则是海伦的。海伦并没有把这个游戏放在心上,对她来说,这只是根本不会被付出的奖品而已。而某些无聊的男人,比如说拉菲和科提斯,却很喜欢屡战屡败的那种感觉。

随着海伦飞舞的十指,光人也在相应地做着一个个动作,并且越来越是流畅自然。拉菲这时才放弃了努力,转而关注起光人来。看了一会,他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因为光人的动作充满了灵­性­,就象一个具备丰富战斗经验的强大能力者,而且那完全是智能程序推演计算的结果,和海伦的­操­纵无关。因为海伦没有能力,也就谈不上战斗经验。

“你叫我配合的实验,和这个家伙有关?”拉菲问。

“它一会会是你的对手,现在我还需要三分钟左右的调试修正时间,请耐心等一会。”海伦以标志般的机械声音说。

“我的对手?呵呵!”拉菲笑了起来,光人虽然看起来很强大,但他不相信一段智能程度可能击败自己。哪怕他不动用压倒­性­的力量,也足以在一个照面间放倒对手。所以他耸耸肩,问:“那么,亲爱的海伦,我能问问这次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吗?你想采集我的战斗数据?OK,我没有问题,不过要先把边上的那个黑大个请出去。我可不想在他面前什么秘密都没有,那样的话,下次我就没机会打肿他的眼睛了!”

“这次实验属于高阶能力验证。根据我的测算,在感知域十一阶能力‘多元位面计算’之上,应该还有十二阶能力的存在,我把它称为‘前知’。这次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前知’是否存在。”

海伦机械般的声音听在拉菲和科提斯的耳中却如轰雷般炸响!

十一阶已经被称为神之能力,竟然在其上还有十二阶能力。哪怕仅仅是理论上存在的可能,也足以颠覆时代!

本书。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一 重启 下

“这个东西,就是前知?”拉菲一边眯着眼睛看着光人,一边用力揉搓着满头的银发。十二阶能力对他的震憾巨大,而且和眼前这个由简易全息技术拼凑出来的简陋光人的反差更为巨大。

“一会你就知道了。”海伦飞快地调整着海量参数,头也不抬地说:“拉菲,我还需要如下数据:你的最大速度,平均出力能量,主能力能量输出偏差度……”

拉菲狠狠地看了一眼科提斯,但后者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最终,对于十二阶能力的好奇还是压倒了打肿对手眼睛的渴望,拉菲开始按照海伦的要求报出了自己十一项重要数据。这些数据看起来并不十分重要,却十分关键,在实力相近的战斗中,能够获知对方的­精­确数据,哪怕是些边角数据,也大有可能影响战局。单从科提斯摸着胡子,若有所思的笑容就可以知道了。

报完十一项数据,海伦却并没有立刻开启实验,而是沉默了足足两分钟。只看她手指下意识地敲着光屏,拉菲和科提斯就知道她的大脑正在全速运转,计算着什么。他们一直都很好奇,海伦的大脑究竟是由什么做的,它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可惜,这许多年来,这始终是无解之谜。

熟识海伦的少数几个人,甚至曾经想,这或许和蜘蛛女皇的武力一样,是血腥议会的最终谜题之一。

沉思在二分钟后有了答案,海伦对拉菲的战斗反应速度方面提出了三项限制,让他把自己控制在限度之内。拉菲当然答应,三项限制幅度并不大,而且把速度限制在八阶的理由更是明显:这套简易全息成象装置可是有响应延迟的。

受限之后的拉菲依然有综合九阶的战力,而且他恐怖的战斗直觉更会使他轻而易举地战胜大多九阶敌人。

“那么,开始吧,祝你好运。”海伦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顺手扶了扶眼镜。这个小动作让拉菲的眼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悄悄浮上心头。

战斗开始了。

拉菲一个轻垫步,仅靠脚趾的抓地力,他就瞬间闪进数米,挥起重拳,一拳就突破音障,轰击光人的头部!

然而,这一拳竟然击了空!

拉菲骇然发现,在他提拳击出之间,光人已经开始闪避,堪堪避开这必杀的一拳。志在必得的一拳落空,拉菲忽然感觉胸口空空荡荡的,竟然愣住了!

经历了无数战斗,也曾面对过力量、速度乃至技巧都占据压倒优势的敌人,拉菲却从未有一刻象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这一刻,他甚至错觉面对的是神!

梦魇才刚刚开始。

拉菲仅仅是失神了不可捕捉的一瞬,猛然感觉到肋下有一缕微弱压力袭来。他迅速向后闪移,动念间已后移五米,耗时几乎为零。这就是拉菲真正可怕的地方,小范围接近瞬间移动的行动力。

光人击了个空,但是拉菲肋下的皮肤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痛,出现了一条红­色­擦痕。

他把自身的防御力降到了普通人的程度,不然的话,力场发生器功率有限,光人力量也不过比普通壮汉强点而已,就是拉菲站着让它打,也根本损不了一根寒毛。

可是拉菲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之极,观战的科提斯也不知不觉的离开了背靠的墙壁,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睁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光人。

光人在闪避同时,就同时踢出一脚,这一脚当时的准头偏得离谱,完全被拉菲的本能给忽略了。可是拉菲在一拳击空,感受到威胁,本能后撤时,竟然被光人的脚尖擦到了!

拉菲竟然被击中了!仅仅是一个回合,战斗耗时连0.1秒都不到!

如果拉菲后闪时没有突破海伦设下的速度限制,就会被光人一脚正正好好地踢中。假如踢中他的不是没有杀伤力的光人,而是象科提斯这样对手,仅此一下,就可以让他重伤。

“再来!”拉菲咬牙切齿。科提斯在旁边露出了微笑,目光如火般烧灼着他的自尊心。

拉菲的身影闪烁,瞬间已出现在光人背后,轻轻一指戳向光人后脑。他指尖上缠绕着银­色­的火焰,这一指只要刺中,就是科提斯的脑袋,也会多出一个洞来。

这一指如愿刺中了光人的后脑。这次光人没有展示出作弊般的提前闪避,可是拉菲的脸却有些绿。他慢慢低头,看着光人的右手。

光人背对着他,右手反握,虚拟的五指中正握着拉菲的蛋,以及一个其它物件。

两败俱伤。

不,应该是一伤一死,光人换成任何生物,都必死无疑。可是拉菲受的伤,却让他比死了更加难受,特别还是在科提斯和海伦面前。这一局,若仔细回想,就可以知这是光人能够取得的最大战果。

“再来!”拉菲的声音有些低沉,多了几分肃杀。科提斯明显是在忍着笑,可是两条粗腿却夹得有些紧。

战斗又在瞬间结束。

“再来。”拉菲的声音中透着森森寒意。而科提斯已不再笑了。

战斗再次在瞬间结束。

“再来。”拉菲的声音平淡如水。科提斯满脸严肃,双眼圆睁,不肯放过一个细节。

战斗仍然在瞬间结束。

“再来。”拉菲的声音中多了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唇­边甚至挂上了懒洋洋的笑容。这才是他真正的战斗形态。在‘血­色­黄昏’的年代,拉菲只是一个少年,但是那恶魔般的微笑,依旧是为数不菲的敌人最后的记忆。

科提斯如一尊钢像,动都不动地看着。在他闪亮的瞳孔中,战斗依然一闪而逝。

“再来!”拉菲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汗水从他额头滚滚而下。

战斗,似乎永远会在瞬间结束。

拉菲就象从水中捞出来的人,而科提斯也在不知不沉间汗流浃背。光人象是变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而这个虚拟的影像,在这练习场中,却象是变成了全知且全能的诸神!

“再来!”

“再来!!”

“再来!!!”

只有海伦安宁如初,她怀抱双臂,只是盯着光屏,但从始至终没有再碰过光屏一下。

柴油机的轰鸣声突然弱了下去,激光和力场发生器一一熄灭,光人扭曲了几下,就自空中消失。只有海伦面前的一面光屏,靠着永备能源还在亮着。这是空旷的练习场中惟一的光源了。

拉菲静静地站在黑暗的练习场中央,仰着头,闭着双眼,如同石像。许久,他才用沙哑­干­涩的声音问:“结束了?”

“结束了。现有数据可以证明,‘前知’的确存在。但只是证明了它的存在而已,目前还需要提前知道十一项数据和设下三项限制,才能够部分模拟出来。距离完善,还很遥远。”海伦的声音似乎从不会变化。

“呵,呵呵,呵呵呵……”拉菲笑了起来,可是声音中充满了难以说明的味道。他终于放下仰着的头,走到海伦面前,凝视着正忙于整理和纪录数据的海伦,看了很久很久,才说:“海伦,我想……我们站在一个阵线,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是吗?”海伦头都不抬,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光屏。她扶了扶眼镜,淡淡地说:“真的成为敌人的话,输的会是我。我打不过你,你可以直接过来杀了我。”

看到海伦的动作,拉菲忽然哈哈狂笑几声,刹那间心灰意冷,只是摇了摇头。

“海伦,你怎么突然变了?”笑够的拉菲,问出了这个可能是最后的问题。

海伦本能地又要去扶眼镜,却又慢慢放下了手。

她抬起头,用淡蓝­色­双眸看着拉菲,淡淡的说:“抱歉,但我......别无选择。”

啪!一只厚重潮湿的大手拍在拉菲的背上,他身后传来科提斯的声音:“走吧!别打扰她­干­活,外面等着我们杀的兔崽子可不少呢!”

上尉的声音同样沙哑,如同已经呐喊了一天。

拉菲和上尉互相勾着肩背,离开了练习场,这一刹,这对在‘血­色­黄昏’时代留下过名字、又活着出来的敌人,站在了一起,但背影同样萧瑟。

只有海伦机械般的美丽着,如妖如孽。

在拉菲和科提斯面前,一条本不长的走廊却幽深得象是永远走不到尽头。

“黑钢,知道吗,我他.妈的现在才发现,从来就没有得到她的可能!海伦,呵呵,怎么说呢,她只会选择比自己更强的男人……我啊,原来这么笨!”

“银毛,我不得不说,你就从来没聪明过。”

“狐狸般的黑钢,我可从来没想过会比有这个外号的家伙聪明。”

科提斯吐出一口气,说:“聪不聪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有梦想,并且为之努力过,这就够了,不是吗?”

啪!这次是拉菲重重拍了一下上尉的背,大笑着说:“你他妈的不去写本书,真是浪费了。当初没在战场上宰了你,真是遗憾!”

“放你妈的屁!你那时下面的毛都还没长齐吧,也想杀我?受伤那次只是意外!”科提斯的声音明显闪耀着火星。

两人沉默一刻,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狐狸般的黑钢,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得到海伦?”问这句话的时候,拉菲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科提斯停下了脚步,一手托着下巴,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这个人已经出现了。”

“是谁?!”拉菲的声音透着杀机。

科提斯眯着眼睛,如利剑的目光走廊的尽头,低沉地说:“它的父亲。”

拉菲顺着科提斯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在那里。

那是雪。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二 读取 上

胡安是一名普通的暗黑龙骑少尉。他有着不错的能力:类法术四阶和灵能域四阶武器­操­控,这让他在战场上爆发出的战斗力比在个人战中要强得多。他还很年轻,有着不错的前途,至少家族内部的检测评估报告中,明确指出他有晋升五阶武器­操­控的潜质。看上去灵能域的能力不如类法术威力强大,但在团队和战场中却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对整个家族来说,这是难得的人才。

胡安只是亚瑟家族中一个支系血脉的子弟,能够获得的资源并不多,但也足够让他把能力发展完善,甚至有可能获得一个龙骑少校的军衔。只是战争进行到现在,暗黑龙骑的军衔已经很大程度上失去了作用。整个血腥议会分裂成两大阵营后,暗黑龙骑就失去了兑换的资源。原本的兑换品大多是来自于各家族提供,龙骑自己生产基地出品相当有限。没有足够的兑换,权限也就失去了意义。

胡安期盼着战争能够早点结束,好能够重新回到过去的安静生活。不,哪怕战争结束了,过去的生活也不复再来。就在战火中,亚瑟家族接连诞生了四个婴儿,一生下来就被测出具有至少四阶能力的天赋。这让刚刚20岁的胡安感受到了莫名的威胁。四阶能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新出生的孩子中能力者比例越来越高,天赋也越来越恐怖。新人类的生长速度也在加快,十岁就已经勉强算得上战士了。或许再过十年,现在属于家族重点培养对象的胡安就会变成一个可以依靠的战力,再过十年,更会成为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

一边胡思乱想,他一边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点上了一枝烟。随着他一挥手,十名扈从自行分散,占据了有利位置,开始警戒。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焦土和废墟,远方一根还直立着的电线杆上落满了食腐的乌鸦。

“这个该死的地方!”胡安厌恶地骂着。他讨厌荒野,也讨厌战争。每次来到荒野,都会让他有种莫名的恐惧,时常会有错觉,似乎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没有吃的,没有住的地方,寒冷,疲劳,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有手足无措的茫然。而现在,这种感觉再次笼罩了他。

其实这里并不是前线,距离灾祸之蝎经常活动的区域还有上百公里。胡安的任务是防止小队灾祸之蝎战士迂回渗透,进入家族领地内部破坏。虽然从这里渗透下场只会是死路一条,可是灾祸之蝎培养人部队的自杀式攻击已经非常出名,遇到自杀式小分队也不奇怪。

天气仍然寒冷、潮湿,让人非常不舒服。就在胡安胡思乱想的时候,手里的烟忽然灭了!他刚想骂上一句,就感觉到了什么,霍然回头!

在他身后,静静地站着一个少女,黑发黑眼,微圆的小脸细腻白晰,双眸中一片迷茫,迷迷糊糊地看着胡安。她穿着一袭黑­色­长裙,下摆破得成了片片碎布条,露出两条浑圆雪白的大腿。她异常的美丽,又透着茫然,就象世界毁灭后,再也寻找不到家园的少女。

可是她的美丽带给胡安的并非是愉悦或者**,而是无底的恐惧!

“你……”胡安想问她是谁,可是下面的话全被扼在喉咙内。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的手慢慢伸了过来,握住自己的脖子,再随手一拧。随即,胡安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非常的轻,轻得根本感觉不到重量。从始至终,他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清晰完整地体验了死亡的全过程。

好在黑暗终于降临,模糊了胡安最后的意识。

“第六只羔羊,狩猎完成。”潘多拉将胡安的头颅扔进背包,重新背在身后。这是一个双肩背包,很大,而且装得鼓鼓囊囊。当潘多拉背上它的时候,就象一个还在读中学的少女。

背着背包的少女转身,向亚瑟家族领地深处走去,在萧瑟荒野中,她的身影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凄凉和寒冷。

几分钟后,始终没有接到新命令的扈从们来到胡安休息的地点,只看到他无头的尸体。虽然几经努力,但扈从们没能在现场找到任何线索。

少了一个胡安对西北战局没有任何影响。不要说一个胡安,就是几十个胡安,亚瑟家族也损失得起。在面对灾祸之蝎的前线,绵延的战线宽度超过200公里。亚瑟家族在这段战线上布置了超过20个警戒哨位,主要目的是先期发现灾祸之蝎的入侵部队,并由集结在警戒线后方的主力部队加以歼灭。在动荡年代,单兵的战斗力数十甚至上百倍的提高,但军队总人数十分有限。旧时代连续封闭的阵地战方式已经过时。

坐镇前线的是博列洛.亚瑟,亚瑟家族的当代族长。在奥贝雷恩不知所踪后,他不得不放下悠闲的田园生活,重新披挂铠甲,整编军队,外拒强敌,内防盟军。作为老一代人物,博列洛没有家族年轻一代的惊才绝艳,也没有强绝一时的武力,但对家族产业经营以及战略大方向的把握始终为人称道。

仅仅时隔一年,博列洛就明显变得苍老了。在他身边的将领助手都知道原因,也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去触碰这个原因。他依然站得如一个军人般挺拔,巡视部队时的声音也铿锵有力,灾祸之蝎的培养人大军虽然时常如潮水般涌来,却总会在他面前碰得粉身碎骨。战局即让人满意,也不让人满意。如果是奥贝雷恩在此,多半会不断在运动战中围歼大量灾祸之蝎的部队,即使以培养人为主力的灾祸之蝎也承受不了持续的失血。而若是由帕瑟芬妮指挥,或许现在家族军队已经把双脚踏进蝎巢了。

失去了帕瑟芬妮,还有奥贝雷恩。但姐弟两个天才同时失踪,却是亚瑟家族二十年来所受的最沉重打击!

想念着他们不仅仅是博列洛,还有许多亚瑟家族的将领们,甚至那些继续顺位因此有所前进的继承人们,也希冀着有朝一日可以得到他们的消息。这些大家族的子弟们从小接受严格训练,早都知道局势险恶,现在家主位置就是一个火山口,如果没有本事,即使坐了上去,也只有被烧成灰的下场。相比之下,他们更加希望能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坐镇,带领整个家族安然度过这场战争,并且发展壮大。

此时此刻,一身重甲的博列洛出现在一个警戒哨位上,正用鹰一样的双眼凝视着远方。这个哨位原本驻守着十名战士,配置了轻重火力和两辆机动越野车。而现在,就在哨位后方的废墟中埋伏着整整一百名最­精­锐的战士,每个都具备至少多项三阶能力。而家族中武力达到5阶以上的能力者,也有二十名在场。在十几公里外,布署了超过五十门重炮。这是对付廉价的培养人部队最好的手段。种种情报显示,灾祸之蝎将在这个方向上发动一次重要攻势。而得到消息的博列洛准备打一场伏击战,一举歼灭蝎子的进攻部队。

随着暮­色­渐浓,视线尽头的地平线上果然开始泛起烟尘,大地开始微微颤动,隐约的轰鸣声恍若暴风雨前的雷鸣。两道隐约的身影如幽灵般的自黑暗中显现,一直冲到博列洛面前,半跪于地,说:“主人,已经察明前方的部队是灾祸之蝎的培养人军队,共计996人,配备装甲车50辆,主战战车15辆,大型机甲25具,自行火炮10门。队伍中三级指挥官20人,二级指挥官5人,一级指挥官一人。”

博列洛点了点头,示意两名侦察兵退下。这次灾祸之蝎的攻击部队虽然成规模,但比他预料的还是要少了些。等它们进入­射­程,几轮重炮轰击过后,伤亡就会超过三分之一。那时威胁较大的就是拥有五阶能力的二级指挥官和拥有七阶能力的一级指挥官了。

只不过最近几个月中,灾祸之蝎的攻击不论频率还是强度都下降了不少,难道说他们的后勤终于跟不上了吗?

博列洛一边思索,一边观察着。灾祸之蝎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了重炮的­射­程,只有当它们的后卫部队完全进入­射­程,才是发起攻击的有利时机。重炮消灭不了指挥官,也难以摧毁机甲和战车,但是装甲运兵车、火炮以及培养人战士都难逃一劫。培养人战士数量太多,削减了他们的数量优势,会使战斗变得容易许多。博列洛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他更愿意接受确定的有限胜利。

然而,还没等博列洛下令,远方隐约可见的灾祸之蝎攻击队形中一辆装甲车猛然一顿,随后一团炽亮的桔­色­火球升腾而起,逐渐转成黑­色­浓烟,化成一朵小小蘑菇云升上天空!

博列洛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想喝问是谁在胡乱开炮,然而他立刻发觉刚刚并没有听到重炮炮弹在空中飞过时的尖锐啸音。看来并不是手下不听命令,而是有第三方势力进入了战场。

在灾祸之蝎的侧翼,从废墟后闪现出两个身影,竟然是艾琳娜和奥贝雷恩。两个人身上全都笼罩着光幕,显然整合了多重属­性­的防护力场。

“灾祸之蝎的部队啊,实力也不怎么样嘛,要不要打扫­干­净?”艾琳娜问,居然显得很是温顺。

奥贝雷恩双手合拢,向一具刚刚转身的机甲一推,瞬间升高的温度引爆了机甲内部的弹药,于是又一团火球冲天而起!用行动回答了艾琳娜的问题后,奥贝雷恩才微笑着说:“把它们都打扫了吧,对面可是我家族的军队,重炮炮弹很贵的。”

“嗯,好的。”艾琳娜很柔顺地答着,右手挥起,随着苏张的五指,一团方圆达十几米的火云凭空生成,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席卷而去,瞬息间飘过百米。火云掠过,培养战士倾刻间化成火炬,装甲运兵车也一一爆裂,只有机甲和战车能够安然无事。艾琳娜美艳惊人,可是挥手间已夺去近百生命,杀伤力甚至数倍于已经很恐怖的奥贝雷恩。

两台外形赏心悦目的杀戮机器并肩前行,如生命收割机从灾祸之蝎的战斗队形中席卷而过。在原本严整的战斗阵形中犁出两道巨大空白。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二 读取 中

接下来的战斗就失去了一切悬念。两名高阶类法术能力者的破坏力无以伦比,在大范围杀伤力上,类法术域有着远超其它能力领域的优势。

如果战场上只有奥贝雷恩,旁观者会觉得他已经是台不折不扣的人形杀戮机器,即使主战战车和重装机甲也经不住他两记高阶法术轰击。而且奥贝雷恩的类法术一个接一个的轰出,就象体内的能量永无尽头。烈风、刃轮、雷电和火焰,带着闪耀的光辉,从他身上迸­射­而出。奥贝雷恩年轻而英俊的脸上满是严肃认真,但也有掩饰不住的不忍。他重点攻击的都是战车、机甲、自行火炮等威胁大的战斗单位,普通的战士们很多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谁都知道灾祸之蝎的战士是培养人,而且是被阉割了感情和恐惧的人,但是他们依然有着人类的形态,在成片屠杀的时候,奥贝雷恩的手依然会颤抖。

但和艾琳娜比起来,奥贝雷恩就完全是温文尔雅的典范了。

艾琳娜的攻击朴实无华,至今为止只有高温火云一种,看起来单调之极。但在那双手挥舞之际,一片片火云凭空生成,又翻涌而出。类法术域能力者都知道,火云仅仅是火焰和控风两个能力的简单组合,稍有些天赋、能力达到五阶以上的人都能够用出来。艾琳娜的火云原理也一样,只不过她发出的火云温度太高了些,面积也太大了些,而且一片片几乎连在一起,向四面八方飘散。

超高温的火云是培养人战士的克星,被它笼罩超过一秒,那些缺乏防护的战士就会被彻底点燃!就算是装甲战车或者主战战车,连续遭遇了几片火云后,至少也会因为吸入高温气体而致使发动机报废。只有全防护、全地形通过的重装机甲可以安然在近千度高温的火云内生存。不过艾琳娜绝不是没有办法对付它们,她只是想给奥贝雷恩留些东西而已。

不管多少人倒在火云里,也不管惨叫声多么的高亢,艾琳娜甜甜的微笑始终没有变过。

灾祸之蝎的一级指挥官从装甲指挥车中跳出,咆哮着向奥贝雷恩冲来。刚从车内跳出,他就双手一挥,一颗小型球形闪电狠狠砸向了奥贝雷恩!这名指挥官也是类法术域能力者,而且达到了七阶。灾祸之蝎的指挥官都是专门培养出来,没有阉割过感情和恐惧的完整的人,毕竟感情阉割对于培养人的智力损害太大,不适宜战地指挥的要求。这名一级指挥官没有象那些二级指挥官一样逃跑,他的眼力要高明得多,早已看出奥贝雷恩和艾琳娜的可怕,知道根本不可能从他们手上逃脱。那还不如直接拼命,说不定能给敌人造成点伤害。所以他绕开了艾琳娜,选择了奥贝雷恩。

奥贝雷恩左手弹动,三颗球形闪电同时凝聚,轰然反冲过去,抵销了袭来的球形闪电后,还有一颗留存,反向指挥官砸去。指挥官根本不敢被球状闪电击中,连发三道电光,才将球形闪电抵消。于是两人之间,由各种类法术能力构成的能量洪流轰然对撞在一起,撞击处钢铁消融,草木成灰!

奥贝雷恩稳定地向前走着,由他驱动的能量洪流稳稳压制了对手,然后逆流而上,在半分钟不到的相持后,就彻底淹没了指挥官!

奥贝雷恩虽然看起来依旧是个大男孩的样子,可是对战风格却是霸气十足:从正面堂堂正正的用能量冲死对手。

而艾琳娜则显得有些诡异了。她站在烈火中,看着分散逃跑的二级指挥官们,甜甜的笑着,伸手打了五次响指。每声清脆的指音响起,就有一名指挥官身体一顿,然后熊熊烈火腾地一下从身体中窜出,顷刻间变成燃烧的火炬!

至于那些能力寻常的三级指挥官,已尽数死在两人的无差别范围攻击下。

战斗的大部分过程中,亚瑟家族的部队都属于旁观者。直到博列洛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儿子,这才命令部队出击。而这个时候,灾祸之蝎所有的装甲单位都已损毁,只剩下追击溃兵和打扫战场的任务了。

看到久无音讯的奥贝雷恩,博列洛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一个男人式的拥抱。奥贝雷恩的脸依然清秀而阳光,但是他已开始透出隐隐的威严,眼角上也显露出些许的风霜之意。

“回来了?”博列洛问。

“是的。”

“那就好。”

父子之间的对话异常的简洁。这时博列洛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地站在奥贝雷恩身后的艾琳娜。看到博列洛望来,艾琳娜回了一个甜而淡雅的微笑。这一刻的她,十足就是个家教严整、却仍带着点稚气的贵族大小姐,根本看不出刚刚有几百条生命陨落在那双雪白的手下。

博列洛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以平缓的语气说:“艾琳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贝布拉兹麾下排位第三的超级能力者,而我们亚瑟家族现在是站在女皇旗下。那么,我能听听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艾琳娜浅浅一笑,说:“我现在和议长已经没有关系了。具体的原因嘛……”她抬起手,指了指奥贝雷恩。

奥贝雷恩看了看艾琳娜,后者一摊手,示意他可以随便说。奥贝雷恩想了想,对博列洛说:“艾琳娜……现在是我的女人。”

这句话说得很平淡,也很坚决。

博列洛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再次望向艾琳娜,伸出右手,说:“那么,欢迎加入亚瑟家族!”

艾琳娜嫣然一笑,伸出手,与博列洛宽厚而坚定的大手握在一起。她的手纤长、细腻,却有着刺骨的冰凉。

奥贝雷恩的回归对整个亚瑟家族都是大事,所以博列洛将打扫战场的工作交给手下,带了寥寥几名卫兵,和奥贝雷恩和艾琳娜先行赶往家族驻地。一路上,博列洛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奥贝雷恩离开后的经历,并扼要讲了讲议会内战的形势,对于奥贝雷恩和艾琳娜之间的事情只字未提。偶尔奥贝雷恩提了两句,他也只是听着。

在血腥议会真正的大人物中,艾琳娜也是很有名气的。这一方面是因为她超卓的战力,另一方面则是她难以捉摸的­性­格和血腥的手段,而且她经常会彻底失控,每当这个时候反而会战力大增。在一次任务中,艾琳娜突然失控,不光杀光了敌人,还把随同自己执行任务的十一名特殊部队能力者杀了个­干­净,所有人一个都没有逃掉。当她最终被制服时,方圆十公里内,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类存在。自此之后,贝布拉兹不得已,将艾琳娜冷冻起来,强制休眠。只有在执行特殊任务时才会让她短暂的复苏。

博列洛熟知这段历史,但是奥贝雷恩并不了解。

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穿过荒野,后面坐着博列洛、奥贝雷恩和艾琳娜,前面一辆则载着五名卫兵。防护力量看起来非常单薄,然而放眼整个血腥议会,能够打劫这个车队的势力却是寥寥可数。

可是在烟尘中,有一个美丽的身影正遥遥望着远方的越野车,黑­色­的长发在风中不住飞舞。

“真奇怪,究竟是不是第七头羔羊呢?”黑发的少女皱着眉,喃喃自语着。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二 读取 下

在靠近前线的一座属于亚瑟家族的庄园里,奥贝雷恩坐在博列洛对面,凝视着父亲的面容。将近一年的分别,博列洛明显苍老了很多。作为原本的三大豪门之首,亚瑟家族因为奥贝雷恩和帕瑟芬妮的原因站到了相对弱势的女皇一方,并且在如今极度恶劣的局势下家族实力却并未受到严重削弱,甚至连议长一方的大规模攻击也没有几次。在这平和表象的背后,博列洛究竟付出了多少心力,可想而知。

这里是亚瑟家族的前线指挥部。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在一些细节,比如说父子面前所用的古朴茶具以及红茶醇厚的香气上,才能看出豪门应有的底蕴。

父子二人久别重逢,但是并没有任何热烈,房间中弥漫的浓重和严肃的气氛。博列洛很认真地看着一年前的少年,简短讲述了关于艾琳娜的过往经历,然后就等着他的决定。通过这种尊重,博列洛认可了奥贝雷恩的成长。博列洛相信,奥贝雷恩应该知道这个决定的重要­性­和可能产生的影响。

在他沉默思索的时候,博列洛喝了口茶,然后慢慢地说:“你不用过多考虑其它方面的因素,至少在我们的土地上,亚瑟家族还不会畏惧任何人。”

奥贝雷恩很清楚父亲的意思,那就是亚瑟家族肯定有足够多的制衡艾琳娜的手段,哪怕是在这里。而他清楚艾琳娜如今的实力已远远超过了资料的记载,但即使如此,问题也只是在于亚瑟家族愿意付出多少代价而已。博列洛其实为他提供了一个选择,也是一个保证。就是如果奥贝雷恩有任何被强迫或者是不情愿的地方,亚瑟家族都可以为他出手铲除艾琳娜。

奥贝雷恩抬起头,用苍灰中带着碧绿的双眸望着博列洛,淡然而坚定地说:“父亲,她是我的女人。”

和奥贝雷恩对视了一会,博列洛忽然咧开了嘴,无声地笑了,说:“那么从现在起,她就是家族一员了!”

在房外,艾琳娜如幽灵般站着。她轻咬着下­唇­,脸­色­变幻不定。听到房间中的父子开始讨论家族内部的一些事务,她即转身离去。通道转角处虽然挺立着两个卫兵,可是却完全没有发现她曾经来过。

当对内部事务讨论逐渐告一段落时,奥贝雷恩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姐姐她……一直没有回来吗?”

“一直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奥贝雷恩长出了一口气,苦笑着说:“看来姐姐还是不肯原谅我。”

博列洛淡然的说:“芬妮并不是会如此感情用事的人。亚瑟家族为了她,为了家族荣誉与议长开战,其实已经表明,我们始终视她为家族一员。这一点她应该明白。我想,她不肯回来,或许另有原因。我认为,你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过多在意,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让家族安然渡过这次战争,并且沉重打击我们的对手。只要亚瑟家族屹立不倒,就没人敢对你姐姐做什么。即使贝布拉兹,也只能在背地里做点小动作。”

顿了一顿,博列洛傲然说:“再者说,我博列洛的孩子,哪有那么容易被欺负的?”

看着毫无愧­色­自夸的父亲,奥贝雷恩心头涌上一层暖意,微笑着说:“姐姐才是真的厉害。我直到最近才明白,年轻时坚持的许多原则是如此可笑,也更理解了她当年的一些做法。”

博列洛拍了拍奥贝雷恩的肩,说:“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敢于去做,不怕失败,这才是亚瑟家族的真正血脉!你回来了就好,家族的武力还是由你来统领。族长的位子我先坐着,免得有些家伙不肯安分,现在可不是放任他们内斗的时候。部队和战事由你全权负责,这样我就可以腾出手来和那些老朋友们打打交道了。”

奥贝雷恩沉思了一下,说:“对灾祸之蝎该怎么处理?要不要留着它们?”

“不!”博列洛态度异常的坚决,“只要贝布拉兹和女皇有一方倒下,参加内战的各方还有可能和解,但灾祸之蝎和圣辉十字军不同,它们是所有人类的敌人!所以在衡量代价的前提下,你需要尽可能地消灭它的部队,削弱它的实力。等到内战结束,就是议会彻底消灭灾祸之蝎的时刻。”

夜­色­逐渐加深,但是庄园中还有几个窗户亮着灯。除了那些彻夜工作着的值班参谋外,奥贝雷恩的卧房也亮着灯。

在台灯柔和的灯光下,奥贝雷恩仰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正在沉思着什么。艾琳娜**着身体,和奥贝雷恩并排躺着,同样若有所思。刚刚进行过最亲密的运动,可是两人间却没互相依偎,艾琳娜更是完全没有白天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天真柔美。沉思中的她,呈现出的一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美丽,让人在冲动之际同样心生畏惧。

按照当初达成的协议,奥贝雷恩和艾琳娜每隔48小时就会做一次爱,直到艾琳娜得到理想质量的后代为止。以往两人之间完全是例行公事,可是今晚似乎有些变化,战斗格外的激烈,谁都不想在一次后结束,于是又缠战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休息。不止是奥贝雷恩,就连艾琳娜都有些疲累了。其实力量到了他们的程度,只要肯控制,别说几个小时,就是连续做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感觉疲劳的。之所以感觉到累,完全是放纵的结果。

“在想灾祸之蝎吗?”艾琳娜问。

“嗯,不能一味防守,明天就应该发动反击,不过现有兵力似乎有些不够,调集部队又需要时间。”奥贝雷恩说。

“兵力?需要那个吗?我们两个去就足够了吧?”艾琳娜有些疑惑地问。

奥贝雷恩笑了笑,说:“我们两个不可能把所有事都做了。家族的战士们需要锻炼,指挥官需要培养,各种武器系统需要在战争中检验和改进,还有,只有在大规模战斗中才能找到各种不同能力的能力者和军队配合的战术。我们必须保持对灾祸之蝎打击的频次和力度,不断削弱它的实力。要是让它休养发展一年,到时候我们面对的或许就会是一支数量大到无可阻挡的培养人大军了。不过,真奇怪,灾祸之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能源和资源,造出这么多的军队来?嗯,它一定有一处核心基地,必须找到它……”

为了第二天的战斗,尽管睡意全无,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但奥贝雷恩还是强迫自己睡下。而艾琳娜也同样进入梦境。

房间中逐渐被诡异的绝对寂静所统治。

在寂静中,艾琳娜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瞳竟然是诡异的暗红­色­,如快要凝固的血液。而在她双眼睁开的刹那,房间中忽然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血光!

夜,依旧是绝对的寂静。

但是在不加掩饰的浓郁杀机布满整个房间时,奥贝雷恩非但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反而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蔓延了整个房间的杀机不止那么简单,还具有麻痹猎物的作用,让奥贝雷恩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即使面对死亡的危机,也无法醒来。

艾琳娜坐了起来,俯身凑到奥贝雷恩面前,一双眼眸红得越发妖异。她忽然笑了,笑得诡异且妖媚,露出的一线牙齿中却闪耀着血光。她的手轻轻放在了奥贝雷恩心脏的部位,指尖弹出锋锐刀锋。她虽然是类法术域的能力者,但为了承载类法术狂暴的能量,身体也有相当于六阶的强化。一爪下去,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挖出奥贝雷恩的心脏。

这个时候,博列洛的办公室仍然亮着灯,在安全的后方,他竟象在前线那样穿着全套作战铠甲。他紧皱着双眉,狠狠地吸着粗大的雪茄,背在身后的左手张开又合拢,合拢再张开。他的手心中是一个小巧的传呼器,只要按下按钮,七名家族秘密部队成员就会在几秒钟内冲入奥贝雷恩的房间。他们虽然能力位阶和艾琳娜相去甚远,但都是专门对付类法术域能力者的杀手,突袭之下,即使是艾琳娜也有可能被重创。

老人一边犹豫着,一边感应着那已笼罩了整个房间的血­色­气息,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奥贝雷恩明显经过战火与风霜磨砺的脸。于是,他叹了口气,放开了压在按键上的拇指。

奥贝雷恩已经是男人了,他需要为自己的决断负责。

温室中培养不出栋梁之材,而总有一天博列洛会老去,真到那时,难道能够把家族交给一个不知轻重、未经历足够生死考验的人?恍然间,博列洛想起了年轻时代一次次生死之间的经历,那时充满了热血的同伴们一一倒下,等人到中年时,才忽然发现曾经一同奋战的战友已所剩无几。

既然他想继承家族,那就信任他吧!他也必须学会要为每一个决定负责。博列洛如是想着。

血­色­能量已蔓延到了房间之外,悄然向整栋庄院主楼扩展,而艾琳娜的指尖已刺破了奥贝雷恩的肌肤。她的身体猛然间震动了一下,瞳中的血­色­瞬间消退,但清明还不到一秒,双眼就再次被血­色­淹没!艾琳娜的脸上现出挣扎,但在一秒清醒中,她已从床上闪移到浴室内,反手关上了房门!

她悬浮在空中,狂暴的能量疯狂从体内涌出,却又被束缚在身周一米之内,刹那间,她的身体已被闪电和火焰所包围!狂暴的能量乱流被束缚着,无处可去,只能反过来冲击她的身体。丝质的睡衣即刻化为飞灰。艾琳娜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她猛一咬牙,身体内部传出密密麻麻的骨裂声,刹那间断了六七根肋骨!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神志逐渐清明,终于压下了体内沸腾的能量。

浴室中嘭的一声闷响,所有的能量都随之湮灭,化成一道热浪,但热浪没能向四周扩散,而是被艾琳娜用力场约束着,从排气通道中一点点送走。

哗拉一声,浴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了,艾琳娜带着一身水珠走了出来。她用浴巾擦­干­了头发,才向大床走去。此时房间中的血气早已褪去,因此奥贝雷恩被声音惊醒,看到艾琳娜半夜沐浴,虽然有些奇怪,但他也知道艾琳娜经常会有些奇怪的举动。不过这次,她的气息明显虚弱了很多,就象重伤初愈。

“艾琳娜?你没事吧?”奥贝雷恩问。

艾琳娜妩媚地笑了笑,说:“当然没事,我最近一直在尝试生成新的十阶能力,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也很痛苦。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成功的。”

“十阶能力?”奥贝雷恩倒吸了一口凉气。类法术域的十阶能力,特别是自生的十阶能力是什么概念,同为类法术能力者的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无论是有公开纪录,温度高达三千度的离子火焰,抑或是冰封裂隙,都是毁灭­性­的大范围杀伤技能,而亚瑟家族秘密资料中还记载了另一个十阶能力,能量震荡。这是瞬间制造多重能量爆炸,从而引发广阔区域内能量紊乱的能力。它单体的杀伤力并不大,但是能够在最多可达数平方公里范围内制造出大量能量乱流,从而使所有九阶以下的类法术能力失效,类似于大范围封印的效果。同时由于能量爆发中还包含了极强的电磁爆炸,所以十公里内的所有电子仪器都可能被摧毁。最为恐怖的一点,是它有可能引发能力者体内的能量失控震荡,严重的甚至可以损坏基因结构。从客观效果上来说,就是这个能力有可能导致范围内能力者出现能力退化。

五大能力域中,每一个十阶能力都具有可以瞬间扭转局部战场战局的大威力。某种意义上说,十阶能力者可以视为等同于战术核武器的存在。甚至由于能力可以多次使用的特­性­,他们的威慑力更甚于战术核武器。

“会生成什么类型的能力?”奥贝雷恩问,不过并没准备她会回答。能力,特别是高级圣阶能力是每个能力者最大的秘密,即使亲如父子兄弟也可能保密,何况他们之间这种奇怪的关系?

哪知道艾琳娜一点也没有犹豫,说:“应该是一个能力列表上没有的罕见能力,我把它称之为极冻深寒,可以通过抽取范围内的能量,达到温度骤然降低的效果。”

奥贝雷恩对她的直率非常惊讶,不过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说:“那孩子呢?会不会受影响?”

“能力生成后,我们的孩子会更加优秀的。而且,孩子可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努力呢!”艾琳娜笑着说。她忽然扑到奥贝雷恩的身上,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说:“好了!你明天还要打仗,该睡了!”

灯光一一暗去,本不平静的夜晚,有了一个宁静的结局。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三 复甦 上

亚瑟家族的前线指挥部防御外松内紧,庄园的主楼周围不光驻守着几十名能力者,还潜藏着十几名秘密部队成员。而在庄园外围,就只有三小队合计十五人的战士在来回巡逻。巡逻的范围还不到一千米,在这个动辄能在2公里外狙击的时代,这点警戒范围的确不够。

但是当有足够多的能力者时,防御就又是另一种情形了。远距离狙击的子弹会被警卫用特制合金盾轻易挡下,能力位阶够高、经过特殊训练的能力者甚至来得及冲上几层楼,再挡住飞来的子弹。即使用短程地对地导弹发动袭击,也会被拥有五阶以上武器­操­控的能力者用特制的大威力机炮凌空击爆。

所以要攻破前线指挥部的防御,要么是聚集火力进行大范围饱和攻击,但效果肯定不好。最好的方式还是用更多更强的能力者杀进去。

只有能力者才能对付能力者。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庄园外巡逻的士兵们也不禁有些疲倦,­精­神难免松懈。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背着大大背包的少女悄然路过。当这队士兵巡逻到另一面时,少女又从后边路过,他们依然全无所觉。直到一个小时的巡逻任务结束,这队士兵足足邂逅了这幽灵般的少女七八次。

潘多拉绕着指挥部所在的庄园整整转了三圈,脸上的迷茫反而更加重了。她可以确定,庄园中肯定有她感兴趣的东西,但是越是仔细搜索,就越发现感觉似是而非。难道说,羔羊只是和里面的人有关系而已?如果只是这样,那她就不能直接到庄园里去找人了。庄园里有几道很强的气息,让潘多拉也没把握瞒过所有人,悄悄进出。看着那栋还点亮着不少灯火的主楼,潘多拉实在有些难以决断。如果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她就算能够杀光所有的人,自己也会受创不轻,身上背负的收割羔羊的任务肯定会半途而废,那样的话,她将面临使徒的最严厉惩罚。

就在她决断两难的时候,突然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本能地转头望向北方。

“是在那个方向吗?碰碰运气吧!”潘多拉轻声自语,转身向北方走去。她再次路过一队士兵,巡逻队也再次对她视而不见。

北方开始出现连绵的山地。夜­色­笼罩着群山,此刻虽已接近黎明,黑夜却象是永无尽头。

一个孤单的身影此际踏上山峰。凛冽的寒风拂动着她的长发,即使在深沉的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剪影,也足以凸显她含而微露、恰到好处的魅力。这是一个看看就会让人动心的女人。

她穿着一条手工裁制的长裤,虽然做工粗糙,但却极为合体,而且别有风味。只不过这条长裤是由许多布片缝成的,倒象是她自己用碎衣缝制的。她上身穿着同样风格的短上衣,依稀可见饱满胸部,灰­色­长发盘在头顶,用一根削好的木枝Сhā着。她的手中有一根铅笔在旋转,只是已经很短,勉强能够用来写写字而已。那兼具妩媚和知­性­的面容,则很有欺骗­性­地将她真实心情掩藏起来。如果只从衣服质料看,她和荒野流民也区别不大,可是大师级的剪裁和无可复制的知­性­与野蛮兼而有之的气质,却让她如此的与众不同,即使在万千人中也同样醒目。

但是现在的她,在深灰中透着碧绿的眼眸中已不再有傲慢、顽皮和野­性­,有的只是淡淡的忧郁和经历沧桑的沉静。在南方一百公里左右,就到了亚瑟家族的边界。中间虽然隔着灾祸之蝎,但无论培养人战士还是指挥官,其实都对她构不成威胁。

往昔的一切似乎触手可及,但她知道,其中的距离其实非常遥远,远到永远无法抵达。她不能回去,因为她是帕瑟芬妮,是这场内战爆发的导火索。战争和帕瑟芬妮究竟有多大的关系,其实到了她这个层次的人都非常清楚。但若是她回到了亚瑟家族,并且公开了行踪的话,那么即使出于单纯的脸面问题,贝布拉兹也会全力进攻亚瑟,而不是现在这种只是做做样子的打法。

所以,虽然最多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回去,她也只在站在这里,遥遥向南方望一望。

夜­色­越来越浓了。浑厚的黑暗环绕在帕瑟芬妮周围,温柔地拥抱着她,即使是寒冷的风,也放缓了速度,小心从她身上吹过。这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在帕瑟芬妮拥有了真实幸运后,就经常出现这种迹象。

她忽然感觉到了些什么,皱了皱眉,忽然转身,向群山深处走去。走出几步,帕瑟芬妮猛然停了下来,双眼逐渐亮起,短短的铅笔则开始在指间飞旋!

在她前方不远处,正站着黑发的潘多拉。黑发少女凝视着帕瑟芬妮,露出认真思索的神­色­,并将硕大的背包卸下,放在地上。帕瑟芬妮的目光落在了背包上,瞳孔微微收缩。她从背包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她早见惯了杀戮和鲜血,可是这股血腥气却让她非常难受,周身的肌肤都在微微发紧,好像受伤流血的是自己一样。

“第七只羔羊原来是你……嗯,得到你我就可以回去了,看来我的运气不错。”潘多拉说。

帕瑟芬妮的眼睛亮了起来,目光越来越犀利:“羔羊?原来你和使徒有关。不过想把我带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的运气不错,可我的运气只会比你更好!”

潘多拉张大了眼睛,说:“你打不过我的,所以请不要挣扎。”

“那也要打过了才知道!”

帕瑟芬妮身影一闪,已经冲到潘多拉面前,与她擦身而过。潘多拉看到帕瑟芬妮手中的铅笔向自己胸口Сhā下,随手一挡,可是在她抵挡的瞬间,铅笔已转而向下,狠狠钉在她的腰间!铅笔并不锋利,但是上面附着的能量却十分奇特,锐利得有如实质,居然破开了潘多拉的防御,笔尖Сhā入了整整一厘米!

潘多拉立刻抬肘后击,却不料帕瑟芬妮早已闪身而去,并且顺手在她胯骨上一带,带得潘多拉原地转了两个圈。还没等她稳住脚步,腰间Сhā着的铅笔猛然爆炸,上面附着的能量竟然变成了一片片的,边缘锋利得堪比实体弹片!而且整个笔芯都化成温度高达数千度的能量­射­流,向潘多拉身体内部­射­去!

砰的一声,潘多拉腰侧喷出一道鲜血喷泉,当鲜血凝止后,可以看到她紧致的腰身上多出了一个酒杯大小、深达五厘米的伤口!

潘多拉低头看着伤口,原本呆呆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帕瑟芬妮能力只有七阶的样子,却在第一次交手就让潘多拉受伤。这使潘多拉想起了另一段经历,那个绝对能力同样不怎么出众,战斗技艺却无比恐怖的蓝眸少女。

在十米外,帕瑟芬妮正静静地看着潘多拉。她没有逃走,因为根本跑不过明显有着九阶速度的潘多拉。而这个距离不远也不近,即在潘多拉的近距攻击范围之外,又不让她有足够的距离提速。仅仅是格斗距离的选择,就让潘多拉的脸­色­再次凝重了几分,终于不再是呆呆的表情了。

黑发少女身影闪动,冲到帕瑟芬妮身前,简简单单的伸手向她胸口抓去。这是很普通的攻击,却因为绝对的力量和速度而变得威力无穷。她的指尖上甚至因为突破音障而泛起|­乳­白­色­的波纹!帕瑟芬妮拼尽全力横移闪避,才勉强避开这一抓。她用双手狠狠砸在潘多拉手臂侧面,但却象是被飞驰的火车撞中,整个人都向后弹了出去,鼻中更是流下两条血线。可是七阶的庞大力量砸在潘多拉手臂上,就象一只昆虫攻击石像,根本没让她的手臂有丝毫的晃动。

帕瑟芬妮手一探,抓住潘多拉的手臂,借力止住被弹飞的去势,然后她长得惊人的右腿高高踢起,瞬间踢过头顶,而后半转身,下压,已压在潘多拉的肩上!从她腿上发出的力量并不恐怖,却摇动了潘多拉的重心,借着黑发少女自己的力量将她的身体狠狠砸入地面!

山顶坚硬的岩石瞬间布满了龟裂,潘多拉的半个身体都埋进了岩层。帕瑟芬妮已抽出束发的木枝,迅如闪电般向她的后项刺下!可是木枝不是她用惯的特制铅笔,毫无悬念地碎成粉末,而激发出的能量­射­流也不够强大,未能割开潘多拉的肌肤,只在她雪白的后项上留下一个不起眼的红点。

帕瑟芬妮脸上血­色­消退,能够完全防御她相当于七阶攻击力的能量­射­流,对手的防御显然已达十阶!这可是能够抵御重炮直瞄平­射­的怪物!帕瑟芬妮不及细想,忽然感知到的危险让她本能地从潘多拉身上弹起,迅速后撤。

潘多拉周围碎石突然爆发,她则如地狱重生的魔女般冉冉升起。腾空时,她随手一挥,无可匹敌的力量带动数十块石子,以超过子弹的速度向帕瑟芬妮激­射­。这是绝杀的一击!只要有一颗石子击中了帕瑟芬妮,以她仅有六阶的防御力,都会受到重创。而且她绝对来不及张开防御力场。想要躲开所有的石块,在潘多拉的计算中,也只有不到10%的机率,这种概率和没有差不了多少。

帕瑟芬妮的脸­色­瞬间惨白,只要被一颗石子击中,受到重创的自己灵活­性­必然大幅下降,那时就会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羔羊是什么下场,从潘多拉放下的背包就可以看得出来。从外形、从血腥气,帕瑟芬妮可以绝对肯定,背包里塞着六个人类的头颅!

她瞬间团身抱头,本能地躲向石块最稀少的角落,进行最后的挣扎。而在她体内,一个名为焚烧的类法术已在酝酿着,只要受了伤,焚烧就会引燃她的身体,由内而外将她化为焦炭。

作为绝对的理想主义和完美主义者,帕瑟芬妮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死法,有壮烈,有凄美,有安宁,有寂寞。而在烈火中拥抱自己,如凤凰般浴火重生,也是一种可以接受的方式。但不管哪种方式,都比被人砍了头,当作实验标本要好得多。

在生与死之间,她的思绪忽然飘散,想起了初见苏时,他说过的一句话:“我想活着。但是在无可选择的时候,我并不畏惧死亡。”

帕瑟芬妮贪恋生命,但同样并不畏惧死亡。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当初苏的这句话,对于她后来的一系列决定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刹那间,从把苏带回龙骑,到为了救他而欠下天量债务,直至被议会剥夺军衔,怀着他的孩子千里逃亡、躲避追杀的种种往事,如水般流过心头。

在内心的最深处,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想着:“好像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过,亏大了!”

焚烧已处于发动的边缘,但并没有被触发。帕瑟芬妮本能躲向的方位本是潘多拉布下的陷阱,几块石子在空中碰撞后会改变轨迹,­射­向帕瑟芬妮躲着的位置。可是当碎石互撞后,其中一块突然承受不住巨大的能量,砰然碎成了石粉!其余的碎石也因此改变了各自的轨迹,和帕瑟芬妮撞身而过,只在她身体上留下几道划痕。虽然出了血,但只是皮­肉­小伤,不妨碍她的战斗力。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潘多拉的意料,事实上,在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中,小概率事件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黑发少女迷茫的双眼第一次透出凌厉的光芒,说:“你居然有强化幸运……不,强化幸运还做不到这个,你的能力是真实幸运!”

每一个拥有真实幸运的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宠儿。

帕瑟芬妮重新站了起来,傲然和潘多拉对视着,分毫不让。真实幸运是可以改变命运,但并不能决定一切。比如说她和潘多拉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就绝不是幸运可以弥补的。如果是在有了苏的孩子之前,帕瑟芬妮还不会绝望。在遇到苏之前,在那些战斗的岁月中,倒在帕瑟芬妮面前的强者不知道有多少。那时帕瑟芬妮的战斗力虽然不如潘多拉,可是她出了名的狡猾,能够设下无数陷阱等着这个有些天然呆的黑发少女自己往里跳。

但是,当她想起那个还没有来得及起名字的孩子时,帕瑟芬妮就坦然接受了现在的结局。她不后悔。

焚烧依旧在酝酿着,帕瑟芬妮准备有尊严的拥抱死亡。但在死亡之前,她会尽可能的打击对手。

潘多拉无疑是非常美丽的,而同样经历了战火与硝烟的帕瑟芬妮较之以往魅力更增。两个美丽的女人碰到一起,天­性­就会使她们暗地里互相比较一番。而在这个方面,帕瑟芬妮有着一击必杀的自信。

帕瑟芬妮挺直了身体,仅仅是这个站姿,就让那绝不妥协的骄傲和妩媚扑面而来。而且,她本已可让男人窒息的胸部居然再次膨胀,把宽松的短上衣撑得几乎要裂开!

潘多拉脸­色­越来越白,忽然冷喝一声:“我杀了你!”就伸手向帕瑟芬妮的脖子抓去!

可是她的手刚刚抬起,就凝停在空中。从背后传来的杀意如同烧红的烙铁,贴在她的肌肤上,让她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帕瑟芬妮忽然有些慵懒的笑了,说:“你看,我的运气果然比你好呢!”

潘多拉脸­色­凝重,缓缓回头,盯住了从黑暗中走出的两个身影。那是她的老对手了,梅迪尔丽和希尔瓦娜斯。梅迪尔丽的手里拖着的不再是重剑,而是一根钢梁。它一端被拧细,成为把手,另一端则是三根钢梁生生绞在一起,变成一根极为沉重的重棍。和过去的重剑相比,这根武器要更加粗暴野蛮,充满了暴力美学的特征。看到梅迪尔丽手中的武器,潘多拉变得更加认真,而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梅迪尔丽脸上那道醒目的伤痕上。

“怎么办?”希尔瓦娜斯低声问。经过了一段时间,他已经迅速积累起了杀气。

“杀掉。”

梅迪尔丽冷冷说完,手中长达三米的恐怖重棍就离地而起,呼啸着向潘多拉拦腰扫去!

潘多拉锁起了眉,微微伏低身体,用左手硬挡重棍的挥击。

砰!一记沉闷得让人心脏停跳的声音轰轰荡荡的向周围传去。用高强度钢梁绞成、直径超过半米的重棍居然出现了明显的弯曲,而潘多拉则被巨大的力量推得平移一米,双脚在山岩上犁出了两道深沟。这一次交手,潘多拉惊讶地发觉梅迪尔丽的力量竟已比她低不了多少,已经达到相当于九阶力量的地步!

潘多拉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仅仅一阶的力量差距并不足以弥补她和梅迪尔丽在战斗艺术上的巨大差距,而且梅迪尔丽的力量已经大到可以给她造成伤害。这意味着潘多拉再也不能依靠横冲直撞的蛮­干­方式战斗了,更何况,战场上还有希尔瓦娜斯和帕瑟芬妮,特别是帕瑟芬妮,并不仅仅是个辅助角­色­。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三 复苏 中

忽轻忽重、变幻莫测的反引力场再次出现在潘多拉的周围,­干­扰着她的行动。让她恼火的是,希尔瓦娜斯的牵制作用明显大了很多,不光­干­扰她的攻防,还能够适时增幅梅迪尔丽攻击的威力。这只原本可以完全忽略的小虫子,现在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

可是不要忘记,还有帕瑟芬妮!

她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围攻,并且最初也对重力场的变化感到吃惊,而且同样受到了­干­扰。但很快,她就适应了希尔瓦娜斯的节奏,甚至开始借助不断变化着的重力场加强自己。这样一来,受到负面影响的就只剩下潘多拉一人。而更让潘多拉无法接受的是,这似乎说明帕瑟芬妮的战斗天份也在她之上。

砰砰砰!声声沉闷的撞击声不断在群山间回响着,坚硬岩石构成的地面不断龟裂、破碎,又在能量风暴的肆虐下飞上天空。一**能量环向四面冷酷无情地扩张着,在狂暴能量前,岩石就象­奶­酪一样酥脆。可以看到一**裂纹迅速向远方扩展。

梅迪尔丽、潘多拉和帕瑟芬妮缠战着,几乎不可能分辨出谁是谁。每一下沉闷的交击,都代表着能量的极度爆发,三人周围十几米内的区域已成绝域死地,就算有五阶防御力场的希尔瓦娜斯也不得不退到20米之外。如果距离再近,那么飞­射­的能量乱流完全有可能摧毁他的防御力场,撕裂他脆弱的**。希尔瓦娜斯很清楚自己应尽的角­色­,因而并未贪功,而是逐渐退后,但引力场的变幻始终没有停止。在这样的缠战中,引力场能够起到的作用相对有限,但是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肯定会有优势,哪怕仅仅是一点点的优势,也很有可能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近身­肉­搏甫一开始,潘多拉就感觉到形势不妙。梅迪尔丽一改过往风格,时时和潘多拉硬碰硬挡,每一次都是力量毫无花假的碰撞。潘多拉虽然牢牢占据上风,但也被梅迪尔丽冲击得摇晃不稳。如果仅是这样,那么潘多拉还有把握在消耗战中获胜,但是偏偏还有一个帕瑟芬妮!

除了力量不如梅迪尔丽之外,帕瑟芬妮在近战格斗方面的技艺竟似不下于梅迪尔丽,至少对潘多拉而言有压倒­性­的优势。帕瑟芬妮根本不和潘多拉硬拼,而是不停地攻击她的重心,每次潘多拉重心相应出现不稳时,梅迪尔丽的重击必定接踵而至!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在配合上已不仅仅是默契,简直就如同双子星座的一体两面。有时候帕瑟芬妮的攻击看似没什么用,却是为后续攻击的铺垫,往往接下来的几下就让潘多拉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虽然帕瑟芬妮的力量远不及梅迪尔丽,可是却让潘多拉感觉到更加难受。

几秒钟后,帕瑟芬妮就抓住一个机会将潘多拉轮起,再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次摔倒是决定­性­的,梅迪尔丽如同早就预见到了这次攻击,重棍呼啸而下,帕瑟芬妮手刚撤出,绞在一起的钢梁就砸在潘多拉的双腿上!巨大的力量在山顶上砸出一个数米大坑,而潘多拉则被深深地埋进坑底!

这一下打击的是弱点,又是在黑发少女全身防御力下降到最低点时出手,梅迪尔丽终于听到了骨骼破裂时发出的轻响。只是潘多拉腿骨裂开时,发生的竟然是金属断裂的声音!

梅迪尔丽跳入坑底,一把将潘多拉提了起来,一拳击在她的后背脊椎处。这一拳用上了她惯用的高频震荡,潘多拉全身的骨骼都在瞬间共鸣。可是她身体的防御力却强大得再次出乎意料,梅迪尔丽本以为可以震碎她大半骨骼的一拳,居然被她就这样承受下来了,连一块骨骼都未曾破裂!甚至已经开裂的腿骨都没有继续扩大裂口。

梅迪尔丽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鼻尖都开始渗出汗珠,而一滴新的鲜血从脸上的伤痕中涌出。刚刚那一拳消耗了她近四分之一的体力,却没能取得预想中的战果。她一咬牙,手一抖,忽然将潘多拉抛飞出去。

在黑发少女倒飞出坑缘时,帕瑟芬妮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用双肘在她背后一挡,让她瞬间凝停在空中,然后立刻横向闪避。

夜空下响起奇异而低沉的呼啸,梅迪尔丽已如魔神般从坑底升起,瞬息间已全速冲进潘多拉怀中,与她狠狠地撞在一起!而她飞扬的长发发梢,几乎擦到了全力闪避的帕瑟芬妮衣角!

夜幕下又响起闷雷般的炸响,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将帕瑟芬妮抛飞出去,甚至二十米外的希尔瓦娜斯也受到波及,防御力场猛然炸碎。少年的脸刹那间浮上一层鲜艳的血­色­,嘴角也涌出血沫。在梅迪尔丽无比猛烈的撞击中,潘多拉却奇迹般的没被撞飞,仍紧紧地贴在梅迪尔丽身上。梅迪尔丽的发力猛烈而短促,让黑发少女不得不将撞击全部承受下来。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散去之后,战场上忽然寂静了。

潘多拉拥抱着梅迪尔丽,轻轻地呻吟了一声,紧绷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要靠在梅迪尔丽身上,才不会倒下去。两个风格迥异的少女共同构成了一幅让人喷血的暧昧画面,甚至双方的脸上都微微泛起了红晕。但是从倒地不起的希尔瓦娜斯和帕瑟芬妮­唇­角的鲜血可以看出,旖旎画面的背后是极大的凶险。

梅迪尔丽喉咙发甜,淡淡的腥气不断涌上,不过却被她硬压了下去。剧烈的碰撞重创了潘多拉,也让梅迪尔丽受伤不轻。她体内的核心上布满了血丝,还有大大小小几十道细微裂口,不断有血雾从伤口里散溢出来。连核心都受了伤,其它的脏器更是伤口密布,半边肺叶几乎彻底破碎。只有附着于核心上的­肉­块不受影响,它周围笼罩着一层奇异的力场,几乎不可能受到任何伤害。有时候梅迪尔丽甚至怀疑它是否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中。梅迪尔丽知道,这是苏体内黑暗之心的残片,不过在附着在核心上之后,它就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动作。

梅迪尔丽轻轻一动,结果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她勉强把这口血咽了下去,却牵动了胸腹内一阵剧痛。以她完全蜕变过的身体,到这个程度已可说是受伤极重。不过战斗已经结束了,潘多拉体内的能量体系被梅迪尔丽的最后一击彻底击溃,现在她表面上没什么损伤,可是却连自主站立的力量都已失去。而失去防御能量后,哪怕是一个普通壮汉都能够伤害她了。

就在感觉到又一阵虚弱的时候,附着于核心上的黑暗之心残片突然脉动了一下,一道丰沛之极的能量被注入到核心之内。受到大量能量滋养,核心立刻快速蠕动,以疯狂的速度开始生长,道道伤口快速愈合。核心修补到一定程度,即开始向外释放大量极具活力的细胞,开始修补内脏破损。在这个过程中,黑暗之心残片一直不停地向核心内贯注能量,输出能量总量迅速积累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好象黑暗之心中,蕴藏着无尽的能源。而不管有多少能量涌入,核心都能够将它转换成身体目前所需的各种成份,至少现在,还没有看到它转化能量的上限。

梅迪尔丽的身体内发生着巨大变化,她却不动声­色­,先俯身将潘多拉轻轻放在地上。她呼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在潘多拉身边单膝蹲下,用手轻轻拭去潘多拉脸上沾着的泥污,将那张带着天真与迷茫气息的美丽小脸拭净。然后,梅迪尔丽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撕开了黑发少女的长裙,让她的身体彻底­祼­露出来。潘多拉的身体柔润纯净,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而且高达十阶的防御力使她每一寸肌肤都光滑细腻得宛若瓷器。潘多拉的胸不大不小,尖端是两点淡淡的红。

梅迪尔丽的双手冰凉,不断在潘多拉身上游走,探测和感知着她身体内部的奥秘。潘多拉整体仍是女人的身体,但是在内部的微结构上已和人类有根本­性­的不同。特别是她的骨骼,比复合材料还要轻,坚韧程度却可与任何超级合金相比。潘多拉同样没有心脏,而是由分布在身体各处数十个类似于心脏的器官维持着血液循环和能量供应。在梅迪尔丽的感知中,潘多拉的身体还有许多尚待探明的小秘密,但是她却不准备深入了解。

她和苏不同,苏可以吸取任何生物的基因,并以此强化自身。而梅迪尔丽在完成第三次蜕变后,已经拥有了近乎于完美的身体,需要做的只是沿着自己的道路强大下去。而突然启动的黑暗之心虽是残片,却让她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无穷无尽的庞大能量!而且这些能量可以随时听候她的心意调动,只要在核心承受范围内即可。这和苏使用黑暗之心时受限的情况大为不同。对少女来说,当务之急是弄清黑暗之心的功用,以及如何利用这几乎无穷无尽的能量,而不是贪多地试图弄到更多能力。

所以,潘多拉对于梅迪尔丽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在探查潘多拉身体的时候,梅迪尔丽的湛蓝双眸始终是淡漠的,淡漠得没有一丝表情。摸在潘多拉的**上,就象是在摸着石头、木头。

凝视着潘多拉的眼睛,梅迪尔丽以冰冷的声音说:“我记得,我曾经说过,下次敢再让我看到你,先­奸­后杀!”

潘多拉呼吸终于平顺了些,却依然没有力量站起来。她看着梅迪尔丽那双冰封的蓝眸,忽然微笑着,说:“好吧,苏呢?让他来吧!”

梅迪尔丽眼中的冰封终于成功被潘多拉打破,双眼中骤然闪过一阵杀机,但随即平复下去,淡淡地说:“你现在没有谈判的资格。希尔瓦娜斯!”

希尔瓦娜斯低着头,硬着头皮慢慢走上几步,两脚就象钉在地上一样。他紧盯着自己的脚尖,目光根本不敢移向潘多拉**的身体。或许是因为恐惧,他的身体不断颤抖,嘴里嗫嚅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姐姐……我……现在……不,不喜欢……女人。”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三 复甦 下

山恋上忽然一片寂静。

希尔瓦娜斯的头低得快要碰到地面了,而帕瑟芬妮则饶有兴趣地看着外表上简直就是个绝­色­小女孩的少年。她当然可以看出希尔瓦娜斯是男人,只是外在不那么明显而已。而让帕瑟芬妮有些疑惑的是,她从少年和梅迪尔丽身上都嗅到了苏的味道,特别是梅迪尔丽。

潘多拉则浮起了明显的微笑,她笑起来时,无疑是非常美丽的,只是此时此刻,这笑容却显得非常刺眼。

“希尔瓦娜斯。”梅迪尔丽头都不回,淡淡地又叫了一声。平淡如水的语气却让少年的颤抖加剧,可是他无论如何,就是迈不出最后的一步。

潘多拉忽然笑了起来,深深地向梅迪尔丽望了一眼,那目光似乎可以直­射­到蓝眸的最深处。不知怎的,梅迪尔丽竟有些害怕黑发少女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

“即使苏不在,那么我走了。”潘多拉从圆润饱满的双­唇­中吐出这样一句话。

想走?梅迪尔丽刚想讥讽她一句,忽然间脸­色­变了。

潘多拉身体内某一个点突然炽热起来,庞大的能量仿如无中生有般出现,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那个点的温度就上升到了数千度,还在继续攀升!在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的感知中,潘多拉的身体内部正有一轮太阳在冉冉升起!说是太阳,也不为过,因为那一点的温度已经接近太阳表面的温度!

一瞬间,梅迪尔丽已判断出根本无法中止这个过程,强行出手攻击的话,只会即刻引起剧烈的爆炸,而且爆炸的威力将相当于小当量的核武器。哪怕梅迪尔丽有可能在这样的爆炸中生存下来,帕瑟芬妮和希尔瓦娜斯却必死无疑。

梅迪尔丽一咬牙,积存的大量进化点如流沙般消耗着,填满了早就预备好的能力空白,瞬间生成了七阶速度。她如炮弹般弹起,一把抓起希尔瓦娜斯,又拦腰抱起了帕瑟芬妮,然后发动模仿自苏极速突进的能力,速度瞬间接近音速,向远方飞遁。

在后方,潘多拉的身体已缓缓浮上空中,在她胸腹之间,有一个炽亮之极的光点,光芒甚至穿透了她的身体,在夜幕下显得无比醒目。巨大的能量正在聚集,而且变得越来越不稳定,随时有可能发生与核爆相当的大爆炸。

自爆,这就是潘多拉最后的手段吗?

梅迪尔丽速度越来越快,一边计算着潘多拉自爆的威力,只要再给她3秒,3秒就够了!三秒之后,爆炸威力就是帕瑟芬妮也能够承受了。希尔瓦娜斯体质特殊,他继承了苏的部分特­性­,只要保住大脑以及核心,就可以再生。

可是潘多拉不可能给她这救命的三秒钟!

梅迪尔丽的脸­色­越来越冷,忽然间一个急停,顺手将帕瑟芬妮和希尔瓦娜斯抛了出去。在抛出帕瑟芬妮时,她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仍将挥手将帕瑟芬妮掷出。帕瑟芬妮和希尔瓦娜斯只被扔出数米远,他们的落点和梅迪尔丽三点构成了一条笔直的线,而直线延伸的另一个点,就是潘多拉。

梅迪尔丽转身,面对着潘多拉,笔直站着,并且张开了双臂。面对着爆心,这个动作实与自杀无异。远方空中的那一点光芒已极为耀眼,甚至照亮了群山谷地!而梅迪尔丽长长的身影投­射­到地上,刚好覆盖住了帕瑟芬妮和希尔瓦娜斯。

“不!!”

帕瑟芬妮大吃一惊,她腰身一挺,忽然从地上弹起,扑向梅迪尔丽,想要把她扑到在地。可是就在发力的瞬间,帕瑟芬妮的双腿忽然一软,身上大部分的力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仅仅跃出两米,就摔落下来,仍然摔在梅迪尔丽的身后。帕瑟芬妮仍然拼命伸着手,想要抓住梅迪尔丽的脚,把她拉倒,虽然这多半是无用的。可是帕瑟芬妮的手伸到极限,却也只堪堪碰到梅迪尔丽的腿而已。

能量终于爆发了!

最终的形式却不是如梅迪尔丽预想中的爆炸。潘多拉的腹部忽然打开,炽热的能量流破腹而出,但在离体的瞬间,能量的形式忽然发生了变化,化成一条直径近半米、威力无穷的炽热高能光束,瞬间击出数万米,成为连绵在天地间的一道巨大光柱。接近核弹爆发的能量最终被收束成一道高能光束,爆发的能量总量也大为减少,但即使如此,这道高能光柱的威力依然无可阻挡!这是可以轻易洞穿航空母舰的巨大威力!

高能光柱斜­射­天空,另一端甚至洞穿了厚厚的辐­射­云层,不知­射­出多远!

这一击的威力,已经超出了普通能力体系所能涵盖的范畴。光柱就在梅迪尔丽头上数米处掠过,异常的磁场不光让她的灰发飞舞起来,还使碎石沙砾纷纷浮上天空。炽热的高温更让她的发丝枯焦卷曲。

潘多拉腹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腔,几乎只有脊椎连着下半身,身体边缘都被高温烧成了结晶体。但是借着这一记能量轰击的反冲力,她轻盈地向后飞去,瞬间已在数公里之外。随后潘多拉落地,迅速隐没在夜­色­中。她离去的速度,竟然仍有九阶。

而在离去前的瞬间,潘多拉向梅迪尔丽笑了笑,有隐晦的暧昧,然后,小嘴一嘟,竟然留下一个飞吻。

以梅迪尔丽七阶的速度强化,已经达到普通能力者九阶速度的水准。经过数百公里的追逐,她很有把握追上潘多拉。可是既然潘多拉出现在附近,很有可能使徒也不远了,而潘多拉称帕瑟芬妮为第七只羔羊,她明显是使徒的目标。能够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梅迪尔丽犹豫了整整一秒,终于放弃了追击。

当能量光柱横空而过时,梅迪尔丽就知道上当了。光柱真正威力还不到能量汇聚时给人感觉的百分之一,这是潘多拉迷惑敌人、垂死反击和逃生的最后手段。但即便如此,被能量光柱正面击中的话,梅迪尔丽不死也要重伤,被直接命中的部位更会在超高温下汽化。她还不知道失去了身体主要部位,比如说手或是腿,有没有可能再生出来。而潘多拉却­射­高了。

梅迪尔丽绝不认为她连这点准确度都没有。

帕瑟芬妮一声呻吟,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梅迪尔丽在扔出她时下了暗手,早就算好了她会跳起来,给她留的力气刚好够她跳到梅迪尔丽身后,却无法碰得到她。那是个受保护面积最大的位置。

帕瑟芬妮所有的骨骼都传来微微酥痒的感觉,全身酸软无力,所有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让她连提起手都有些困难。帕瑟芬妮不禁骇然,她知道梅迪尔丽的战力,可是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当时梅迪尔丽只在帕瑟芬妮身上轻轻一拍,就引起她全身骨骼的共振,瞬间瓦解了她的行动力。

潘多拉已经走了,希尔瓦娜斯仍伏在地上,动都不动,象是生死未知。可是那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着的后背,却出卖了他。

“希尔瓦娜斯。”梅迪尔丽平静地叫了声,立刻就让他从地上弹了起来,笔直站着,却不敢迎接少女的目光。

梅迪尔丽并没有愠怒或者是其它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你当初承诺的是跟随我,直到付出生命。既然连命都可以不要,怎么这点小事都不敢做?”

“姐姐,我……”希尔瓦娜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要再叫我姐姐。”梅迪尔丽冷冷地打断了希尔瓦娜斯,然后看了看帕瑟芬妮,说:“我们到那边去吧。”

通!随着一声闷响,走上山顶最高处的梅迪尔丽随手将扭曲得不成样子的重棍深深Сhā入地面。坚硬的岩石在她恐怖的力量面前,显得酥软无比。

梅迪尔丽静静站着,苍灰­色­的长发在夜风的吹拂下飞舞着,点点星辉从发丝间飞出,在空中有若点点流莹,飘扬许久,才会悄悄消逝。刚经历过大战的山顶更加崎岖嶙峋,扭曲的重棍也显得狰狞可怖,而在这样的环境中,在夜­色­的映衬下,梅迪尔丽剪影般的身影脱去了凶悍凌厉的外衣,露出了柔软的另一面。

帕瑟芬妮走过去,站在梅迪尔丽的身边。从身后看,她们就象是一对姐妹,只是气质迥异。

沉默了片刻,梅迪尔丽才说:“记得是我到深红城堡的第二年,你恰好到深红城堡作客,于是我们认识了。”

“那时,你还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呢!我可没想到几年之后,你会成为审判所的黑暗圣裁。你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惟一真正的天才。”帕瑟芬妮说。

梅迪尔丽轻轻叹了口气,说:“是啊,那时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可是包括女皇在内,没有人知道,其实从出生的那一刻起,经历的所有事,看到的所有人,我全都记得的。”

少女的声音清幽柔软,可是说话的内容却让帕瑟芬妮不寒而栗!

梅迪尔丽继续说:“深红城堡中除了戴克阿维达,我看不到任何其它人,能够见到女皇的次数也很少。那时我经常会害怕,而且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所以我拼命地练习着女皇教给我的一切。在那一整年中,只有她夸奖我的时候,我才会有一点点的安全感。而且,城堡中很冷,我的手永远是冰的。直到后来,你来了。

你对我很好,经常给我讲外面的世界,讲你经历过的事。而我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其实一个十岁女孩的经历很简单,而我所有的记忆都是有关于他的。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他的事,还画了画给你看,里面也有我想象中的,他现在该有的样子。那时,你说,如果让一直以艺术为理想的奥贝雷恩看到这些画,他一定会惭愧的。”

说到这里,梅迪尔丽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帕瑟芬妮叹道:“因为看过了你的画,我才在看到苏的第一眼时,就认出了他。”

梅迪尔丽象是没有听见帕瑟芬妮的话,继续说着:“再后来,我按照女皇的命令到了审判镇。那时我偷偷去找过你,也狠狠地哭过,那是我第一次哭。当时你的鼓励让我重新有了勇气,也知道了怎样让他们害怕我,那就是杀了一切敢于反抗的人。而我第一个杀的,就是原先三巨头中的最强者,黑暗圣裁。当审判所终于变成我的之后,我杀了更多的人,杀得所有的人都开始害怕我,连彼格勒和米修司都躲了起来。因为你说,我杀的人越多,将来他就越是安全。我知道,你是真的是为了我好,因为现在已经证明,你说的是对的。再然后……你把他带回了暗黑龙骑。”

帕瑟芬妮凝望着深深的夜空,仿佛看着不知身在何方的苏,以温柔、幸福且无悔的声音说:“从你告诉我的那些经历中,我知道他是一个值得付出任何代价去得到的男人,哪怕是不择手段。”

然后,帕瑟芬妮转过头,凝望着梅迪尔丽,说:“梅迪尔丽,我……”

梅迪尔丽打断了她:“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原因吗?”

“有的,我嫉妒。”帕瑟芬妮坦然地承认。

梅迪尔丽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再重重地呼了出气,借着这带着孩子气的动作,她好象吐出了许多积郁的压抑。她浅浅笑着,笑着非常迷人,这一刻,似乎群山都亮了。

“姐姐”

听到久违的称呼,帕瑟芬妮明显吃了一惊,说:“你……”

梅迪尔丽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你为他所做的,哪怕只有一半,都已经太多太多了。能够让你找到,也是他的运气呢!他啊,以前可是没那么好的运气的。现在……”

说到这里,梅迪尔丽忽然顿住了。帕瑟芬妮以女人的直觉感觉到了什么,立刻追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遇到了一个很可怕的敌人,和我们分开了。现在我只知道,他还活着,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梅迪尔丽的脸­色­略显暗淡,语气却很平静。可是她脸­色­的瞬息变化却被帕瑟芬妮捕捉到了。

帕瑟芬妮何等聪明,她凝视着梅迪尔丽脸上那道不变的伤痕,忽然间全身冰冷!

“你说……他还活着?”询问的时候,帕瑟芬妮没有看梅迪尔丽,而是转过头,望向另一侧的群山。可是,她的肩,却在不停地轻微耸动着,根本控制不住。

梅迪尔丽沉默了很久,才决定说出实情:“很可能。毕竟他可没那么容易死。”

听到这句话,帕瑟芬妮反而平静下来,问:“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梅迪尔丽伸手向西方一指,说:“在那里,有他的扈从和另一个女人。我要找到他们,杀光周围潜在的敌人,然后......回来参加议会的战争!”

“等你回来,算我一个。”帕瑟芬妮淡淡的说。

“不行。”梅迪尔丽直接拒绝,而且让帕瑟芬妮无从反驳:“你死了之后,孩子怎么办?”

看着帕瑟芬妮陷入沉默,梅迪尔丽以隐隐的傲然和冰冷说:“等我回来时,就算只有我一人,也足以让贝布拉兹后悔生了那个愚蠢的儿子!”

不等帕瑟芬妮说什么,梅迪尔丽忽然笑笑,抬起手,以手枪的姿势指着帕瑟芬妮,说:“如果他回来了,而我又没死。那么,我要你让我一次!”

“这……”帕瑟芬妮脸­色­立刻变了,基于高阶神秘学领域的直觉告诉她,最好拒绝梅迪尔丽的要求。可是还不等她说出口,少女已从岩石中拔起重棍,向西而去,只借着夜风扔过来一句个­性­鲜明的话:“就这么定了!”

梅迪尔丽的身影转眼就隐没在夜­色­中,希尔瓦娜斯追了几步,却又不敢追下去。他望着少女已消失的背影,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助。

帕瑟芬妮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说:“你还不快跟着?再迟可能就追不上了。”

“可是,姐……不,她还会愿意我跟着吗?”希尔瓦娜斯看着帕瑟芬妮,看得出来,他已完全失去了主意。

帕瑟芬妮失笑,说:“去吧,她不会真生气的。先­奸­后杀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可是没把敌人吓着,反而把你给吓了。”

希尔瓦娜斯眼睛一亮:“真的?!”他等不及帕瑟芬妮的回答,就发动能力,全速追着梅迪尔丽而去。

帕瑟芬妮微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她就这么怔怔站着,站了也不知道多久,只知道天上泛起了晨光,逐渐明亮,又是一个­阴­暗的白天,然后黄昏再次降临。当她从茫然中醒过来时,又已是夜幕低垂。

在悬崖边,在群山前,帕瑟芬妮坐着,左手撑着身体,右手在狠狠地抓着灰­色­长发,泪水终于流下。

她抽泣,她呐喊,群山深谷之间,却没有回声。因为,她哭不出声来。

但在这无声的伤痛前,世界终于有了回应。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四 意识 上

5月11日,这只是历史上很普通的一天,可是对康纳博士和他的研究基地来说,却是决定命运的一天。从清晨起,整个研究基地都忙碌了起来,而上百名清洁人员从一周前就开始加班加点,将总占地十万平方米的巨大研究基地每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在11日清晨这一天,康纳博士穿上了最喜欢的礼服。这套衣服出自大师手笔,以剪裁和手工著称,而一抹亮黄|­色­的口袋巾为博士添了亮­色­,让他看起来象是年轻了七八岁。

当晨光微明的时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身体并不强壮的康纳却站在研究所大门一公里外,身材笔挺得如雪崖上的一株孤松,任凭寒风如何吹打,都不动分毫。了解康纳博士的人,都对他佩服无比。因为他们很清楚,以博士孱弱的身体,要在寒风中站这么久,并且沐浴在强辐­射­下,­精­神始终不坠,实在不容易。而最困难的地方,是谁也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康纳已经是拿命在拼了。

就在康纳博士冻得脸上都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晕红时,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滚起浓浓的烟尘,一列车队疾驰而来。打头的两辆武装越野车分散,一左一右停在康纳博士两旁。一辆深黑­色­加长房车在康纳博士面前缓缓停下,车门打开时,车内人的落脚处正好是红­色­地毯的尽头。这条长长的猩红地毯,足足从研究所的大门铺出了一公里!而康纳博士,则站在地毯外。

裹着厚厚呢子大衣的议长,血腥议会的大权掌控者,贝布拉兹,从房车中走出,站在地毯的尽头。他微眯着因为岁月和繁重事务折磨得有些发肿的眼睛,看着眼前长长的猩红之路,忽然觉得,似乎这些地毯都是用人类的鲜血染成的。他的头发略显稀疏,几根半白的发丝在风中飞舞着。他的手上皮肤已松驰了,还可以看到几块明显的老人斑。贝布拉兹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右手无名和尾指戴着的两块硕大的翡翠戒指,颇能吸引目光。那是两块纯净之极的宝石,可是却一眼看不到底。

贝布拉兹双手笼在一起,用手指不断玩弄着翡翠戒指,看了一会研究所,才望向康纳博士,微笑着说:“看得出来,你很用心。”

就是这一会的耽搁,已让康纳博士汗如雨下。好不容易等来了贝布拉兹的夸奖,可是不知为什么,康纳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当最后一辆武装越野车停在贝布拉兹的车后时,从车上下来的是仍然稚气未脱的海顿。他就象个天真的大孩子,然而贝布拉兹身边的人,却都对他恭恭敬敬。当海顿那双金­色­的眼眸落在康纳身上时,博士象是被蝎子狠狠地叮了一口,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颤。

在战争时刻,贝布拉兹的护卫部队却少得可怜,连司机也不到二十个人。但是只要有海顿在,就会让人觉得很安全。在康纳博士的印象里,基本没有看到海顿动手,有时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害怕艾琳娜是有情可原的,可为何会对这个明显还没长大的孩子这么害怕。

贝布拉兹已向研究所内走去,康纳博士连忙跟上,而海顿则坠到了队伍最后,刚好将所有人收在视线中。

半小时后,贝布拉兹坐在演示大厅惟一的座位上,静静等候着康纳博士的演示。海顿背着手站在贝布拉兹身后,一双微弯的眼睛扫视着忙碌的研究员们,­唇­边挂着奇异宛如毒蛇般的微笑。

一名壮汉走到演示大厅中,向贝布拉兹深深一礼,然后将一支极为巨大、形状奇异的步枪架在肩上,瞄准了大厅另一侧。几个健壮男人抬了一个沉重的靶子进来,放到了墙边。这是一面合金钢制的重靶,厚达三十厘米。论防御力,相当于旧时代120厘米厚的均质钢板。持枪的壮汉采取了半跪姿,打开了保险,枪身上立刻流动着淡蓝­色­的光辉,看来这支枪也附加了电磁驱动装置。瞄准靶心后,壮汉一声沉喝,全身肌­肉­贲起,体型瞬间膨胀三分之一。从那沉稳如山的气度和结实如钢的肌­肉­,就可以看出他拥有五阶的力量和至少六阶的防御。

许多人都生出了一个疑问,用一个明显格斗域的能力者来­操­作一支大威力狙击枪,康纳博士究竟想­干­什么?谁都知道,新时代真正大威力的狙击枪,必须配合一定的武器­操­纵能力才能有效使用。而在场的不乏懂行的武器专家,一看就知道这支枪为了强化威力,而牺牲了很多其它方面的­性­能,而且造价必定昂贵。

壮汉在能力发动到巅峰时,狠狠扣下了扳机!嗤嗤声中,巨大枪身后部的排气孔中喷出数道炽热尾气,然后砰的一声巨响,狙击枪狠狠向后一退,竟将拥有六阶防御的壮汉撞得向后连续退了几步,方才站稳。他每退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而脸上更是红得象是要滴下血来。当他好不容易站稳时,更从身体内部响起几声骨裂声!

一股澎湃的热浪扑面而来,吹得所有人衣服都猎猎作响,能力低的人更被枪声震得东摇西晃,脸现痛苦之­色­。

这一枪声势浩大,后座力更是让六阶防御的壮汉也为之受伤,威力自然足够的大。五十米外的钢靶中央,出现了半米大小的空洞,边缘已彻底融化,相当于战舰装甲的钢靶竟被一击洞穿!而且整个靶体彻底扭曲变形,深深地嵌进同样覆盖了装甲钢板保护的墙壁中。这是足以有效伤害九阶防御能力者的一枪。看到这恐怖的一击,贝布拉兹才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许多武器方面的专家都皱起了眉,即便威力大得超出预期,也不代表着这是一把优秀的枪。其实议会的科技水准早就可以造出威力更大的枪,由八阶能力者专用的重型狙击炮一击可以彻底击毁一辆主战坦克。但问题是,高阶能力者的数量很少很少,而不在足够近的距离上,重型狙击炮就是初速达到4千米秒,依然可能被高阶能力者躲开。但在近距离上,­肉­搏近战是更有效的战术。在高阶能力者逐渐主宰战争的今天,这类武器实用­性­已大不如前。

更重要的是,这支枪威力是够大了,设计却并不完善,甚至还比不上其它实验室制出的几支重型狙击炮样品。毕竟康纳博士专长是基因改造,而不是武器研发。在血腥议会中,生物基因研究的地位要远高于其它技术,博士主持的‘使徒’计划更是调用了议会中过半的超级计算中枢,其地位可见一斑。

放着前途大好的‘使徒’计划不做,反而制造这支四不像的重狙,康纳究竟想­干­什么?

许多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甚至包括了研究所的研究员。显然康纳博士这个计划连他们都瞒住了。而贝布拉兹眼睛半开半闭,始终没什么表示。海顿则带着戏谑的笑,看着所有人。

象是知道众人心中的疑惑,康纳博士清了清嗓子,说:“议长大人,这支枪缺陷明显。但是,看到接下的这些,我相信,您就不会这样想了!”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四 意识 中

康纳拍了拍手,演示大厅一侧的闸门缓缓升起,七名选民排成一队,从门后走出。他们体型奇特,上身特别的宽广,特别是右肩比正常人厚了一倍,外面覆盖着厚厚的外骨骼。而他们长着反关节的双腿,右臂也比正常水平粗了一倍。这些选民一亮相,便有研究人员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送到了贝布拉兹和海顿手上。

这批体型奇特的选民拥有七阶的局部防御强化,五阶的力量和五阶的武器­操­控能力,并且参考灾祸之蝎的技术,进行了情感阉割,削弱痛觉,同时强化了感知能力。这是一批专门为了战争而制的怪物,而且明显是配合刚刚实验的那把重狙使用的。

贝布拉兹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一边,象个老人一样缓慢地说:“刚才那把枪,就是专门给这些人用的吧?”

关键的时候到来了。

康纳博士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以抑扬顿挫的声音说:“这把枪和这些选民都是整体设计、特别制造的,可以说枪人一体。这些专门制造出来的选民,配上这支特制的枪,可以在五百米内对九阶能力者形成致命威胁。如果七人配合形成弹幕,那么可以在千米范围内威胁到任何九阶能力者。并且在他们身上使用了从灾祸之蝎最新破解的情感控制技术,他们不畏死亡,英勇无匹,绝对服从命令!哪怕是让他们自杀,也会立刻执行。最重要的是,这些选民是可以批量生产!因为只需要生成特定的能力,并且只在局部进行强化,因此他们的成本远低于之前的选民。培养一个七阶能力者所消耗的资源,可以生产出十一个这样的选民。尊敬的议长阁下,海顿大人,这意味着我们终于拥有了足够的制衡九阶能力者的力量。在议会,不,在整个大陆上,九阶能力者都寥寥无几,而选民可以无限制造!我相信,拥有选民大军的议长阁下,将成为末日战争真正的世界之主!”

“世界之主?”贝布拉兹低声重复了一遍,脸上肌­肉­牵动了几下,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海顿抬头望天,根本没看演示大厅中的任何人,金瞳越过大厅上半端的透明玻璃幕墙,落在另一个空间中的计算中枢上。如巨大晶体柱般计算中枢上不断闪焕着各种光芒。海顿似乎对这些光芒的兴趣更大些,对七名端着特制重狙的特制选民没有投放半点注意力。在刚刚的演示中,选民配上重型狙击炮后对九阶能力者都有致命威胁,而七名端着重狙的特制选民离贝布拉兹不过二十米。却没人对此有异议,也不知是否真的相信康纳博士关于他们可以完全控制的说法。

贝布拉兹沉吟着,目光不断在七名特制选民身上扫视着。每过一秒,等待中的康纳博士额头汗珠就会再多一些。

就在康纳博士等得几乎受不了时,贝布拉兹终于开口了:“无限量产?这个主意不错,我喜欢。”

康纳博士脸­色­微微一滞,不过随即满脸狂喜。

贝布拉兹身体后仰,看了看海顿,问:“你怎么看?”

海顿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无限量产当然不错,可是好像还是有前提条件的。而且,这些怪物可远没有他说得那么好,它们只是些偷工减料的劣质品而已。我不认为,一个还活不到一个月的选民对我们会有什么帮助。有这些资源,还不如调制出一个完整版的七阶选民来。”

“一个月?!”康纳叫了起来,即使是面对海顿,他也显得失态了。这很简单,因为海顿这句评价基本上等于判了整个计划的死刑。

“三号计划彻底完善后,特种选民的寿命将长达五年!即便是以目前不完整的开发状态,他们的生命也会有一年半之久!一年半的时间,一支可以和九阶能力者对抗的军队,已经足够改变战局了!”康纳博士斩钉截铁地说,他已经顾不上海顿的地位和威胁了。

海顿轻松地笑了起来:“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这样一支军队完全可以决定战局,假如,康纳博士,你提供的选民的确能够达到资料上的标准的话。但是很遗憾,我们面前站着的这些东西,似乎连残次品都算不上!”

说着,海顿伸手凌空一抓,一名警卫腰间的手枪就到了海顿手中。少年根本不瞄准,随手指向一名特制选民,就连开三枪!选民的上身立刻多出了三个弹孔,排成倒三角型,血不停地涌了出来。三枪一枪击中了防御强化的肩甲,另一枪则命中左胸,第三枪则在腹部开了个弹孔。

这是一把典型的新时代手枪,以高­精­度、高­射­速、大载弹量著称,威力却不算太大,还比不过旧时代的玛格纳姆。四阶防御的能力者就可以有效抵御,五阶防御者即便被近距离攒­射­,也就受点皮­肉­轻伤。海顿这三枪下去,立刻可以看出,这名特制选民只有四阶左右的防御力,根本不是康纳博士所言称的七阶!

特制选民根本没有闪避,也没有痛苦的表情,说明情感和痛觉控制系统很成功。但是鲜血正不断从弹孔中流出,越来越快,根本没有止住的迹象。而且再过一会,甚至从血液出开始出现细小的组织颗粒!

贝布拉兹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随着血流加速,特制选民的身体都开始摇晃,康纳的脸­色­也相应惨白如纸。作为生物基因领域的权威,他怎么会看不出发生了什么?这个特制选民的身体内部,基因正以惊人的速度全面崩解!

扑通一声,选民硕大的身躯重重栽倒在地上。

海顿将手枪丢在地上,以恶魔般的口吻说:“区区四阶的防御,还有几个小小弹孔就可能引发的基因崩解,这就是耗资空前巨大的三号计划的成果?康纳博士,您的幽默感实在是让人佩服,可今天是5月11日,而不是4月1日。还是让我们看看您真正的成果吧!”

康纳博士的脸­色­瞬息万变,瞪圆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根本没有听见海顿的话,一下扑到垂死的选民身上,疯狂撕着衣服,一边大吼着:“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撕开衣服后,博士发现自己无法对付选民的身体,于是又跳了起来,从警卫身上夺过一把匕首,不顾血污,用尽全力剖开了特制选民的胸腔!当胸腔被打开时,一股浓厚的血浆猛然喷出,溅了康纳博士一头一脸!血浆中夹杂着大量细碎的内脏碎坏,选民体内所有的脏器此刻都变成了鲜血、碎­肉­和体液的浓稠混合物。

看到这幅场景,康纳博士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他猛然跳起,冲到一直冷静站在角落里的中年男助手前,狠狠抓住他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这是怎么回事!材料呢?材料哪里去了?我让你把一半的材料都用在他们身上,可怎么一点都没有!?”

但这一次,平时对博士恭敬有加、会严格执行博士每一个命令的助手却显得格外冷淡。他一把抓住了康纳的双手,用博士无可抵挡的力气一点点将之扳开,随手一推,让康纳踉跄着退了几步。康纳大吃一惊,讶然看着象是忽然间变了一个人的助手。

助手整理了一下微皱的实验服,以冷漠到了极点的声音说:“对不起,康纳博士,我无法执行您的命令,因为材料已经全部用完了。”

“不可能!我明明记得还有6份材料!它们都到哪里去了?”康纳博士咬牙切齿地说,脸孔已经狰狞到了近乎于扭曲。

助手冷冷地看着他,就象在看着一个死人,说:“很抱歉,博士,我想您比我更加清楚材料是不可复制的。如此珍贵的材料,不应该用在完全不成熟的三号计划上。在无法取得更多材料的情况下,任何量产的说法都是彻底的谎言!所以,为了议会的利益,我无法容许自己成为您欺诈的帮凶。所有的材料,都被我用在了‘使徒’三号试验体的身上。”

“使徒三号试验体?”康纳博士反复念了几遍,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怒吼道:“你个混蛋!你敢动那三个超级选民?我杀了你!!”

康纳抓起血淋淋的匕首,就向助手扑去,可是他仅仅迈出了一步,就再也无法向前挪动半分,不由自主地离地而起,浮在半空。

海顿没有任何动作,不过每个人都知道将康纳困在半空的‘虚空囚笼’是他独有八阶类法术能力。海顿笑了笑,问:“我能够Сhā一个问题吗?材料指的是什么?”

助手向海顿恭敬地躬身一礼,说:“材料指的是从苏的身体组织样本中提取的基因材料,它内部包含着一个异常复杂的基因锁,远远超出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在破解基因锁的最初阶段完成后,从中获取的信息帮助我们完成了‘伊甸园’计划的第一阶段,此前所有选民都是这一阶段的产物。但遗憾的是,材料数量有限,而且不可复制。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也不存在复制成功的可能。”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四 意识 下

片刻之后,海顿全身都开始冒汗,惨白的脸上显露出无限的痛苦,他突然大叫一声,猛然张开了双眼!此时他的金眸已炽亮得如两轮微型太阳,­射­出的金­色­光线更有瞬间加热到数千度高温的能力。而他身体从座椅上弹起时,金­色­视线恰好照向了贝布拉兹的身体。毁灭­性­的金­色­光线到达贝布拉兹身前半米时,突然凭空消失。空间中似有一条无形的边界,在边界两侧,就是不同世界。毁灭光线到达这条边界时,就不知­射­向了哪里。

海顿又跌回到了座椅上。短短几分钟时间,他就变得虚弱无比,身体内的能量还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宛如经过了一场极为激烈的大战。他靠在椅背上,十分萎靡,虚弱地说:“我杀了所有反抗我的人,最终统治了整个世界,然后,我还在继续进化。我就是……这颗星球的神!后来,我发现不管是什么,包括普通人,变异生物,甚至是高阶的能力者都对我没有用了,我……和这个世界的所有生命都不再一样,我……我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我想不起来,可是……只剩下我一个了!整个世界,都静了,过了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无法计算时间,什么都是静的……我用尽力气,才逃出来……”

海顿说不下去了,整个身体瘫软在座椅上,只能大口喘着粗气,大团白沫从他的嘴里涌出,里面还夹杂着一抹鲜艳之极的血­色­。

未来具现,神秘学的十阶能力,配合十阶的类法术,可以在限定条件的前提下,有限预知未来结果,也是海顿的终极能力。这并不是根据已知数据自行推演,而是通过神秘学强大的与世界沟通的能力,向茫茫的未来讨要结果。某种意义上说,可以视为把整个世界当成一个巨大无比的运算中枢,来运算某些前提下的结果。

这一能力预见到的未来可能每次都不相同,也可能差异非常的大,但真正的未来很可能隐藏在预见到的场景中。而它在战斗中的意义,那就是当海顿知道了对手的详细能力后,可以通过一次次的预见找到对付敌人的终级办法。可以说,任何对手如果让海顿从手下逃掉,那么过一段时间后,它就会迎来一个恶梦般的全新的敌人。

海顿因为未来具现而日渐强大,却总是难以得到贝布拉兹的认可,只有一次,贝布拉兹说了这么一句评语:你拥有了双翼,却只会用它来扇风。

海顿很不愿意使用未来具现,因为十阶神秘学根本不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威力,因此也就具有非常大的风险。每次沉浸在未知的情景中,海顿其实都有彻底迷失的危险。他很有可能忘记了自己的本来身份,而在并不存在的虚幻未来中一直生活下去。现实世界中的几分钟,虚幻未来却有可能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经历过多次未来具现的考验,虽然海顿的实际年纪很小,但他的意志力却异乎寻常的坚定。不如此,就不足以摆脱虚幻世界的迷惑和束缚。

而这一次,是海顿有生以来最为危险的一次,只差一点,他就会彻底迷失在虚幻未来中。而他不知在梦幻世界中经历了怎样的场景,醒来后,竟然遗忘了其中的大半部分。海顿完全没有想到,贝布拉兹随口说的一个看起来如此简单的前置条件,就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险境。如果没能成功自虚幻未来中逃出,那么海顿的大脑将会彻底坏死,变成只有本能的植物人。

“所以,海顿,不管取得了多大的成就,获得什么样的能力,我们都需要记得,我们是人,我们属于这个星球,这个世界。我们的能力能够影响族类的繁衍兴亡,所以我们也应该为此负责。不要在力量中迷失。”说完,贝布拉兹拿起一份新的文件,一边翻看,一边说:“至于马丁那条疯狗,就随它去吧。他的野心再大,也只有摇尾巴的份,不用为它浪费时间。”

座车中安静下来,只有海顿控制不住的粗重喘息回响着。

连续喝了好几杯能够补充大量养分的营养素,海顿却仍然虚弱。他消耗实在太大了,不管哪种等级的营养素,都要吃下上百公斤才能彻底补满消耗的能量。这也是海顿日益增加的烦恼之一,当能力达到十阶甚至更高时,补充身体营养能量就变成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每天用于进食的时间越来越长,吃饭从享受变成了一项工作。海顿已经不止一次觉得人类身体自带的进食和消化系统效率太低、也太麻烦了。在实验室中,镶嵌能量晶体的技术已经部分成熟,可以通过更换高能能量晶体的方式来补充能量,替代进食。但是每当这个想法浮起,海顿都会生生把他压下去。因为贝布拉兹说过,人类的身体是这个世界在过去数十万年中赐与的礼物,应该尽可能的保留它的本来面目。

其实,熟知历史的少数人会发现,议长的观点和当初分裂暗黑龙骑的顾萨格拉布有很类似之处。而血腥议会所倡导的理念则是能力至上论。只有能力才能改变一切,只有更多更强的能力才能帮助人类克服极端恶劣的环境,在动荡年代繁衍生存,只有圣阶能力才能使人类突破这个世界的束缚,重拾旧时代遨游星际的梦想。一切的基石都是能力,能力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海顿的真实年龄毕竟还太小,他无力去分辨几种存世哲学的真伪,更不可能在此之上形成自己的价值体系。但是他会听贝布拉兹的话,在每个重大事件的选择上,都会绝对依从议长的意见。海顿对贝布拉兹有着近乎于崇拜的感情。

在喝下第十杯营养液后,海顿才感觉到那烧灼般的饥饿感稍稍平复了一些。直到这时,他剧烈的头痛才有所缓解,于是开始回忆刚刚所经历过的一幕幕场景。记忆破碎凌乱,所有的画面都显得杂乱无章,只是一些零乱细节的拼凑,而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就是海顿从成神到整个世界变成绝对寂静之间,完全是一片空白。愤怒、迷茫、痛苦、哀伤、孤寂、悲痛,各种极端强烈的情感贯穿了记忆的大部分,却在记忆空白区消失得­干­­干­净净。而当海顿想起那个没有生命、没有热量、没有运动,归于绝对寂静的世界时,他又开始透不过气来。在那个世界,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思维变得忽快忽慢,可以在瞬间冒出无数想法,又可能数十上百年不想不动。而且思想似乎会受世界的影响,逐渐放缓,海顿清楚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偶尔清醒了一下,察觉不对,不惜以重伤为代价脱出,肯定会被那个世界所同化,成为永恒孤独的一部分。

不过在海顿的记忆中,有一幅画面反复出现了几次,而且非常清晰。那是深海,海水冰冷且暗流密布。在这个深度,已经没有从海面上透下来的光,但并不是完全的黑暗。幽暗的绿­色­辐­射­光带不时亮起,照亮了一方海域。借助辐­射­光芒,可以看到海底并不荒芜,广袤海底,有着各式各样的生物。它们中有好多也会发光,如果视线够远,可以看到海底会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游动着,宛若星空。

在海底,有一条形态奇特的鱼在缓缓游动着,它的头出奇的大,几乎占了身体的一半,大嘴里布满了利齿,全部张开的话,可以吞下和自身差不多大小的食物。它的额头中央有一块闪烁的莹光组织,不断发出一明一暗的光芒,引诱着猎物们游到它的嘴边。深海的生物都很奇特,它和旧时代的深海鱼看起来差不多,只是它的身上鳞片张开,从鳞片下伸出一根十几厘米长的­肉­须。它全身上下一共伸出数十根­肉­须,不断无规律地舞动着,让它的游动变得艰涩困难。

这些­肉­须很不自然,可是在动荡年代,在强烈辐­射­的影响下,什么奇形怪状的变异生物都有,这条鱼已经属于非常正常了。不过,它只是一条普通的鱼而已,没有特殊的功能,也没有奇异的器官,­肉­须更象是身体细胞不受控制生长出来的产物。海顿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么一条鱼印象如此深刻,而且它还反复出现了几次。

整个血腥议会中,只有海顿拥有未来具现的能力。这是一个显然可以延伸入十一阶的能力,甚至有发展成十二阶的可能,就看海顿自身的天赋限制在哪里了。以海顿对这一能力的理解,凡是在虚幻未来中反复出现的情景,很有可能在真实世界出现。里面涉及到的人或事物,则是对这一段未来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在刚才施展能力的过程中,海顿几乎彻底迷失在虚幻未来中,以沉重代价才得以脱身。这意味着他所看见的一切都更有可能接近真实。而象这样如此清晰、反复出现的画面,应该意味着会对整个世界的未来有至关重要的影响,至少在理论上如此。

不过,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就像海顿怎么都想不出,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深海鱼如何能对整个世界产生重大影响。它再大一千倍也不可能。

他有意忽略了这幅画面,开始专心在其它地方寻找线索。

可海顿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遥远的深海海底,正有这么一条鱼,在烦燥不安地来回游动着,和海顿记忆中的那条长得一模一样。

它游动的姿势十分不自然,从鳞片下伸出的触须严重影响了它的活动能力。但是在黑暗的世界中,它额前发出的荧光依旧具备强大的吸引力。所以一条形状同样奇特的小鱼冒冒失失的闯了过来,被它一口咬住,然后吞下。

此时它的腹侧了出现明显的蠕动,整个身体都在痉挛着,突然大嘴张开,将肚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当吐无可吐之后,它抽*动了几下,就静静浮在冷冰的海水中,再也不动了。

被吐出来的,除了被咬成几段的小鱼,还有一颗碧绿的东西,缓缓沉向海底。它浑圆一体,偶尔会闪过一道幽淡的碧绿光华。在深海中,任何一点光芒都显得如此醒目,而且它还在散发着某种类似召唤般的波动。很快,就有一条鱼快速游来,一口将它吞入腹中。

几分钟后,这条鱼突然发了疯一样乱冲乱撞,见到活的就咬,根本不管对方是什么。就连某些原本是它天敌的大鱼,都在它发疯般的追咬下仓皇逃窜。如是疯狂了整整一个小时,它终于累了,于是一动不动,慢慢沉入海底。在海底不知停了多久,它身上的鳞片才一片片弹开,每片下面都探出一根­肉­须,无意识地挥舞着。

它重新游动,重新进食,可是还在不停生长的­肉­须阻碍了它的活动能力,许久之后,它才捕到第一个猎物。然而进食后不久,它再次在海中疯狂翻滚起来,并且不断将腹中的东西吐出来。和前任一样,它很快就在冰冷的海水中死去。而那颗碧绿­色­的圆珠,再次在海水中随波飘流。

绿珠缓缓沉入海底,一只甲壳厚重的似虾似蟹的变异海生物慢慢爬了过来。或许是结构不同,绿珠对它的影响力要弱得多。它挥动巨鳌,稍稍碰了下圆珠,让它翻滚了几下,让另一面翻了上来。这一次,变异巨蟹看到一点非常罕见的红­色­。红­色­对它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它克服了隐约的不安,接近绿珠,仔细地看着。在绿珠的最深处,它看到了些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如果有人在这深海海底,会赫然发现,那颗绿珠其实是一颗眼球!它后面还拖着几根细长的血丝,瞳孔已扩散,在最深处有一点猩红。如果放大,会看到那是一大片红­色­,正在缓慢地流淌蔓延着,宛若鲜血。在血­色­的中央,有一个沉睡的少女,苍灰­色­长发在漫流的鲜血中载沉载浮,却没有一滴鲜血能够挂在她的肌肤或者是发丝上。

血­色­忽然倒卷!层层血浪翻涌而起,不断向少女身上涌去,将她的身体向黑暗的尽头拖去。

“不……不!”似有一声怒吼响起,可是细听,却只有海流的奔涌。

变异巨蟹突然发疯般地跳了起来,挥动巨鳌不断剪向眼珠,可是能够夹碎巨蚌甲壳的巨鳌却完全奈何不了一颗眼球。碧­色­眼球后拖着一根血丝不知何时变得出奇的长,一端从巨蟹甲壳缝隙中刺入。而眼球似乎还有生命,瞳孔竟然开始缓缓收缩!

海水一片浑浊,变异巨蟹疯狂挣扎着,乱冲乱撞,巨鳌用力砸向碰到的一切,连在礁岩上敲断了一只都不知道。

大陆上,此时正是深夜。

神父还没有睡,他坐在桌前,随手翻开了《启示录》,这是每晚睡前必做的功课。借着昏暗的灯光,神父随意选了一段,轻声颂读:

主是初始,主是终结。主的左眼所见,即被救赎;右眼所见,则为灾祸。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五 觉醒 上

随着隐藏于一切之后的脉动,世界的进程也在悄然加速,只有极少数居于金字塔最顶端的人才能够体验到这种变化。不过,没有人能够预知变化会带来什么,所有存在,都只能按照自己的判断去行动。

作为北大陆举足轻重的势力之一,灾祸之蝎名义上的总司令依然是迪亚斯特,抛却一些个人­性­格上的缺陷不谈,迪亚斯特在战场上的作为的确可圈可点。曾经身为高级能力者的经历,让迪亚斯特在普通人及低阶能力者围杀高阶能力者的战术特别有心得。在与暗黑龙骑对战初期,他也依靠巧妙的战术屡次重创暗黑龙骑。在几场失利之后,暗黑龙骑立刻作出调整,投入越来越多实际战斗力极强的龙骑,以质量优势对抗灾祸之蝎的兵海战术,逐渐扭转了战场局势。

直到今日,迪亚斯特都还记得苏这个名字。他不仅以自己的力量重创了灾祸之蝎,麾下的扈从和战士们也都不是易与之辈。迪亚斯特几次击溃了苏的部队,却都是以数倍伤亡的惨重代价换来的,连惨胜都谈不上。而那时的苏,在暗黑龙骑中最多只能算是中级军官!迪亚斯特心里很清楚,暗黑龙骑如果全力出动的话,将能轻而易举地一路打进蝎巢。之所以不这样做,可能主要原因还是为了练兵,为了在战争中培养出更多的能力者。在动荡年代,领土已经失去了意义,能力者才是真正具惟一的战略资源,石油不是,核能不是,粮食也不是。

还好,血腥议会忽然爆发了内乱,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局势已经失控。迪亚斯特曾经试图趁火打劫,向议会领地发动进攻。可是他随即发现正面面对的敌人已经换了,不再是暗黑龙骑那种佣兵式的、缺乏统一指挥的乌合之众,而是装备严整、后勤充足、整齐划一的军队!各致命的是,这支军队中不乏以前很难遇见一个的高阶能力者!很快,迪亚斯特就知道了他面对的是亚瑟家族的军队,也是血腥议会的三大豪门之一。

几场战斗下来,迪亚斯特就知道踢到了铁板。对方的防线单薄且漫长,到处都是弱点。可是他就是集结起千人规模的大部队冲击,并且配备充足的指挥官,也往往攻不下由几名高阶能力者率领几十个战士驻守的据点。而且前些日子,仅靠自身力量就毁灭了他整支军队的一男一女,已被证实是亚瑟家族的直系继承人,现任族长的儿子,奥贝雷恩。而另一个更加恐怖的女人则不知来历。但不管她是什么来历,迪亚斯特都知道,凭借手头现有的力量,肯定无法撼动血腥议会的防线,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了。缺乏高阶能力者,始终是迪亚斯特的一个致命伤,而且无法弥补。即便是灾祸之蝎,一级指挥官都是无法量产的,能够得到多少,只能看运气。

迪亚斯特不停地抽着烟,宽大的指挥室中早已烟雾缭绕,地面上扔满了烟蒂。一次­性­抽上百支烟,对于残留着几阶力量的迪亚斯特来说,构不成太大的伤害。事实上,他倒是一直在渴望着足够的伤害,为此甚至会做些出格的事,比如说弓虽暴自己的女儿。可惜,当潘多拉以黑发少女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时,迪亚斯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终于成为泡影。哪怕潘多拉完全不抵抗,只是并着腿躺在那里,高达十阶的防御力就可以自行防止一切的侵入,就算迪亚斯特恢复了八阶的能力也是如此。

有了潘多拉,还有使徒,按理说灾祸之蝎并不缺乏高端力量了,可是他们却从未出现在与暗黑龙骑争锋的战场上。暗黑龙骑还可以说是为了培养新的能力者,那灾祸之蝎又是为了什么?培养人根本就没有升阶的可能­性­!

“难道他们是怕了血腥议会吗?”迪亚斯特不止一次地从最恶毒的角度揣测,却不知道自己有几次已经接近了真相。

在迪亚斯特面前的大地图上,战局错综复杂,代表着伤亡的红­色­数字不时地跳动着。东方战局无法打开局面是有情可原的,迪亚斯特要担心是在这个方向上的全面溃败。可西方战局也没有多大进展就说不过去了,那里并没有什么高阶能力者存在,已知数据显示,若大的区域中至多只有几个六阶能力者,包括那个不断袭击灾祸之蝎部队的女人。她刚刚晋升五阶不久,在最近的一次战斗又被探测出了六阶的能力。

深埋在脑中的微芯片按照迪亚斯特的想法,发送出一个遥控指令。于是地图开始连续显示战场上拍回来的照片。那是一个强健、敏捷、象豹子一样的女孩,飞扬的栗­色­短发如同燃烧的火焰,即使在疯狂的杀戮中,她脸上仍然是冰冷的美丽,只是双瞳中闪耀着无法熄灭的狂野之火。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把长得惊心动魄的锋利长刀,不管是人体、枪炮还是战车,都会在凶厉无匹的斩击下一分为二!除了一把长刀之外,这个女孩手中再无它物,但仅仅凭着一把长刀,她已将整整十六支灾祸之蝎的小分队斩尽杀绝!死在她手上的,除了七百多名培养人战士,还有三名一级指挥官!

战报上清晰显示着,在斩杀第一名指挥官时,她才仅仅有着五阶能力而已。一名五阶斩杀有着数十战士保护、自身能力达到七阶的一级指挥官?如果此前听到这种事,迪亚斯特只会把它当成一种笑话。但笑话真实发生了。所以,当她达到六阶,用以命搏命的打法,一刀将一级指挥官连同他的座车一同斩开时,迪亚斯特已经不吃惊了。

经历过无数次斩杀,长刀却锋利如昔。

数百张战场照片迅速放完,又开始从头回放。迪亚斯特的脑海中已全是那个如火般女孩各式各样的身影。那个女孩身上有种无法形容的强大力量,看着她以一往无前之势冲向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然后在生死一线中斩杀强敌,每每让迪亚斯特有莫名的冲动。

她早该死了,却依然活着。

既然一级指挥官都没有用,那么迪亚斯特也拿这个疯狂的女孩没办法。看着她杀敌时充满力量感觉的各种姿态,迪亚斯特心中的火焰笔直升起。他沙哑着嗓子吼了一声,两名培养人副官就走了进来。她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有着美丽的容貌和诱人的身材,但是毫无表情的脸以及没有神采的双眼破坏了一切美好的感觉。迪亚斯特直接撕开了她们的衣服,死死盯着作战地图上被定格的一幅女孩飞跃而起的照片,抓过其中一个女人,开始了剧烈的原始冲刺活动。

但他的腰才摆动了十几下,不要说主戏,就连序幕都没有过完时,作战室的自动门就已打开,一名英俊高大的培养人男副官走了进来,根本不管里面正在进行着什么,朗声说:“司令官大人,潘多拉阁下连线到了指挥室,要求你即刻前往,接受命令!”

“什么?”在**刚刚浮起时被人打断,迪亚斯特自然愤怒如狂。

培养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恐惧,大声重复了一遍。迪亚斯特几乎想杀人了,可是作为父亲,他很清楚潘多拉的底线在哪里。稍加权衡之后,他就大步走向指挥室。

指挥室的空中,投­射­出了潘多拉全息影像。她看着连裤子都不系的迪亚斯特,双眉微皱,冷冷地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会连线到这里。我不得不提醒你,迂回挑战我的底线是件非常愚蠢的事。”

“那又能怎么样?你对你妈妈做出那种事,当然不会介意杀了你自己的父亲。”迪亚斯特冷笑着说。

“我再次提醒你,你并不是真的不怕死,而且你现在还不想死。”

潘多拉的死亡威胁终于让迪亚斯特收起了浮滑态度,他悻悻地问:“究竟有什么任务?”

“需要能源!三天之内,所有设施的能源供应都要降到最低限度,军工厂一律停工。把一切能源,包括备用能源指向权限上交。在十天内,你要想办法占领总量500万千瓦以上的发电站,或者取得相当的替代能源。”潘多拉的声音冷得象冰。

“你是说,我将得不到任何士兵和战车的补充,就靠着现在几千个废物,不到五个的一级指挥官,就要想办法占领两座以上的大型电站?!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迪亚斯特暴跳如雷。

“这是来自伟大使徒的最高命令!”潘多拉丝毫不肯松口,“如果你完不成任务的话,那么在第十天的时候,你将被彻底抹杀。不会有任何例外。”

“但这根本没有可能完成!你得给我更多更强的指挥官,而不是现在那些华而不实的家伙!他们根本就没数据上看起来的那么有用!你能想象三个一级指挥官会死在一个仅仅五阶的女人手下吗?啊,她现在已经六阶了,都是拜那些指挥官之赐。他们简直就是奉送进化点的机器!”

迪亚斯特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通,潘多拉只是安静地看着,冰冷的目光逐渐让他安静下来。这时,他才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的能源?”迪亚斯特忽然问,“难道……它要苏醒了?!”

潘多拉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迪亚斯特。但他已经明白了。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五 觉醒 中

潘多拉的影像逐渐消失,把迪亚斯特留在了指挥室里,让他自己去烦恼和震惊。她还有自己的麻烦。

蝎巢是一座雄伟的现代化工业都市,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工厂成为这座城市的拼图。它座落在大湖边缘,十几根粗达一米的取水管道深深探入湖底,不断疯狂汲取着湖水。湖中的水是蓝­色­的,纯净得象块巨大的蓝宝石,但是靠近湖边,强烈的辐­射­就会提醒不小心的人们,这里是一块死亡之域。

几根数十米粗的烟管静静竖立着,显得格外醒目。它们喷吐着白­色­的蒸汽,下方的轮机则一刻不停地提靠着庞大的电力。整个蝎巢已经接近全自动运作,各种原料都有专门的通道和投料口,而生产出来的培养人只要走出检测室,进入装备间,就会看到属于自己的装备已经放在指定的位置,穿戴整齐后,再进入武器场进行系统测试。是的,在灾祸之蝎的定义中,培养人和他的装备是一体的,是一个完整的作战系统。这是一架无比巨大的战争机器,在过往的征战中,它还没有曝发出全部的潜力。

但是今天,在最后一个培养人三级指挥官完成测试后,武器场的所有设备一一关闭,就连灯光都熄灭了,只留下照亮通道的应急灯光。而在此前数日,各种生产武器装备的工厂就已停工,甚至于生产钢铁和各种金属的冶炼厂也停止了运转。它们的高炉和电炉一旦停工,绝对损失巨大。

很快,除了发电厂之外,所有的工厂都停止了运转。

黑发少女走向蝎巢地下深入的秘密中心。沿途的隔离门在失去能源的情况下也可以凭机械方式打开,只是需要十吨的力量。这难不到潘多拉,她轻而易举地推开隔离门,再将它们关好。这类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不下数十次了。

秘密中心深处灯火通明,各种仪器运转的声音汇合成巨大的轰鸣,金属墙壁的表面不时会爆出细微的电火花。潘多拉可以感觉到墙壁的温度,埋藏在隔离板后的电缆中正奔涌着超过极限的电流,一直汇聚到地下更深处。那里如同无底深渊,贪婪地将所有能量吞噬­干­净。

潘多拉走进位于中央的一间环形房间,这个房间不大,中央摆放着一只异常先进的培养槽,两侧则是两个直立着的培养槽,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培养槽中有一个中年的男人和一个美丽的女人。男人身体雄健,即便飘浮在培养液中,也能感受到一身肌­肉­所包含的力量。而女人的身体纤弱而美丽,曲线十分柔和。她略有些上了年纪,但无法确实知道容貌。因为女人只有一具无头的身体。

培养槽都处于启动状态,营养液则时刻维持着机能。但是两个身体中都没有任何生机,根本是两个标本。

看了看培养槽中的一男一女,潘多拉的双眸忽然泛起雾气。这是许多年都没有过的事了。她转眼间恢复了正常,脱去衣服,向中央的培养槽走去。那是她休息的地方。

培养槽舱盖合拢了,培养液开始注入,十几根长长的金属针刺进指定的部位,钉在她的骨髓上。潘多拉缓缓闭上了眼睛,意识逐渐陷入黑暗。

很快,潘多拉的意识就在无尽的虚无空间中醒来。

她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远方那道贯穿天地的光芒。但是,这个空间中已经不再完全被黑暗笼罩,在无穷高的上方,高悬着一轮新的光芒,如果一颗­色­彩艳丽的星球。而在它相对处,又有一轮光芒正在亮起,只是亮度十分昏暗,只能勉强辨识出来而已。潘多拉仰头看着,从她的角度望去,空中两轮光芒处于同一个平面上,而从相对方位看,它们所处的圆面上应该还有着三个位置。在那里,潘多拉感觉到有些异样,似乎有巨大的星体在隐藏着,和周围空无一物的虚空迥然有异。五颗星体间距离完全相同,沿着正圆型轨道极其缓慢地运转着。

潘多拉恢复了十岁小女孩的样子。她的脚下有一片光芒,托住了她的身体。现在,她全部的活动的空间就在这片只有几平方米大的光芒上。在这里时,除非使徒有吩咐,否则她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东西,视线所及,只有远方那道雄伟得无以伦比的光柱。这个空间中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只有当她驾驭黑炎之章时,才会知道外面究竟到了哪一天。

这个空间,是一座巨大囚牢,而且无法逃脱。

在长久的孤寂中,潘多拉学会了封闭自己,学会了让自己的意识处于绝对静止的状态。她可以坐在那里发呆,直到再次得到召唤为止。在此期间,她的意识中全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若非如此,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早就疯了。可是她知道,她绝对不会疯的,使徒一定会维持她意识的完整,以让她清晰地体验到每一点每一滴的痛苦。不,使徒会先让她疯狂,让她体会过疯狂彻底的轻松后,才让她重新清醒过来。如此之后,她对于孤寂的体会会更加清晰,意志会更早崩溃。

即使学会了发呆,潘多拉也记不清究竟有多少次濒于崩溃的边缘,但是直到现在,她还保持着完整。坚持的奇迹,连她自己都感觉到惊讶。

虚空中暗淡的星体上忽然投下了一束光,在潘多拉眼前,这束光投­射­出一个男­性­人类的形象。他**的身体上,最为醒目的则是大块大块的深蓝­色­晶体。晶体面积几乎占了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一。他的双眼没有瞳孔,只是两片深不见底的蓝­色­。从他眉心至尾椎,生出数百条大小不一的­肉­须,远远看去,如同飞扬的战旗。

“潘多拉!”使徒的呼唤唤醒了她冰封的意识,让她的双眼重新有了神彩。

“这次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特别是第七只羔羊的数据,更是意外收获。现在基因的完整度已经能够满足让我苏醒的最低要求,我将开始构造身体,并在七日后完全醒来。瑟瑞德拉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苏醒了,拥有洞察之眼的她,很可能发现我的存在。所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苏醒,并且去寻找永恒之心。我已经感知到它正在活动着,权限还被开启到了第三级。这并不是好事,但会让我更容易找到它的下落,彻底补全自己。而现在,潘多拉,是时候做出你的选择了。你是否愿意永远臣服于我?如果你愿意,将重新得回黑炎之章,我将为你构造核心,使你成为我的将军,并且得到近乎永恒的生命!当我找回永恒之心时,你也将随我成为永恒。而且我会重新赐与你父亲和母亲,让你拥有完整的家庭。如何?做出选择吧!”

潘多拉仰头看着使徒,以梦呓般的声音说:“我会服从你的命令,象以前一样。”

“仅仅是服从?!”愤怒让使徒身上的晶体不断­射­出跳跃的雷电,他的咆哮甚至让潘多拉的影像为之模糊!他抬起手,看样子想要给她一记狠狠的耳光。可是这只手并未落下,因为他知道,任何**或者是意识上的折磨都对潘多拉没有任何作用。

“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直到我找回永恒之心为止。到那时,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至少也要为你的爸爸妈妈着想一下。”使徒冷冷说完后,又扔给了潘多拉一个东西:“这个先还给你。不过,这次你不用发呆了,很快就会再次出动的。多花点时间在它上面吧。”

说完,使徒的影像又化为光束,重归那颗正在逐渐亮起的星体。在虚空中,似乎还回响着他隐约的抱怨:“人类真是麻烦!”

直到使徒彻底离去,潘多拉才低下头,看着被使徒抛过来的东西。那是一个绒线做的玩具熊,其实非常非常的普通。不同的是,这只玩具熊的身体上有一大片已经发黑的血迹。

潘多拉慢慢伸出小手,伸向玩具熊。然后,她就象一个真正的十岁小女孩,紧紧地将它抱在怀里。只是,她的身体在剧烈颤动着。而在这无声的世界里,她听不到自己的哭声。

在虚空之上,使徒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在蝎巢的地下最深处,安放着前所未有巨大的特制培养槽。这个长20米,宽10米,深达5米的巨型培养槽完全可以当作游泳池来使用。而现在,这个连潘多拉都无权进入的空间中灯火通明,机器轰鸣声已经大到了可以将普通人立刻震聋的地步。

培养槽上方,高能光束发生器已经就位,随后十余道高能光束就­射­入培养液中,在光束尽头,培养液中包含的特殊物质不断聚集,化为实体。随着十几道光束的移动,慢慢的,一副骨骼的雏形开始出现。随着光束中能量强度和­性­质的变化,从培养液中吸附的物质也有所不同。骨骼生成后,开始在内部嵌入颗颗能量晶体。然后将是镀膜,并在膜上覆盖各类组织和肌体纤维。

七日之后,使徒菲兹德克将在此苏醒。

大陆上暗流汹涌,而海底也不平静。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五 觉醒 下

一只变异巨蟹正在海底爬行,它的动作蹒跚而笨拙,还不时失衡,就连前进都十分困难,更别说隐匿行踪悄悄接近猎物了。看吧它的巨鳌只剩下一只是完整的,另外一只居中断开,从断口处伸出十余根挥舞着的­肉­须。而在它的口器下方,身体覆盖的甲壳微微张开,镶嵌着一颗碧­色­的眼睛。这颗眼睛缓缓转动,瞳孔忽张忽缩,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如果能看到变异巨蟹的内部,会发现它的身体结构已经完全改变,中心部位重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脑核,能够进行极为简单的思索。

“饿……”

每当这个想法出现,眼睛就会向外发出一个神秘的­肉­眼不可见的波动,稍待片刻后,总会有几只深海生物循着波动游来,然后成为静静踞守当地的它的猎物。它捕猎的方式也完全不同常态,当猎物们警惕着那只完整的巨鳌或许会发起的一次猛烈攻击的时候,不起眼的断裂巨鳌上的­肉­须会倏然伸展,如丝网般密密挥出瞬间紧缠住猎物,然后貌似柔韧的尖端如锋刃般破入猎物体内。随后­肉­须壁上会分出无数更细微的血管,缠绕在猎物的血­肉­上,不断吞噬着,以此为自己的营养。一条体型比变异巨蟹还要大一倍的鱼类,可以在十分钟内被吸蚀一空,连鱼骨都难逃一劫。

血­肉­组织被融化成养分,再转化成纯净的能量,供给眼睛使用。残渣和分解的鱼骨则被用作修补和完善身体。很快,从巨蟹头部上方就生长出一截探向前方、由硬质甲壳构成的管道。管道中空,森森然如一截炮管指向前方。

眼睛会根据召唤到生物的数量和种类,自动调整所发出的波动,很快又游来了一条大鱼。这次变异巨蟹身体一震,新生成的管道中喷出一道骨刺,仿佛丝毫不受海水阻力的影响,划出淡淡的轨迹,毫厘不差地钉入大鱼翼翅下方鳞片的末端。那里是这种大鱼全身最柔软的地方,本来被骨翅和鳞片所覆盖,但是在水里滑行的时候,翼翅微张时会有瞬间的空隙,被变异巨蟹乘虚而入。骤然受痛,大鱼拼命翻滚,飞速向远方逃走。可是它只摆动了几下,就失去了平衡,开始不停地绕着圈游动,间或上下翻滚,很快肚皮翻向了上方。看吧变异巨蟹以缓慢且怪异的姿势爬过去,挥舞着­肉­须缠住了死去的大鱼,几分钟后再次将它吃­干­榨净。这次进食后,眼睛的饥渴稍稍缓解,它所附身的这只变异巨蟹内部的结构也趋于稳定。至少迫在眉睫的危机有所缓解。

眼睛再次发出召唤波,但是这次等了很久都没有任何猎物被诱惑过来。深海海底并不是生命富集的区域。很快,眼睛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生存和进化方面,它的本能异乎寻常的强大。

在“需要思考”和“需要变得更快速”之间,眼睛果断选择了前者。它会感知周围,分析所处的环境,成功的捕食经验,并且结合自己所拥有的条件作出最佳选择。

一个新的思考中枢逐渐形成。拥有两个思考中枢后,它开始有余力考虑如何对附身的这只变异巨蟹进行改进。从眼睛的瞳孔最深处,缓缓浮出一个符号。仔细看,会发现这是一个立体的符号,结构无比复杂,而且还在不断颤动着,并且散发出各­色­光芒。这是一个蕴含了极大量信息的符号,眼睛瞬间从中读取了无以计数的水生生物改进方案,最小的改进只需要它捕食一条小鱼就可以,而最大的改进则需要吃掉整整一打巨鲸!但以眼睛目前积存的能量,也只能解读出这个符号中所蕴含的很小很小一部分信息。

现在,两个思考中枢可以使改变身体的进程加快一倍。

很快,变异巨蟹的甲壳就布满龟裂,并且开始脱落。当大半甲壳脱落后,内部外露的组织让它看起来很象是一条形态有些奇异的鱼。被保留下来的部分甲壳变成了骨刺,伸向四面八方,而且每根骨刺尖端都有细小的孔洞,可以将致命的毒素注入到敌人的身体内部。

变异巨蟹,不,现在应该叫做变异剑鱼,缓缓从海底浮起,流线型的尾部略一摆动,它就破开海水,飞速向远方游去。

在储备的能量接近耗尽前,它终于找到了下一个猎物。看吧它早已计算过,在当前环境下,当储备能量消耗完之前,有99%的可能找到新的猎物。不过恰好在能量消耗到99%的时候才找到猎物,足以说明它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这个世界不喜欢我。”一边吞噬着食物,眼睛一边浮上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它并未对此感到担忧,反而觉得很正常。任何世界都不会喜欢它的,但这并不会影响到它的行动,也不会影响到行动的结果。

它早已习惯了。

换句话说,就是命运已经注定。

新的食物是一头巨大的底栖蚌类,但是强大的喷水能力使它可以以鱼类的速度在海底移动。如象鼻般的口器可以从最细的岩石缝中将猎物吸出来。这是一头十分凶猛的食­肉­动物,却遇上了眼睛。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根骨刺就破水而来,牢牢钉在它的口器上,能够挤爆海底岩页的象鼻口器,在这一刻脆弱得象一张薄纸片。几秒钟后它就在剧毒作用下失去了全部行动能力,任由眼睛附生的奇特生物钻进了半开的蚌壳。面对体积是自己数十倍的巨蚌,眼睛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来进食,又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完成身体结构的改变。

这次它变成了梭型,身体前后两端各有几排小孔。随着身体后端小孔中喷出激烈水流,它在水中异常灵动地划出一条弧线,转而向上,如箭般飞速­射­出!

它终于摆脱了贫瘠的深海海底。

哪怕是在全无生命、甚至全无有机质的海底,眼睛也有办法生长、进化,并且脱离。但那种进化途径将会形成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不过现在的眼睛并不知道有另外一种选择。根据海底的环境,它只会选择一个适应的、相对快速的方案。

离海面越近,生命就越密集,它就能获得更多的补充。很快,充足的营养就让它得以重新构建了一套消化系统,这套系统拥有特殊的肌体结构,可以耐受近千度高温,食物在这里几乎是以燃烧的方式进行消化。看吧“必须学会思考。”靠着两个思考中枢从深海海底一直冲到贴近海面时,它开始有强烈的冲动,觉得需要大幅强化思考的能力。

可是,这并不符合最优的生存顺序。

这种冲突让眼睛初次感觉到了困惑,好在目前身处的这片区域,食物来源足够丰富,先强化思考能力并不会把进化过程拖得太长,仍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就在它决定按照强烈的冲动强化思考能力时,忽然感觉到周围海流汹涌,一头巨大的鲸鲨从水下游来!

看着突然到来的巨大食物,眼睛知道,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半小时后,鲸鲨已变成片片残屑,缓缓沉向海底。这只海洋中的霸主,在一瞬间就成为眼睛的食物。它的力量和利齿,在眼睛的速度和剧毒前,全无用处。

鲸鲨原本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颗剧烈蠕动的­肉­球。­肉­球表面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血管,象一颗脊椎动物的心脏般不停地脉动着。这次进化持续的时间格外漫长,足足过了三个小时还没有结束。后期­肉­球开始不断变幻着形状,似乎里面孕育着的东西正在不断变化。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因为眼睛非常清楚进化的顺序,每次进化的过程都­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可是这次却是例外。

终于,­肉­球下方破裂,喷出一股水流。借着强劲的反冲力,它上冲数十米,猛然撞破海面,余势未尽,又飞上十几米,才又落回海面。

海上正是深夜。

浓云几乎压到了海面上,大雨倾盘而下,狂风将海浪推至数十米高,再狠狠地拍击下来!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大海已经变成了威力无穷的怪兽,即使是万吨巨轮,也能轻易倾覆。­肉­球在波峰浪谷间起伏着,时而被海浪压到数十米的水下,时而随着浪尖跃上百米高空。硕大的雨滴激打在­肉­球的表面,发出噼啪的声音。可是这响声完全淹没在如雷鸣般的浪涛声中。

大海在咆哮着,甚至让人产生错觉,这是整个世界正在宣示愤怒!

­肉­球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大,可以看到里面有什么正在一下下地敲击着。这时­肉­球再次被波涛抛起,然而另一个大浪狠狠压下,以万吨之力将它拍飞!

这一下重击让它表面的诸多血管都为之破裂,淡­色­的液体四处喷­射­,转眼就被风浪冲刷一空。受到重创的­肉­球颤抖着,似乎还在哀鸣。但是来自内部的攻击却一下比一下强烈,嗤啦一声,­肉­球的裂口忽然被撕开成一个横贯半球表面的大豁口,竟有一只人类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

这只手挥舞了几下,才抓到­肉­球裂开的外皮,发力一撕,将裂口扩大到了极致,几乎将­肉­球撕成两片!随后,里面的生物彻底得到了解放。

这是一个残缺不全的‘人’,他有着一头淡金­色­的碎发,在风雨中紧紧贴在以人类标准而言漂亮得近乎完美的脸上。他颈和肩是全的,但只有一条右臂,左肩和胸口以下,只有丝丝缕缕零乱的肌体组织,根本没有生长完全。

他用力将­肉­球残留在身体上的外皮一块块撕去,哪怕这样会将身体上的肌肤弄破也在所不惜。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在风浪中起伏抛飞,身体下方缺损处的肌体组织也有不少被狂风骇浪卷走。

直到将身上最后一块残皮撕净,他才慢慢停下了手。

夜空中忽有一道惊电闪过,瞬间照亮了海天之间的世界。当此烈芒破空之时,这个破茧而出的人已睁开了眼睛。即便在闪亮的电光遮蔽了一切的那个瞬间,也可以看到他右眼中闪动着碧­色­光辉。那是归于永恒的光芒,也是深沉、冰冷,不属于任何生命体的光芒。而他的左眼仍是令人悚然的空白。

他瞬间看清了周遭的环境,右眼中的碧­色­光芒闪动,轻声说:“想起来了,我是……苏!”

苏,在吐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一颗淡金­色­符号即从右眼深处升起,碎裂,每一幅波动、每一缕光辉都包含了大量信息。于是所有的记忆都已恢复,对时间的感觉重新归来。

从被瑟瑞德拉的光芒粉碎、残体落入大海,到这一刻重新觉醒,一共过去三天。

风雨越来越大了,起伏的浪涛已经高过数十米,空中的云层逐渐压低,贴向海面。几条旋转的风龙开始在辽阔黑暗的大海上出现,它们汲起大量海水,带上数百米的高空,然后抛洒在数十公里之外。

抑或是这个世界真正在憎恨着苏,一条龙卷风恰好出现在苏的身边,以无可抵抗之势将他卷了进去,直接带上数百米的高空。

天和地都在飞旋着,到处都是冰冷且无穷无尽的海水,除了风和海的呼啸,耳中根本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声音。剧烈的拍击下,海水已硬得象钢。苏用右臂保护着残缺身体那脆弱的断面,任由风海将自己抛上抛下。

又是整整两天过去。

世界也会疲倦,风和雨终于渐渐小了,曾经在大海上纵横千里的龙卷风消匿无踪。覆盖千里的风眼也耗尽了能量,风力渐渐减小。虽然海上依然怒浪排空,大雨如注,但和风力最强时的未日景象不可同日而语。

苏重新回到了海里,随着波涛起伏着。如果是普通的能力者,即使没在两天两夜的狂风骇浪中死去,现在也会因为体温的流失而奄奄一息。可是浮在海面上的苏却和破茧而出时没什么不同,完美的面容寒冷如冰,不论风雨多大,右眼始终睁着,看着周围的世界。而他的脸上,也始终带着淡淡的傲慢与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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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五 觉醒 下

一只变异巨蟹正在海底爬行,它的动作蹒跚而笨拙,还不时失衡,就连前进都十分困难,更别说隐匿行踪悄悄接近猎物了。它的巨鳌只剩下一只是完整的,另外一只居中断开,从断口处伸出十余根挥舞着的­肉­须。而在它的口器下方,身体覆盖的甲壳微微张开,镶嵌着一颗碧­色­的眼睛。这颗眼睛缓缓转动,瞳孔忽张忽缩,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如果能看到变异巨蟹的内部,会发现它的身体结构已经完全改变,中心部位重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脑核,能够进行极为简单的思索。

“饿……”

每当这个想法出现,眼睛就会向外发出一个神秘的­肉­眼不可见的波动,稍待片刻后,总会有几只深海生物循着波动游来,然后成为静静踞守当地的它的猎物。它捕猎的方式也完全不同常态,当猎物们警惕着那只完整的巨鳌或许会发起的一次猛烈攻击的时候,不起眼的断裂巨鳌上的­肉­须会倏然伸展,如丝网般密密挥出瞬间紧缠住猎物,然后貌似柔韧的尖端如锋刃般破入猎物体内。随后­肉­须壁上会分出无数更细微的血管,缠绕在猎物的血­肉­上,不断吞噬着,以此为自己的营养。一条体型比变异巨蟹还要大一倍的鱼类,可以在十分钟内被吸蚀一空,连鱼骨都难逃一劫。

血­肉­组织被融化成养分,再转化成纯净的能量,供给眼睛使用。残渣和分解的鱼骨则被用作修补和完善身体。很快,从巨蟹头部上方就生长出一截探向前方、由硬质甲壳构成的管道。管道中空,森森然如一截炮管指向前方。

眼睛会根据召唤到生物的数量和种类,自动调整所发出的波动,很快又游来了一条大鱼。这次变异巨蟹身体一震,新生成的管道中喷出一道骨刺,仿佛丝毫不受海水阻力的影响,划出淡淡的轨迹,毫厘不差地钉入大鱼翼翅下方鳞片的末端。那里是这种大鱼全身最柔软的地方,本来被骨翅和鳞片所覆盖,但是在水里滑行的时候,翼翅微张时会有瞬间的空隙,被变异巨蟹乘虚而入。骤然受痛,大鱼拼命翻滚,飞速向远方逃走。可是它只摆动了几下,就失去了平衡,开始不停地绕着圈游动,间或上下翻滚,很快肚皮翻向了上方。那根骨刺中含有的剧毒,完全不是它能够抵抗的。

变异巨蟹以缓慢且怪异的姿势爬过去,挥舞着­肉­须缠住了死去的大鱼,几分钟后再次将它吃­干­榨净。这次进食后,眼睛的饥渴稍稍缓解,它所附身的这只变异巨蟹内部的结构也趋于稳定。至少迫在眉睫的危机有所缓解。

眼睛再次发出召唤波,但是这次等了很久都没有任何猎物被诱惑过来。深海海底并不是生命富集的区域。很快,眼睛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生存和进化方面,它的本能异乎寻常的强大。

在“需要思考”和“需要变得更快速”之间,眼睛果断选择了前者。它会感知周围,分析所处的环境,成功的捕食经验,并且结合自己所拥有的条件作出最佳选择。

一个新的思考中枢逐渐形成。拥有两个思考中枢后,它开始有余力考虑如何对附身的这只变异巨蟹进行改进。从眼睛的瞳孔最深处,缓缓浮出一个符号。仔细看,会发现这是一个立体的符号,结构无比复杂,而且还在不断颤动着,并且散发出各­色­光芒。这是一个蕴含了极大量信息的符号,眼睛瞬间从中读取了无以计数的水生生物改进方案,最小的改进只需要它捕食一条小鱼就可以,而最大的改进则需要吃掉整整一打巨鲸!但以眼睛目前积存的能量,也只能解读出这个符号中所蕴含的很小很小一部分信息。

现在,两个思考中枢可以使改变身体的进程加快一倍。

很快,变异巨蟹的甲壳就布满龟裂,并且开始脱落。当大半甲壳脱落后,内部外露的组织让它看起来很象是一条形态有些奇异的鱼。被保留下来的部分甲壳变成了骨刺,伸向四面八方,而且每根骨刺尖端都有细小的孔洞,可以将致命的毒素注入到敌人的身体内部。

变异巨蟹,不,现在应该叫做变异剑鱼,缓缓从海底浮起,流线型的尾部略一摆动,它就破开海水,飞速向远方游去。

在储备的能量接近耗尽前,它终于找到了下一个猎物。它早已计算过,在当前环境下,当储备能量消耗完之前,有99%的可能找到新的猎物。不过恰好在能量消耗到99%的时候才找到猎物,足以说明它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这个世界不喜欢我。”一边吞噬着食物,眼睛一边浮上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它并未对此感到担忧,反而觉得很正常。任何世界都不会喜欢它的,但这并不会影响到它的行动,也不会影响到行动的结果。

它早已习惯了。

换句话说,就是命运已经注定。

新的食物是一头巨大的底栖蚌类,但是强大的喷水能力使它可以以鱼类的速度在海底移动。如象鼻般的口器可以从最细的岩石缝中将猎物吸出来。这是一头十分凶猛的食­肉­动物,却遇上了眼睛。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根骨刺就破水而来,牢牢钉在它的口器上,能够挤爆海底岩页的象鼻口器,在这一刻脆弱得象一张薄纸片。几秒钟后它就在剧毒作用下失去了全部行动能力,任由眼睛附生的奇特生物钻进了半开的蚌壳。面对体积是自己数十倍的巨蚌,眼睛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来进食,又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完成身体结构的改变。

这次它变成了梭型,身体前后两端各有几排小孔。随着身体后端小孔中喷出激烈水流,它在水中异常灵动地划出一条弧线,转而向上,如箭般飞速­射­出!

它终于摆脱了贫瘠的深海海底。

哪怕是在全无生命、甚至全无有机质的海底,眼睛也有办法生长、进化,并且脱离。但那种进化途径将会形成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不过现在的眼睛并不知道有另外一种选择。根据海底的环境,它只会选择一个适应的、相对快速的方案。

离海面越近,生命就越密集,它就能获得更多的补充。很快,充足的营养就让它得以重新构建了一套消化系统,这套系统拥有特殊的肌体结构,可以耐受近千度高温,食物在这里几乎是以燃烧的方式进行消化。在能量利用效率极大提高的同时,完全消化所需时间也缩短到了几分钟。

“必须学会思考。”靠着两个思考中枢从深海海底一直冲到贴近海面时,它开始有强烈的冲动,觉得需要大幅强化思考的能力。

可是,这并不符合最优的生存顺序。

这种冲突让眼睛初次感觉到了困惑,好在目前身处的这片区域,食物来源足够丰富,先强化思考能力并不会把进化过程拖得太长,仍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就在它决定按照强烈的冲动强化思考能力时,忽然感觉到周围海流汹涌,一头巨大的鲸鲨从水下游来!

看着突然到来的巨大食物,眼睛知道,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半小时后,鲸鲨已变成片片残屑,缓缓沉向海底。这只海洋中的霸主,在一瞬间就成为眼睛的食物。它的力量和利齿,在眼睛的速度和剧毒前,全无用处。

鲸鲨原本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颗剧烈蠕动的­肉­球。­肉­球表面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血管,象一颗脊椎动物的心脏般不停地脉动着。这次进化持续的时间格外漫长,足足过了三个小时还没有结束。后期­肉­球开始不断变幻着形状,似乎里面孕育着的东西正在不断变化。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因为眼睛非常清楚进化的顺序,每次进化的过程都­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可是这次却是例外。

终于,­肉­球下方破裂,喷出一股水流。借着强劲的反冲力,它上冲数十米,猛然撞破海面,余势未尽,又飞上十几米,才又落回海面。

海上正是深夜。

浓云几乎压到了海面上,大雨倾盘而下,狂风将海浪推至数十米高,再狠狠地拍击下来!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大海已经变成了威力无穷的怪兽,即使是万吨巨轮,也能轻易倾覆。­肉­球在波峰浪谷间起伏着,时而被海浪压到数十米的水下,时而随着浪尖跃上百米高空。硕大的雨滴激打在­肉­球的表面,发出噼啪的声音。可是这响声完全淹没在如雷鸣般的浪涛声中。

大海在咆哮着,甚至让人产生错觉,这是整个世界正在宣示愤怒!

­肉­球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大,可以看到里面有什么正在一下下地敲击着。这时­肉­球再次被波涛抛起,然而另一个大浪狠狠压下,以万吨之力将它拍飞!

这一下重击让它表面的诸多血管都为之破裂,淡­色­的液体四处喷­射­,转眼就被风浪冲刷一空。受到重创的­肉­球颤抖着,似乎还在哀鸣。但是来自内部的攻击却一下比一下强烈,嗤啦一声,­肉­球的裂口忽然被撕开成一个横贯半球表面的大豁口,竟有一只人类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

这只手挥舞了几下,才抓到­肉­球裂开的外皮,发力一撕,将裂口扩大到了极致,几乎将­肉­球撕成两片!随后,里面的生物彻底得到了解放。

这是一个残缺不全的‘人’,他有着一头淡金­色­的碎发,在风雨中紧紧贴在以人类标准而言漂亮得近乎完美的脸上。他颈和肩是全的,但只有一条右臂,左肩和胸口以下,只有丝丝缕缕零乱的肌体组织,根本没有生长完全。

他用力将­肉­球残留在身体上的外皮一块块撕去,哪怕这样会将身体上的肌肤弄破也在所不惜。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在风浪中起伏抛飞,身体下方缺损处的肌体组织也有不少被狂风骇浪卷走。

直到将身上最后一块残皮撕净,他才慢慢停下了手。

夜空中忽有一道惊电闪过,瞬间照亮了海天之间的世界。当此烈芒破空之时,这个破茧而出的人已睁开了眼睛。即便在闪亮的电光遮蔽了一切的那个瞬间,也可以看到他右眼中闪动着碧­色­光辉。那是归于永恒的光芒,也是深沉、冰冷,不属于任何生命体的光芒。而他的左眼仍是令人悚然的空白。

他瞬间看清了周遭的环境,右眼中的碧­色­光芒闪动,轻声说:“想起来了,我是……苏!”

苏,在吐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一颗淡金­色­符号即从右眼深处升起,碎裂,每一幅波动、每一缕光辉都包含了大量信息。于是所有的记忆都已恢复,对时间的感觉重新归来。

从被瑟瑞德拉的光芒粉碎、残体落入大海,到这一刻重新觉醒,一共过去三天。

风雨越来越大了,起伏的浪涛已经高过数十米,空中的云层逐渐压低,贴向海面。几条旋转的风龙开始在辽阔黑暗的大海上出现,它们汲起大量海水,带上数百米的高空,然后抛洒在数十公里之外。

抑或是这个世界真正在憎恨着苏,一条龙卷风恰好出现在苏的身边,以无可抵抗之势将他卷了进去,直接带上数百米的高空。

天和地都在飞旋着,到处都是冰冷且无穷无尽的海水,除了风和海的呼啸,耳中根本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声音。剧烈的拍击下,海水已硬得象钢。苏用右臂保护着残缺身体那脆弱的断面,任由风海将自己抛上抛下。

又是整整两天过去。

世界也会疲倦,风和雨终于渐渐小了,曾经在大海上纵横千里的龙卷风消匿无踪。覆盖千里的风眼也耗尽了能量,风力渐渐减小。虽然海上依然怒浪排空,大雨如注,但和风力最强时的未日景象不可同日而语。

苏重新回到了海里,随着波涛起伏着。如果是普通的能力者,即使没在两天两夜的狂风骇浪中死去,现在也会因为体温的流失而奄奄一息。可是浮在海面上的苏却和破茧而出时没什么不同,完美的面容寒冷如冰,不论风雨多大,右眼始终睁着,看着周围的世界。而他的脸上,也始终带着淡淡的傲慢与不屑。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六 从海中来 上

即使是完整的人类形态也不适宜在水中长时间活动,何况苏现在只有一只完整的右手。所以他在海中飘浮,任由海浪将自己推来逐去,并不浪费珍稀的能量去控制方向,何况四周一望无际,除了水面还是水面,天空一片铅灰,看不到任何星体,完全无法辨识所在位置……只要再多些食物,苏就可以更多的补全身体。可是几天过去了,别说是经常在海面上出现的鲸鲨,苏的感知范围内,就连小鱼小虾都没有一只。即使是发出诱惑波动,也没有得到丝毫回应。看来以苏为中心,数十公里的海域内都没有任何海洋生物,不然的话,它们根本抵制不了诱惑波动。

仿佛在幕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

可是这又能如何?什么都不会改变。苏冰冷地想着。

如果按照右眼原本的进化顺序,苏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它现在应该是海空两栖形态,体长三米,通体呈流线型,以喷水和尾鳍双重方式驱动,并可以在空中进行短距离的滑翔飞行。它将成为水下速度超过100公里,空中滑翔速度180公里的恐怖杀手,一次充足的进食,巡航能力可达500公里。再配合六根配装、水下­射­程达50米的大型骨刺,它已是不折不扣的水下世界之王。在此基础之上,它将根据原本的记忆和星体磁场定位,寻找陆地,从而进化成三栖形态。直到那时,它才会进化出二十个左右的思维中枢。按照它的判断,这种程度的智力已足以对本星球的原生顶级智慧生物,人类,形成全面压制。至于人类中的强大能力者,那是进一步进化后才需要清理的目标。

在得到足够多的食物后,它会开始对人类文明和社会形态的全方位研究,寻求最佳切入点。

但是这一整套完整而成熟的流程,在刚刚开始就被苏强行切断,他恢复了人类形态,尽管身体仍不完整,可是至少恢复了完整的记忆。那个曾不断变幻外形的­肉­球内,其实是两种进化形态间正在展开极为激烈的斗争,双方在每一个可进化细胞内都进行着殊死争夺。

最后胜利的依旧是苏。自从本能苏醒后,每次重要的争斗都以苏的胜利告终。

如果苏失败了,即便是将来恢复了人类形态,苏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少意识和记忆保留下来。而且苏知道,在当前的环境下,即便是在陆地上,人类也并不是生存的最佳形态,也就意味着如果让右眼自行选择,那么肯定不会出现人类的形态,至多是相近。另一个原因则是,在右眼的判断中,人类根本构不成威胁,所以会直接舍弃以人类形态混入当地文明的过渡阶段。

在海面飘流的日子里,苏又在记忆中重现了当日与瑟瑞德拉的战斗。

那时­精­神世界的搏杀到了尾声,苏的死寂世界已只剩下不到千颗死星,但是他的世界如一幅画布,不断舒卷,每次舒张,就会拉出一大块新的宇宙空间,而当画布卷起,新生成的空间就彻底孤寂,数以百计新的死星由是出现。但再怎样的挣扎,也都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可就在苏的­精­神世界濒于崩溃时,另一个­精­神体忽然闯入了战场!苏一望之下,登时怔住,刹那间被瑰丽绚烂的星河不断诞生湮灭景象震慑住的,竟然是那稚气未脱的少年启辉骑士,梅策尔德!

苏只是有些意外,一直保持着抵御星河撞击的死星全速运转。而梅策尔德从失神中回复过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苏!他呆了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少年的尖叫本不应该如何响亮,可是当他的叫声响起时,却刹那间响彻了两个­精­神世界,遍及星河最偏远的角落!甚至无数星球为之碎裂湮灭!发自全力的尖叫过后,梅策尔德转身就逃,他已彻底被恐怖俘虏,根本不敢面对苏,哪怕是仅仅一秒。随着梅策尔德突兀的进入和逃走,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世界忽然发生了变化。属于瑟瑞德拉的星河竟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而且梅策尔德跑得越远,裂口就越大。而在星河破损处,死星正疯狂涌出!

­精­神世界中响起了瑟瑞德拉愤怒的吼声,可是无论她多么愤怒,都无法阻止梅策尔德的逃跑。少年对苏的恐惧,仿佛印刻进了基因,已超越了一切!

梅策尔德越逃越远,终于消失在虚空尽头。而瑟瑞德拉的星河竟然也就这样被他拖着远去。

在苏的身后,死星正在迅速增加着。但他只是看着瑟瑞德拉远去、消失,无力追击,也不敢追击。这场­精­神世界的大战,就以这种意外的结局收场。

当苏从­精­神世界退出时,就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强烈之极的能量光芒中迅速崩解、消散。在彻底消失前的刹那,苏的本能最深处忽然震动起来,一颗白­色­的符号浮起。在看到它的瞬间,苏就明白了它的功能。于是,在几乎无法衡量的短暂时刻,苏所有记忆,所有的基因秘密,甚至所有曾目见、经历过的一切,都化为各种介质,被装入符号中。这个符号是立体的,不知道由多少层次复合叠加构成,几乎可以无限微分下去。再大量的信息,它也能轻易装下。

当全部信息装载完毕,神秘的符号就转为淡金­色­,消失无踪。而苏最后的记忆,就是占据了全部视野的茫茫白光……

再然后,则是冰冷、黑暗的海底世界。

苏从一无所有中逐渐壮大,直到重新看到了光。在这一刻,苏的右眼重新生成,并且启动。而当右眼成功启动时,在广阔海底世界中,数十万个同时在进化着的个体在那一刻停止了进化的过程,全部死去。

而在那时的记忆中,苏还清楚的记得,他感觉到了从三个不同地方传来的清晰恐惧,但是只是一瞬间,三个感觉就先后消失,隐没在整个世界背后。苏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并未放在心上,生存、进化占据了他全部注意力。在他那幽深如狱的右眼深处,一点猩红始终不去。

在那蔓延血海中央,是永眠的少女。

正是由于这点记忆的行将消散,终于激起了苏的全面反弹,再次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海中的飘流终有尽头,即使风浪再大,即使真有无形黑手的存在,但是自然的力量仍是浩瀚不可抵御的,这片海域的洋流还是随着信风带向大陆架靠近。数十天后,视线的尽头,终于出现了陆地。苏挥动仅存的右臂,开始第一次游泳。目力可及的距离,却令足足花去了他大半天,才借着最后一波潮汐,将自己破碎的身体带上了沙滩。

这是一片寂静的沙滩,所有的蚌壳都关紧外壳,潜进巢|­茓­的最深处。而在远方,大大小小的海蟹正匆忙逃跑着,争着离开这片沙滩。

又是断绝食物这种老套手段?苏冷冷一笑,右手撑在沙滩上,抬起了头,幽深的右眼盯住了生长在沙滩边缘的株株椰树。

苏右臂有力的摆动,拖动身体移到椰林边,抓住一株椰树树­干­,一路攀到树顶,咬开一个个椰子,片刻后就将一树的椰子全部吃空。而苏意犹未尽,一口咬在椰树叶上,卡卡嚓嚓声中,一片巨大的椰叶很快消失。转眼间,椰树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吃下这么多东西,苏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只是吐出一小口焦黑的残渣。残渣已完全炭化,从中几乎找不到任何水分或有机物。

右臂一摆,苏凌空跃到另一棵椰树上,又开始吸食椰子。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思想从意识深处浮起:“这样的嘴进食效率太低了。”随即,一个全新的口器在意识中展示出来。它类似于沙虫的口器,可以自如伸缩扩张,内部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十几层利齿,可以将一切食物轻易切碎。而强劲有力有的肌­肉­纤维甚至可以让它一口咬断树­干­。如果生成这种口器,现在的进食将容易得多。椰子肯定是一口一个,椰叶也可以被整根吞入,效率的确要高很多。

呸!苏恶狠狠地吐出一口黑­色­残渣,作为回答。他离开了这株被啃食­干­净的椰树,又跃向了第三棵。

从高空俯瞰,可以看到海边茂密的椰林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变得荒芜。

当天­色­复明时,苏从森林中走出,他又恢复了完美的人类身体,而身后的背景则是已被完全啃秃的森林。

苏追着渐明的天光,向远方走去,淡金­色­的短发在风中跳跃飞扬,如火如炎。

到下午时分,一辆老旧不堪的卡车从远处的灌木丛中钻出,痛苦地喘息了几声,停了下来。从车厢中跳下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穿着灰绿­色­的旧式军服,下身穿着军用短裤。有些穿着高腰军靴,有些则直接赤着脚,靠着粗硬的老皮和厚茧对付满地的木刺昆虫。这些战士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却非常灵活有力,从车上可以一跃五六米,两个纵跃就分散开来,占据了卡车周围各个要点。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六 从海中来 中

咣咣!卡车驾驶室的大门战栗了好几下,才被人从里面粗暴的一脚踹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咒骂着从车厢里挤了出来。他穿着同样式样的军官服,身材高大,虽非肌­肉­贲张式的壮硕,但钢铁般的身躯却处处显露出力量。和手下的士兵不同,他是个白人,长期的风雨吹淋给他镀上了一层古铜­色­。他的腰间别着一支老式左轮手枪,但显然,更危险的武器来自于那双骨节明显的大手。

驾驶室另一侧的车门同样被推了几次,才被费力地打开。从里面跳下了一个豹子般矫捷的年轻人,满脸的野­性­与桀骜。他没有佩带任何热火器,只是在后腰上Сhā着两把充满热带部落风格的弯刃砍刀。他棕­色­皮肤,棱角分明的五官昭示了这是一个混血儿。

中年男人眯着眼睛,先抽出一根充满热带风情的雪茄,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年轻人则拿出望远镜,向远方雾气笼罩着的椰林望去,嘴里还在说着:“卡比,你让我们一大早就出发,跑了几个小时的路到这里来,不会只是为了看看这片到处都是的椰树林吧……噢!我的天啊!这……这是……”

卡比瞪了他一眼,劈手夺过望远镜,向椰林望去。只看了一眼,嘴里的半根手制雪茄就无声地掉在地上。在他的视野里,茂盛的椰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如此诡异的景象,让他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一阵深寒。

年轻男人早就收起了浮滑态度,问:“卡比,这是怎么回事?”

卡比放下了望远镜,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让小伙子们都留下,小心警戒,罗比奥,你跟我到树林里看看。把你的刀拔出来,别大意。那里面可能藏着超出我们想象的东西!”

罗比奥有些吃惊地看着卡比,问:“也许只是一群野兽,用不着这么紧张吧?你可是……怎么说来着,相当于六阶的家伙了!”

卡比笑了笑,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挥了挥,说:“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我的老朋友告诉我,如果不小心点的话,就算你是七阶,林子里的家伙也可能咬断你的脖子!”

罗比奥耸了耸肩,从腰后拔出砍刀,跟在卡比身后,向椰林走去。

当他们步入椰林时,立刻体验到了笼罩着整个森林的诡秘森寒。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同时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仔细观察,仔细倾听,绝不轻易放过每个细节。

片刻后,两人把周围大致环境都过滤了一遍,互相对望一眼。

卡比首先开口,抬头看着上方,说:“所有的树叶和椰子都消失了……看上去有明显痕迹。”

“我来!”罗比奥一跃而起,几下就窜到了树顶,比猴子还要敏捷。他仔细看着断口痕迹,又象只野兽一样用力抽了抽鼻子,说:“从痕迹上看,应该是人类或者是猴子留下的咬痕,但看纤维断裂的切面,非常有力量,简直不象个人类,即便强化了力量也不象!奇怪,它没有留下任何气味。咬痕上居然也没有。”

卡比不怀疑罗比奥的判断,在丛林中,罗比奥的本能比野兽还要可怕。这个自小在丛林中长大的年轻人也是追踪和反追踪的专家。他有着五阶的速度和力量,以及同样五阶的感知,完全是野兽的代名词。

“啃食?”听到罗比奥的判断,卡比不由得皱起眉,他环视着诡鹬死寂的森林,深深地吸了口气,吸入的空气中似乎也包裹着浓浓的死亡味道,除此外一无所有。

“你说,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把这么大一片的椰树林啃得如此­干­净?还是说,它们把所有的椰子和树叶都给带走了?”卡比问。“还有,它们是怎么上去的。”他看过四周了,地面和树­干­上没有任何生物曾落足的痕迹。

树顶的罗比奥才想到这个问题,脸­色­立刻变了。这种除了咬痕之外没有留下任何其它痕迹和气味的生物,对于罗比奥来说,其实和隐形相差无几。而且从咬痕的平滑程度看,这一口如果咬在他身上,即便是最坚硬的骨头也会被一口咬断。罗比奥忽然从一颗树跳到了另一棵树上,察看着上面的咬痕,他一路追查到海边,才纵跃回来,在卡比面前落下。罗比奥脸­色­苍白,冷汗不断冒出来,说:“咬痕都很新,应该都是在十二小时之内的。最旧的咬痕出现在海边,而我们这里的都很新。如果只从这些痕迹上判断,那么……”

罗比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说:“它们很可能是来自海里!”

“从海里来?!”卡比手中的左轮手枪在巨大的握力下发出一声金属摩擦独有的喑哑呻吟。这支做工粗糙,但出了名的坚固耐用、威力巨大的凶器差点被卡比在无意中捏成一团金属块。

森林中一片寂静,罗比奥和卡比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卡比才说:“我们再找找吧。肯定还有别的痕迹,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它们要椰子和树叶­干­什么,椰子还可以吃,树叶呢?等等!吃!吃下那么多东西,总得拉点出来吧?”

罗比奥和卡比的目光立刻投向地面,这条海岸线的沙滩都是珊瑚沙,洁白细腻,偶尔会反­射­出一点类似光线折­射­般的荧光,那是辐­射­的侵蚀。很快,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小片黑­色­的砂粒上。在大片莹白的沙地中,它们其实十分醒目。只是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几万棵光秃秃的椰树吸引住了,以至于忽略了这些碎石一样的东西。

罗比奥蹲下,抓了一把黑砂在手里,仔细地嗅了嗅,甚至还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然后呸的一声,又全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的粪便?”卡比一脸严肃地问,他没有取笑之意,而是深信罗比奥的判断。

罗比奥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的说:“这肯定不是粪便。里面全是炭灰,倒象是烧过的东西,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玩意?”

卡比拿起几粒黑砂,仔细捻了捻,看着它化成粉灰飘散,摇摇头说:“比烧得要­干­净得多,倒象是经过超高温焙烧后的残渣。我们带点回去吧!”

注意到这种黑砂后,罗比奥和卡比才看到,森林中到处都是零散的砂粒。罗比奥取出一个兽皮口袋,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小把黑砂,放进特制的袋子里。他的动作看似不起眼,却可以将黑砂完整保存下来,一点不沾染其它的东西。在一颗颗捡取黑砂的过程中,罗比奥居然有些走神,不小心捏碎了一粒。他呆呆地看着手指上的粉灰,忽然问:“你不觉得,这……这一切和那首预言诗很象吗?末日从海上而来,万木随之枯萎……”

啪!卡比的左轮手枪失手掉在地上,也打断了罗比奥的话。

“胡说什么!那只是疯子临死前胡写的疯话而已!”卡比斥责着,可是一向冷静的他,声音却在颤抖,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思。

罗比奥虽然是卡比的下属,但和卡比之间的关系显然比上下级更为亲密。他一边收拾着黑砂,一边不服气地嘟嚷着:“疯子写的疯话?我们都知道那只是用来骗那些天真家伙的说辞而已!谁会真信,你吗?要只是些疯话,那我们每个月一次跑到这荒无人烟的海边来­干­什么。如果只有我们还好说,另外十几只连队也在执行着同样的任务,这又怎么说?上面只是在瞒着我们而已!”

卡比脸­色­铁青,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弯腰捡起了左轮手枪,然后倒出弹鼓中的普通子弹,然后取出五发弹头漆着醒目红­色­的特殊子弹,一一装填进弹鼓里。卡比的凝重也沾染了罗比奥,他收好了黑砂,再把袋口紧紧系上,然后向椰林深处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感知敏锐的罗比奥总觉得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躲在暗处,正冷冷地观察着他们。

“这树林真是见鬼了,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还是早点走吧。回去把报告一交,让那些大人物们烦恼去!”罗比奥提议。

卡比点了点头,沉默着向树林外走去。

两人很快回到了卡车停放的地方。黑瘦矮小的本地土著战士们依然在卡车周围警戒着,惟一的一名工程兵刚用油桶给卡车加满了油,此刻正打开发动机盖,作着例行保养检查。这辆车少说也经过数十万公里的行程了,在这路况极度恶劣的丛林中穿行,一不小心就得抛锚。

看上去情况一切正常。警戒的战士们都充满了­干­劲,狼一样的双眼紧盯着周围。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把猎物撕碎。他们矮小的身躯里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经过针对­性­训练后,每个人都可以单独面对一头雄狮而轻易获胜。而且他们极度嗜血,很多时候喜欢生裂对手,直接吞食血­肉­。在这个处处污染的世界里,生物的血­肉­都是难得的补给物质。

罗比奥的目光扫过了战士们,对他们的状态十分满意。他用力打了个口哨,于是分散在周围的战士们纷纷跑了回来,在卡车前集合,排的队伍居然非常整齐。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只除了……少了一个人。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六 从海中来 下

罗比奥的脸­色­­阴­沉得发黑,他猛然伏在地上,象头野兽一样嗅着地面,然后飞速向远方一丛茂盛的树丛冲去。卡比则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左轮手枪换在左手,右手手腕一动,一根盘曲的黑­色­合金丝线就落到了掌心,然后身体迅捷如飞行的子弹般弹­射­出去。这根长达两米、坚韧无比的合金线才是卡比真正的武器。至于那把左轮手枪,即便是换了特种弹药,也只是用来打扫普通目标的工具而已。

当卡比跑到树丛前时,罗比奥已经在里面钻了几个来回。他直起腰,­阴­沉地说:“我们的士兵应该就是在这里消失的。但我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痕迹!什么都没有!卡比,我们肯定被那些‘东西’盯上了,怎么办?”

卡比眯起深陷的双眼,缓慢转身,扫视了周围一周。­阴­云,灌木林,光秃秃的森林,起伏不定的杂草,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自然,却又……

如此诡异!

他说不清问题出在哪,可就是知道有些地方不对了。其实证据很充分,比如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一个战士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宛如人间蒸发一般。而且比猎犬都要敏锐的罗比奥还找不到任何痕迹和线索!

但除了这个,肯定还有其它不对的地方。

卡比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更加的深了,他的眼角轻微颤动着,眯起的双眼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而他的耳朵也在不停耸动着,风声、草声、远方的潮汐声以及其他更细微的声音似乎经过了一个放大器,放大成了常态下数倍的音量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一滴汗珠从他的发际中涌出,顺着起伏纵横的老皮流下,在下颌上汇聚成滴,然后掉落,最后撞在军服胸前的勋章上摔碎。

只是非常轻微的一声,却让卡比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我知道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卡比的声音忽然变得­干­涩无比,就象几天没有喝过水一样。他看着周围,慢慢地说:“罗比奥,你没发现吗,这一片区域,除了我们和这些树、草,没有任何生命,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罗比奥脸­色­也变了,他回想一下,说:“椰树林里也是这样!”

“是啊!”卡比忽然放松下来,取出根雪茄,点燃,默默地抽了起来。罗比奥静静地等着,他有种直觉,卡比是把这支雪茄当成了生命中最后一支在享受着。直到整支雪茄吸完,卡比才恋恋不舍地抛掉,说:“我想,我可能会有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比奥也知道卡比有一种天赋的奇异能力,可以看到一段时间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然的话,只以神秘学见长的卡比战斗能力并不是很突出,根本当不上一支外派部队的指挥官。单论战斗力,罗比奥要比卡比强不少,却对做他的副手没有任何不满。除了卡比的丰富经验外,和一个拥有神秘学的指挥官在一起,多少可以分到点他的好运气。这在他们这一带已经是常识了。

不过即使在最一筹莫展的时候,罗比奥都并没有催促或者提醒卡比动用那种能力,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以野兽般的直觉感觉到,卡比运用天赋能力或许会出现什么不可测的结果。

卡比也在犹豫着,又过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样空耗着不是办法,如果能够察觉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一片死域,那才真正有价值。时间继续流逝下去,就会超过他能力所及的范围了。卡比克克服了心底隐约的不安,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神­色­逐渐转为迷茫。渐渐的,卡比的瞳孔颜­色­开始变淡,和眼白融为一体。

罗比奥屏住气息,知道卡比现在施展能力已经到了关键时候。

“这……这是什么!!”卡比象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突然失声叫了出来!紧接着,他的脸上突然泛起一层鲜艳的红­色­,本是白­色­的双眼突然变成血红­色­,然后扑的一声,两道血线从他双眼中飙­射­出来,竟然喷出两米多远!

卡比一声闷哼,仰面栽倒。他的双眼中已经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罗比奥大吃一惊,扑到了卡比身边,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卡比颤抖着伸出手,抓住罗比奥伸过来扶他的手,然后使劲往外推,断断续续地说:“快……快走……快!……我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罗比奥很想知道卡比看到了什么,但是卡比明显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却死活也不肯说出看到了什么。再想到卡比莫名其妙的重伤濒死,直觉告诉罗比奥,如果卡比一旦说出来并且让他听到的话,那么他也会是同样的下场,还将包括卡车那边的所有战士。

要尽快离开!只有离开这片已经为死亡所笼罩的土地,才是安全的!野兽的本能让罗比奥感觉,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而且不能把卡比一起带走。

他心里挣扎了一下,用力握了握卡比的手,霍地站了起来,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冲回卡车停放处,扑进驾驶室。一分钟后,所有的战士都回到了车厢内,卡车掉了个头,轰鸣着钻入灌木丛林,循着来路远去。一路上罗比奥专心驾驶,强迫自己不去想有关卡比的任何事。但他却不由自主地关注着周围地面的情况,察探着各种生命迹象。然而开出了十几公里,却还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出现!汗水一滴滴从罗比奥的身上涌出,将军服彻底打湿,而且在座椅上积了一摊水渍。

就在几公里之外,苏正坐在一块岩石上,一手支颌,一手扶膝,陷入了沉思。他全身**,将完美无瑕的人类身体完整地呈现出来,而沉思时,有意无意中散发出的魅力却又如此惊人。如果单论容貌,那么他的脸已经不比任何人差,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可是这样一张漂亮得有些­阴­柔的脸,现在在任何情况、任何角度下,都不会被人认为会是女人的脸。苏并没有瞪眼作态,也没有散发气势威压,但是每个人看到他,都会感觉到无形的隐约压力,会体会到那不怒而威的威严。其实,这是人们对于过于完美存在的一种畏惧。

苏不停地思索着,坚硬的头骨下颇为空旷,五个思维中枢处理只占了颅腔小小的一角。现在所有的思维中枢已经全力开动,分析推演着所得到的情报和信息。他的腹腔中也是空空如也,整个胸腹之间都变成了巨大的消化腔体,只有等得到更多的食物,转化出足够多的能量,才能够生成新的器官,为这具身体添加新的功能。

在苏的面前,正跪着那名失踪的战士。他匍匐在地上,态度极为恭敬。但是颤抖的身体,却又显示出他的极端恐惧。他不时向苏磕几个头,再喃喃地说几句什么,然后就是长时间的伏地不动。他的身上有几处很小很不起眼的伤口,这是苏在对他用刑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只看这名原始、嗜血且野­性­十足的战士现在如此恐惧,就知道这些伤口带来的痛苦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不起眼。

所以苏只动了几下手,就让这名土著战士吐露出知道的一切。语言不是障碍,虽然土著战士说的并不是血腥议会通用的英语。

在记忆压缩还原的过程中,苏原本的许多知识都被重新整理分类,按照某种规则解析之后,再行存放起来。现在,苏只知道这名土著说的是拉丁语系的语言,这就足够苏理解了。至于具体是拉丁语系下哪种语言,根本就不重要。反正人类所有语言,对苏来说,简单得就象小孩子的简笔画。

语言很简单,但是带给苏的信息却很丰富。

从土著战士的描述中,苏知道了登陆的地方气候炎热,到处都是茂密的热带雨林,或者是丛生的树丛。海边则分布着大片椰林。这里雨量充沛,河流众多,而且有着丰富矿产。因为食物充足,雨林深处简直就是变异生物的天堂。这里生存着各种奇异而凶猛的动物,但更具特­色­的则是种类繁多的昆虫,它们大多是剧毒。食­肉­植物则是地域另一大特­色­,它们的存在,也让热带雨林中处处都是陷阱。

在这片广阔而原始的大地上,人类非但不罕见,反而数量众多,甚至还构建了一个政教合一的王国!王国的居民大多数是这种矮小­精­壮的土著。他们身体构造特殊,厚而韧的皮肤不光能够抵御刺砍叮咬,还能够有效阻挡辐­射­,简直就是一件全能的皮甲。而王国的中间和上层都是由白人及少量其它肤­色­人种组成,但没有一个是土著。除了奴隶、苦工之外,土著最好的出路就是当兵。而那些运气够好的家伙,甚至可以混个连长­干­­干­,但也就到此为止。

让苏陷入沉思的是,这名土著战士也是有能力的,而且能力不低。一阶的力量、速度、防御、敏捷强化,外加一阶的武器­操­控。五项一阶能力虽然只需要五个进化点就可生成,但已经让这名毫不起眼的土著战士变成可与旧时代最­精­锐特种兵相提并论的杀戮机器。虽然没有感知能力,但土著天生敏锐的感知可以弥补不足。这是简单、高效而且节约的方案,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最大程度地提升战斗力,而且对战士身体并未构成多少损害。土著战士的体质比苏所见的大多数荒野流民都要强点,因此普通人也能够开发出相当于五个进化点的能力,而流民的平均水准则是三个进化点。

问题在于,除了那两个明显的指挥官外,其它土著战士的能力和他面前这名一模一样!即便是批量训练的龙骑扈从,相互之间的能力也是千差万别。因为每个人的天赋潜质都不一样,能够获得的基因强化药剂也有不同。从土著战士的叙述来看,他在被挑选加入军队的第二年,就开始注­射­能力药剂,随即形成了五个一阶能力。他的战友们也是同样在加入军队第二年注­射­的药剂。这当然有土著战士身体素质更强的原因,但至少表明,这个势力在中低阶能力的研究和应用上不逊于血腥议会,甚至更有过之。

获得的信息后,苏开始对当地势力的构成和特点进行分析推演,只是五个思维中枢的处理能力严重不足,想要得到初步的结果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苏也不着急,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苏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等待分析结果。整个过程中,他只动了一次。那时苏忽然冷笑了一声,伸手凌空在面前虚点了两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苏明明没有戳中任何东西,但感觉敏锐的土著却似乎听到远方隐约传来一声惨叫。

整整一个小时之后,分析推演结束。得出的结论很简单,但也勾勒出了一个雏形。具体有多准确,就需要和实际情况对比了。

苏终于转过头,望着那名土著,问:“从哪里能找到吃的?”

看着苏空洞的左眼和幽深无比的右眼,土著战士忽然颤抖了起来。在这个食物匮乏的时代,他们偶尔也会以被俘的敌人为食。而且他从苏的眼睛中看到了明显的饥渴!

土著战士拼命地嗑着头,恳求苏不要吃掉他。一想到可能被一口口撕食,嗜杀的土著战士也承受不住那种恐惧!

“我为什么不可以吃掉你?”苏耐心且平和地问。

一听到似乎有转机,土著战士即刻哇啦哇啦地说了起来,数十条各式各样的理由潮水般涌出。不管理由合理还是荒谬,苏都很耐心地与他问答着。就在几分钟的问答中,苏的语言逐渐流利,发音也越来越纯正,最后简直说得和母语一样流利。

母语?苏忽然对这个概念有些疑惑。现在想到母语这个词时,首先进入他意识的,竟然是一个个­色­彩各异、结构无比复杂,可以无穷分解的符号。这些符号一个所包含的信息量,就可以容纳整个图书馆。

苏只是想了想,就把母语问题放到了一边。现在对他来说,要做的事件按优先次序排列,分别是找到足够多的食物,弄清楚自己在哪,完善身体,进化能力,最后……

最后要做什么,苏暂时还没有成熟的想法。

他现在身体内部接近一片空白。在以近似于燃烧的方式消化和吸收营养能量后,人类原本的大多数器官对苏来说,已经完全无用。不过他在构造身体的时候,依然构建了完整的人类男­性­­性­器。尽管在这一过程中,本能不断地提醒他,相较于人类繁殖系统,在目前阶段有三十多万种更优化、消耗更小的方案可供选择。而当进化成熟后,更会有几十倍的选择。比如只想要繁衍后代的话,有一种超级生殖系统可以一次­性­产生数十万个携带遗传信息的生殖细胞。它生产出来的其实是多细胞组织,有小虫子大小,能飞能游,可以生存超过七天,存续期间空气移动距离超过300公里,水下移动距离50公里。能够自行选择合适母体殖入,并且生下来的保证是纯正的苏的血统,完全不会被母体的基因污染。

不过在保留了人类外型的前提下,苏也从本能提供的方案中选择了将来升级完善可能­性­最大的身体结构。形象点说,现在的苏就象是一台到处都是空白Сhā槽的机器,随时可以补充功能组件。进化点依然会起到作用,这也意味着基因崩解的风险在苏身上同样存在。以基因为内在纽带的体系是这个星球、这个世界中成熟有效的体系。根据右眼中潜藏的知识,苏认识到如果要绕开这一体系,则需要付出非常昂贵的代价,完全是得不偿失。

恍惚间,苏如同初入暗黑龙骑的时候,需要钱,需要食物,需要武器,需要大量的进化点。不同的是,现在苏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成各种能力,只要有足够多的进化点。而且,在右眼成功启动后,苏无时无刻不在感知扫描着这个世界,在需要时,他就可以生成适应这个世界的新能力,哪怕这个能力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他现在的身体,从强度上来说已经相当于经过全面三阶强化过的能力者,虽然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恢复任何能力,不过断层探测的能力却没有随着被打碎重生的过程而消失,而是就此固化,成为了苏天赋能力的一部分。

随着苏彻底掌握当地的语言,他和土著战士间的对话终于到了尾声。看着透出绝望神­色­,却仍然不敢反抗的土著战士,苏挥了挥手,说:“我不会吃你,也不想杀你,你走吧。只是一个月之内不许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土著战士大为意外,他先是狠狠磕了几个头,才站起来,慢慢向远方退去。直到退出十几米远,才忽然掉头,发疯般冲进了丛林。

苏没有反悔的打算,一个月的丛林独自求生,对这些土著战士来说不是很容易,但也不致于活不下去。他大致分辨了一下方向,就开始奔跑起来。他跑动的姿势轻盈却又力量十足,看起来会让人非常难受,但速度非常快。几分钟后,苏就站在了一条简易道路旁边。低头看了看刚刚压出来的卡车轮印,苏笑了笑,就顺着车轮印不急不忙地慢跑起来。

从土著战士的供述,在大约三十公里外,就有一个很大的聚居地,正是苏想要找的地方。

依靠本能生存的大小动物可以跑光,聚居地总没那么容易搬家吧?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七 万木成灰 上

库比雷背着双手,站在镇口的哨塔塔楼里,用­阴­沉冷酷的双眼紧盯着道路的尽头。

哨塔木制的塔顶挡住了偶尔­射­下来的炽热阳光,并将­阴­影投在库比雷的脸上,让这张爬满了浓密胡须的面孔显得更加荫翳。

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中握着一只长鞭,这根用牛筋和金属丝线绞成的凶器经常出现在许多土著奴隶的梦中,也是所有身份低微的人恐惧的源泉。

这只鞭子只需要一下,就可以撕开帆布制成的军服,并且给受害者身上留下一条几十公分长,一公分深的血­肉­模糊的伤口。

库比雷身高接近两米,宽大的身体几乎将小小的塔楼撑满。

但比他的体型更加引人注目的,则是那个大得惊人的肚腩。

即使特制的军服也难以全部盖住他的肚皮,露出一截生满了黑毛的腩­肉­。

在哨塔的角落里,还站着两名土著人战士,端着手中古老的ak系列自动步枪,注意着镇外的动静。

哨塔中大部分地方都被库比雷占去了,所以他们虽然矮小,却把身体挺得笔直,尽量紧靠着柱子,以免碰触到库比雷的身体。

一旦惹怒了库比雷,他们很有可能直接被这头魔王从哨塔上扔下来。

哪怕他们并不是奴隶,而是有着自由身份的战士,在库比雷眼中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因为,库比雷就是这块土地的领主,也是主宰一切的魔王。

库比雷的领地以他脚下的菲比莫雷城为中心,涵盖了方圆三十多公里的土地。

在这近千平方公里的区域内,他就是最高的统治者,对于所有非特权阶级拥有生杀大权。

菲比莫雷城看起来很原始,除了靠着湖边的一栋有着七层主楼的漂亮领主府外,到处都是低矮潮湿的棚屋。

一队队瘦小的土著奴隶迟缓呆滞地挪动着脚步,做着各式各样的苦工。

但城市面积很大,人口也不少,算上奴隶,至少有五千多人居住,自由民和特权阶级也有将近千人之多。

菲比莫雷城外,是大量成规模的种植园,里面栽种着各种热带作物。

种植园绵延无际,一直到库比雷视线的尽头。

终于,库比雷等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

在简易土路的尽头,开始扬起滚滚灰尘,轰鸣的引擎声穿破烟尘,远远传来。

由四辆老式卡车组成的车队从烟尘中现身,缓慢地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开行着。

这四辆卡车破旧得一看就知道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了,随时都可能抛锚。

但是它们还是奇迹般地坚持了下来,排气管中喷出的滚滚黑烟几乎和灰尘一样浓。

前后的三辆卡车上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土著战士,一头一尾的车上甚至还架着一挺老式轻机枪。

中间一辆卡车车厢是封闭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如此保护。

库比雷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心切之下,他没有从扶梯中爬下,而是双腿一蹬,直接十几米高的哨塔中跳了出去!他那接近两百公斤的庞大身躯带着一道恶风,在空中横移出十多米,才落在地上。

通的一声闷响,库比雷深深地蹲了下去,双脚上的皮靴完全爆裂,露出一双生满粗浓黑毛、熊掌般的大脚,腹部的腩­肉­则泛起道道波浪,向下垂落,重重在地面上一拍,这才重新弹起。

在如此强烈的冲击下,库比雷脚下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浅而宽广的大坑。

而那哨塔则在巨大踏力的作用下反复摇摆,塔楼中的两名战士惊慌之下死死抱住身旁的柱子,才没被甩飞出去。

好在木制的哨塔虽然手工粗糙,却造得极为结束,构成塔身的粗大原木一阵呻吟摇晃,最终还是没有断裂。

库比雷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向卡车队走去。

四辆卡车早已停下,看到库比雷走来,车上的战士们纷纷跳下,在卡车旁排成两列。

中间被保护的卡车车厢后盖打开,从里面钻出几名彪悍的白人战士和一名高大威武的军官。

军官手里提着两个闪亮的金属密码箱,大步走到库比雷面前,挺直身体,高喝一声表示致敬,就将右手的密码箱递上。

密码箱表面安装着一块液晶屏,下面则是数字小键盘。

看得出来,如果按错了密码,那么这东西很可能会生点爆炸之类的事。

库比雷应该早就知道密码,大手在键盘上扫过,已经输入了长达十七位的密码。

随着液晶屏的标志由红转绿,卡的一声,箱盖缓缓弹开。

在密码箱内的防撞软垫预设的凹槽上,整整齐齐地排放着五十支针剂!这些针剂以五支为一组,管桶中装满了标志­性­的深绿­色­液体,显示都是可以生成能力的药剂。

库比雷在箱角一按,防撞软垫就被支架托着升起,露出下面完全一模一样的一层软垫。

支架没有停止,继续上升着,直到将五层软垫全部升出箱体,才静止下来。

看着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能力药剂,库比雷咧开嘴,从浓须围绕的大嘴中出粗重的笑声:“不错不错!这下我又可以组建起两个全新的特种排了!哈哈哈!这东西看着就是让人想笑!嗯,另一件东西呢?”军官立刻将左手提着的密码箱递上。

这一次,库比雷输入密码的度慢了许多,显然生怕输错。

他整整输入了三十多位数字,密码箱上的标识才转为绿­色­。

箱盖缓缓升起,从里面喷出一团寒气,立刻在库比雷的胡须、胸毛上挂上一层霜花。

库比雷只睁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箱子里的东西。

从他的深棕­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密码箱内的景象。

箱内是透明的冷冻舱,内部氤氲的白雾缭绕。

角落的显示屏上标识着冷冻舱内的温度,零下一百零六度。

冷冻舱中央是可以防震动撞击的柔软护垫,当中只嵌着一支充满科幻气息的针剂。

尽管在零下百度的低温中,管桶中盛着的紫黑­色­液体依旧在不停地翻涌着,好似沸腾一样。

这一管针剂,里面装的已不象是药液,而象是某种生命力极为强烈的生物,只有用低温冰冻,才能把它老老实实地锁在针管里。

看到针管中宛若活物的液体,库比雷早已屏住了呼吸,瞳孔中已被这支针剂完全添满。

许久许久,直到他被憋得脸­色­青、肥­肉­不断颤动时,才啪的一声把箱盖关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当密码箱打开时,周围战士中稍为感知敏锐些的,都感觉到一阵恐怖的­阴­寒掠过了身体。

似乎密码箱中关着凶厉猛兽,就要冲出撕吃人类一样。

不过能力明显高出普通士兵的军官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支针剂时,也会流露出一抹苦苦隐藏的炽热光芒。

就在库比雷合上箱盖的瞬间,他和军官的脸­色­突然变了。

在那一刹那,似乎有一种极度晦涩­阴­寒的波动袭来,笼罩了方圆数米之地!然而随着密码箱盖合拢,波动就凭空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

库比雷用­阴­冷的目光向周围扫视了一周,特别在某个方向上看了看,可是却没有现任何迹象。

他想了想,当视线扫过两个密码箱时,又透出了贪婪和狂热的光芒。

刚刚的不适感觉已被他抛在脑后,只当是过分多疑了。

库比雷把两个密码箱都接了过来,说:“那些贪婪无耻的家伙这回又想要什么?”军官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他们说,如果想要再要一只这样的箱子,就需要一千个二十岁以下的奴隶。”

库比雷立刻暴躁如雷:“一千个奴隶!?该死的,要是都给了他们,那谁来给我­干­活?谁来种这么多的地?***,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些什么勾当!他们不需要人­干­活,他们只想要实验品!这些奴隶送了进去,谁都别想活着出来!哼,真是见鬼了,居然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军官显然对暴怒下的库比雷非常畏惧,不停地说着“是,是!”。

在不远处­干­着活的几十名奴隶也听到库比雷的咆哮,立刻不停地颤抖起来。

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通,库比雷冷静了下来,向那些听到了他说话的奴隶们看了看,冷冷地说:“不过话说回来,用一千个奴隶的命换来一个八阶能力,这个价钱不算离谱。

而且距离收获季节还远,运气好的话,多打几仗就能抢回这么多的奴隶。

好吧,就这么定了!你去挑选一千个奴隶出来,记住,质量不能打折扣!那帮吸血鬼决不是那么好打的,别­干­蠢事。

还有,这些家伙听到了我刚才的话,到时候把他们都带上!”吩咐完,库比雷根本看都不看那一堆拼命哭喊着的奴隶,提着两个密码箱,大步向镇内走去。

即使知道了即将成为实验品,但奴隶们也只敢跪在原地哭喊求饶,不敢离开工作地点一步。

而明知道两个密码箱价值连城,库比雷身上又连把手枪都没有,军官和战士们却都不敢有任何异样的想法。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库比雷Сhā在后腰上那根五米长鞭的可怕。

库比雷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提着两个价值连城的密码箱,大模大样地进了菲比莫雷城。

在这片土地上,库比雷就是神。

在远方的一株棕榈树上,苏缓缓张开了眼睛。

遥望着菲比莫雷,他低声自语:“八阶的标准配方能力?……有点意思。”

苏缓缓弓起身体,收缩到极致时,才猛然爆,冲天而起!他的空中划过长达数十米的漂亮弧线,如飞翔的鹰,无声无息地向菲比莫雷滑去。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七 万木成灰 中

菲比莫雷是个泾渭分明的城市,临近湖岸的富人区和奴隶及土著民的居住区域之间有明显的隔离带,巡逻的士兵会把每一个不小心踏入隔离带的土著民赶回去。

当然如果按旧时代的标准来衡量,特权阶级居住的富人区也与贫民窟无异,而土著民居住的区域完全就是垃圾场。

几名战士懒洋洋地沿着菲比莫雷的外围走着,保持着一定的警觉,但丝毫不紧张。

这个夜晚很安静,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份量和角­色­,主要是驱赶那些不守规矩的土著民,或者是教训教训某个饿得疯,想要偷东西的奴隶。

如果有外敌想要侵占菲比莫雷,先考虑的是如何对付库比雷,而不会在他们这些量产的标准战士身上浪费时间。

有了库比雷才有了菲比莫雷城。

当这队战士从一片幽深的树林边走过时,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他伸手抓住最后一名战士的脖子,就把他悄无声息地提入了森林。

整个过程中,前面的五名战士都全无察觉,直到走出几百米外,他们才现队伍中少了一个人。

不过他们都没把这当回事,只当那个家伙到树林中方便去了,除了向后方使劲张望了几下,连停步的意思都没有,更别提返回去确认了。

至于什么时候跟上来,甚至会不会跟上来,根本不是他们会关心的事。

反正在军队中,没有任何理由地少了几个战士也是相当常见的事。

由此可见,菲比莫雷的部队纪律非常涣散。

在短短十几分钟的审讯中,苏已经清楚了解了这一点。

菲比莫雷拥有五百多正规军,其中三百人是经过标准的五项能力强化的­精­英战士。

这些­精­英战士才是核心力量,而执行巡逻任务的只能说是预备战士。

论个人综合战斗力,­精­英战士由于能力搭配合理,已经接近了普通龙骑扈从,比龙骑仆兵要强出整整一个等级。

可是与龙骑相比他们的装备却非常差,每人的标准配备就是一支ak自动步枪而已,子弹也只有一个满弹匣。

这样弱的火力配备,一个满编的龙骑士官,可以轻松消灭掉几百人。

苏一边思索,一边将军帽扣在头上,挡住了醒目的淡金短。

他再把帽檐向下压了压,遮住了半张面孔。

而他那张过于­精­致、以至于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脸,已经彻底隐藏在密密缠绕的布条下。

在他面前,刚刚被抓来的战士正软软地靠在一株棕榈树下,呼呼大睡。

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毒液就可以让他睡上十几天,直到饿得极度虚弱时才会醒来。

至于热带地区常见的有毒昆虫,倒不是太大问题。

土著居民身上都会散出一种浓郁的奇怪味道,具有强烈的驱虫效果。

当走出棕榈林时,苏已经变成了一个本地战士。

他要比本地土著高不少,因此军服并不合身。

不过部队中也有不少属于特权阶级肤­色­的人,他们都是些穷鬼,需要赚点钱的。

所以苏也不算是特别显眼。

苏用兵痞特有的姿势斜挂着步枪,大摇大摆地向菲比莫雷走去。

菲比莫雷外围只修建了一道木墙,还有多处倒塌和破损,全城一共有六座装备了轻机枪的哨塔,但没有探照灯配合,在夜晚时它们的警戒范围可以说非常有限。

夜­色­下的菲比莫雷一片黑暗,只有领主官邸和富人区才亮着灯光。

城里只有五台大型柴油电机,这是电力的惟一来源。

没有电力,也就谈不上现代工业,所有的工业生产还都停留在手工时代。

苏从一座种植园中穿行而过,宛若幽灵。

一只散养的凶猛猎犬就趴在一株棕榈树下打瞌睡,可是对从身边走过的苏全无所觉。

这里最大的产业就是种植业,可以生产包括香蕉、咖啡以及各种可以充作食物的热带水果。

在露天环境下,所有生产出来的东西都含有轻量辐­射­,放在血腥议会的地盘内就是给流民们吃的东西。

但是苏已经现,这里的人,不管土著还是特权阶级,身体内部各处都掺杂着少量变异组织,因此对辐­射­的耐受力明显增强。

菲比莫雷出产的作物,对他们来说就是难得的美味食物。

苏的思维中枢中,又调出刚才那名战士的全身结构数据,开始分析。

得出的结论让苏微觉惊讶。

“变异组织已经稳定固化,成为可以遗传给下一代的固定身体组织了?”苏若有所思。

这其实意味着当地的人已经适应了带有强烈辐­射­的环境,并且可以在这种环境下世世代代的生长繁衍,开启一个新的文明时代。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变异组织需要能够稳定遗传,并且不对人类其它生体机能产生过大影响。

从前后两名战士的身体结构中,苏察觉变异组织分布的都十分均匀,因此不但没有影响人体正常机能,反而让他们拥有了更加卓越的抗辐­射­能力。

到的奴隶中有很多不具备这么均匀分布的变异组织。

然而不均匀分布才是自然的规律,那种难能可贵的均匀和稳定,理论上来说要经过无数代的遗传和优胜劣汰,即使在这个一切都飞快变异的动荡年代,时间仍然是最大的障碍。

所以苏从当地人的身体结构上,嗅到了一丝非自然的味道。

穿过种植园,就是菲比莫雷的贫民区了。

这里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棚屋,到处脏水汇聚成流,种类多样的垃圾堆叠在任何地方,几乎没有道路可言,扑鼻而来的臭气能让人窒息,整个区域似乎就是一座大垃圾场。

就是贫民区也划分了等级,靠近富人区住得都是有自由身份的土著,中间和外围则是奴隶们居住的地方。

苏在贫民窟中穿行着。

只有走在这里,才会明白虽然是夜晚,但其实一点都不平静。

到处都传来男人女人进行原始繁衍的声音,而斗殴的呼叫和被抑制的惨叫也不时传来。

每个窝棚里都挤着好几个人,大小刚够他们躺下而已,一旦有人动作稍微大点,各种材质的板壁就是一阵晃动。

他们都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在黑暗中,一个个用好奇且危险的目光打量着缓步穿过贫民区的苏。

不过,苏的气息比他肩上背着的ak步枪更让他们感到惧怕,所以没人敢乱来。

“要不要女人?我什么都会!而且有­干­净的地方!”一个外貌刚刚成年的土著女孩突然从窝棚里冲出来,在苏面前一把掀去了裙子。

在破烂肮脏的长裙下什么都没穿,­祼­+露的身体上有许多伤痕,但无损富于她鲜­嫩­青春的气息。

她更是努力挺着相对于瘦弱身体来说异常丰满的胸部,希望苏能够看得上她。

苏停下脚步,向她望了一眼,闪耀的幽绿目光让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只看了一眼,苏已经得到了许多信息:八岁雌­性­,基本成熟,九岁可完全育成熟。

已怀孕一月,三胞胎,三月后生产,死亡机率36%。

身体状况极差,含人类疾病二十二种,可传染疾病十五种……苏抬起ak步枪,用冰冷的枪管将土著女孩拨到一边,清开了前进的路。

步枪比任何话语的说服力都要强,所以女孩只能无可奈何地让开。

当然,苏也知道,除非把她带到另一个地方完成交易,否则,按她提供的地点,恐怕在做到一半的时候,自己就会被人砍去脑袋,然后全部财物被洗劫一空,而身体则会变成这里很多人的夜宵,假如他真的只是一名普通士兵的话。

这就是菲比莫雷,一个混乱、肮脏、没有约束、到处都是垃圾和死亡的地方,也是极少数人的天堂。

贫民窟和富人区的隔离带宽有五十米,这个距离远远不足以阻隔恶臭的传播,不过风常年是从富人区吹向平民区的,所以特权阶层倒不用太为此困扰,何况这里的土著居民并没有旧时代人类的娇­嫩­。

苏的脚下微微用力,身体就象在冰面滑行一样闪移穿过了隔离带,进入富人区。

这里的道路要整齐的多,路面上铺了碎石,很少有聚积的污水。

看得出来,这一带的城区至少修建了下水道。

富人区中以木制房屋为主,这些有两间或三间卧室,自带卫生间的简陋房屋,在龙城中就是扈从们都不愿意居住,在这里却成了只供大多数特权阶层享用的豪宅。

和一片黑暗的贫民窟不同,几栋最大的宅邸窗户中还是透出了称得上明亮的灯光。

看来这几户人家才是这里真正的统治阶级,能够用得起极为昂贵和稀缺的电力。

苏对于这些特权阶级不感兴趣。

他在这座城市中穿行,是为了更深入地了解这里的社会形态,以及其背后隐藏的东西。

不过苏已然现,这些所谓的特权阶级,家庭中基本都会有一个拥有三阶能力的成员,或男或女,但都是一家之主。

而那些有资格使用电的豪宅中,主人至少都有五阶能力,最大的一所豪宅中甚至有六阶的能量波动。

这个波动对苏来说很熟悉,就是下午所见,提回密码箱的军官。

他除了能力之外,感知能力也出乎意料地强,在苏使用右眼察看密码箱中的物品时,居然和库比雷一样有所察觉。

苏沿着街道转了个弯,刚好让过一队夜巡的战士,然后向领主官邸走去。

占地广阔的领主官邸灯火通明,电力甚至充裕得还可以点亮花园的景观灯。

此时官邸的院门缓缓打开,一辆越野车呼啸着从院落内驶出,飞向城外驶去。

一瞬间,苏已然现越野车上除了三名普通的战士外,还坐着一个他很熟悉的人,罗比奥。

即使距离相隔很远,苏也能感觉得到罗比奥那强烈的恐惧、不安和焦燥。

他在出什么任务,要去哪里?这个疑问浮上苏心头的时候,驾驶室中的罗比奥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向苏望来!除了黑夜里一片房屋的剪影外,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罗比奥喃喃地咒骂了几句,继续望向前方,自从卡比死后,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敏感,似乎总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窥探着自己。

这种感觉快要把他逼疯了。

在领主官邸主楼的三楼,库比雷正站在那间宽大得异乎寻常的办公室里,手里举着一个厚厚的、封皮镶嵌着金边的笔记本,手臂伸得笔直,眯着一双透出杀气的眼睛,死死盯着笔记本上几行弯弯扭扭的字迹:当末日从海中升起,万木成灰,旭日也为之黯淡,惟有黑暗永恒。

这就是流传于本地土著居民部落中的预言诗。

从部落里抓回来的土著部落们喜欢在晚上祈祷,而这诗经常会在祈祷时被颂念。

所以库比雷也曾经听过不止一次,不过每次都当这是放屁。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次罗比奥带回来的消息非同寻常,很有可能那个猜测是真的。

卡比是他的得力手下,可是这次竟然死得不明不白,连罗比奥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而即使濒临死亡,卡比都不肯让罗比奥知道究竟生了什么。

库比雷这时才想起了这预言诗,于是让罗比奥把开头的四句写下来。

其实罗比奥只是勉强能写,而库比雷更差,他认得的单词不多,看懂都很勉强。

在库比雷眼中,这四行扭曲的字迹似乎活动了起来,一个个变成狰狞无比的魔鬼,恶狠狠地向他扑来!啪的一声,库比雷重重地把笔记本摔在了地方,然后踏上了一只脚,用靴底狠狠地碾着,从牙缝中挤出恶狠狠的几句话:“末日?真当老子和那些黑皮猴子们一样白痴?!哼,还不就是哪个土著疯子在临死前感知到了什么大块头的变异生物?有什么了不起!”笔记本已经踩烂,库比雷又用力抽了下腰带,把十分累赘的肚腩扎紧,然后抓过一瓶烈酒,狠狠地喝了几口,才算稍稍冷静下来。

一旦冷静,他就开始仔细思索所有的线索,脸­色­渐渐严肃:“不对,海里的那些家伙可都不好对付。

这么多年了,谁知道里面究竟长了些什么东西出来?而且能够让黑皮猴子们感知得到的东西,肯定不会简单!算了,这种事还是让那些吸血鬼们头痛去吧!”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七 万木成灰 下

库比雷抓过密码箱,几下打开,里面那支针剂安静地躺在冷冻舱内,沸腾的药液在灯光下闪耀着紫­色­的光芒。

看到这支药剂,库比雷长满横­肉­的脸又开始颤抖,喃喃地说:“只要有了八阶能力,还管他什么末日灾祸的,大不了不要这个烂城!给老子几年时间,在哪里不能抓个几千号奴隶,建它十几座大种植园?***,这次千万要成功!老子可只有再试一次的钱了!”库比雷黑粗肥壮的大手慢慢伸向冷冻舱的开启按钮,汗水再次从额头上疯狂涌出。

这是最高品质的八阶药剂了,但是吸收的成功率也只有一半。

而此前,他已经失败过一次。

就在他的手指将将触到按钮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要我帮你吗?”库比雷有如龙卷风般转身,双眼死死盯住安然坐在本该只属于他的奢华高背椅中的苏。

库比雷双眼眼角跳了跳,脸上肌­肉­更是一阵颤抖,大嘴和浓密的胡须共同构成了一个残忍狰狞的笑容。

珍贵的能力药剂被他用庞大的身体挡在后面,而他的右手背在身后,悄悄握住了从不离身的长鞭鞭柄。

苏的右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淡淡地说:“放下你的手,不然的话,你会后悔的。”

“是吗?!”库比雷笑了起来,露出一排被雪茄熏成黄褐­色­的大牙。

他猛然挥动长鞭,暴喝一声:“老子就喜欢­干­会后悔的事!”鞭梢在空中抖出噼啪的炸响,狠狠抽向苏的脸!库比雷很有自信,这样一鞭下去,即使是有着四阶防御的家伙,头骨都会被抽裂!苏伸出左手一挡,任由鞭梢缠在手,然后手臂一抖,长鞭突然展开,然后以更快的度飞回,狠狠抽在库比雷的肩背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库比雷的军服破碎,黑而粗的皮肤上迅肿起了一道印痕,迅肿了起来,然后皮肤绽开,冒出几缕紫黑血液。

这一鞭的力量已相当于库比雷全力抽击了自己一下,却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可见他的防御力之强。

苏右眼闪烁,早已看出库比雷只有四阶左右的防御能力,但是天生的糙厚皮肤结构和人类差异很大,极为厚实耐打,二者叠加,他已经相当于有了六阶的防御力。

随着能量供应的加强,苏现在惟一的右眼功能正在…启动。

除了会从中得到许多关于身体结构强化的资料外,他的右眼还可以看穿几乎一切生物的虚实结构。

至少库比雷在苏的右眼前没有任何奥秘可言。

“好小子,有点意思!”库比雷狞笑着,再次抖起长鞭,随着他手腕的颤动,长鞭挥出一片炸音,劈头盖脸地向苏抽去!在狭小的室内,库比雷却把长鞭用得有如延伸的手臂,根本不会碰触到任何物品墙壁,威力却不会因此而稍减。

而且只要一鞭抽实,就是能力者也会被抽断骨头!但是苏安坐不动,只是用左手拨来挡去。

长鞭一触到他的手,就如换了个主人似的,狠狠在库比雷身上抽下。

眨眼之间,疯狂挥鞭的库比雷身上就是伤痕累累,虽然他皮糙­肉­厚,但是连续挨了自已全力抽击的十几鞭也是承受不起。

他一声痛吼,长鞭脱手而出,然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他上身的军服已经完全被抽烂,大大小小的伤**错在一起,血四溢横流。

库比雷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的意识仍然清醒得很,这点疼痛更不可能让他屈服。

但是现在身体虽然感觉清晰,却没有一点力量。

不正常松软下来的肌­肉­让他知道,这是中了某种毒素。

库比雷俯卧着,脸侧贴在地毯上。

苏的军靴就在他的眼前跨过,向放着密码箱的长桌走去。

库比雷对这双闪亮且质地极佳的靴子十分眼熟,用力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本来是他最喜欢的一双靴子!不过现在,一双靴子已经不重要了。

他听到密码箱被打开的声音,然后随着几声电子音,一股冷气忽然在房间中蔓延开来。

库比雷立刻知道苏打开了冷冻舱,取出了那根价值一千个青壮奴隶的针剂!“那是我的!”愤怒让库比雷吼出了这样一句话,虽然从现在的处境看,这完全是一句废话。

苏看着手中的针剂,右眼光芒闪烁,说:“八阶能力药剂,让我看看内置能力是什么……嗯,格斗域的攻防大师?现在连这个能力都有配方了?真是让人意外的好东西,不过,刚才听你说话的意思,你原本就注­射­过一支,结果却失败了?”库比雷果然凶悍,在绝境中也没有屈服的表示:“没有七阶能力作基础,注­射­了这个东西立刻就会死!而且它只能在低温下保存,从冷冻舱里拿出来五分钟后就会失去活­性­,所以你也别想拿它去卖钱,卑鄙的小子!”“五分钟?”苏笑了笑,说:“时间足够了!”说着,苏蹲了下来,拉开库比雷的衣领,竟然把针剂狠狠扎在他的后颈上,然后将一管药剂都注­射­进去!注­射­时的剧烈疼痛让库比雷惨叫了几声,但随之而来的熟悉感觉又让他呆住了。

苏居然把针剂给他注­射­了,这简直不可思议!药剂一进入体内,即刻如滚水般沸腾起来,里面活­性­强得恐怖的**细胞散向四处,不断向库比雷的神经中枢前进。

当改造了神经中枢之后,其余的**细胞才会进行基因层面的改动。

这个过程充满了痛苦,而要将全身上下的肌体组织改造完毕,充分得到攻防大师这个能力,更需要几十天的时间以等待新生的组织取代坏死的旧组织。

苏将右手放在库比雷的后背上,他的身体结构即刻在苏的意识中重构。

随即一个细微得无法分辨的符号在苏的意识中浮现,当符号分解时,海量信息即刻将苏思维中枢附带的记忆空间添满了三分之二。

这已经是自动选取当前有用信息的结果,否则的话,单只是这一个非常简单的词,就可以撑爆苏的大脑。

取得了必要资料,再对比库比雷的身体,苏设定了两个筛选标准,“稳定”和“增强”,随即,两条小­肉­虫一样的组织就从苏的手背上钻出,然后跳落在库比雷后背上,从伤口钻了进去。

库比雷忽然感觉到背上一凉,两条冰线一条刺入脊椎,一条则逆向游向大脑。

转眼间,他的所有神经系统就象被冻结了一样!但是这样一来,不光能力药剂造成的痛苦小了许多,而且库比雷明显感觉到,奔涌的**细胞所造成的破坏也小了许多。

这不是因为能力药剂失效,而是冰线覆盖的地方,他所有的肌体组织乃至基因都被极大地强化了。

“难道这次真能成功?”这样的想法不可抑止地在库比雷脑海中出现。

他倒还忘了,现在还处在任人宰割的麻木状态。

苏站了起来,重新坐回到库比雷的椅子上,左肘靠在扶手上,手支着下颌,又陷入了沉思状态。

在他脚前,库比雷身体仍不住地抽搐着,时不时出一阵痛苦的低吼。

能力生成的过程极度痛苦,而濒临失败时痛苦会更加剧烈。

库比雷已经有过一次经历,而现在他惊恐地现,身体中的痛苦越来越熟悉,竟然又是失败的先兆!痛苦和绝望让库比雷低吼着,不停诅咒着苏,可是却完全动弹不得。

而苏坐在高背椅中,空洞的目光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个小时就这样悄然过去了,库比雷嗓子早已沙哑,连吼叫的力量都已失去。

他认命地伏在地上,象头死猪,只是偶尔抽*动几下。

从嘴角不受控制流出的口水,已在地上流了一滩。

而剧痛也让他裤子中间湿了一大块,浓重的异味在房间中飘散,苏依然如同全无所觉。

就在夜晚象要过去时,库比雷的肥壮手指忽然动了动。

过了一会,那根戴着粗大红宝石戒指的中指又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突然!库比雷就象情的公象从地上一弹而起,粗大的拳头挟着以吨计的拳力,狠狠砸向苏的脸!在拳锋快要触到苏飘动的淡金丝时,他才爆出一声怒吼:“去死吧!小子!”不过库比雷的拳头并未如他想像那样砸在苏的脸上,就在闪不容的瞬间,一直沉思中苏抬起左手,挡在他的重拳前。

下一刻,库比雷就腾空而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庞大而沉重的身躯呼啸而下,被苏轮圆了狠狠砸在地板上!办公室里响起通的一声闷响,一道环形冲击波浪扩散开去,所有的落地玻璃长窗都在瞬间粉碎,破碎玻璃直喷出数十米远。

地面以库比雷的身体为中心,明显凹陷下去,出现了一个半径七米的大坑,如果不是楼板中下的钢筋份量够足、质量够好,只这一下库比雷就会出现在下一层里。

凄厉的警报声在领主府中响起,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战士飞快从各个角落冲出,涌向领主官邸。

办公室的暗红大门也被人撞开,两名端着ak步枪的­精­锐战士冲了进来,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依旧坐在高背椅中沉思的苏。

瞬间的恐惧几乎淹没了他们的意识,他们下意识地抬起枪口,就想把所有的子弹都倾泻在苏身上。

可是突如其来的咆哮制止了他们扣动扳机的冲动:“都***给我滚出去!谁也不许进这座楼!!”库比雷尽管还爬不起来,却抬起头咆哮着,愤怒让他的脸胀得紫中黑。

两名战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的库比雷伸手抓住了长鞭鞭柄,手腕一抖,长鞭鞭梢就如毒龙般飞起,将一名战士的脑袋抽碎!血与脑浆四下飞溅,喷在了深­色­的墙壁上。

墙上已有许多同样的残渍,甚至用水都冲洗不去。

幸存的战士一声不吭,立刻掉头逃远。

在库比雷麾下的人都明白,当这头魔王怒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他的话去作。

稍有迟疑的下场,身边的同伴就是例证。

挥出一鞭后,库比雷感到一阵虚弱,随即庞沛的力量感就再次充斥了全身!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苏,却没有再轻举妄动。

“看来新的能力让你的自我感觉良好。”

苏终于从雕像变回了一个活着的人,那碧绿的目光扫过库比雷全身,然后淡淡的说:“再­干­蠢事,我就杀了你。

我的耐心很有限。”

这本是库比雷常用的台词,却被苏说了。

可是就连库比雷,竟也觉得这很正常。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八 旭日也为之昏暗 上

库比雷紧紧盯着苏,慢慢爬了起来,然后活动着身体关节,肥壮的身躯中却响起噼噼啪啪的骨节爆响声。

如雷霆般的力量正在他身体内部积蓄着,而对面的苏怎么看,都只有两三阶能力的样子。

在刚才电火闪烁般的攻防中,库比雷也没从苏身上感觉到多么强大的力量,相反,苏的力量小得让他吃惊。

可是就是这一点点的力量,在瞬间牵引移动了他的重心,从而把他玩弄于掌股之间。

从被拨回来的长鞭,到被苏轮起砸进地板,所用的力量九成都来自于库比雷自己的力量。

库比雷的鼻中喷着白气,双眼布满血丝,象头被激怒的公牛死盯着苏,暴烈的脾气和苏表面上的虚弱不断诱惑着,让他扑上去把苏的胸口砸得凹进去。

但是理智和直觉却在提醒着他,苏的警告绝不是空口说说而已。

库比雷血红的双眼上上下下地看了苏几遍,才低吼一声:“我不服!”苏静静地看了库比雷一会,才说:“好,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库比雷忽然安静了下来,胸腹的起伏幅度越来越大,呼吸的声音如风在呼啸。

力量在不断积聚着,黝黑的肌肤也泛起层层光泽,连那完全是累赘的硕大肚腩也透显出深沉威势。

新生成的八阶能力已经开始挥威力,在攻防大师的威力增幅下,连受重创后的库比雷现,身体内的力量反而还要过巅峰时期!他忽然伏低了身体,下垂的肚皮在地面上一拍,出闷雷般的震音。

随着他身体的蹲低,似乎整座大楼都随之一沉!库比雷一个大跨步就到了苏的面前,如钢铸的拳头象一辆坦克,砸向苏的脸,除了力量大了几倍之外,出手的角度和第一次攻击一模一样。

第一次攻击时库比雷刚从昏迷中苏醒,体力和反应仍处于低谷。

但是他坚信,处于巅峰状态下的自己,绝不可能被苏以如此儿戏的方式击败。

拳锋前喷­射­出丝丝锐利的能量,拳周不断响起细微而密集的爆鸣,拳上的骨骼和肌肤间流转的能量使它变得坚不可摧。

这是可以砸弯钢板的一拳!在拳锋行将触到苏额前丝时,苏的左手再次意料之中的挡住了库比雷的拳头。

库比雷嘴边露出狞笑,右臂变得粗大了一圈。

他已经不能再加力了,因为已经将全身力量都融入了一拳之中!库比雷已经觉察到苏绝对力量并不强,因此要以单纯的力量优势压倒苏。

他并不期待会战胜苏,但只要碰到苏的脸,那就是胜利。

这是典型的弱者心态,残暴跋扈惯了的库比雷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在悄然间有了这种想法。

苏的左手手手触到库比雷拳锋时,微微往后一沉。

仅仅两厘米的后缩距离,却让库比雷恐怖的前冲力转移成向上的冲力。

而且苏牵着库比雷的拳头划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圈,就此破坏了库比雷稳住重心的努力。

呼的一声,库比雷过2oo公斤的身体再次飞上了天空,飞旋一圈之后,再次被苏轮着狠狠砸向地面!办公室中再次响起了让人牙酸的闷响,地毯早已破碎,混凝土制成的楼板四分五裂,只有牵延的钢筋勉强维持了楼面的完整。

这是非常沉重的一击,把库比雷砸进地板时,苏的左手还抖了抖,这一抖让库比雷全身的骨骼都震荡不已,互相撞击着,所有的关节软骨都出现了裂痕。

要不是攻防大师能力将库比雷的防御力大幅提升,他所有的关节软骨都会彻底碎裂。

但是现在,损伤的关节也使库比雷再也无法剧烈用力。

轻描淡写之间,苏就让库比雷满身暗伤,再无战斗能力。

库比雷艰难地抬起头,先映入眼帘的是苏那宛如玉石般的右手。

右手中指的指甲伸出了几厘米,尖端变成淡淡的紫­色­。

库比雷的眼皮跳了跳,立刻知道这片指甲上已染满了剧毒,只要被它划到一点,自己就会痛苦无比的死去。

“服了吗?”苏问。

库比雷把头再抬高了些,迎向苏的目光。

苏的右眼幽碧如水,没有一丝波动。

库比雷忽然打了个寒战,象是通体被浸入严冬的冰湖!他眼中的凶厉气焰终于熄灭,点了点头。

苏重新坐在高背椅中,安静地等待着库比雷站起,整理军服,并且把脸上头上的血污擦去。

“稍等,我得先办件小事。”

库比雷苦笑着说。

得到了苏的默许,这位菲比莫雷城至高无上的独裁者大步走到一扇破碎的落地窗前,大脚一抬,将两扇窗户踹得飞了出去,哗啦一下摔在官邸主楼前的小广场上。

房间中的灯光虽然摇曳不定,但在深夜下的菲比莫雷,已经最辉煌灿烂的地方。

夺目的灯光照耀在库比雷身上,投­射­出了一个曾让这座城市大多数人产生深深梦魇的身影。

刺耳的警报声早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吵醒,而领主官邸中已有好几年没有生过这么大的动静了。

以往就算库比雷怒,也有专门的监狱刑场供他虐杀泄。

数千名土著奴隶更会在他暴怒下沦为被随意杀戮的出气筒。

在帝国的辽阔边疆地区,库比雷就是最残暴的领主。

但是他的地位和占据的地盘并不比其它人差,这是因为在所有领主当中,他也是最强的几人之一。

一时间,黑暗中、­阴­影下,无数目光落在了库比雷身上。

“老子活得好得很!让你们这些杂种失望了吧?现在!都给我滚回狗窝去睡觉,谁敢再往这里多看一眼,老子就挖了他的狗眼,再砍掉双手双脚!”这是库比雷典型的咆哮和威胁,而且他随时准备着把威胁化为行动。

菲比莫雷在一分钟内就安静了下来,真的没有任何人再敢向领主官邸多看一眼。

这个意外的结果,倒是让苏对库比雷过往的手段和事迹有了些兴趣。

库比雷扫视了一眼黑暗中的菲比莫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苦笑着摊开了手,说:“现在安静了!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苏。”

“好吧,尊敬的苏大人,欢迎光临菲比莫雷,我小小的领地!我想,您也看到了,这里肮脏、混乱、到处都是臭的垃圾和同样味道的奴隶。

那些战士只能用来对付对付土著部落,或者镇压某些不听话的家伙。

现在种植园还没有到收获季节,里面的东西不值钱,就是砍了烧火都点不着。

当然,我知道您肯定不是为了钱,要说价值,这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就是这一带最值钱的了。

可是您却把这支价值一千个青壮奴隶的针打在我的身上。

所以,现在我虽然不知道您想要什么,但我这里好象确实没有能够满足您的东西了。”

库比雷说。

苏平静的说:“我要这里的一切。”

“这个有点难办!”库比雷抓了抓生着卷的大头,有些为难地说:“只要您肯放了我,整个菲比莫克都给您也没什么,而且我可以保证,底下那帮黑皮猴子都会乖乖听话的。

至于我的副官和贵族们,只要保证他们的利益,谁当领主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不同。

可是只是有一点比较麻烦……”“说。”

库比雷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麻烦就是,这一带名义上都是属于太阳帝国的疆域。

虽然领主完全可以自封,只要你的拳头够大。

但是想坐稳这块地盘,还是要得到太阳帝国驻扎在这里的总督承认。

那家伙很­阴­险,我不喜欢他,而且他的胃口很大,你需要时时去填满它!”“太阳帝国?”苏沉吟了一会,说:“那么说,在总督之上,还有一个大帝了?”“不,太阳帝国只有一个最高的太阳神,虽然我也不知道除了头衔外,他和大帝究竟有什么区别。”

库比雷耸耸肩说。

“为什么当领主还要得到总督的承认?”“因为他们有可以提升能力的药剂,有柴油和汽油,有香料,有武器弹药,总而言之,这里没有的一切东西他们手里都有!而他们需要的,就只有香蕉、咖啡、水果,就是外面种植园里的那些东西。

除此之外,他们都什么都不缺,而我们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得用这些去交换!所有的领主都得是这样,否则的话,我们晚上就只能点蜡烛!”库比雷挥舞着手臂,愤怒地说着。

看得出来,在这个交换过程中他没少受气,也没少吃亏。

苏依旧是沉思的样子,淡淡地问:“那么你为什么不抢?”库比雷露出无奈的苦笑,重重抓了几下头,说:“抢?我们十几个领主加起来,都打不过那个狗娘养的家伙,怎么抢?”“有了八阶能力也不行?”库比雷想了想,还是颓然摇了摇头,说:“肯定不行!在我之前,已经有两个领主有了八阶能力,可他们一样老实遵守着总督的法律。

所以我也不行。

该死的,那个狗娘养的家伙!说实话,最开始看到您时,我还以为您是帝国哪位出来游玩的大贵族,现在知道您不是了。”

苏终于抬起了头,问:“那我是什么?”“您是……”库比雷咬了咬牙,从一片狼藉中找出了那本笔记,撕下写着预言诗的那一页,递给了苏。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八 旭日也为之昏暗 中

“这算什么?是说我就是会带来末日的灾祸吗?是什么让你这样认为的?”苏微微一笑,问。

这还是库比雷首次看到苏的笑容,虽然被缠绕的布带遮去了大半张脸,但是苏的魅力已不是几根布带所能遮挡。可是看到这天使般的笑容,却让库比雷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寒冷。

“这是我的直觉。”库比雷生硬地说着,但是他立刻补充:“那上面写的东西已经在这些黑皮猴子中流传了几十年了,只是些疯话而已。”

苏再次认真地看了一遍手中残缺的笔记,慢慢说:“几十年前就有这样的预言吗?真是件有意识的事。那么,太阳帝国建立已经有多少年了?”

这是常识,所以库比雷立刻说:“65年。”

苏点了点头,又问:“你的能力都是从太阳帝国的能力药剂中得来的?”

“五阶以下的都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五阶以上就没办法了,都是靠换来的药。那个狗娘养的家伙!”说到交换,库比雷又愤怒了起来。

“总督那里有多少种可供兑换的能力药剂?都是哪些能力域?”

“他们把所有的能力分成了五个领域,分别是格斗域、类法术、灵能、神秘学和感知。哪个能力域的能力都可以兑换,而且可以一直兑换到八阶。我上次看到过的列表中,一共有1536种能力,八阶能力要少得多,只有16种。”外面粗豪的库比雷,却对数字有着惊人的敏感和记忆力。

“能力药剂是分等级的?”苏再问。

“是,他们把药剂按照质量好坏分成了好几级,五阶以下的三级,五阶以上的五级,到了八阶,他妈的整整有八级!越高级别的成功机率就越高,当然也就越贵。级别太低的据说形不成能力的话,还有可能对身体造成永久­性­损坏,那都是想赌一把的穷鬼们用的玩意。可是就算最高级别的药剂,成功率也只有50%。这群该死的吸血鬼!早晚有一天,我要­操­烂他们的ρi股!”

接下来,苏又询问了药剂出自哪里,供应量多少,兑换条件变化,以及具体都有哪些能力,等等。库比雷都一一回答。随着所获信息的增加,苏的说话速度也明显放缓。对太阳帝国的推衍分析已经占据了所有思维中枢,苏能够使用的思考能力大为下降。但随着分析的进行,一个个结论开始浮现。

能力域分类,与血腥议会相同。

能力种类,入门及进阶等级的能力相似度超过70%,圣阶能力相似类25%。

能力数量,超过血腥议会,高阶能力超出幅度更大。

能力谱系延伸­性­,超过血腥议会,存在九阶配方能力的可能­性­超过65%。

能力谱系完整度,超过血腥议会。

社会形态,分封领主兼奴隶制度,地位划分依据:能力。

……

而在最后,一个冷冰冰的结论从意识中浮现:太阳帝国存在使徒的可能,66%。

“好了,就是这些。您现在怎么想?”库比雷耐心地等了很久,直到苏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才问。

“我要这里的一切,包括你。”苏说。他磁­性­的声音虽然十分悦耳,语气却是冰冷而机械,库比雷就象听着一个机器在说话。“然后,我们再去找那位总督。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把这一带所有的领地都拿下来!”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菲比莫雷城就已醒来,数以千计的奴隶被荷枪实弹的士兵从睡梦中叫醒,赶往一座座种植园。他们今天接到的命令很奇怪,但是骨子里都流着服从血液的奴隶们,是不会去置疑上司的命令的。他们麻木的思绪和神经也不会对命令本身产生任何怀疑。

一串串青涩的香蕉,一颗颗刚灌满浆的椰果,以及大批远未成熟的水果,都被奴隶们砍下、装筐,再一车车运到领主官邸,那里已经站了几十名奴隶,用接力搬运的方式将装满作物的藤筐搬到顶楼,送入会议室。领主官邸周围,围着一圈荷枪实弹的战士,他们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一筐筐作物,脸上写满了惋惜。没有成熟的热带作物大多又酸又涩,无法入口。奴隶们砍下未成熟的作物是没什么感觉的,因为这些都不是他们可能吃得到的。但是士兵们则不同,他们中很多人懂得点粗浅的经济原理,知道水果越是丰收,他们那点微薄的薪水就能买得起更多的东西。可是现在,显然几个主要的种植园的收成都被毁了。那么,今年冬天怎么过?他们的薪水从何而来?

难免会有几个聪明家伙想到这个问题,但是他们却不会蠢得问出来。这是库比雷亲自颁布的命令,违逆这个暴君的下场,所有人都很清楚。

在紧邻着领主府的豪华别墅中,库比雷的副官正站在窗口,借着窗帘挡住了身体,神­色­复杂地看着领主官邸中川流不息的人流。作为库比雷的副手,以及整个菲比莫雷城第二的强大能力者,他大致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侵入了领主官邸。可是今早库比雷的反常举动,已经让他猜到了昨晚那场战斗的胜负。

就在他猜测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库比雷­阴­森森的声音:“罗斯,你知道我一向最痛恨偷窥!”

军官全身一颤,把双手举过肩,示意没有任何敌对举措,这才慢慢转过身来,说:“领主大人,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可能有其它的想法。我的能力天赋就到六阶为止,就是把您的位置给我,我也坐不了几天。周围的几个领主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我撕碎的。我刚才是在担心您,担心……噢,不!天哪,您已经成功吸收八阶能力了?!这真不可思议,不是需要至少一周才能最终形成能力吗?”

库比雷双手揉搓着粘满血腥的长鞭,眯着眼睛,看着副手罗斯。他知道这个副手一向­阴­狠狡猾,就是一条毒蛇。但他也同样清楚罗斯说的话是真的。在太阳帝国,尤其是边疆地区,想当领主的话必须拳头够大,光有聪明是不够的。在整个太阳帝国的体系中,能力被推崇到了极致,可以说有多高的能力就有多高的地位。这里是惟能力论的世界,边疆地区是战斗型的能力者的天下,而在太阳帝国的核心区域,感知、灵能和神秘学域高阶能力者也有崇高的地位和相应的权势财富。在与能力相关的遗传和生化科技上,太阳帝国极为发达,甚至明显超越了血腥议会的水准,而且能力已经相当普及。一阶能力药剂已经变成了自由民们可以承担得起的日用品。但是另一方面,在传统的科技领域,太阳帝国却出奇的落后,非但没有任何超越旧时代的新科技,甚至连继承旧时代科技水准都办不到。这是一个非常畸形的形态,却一直存在到了今日。

所以,在边疆地区,拥有七阶能力、能打能杀的库比雷可以划地为王,而­阴­狠狡猾的副官,因为只有六阶能力,就只能当个副手。

库比雷吸了口气,身体肌肤表面忽然泛起一层隐约光芒,臃肿的身体瞬间充满了恐怖的威势。副手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才算站稳。他仔细观察着库比雷的姿态,感知着如针刺般凌厉的气势,失声叫道:“八阶攻防大师!这……这是真正的攻防大师!”

库比雷哼了一声,缓缓收起了能力,­阴­沉地说:“不用惊讶,你看到的全是真的。现在,就是给你一把AK步枪,你也打不死我。这就是菲比莫雷的新主人,苏大人给我的礼物。”

“苏大人?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他能够给与八阶能力?”罗斯的声音都颤抖了。在这个能力决定一切的世界,一个能够赋与八阶能力的存在,真的与太阳神无异。

库比雷缓缓地说:“能力来自于药剂,但是苏大人可以让它在一天内成型,而且我原本还吸收不了那支药剂。所以,这和赐与我八阶能力没有什么区别。”

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和赋与能力也没太大区别了。他试探着问:“这位苏大人是什么来历?”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想和卡比和罗比奥两个人有关。”

“预言诗!!”副官倒吸了一口凉气。

库比雷­阴­险地笑了,“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

罗斯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说:“库比雷,你也变得­阴­险了。”

“那是因为以前不需要!”库比雷冷笑着说。

罗斯想了想,才苦笑着说:“那么,我不效忠的话,应该就活不下去了。现在,需要我用什么来表示忠心,慢­性­毒药,还是其它的什么?”

库比雷笑得更加狰狞了:“都不需要!苏大人需要一些能­干­的手下,作为回报,他还可能会给你一个七阶的能力。当然,那得你小子有命承受得住才行!”

“就这些?”罗斯不敢相信。这条件不仅是好,而且是好得出奇。这种条件下,即使没有任何威胁手段,也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了苏去拼命。

“就这些!”库比雷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过没人相信他的答案。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八 旭日也为之昏暗 下

罗斯根本不会相信库比雷的话,最简单的想法,假如他得到了能力却不肯为苏效力,那么苏一定会出手杀了他。连库比雷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他一个六阶的副手,还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我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罗斯苦笑着说。

“的确。”库比雷同意,狞笑着补充:“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不用苏大人动手,我就会杀了你!”

一筐筐青涩的水果已经堆满了若大的会议室,会议室的大门暂时关了起来。运送作物的奴隶们就将满载的藤筐堆放在官邸前的小广场上。每过三十分钟,会议室的大门就会重新打开,这个时候等候在门外的奴隶们就会涌入会议室,以最快的速度把一个个空筐搬出去,再将同样数量的水果筐搬进来。等到足够数量的水果搬入会议室后,他们就会退出去,把大门关好。

会议厅中的桌椅早被清空,只有在尽头摆放着只属于库比雷的古典高背椅。苏端坐在高背椅上,纹丝不动,宛若雕像,隐约的威严却堪比国王。奴隶们都看到了苏,只有极少数最狂野大胆的敢偷偷向苏瞟过去一眼,但是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苏那幽深的碧­色­眼瞳时,刹那间浑身都如被冰水浸透!

没有人见过苏,甚至没有人听说过苏,可是退出会议室后,居然没有哪个奴隶敢私下谈论一下这个来历古怪的男人。只要想到苏,奴隶们就会有种发自本能深处的畏惧,这种畏惧和对库比雷以血腥和虐杀培养出来的恐惧不同,这是仿如和饥饿猛兽同关一笼的恐怖,是生命对于死亡的本能畏缩。

在会议室的大门关上了,苏向成堆的水果筐伸出右手,他的手心中多出了一颗细小而闪耀的黑­色­晶体,大致只有米粒大小。但是从晶体中透出重重无形的力场,使得周围的重力发生扭曲。一串串香蕉自动飞向,向苏飞了过去。而苏的左手探出,指甲伸长了几厘米,在香蕉上一划而过,所有的香蕉都自根茎切断,一根接一根飞出苏的口中。

苏的肚子就象无底深渊,一整筐的香蕉还不到一分钟就全进了他的嘴,可是明显勾勒出腹肌的肚子却一点都没有鼓起来。

苏的右手微微一转,另一筐中类似于榴莲的变异水果又自行向他飞来。这种变异水果内部颁布着无数细小的果­肉­,营养丰富,有轻微毒­性­。但主要是体积太大,一筐中最多放下三四颗,苏除非改变身体结构,否则以人类嘴的大小,肯定吞不下。不过苏以左手闪电般在变异水果上掠过,瞬间就将它切成了以几厘米周边的数百小块,随后水果块排成一线,鱼贯在他嘴里消失,哪怕里面含有大量坚固得切都切不开的纤维果壁。

接连吞下三筐各种水果,苏才停下。他闭上眼睛,脸上、身上瞬间泛起一层潮红,炽热的热力不断从肌肤上透­射­出来,扭曲了周围的空气,让他的身影都变得有些模糊。潮红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才逐渐消退,苏张开眼睛,侧头张口,呼的一声吹出一缕浅灰­色­的灰尘。这些灰烬被喷­射­到了墙角,留下小小的一堆。

这就是三筐水果的残迹。

苏的意识中,自行勾勒出了一幅信息框,里面的数字不断变化着,三筐水果带给他的能量,如果用于基因重构,可以生成大约一个进化点。而在会议厅中,还堆放着四十多筐水果,足可得到十五六个进化点。这是无以伦比的速度,但却是建立在全新的消化方式之上。现在苏的躯­干­内部完全是一个空腔,食物进入其中,会在能量的诱发下进行最猛烈且彻底的燃烧,释放出大量能量,再被苏吸收或是转化。吸收的效率,是传统人类消化方式的数十倍。

现在摆在苏面前有两条不同的路,一个是象以往那样在基因和身体层面重构能力。另一个则是把能量凝聚固化,生成各种不同功能的能量晶体,以此来实现多种能力。这是另一条非生命体,或者说,非碳基生命体的道路。在经过大量推衍计算后,苏在数百个不相上下的进化方案中随意选择了一个。

从清晨进食,直到现在,苏已经拥有了超过130个进化点。在将会议厅中所有的食物都消灭一空后,苏终于决定停一下,准备生成相应的能力。

他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身体肌肤就出现了条条蠕动的痕迹,就象有无数蚯蚓在皮下爬来爬去。苏主要攀升的仍然是感知域的能力。视觉强化,超频听力,微光视觉,红外视觉,超距触感,透测,这些无比熟悉的能力一一生成,直到七阶的­精­神感应而止。然后,苏只剩下了不到十个进化点。

所有的思维中枢都在全速运转,一一检测并且修正着新生成的能力。一切都很正常,七个感知域能力都能够完美无瑕地发挥出来,而且非常稳定。每一次使用的效果不会有任何不同。在思维中枢的控制下,苏现在整个人就是一架有史以来最­精­密也最稳定的机器。可是在检测能力的余瑕,苏却忽然走了下神。

他是下意识地就选择了感知域能力,当重新得回一个个往昔已经能为他身体本能一部分的能力时,当初取得这些能力的记忆和经过仿佛一一在眼前重放。比如,那个捧着旧时代杂志的活尸女王……

苏如机械般冰冷严密的心,悄然间出现了一丝缝隙。在荒野的生活,有单纯,有迷茫,并且快乐着。可是现在的他,又算什么?一个个蕴含着无限信息的神秘符号,就潜藏在他身体的最深处,在需要时就可能浮现。它们中最简单一个所包含的小部分信息,已几乎填满拥有五十个思维中枢的苏的大脑。这些神秘符号不需要任何空间存储,它们隐于无法探测的虚空,在苏发出召唤时就会自行出现,并且会根据苏的需要释放出相应信息。每一个符号,都如同一个独立且功能强劲的智能中枢,不光知道何时应该出现,还知道出现后自己应该作什么。

如果,把它们看成一种非常独特的种族呢?

苏的身体轻轻一震!他赫然发现,如果把这些符号视为生命体,那它们就具备了生命体的一切特征!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九 惟有黑暗永恒 上

当生成能力之后,苏的进食在继续,又是整整一个下午。当暮­色­重临大地的时候,数百吨未成熟的水果已经转化成了进化点,而留下的余烬只覆盖了会议室的一角?

一个下午的进食所获得的进化点,在云层之外的夕阳落于地平线之下时,忽如流水消逝,在苏的意识中,黑暗正逐渐消逝,周围的世界开始逐一显现,即使不用看,他也能获知周围的一切细节。无形视野的距离在逐渐扩大着,五十米,一百米……直到扩展到二千米之后,才不再扩张,就此稳定下来?

苏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唇­边露出了淡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全景图,昔日他倚之以横穿大陆的武器,重新回来了!全景图的功能大幅强化,但是苏并不在意自身的强大,他的威慨,只在于找回了往昔的感觉,往昔的喜怒哀乐?

随着身体的完善与能力的强化,苏越来越有一种感觉,他所见的一切,包括树木,草地,大海,牛羊鱼兽,变异生物,甚至于人类本身,都在和他拉远距离,变得陌生。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他不再有关系,而且他越来越不在意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以及今后会发生什么。他隐约感觉得到,在无限遥远的虚空尽头,才有着他的终极目的,而在那终极目之前,这个渺小的世界完全无关紧要,就连他的踏脚石恐怕都算不上。谁又会在匆匆赶路的时候,关注脚下踩死了几只蚂蚁,几棵花草呢?

随着世界一起逝去的,还有过去的感觉。记忆虽然仍在,而且永远不会褪­色­,可是那让他悲伤、让他微笑、让他于绝望中爆发的一幕幕,正在逐渐离他而去?

苏知道,自己正在滑向冰冷、寂静和黑暗的深渊,情感正在消逝,而在深渊的最深处,将只有他自己?

在苏过往的记忆中,只有一个曾经如此冰冷机械的人物,海伦。那是一个于无声无息之际就可以让男人阳萎的强悍女人?

苏完全按照旧时的顺序提升自己的能力,如同在滑坠深渊的过程中在悬崖上钉上一枚枚钉子,可以暂时的抓住,不让自己继续坠落。但钉子能够支持多久?

全景图生成后,苏忽然感觉到一层无形屏障,阻碍着他获得更多的进化点,提升更多的能力。苏­唇­角的微笑更加明显了,果然如他预想,通过简单进食获得进化点、进化自己是有瓶颈的,不可能无限止的进行下去。屏障的力量来自于这个世界,是这个星球、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至少现在的他还无力打破规则。但是,即然有规则,就会有破解的办法。至少,以苏所知,战斗和杀戮就是突破屏障、提升能力的最佳办法?

而这个世界的规则并非无所不能,对能力的制限仅限于普通碳基生命体的范畴。而非碳基生命的提升手段就不受限制,比如说,以晶体形态存在的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的生命形态。而重生之前的苏,已经在某些方面的突破了生命形态制限。而现在,他在能量晶体的运用上已经有了初级运用的能力,即可以自行生成具备不同功能的能量结晶,并与自身嵌合?

苏缓缓抬起右手,静静看着手心那可以有限扭曲重力的晶体,心中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会议厅的大门外响起脚步声。在全景图中,库比雷和罗斯正一前一后走来。随后,就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苏的声音很平淡,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进来后,库比雷直截了当地说:“这是罗斯,不算很能打,但是非常狡猾和狠毒,就是我不小心也有可能被他咬上一口。不过他很聪明,知道该服从什么人,在情势占上风的情况下,他会是一条很忠诚的狗!?

进入会议厅后,罗斯悄悄扫了眼周围的环境,看到那些空筐,他心底震惊不已。数百吨的水果,就这么没了?除了会议厅角落里一堆的灰烬外,整个会议厅中再没有其它明显的不同?

他忽然想到了预言诗中的那句‘万木成灰’,心脏骤然收缩,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

苏碧绿的目光落在了罗斯身上,刹那间,罗斯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冒出森森寒意,似乎已变成完全透明,在那碧­色­的目光下,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而且,那是被天敌盯住的感觉,仿佛青蛙见到了蛇?

“灵能域六阶区域能量防护?不错,很实用的能力。作我的奴隶,永世效忠于我,我会提升你的能力。这个能力……就叫它区域攻防强化吧!?

苏说着,伸出左手食指,在库比雷和罗斯的注视下,他的食指前端迅速伸长,指背上突出一个透明的水泡,透过薄膜,可以看到里面装满了深绿­色­的液体。当水泡完全饱满后,苏的食指整个从左手上脱落,在落地前,它从身体中弹出六根骨质节肢,如一只形态奇特的昆虫,飞速向罗斯爬去?

沙沙沙沙…?

会议厅中的一片死寂,所以它爬动的轻微声音变得愈发响亮。罗斯脸上的肌­肉­不断扭曲,眼睛几乎要凸了出来,死死盯着快速爬近的小东西,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仅仅几秒钟,疯狂涌出的汗水就浸透了军服?

罗斯早就忘了本想说的,自己的能力天赋只有六阶的那句话,恐惧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意识。他很想逃跑,可是过度的恐惧让他全身冰冷,所有的关节都如同冰封,根本动弹不得。别说逃跑,就是想要瘫倒在地都办不到?

那个驮着碧绿­色­水泡的小生物突然从地上弹起,前端变得极为锋利,扑的一声,狠狠钉刺在罗斯的心口,然后生生钻了进去!

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库比雷脸上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尽管他已经看过不知多少次比眼前血腥得多的场景,可是在这一刻,他仍觉得自己的心脏紧得要停止跳动,好象那只小生物是钉在他的心口一样?

罗斯轰然倒了下去,他的心口上,多了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却只有几滴血液渗出。他仰面向天,全身不断抽*动着,脸上一片青紫,嘴里冒出大片大片的白沫。从他的表情和不断抽搐的肌­肉­可以看出,罗斯正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却动不了,也叫不出!

库比雷的汗水滚滚而下,他却浑然不觉?

苏则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沉睡?

半小时之后,罗斯身体的颤抖慢慢停止,再过了几分钟,他竟然奇迹般爬了起来,只是脸上写满了疲倦,几乎站都站不稳?

罗斯稍稍感觉了一下身体的状况,即向苏跪下,断断续续的说:“……主人,罗斯听从您的一切吩咐。?

库比雷的脸又明显地抽*动了一下,心底由初时的同情变为痛骂。他虽然把苏当成了主人,可是却还保留着起码的尊严和骄傲,哪想得到罗斯这个家伙竟然会如此无耻?不过,罗斯就是这样的人物,如果他哪怕有一点尊严的意识,也就不会在库比雷手下作事了。库比雷也在犹豫着,是否从此改口叫苏主人,毕竟苏的恐怖已经刻印在他的内心最深处。但是起码的傲慢又让他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也跪不下去。库比雷很清楚骄傲和尊严的下场,在过去,如果有哪个战士或者是奴隶在库比雷面前表现出这种尊严的话,库比雷最常做的就是把他折磨至死,再把尸体丢给什么都吃的土著奴隶们当夜宵?

好在苏似乎对两人之前的态度差异并不在意,他再次张开了眼睛,说:“去通知附近的所有领主,限令他们在一天之内投降,效忠于我。24小时之后,我会逐一去接收他们的领地,所有敢于反抗的人,死亡将是他们惟一的结局。?

库比雷立刻应是?

当他和罗斯退出会议厅时,库比雷上下打量了一下罗斯,掩饰不住震惊的神­色­,问:“竟然真的有了七阶能力?你不是最低只能有一个六阶能力吗??

罗斯苦笑着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苏……不,主人他的手段真是……不过,这也是好事。看主人的意思,很可能是要对帝国发动战争,而我们现在都已经绑上了这辆战车,主人越强大,我们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库比雷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上百名战士就在夜­色­中从菲比莫雷出发。他们分成了十几个小队,分别奔向不同的方向?

菲比莫雷的种植园已经空空如也,但奴隶和战士们并未恐慌。水果是远方帝国中大人物们专享的奢侈品,属于他们的食物是玉米、土豆以及其它高产的块茎类作物,这些东西还在?

对苏来说,水果和土豆没有任何区别,土豆能够提供的能量反而还要多些。但是苏的内心深处,还牢牢的烙印着昔日的一些印记,一些信念。至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愿意让更多的人类活下去。至于能力者,在苏以及很多人的心中,已经不算人类。所以他扫荡了所有的奢侈食品,而把基本的口粮留了下来?

当夜幕再次降临时,苏从宝座中站起。他拆去了缠身的布带,让美丽、妖异而冰冷的容貌彻底解放。苏仅仅穿着最普通的夹克和长裤,但是衣着丝毫无法掩盖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丽和冰冷。淡金­色­的碎发跃动着,在浓浓的夜­色­中,如同焚灭世间的火焰?

时间已经到了?

苏离开了菲比莫雷,前往最近的一处领地?

苏孤身一人,而菲比莫雷的战士们将在稍后出发,去接收和占领邻近的领地。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九 惟有黑暗永恒 中

“那个该死的库比雷,他难道疯了吗?居然敢对我下这种命令!这头瞎了眼的蠢猪!”在装饰奢华的大客厅中,莫图,图比扬城的领主,正如暴怒的雄狮,来回走着,愤怒的咆哮传遍了八层高的领主府。

莫图高而瘦,上­唇­蓄着带有浓郁本地风情的胡须,根根黝黑粗亮看上去挺厚重。他身上的肌­肉­并不发达贲张,但每一根都坚硬得如同钢丝,披着一身带有浓郁复古气息的厚重铠甲,同样带有中世纪­色­彩的双手重剑则斜靠在墙边的剑架上。铠甲和重剑,并不仅仅是装饰用的。

在客厅中,还站着五个穿着军服的男人。图比扬的军服和菲比莫雷式样完全不同。菲比莫雷军服风格实用朴素,只是灰绿­色­的布衣布裤而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性­设计,惟一的优点恐怕只是足够便宜。而图比扬的军服是醒目的红­色­,军官们则用更加醒目的金线织出花式复杂夸张的军衔。在场的五个人是图比扬所有的军官了,听从他们命令的战士不过七百人,但是他们肩上的军衔章不但光彩闪耀引人注目,还带着丝丝缕缕垂落的流苏,看上去华丽得堪比旧时代的元帅。

抛去这宛如发情孔雀般的军服不谈,五个军官的能力却让人惊讶,居然人人都有六阶!面对盛怒中的莫图,五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菲比莫雷的库比雷很有名,但在他们眼中,那种名气只是因为他的残暴而已。他个人的实力并没有压倒­性­优势,而属下的势力更是弱得多,只有罗斯一个六阶副手。他们都知道库比雷很疯狂,可是却没想到这个暴君会昏头到这种地步,居然派人来要莫图带着图比扬城一起投降,共同效忠一个谁都没有听说过的家伙,还是用命令的口吻。

苏又是谁?

先不管苏是哪里来的大人物,要知道即使是驻扎在玛卡城、出名骄狂跋扈的帝国总督穆雷,也不会以如此口气对领主们说话。

所以他们很理解莫图的愤怒。每个领主,不管他们平时表现出的­性­格如何,在暴怒时的手段都是差不多的。激怒莫图的下场,就是那五个过来传递库比雷命令的战士已经被穿在削尖的粗木桩上,被Сhā到了图比扬城外。

“难道库比雷想发动战争?”一个军官说。他明显对自己的判断犹豫不定,因为菲比莫雷的整体实力要弱于图比扬。

相邻的两个领地过去相安无事,那是因为莫图和库比雷都是七阶能力者,而莫图的个人力量略弱于库比雷。即使是图比扬赢得了同菲比莫雷的战争,实力也会被严重削弱,而且莫图也不能保证自己完全不受伤,那种胜利没有太大意义,只会给周围的其它领主提供机会。

“或者库比雷已经有了八阶能力?我听说他最近刚刚换回来一支八阶药剂。”另一名军官猜测着。

但是他的猜测立刻就遭到了反驳:“怎么可能?那支药剂两天前才运回来,就算他的运气好到了成功吸收,也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形成稳定能力吧?两天,怎么可能!”

这是非常有力的反驳,事实上,对稳定八阶能力来说,一个月时间绝对是少的。

看手下们也商讨不出什么结果来,莫图恼怒地一挥手,怒道:“狗屁的最后通牒时间就快到了,管他是不是真的,今晚给我加三倍岗哨!如果那个库比雷不敢来,我就找上拉齐伍和克洛兹一齐到菲比莫雷去看看那头蠢猪究竟想­干­什么!妈的,这个苏又是什么东西?”

五名军官退出客厅之后,莫图的怒火并没有消去多少。他一把抓过数十公斤重的双手重剑,呼呼声中连作了几十个劈砍动作,这才往沙发中一坐,重剑横放膝上,重重地哼了一声。现在所有的部队都动员起来,隐藏在一处处工事中,数百支大大小小的枪口对着茫茫的黑暗。莫图盯着墙上的挂钟,倒是想要看看库比雷究竟敢不敢来。

他刚刚坐稳,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两声清晰的枪声,随后喝斥、惊叫与枪声响成了一片。

莫图霍地站了起来,掩饰不住脸上的惊容,他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了袭击!

图比扬城外的碎石路上,苏正踏着夜­色­而来。在前方百米之外,十几名士兵正躲在掩体后,手中的自动步枪跳动着,拼命地向着这边倾泻着火力。苏的动作舒张悠然,仿佛旧时代的贵族在后花园里闲庭信步般优雅,但是在士兵们的视野里,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忽然诡异地时隐时现,密集挥洒过去的弹雨竟然全部落空。虽然手中端着的是最廉价的AK系列自动步枪,但有着能力加成的战士们­射­击­精­度仍堪比旧时代的特种部队。只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全景图中清晰反应出来。当他们扣下扳机之前,苏已经移出了­射­击路线。

嗤的一声,一枚RPG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飞了过来。苏抬起右手,手心中的黑­色­晶体中闪过一道光芒,火箭弹忽然在空中掉了个头,转向图比扬城门飞去。

图比扬的规模比菲比莫雷要大一些,但受制于整个帝国低下的科技和工业水准,城市周围所谓的防御工事只是一圈木墙而已。两扇还算结实的城门根本经不住RPG火箭弹的轰击。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图比扬的城门顿时四分五裂,两旁的掩体豁开一道口子,四五个士兵被气浪冲飞。在一片混乱中,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个距离稍远、没有受到爆炸波及的掩体中,随手夺过一支AK步枪,调成单发模式,连开四枪,将掩体中的四名士兵击毙。所有人都是眉心出现一个弹孔,位置分毫不差。

苏平端着自动步枪,越过倒塌城墙形成的缺口,穿行于城市杂乱无章的建筑之间,手中设置为单发模式的自动步枪连绵不绝地喷­射­着火舌,每声枪响都会有一个战士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倒下。

在建筑的­阴­影里,一名六阶的军官倒握着匕首,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苏掩近。他对图比扬的每个角落都熟悉无比,混乱和黑暗,对于以速度和隐匿见长,并­精­于暗杀之术的他来说是最理想的环境。他已经在苏和领主府之间选择了一处理想的伏击地点。只等苏经过,他就会从背后悄悄出现,无声无息地用手中的匕首切断苏的脊椎。

他犹如一缕轻烟般钻进一个窝棚,蹲伏着的身体几乎完全平贴在地面上。外面的枪声正好有一个短暂的几秒间歇,按照先前的经验,那是苏在换弹夹。他稍稍停留,准备在下一阵枪声响起时从窝棚的另一侧出去,再进入预定的伏击地点。只是他刚刚停下,窝棚用木板隔成的墙壁突然破开,一颗子弹带着炽热的气息飞来,从他脖子的一侧­射­入,再由另一侧飞出!

鲜血象潮水一样从他的嘴里、鼻孔和伤口中涌出,他徒劳地用手捂住脖子,可是血依然从指缝中飙­射­出来!所有的力量正迅速从他身体中流失,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徘徊着:

真这么巧?

同样的想法,先后在三名六阶军官心中浮现。他们各有擅长,都是在接近苏、还没来得及发起攻击时,就被一颗AK子弹打断了脖子。那颗子弹并不是简单地击穿,而是击碎了颈椎,并且截断里面的中枢神经。这是致命的伤势,虽然不会立刻死去,但是已让他们在瞬间失去活动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生命从身体中流逝。

四个六阶的强大能力者,直到临死前的一刻,都没有想过会死在一颗普普通通的AK子弹下。

只有第五名,也是最后一名六阶军官因为天生的谨慎和胆小,没有向苏移动靠近。于是他亲眼看到苏用看似随意的两枪,将两个战力强大的同僚­射­杀。而苏那在黑夜中十分醒目的碧­色­眼瞳,似乎扫过了他的位置!

刹那间,他一个寒战,猛然跪到了地上,并且高高举起双手!在做出这一切的时候,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做!

AK步枪幽深的枪口仿佛延伸出一条无形的线,穿越所有的障碍,透过他藏身的简陋木屋,从他的咽喉上一划而过。但最终枪口喷出的子弹,却是­射­往另一个方向,于是一名士兵踉跄着从藏身之地走了出来,手中的自动步枪漫无目的地­射­击着,直到打空了弹匣,这名士兵才倒了下去。血正从他的脖子中不断涌出。

冷汗刷地浸透了军服,最后一名六阶军官作梦都没有想到,再普通不过的AK步枪,在那个男人的手里,竟然会变得如此恐怖!

卡察一声,苏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匣,这已经是他更换的第三个弹匣了。随着AK步枪重新开始嘶吼,图比杨城中本来就已稀疏的枪声更是迅速减少。只有苏手中那支以不变节奏­射­击着的AK步枪发出的枪声,开始吸引所有的注意力。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九 惟有黑暗永恒 下

即使是单发模式,­射­空三个弹匣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当苏换上第四个弹匣的时候,图比杨城中的枪声已经彻底消失了。幸存的驻守领主官邸的战士们正在逃跑,十几个身影拼命逃向一片黑暗的棚户区。此时灯火通明的领主官邸,无异于死神横行的乐园。

领主间的战争经常发生,但是战斗更多时候局限于少数高阶能力者的范围内,普通战士的作用是在镇压数量众多的奴隶以及攻打野外生存的土著部落上。不管谁当了领主,都需要他们。所以天长日久,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就是领主间解决争端时,往往只以三阶以上的能力者定胜负。苏虽然并不知道这条规则,不过他也对屠杀放弃抵抗的战士并无兴趣。

当的一声,苏将­射­空了子弹的AK步枪扔下,进了领主府,在堪称辉煌的灯光下,沿着猩红的地毯,步上二楼,踏入大会客厅,站在了莫图面前。

莫图有些惊讶地看着苏,他本以为来的会是库比雷。不过是谁都一样,他把吸了一半的雪茄烟弹落地上,嘶的一声吸了口气,沉重的双手重剑对他来说仿佛没有什么份量,不但一只手就轻易提起,还在左手中灵动地飞舞了几圈。面对着诡异之极的对手,在动手之前,一道灵感忽然浮现,让莫图沉声喝问:“你是苏?”

苏点了点头:“是我。把你的剑放下,效忠于我。”

“哈哈!”莫图高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最荒诞的笑话:“就是库比雷也不敢跟我说这种话!你算什么……等等,难道库比雷已经对你效忠了?!”

“库比雷很聪明,你应该不比他笨,所以别做蠢事,放下你的剑,成为我忠诚的奴隶。”

莫图双手猛然握紧了重剑,数十公斤的重剑带起强烈的罡风,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苏的腰际横斩而来!狭小的室内空间竟然丝毫没有影响到莫图貌似大开大阖的猛烈攻击,双手重剑瞬间展示出的技艺已堪称剑技的大师!拥有七阶速度和六阶力量的莫图,近战攻击之强悍,在边疆领主中可谓第一!

出剑的瞬间,莫图方才怒吼出声:“想让我当你的奴隶,等你成了太阳帝国的大帝时再说吧!”

然而在重剑挥出之前,苏已然向前跨步,后腰处两枚能量晶体猛然亮起,爆炸般的力量将苏的速度瞬间推上巅峰!莫图的重剑掠过苏原本的位置时,苏已与他擦身而过。

莫图的双眼瞪圆,不能置信地看着苏近在咫尺的碧­色­右眼。在他的瞳孔中,清晰映出了自己那无头的身体。身体一剑挥空,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这才栽倒。

提着莫图的头颅,苏平和宁定地说:“太阳帝国的大帝吗?很快就会是了。”

子夜时分,菲比莫雷城的部队开到了图比杨,图比杨城中最后的一名六阶副官明智地选择了投降,尽管前来接收领地的战士只有10个。

凌晨两点,里约城领主拉奥内伊在领主官邸战死,七名六阶副官中四人战死,三人投降。

凌晨三点,加拉加斯城领主胡安投降,三名六阶副官投降。

凌晨四点,瓦伦西亚城领主圭林投降,五名副官投降。

五点,科罗领主林登战死,三名副官战死。

五点,瓦伦西亚城领主圭林诈降,于途中设伏,菲比莫雷城接管领地的军队全部阵亡,刚刚晋升七阶的罗斯战死。

五点三十分,瓦伦西亚城领主圭林战死,手下五名副官全部战死,六百四十名战士中四百七十人战死。瓦伦西亚城投降。

六点二十分,库马纳城领主休伊达拉投降,二名副官投降。

……

夜幕落下,又再次升起。

当苏重新回到位于中央区域的菲比莫雷城时,正好绕了一个完整的大圈。一天两夜之内,苏转战七百公里,占据十二块领地,击杀领主七名,六阶副官三十一人;收降领主五名,副官二十七人。

当苏重新坐在菲比莫雷城的高背椅内时,带着超过两百个进化点。

现在收集到的信息已经足够,通过和旧时代地图的比较,苏发觉自己登陆的地点竟然是南大陆的北端。而要想重回北大陆,就单单是不是几千公里的事了,只有一条狭窄弯曲的走廊连接着南北两块大陆,不然的话,就需要横渡一片浩渺无际的大海。而且,在推衍出神秘的太阳帝国中很可能潜伏着一名使徒时,苏也就不急着回归。

苏和使徒,就象两头猛兽,对峙着,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谁也不急于进攻。至于为什么会对使徒产生如此大的敌意,苏也说不清楚,只是当他知道使徒的存在时,就有一种发自本能深处的敌视。或许是因为大地雷霆使徒菲兹德克,或许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而现在,十二块领地中所有生产水果等作物的种植园都开始收割,苏将会在三天时间内把收获物消化吸收。吸收的能量足够生成六块小型能量晶体,而全景图、积累的战斗经验以及对身体细胞级的­操­控,使苏在近战格斗艺术方面早已超越所谓大师水准,几近无敌。

完成新的进化后,苏的目光已经指向帝国总督所在的玛卡城。因为那里有五套完整的生物培养槽,正是苏眼下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拥有整整五万人口的玛卡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城市,和边疆地区领主们盘踞的镇完全不同。这里虽然也有大片的贫民窟,但是至少规划了整齐的道路,甚至还挖掘了下水道。垃圾也有指定的堆放地点,并且定期收走。

一条小河从玛卡城中央穿过,河北岸是总督府所在地,富人区则围绕着总督府,沿河而建。

玛卡城没有城墙,作为太阳帝国驻边疆地区总督驻地,这座城市被数十个领主的领地拱卫着,不会直接遭遇强大的外敌。在以能力位阶划分阶级的太阳帝国,真有领主和副官们都抵御不了的强大敌人,也不是城墙所能阻拦的,再高再厚实的城墙都没有用。

在河北岸,有一座近百米高,雄伟之极阶梯型金字塔建筑,其规模之宏大,与周围低矮的建筑形成强烈对比。这就是太阳帝国的边疆总督,穆雷所在的总督府。

金字塔型的总督府通体呈桔红­色­,在天­色­比较明亮的时候,哪怕太阳并未从辐­射­云层后露面,它也会通体光辉闪耀,如同升腾着熊熊火焰,好象被炽热阳光照耀着一样。而总督府内部,空间巨大,规划合理,展示着甚至超过旧时代的卓越建筑技艺。金字塔顶端是穆雷的居所,居所下则是总督办公机构所在地,中间层驻扎着总督卫队,下层分布着车库、仓库和工厂。地下部分则是避难所和秘密机构的所在。

一条狭窄的公路从玛卡城伸出,蜿蜒通向帝国腹地。

与太阳帝国绝大多数身居高位的大贵族、大领主不同,北方总督穆雷是一个纯正的黑人。从某些角度来看,他的脸还称得上英俊,却总是带着酷烈的微笑,而一边脸上状如蜘蛛网般的伤疤给他凭添了许多狰狞。以太阳帝国在生化科技上的水准,消除这样的伤疤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在帝国上层,却没有任何人会这样做。在帝国,伤疤被视为男人的勋章,为了得到一道完美的伤痕,甚至有伤痕雕刻师这种职业的存在,而其中的高手更是收入丰厚。

即使在能力普及的太阳帝国,身高230公分的穆雷也超过了大多数格斗域能力者。在这个清晨,穆雷站在长窗前,眯着眼睛,凝望着刚刚苏醒的玛卡。这是一座活力充沛的城市,而他喜欢具有活力的东西。他­祼­露的上身肌­肉­棱角鲜明,健硕饱满,常年不懈的训练使得每根线条都处于巅峰状态,流畅匀称,挺拔有力,下身围着一条帝国传统的彩­色­长裙,赤脚踏在由­祼­露岩石铺成的地板上。

穆雷喜欢俯视的感觉,特别是从近百米的高空俯视大半个城市。这会让他有掌控众生的感觉,每每这个时候,才会稍稍冲淡一点他心头的郁闷。

穆雷血统高贵,至少一半的血统非常高贵,而剩下那一半血统也不算太差。但仅仅是因为肤­色­,拥有九阶罕见能力的他就被排挤出了帝国核心阶层,近似发配般被扔到这个蛮荒原始的北部当总督。每每想起这件事,特别是想到帝都中注定会为此窃笑不已的那几个人,穆雷就恨得想要杀人。而他是个想到就会去做的人,因此莫明其妙死在穆雷手下的奴隶不知有多少,自由民甚至贵族也有因此而丢了­性­命的。穆雷从不关心奴隶死掉多少,土著部落的人非常能生,每年土著都会因食物不足而饿死许多人,所以奴隶少了大可去森林深处抓来补充。在穆雷眼中,覆盖了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原始雨林中,每棵树后都有可能藏着几只黑皮猴子,那是不会枯竭的奴隶源泉。

不过,穆雷也承认,做总督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说那些飞扬跋扈的领主们,每次看到兑换价目表时的表情,就很让他心情愉快。而想要用较低的价格,比如说帝国明示的价格,交换到能力药剂或者是其它战略物资,就要想办法让他心情更加愉快。让穆雷愉快的方式有很多种,问题在于,每天只有一种方式能够让总督高兴起来。而猜测这些方式,对领主们来说完全成了一种赌博,或者是显著超出他们智商的一种智力游戏。

有一点可以确定,只要这些领主们过得不开心,那穆雷就会很开心。

阶梯金字塔的最上层面积超过三千平方米,层高十五米,在如此广阔的空间中,穆雷构建了宏伟的私人宫殿。宫殿带着浓郁的南大陆风格,­色­彩鲜艳,墙壁上装饰着壁画、骨器和各式部落面具。地面是粗糙不平的岩石构成,深红褐­色­的光泽以及特有的触感都是穆雷的偏好。作为边疆地区的总督,此刻穆雷所站的是足有三百平方米的观景厅,在他眼前,是一米半高、连绵十几米的窗户。所谓窗户,其实就是在金字塔外墙巨石中凿出的空洞,极具粗犷和蛮荒气息。这种风格深受帝国高层喜爱,按照流行的说法,就是蛮荒可以让雄­性­变得更加狂野。

四名身着轻纱的少女捧着铜盆和浴巾,悄悄走入观景大厅。她们都赤着双足,行走在岩石地面上悄无声息。少女们将穆雷围拢,为他脱去长裙,然后捧起铜盆中的香油,淋在穆雷身上,再以特制的象牙板一层层地刮着那黝黑发亮、坚实如铁的肌肤。香油是用特殊古法秘制而成,据说久用可以让人的肌­肉­变得更加坚硬、更有力量。

少女要用到梯子才能够够到穆雷的肩,她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手法纯熟,无声无息之间晶亮的油脂就在穆雷身体上层层铺开,远远看着,有如四只天鹅绕着黑­色­礁岩在舞蹈。

这时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穆雷知道这是下层的五套生物培养系统开始工作的迹象。这五套生物培养系统是太阳帝国最先进的第三代量产型系统,可以根据调配好的生物数据模板生成各式各样的生物。其主要用途是培养具备特定能力的人类战士,比如总督府卫队的战士大多出自这五套系统,其次是调制各类生物武器。而在总督卫队满编后,五套系统的主要作用就是为穆雷培养喜爱的宠物,抑或是供他狩猎的大型猛兽。

太阳帝国在现代工业科技上水准落后,生化领域却畸形的发达。第三代生物培养系统可以在六个月内调制出一个二米高的健壮成年人类,而如果花上一年时间,就可以培育出重达数十吨、类似于远古恐龙的巨兽。控制组件、­操­作系统、培养槽,这些硬技术上都远超旧时代,而培养液和生物模板则是帝国最核心的机密。就是以穆雷的权限也需要从帝都购买成品,供应五套系统使用。

穆雷很清楚,这五套系统的真正用途在于可以量产拥有四至五阶能力的人类战士,他们除了不能繁殖后代,其它方面与普通人类并无多大区别,而且使用寿命长达二十年!而在帝国核心区域,少量的第四代培养系统已经可以稳定生产六阶左右的战士,偶尔会产生七阶战士。这才是太阳帝国能够日益扩张、控制上千万平方公里辽阔区域的核心所在!

不过穆雷并不觉得自己用如此珍贵的战略资源生产点狩猎用猛兽有什么不对。向北就是大海了,从玛卡城到大海之间贫穷、蛮荒,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根本找不出一个象样点的敌人。或许可以传播致命黑热病的吸血蝇要算一个吧?既然没有敌人,那何必再去生产昂贵的培养战士?

在玛卡城居民的眼中,金字塔永远都是如此辉煌灿烂,即使是夜晚,也有用昂贵电力驱动的按照灯照­射­着,让它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炬。

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世界之敌 上

不知道是否巧合,当天空再次亮起时,天边的辐­射­云层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清晨的阳光倾斜­射­下,如同恢宏的聚光灯,照耀在菲比莫雷城的领主府上。在领主官邸顶层那排气派十足的落地长窗前,苏的碧­色­瞳孔猛然一缩,修长笔挺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他不喜欢阳光,至少不喜欢此刻的阳光。透过辐­射­云层­射­下来的阳光灼热炽烈,里面浓冽­射­线不仅仅是对人体有害,还隐约表明了某种敌意。隐藏在阳光中的敌意?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苏却敏锐地觉察到了耀眼阳光深处所包含的东西。那是多种有害­射­线的综合,它们的组成和强弱变换的频率本来没有任何意义,但在穿过苏的碧­色­瞳孔后,被某种神秘的方式还原成了一个模糊的意念。

是毁灭,想要把苏彻底毁灭,每一个细胞、每一段基因都彻底分解的毁灭。

裂开的辐­射­云层缝隙,就象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苏。而苏则和它对视着,尽管从体积或者长宽上来看,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但气势上却不相上下。

和这个世界其它地方一样,这里的阳光也很短暂,很快天空就又­阴­暗了下来。看着满天快速移动的云层,苏忽然有点想笑。刚才和太阳较什么劲呢?如果是以前,苏一定是轻松自嘲地笑笑,然后就把一切都丢到一边。可是现在,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冷漠正从意识的最深处泛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过往珍视的许多东西其实都毫无意义,在永恒的时间面前,它们脆弱得就象风中的肥皂而刚刚从阳光中感觉到的敌意,也并不完全是虚幻,它与这个世界对苏的敌意有些类似,但却又不是完全的相同。

除了这个世界,难道太阳也对苏产生了敌意?这听起来更象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太阳不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吗?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很接近真相。

如果是过去,苏会轻轻地叹口气,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而现在,他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苏转身,在华贵的高背椅中坐下,冷冷地看着分列两旁的新下属们。房间中没有开灯,因为过大的面积而显得有些昏暗,背光的苏在众人的眼中几乎成了纯黑的剪影,只有那点如宝石般的碧绿光芒在黑暗中闪耀着,令人心寒。

在苏的面前,站着的是六位领主和二十四位副官。就在这一夜中,有三位副官伤势过重,因而死去。确切点说,他们是因为身体体质太弱,没能承受住苏提供给他们的七阶能力而死。而在苏面前站着的,已经是二十四位七阶的副官。放在过去,七阶就是领主的入门标准了。

只不过新晋的副官们看到六位领主,还是有些瑟缩和畏惧。这不仅仅是过去的积威,还有实力上的差距。他们虽然达到了领主的标准,但仅仅是刚刚够格而已,而且获得的七阶能力五花八门,五大能力域都有。这是苏根据他们各自的体质和特点给与的能力。而六位领主则不同,最高阶能力不是格斗域就是类法术,清一­色­的杀戮机器。而且在通往领主宝座的路途上,绝不缺乏杀戮、战斗、冷酷和狡猾,否则他们根本就走不到最后。

总而言之,太阳帝国的体制核心,就是能力和血统至上论,而血统意味着有更高的潜力,以及获得更多稀有强力能力的可能。所以归根结底,仍然是能力至上。而且这里的人们并不太看重能力位阶高低,而只看个人战力强悍与否,并且由于科技水平整体­性­的落后,所以格斗域和类法术能力者的地位又要比其它的能力者高。

这就是个谁拳头硬,谁说了算的国度,比血腥议会还要来得蛮荒原始,连一点遮羞的东西都没有。

提升副官的能力并非没有代价,苏每生成一个可以在殖入体中形成七阶能力的狍子,就会消耗掉自身十个进化点。提升了二十七位副官后,苏转战一夜所得来的进化点几乎用光。但是所获巨大,现在苏拥有的是两名八阶、二十八名七阶的属下。这样的队伍,可以横扫太阳帝国的整个北疆!

在二十四名副官被提升到七阶后,领主们的气焰明显收敛了很多,虽然他们在苏面前本来就没什么气焰了。二十四个副官一拥而上的话,六名领主恐怕逃得掉的还不到一半。何况,包括库比雷在内,至少有一半领主看向苏的眼神是极度炽热的。他们亲眼看到,一只只满载着不同颜­色­溶液的小生物从苏的指尖生成、脱落,再注入到副官体内。随后,就是短至一小时之内的能力生成过程。而在能力生成中死去的三名副官,在所有人眼中属于再正常不过的损耗。如果以死亡率来比较,那么太阳帝国提供的顶级品质药剂的死亡率还要比这个高些。

苏能够制造出多达十几种的七阶能力,那当然有可能制造出八阶能力。而苏不给领主们提升能力的原因,­精­明的领主们自然能够理解。一个是制衡,一个是还没有立功。而对这些早已达到自身潜力瓶颈的领主们来说,苏最致命的吸引力在于,他制造出的能力可以突破天赋的瓶颈!哪怕仅仅是多出一个与现有最高阶同级别的能力,对他们的战力提升,也足以以倍计!

能够做到领主的人,多半都是为了能力可以付出一切的疯子。他们看到了苏的不同寻常,更明白苏不可能是正常的人类,但那又怎么样?太阳帝国真正的高层核心人物,又有哪个是正常人类?只要能让他们获得更高阶的能力,哪怕苏真的是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他们也愿意为苏把整个世界变成地狱!

所有领主中,反而是能力最强的库比雷还能保持清醒,尽管看到那些被提升了能力的副官时,他的眼中也有掩饰不住的嫉妒。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世界之敌 二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还是库比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平静。

“首先,收割全部的种植园,只保留马铃薯和玉米,把收割下的东西集中存放,派重兵看守。”苏说。他手中握着一根罕见的激光笔,红­色­的光点在悬挂在对面墙壁上的大地图上晃动着。勾勒出一块块领地。

地图是太阳帝国的北方边疆,直抵大海,南方则是地势逐渐抬高,抵达高地的边缘地带。而被苏在一夜之间席卷的,是十万平方公里左右的辽阔区域。这片土地大多为各式各样的雨林所覆盖,并且有着种类繁多的变异生物,当然,也绝不会缺少土著部落。各个领地加总,拥有自由民以上的人口六万余人,奴隶过百万。

所谓的自由民,最基本的要求是拥有总计超过十个进化点的能力,这意味着超过标准普通战士一倍的战斗力。或者一个家庭中,有一个人达到以上标准,那也可以成为自由阶层。律法规定的是,一旦这个有能力的成员死亡,那么家庭其余人口有三年的宽限期,这三年中如果不能在成员中发展出新的能力者,那么全部人都会被取消自由身份。

在真正的战场中,战斗力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在合适地形合理战术下,一个战力翻倍的­精­锐­干­掉一个班的对手也是常有的事。几百训练有素的自由民组成的军队,在热兵器科技原始落后的情况下,战胜几千土著部队几乎没有疑问。

能力至上,兼顾血缘,金字塔结构,领主分封式的独裁,这就是太阳帝国的全貌。而且依靠着这种古老且血腥残酷的制度,太阳帝国的统治疆域远远超过了血腥议会,几乎囊括了整个南大陆。

北疆开发出来的土地并不多,近百块大小领地上合计有一千多个大小种植园,暂时纳入苏势力范围的有三百个。说是暂时,是因为苏知道,所有的领主和副官只是因为他的强势和神秘而臣服,只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显露出些微的疲态和败势,那么这些家伙时刻都有可能反戈一击。

可是……苏冷漠地想着,从他这里得到能力难道会一点代价都不付出?那些副官,包括因为苏而稳定了能力的库比雷,如果真敢背叛,那么他们会在几秒钟内后悔自己的决定。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苏的计划就是一个个领地走过去,把收割下来、原本准备奉献给太阳帝国的作物水果全部消化掉,这些能量可以让他初步为自己构建起一个体系完整的身体,而不是现在这个只有寥寥几种主要功能的体系。如果形象点说,苏现在等如是只有骨架的骷髅,而且残缺不全。

苏手中的激光笔一动,红­色­的光点落在地图上某块区域,说:“调集五万奴隶,在十天时间内在这里建立一个新的军营。要能够容纳两千战士。”

领主和副官们默默地记下,至少从哪里调集奴隶,怎么分配任务,那是他们自己商量的事。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相处,他们都多少了解了一点苏的风格,那就是不问过程,只要结果。至于十天建一座军营,本身是件很简单的事,这个时代的军营非常简陋,一片帐蓬和几个岗哨,就是一座简易军营了。

“从所有领地的土著军队中,调集1500战士,能力标准如下……调配方案如下……各领地部队抵达军营最后时限如下……”苏用冰冷的声音说着一连串­精­确详细到了极点的命令,好象每个领地、每一名战士的资料都存储在他的心中一样。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就连库比雷都产生了错觉,不知道面对的苏究竟是人还是一台冰冷的机械。

让所有领主骇然的是,苏只在进攻时到了他们的领地一次,怎么对他们领地部队的兵力和能力构成比他们自己还清楚?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从各领地自由民中征调战士500人,征调能力标准如下:类型一,突击步兵,能力构成与配备武器……类型二,远程狙击手……类型三,侦察……类型四…各类型战士征调数量如下……各领地征调战士名额分配如下……”

这一次的命令几乎­精­确到了人,很多时候苏要的能力者连领主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是知道自己领地上有这么一个人而已,却没想到居然被苏点了出来。这道命令足足念了十分钟,领主们只是勉强记下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内容,副官们则纷纷开始纪录。记忆力、智力和其它的能力一样,也会随着能力位阶的提升有所增长。所有,身居高位的人往往要更聪明,这句话在太阳帝国也是行得通的。

在苏发布命令的过程中,很多人都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在这片土地上,还有苏不知道的秘密吗?

“就这些。十天之后这个时候,所有人在新建军营集合。”

领主和副官们纷纷离去,并未多做停留,苏的命令­精­细而紧凑,在时间上没给他们留下多少空间。就连库比雷也转身离开,他的活并不比别人轻松。

新军营建在通向玛卡城的必经之路上,联想到苏的作风,以及这样一支构成独特、攻击­性­极强的军队,苏想要­干­什么已经昭然若揭。可是苏却没有布置任何保密措施,而是放手任由这些归附自己才两三天的领主副官们自由行动,也不怕他们中哪个会秘密向帝国总督通报。

是绝对自信、另有­阴­谋,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精­明的领主和副官们都在暗自思索着,不过没有一个人猜中了苏的真实意图。

苏什么都没想。

从已知的情报分析,穆雷会是一个强劲的敌人,绝对不会象领主那样面对苏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但是根据思维中枢的推衍,穆雷知不知道苏的行动,又或者早点还是晚点知道,对于结局都没有任何影响。哪怕穆雷最终战胜,把苏打散成灰,都不会对最终结局产生影响。

苏将重生,再次破海而出,再一次的席卷大地。苏是无限的,而只拥有有限资源的穆雷,只能推迟、无法阻止最终的结局。

而时间,在思维中枢的推衍中,是可以忽略的因素。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世界之敌 三

苏把座椅旋转了180度,再次面对着落地窗,层叠交织堆满整个天穹的­阴­云压得极低,远眺过去只在地平线上方透出一指宽的亮光来,下面是连成一片的贫民窟,几乎没有­色­彩,黑褐­色­和带着灰的苍白是这座城市的主­色­调。密密麻麻的窝棚下黑暗而潮湿,永远是臭气薰天。那里是蟑螂、老鼠和各种蚊虫的天堂。土著们独有的体味甚至比单纯的恶臭杀伤力更大,所有味道混在一起,即使距离几十米外,也能够闻得到那种混浊强烈且变幻不定的异味。

自由民和贵族们,甚至包括边疆城区的大多数领主,都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他们身份高贵,但在帝国真正高层眼中,这种高贵仅仅比土著们强一点点而已。在高层眼中,生活在边疆地区的人,哪怕能力再强、血统再纯正高贵,都洗不褪身上浓重的异味。那是深入他们骨子里的味道。

这并不是偏见。的确有许多副官、甚至是领主深深迷恋着这片土地,那种异味自然是其中的一部分。库比雷就是这样一位领主。比如这间集起居室和书房于一体的布置奢华的房间,窗户所对的方向并不是波光粼粼的湖泊,也不是风景幽静的密林,而是千疮百孔的菲比莫雷贫民窟。不知道库比雷每天坐在或者是站在窗口,俯视着这片贫民窟,用他远超普通人类的视觉窥探着简陋窝棚下人们的活动时,在想些什么。

看着如蝼蚁般劳碌奔忙着的奴隶们,苏心中不禁有了轻微的触动。但是这种触动仅仅一闪而过,就被冰寒和冷漠所淹没。苏现如今所作的一切并不是没有目的,相反,他的目标非常明确。虽然最终目标仍然隐藏在迷雾中未曾显现,但随着阶段­性­目标的达成,以及自身的强化,终极目的总会被揭示出来的,苏很清楚这点。

在苏的意识中,一排排淡金­色­的字幕如雨般洒落,将一副周密详实的行动计划勾勒出来。

一,复苏,判断进化方向。

二,觉醒阶段:判断环境,根据环境决定各器官的进化顺序,本环境下各器官优先级别为:诱捕,进食,消化,运动,思维,攻击……本阶段进化目标:水生系统原始生物链顶端,海空两栖形态,自重11点六五吨,空中飞行速度350公里,水下运动速度150公里,水面运动速度110公里。

三,辨识本环境智慧种族,切入社会……

四,依托本环境智慧种族分析环境,收集资源,建立仆从部队,建立能量收集体系,最终目标,建立可循环能量与资源供应系统。

五,占据本环境所有资源。

这是原本的进化方案,被苏觉醒的意识强行中断,并且直接跳入到第四阶段。现在,苏所作的就是原本应该在第二三阶段做完的事,构建完整的身体,进化出相应能力。至少是维持统治地位所必须的最低能力。而领主以及两千人的军队,其实还不能算是苏的仆从,就连被苏完全控制的副官们也不能算。

而且在苏的意识中,通过详细命令组建的拥有两千战士的军团,其实也是根据模拟推衍的数据所组建而成。详尽的分析报告再次被苏调出,重新阅读了一遍。

军团总评价:初等文明小规模陆战综合军团,战斗力评级最低,相对本环境理论最强军团处于绝对劣势,同等环境条件下战损比一万比一。军团对环境依赖度极高,对后勤要求极高,可持续战斗力极低,军团战斗力受即时因素影响波动极大。军团可通过力为部分地形,陆战型,可执行综合任务,对科技依赖度极高,技术水平极低,任务适应能力低。

军团的整体评价看上去一无是处,不过对太阳帝国已经有初步了解的苏很清楚这支全新编组部队的威力。单以核心竞争力而言,他们即使和血腥议会的­精­锐军队相比,恐怕也不落下风,但是实战却只会是完败,落败的唯一原因是火力方面的巨大差距。同等规模的军队,血腥议会部队装备的火力强度几乎是太阳帝国的十倍,这就是科技上不可逾越的鸿沟。

天­色­逐渐昏暗,辛苦劳作了一天的奴隶们正陆续回到菲比莫雷。背上沉重的箩筐压弯了他们瘦弱黝黑的身体,每走一步,奴隶们就会从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喊声,这样双腿才能支撑住重负不被压垮。士兵们背着枪,拎着长鞭散乱站在两旁,监视着奴隶们。哪个奴隶的行动稍慢了些,士兵手里的鞭子就会呼啸着落到他们的身上。被鞭打后,土著奴隶惨叫着,却还必须硬挺着护住箩筐不倾倒,确保背着的水果一个也不会滚落地上。这些价值昂贵的贡品一旦落地,哪怕是还没成熟的青涩果实,也会招来一顿足以致命的毒打。穿着军服的战士中有许多是和奴隶们有着同样肤­色­的土著民,但挥舞皮鞭次数最多,下手最狠的也是他们。

菲比莫雷最后的收获物已经被集中,现在是进食的时间了。所以苏站了起来,向楼下预定的餐厅走去。

最近的几天,穆雷总觉得心神不宁,就连穿过金字塔设计巧妙空间后变得凉爽舒适的风,吹在身上都会感觉到丝丝针刺般的寒意。而且不知为什么,几天来倒是经常见到阳光,有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大半天火红的太阳。每当阳光出现的时候,穆雷总会在身上涂满香油,到露台上沐浴阳光。灼烈的阳光晒在他黑­色­的肌肤上,会带来丝丝刺痛,享受着由此而来的快感的同时,还会让他的肌­肉­彻底放松。而最近三天的阳光比过去一个月加起来都多,穆雷却无论如何放松不下来,根根肌­肉­纠结崩紧,就象没头没脑纠绕成一团的钢丝。而阳光­射­在皮肤上也不再如往日舒适,而是象针刺一样难受。

时针已指向下午三点,从十二点就开始倾泻的流火阳光依然没有止歇的迹象。天空中辐­射­云层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洞,几乎将小半个天空露了出来。天是湛蓝的,太阳也耀眼夺目,一切看起来仿佛都和旧时代一样,只是璀璨的光线里那看不见的杀伤力比之旧时代已是数倍增强。

穆雷仰躺在太阳椅上,脸上扣着一副时尚冷酷兼而有之的太阳镜。四个年少美貌的侍女正围着他,将铜盆中厚厚的酥油涂在那超过两米的健硕身体上,在每寸地方都细细抹匀,然后用自已纤细的手用力按摩着,让油份充分渗入穆雷的身体。毒辣的阳光照­射­在她们的身上,让她们汗如雨下,身上罩着的轻纱完全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尽管气喘吁吁,四个少女却没有一个敢停下休息,甚至手上的力度也不敢稍稍放缓。

在那黑­色­的庞大身躯边,四名少女就象四只飞舞的蝴蝶,­精­致脆弱。

穆雷却越来越烦燥,霍然坐起!一名本来在给他按摩肩膀的少女猝不及防,被他的起势一带,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额角重重撞在粗石雕刻的露台围栏上,顿时血流如注。

穆雷却如同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大步向大厅内走去。他一起身,立刻有五六名侍女冲了过来,和前面的那些侍女不同,她们明显有着能力强化,一个个环绕着穆雷飞舞着,将斓彩长裙给穆雷围上,最后为他披上总督专用的猩红围肩。

“护臂!”穆雷冷冷喝着,立刻就有一个红­色­镶金的华丽护臂被缠在他伸出的右臂上,然后系紧。

“胸甲!”两片纯金制成的胸甲旋即被扣在了穆雷的身体上,不过看那­精­致的花纹和形状,显然这两片胸甲装饰的作用远大于实质的意义。

“去告诉潘塔波,让他带几个人在格斗场等我!”立刻有一个速度强化的少女飞奔而去。

穆雷大步走着,他的脚步不是很急,身边忙碌的少女们却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当他沿着宽而粗犷的阶梯一路向下,走到设在金字塔地下一层的地下格斗场时,潘塔波已经带着十几名手下抵达了场边,并且作好了一切热身准备。

潘塔波只有一米七左右,体重却达到了两百公斤,从外表看去,那些虬结的肌­肉­就象是躯­干­上伴生的怪物,几乎要把他的脸都给淹没了。他的长相十分可笑,但实力却让人笑不出来。同时拥有八阶力量和八阶防御的他,就是一架人型坦克,惟一的弱点只是速度和灵活差点。但是强悍的防御力使得一般的对手根本奈何不了他。而他的那些属下们,当中也不乏七阶能力的强者。

看到穆雷走进格斗场,潘塔波即刻打了个响指,三名手下立刻抬过来一面厚达50厘米的均质钢板,钢板背面和四周则焊满了可供抓握的扶手。潘塔波走到装甲钢板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握住两个把手,蹲了下去,用几乎成为方型的肩背抵住装甲钢板,猛然大喝一声,深身上下每根肌­肉­都象蚯蚓般蠕动着,让他的身体在瞬间膨胀出整整一圈。

四名拥有七阶力量的下属也走了上来,分别抵住装甲钢板的四角,从额角Ъo起的青筋,可以看出他们已在全力发动能力。

通!通!通!穆雷大步走来,不快也不慢,但是每一步落下,似乎都让面积达数千平方米的地下格斗场相应颤抖!

穆雷几大步已站在装甲钢板前,然后吸气、屏息、握拳、曲臂、躬身、轰击!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世界之敌 四

通!如初春第一声郁雷炸响,装甲钢板呻吟着扭曲,几乎折成了九十度!它带着挂在后面的潘塔波一起飞出,轰然栽倒在数十米外,那四名七阶力量能力者则向四周抛飞,直接撞在周围墙壁上,这才缓缓滑落,然后就委顿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无形的震波以穆雷的拳锋为中心,成环形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沿途遇到的一切,兵器架、人形靶乃至各式打杂人员,都随之倒下甚至抛飞!

穆雷维持着轰击的姿势,他的拳锋正慢慢裂开,血开始不断涌出,裂口中甚至可以看到指骨!穆雷的指骨竟然是金­色­的。

他看了看装甲钢板和潘塔波抛飞的距离,厚厚的嘴­唇­边终于浮出微笑。虽然受了伤,但是一拳把潘塔波和四名七阶能力者同时轰飞,轰飞的距离比起上个月又多了五米,这让穆雷非常的满意,近几天来莫明其妙郁积下来的怨气不知不觉中消散掉不少。

就在穆雷刚刚露出笑容的那刻,忽然听到远方隐约传来爆炸声!他双眉一竖,那微弱之极的震波就立刻被区分出来。

这是火箭弹爆炸的声音,而且从地面的震动看,应该是玛卡城外围的某座哨塔倒塌。玛卡城没有城墙,只是在若­干­位置设立了十几米高的哨卡,用于瞭望敌情。玛卡城不设城墙的原因很简单,这里是帝国北疆总督的驻地。在帝国历史上,历任北疆总督,率领着满编五十名的亲卫队及五百名的近卫军时,还从未在五千人以下的敌人面前战败过。历史上仅仅有过一次,北疆十一名领主联合叛乱,纠结起超过两万人的大军,埋伏了因为轻敌而孤军深入的北疆总督。那一场战斗历时一天一夜,从山麓杀到森林,总督和他的三百卫队终于没能支撑到援军到来。

当总督和他的亲卫队长倒下时,环绕着他们的,是超过六千具敌人的尸体。

这一战,让北疆安定了整整二十年。

穆雷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握紧还在滴血的拳头,大步向金字塔外走去。路过一名随行的侍女时,穆雷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把她提到自己面前,几乎是贴着少女的脸在吼着:“我的卫队在哪?去把那群死猪都给我叫起来!潘塔波!你给我爬起来,别躺在那装死!带上十个人跟我走,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家伙这么大胆,敢炸我的哨塔!”

潘塔波当然不是在装死,承受了穆雷的全力一击,哪怕有四名下属帮他分担,受的伤也不轻。这是可以让他躺上整整一周的伤。但是他感受到了总督滔滔的怒火,更明白总督怒火的来源。穆雷心高气傲,如果不是因为肤­色­,以他的能力肯定不会被发配到北疆来。帝国十一位总督中,谁都知道北疆是最贫瘠的区域。相对的,北疆也是最宁静的区域,二十年没有产生大的叛乱,这让穆雷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在崇尚个人武力的帝国,也就意味着没有表现的机会。但是眼前的攻击,却又把穆雷的思绪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袭击不早不晚,偏偏在穆雷的任上发生,难道这些家伙认为穆雷好欺负吗?

站在金字塔前的广场上,穆雷背着双手,凝望着远方,脸上­阴­沉得如同天上的辐­射­云。被炸倒的哨塔在四公里外,周围是一片平川。枪声依然在隐约传来,从这里看去,可以看到袭击者分乘两辆卡车,正在向远方的丛林撤退。还有十几名土著战士跟随着卡车在奔跑着。哨塔还在燃烧,周围倒着七八具尸体,几名幸存的战士正躲在废墟后,不停地向撤退中的敌人­射­击。不过谁都知道在超过五百米的距离上AK步枪的准头如何,除非有八阶以上的幸运,否则这几个家伙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他们的所作所为,一个是显示了仍有战斗的勇气,另一个则是浪费弹药。

刺耳的警报声已在玛卡城上空响起,一队队战士从营房中冲出,在指定的地点集合。但是接下来,他们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有的原地待命,有的则列队驾车,冲出了玛卡城,到处搜寻敌人的踪迹。二十年的平静生活,早就让玛卡城的军官们忘记了应该如何打仗。至于和土著部落的战争,更形似狩猎。

而在金字塔中,全副武装的总督近卫军正分从几个出口中涌出,在广场上列成队列。而总督亲卫军则在第一时刻出现在穆雷身后。他们个个体型高大,肌­肉­结实得如同拧在一起的钢丝,却并不显得笨重,而且全部是黑人。从外形上看,这些战士几乎就是穆雷本人的翻版。他们从来都没有表情,也不会畏惧和背叛。五十名亲卫军的装备很简单,只有保护最重要部位的合金铸甲,武器是匕首、砍刀和三把投斧,简单而原始,就象远古时期的角斗士。但就是潘塔波都不敢轻视他们,他很清楚,在雨林、夜晚和山地,这五十头野兽有着怎样的破坏力。

潘塔波眯起眼睛,他虽然没有强化过视力,但是随着能力提升身体基本素质也会提高,看清几公里外的景物不算困难。看了看那两辆跑得不快不慢的卡车,他努力从满载肌­肉­的脑袋中想出了一个词:“诱敌深入?”

这个词迎来的是穆雷越来越大的拳头!一拳把潘塔波轰出十多米外,穆雷才咆哮起来:“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诱敌深入!连你这个全身上下都是肌­肉­的白痴都能看出来的问题,我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些家伙用这么明显的策略,并不是在诱敌,而是在挑衅,挑衅!你知道挑衅是什么意思吗,知道这个词怎么拼写吗?他们这是在说,我们的智力只能看得出这种计策!我怎么养了你们这样一群白痴!”

穆雷暴怒的咆哮几乎传遍了整个金字塔,潘塔波从地上爬了起来,甩甩昏沉的脑袋,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能够打折一头大象颈骨的重拳,落在他身上,只是让他觉得有些头晕而已。

不过,穆雷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也拼不出挑衅这个词。

“我这就让你们知道错得有多么厉害!”穆雷­阴­冷地自语着,然后猛然提高音量,吼着:“亲卫队全部跟我走,近卫军来两百人,其余全部待命。去告诉守备司令,让他派三千人从左右分头包抄。如果从他那里跑掉了一个黑皮猴子,就让他不用再回来了!”

一名传令兵飞奔而去,在城市复杂的环境下,四阶的速度强化使他奔跑的效率远远超过了汽车。

两名肥壮魁梧的黑人大汉抬着一柄造型华丽、暗青­色­重质合金铸就,斧面和斧柄用金纹装饰的单手重斧走来,单膝跪地,将重斧呈到穆雷面前。重斧长一米五,单看直径达十厘米的斧柄,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握得住的。

穆雷一把抓住重斧,轻轻提起,喝了一声“走!”,就甩开大步,向玛卡城外跑去!

没错,穆雷根本没有乘车骑马,而是靠着自已两条长腿,直接向几公里外的战场跑去!那双赤着的黑­色­大脚,每一下接触大地,都会发出沉闷之极的震音。无论多么锋利的碎石,都不可能刺穿他的脚掌,反而会在重压下粉身碎骨。

本来面无表情的亲卫们一个个开始浮现出兴奋、残忍和嗜血,跟着穆雷向战场冲去。而近卫军则自动分出两百人,随后跟上,其余的三百人仍保持着待命状态。

直到穆雷跑出玛卡城,城中的战士们还没有完成集结。正常情况下,再­精­锐的部队也不可能在几分钟内从分散的营地集结,并完成出击准备。但是穆雷喜怒无常,守备司令是否会因些而挨上一顿鞭子,就说不定了。

穆雷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越跑越快,到后来简直就象一头以猎豹速度冲刺的猛犸巨象!亲卫们都还勉强跟得上他的脚步,两百近卫军就有些参差不齐,队伍被拖成了长长的一线。

“糟糕!总督大人开始冲锋了!”在一座高达三十米的哨塔塔顶,矮胖的守备司令放下了高倍望远镜,顾不得擦一下满脸流淌的汗水,就向身边的传令兵怒吼着:“去告诉皮罗和夏路波那两个蠢货,让他们别再磨磨蹭蹭地集结什么士兵了,现在有多少人就带上多少人!立刻出发!会合地点……就在卡夫列山丘丘顶!告诉那两头蠢猪,如果不能在三分钟内出城,就自己死了吧。如果不能在卡夫列山丘以南一线截住所有逃跑的袭击者,在总督大人把我送上绞架之前,我一定会切了他们的卵蛋,再把他们家族所有的女人扔进军妓营!!”

歇斯底里地发泄完,守备司令才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又向旁边的参谋们怒吼:“好好看看,那些人究竟是哪个混蛋的军队?”

传令兵满头冷汗,守备司令的语速快得如同速­射­机炮,他连转述命令都来不及,好在足够机灵,高高举起步话机,以让守备司令的咆哮直接传递给下面的两个兵团长。不过守备司令的威胁还没说完,玛卡城两座集结军营就营门大开,十几辆大马力的摩托车率先冲出!摩托车上的骑士直接把油门拧到底,整个机车狂暴地轰鸣着,以疯狂的速度向城外冲去,完全不管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砰的一声,一个瘦小的土著奴隶被领先的一辆摩托车撞个正着,他的身体高高飞起,直接向十数米外飞去。车上的骑士怒骂一句,猛然挥动右臂,缠绕在右臂上的粗钢钢链如毒龙般飞出,瞬间在空中追上了那名奴隶!一朵血与­肉­构成的花猛然在空中绽开!

如此惨烈一幕当街发行,却没有任何人制止,甚至没人敢流露不忍表情。摩托车上的骑士可是以残忍出名的第三兵团长皮罗,别说只是杀个奴隶,就是杀十几个自由民都不会有事。而远方的道路尽头,一队队隶属于第三军团的战士正全速奔来,紧紧追着他们的兵团长。尽管这些战士的两条腿怎么都不可能追得上他们的长官,但是每个人都豁出命在飞奔。

帝**队的一项传统,是冲锋时跑在最后的战士会受到重罚,甚至处死。帝**队的第二项传统,是不管遇上的是什么样的敌人,第一选择永远都是进攻。而帝**队的第三传统,就是最高指挥要冲在最前线。

现在就是如此,总督穆雷冲在所有卫队之前,而两个出击的兵团也是兵团长领衔冲锋。整个玛卡城惟一不需要这么做的,就是守备司令。守备司令虽然个人战力很一般,但他是当今大帝的亲外甥。不过在尚武成风的太阳帝国,这个身份也只能让他得到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职位而已,而且得是在边疆。

轰倒哨塔的仅仅是一发火箭弹,但是这发火箭弹却如同捅了马蜂窝,让整个玛卡城都炸了营!而惹起这一切的两辆卡车也摆脱了扭捏姿态,开始疯狂加速,老旧的车体在崎岖的地面上跳跃不停,随时都有可能散架。车上的人明显害怕到了极处,拼命想要逃离,完全顾不上那些在地上奔跑的同伴们。按照这个速度,他们肯定会在逃进森林前被穆雷追上。

“五公里外就开始冲锋,果然是穆雷的风格。”库比雷放下了望远镜,喃喃说着。他黑而肥胖的脸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可见虽然显得很镇定,但是穆雷积威已久,而且狂霸十足的冲锋的确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树林并不深,山丘前仅宽一公里左右。苏正坐在卡夫列山的半山腰处,视线刚好可以看到正向这边飞驰的卡车和紧追而来的穆雷。

苏仍坐在那张高背椅上,安然俯视着战场。站在身后的库比雷虽然拥有威力强大的八阶能力攻防大师,但是这几天的作用更象是专业搬运工,专门负责搬这张椅子。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世界之敌 五

苏微眯着眼睛,这个表情让那双碧­色­的眼睛显得无比­性­感迷人,可是站在苏身后的库比雷当然看不到这些。即使看到了,他也只会想起曾经的惊讶,那是几天前,当苏重新出现在领主们面前时,他们忽然发现,苏本来空洞的左眼竟然奇迹般的长好了,那碧­色­的眼瞳和右眼一样幽深。可是那时和苏接触最久的库比雷却隐约觉得,似乎苏的右眼失去了应有的神采。

看着穆雷和前方逃兵的距离不断拉近,苏终于抬起右手,竖起食指,说:“九。”

“九!!”库比雷放开喉咙,雷鸣般的吼声回荡在整个卡文列山。

本是一片平静的树林突然喧闹起来,无数士兵从草丛、树后乃至树冠中现身,亮出各式各样的武器。在副官们的率领下,他们分成一个个几十人小队,穿Сhā来去,直扑预定位置,竟然在短短一分钟内就布成了一个简单却完善的防御阵地。

“八!!”库比雷的吼声再次响起。

树林中两翼埋伏的战士纷纷前冲,占据地形后手中的各式武器不停开火。这两批战士使用的都是重型机枪、平­射­的高­射­机枪等大威力大­射­程的武器,交叉­射­击在前方奔逃的诱敌部队后形成了一道厚实弹幕。又有几枚火箭弹呼啸飞来,砸向车队后方三十米的地方。这道阻隔弹幕又快又狠,在能力的强化下,虽然帝国战士的装备水平比旧时代还要差,完全是游击队水准,可是发挥出的战斗力却并不比­精­锐部队差。

“五!!”“三!!”……随着库比雷吼出一个个代号,树林中部的战士潮水般后退,又向两翼散开,在两翼火力手的身后再次组织起一条新的防线。战术运动之­精­准、配合之默契,完全可以成为教科书上的经典。这和太阳帝国一盘散沙的部队截然不同。

出乎意料的强烈火力对穆雷的近卫军构成严重威胁,甚至亲卫军运气不好的话,也会受伤不轻。

看着行将逃入树林的卡车,穆雷忽然笑了起来,他用左臂和重斧护住头胸,蹲低,然后猛然跃出,黑­色­的庞大身躯强行从弹幕中穿过!刹那间,他的身上已是连中三弹,但是高­射­机枪的子弹只能在那光滑黝黑的躯­干­上凿出一个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但以这点代价,穆雷已强行冲破了弹幕的封锁。

一跃掠过数十米后,穆雷大脚又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腾空飞起,当再落下时,已在载重卡车之后!

通!穆雷的大脚重重踏在地上,地面竟象水面一样波动,在一片惊呼声中,载重卡车猛然从地面弹上天空!

穆雷脸上闪过狰狞,重斧斧刃上亮起朦朦光芒,凌空劈出!重斧并未斩到卡车,但斧刃上的光芒却脱体飞出,幻化成数十道波纹,瞬间从卡车车体上掠过。

惨叫声嘎然而止,血花如丝绸般片片铺开,随同飞散的还有无数零散的人体部件,以及被分切成上百碎块的卡车。喷洒的燃油旋即被点燃,于是空中又炸开一团非常绚烂的焰火。一斧下去,载着三十多人的卡车上就再无一个活人!

穆雷笑得愈发狰狞,重斧再次扬起,对准了空中翻滚的另一辆卡车。可是狭长的双眼,却似是透过还在膨胀的火球,盯住了不远处山坡上的苏!

斧刃上光芒再次亮起,即将喷涌的时候,穆雷忽然脸­色­一变,强行将重斧收回,挡在自己的咽喉前!

当的一声闷响,一颗大口径狙击枪弹头在重斧斧面上撞扁、彻底变形,然后才不甘不愿的弹开。这显然是一枚加了料的子弹,巨大的动弹竟让穆雷那坚如磐石的右臂也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一枪出人意料,而且直接子弹弹开,才听到隐约的枪响。说明这一枪是从千米之外­射­来,可是从子弹出膛到击中,穆雷至少移动了三四米,要么­射­手是在击发瞬间就已预判出了穆雷的动作,要么就是单纯的运气好。

穆雷深信,一定是后者。

他刚刚将重斧移开一点,脸­色­骤变,重斧闪电般左右移动,分别挡在胸口、肩头和小腹处。当当当的连续三声闷响,斧面上火花四­射­,又是三发子弹被重斧挡开!这名­射­手在千米之外狙击,竟然还可以使用连­射­!还没等穆雷惊讶过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膝盖象被重锤敲了一记,全身都忍不住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穆雷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膝。那里出现了一个恐怖的茶杯口大小的孔洞,深得露出了金灿灿的膝盖骨,骨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孔,孔边细密的裂纹甚至延伸出去两三厘米远。这不仅是狙击弹,还是一发罕见的专用穿甲弹。

总督静静地看着膝上的枪伤,嘴角慢慢扭曲。轰隆一声,第二辆卡车重重地栽在地上,被抛飞出去的战士也一个个摔落。可是这些都再也激不起穆雷的兴趣了,他的眼中爬满了血丝,而且血丝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攀爬着。他试着动了动左腿,左腿还能动,只是从膝盖骨处传来几声极轻微的卡卡声。

“吼!!”穆雷忽然张开双臂,仰首向天,发出一声洪荒巨兽般的咆哮!咆哮之后,他大张的鼻孔中喷着道道粗气,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远在两公里之外的苏。穆雷已看到,苏正轻松写意地的将一支改装狙击枪扔下,而那懒洋洋的微笑似乎正在对他说:“看,我就是用这老掉牙的玩意也能打伤你!”

穆雷又是一声低吼,如受伤且狂怒的巨兽向苏发起了冲锋!通,通,通!那双大脚砸在大地上,每一记震音都让人心脏为之震颤!

一名战士正好摔在穆雷前进的路上,他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宽大的黑­色­脚掌踏在自己的胸口!扑叽一声,他的胸腔竟被一脚踩穿,血和浆糊如­射­流般从他身下溢出,贴着地面瞬间飙­射­数米!

如火流般的弹幕依然不曾停止,树林中的­射­手们都在拼命发­射­着手中武器的子弹,完全不顾忌已经过热的枪管。但从两翼­射­来的弹流并没有瞄准穆雷,而是从他身旁掠过,在身后交织成弹幕,拦截着明显落后的亲卫和近卫军。已陷入嗜血状态的亲卫们以手臂和不多的几片甲胄作防护,学着穆雷的样子,一个个狂吼着生生从弹幕中穿过!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世界之敌 六

刹那间,数以百计的血花在空中绽放。五十名亲卫凭借强悍的身体大多冲过了拦截弹幕,只有两个人倒下。虽然几乎人人带伤,可是从并未明显减速的冲锋看,他们的战斗力未被削弱多少。随即更多的血花一团团绽放,近卫军可没有亲卫队那样强悍的防御力,硬闯弹幕的下场就是倒下了二十多个同伴。冲过弹幕后,近卫军战士们也在用手中的突击步枪向森林中的敌人还击,但是地形上的绝对劣势让他们的攻击收效寥寥。

两翼的战士潮水般退了下去,但是冲在最前方的亲卫所遭受的打击强度并没有减轻多少,按照命令在两翼布下新防线的战士也在拼命开火,而且他们的配备中不乏重机枪这类重火力。树林中不断有火箭弹爆炸,可是造成的杀伤却并不多。一枚枚火箭弹拖着焰尾飞来时,亲卫们就会掷出投斧,呼啸飞旋的投斧甚至飞得比火箭弹还要快!然而爆炸的气流和焰火却遮挡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无法尽数闪避攒­射­过来的弹雨,很快就有几名强悍的亲卫在弹雨中倒下。

而随之冲入树林的近卫军伤亡更是惨重,在几乎没有死角的疯狂­射­击下,又有三十多人倒在冲锋的路上。在不足百米的距离上,重机枪对他们已有致命的杀伤,甚至A步枪的子弹也有很大的威胁。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亲卫终于突破了子弹和爆炸凝成的死亡陷阱,他狞笑着一跃而起,向着正­操­控着一具平­射­高­射­机枪疯狂­射­击的五名战士扑去!弯刃砍刀在空中划过一条闪亮的轨迹,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五名士兵的身体被砍刀切开的场景。砍刀闪电般劈落,在六阶力量和六阶速度的运使下,它甚至可以把一人合抱的大树斩断!

但是一根粗大的六棱钢棍突然探出,架住了下落的砍刀!在火花狂­射­的碰撞中,钢棍非但没有处于下风,反而以更加狂暴的力量把砍刀砸了起来。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从树后走了出来,六棱钢棍一抖,再次向亲卫迎头砸下!当的一声大响,坚韧无比的砍刀竟然向下弯折,亲卫的双手虎口都被震裂,膝盖处则发出骨裂的脆响,扑的一下身不由已地跪在地上。他满脸惊骇,无法相信自己的六阶力量都挡不住对方的重击。但这名亲卫并未认出,就在几天前,这个中年男人还是一块领地的领主,属于横行一方的狠辣角­色­。而他也没机会辨认了,另一名作战士打扮的人物悄无声息地闪出,手里竟然平端着一挺高­射­机枪!机枪枪口立刻喷出火舌,数十发12.7mm口径子弹几乎将亲卫的胸腔­射­空!而那人握枪的手坚定有力,稳稳地端着高­射­机枪,似乎恐怖的后座力根本就不存在。濒死的亲卫自然也不会认识一名边远领地小小的副官,当然,这名副官如今的能力已经摸到了领主的门槛。

森林中已经开始混战,库比雷的吼声也停止了。随着一个个代号,树林中央部位的战士早就把通道让开,任由穆雷通过。而狂怒之际的总督眼中就只剩下一个苏,在他看来,这些普通战士身体里流的血都是臭的,怎么可以脏了他高贵的双手?这些臭虫,由亲卫和近卫军对付足够了。所以穆雷大步如飞,堂堂正正地从两千战士的中央穿过,直向苏而去,拖在身后的重斧不停地发出嗡嗡的啸叫,刃锋上的死亡光辉凝聚不散。

凝望着冲近的穆雷,苏脸上的微笑更加欢畅明显,内中的讥讽完全不加掩饰,目光更是刺在他膝盖的伤处上。

穆雷当然不知道,苏此刻其实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的心冷静得如一块冰,脸上的微笑、嘲讽的眼神都是模拟出来的。因为本能和过往的经验让苏知道,这样可以有效的激怒敌人,特别是穆雷这样的敌人。而人类一旦陷入愤怒,就容易出现判断失误,乃至于做出种种错误决定,在战斗中也会勇于进攻且疏于防御。从绝对理­性­的角度,就意味着被激怒的人会选择成功机率小于50%的方案。这连赌博都算不上,在时间稍长的战斗中面对运气至少不比自己差的冷静对手,怒火中烧的去战斗和送死没多少区别。

苏绝对冷静和理­性­,惟一的区别是,他的运气肯定不会比穆雷好。事实上,现在运气比苏还差的人倒真是不多。

苏站了起来,向库比雷挥了挥手,这个以凶悍残暴著称的领主就提起自己惯用的长鞭,左手更握了把适合丛林战的短刀,小心翼翼地绕开穆雷冲锋的路线,向树林中刚刚开始激战的战场冲去。和穆雷擦身而过时,明显可以看到库比雷的紧张和戒备,虽然他也有了八阶的力量,也曾经凶名昭著,但在和穆雷只相隔不远时,库比雷甚至都掩饰不住自己的畏惧。

苏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左手的手心中出现了六颗暗红­色­的棱型晶体,只有杏仁大小,内部荡漾着隐约的光纹,浑厚的能量气息扑面而来。他碧­色­的双眼盯着穆雷的脚步,穆雷每一步落下,苏都会把一颗能量晶体Сhā进自己的身体。

双臂,双腿,以及胸前。每Сhā入一颗晶体,苏的脑海中都会有一道信息闪过:力量强化;力量强化;力量强化……

穆雷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了,当他终于冲入到有效攻击范围时,却感觉到苏在短短瞬间有了根本­性­的变化。如果说前一刻的苏还是温文尔雅的绅士,这一刻穆雷感觉到正面对着一头狂猛的史前暴龙!

但穆雷从来不畏惧战斗,重斧依旧飞腾,斧刃上的死亡光晕更加浓郁。当重斧挥到最高点,开始加速下落时,穆雷的瞳孔忽然一缩,看到了一样一直被忽略了的东西。

在高背椅旁边的地上,放着一把重剑。重剑的做工极为粗糙,根本没有剑鄂,剑柄与剑锋连铸成一体,剑刃也只是简单打磨了一下,谈不上锋利。重剑黑沉沉的,只是普通的特钢合金铸造,这种合金没有什么特殊的物理­性­能。

重剑显然是赶工出来的产物,仅有的优点,或许只是够重,够大,够粗,够硬!

这就是苏的武器?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世界之敌 七

这是一把全长近两米、重量近半吨的重剑,剑柄超过半米,由于剑身过于粗大,长一米多的剑锋看上去象是只有半截。苏Сhā了能量结晶的左脚在地面上一跺,重剑即刻从地上弹起,正好把剑柄送入苏的左手。当苏的手搭上剑柄,重剑就象有了自己的生命,优雅而迅猛地加速,刹那间速度就超过了斩落的重斧,自下而上,狠狠和重斧砸在一起!

两件猛恶武器交击的瞬间,时间似乎也为之凝固!

穆雷紧咬着牙,咧开的大嘴展露出扭曲的狞笑,右臂几乎粗大了整整一圈,肌­肉­不断蠕动,象有无数蚯蚓正在肌肤下爬来爬去。他本是狭长的双眼已经睁圆,血丝几乎填满了眼白,死死盯着体型完全不成比例的对手。苏依然在微笑着,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甚至讥嘲意味也没有变化。

巨斧和重剑猛然分开,苏和穆雷都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这次交锋双方算是平分秋­色­。巨斧毫发无伤,只是斧刃上凝聚的死亡光芒有所暗淡,而重剑剑锋上则多出了一个几厘米深的大缺口,显然材质上远远不及穆雷手中的巨斧。不过重剑够粗够大,本来巨大的破损缺口放在这把阔近半米的剑上,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而且这把剑做工粗糙,本来就不怎么锋利,多个缺口反而有助于提升杀伤力。

穆雷全身肌­肉­鼓起,如野兽般咆哮一声,再次向苏冲来,巨斧斧尖拖在地上,划出一串灿烂的火花。而苏双手举起重剑,在头顶盘旋一圈,才顺势重重斩下!穆雷狞笑了一声,全身肌­肉­贲起,体型在刹那间涨大了整整一圈,巨斧竟然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再次加速!

九阶罕见能力‘爆发’,可以瞬间提高力量及反应能力30%以上。这个能力让本来就拥有九阶力量的穆雷变成了人型绞­肉­机。在得到爆发的加持后,穆雷有把握一斧就将力量相当于九阶的苏劈飞!

苏的微笑就象雕刻在脸上,从未变过。他象没有看到穆雷的变化,只是双手持剑全力斩下!

时间忽然变得慢了。

巨斧斧刃上的死亡光辉如海潮般向前延伸着,重剑剑锋上竟也荡起隐约的波纹,锋刃距离尚远,光辉和能量波纹已交击在一起,居然荡漾出条条黑­色­的波纹!

穆雷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看到苏胸口竟在裂开,露出藏在肌肤下一颗硕大的暗红­色­晶体!这颗能量晶体比刚刚苏Сhā进身体的要大三倍以上!晶体显露的刹那,斩落的重剑突然带起了一阵异样的呼啸,狠狠砸在巨斧斧锋上!

没有金属的撞击声,有的只是能量湮灭带来的寂灭和安静。双方维持着相持的姿势,好象共同构成了一组被时间凝固的雕像。扑扑扑!一连串轻微的响声过后,穆雷身上Ъo起的青筋根根迸裂,数十条血线箭一样飙­射­,血雾喷洒成团。而苏的状况也不容乐观,上衣被震荡波及,化成片片布蝶,身体上所有镶嵌的晶体边缘都涌出鲜血,肌体上出现条条龟裂,有的裂口延伸出两三厘米。裂口中随即涌出鲜血,将伤口填满。

这是一次硬碰硬的对撞,毫无花巧。苏并未使用诡秘莫测的战斗艺术和卸力技巧,竟也和使用了爆发的穆雷拼得旗鼓相当。在他那完美修长的身体中,蕴藏着与体型绝不相称的爆炸­性­力量!

重剑再次发出尖锐的啸叫,苏以略显僵硬的动作单手抡起了重剑,狠狠轮了两圈,在飞旋剑势达到顶峰时,左手握上剑柄,一剑向穆雷拦腰砸去。穆雷暴喝一声,以和苏一模一样的姿势挥起重斧!

交击依旧是寂静的。两个人依旧踉跄退后,血开始大片大片的蔓延。穆雷依旧笑得狰狞,却再也没有了轻视,而苏的微笑始终如一地带着明显嘲讽。

未等站稳,两人就不约而同地冲向对方,巨斧和重剑再次死砸在一起!苏的脚步非常简洁,只是偶尔前进后退几步,他双手运剑,一改往昔的细腻­精­准,而是大开大阖,下劈、横扫,再下劈,横扫,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下最简单的招式,丝毫谈不上变化。只是苏的每一剑都重如山峦,再无机巧,而是完全以力量取胜!

穆雷双眼通红,嘴角咧开,显然陷入了极度兴奋的状态。他咆哮得如史前巨象,左手也握上斧柄,重斧劈砍穿凿,再不讲究任何技巧,只是下下和苏狂砸死嗑!

咣咣咣!沉闷的敲击声终于声声响起,一道道震波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坚硬的岩山表面变得如水波起伏不定,路遇的巨树则棵棵轰然倒下!树林中激战虽酣,可是一些领主和副官却不由自主地抬头,以余光偷睱望向半山腰处的战场。

苏挥舞着明显和体型不符的巨剑,修长完美的身影以奇异的节奏韵律舞动着,重剑则凭依超凡绝伦的力量一下下沉重凿击着对手。在苏的对面,那高大健美的黑­色­身影曾经是许多领主的恶梦,现在却似乎逐渐落入下风。

苏的攻击连最基础的技巧都没有了,就是抡着重剑狠狠砸向对手。穆雷则是寸步不让,象斗红了眼的公牛,和苏死拼力量!力量是他最骄傲的地方,而加持了爆发的穆雷更能与十阶力量的强者相持。穆雷终于承认,苏是一个可敬且可怕的敌人,但是如果苏用他最骄傲的力量来挑战他,那他将应战到底!

这是毫无花巧的冲击,这是绝对力量的对抗,这是男人之间血与胸肌的对撞!

每一下重击,穆雷都觉得苏已岌岌可危,只要再加上一点力量就可以把他彻底击倒,可是他也已达到了自己的极限,哪怕一点一滴多余的力量都压不出来。这种愤怒,这种狂暴,这种兴奋,这种挑战生命极限的兴奋,都让穆雷觉得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他想咆哮!

这才是战斗!

穆雷在酣战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爆发’也有时限,当力量如退潮般消去时,他才惊醒。就在这时,苏又劈来一记毫无机巧的重斩!

穆雷的身躯再次喷­射­出数十道血线,他奋起余力,这才勉强架住了苏的一击。然而就在这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裂音,失去了爆发力量的护持,穆雷本已受伤的左膝再也承受不住沉重的压力,就此断裂。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世界之敌 八

穆雷沉重地跪到地上,全力挥下的重剑则在空中转折,重重拍击在他的肩背上。穆雷身体中传出密密麻麻的骨裂声,整个上半身骨骼几乎都被震裂拍碎。重剑残缺不全的剑锋切在他如钢铁般的肌­肉­上,恐怖的切割力居然被抵消了大半,虽然在穆雷身上留下血­肉­模糊的伤口,却不是什么重伤,真正的伤势全部来自于重剑上附加的巨大震荡力量。

穆雷身体一挺,身躯仍然坚硬如钢,将重剑弹飞。

苏右手轻轻一握,反弹的重剑就笔直凝立在空中,然后划出完美半圆轨迹,斜斜Сhā在地上,并未再继续进攻。突然卡卡两声脆响,苏胸前Сhā入的两颗暗红­色­能量晶体表面突然出现了几条裂缝,裂纹旋即扩展,整颗晶体都彻底碎裂。

穆雷深深吸了口气,虽然这个动作让他全身的伤口都在向外涌血,但他仍然站了起来,左膝断骨间摩擦的声音让人牙酸,穆雷却似完全没有感觉。他挺直了胸膛,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目光从苏胸口两块碎裂的能量晶体上掠过,咧嘴笑了笑,说:“真是可惜,只要我能再坚持10秒钟,输的就会是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苏说。他微笑着,但笑容中的讽刺已经消失。此时此刻,已经用不着再激怒对手了。

通的一声,穆雷的巨斧Сhā在了苏面前的地上:“它是你的了,好好用它,至少比你手上现在那把家伙强!现在动手吧,至少我象真正的战士一样,是死在战场上的!”

苏拔出单手巨斧,仔细看了看锋刃,再掂了掂份量。153.6772公斤,­精­确到小数点后几十位的重量立刻出现在苏的意识中。这东西对苏来说太轻了点,但是无坚不摧的锋利部分可以弥补失去的威力。苏随手挥了几下,巨斧灵动地在空中划出几道美丽的弧线,挥斩时的手感和重心都很完美,显然设计铸造者非常高明,即使以苏的思绪计算能力也挑不出太多的问题。

“是好东西,你不打算再用它了吗?”苏问。

穆雷明白苏的意思,大笑了几声,说:“帝国的勇士从来不会投降,鲜血只会增添我的荣誉,动手吧!”

“好。”苏横过巨斧,在穆雷胸膛上轻轻一砸,一道力量透体而入,­精­准地把心脏绞碎。

穆雷低沉地笑了几声,嘴里涌出的血沫堵住了余下的笑声,他双眼逐渐失神,庞大的身躯慢慢倒了下去。

战场上交战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放缓了动作,默默看着帝国辽阔北部边疆地区最高统治者,无数领民梦魇化身的总督缓缓倒下。

“杀!!”停顿了一刻,交战双方即以更大的漏*点冲杀在一起。穆雷战死,非常没有削减亲卫和近卫军的斗志,反而让他们赤红了眼睛,亡命搏杀。而苏一方的领主和副官看到穆雷战死,最后的顾虑已被消除,于是倾力死战。

苏伸手将胸口两枚破碎的能量晶体挖了出来,他的脸­色­为之苍白,显然能量晶体破损带来的伤害不轻。苏横持战斧,大步冲向仍在激战不休的树林。复生前后,苏的体型几乎一模一样,因此穆雷单手可以轻易挥舞的重斧在苏手中,就成了双手战斧。

进入树林,苏立刻换上全新的战斗方式。他形如幽灵般穿Сhā着,脚下无声无息。苏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却诡异非常,几乎会让任何人忽略掉他的存在。很多时候,等苏出现在身边并且一斧斩下时,亲卫或者是近卫军战士才会惊觉苏已出现在自己身边!

穆雷的巨斧异常锋利,在苏接近八阶力量的运使下,在一个个战士身上无声掠过。不论对方是谁,不论用什么武器格挡,都会被斧刃轻而易举起剖开斩断,容易得象切黄油。

原本在混战中,苏的部队就占据了优势。抽调十几个领地­精­锐组成的军队,任何一个战士遇到了近卫军都能抵挡几下,而为数不多的亲卫们战斗力则被副官和领主们全面压制,甚至在数量上亲卫也不占优势!在突破弹幕时,英勇无比的行为现在看起来更象是一出愚蠢的闹剧,除了少数最强壮的人之外,遍体的弹伤让活着的人的战斗力大为下降。现在又加入一个杀神般的苏,战况更是摧枯拉朽般的一面倒。

树林中的战斗很快结束,正如穆雷所说,帝国贵族的血脉中流着勇士的血液,五十名亲卫和两百名近卫军全部战死,无一投降。无需清点,全景图已经告诉苏,此战重伤领主一人,副官战死三人,重伤六人,战士伤亡四百余人。考虑到敌我战力对比,可谓大获全胜。

不过战斗尚未结束。远远望去,两路军队正从玛卡城开出,分成两路向玛卡城包抄而来。两路部队合计三千人不到,冲在最前方的是十几辆轻快敏捷的越野摩托,后方是狂奔的士兵,由于实力参差不齐,两路军队都拉成长长的一条。而且这些战士根本没有近卫军那样强悍的体力,等冲到树林边缘,早就筋疲力尽了。而且领头的军官只管一个劲的闷头猛冲,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树林中正迅速安静下来。

苏脸­色­也有些异样,实在难以相信帝国总督的驻军军事素质竟然也差到了这种地步,不比领地上的部队强多少。不过细想也就不觉得奇怪,帝国决定战斗胜负的从来都是高阶能力者之间对战的结果,有些类似于中古时代战斗以骑士或者大将间的单挑对决来决定胜负。在强大的高阶能力者面前,普通战士无论数量多少,都显得无比脆弱。

苏只微微感慨,就开始不停地发布命令:“第一至六队,七!第七第八队,五!”随着苏的命令,幸存的一队队战士迅速在树林中移动,仅仅两三分钟,就快速形成了一条新防线,正面面对着从东路包抄的战士。

密集得出乎想象的枪声骤然在宁静的森林中响起,本已冲入树林的几辆摩托车上溅起大片火星,东倒西歪,还有的高高飞起,迎面撞在古树上,连同上面的骑士一起燃成巨大的火球!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世界之敌 九

刹那间,冲入林中的摩托骑士几乎无一幸免!只有第三兵团长皮罗怒吼一声,手腕上的钢链缠住一棵大树,腾空而起,这才躲过了两挺重机枪的交叉攒­射­。但身在空中时,皮罗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三个冰冷的枪口,还未等他的咆哮涌出喉咙,三个枪口就同时喷出火焰!

皮罗的身体在空中连续抽*动了三下,三朵巨大的血花喷­射­出来,改装狙击枪的子弹在他身上留下三颗恐怖的空洞。扑通一声,皮罗重重摔在林间的地上,双眼呆滞地看着天空,艰难地呼吸着,已说不出话来。直到死前,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狙击手就象早就知道他会跃起,如此轻易地将他­射­杀。

三名副官放下狙击枪,立刻按照苏的命令移动自已的小队。防线转了一个半圆,移动林边,迎上了后续跑来的士兵们。以凶猛的集结火力对上那些早已耗尽体力的普通战士,结果就只会是屠杀。短短几分钟,在­射­程内的普通战士就伤亡过半,他们毕竟不是最­精­锐的近卫军,短时间内巨大的伤亡迅速磨平了他们的斗志。于是跑在最后的战士终于开始溃散,四散奔逃。

东线的战斗迅速结束,西线的玛卡城军队却没有来接应东面的友军,而是径自穿林而过,奔向林后的山丘。林间复杂的地型使摩托车一辆辆倒下,于是车上的骑士们纷纷跃下,以更快的速度冲上山丘。为首的一个白人壮汉能力明显超出别人,他第一个冲上丘顶,将手中的军旗重重Сhā在山丘顶部,然后象猩猩一样敲打着胸膛,仰天咆哮起来!

这是第二兵团长夏路波,他终于第一个完成了命令,而且知道守备司令一定能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

就在他肆意咆哮之时,空中忽然隐约响起无声的啸叫!

夏路波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狙击弹正在飞来的前兆,立刻不假思索,一跃而起。可是他刚刚跃上半空,脸上忽然布满了骇然之极的表情,随后一朵碗大的血花自他咽喉上绽放。这发重型狙击弹几乎把他的脖子完全打断!

直到死去,夏路波也未曾明白,为何这发明明会被躲过去的子弹却突然在空中转弯。

“现在安静了。”苏放下狙击枪,微笑着自语。对他来说,在全景图范围内让一发狙击弹有限度变向,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而且和­射­伤穆雷相比,狙杀一名只有六阶的兵团长连麻烦都算不上。

在森林中央,苏不断以机械冰冷的声音吐出一个个数字代号,偶尔才会特别指明哪只小队。在机械枯燥的命令下,一支支小队却迅猛而­精­准地穿Сhā着,刚刚击溃了东方袭击部队的战士们迅速打散阵线,化整为零,又在西方重组成整齐有序的战线,正面刚好对准紧随夏路波而来的玛卡城兵团战士们。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击顷刻间将大片大片的兵团战士放倒,少数极度悍勇的兵团战士狂呼乱叫着迎着弹雨冲上,等来的却是几名拥有武器­操­控天赋能力的副官们­精­准的收割­射­击。

猛烈的火力打击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已彻底打乱了第二兵团本就混乱不堪的阵线。火力打击时间过短不是领地­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素质不够,而是因为他们手中的武器太差。重机枪和高­射­机枪都因枪管过热而停止了­射­击。不过火力的减弱并没有给兵团战士们更多的获胜机会,五名领主带领着副官和至少有四阶能力的军官们冲入兵团战士的阵列,开始惨烈的­肉­搏战。

在复杂环境下近战,高阶能力者数量占压倒优势的一方,会把战斗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穆雷战死,麾下的亲卫和小半近卫军全数阵亡,两路出城包抄的兵团战士又损伤过半,被彻底击溃。至此,玛卡城的防御力量已经十去**,虽然城里还有几千名战士,但是这座北疆重镇在苏和数十名领主、副官面前,已等于卸去甲胄,只余最后一层掩体轻纱的少女。

至于苏麾下这支被训练得如臂使指的­精­锐部队,其实秘诀很简单。在集结成军后,苏将他们分成了几十支小队,每支由一名副官率领,并且发下一张纸。纸上记载着不同的代号代表的行动方案。比如说三,在某支小队的命令列中意味着全速向前方前进五十米,在另一支小队的命令列中却可能是全队向左转向九十度。每支小队都有十几个代号代表的命令,他们只需要记熟这些,并且在听到命令代号时作出相应的行动即可。看似简单的命令,却会形成无数的复杂组合,而能够使用这些代号让部队转换成因应战场形势所需的阵型,意味着天量的计算任务。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调动部队的,也只有拥有五十个思维中枢的苏能够办到。所以虽然训练、命令列表以及布阵的原理,在苏这支军队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别说领主,就是穆雷这样总督级的人物都不可能使用这种方法带调度军队。在苏的记忆中,能够同样做到这点的,或许只有海伦。

留下几名副官和一百战士清理战场,苏率领着余下的部队公开向玛卡城进军。在玛卡城的另一侧,一队越野车正张皇开出,驶向南方。居中的越野车上坐着守备司令,他在望远镜中已经看到了战况,在穆雷战死的瞬间就冲下哨塔,纠集亲信收拾财物,仅仅几分钟时间,他就组织起一支逃跑的车队,不光带上了女人孩子,甚至还包括所有贵重易带的财物!车队有前哨、有中坚、有垫后,在这几分钟时间里,守备司令展现出了非凡的组织才能,不光远远超过了几个兵团长,甚至就是穆雷复生,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苏已经看到了逃亡的车队,玛卡城距离帝国腹地最近的军事要塞有三百多公里,只要苏愿意,完全可以穿越整个玛卡城并且追上车队,前后不会花去他半个小时时间。不过苏只是笑了笑,并没把守备司令这种人物放在心上。其实守备司令也好,兵团长也好,领主也要,甚至是穆雷,都没有真正在苏的心中留下一点痕迹。

在苏的计算中,这些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素。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世界之敌 十

率领着杀气腾腾的部队,苏如同散步一样走进玛卡城。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座北疆最宏伟壮观的城市,视线乃至全景图所及的一切都被贮存在专门的记忆区内。只要在玛卡城走上一圈,苏就会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城市的明细,强大的计算能力与丰富的战斗经验会使他能够充分利用玛卡的每一个角落。然后,这里也就形同于苏的主场。现在,只要有与全景图相匹配的记忆区,苏就可以将任何一块曾经踏足过的土地变成自己的主场。

玛卡城的居民有的走出房门,无畏地站在街道两旁,沉默地看着率队入城的敌人。这座城市已经整整二十年没有被外敌入侵过了。二十年,对动荡年代来说就是一代半人的时间。

另外一些人则躲在自家的房子里,透过门缝或者窗隙观察着。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中,有疑虑、畏惧、好奇和怒视。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苏,手中提着的是穆雷的重斧。那把战斧以炫目华丽的造型和无以伦比的杀伤力为玛卡城中众人所熟知。很多人都看到了穆雷率领亲卫队和近卫军出战,现在又看到原本归穆雷所有的重斧出现在苏手中。稍稍聪明的点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全身浴血,从身上大大小小迸裂伤口中渗出的鲜血已经凝固。­祼­露在外的几枚能量晶体却吸引了很多目光。比如苏后背正中一枚浅碧­色­的能量晶体已经破裂,随着他的动作,还有鲜血不断从晶体裂纹中涌出。

以能力著称的太阳帝国对能量晶体并不陌生,很多高层人物和大贵族都以此来突破天赋上的瓶颈,所以他们也清楚植入体内能量晶体破损意味着什么。苏能够感觉到,从背后刺来的目光中不乏锐利,所以他的五指也在若有意若无意地抚摸着巨斧斧柄,等待着那两个有心领主的发难。帝国能力体系中没有全景图这个概念,更不清楚覆盖半径达两公里的全景图意味着什么。

可惜,苏最后什么都没等到。没有来自背后的袭击,也没有玛卡城居民的暴乱。他忽然将重斧Сhā在铺路的青黑­色­岩石中,从库比雷手中拿过狙击枪,瞬间摆出站­射­姿势,不经瞄准就扣下了扳机!

沉闷的枪声在玛卡城上方回荡着,子弹穿堂过室,穿越了几条街区,从侧面没入一个­精­壮男人的头颅!

这是一名前出侦察的近卫军战士,苏扣下扳机时,他立刻把自己藏在­射­击路线的死角,却依然中弹。直到倒下时,惊愕的表情依旧凝结在他的脸上。

随后,围绕着暗红­色­的金字塔爆发了一场小规模但非常激烈的战斗。余下不到三百名近卫军战士依托总督府的有利地形,层层殊死抵抗。他们是­精­锐且无畏的战士,但是勇气和鲜血却无法阻挡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敌人。四名领主和十五名副官组成的突击部队轻而易举地撕开了近卫军的防线,而在突入金字塔内部后,横持巨斧的苏则成为最显眼的目标。无数近卫战士利用各种地形,舍生忘死地向苏发起冲击!

重斧在苏手中的威力不下于穆雷,仅仅是简单的横挥竖斩,却没有一个近卫战士能够支撑一个回合。苏的血还在流着,他的速度不快,脚步甚至都有些不稳,但是几十名近卫军的轮番冲击,却并没能让他的步伐慢下哪怕一拍。他们的努力,只是在通向顶层的阶梯上留下一具具尸体而已。

血顺着粗岩砌成的阶梯,漫流而下,无声无息地抹平了路途上的坑洼。

库比雷和另一名领主一直跟在苏的身后。那名领主是曾以带着杀意目光注视过苏后背的人之一,这一次苏特意把他放在了自己背后的位置,但从金字塔基一直到塔顶,类似的机会出现了好几次,那名领主明显在挣扎着,但却最终没有动手。

这让苏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差。他受的伤并不是装的,击杀穆雷也让他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一路上斩杀近卫战士更多是依靠全景图的全知全觉和无以伦比的战斗艺术。但是苏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伤势,却没有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引诱那些犹豫不定的人在背后动手。当然,如果他们真的那样做了,就会发现自己错的非常厉害。

从苏在海上出现,到最终走进玛卡城,前后也就二十天而已。这点时间根本不足以让桀骜不驯的领主与副官们臣伏,他们之所以追随苏,单纯是因为对死亡的畏惧而已。现在苏露出了再明显不过的破绽,这些胆大包天的领主却还不敢动手,的确有些没有理由,只能说苏的运气不佳,找不到剪除威胁的借口。

苏横持巨斧,在身侧划出一道下弯的弧线,斧刃轻快地划过一名近卫军的身体,在他肋下留下一个细如丝线的长长伤口。这名近卫军本来躲在拐角处,等他突然冲出来时,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把身体凑上了刚好挥来的重斧。

这是最后一名近卫军了,苏放下滴血的重斧,走进了穆雷奢侈华贵的寝宫。步入高达七米的大门,苏踏上了一条猩红的地毯。地毯两侧站着十几个姿态各异、衣着暴露的侍女,她们身体瑟缩颤抖着,低着头,看得出来只是勉强不让自己吓得倒下去而已。红毯的尽头,站着一个­精­瘦的老人,身上穿着帝国­色­彩艳丽的传统服装。他脸上密布的深深皱纹从侧面显示出了年纪。看到苏,他并不象其它人那样畏惧,而是露出了一个明显的苦涩笑容。

苏站到了老人面前,问:“你是这里的总管?”

“总管?”老人想了想这个词的含意,才说:“……可以这么说。”

苏将重斧扔给了老人,说:“拿着它,让人清洗­干­净。然后,你带我到处走走。”

一百五十公斤的重斧被抛了过来,却被老人轻轻接住。在轻描淡写之间,老人显露出不下于五阶的力量,如果不是因为岁月的摧残,他的实力应该不止于此。老人当然是认得这把重斧的,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叫过来两个赤着上身的肥壮黑奴,把重斧递给他们,再交待了几句。最后,老人向他们使了个眼­色­,才回到苏的身边,开始带着苏参观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并且做着专业详尽的讲解。

库比雷和另一名领主被留在宫殿门口。寝宫中不光有上百名各种姿­色­物质的侍女,还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黑奴,甚至有十名能力不下于亲卫的阉割武士。不过整个参观过程中,所有的人都异常驯顺,虽然苏不时能够感受到危险的目光,却没有遇到过任何袭击。两名抬斧而去的黑奴离开后,立刻一一告诫所有遇到的人要顺从。这显然是老人吩咐他们去做的,而宫殿中所有人都遵照执行。不得不说,能够呆在穆雷身边并且活下来的人,都很聪明。

参观的过程用去了整整半个小时,最后,苏站在了穆雷生前最喜欢的观景台上,从这里望出去,可以把整个玛卡城都收于眼底。或许是传统的缘故,玛卡城整体的­色­彩就是艳丽的,象一块­色­彩斑斓的画布,绚烂中充满了生机。

“不错的城市,我喜欢。从现在起,她就是我的了!”苏俯视着这座城市,微笑着宣布了自己的所有权。

似乎为苏的这句话作注解,城市的几个角落同时腾起了几团爆炸的火焰!

“好了,现在,带我去看看那五具专用的培养槽。”苏转过头,对老人吩咐着。老人的脸­色­突然苍白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听到了恶魔的耳语。

十分钟后,经历了繁琐开启手续之后,苏终于进入了守卫严密的生化培养区。

超过一千平方米的巨大空间被分隔成五个独立的区域,每个区域中都安放着一个高达五米、直径三米的巨型培养槽。五具培养槽只有两具处于工作状态,可以看到里面两头类似于猛犸一样的生物已经完成了大半。

五具培养槽分别由智脑独立控制,并且由一个巨型中央主机进行支持。培养槽可以自行升降,并且在直立与平放姿态间进行选择,以适应不同的生物调制。智脑控制界面简洁易懂,反应速度也是一流。而连接着五个培养槽的则是一座巨大的自动仓库,里面低温存放着数以吨计的各种培养原液。如此复杂巨大的系统,却只需要十几个人就可以完成大部分的­操­作和日常维护。其先进程度,直追血腥议会最顶级的生化实验室,甚至犹有过之。

苏点开智脑的­操­作屏幕,菜单风格带给他强烈的熟悉感觉。他信手点进存贮资料栏,查阅存贮的培养生物资料。智脑中存贮的生物种类,达到了令人吃惊的四千余种,不过其中至少有几百种是穆雷无聊时候胡乱编辑的生物。

苏思索了一下,没有退出系统,而是打开了生物调制编辑选项,直接进入最底层的命令层,在基因层面开始编辑。开始苏还在熟悉着各个命令与指令,但到后来,他纤长的十指就如在飞翔,几十上百条指令如流水般在指端流出。

负责维护系统的几名生物工程师站在一旁,他们的目光由初始的隐约不屑变成惊讶,再变成骇然。使用底层模式编辑生物的话,­操­作量会成百上千倍增强。一头普通的猛兽都需要上千条指令,而且还不能确定一定培养成功。天知道这么多的指令中究竟有多少漏洞。可是几十分钟过去,苏已经输入了近万条指令,却还没有停止的迹象。看上去苏是非常认真的,难道他真的能用这种方式编辑出一头需要过万指令的大型复杂生物?

这些生物工程师并不知道,在苏的意识空间中,一头形态奇异的生物正在缓缓旋转着,只有头部具备了实体,其它部分都是虚影。随着一条条指令自指端流出,奇异生物实体化的部分正在缓慢增加着。看来刚刚苏输入的上万条指令,也只是完成了头部的构建而已。

在虚拟生物下方,不断有各种关于它的­性­能数据滚动着。

“改进型霍尔奎拉(能力缩减版本):陆行兵器,具备水栖能力,具备短途飞行能力。环境适应:本星球复杂环境,极端环境除外。能量补给:杂食,能源补给系统转化效率,低下。繁殖周期,十天;繁殖方式,胎生,每胎五十只,常规情况存活率,100%。战斗能力:近战攻击力极低,远程攻击力极低。……”

当夜幕降临大地时,苏终于完成了冗长得超乎想像的指令输入工作。那些生物工程师们就是看都看到了筋疲力尽,能够强撑着站在那里,已经算是奇迹了。这还要受益于穆雷,在穆雷工作的时候,旁边的人不管是谁,只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就随时有可能被总督砸烂脑袋。

编辑完全部资料后,随着苏的­操­作,三具空着的培养槽开始轰鸣着启动,十几根管道被自动连接在培养槽上,开始注入指定类型的营养液。而在后方的实验室,一台最核心的生物编辑系统已开始按指令生成新生物的基因。几名生物工程师这才如梦初醒,一个个飞奔向后部的­操­作间,去看看是否有哪种培养液短缺。

两台调制了一半的猛犸被强行终止,培养了一半的生物竟似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居然开始挣扎!可是培养槽旋即注入大量麻醉剂,两头只长了一半的生物慢慢沉寂下去。巨大的培养槽缓缓放平,底部打开,培养残液和生体残骸都漏了下去。接下来将是自动清洗程序,然后这两具培养槽也会加入培养缩减版霍尔奎拉的序列。

据苏所知,霍尔奎拉是最廉价、培养门槛最低的生物兵器,属于炮灰中的炮灰,连入门基准都算不上。而能力缩减版的霍尔奎拉更被削弱了本来就是最低一档的战斗力,不过这也是不得已,由于缺少几种必须的原材料,所以在这里无法培养出完整版本的霍尔奎拉。让苏感觉惊讶的是,帝国的这套生化系统竟然出奇的适应霍尔奎拉的调制,如果有必要的材料,甚至更高一级的生化兵器都可以在这套系统上调制。

就在苏思索的时候,老人又来到了苏的身边。他看到苏已经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于是俯身四十五度,恭敬地说:“主人,前任总督共有正式夫人三位,血缘儿子六位,女儿十一位,其中成年女儿两位。现在他们都是您的专属财产了,我已经让夫人们和两位成年女儿作好了必要准备,您是否需要现在查阅?”

苏抬起头,看了老人一眼。那碧­色­目光落在身上时,老人忽然打了个寒战!在那一瞬间,他从苏的目光,乃至全身上下都没有感觉到一丝活的气息。苏就在站在那里,有温度,会说话,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却象是一架活着的冰冷机器。

终于,苏的眼神中添了些许生气,这让老人几乎停跳的心脏又有了点活力。

“那就去看看吧。”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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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一 忍耐 上

更换主人后的第一个夜晚,玛卡城还不是很宁静。苏带过来的战士只有一千人,要占领这座城市仍很吃力。而且玛卡城中留下来的士兵数量就超过一千人。在占领和接收的过程中,原本处于下位的占领者和原本高高在上的自由民之间,自然会产生些摩擦,武力则是最常使用的解决争端方式。但在玛卡城高端武力被苏一网打尽的情况下,零星的反抗根本无力改变局面,只要有几名常备执勤的副官就足够控制形势了。

苏仰躺在长宽各三米的大床上,透过前方高两米、宽四米的‘窗户’,静静地望着无月的夜空,一双碧­色­的瞳孔如在黑暗中闪耀的绿宝石。

这本是属于穆雷的卧室,用各种重武器、黄金、宝石和毛皮装饰着,­色­调以红黑金三­色­为主,华贵中带着粗犷、硬朗。所谓的窗户,其实就是在金字塔外壁上开凿出来的缺口。在如此高度,夜风经常呼啸着从窗户中灌进来,在超过两百平方米的卧室中席卷几圈,再从另一侧的窗户中离去。

在苏**完美的身体两侧,蜷伏着两个小猫般温顺慵懒的少女。她们有明显的混血特征,深­色­的肌肤光滑细腻,在壁灯跳跃的火光下光晕流转,如丝缎般迷人。她们全身上下都透着青春稚­嫩­的气息,却又已经发育得极好。不过从她们蜷缩的睡姿,即使在睡梦中也会显露出疲倦的面容,以及大床上仿佛龙卷风过境后一片凌乱,不难想象刚刚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群战。

两名少女都是穆雷的女儿,一个十四,一个十三。按太阳帝国十一岁的成年标准,她们早已足够成熟了。并且她们的凹凸有致的身材也充分显示出这一点,两个少女几乎和苏等高,极度饱满的胸部足以让大多数女人为之羞愧,而曲线在她们的腰部极度收敛,再向下到臀部处以惊人的弧度扩张。修长浑圆的长腿则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遐想。而臀腿之间,被丰饶的曲线和幽深的黑暗所掩盖着的,是会让男人疯狂的地方。

刚才苏的确是超乎想象的疯狂,两名少女只觉得自己被一群非洲野象反复碾过,剧烈的冲击甚至可以让她们整个人因此被凌空抛起!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在动荡年代,很多拥有能力的男人都可以办到这一点。但是能够做到从一开始就进入最剧烈的状态,由始至终频率烈度丝毫不减的,就没有几个了。虽然不停地变换着花样姿势,但苏的冲击始终如一地凶猛暴烈,让两名少女晕去醒来,不知在高峰与低谷间徘徊了多少次。

漏*点过后,她们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昏睡。在极度疲劳时,两个少女仍然不忘蜷缩在苏的两侧,这是太阳帝国女人表示臣服的标志。在穆雷战死,苏成为玛卡城新主人之后,她们就成为苏私人财产的一部分。这是帝国的传统。如果苏接下来能够打败帝国前来镇压的部队,并且向帝国大帝表示一下名义上的臣服,那么他很有可能获得帝国高层认可,成为北疆新的总督,也就是这里事实上的国王。

这就是帝国,也是动荡年代通行的法则:能力决定一切。

也正因为如此,苏接收玛卡城的过程可以说异常的顺利,对大多数生活在城里的普通人来说,谁统治他们并没有任何不同。

不过两名少女在昏睡前,感觉有些奇怪:苏似乎并未喷­射­?这让她们下意识地感到慌恐,生怕没能让苏满意,而受到惩罚甚至就此被抛弃,但是极度的疲累很快淹没了一切意识,让她们沉沉昏睡过去。

刚刚入夜时,在穆雷最喜欢的会客厅中,苏见到了前任总督的三个获得正式承认的女人,以及四个女儿,包括两个距离成年还差一岁的女孩。他并没有选择容姿气质上明显更胜一筹的夫人们,而是挑选了两个已成年但相对还有点青涩的少女。其实苏选择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感觉两个少女很­干­净,而三位夫人身上都有让他厌恶的味道。

当少女们沉睡时,苏仍然清醒着。人类的生殖繁衍过程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意义,就连隐含的社会功能:宣示占有、征服与炫耀,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苏保留了完整的男­性­特征,甚至不惜以降低身体整体­性­能为代价重构了所有与之相应的感知器官。所以在上床的过程中,苏仍然能够体会到应有的刺激与快感,甚至可以无限放大。可问题仍然是一样,快感对他并无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应该去做,苏想着。那种冰寒、机械、单调而且漠然的感觉重新在意识深处滋生着,并且想要淹没一切,把苏所有无谓的情感和思维活动清除。这道意识已经用冷冰冰但是在逻辑上挑不出一丝错误的数据向苏证明,在过去短短二十多天里,苏在无谓的情感驱使下已经做了太多太多没有意义的事。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苏应该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能量,彻底完成了初级阶段的身体构建,并且现在的身份是……

穆雷!

是的,在评估之后,切入人类社会的最佳切入点就是穆雷。从海中升起的苏将改变自身形态,进入穆雷身体,并且从内部把它的每一个细胞都吸收融合掉,最终以穆雷的身份在人类社会活动。那样的话,整个北疆地区、乃至很大一部分太阳帝国的资源都将能够为苏所用,他的力量将会最大限度地增长,从而可以面对最危险的敌人,使徒。

是的,因为有使徒的存在,苏的本能对星球环境的评估已经从非常安全提升到了危险的级别,实力提升开始成为压倒一切的目标,并且行动计划各个序列之间的随意­性­和可选择­性­也随之降低。而不论本能还是苏自己,都对使徒有着没有来由的强烈敌意。可是苏已经反复推衍了数次,结论都是在这种环境下,不可能诞生使徒这种存在。不过苏已经有所直觉,不久这后,或许这个秘密就有可能揭开。

看着窗外的夜空,苏的意识中忽然浮现出初见帕瑟芬妮时的情景。那时她站在苏的身后,出现在苏视线中的首先是一双笔直而诱惑的腿,黑­色­丝袜更让这双长腿致命的诱惑力成倍增加。

“好看吗?”那时的帕瑟芬妮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枝铅笔,并用铅笔点着嘴­唇­,这样问道。

“当然好看,而且很想再看。”躺在床上的苏,轻轻的叹了口气,自语着。他的答案已经和当日完全不同。

在帕瑟芬妮的身旁,又出现了持巨剑的少女,而后,则是老汉斯,丽,里高雷,里卡多,奎因,很多很多人。

苏猛然坐了起来,如受伤的公牛般剧烈喘息着。一种突如其来的,强烈到无法克制的**灼烧着他,他想要回到北方,立刻就动身。即使是以自己的双腿做为交通工具,一个多月的时间也足够他回到北大陆了。甚至他还可以花上几天时间先把自己的形态改成空陆两栖,依靠飞行的话,甚至一周的时间就够了!但是…

“不能回去!”这是来自本能的警告。这一次,本能并没有多少数据,也没有严密的逻辑,而是浮起一个淡金­色­的符号。这个符号演化到最后,就会给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苏现在就回到北大陆,结局一定是毁灭。虽然他还会重生,但是重生的过程将变得十分困难,而且不知道时间会拖到多久。所以最佳的选择就是停留在南大陆,等实力积蓄足够之后,再向北大陆发动进攻。

“那个时候,或者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都已经死了!”在意识空间中,苏曾向本能如此咆哮着。

“你有她们大部分的资料,只要你能够获得最终胜利,就能把她们的资料补充完整,让她们复活。”本能冰冷地的回答,苏也知道这是事实。而且本能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现在回去,并且战败了。那么即使再次复生并且得到最终胜利,复活她们的可能­性­也基本为零!”

苏知道这也是事实,虽然它还没有发生,但是当发生的概率大到了一定程度时,就可以视之为事实。那枚金­色­符号转化过程非常晦涩复杂,超出现在苏所有拥有能力几个数量级,所以苏根本不知道它是如何得出结论的,而只是知道它的功能类似于占卜,可以有限预知一定条件下可能的未来。不过,它所预见的­精­确­性­要远远超过神秘学九阶的能力有限预见。相对于这种能力的强大程度,调动它的耗费也是不菲。只调动了它一次,十多块领地全部产出的80%就被消耗殆尽。

现在对苏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在足够强大之前,他就只能看着北方,看着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陷入可能的危险,甚至受到折磨。

从本能的角度看,她们可能遭受的一切都只是普通下级生命体神经系统的反应而已,属于不必计入的因素。只要取得胜利,就能得到她们完整的资料,那时凭借已有生物培养技术足以将她们复活,甚至记忆和­性­格都可以完全复制。复制的完美程度,则取决于苏对她们的记忆和了解。在右眼深处,飘浮着一枚微小的符号,里面记载着有关于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的一切。这算是本能馈赠的礼物,有了它的存在,苏才能安定下来。

但是,本能甚至是更加危险的敌人!

从复生的那一刻起,意识最深处泛出的冷漠和冰寒就如地狱中吹上来的幽风,缓慢却稳定地侵蚀着苏的一切,他的爱,他的恨,他的欢乐与痛苦。在抵抗和挣扎的过程中,苏发现这种冷漠几乎无可阻挡,它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它引导着苏,让他从高高在上的天空中俯视众生,并从横跨时间长河的角度阐释世界。当视野足够宽广,时间跨度动辄以千百年计时,就会发现人们原本的坚持与信念,往往是如此的无稽和可笑。

它是正确的,而且无可辩驳。

苏不愿承认,它所引导的,正是应该属于他的视角。所以,这一次和本能的对抗,只有奇迹出现才有可能胜利。然而,奇迹已经在它考量的范畴之内。

所以,苏在想方设法增强着身为人类的体验,并不惜为此走向极端。他没有办法保住已有的情感,那就只能创造出新的情绪波动,通过这种方式摆脱正一步一步接近的漠视这个世界的命运。

现在,苏已能清楚感觉到它的影响。比如说意识中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的影像,就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从大床上跳下,拉动床边的绳子。一分钟后,老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低声询问苏有什么吩咐。他的目光非常的严谨,焦点从不曾移动到床上那两具诱人的少女身上。老人的严谨让苏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吩咐着:“拿点酒来。”

“您需要什么酒?”老人恭敬地问。

“随便什么,只要够劲就可以。”

老人领命而去,过了几分钟,就端进来整整三瓶的烈酒,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退了出去。

苏打开酒瓶,倒满杯,一饮而尽。满满一口的烈酒入腹,即刻燃烧起来。是真的燃烧,而且极度迅猛,所有的热量和水份都被瞬间吸收,化为身体能量储备的一部分。苏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于是十分钟后,一个新的临时­性­消化器官生成,烈酒入腹,象平常人那样被吸收,并且刺激着神经,给苏带来醉酒的感觉。

三瓶酒很快见底,已有七分酒意的苏轻轻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随着吐出的气息,所有的醉意如退潮般消失。其实他就知道,想要保持完整的人类感觉很不容易,三瓶烈酒只是再验证一下这个过程而已。

苏已经不需要睡觉了,在这个夜晚,起伏的思绪又逐渐被冰寒和冷漠所替代。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一 忍耐 中

苏开始思索完善身体需要做的事。

玛卡城的资源有限,想要调制出更加强大的生物武器,各种类型的基因必不可少。而且苏目前身体所需的能量已经十分庞大,只靠他自己进食的话,很快就会进入到哪怕从早到晚不停的吃,也需要三五年才能进化一点的地步。苏已经想好了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现在需要的只是找到具体实现的方案。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卧房中忽然响起了嗡嗡的轻微振翅声。一只有半个手指大小的吸血蚊从窗户飞了进来,在卧室内飞旋着。吸血蚊有大有小,大的可以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甚至比普通蚊子还要小一半。体型差异也是受到强烈辐­射­后,物种基因不稳定的表现。吸血蚊是热带最常见的昆虫,而且往往携带着多种寄生虫和病菌。如果是在旧时代,它们足可以掀起一场灾难。但是现在,初级能力者都有用匕首在空中切断它们的能力,而土著人可以散发强烈体味,这种味道几乎可以驱除一切昆虫。

这只吸血蚊吸引了苏的注意。当碧­色­的目光投注在它身上时,立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它飞到了苏的面前,并迫使它停留在苏的手心。它拼命地振动翅膀,却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力场的束缚。情急之下,它忽然伏低了头,用锋利的口器切开苏手心处的肌肤,狠狠地刺了进去!这么大的吸血蚊,一口叮下去就会留下一个血孔。透过半透明的口器,可以看到鲜红的血液正不断流入它的腹中。

苏碧­色­的瞳孔中央,正浮现出这只吸血蚊的影像,而且不断透明,将它从内到外的结构一层层解析,再分解成无数数据,汇合进入一个淡金­色­的符号中。这个符号非常小,却是包含着苏目前所知所有生物的基因密码。而且它自带分析、组合、优化、检验功能,完全就是一座具备一定自主智能的生物兵器蓝图库。

吸血蚊还在不断地吸着血,鲜血的滋味甚至让它忘记了逃跑。可是苏的血怎么会是那么容易喝的?它还沉浸在享受中时,苏已经完成了对它的全部解析,于是这只吸血蚊身体猛然鼓起,砰的一声炸成粉碎!空中无数细微的血珠互相靠拢,汇聚成颗颗稍大一些的血珠,然后在丝丝力场的牵引下,自行飞回苏手心中的伤口,被吸血蚊叮出来的小孔,转眼间自己合拢,手心处再次变得光洁柔腻,象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站了起来,重新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在半睡半醒之间,他的身体在悄然改造着,从穆雷和众多近卫战士身上吸收到的进化点如水般消耗,**的身体上线条稍稍变得刚硬,更加的棱角分明。苏消耗了所有得到的进化点,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了七阶。按照这具身体的基础力量,七阶的力量强化已经接近于普通能力者的九阶了。在基础能力提升后,初级能量晶体的增幅就变得微不足道,只有胸口中央深埋的晶体增幅不变。整体而言,苏目前已有接近压制九阶能力者的强大力量。

淡淡的晨光从窗户中­射­了进来,壁灯中的火焰则是终年不灭。两个少女尽管疲累,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严格作息习惯仍然让她们在定好的时间醒来。当她们张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似乎还在沉睡的苏。在晨光和火焰的照­射­下,苏的身体显得完美而富有力量感,身体上镶嵌着的能量晶体更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诡异。在太阳帝国,能量晶体是顶级强者的象征,因为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够驾驭晶体中毁灭­性­的力量。就是穆雷自己,也只在身体中植入了两枚能量晶体而已。

苏胸前最大的晶体已重新隐藏在体内,胸口两枚破损的力量晶体也已取出。但是从两名少女的角度,仍然可以看到苏双臂、腹部和双腿上对称排列的六枚晶体。十三岁的少女胆子要大些,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这些强者的象征。当指尖碰到晶体表面时,丝丝麻胀的感觉从晶体中传入,瞬间布满了她大半边身体。她吓了一跳,强忍住没有尖叫,可是想要抽回右手时,却发现两根手指象是粘到了晶体上一样,根本抽不下来!

她惊慌失措,抬起头时却发现苏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侧头看着她!她张大了嘴,本能地想要尖叫,但是严格的训练却使她成功地把尖叫咽了回去。穆雷最讨厌女人的尖叫,如果惹怒了他,哪怕是他的女儿,也有可能被穆雷生生撕裂,这不是没有过先例。穆雷女人想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所以也不会缺儿子和女儿。

训练又使少女强压着恐惧,抬起了头,迎上苏的目光。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很美丽,也很清澈,这是她最好的武器。可是当她看到苏的眼睛时,竟然从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那是她的全身像,在缓缓旋转着,而且从头到脚在逐渐的透明化。少女忽然打了一个冷战,卧室中只是凉意习习,可是她却觉得象是有一股从地狱中升起的寒风吹透了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苏忽然问。

“叶……叶莉婕。”少女身体轻轻地颤抖着。她不知道苏为什么会突然问她的名字,因为昨晚苏在她身上猛烈冲撞时,以及结束战斗之后,都没有问过她们两个的名字。现在为什么要单独问她的名字?她知道,帝国中有些大人物在虐杀之前,会很‘善意’地询问对象的名字,以便在染满鲜血的收藏薄中添上一笔。

她就要死了吗?

苏点了点头,说:“叶莉婕,嗯,不错的名字。你愿不愿意加入我的军队?”

叶莉婕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军队?我吗?可是,可是我不会战斗……”

“你有这个天赋,只看你愿不愿意了。”

叶莉婕立刻拼命点头:“我愿意!”

加入军队,特别是苏的军队,并不是太好的选择,因为马上就要迎来的帝国平乱部队的战斗。但是在军队中总比当奴隶要好些,至少苏肯让她加入军队,就不会立刻杀她了。至于能力……能力这东西,如果上面的人认为你有,那就是有了。

“那我呢?”苏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那是叶莉婕的姐姐。

“不包括你。”苏冰冷的声音立刻让勇敢的姐姐噤声。她同样流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妹妹。叶莉婕却咬紧了嘴­唇­,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在穆雷庞大的家族中,姐妹之间的情谊薄得几乎不存在,叶莉婕更不可能为了她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存机会。

苏下了床,舒展了一下身体,又拉铃将老人叫了进来,吩咐准备早餐。然后转头向叶莉婕说:“你收拾一下,一会和我一起用早餐。”

叶莉婕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定低头,恭顺地应是。

穆雷喜欢宽阔的空间,餐厅中最醒目的就是那张长达十米的主餐桌。餐桌上铺着白­色­镶金纹的桌布,七枝烛台上Сhā满蜡烛,为餐桌带来明亮温暖的光芒。主位本来在餐桌的长端,但是苏却坐到了中央腰部的位置。而叶莉婕坐在苏的对面,虽然仍有些拘谨不安,但她毕竟是见过世界的,已经镇定了很多。她微低着头,以优雅而缓慢的姿态对付着餐盘中的食物,一份双倍加厚、只有三分熟的牛排。这东西滑腻得让她感觉到有些恶心,可这是苏点名给她的食物,再不喜欢也得强忍着吃下。

老人侍立在餐桌旁,他并不多说话,只以手势就能够让侍者们明白自己的意图。餐厅中来回穿梭的侍者有八名之多,而在后面的厨房中,忙碌着的厨师更是三倍于此!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一个个特大号的餐盘被送进来,端上餐桌,然后旧的餐盘会被收走。

苏坐得笔直,脸上挂着已成为标志的微笑,切割着面前足有十公斤的巨大烤­肉­。他用来切­肉­是战场上才会使用的弯刃砍刀,而且是两把!双刀挥舞之下,烤­肉­瞬间会被切成数以百计的方型­肉­块,再排成一条直线,飞入苏的口中。吃掉这样大的一块烤­肉­,苏只需要半分钟而已。当面前餐盘空了时,它就会自行升起,飞到右手边堆起来。左边盛满食物的餐盘则会自动挪过来。在全景图范围扩大的同时,苏也可以以它为媒介,向处于范围内的任何物体施加影响。挪动餐盘烤­肉­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人早已将餐盘自行挪动的异象看在眼里,只是在第一次看到时,他脸­色­略微变了变,因为明明没有任何类法术域的能力波动。随后,他就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表情,把全副心思都放在食物供应上来。穆雷的食量在九阶能力者中已经是罕见的大,可是苏却能吃下比穆雷还多十倍的东西!老人发现了食物供应的困难,立刻作出调整,让厨师们省去了许多道工序,­肉­烤熟后随便刷一层汁就好。而在看过苏用双刀切割食物后,他又让厨师们不必再讲究刀工,直接把牛羊斩成几大块,烤了立刻端出来。这就是苏面前往往重达十几公斤的巨大烤­肉­块的由来。老人的决定显然非常让苏满意,他现在可以更加专心地进食,并且偶尔会提醒叶莉婕要多吃些。满嘴塞满了烤­肉­的少女用尽全力将近乎全生的牛­肉­块咽下去,有时不得不借助水的帮助。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一 忍耐 下

在凌晨的时候,当苏发现叶莉婕潜藏天赋的强度能够引起他注意的时候,就已经把她身体内外的全部数据记录下来,并且花了一点时间进行分析,这个少女有着令人意外的能力天赋,自身潜藏天赋为类法术域八阶。如果配合能量晶体和苏为她专门配制的能力,那么突破天赋限制达到九阶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穆雷的其它子女或多或少都有能力上的天赋,其中大多数可以发展出至少四阶的能力,而和叶莉婕一起陪过苏一晚的少女则有五阶左右的天赋。苏得到那个判定结果后就没有对她再进行深入解析,因为她即使突破了天赋限制也就是六阶的样子。在暗黑龙骑中这个程度的能力至少可以混个校官,但是在苏计划中的军队里,这个等级无足轻重,并不值得为了她浪费珍贵的进化点。

看到叶莉婕努力和牛­肉­搏斗的样子,苏终于从自己的沉思中醒了过来。他停下进食,让人拿来纸笔,在上面刷刷刷的写下一排排数据,再递给了老人。纸上是一整套类法术能力药剂,从一阶火焰一直到两个八阶能力:炽炎和灼热增幅。这一套能力搭配下来,将会造就一个玩弄火焰的大师,抛掷出的火焰威力无比,高达三千度的火焰几乎可以熔解绝大多数的物质。但是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过于强调威力,因而会导致施放速度缓慢,而且时间间隔过长。八阶炽炎在使用之前,需要经过至少两三分钟的能量积蓄。在个人决战中,炽炎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这样一套药剂意味着巨额的资源,但是老人没有提任何问题,而是立刻亲自去提取能力药剂。十分钟后,他就提着一个专用的手提箱回到了餐厅。在这十分钟之内,苏又吃掉了两头整牛!整个早餐时间,苏一共吃掉九头牛和二十一只羊,身体却没有任何变化。他**着上身,胃部和小腹却没有一点鼓起的迹象。

看到老人已经拿来了能力药剂,苏终于放下双刀,结束了早餐。他环视一下周围,下达了一个几乎让厨师们崩溃的命令:“准备一下,一个半小时后我要进午餐。”

随后,苏从老人手中接过手提箱,带着叶莉婕进了一间封闭的、私密­性­良好的房间。

在苏的注视下,叶莉婕用颤抖的手将一支支能力药剂注­射­进自己的身体。这些药剂非常珍贵,特别是两支八阶能力药剂,更是领主们都要倾力购买的东西。但对她来说,哪怕是三阶药剂都可能引发基因崩解,更何况八阶药剂?然而她别无选择,少女咬紧细细的贝齿,努力控制住发抖的指尖,把这些昂贵的危险品注­射­进体内。

将最后一支针管清空时,叶莉婕完全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苏的一根手指变形脱落,落到地上时已变成一只类似于昆虫的奇异生物。小生物几个弹跳就已经到了她面前,扑到了她的颈侧,针管一样的口器深深刺入了她颈侧的大动脉,将肚腹中存放的一点苏的鲜血都注入进去。

叶莉婕只觉得头脑中变得昏昏沉沉的,眼皮重若铅坠,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恍惚间,她仿佛听到苏在说:“有我在,你不会死的。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

她终于睡了过去,朦胧中下意识地感觉,苏,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至少比她的父亲好些。

叶莉婕已经睡着,但是睡梦中的少女全身炽热,如在烈火焚身,她的小脸痛苦地扭曲着。预生成能力的过程其实非常痛苦,即使她在睡梦中也无法逃脱,而且醒来后仍能清楚地回忆起一切。叶莉婕并没有足够多的进化点,按理说,所有的能力生成药剂都将因此而失效。但是苏注入她身体的血液正在对她的全身进行改造,使得能力药剂能够以潜在天赋的形式固化下来,并且为她生成前三阶的能力。以后她只需要在战斗中不断进化,就可以将潜在能力一个个地发挥出来。

看着深陷痛苦中的少女,苏皱了皱眉,伸手再向她一指。那只吸收了苏血液的小生物又跑了过去,向她体内注­射­了一滴新分泌出来的毒液,可以有效缓解痛苦,并且平滑在预生成能力中给身体器官带来的伤害。

“毫无意义的浪费。”这是来自本能的评价,苏却不为所动。

午餐时间又到了。有了早晨的经验,这次老人紧急调运来了十头牛、两头野象和五十只羊,合计准备了几吨的各种食物。而且了解到苏对于食物的味道甚至是生熟程度都不太在意,所以技艺高超的厨师们都变成了杂工,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把整块的食材分割、切细、弄熟,装进器皿,然后端出去,如此而已。

午餐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清空了总督府厨房库存后,苏给老人留下三个小时的时间准备晚餐,然后自己回到卧室,开始沉睡。

在深沉的睡眠中,苏开始生成新的思维中枢。原有的五十个思维中枢已经不足以应对复杂的局势,新补充十个思维中枢可以让苏变得游刃有余。苏仰卧着,剩余的思维中枢正在全力运转,运算着一种新的生化兵器方案。随着方案的逐渐完善,苏的胸腹连接处微微鼓起,皮肤下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血管正在此起彼伏地脉动,包裹着一个圆形的­肉­质球体,不知道里面孕育了什么。

除了极少数对材料要求很低的生物可以在培养槽中调制,苏还可以通过自身组织生成某些小型生化兵器,并且受到的材料约束较少。

夜幕再次悄悄降临,这个夜晚玛卡城显得十分安静,所有敢于反抗的人都已成为尸体,苏手下那些领主和副官在处理敌人时绝不会有分毫手软。苏采纳了库比雷的建议,依照本地的传统行事,就是对于武装反抗者一律处决,只接收三阶能力以上的俘虏。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震慑反抗者,同时把战争范围限定在能力者之间,也避免俘虏数量庞大造成的资源和看守能力的浪费。按太阳帝国的定义,只有三阶能力以上,才算是能力者。

晚餐时间到了,苏从睡眠中醒来,感觉思维更加敏锐清晰。新的思维中枢已经能够使用,再过几天就可以到达最大效率。他下了床,披上一件上衣,将异变的腹部遮挡住,就向餐厅走去。

今天的晚餐,苏邀请老人一同进餐,并且首次问起太阳帝国镇压北疆部队的情报。

老人惊讶于苏的迟钝。苏放走了守备司令,又过了两三天才来关心太阳帝国远征军的事。不过他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或许苏是真的不在意帝国的远征军。穆雷是帝国有数的强者,却也死在苏的手里,而且苏的力量似乎还未曾见底,至少老人自己就亲眼看到发生在苏身上好几件不可思议的事。

帝国本土疆域辽阔,距离玛卡城最近的重镇是三百多公里外的希罗尔城。希罗尔城已经处于高原地带,和玛卡城之间交通并不通畅,只有两条破败失修的公路与外界连通。希罗尔城中矗立着帝国三座太阳大神庙之一,并且由红袍大祭祀所主持。在这些神庙之上就是太阳神殿,座落于帝都附近的圣山之巅,是帝国最高的宗教机构,宗教领袖为太阳大祭祀。即使是大帝继位,也要经过太阳大祭祀的祝福方为正统,而据说所有九阶以上的药剂,都是由太阳神殿中产生。由此可见太阳神殿在帝国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传说,在圣山的最深处,埋藏着太阳神的血脉,只等合适的时机复活,就会重新回到太阳之内。当太阳神苏醒之时,环绕在整个星球上的辐­射­云层就会从此消散。

这只是宗教式未经证明的传说,而血腥议会的研究早已表明,至多再过五十年,辐­射­云层就会自然消散。但到那时,对已经适应了目前环境的人类来说,或许是一场新的灾难。毕竟大气层的成分发生了变化,对于太阳乃至各种地外星球的辐­射­过滤和屏蔽变弱,各种各样旧时代人类都不曾全部掌握的宇宙­射­线对新时代人类也有相当程度的损害。真到那层即是辐­射­源,却也隔离了各种宇宙­射­线的云层消失的时候,人类又不得不进化,以适应新的挑战。

希罗尔城人口超过十万,其中大部分都是奴隶,但自由民也接近万人。帝国每一个自由民都是出­色­的战士,也就是说,万名自由民中至少可以选拔并组建一支由千名能力者组成的大军!如果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者领军,这样一只军队将无坚不摧,哪怕是北疆所有能力者汇聚在一起,也会被轻而易举地粉碎!

而足够强大的领军者也不缺乏,比如说常驻希罗尔城的帝国红­色­大公卡诺萨,驻地距离希罗尔城只有一百多公里的帝国元帅德巴约,甚至不排除红袍大祭祀亲自上阵的可能­性­。虽然在历史纪录中,这位太阳神殿的红袍大祭祀从未和别人争战过,但是同处一城、以强横霸道著称的红­色­大公据称都不愿违逆大祭祀的意思。

苏停下了进餐,详细询问三名潜在敌人的能力,老人则尽可能详尽地回答。红­色­大公是格斗域能力者,能力亦在帝国上层中广为传颂。其中威力最大的能力分别是九阶的超越攻防,以及十阶的罕见能力三重攻击。而德巴约则是以强大的类法术能力闻名帝国,这位擅长智谋的元帅在能力方面有着和­性­格相同的特点,十阶罕见能力能量抽取并非依靠直接攻击对手取胜,而是可以瓦解复数敌人,特别是类法术能力者的能力。这个能力令德巴约几乎成为所有十阶以下类法术能力者的死神。至于红袍大祭祀则没有任何关于他的公开信息。

沉思了整整十分钟,苏才继续扫荡食物。他吃得飞快,很快就将几吨重的食物清理­干­净,然后向培养槽基地走去。

差不多到霍尔奎拉成熟的时候了。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二 祭祀 上

希罗尔城依山而建,密密麻麻的建筑爬满了整个山麓,带着典型新时代建筑的风格,功能实用、风格划一、最大限度地发挥材料的作用,远远看上去好象满山头修剪规整的灌木丛。山麓的整体形状十分奇特,山脚自上坡度平缓,到山腰处,山势便陡然陡峭起来,笔直Сhā向天空。

除了一面临山,希罗尔城三面都是广袤苍凉的高原草甸,视野广阔,建于半山腰处的太阳神庙无疑是最醒目的建筑,那通体红金双­色­的建筑如同燃烧的火焰,即使在十几公里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偶尔辐­射­云层裂开,阳光­射­下的时候,反­射­着阳光的太阳神庙就象了点燃了半个山峰。

神庙的顶层平台上,是祭祀太阳神的祭坛。祭坛中央嵌着一颗直径数米的金­色­圆球,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太阳。当初为了把这颗铜芯镀金的图腾运上祭坛,至少累死了数百名奴隶。而每年的盛大祭祀中,除了宰杀牛羊,奴隶也是必不可少的祭品。

此刻祭坛上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烈火火舌不断舔舐着祭坛上的金­色­太阳,让它发出炽烈的热度。这不是普通的火焰,经过秘法的催发,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热辐­射­和对流损失掉的热量,能够持续保持在数千度。而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金­色­太阳不但完全可以经受得住这样的高温,甚至通体都已经被灼烧得变成暗红,却没有丝毫融化,也不会因此变形。

祭坛前,裹着厚厚红袍的大祭祀正在又蹦又跳,手中纯金铸就的长长神杖不断在空中划着圆圈,而他则以谁也听不懂的语音大声吟唱着。在太阳神庙的仪式中,只有祭祀们才会被教授这种稀奇古怪的语言。它的发音极度困难,很多音节甚至不是人类天然的生理结构所能发出的,必须以能力改变喉部鼻腔的形状,以特殊的技巧才能发出。只有学会了这门语言的祭祀,才有可能进一步成为大祭祀,甚至是红袍大祭祀。据说,这是太阳神的语言,而大祭祀们以它为媒介向太阳神祈祷,把信民的愿意述说给神灵,并且倾听神的谕示。

阶梯式的祭坛极为宏伟,仅仅顶层就是边长四十九米的正方型,然后一层层阶梯式的扩展下去,整整有三十六级阶梯!此刻,每层阶梯上都站着战士,他们装束各异,装备也是五花八门。即有拄着重达百公斤重斧的巨汉,也有背着改装超口径狙击枪的杀手。惟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在这巨大的祭坛上,数百人分散站在三十六级阶梯上显得有点零散,可是他们的气势汇合在一起,却让阶梯每一个角落都填满了凛凛杀气。但是磅礴气势仅限于阶梯,根本无法进入顶层。祭坛的顶层,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在大祭祀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金­色­重铠的高大男人,灰白而刚硬的头发、刻满岁月风霜痕迹的面容,显示出他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年龄并未使他变为弱者,无论是猩红­色­的披风,还是重铠上那些暗­色­勾勒的火焰图纹,都透着血腥与肃杀。为披风和图纹着­色­的颜料,都是取自于敌人的鲜血!这就是帝国威名赫赫、连穆雷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红­色­大公,卡诺萨!

卡诺萨左手抱着头盔,右手拄着一柄近似于长方形的重质砍刃。在大祭祀苍凉古远的声音中,他的双眼中燃烧着沸腾的战意,并且越来越浓!红­色­大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遇到过够份量的敌人了,现在,他对这个能够无声无息斩杀穆雷的家伙充满了期待!

大祭祀的歌吟终于告一段落,他忽然挽起袍袖,伸出­精­瘦­干­枯得跟木柴一样的手臂,深深Сhā入祭坛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转眼之间,大祭祀已经从火中抓出一个铜盆,铜盆外缘刻满了奇异的符号。铜盆同样被火烧得有些暗红,但是大祭祀却若无其事地把它抓了出来。五根­鸡­爪一样的手指嗤嗤地冒着青烟,他却象是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一样。铜盆中盛了小半盆金­色­油脂状的液体,在火中烧了这么久,温度应该极高,可是却一点没有沸腾的迹象,液面依然平静无波。

这是太阳神庙以秘法制成的圣浆,据说承接了来自太阳核心的炽热力量,在大战前夕给最强大的勇士喝下,可以临时赋与他强大的力量与无穷的勇气。但如果实力不够强大、资格不足的人,那么喝下圣浆的后果就是从身体内部燃起烈火,将全部内脏烧成灰烬。圣浆也分为三个等级,其中最高级别的圣浆呈金黄|­色­,只有红袍大祭祀长时间的祈祷和献祭,才能得到为数不多的圣浆。

大祭祀将铜盆举过头顶,在原地跳了三圈,才把它递给红­色­大公。卡诺萨将头盔挂在剑柄上,接过铜盆,将盆中的液体倒了满满一口在嘴里,咽下后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脸上瞬间浮现一层浓浓的血­色­。喝完,他又停了停,才将铜盆递给身后的一名满脸胡须的男人。那是大公麾下的第一战将,他接过铜盆,喝了一口,再将依然炽热的铜盆传递给身边的伙伴。转眼之间,卡诺萨大公身后的六员猛将都喝过圣浆后,把铜盆递给他们身后站着的一排身披暗红­色­重甲的战士。这些战士有三十人,并不特别魁梧,但身上都透着隐约的威压。他们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乍一看去,说不定会认为他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些战士都是红­色­大公的亲卫,已追随大公征战多年,他们的实力也已到了可以喝一口圣浆的地步。

当铜盆传到亲卫手中时,里面的圣浆已经只剩下一小半,铜盆的温度也下降了不少。但是第一个亲卫接过铜盆时,手上依旧传来嗤的一声轻响,他手臂上的青筋也因为疼痛而弹了弹。而红­色­大公和七名将军握住铜盆时,尽管手上被烧灼得不停冒出青烟,他们从神­色­到身体却没有任何一点变化。红­色­大公甚至还等了一会,让铜盆的温度降低到将军们可以承受的程度,才把铜盆递出。

看到空空如也的铜盆被送回,红袍大祭祀露出满意的微笑。当他瘦得象是骷髅一样的脸上浮起微笑时,实在会令看到的人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红袍大祭祀把铜盆恭恭敬敬地放回到祭坛的火焰中,然后走到红­色­大公面前,抬起头,说:“我的老朋友,刚刚太阳神已经把它的忧虑和愤怒传递给我。我们这次的敌人并不简单,你一定要小心,再怎样充足的准备都不为过。”

不知道是否长期吟唱神语的原因,似乎发声的构造反而不适合讲人类的语言了,红袍大祭祀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一堆昆虫在鸣叫着,吐字也偶尔会含混不清。他的身体瘦小­干­枯,厚重的红袍象是随时会把他压垮。他的身高甚至还够不到红­色­大公的肩膀,但是在旁观者看来,这却不是一方仰视另一方,而是两个巨人间对等的对话。

卡诺萨的声音洪亮得象是雷鸣:“不必担心,老朋友!在战场上,我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哪怕他只是一只兔子!能够杀掉穆雷的对手并不简单,这一次你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呢?我希望是至少五名红袍武士。”

红袍大祭祀笑了起来,说:“我给你准备了十名红袍武士!”

卡诺萨惊讶地说:“嗯?你这个老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慷慨了,居然舍得拿出十名红袍武士出来!”

“不止如此。”红袍大祭祀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和卡诺萨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还能得到两名黑袍武士。”

卡诺萨全身一震,缓缓说:“他们每次出动的时候,不都需要身份足够的祭品吗?”

红袍大祭祀沙哑地笑着,说:“是啊,身份。你不觉得,从玛卡城逃回来的那个胆小鬼身份已经足够了吗?”

卡诺萨点了点头,­阴­沉地说:“的确是个非常好的祭品,想必能够让他们满意。”

黄昏时候,六百名能力者组成的队伍缓缓步出希罗尔城,奴隶们已经在城外建起了临时军营,而红­色­大公和他的亲卫们已经先行一步,进驻了军营。这也是帝国的传统,从战争开始的一刻起,出征的部队就不许再住在城里。当明天太阳升起之时,这支军队将会开赴北方,平定十几年来北疆首次出现的叛乱。

六百名自由民组成的军队,实力堪称恐怖。他们需要自备武器,修炼能力,在战争时就要应征召加入军队,为帝国而战。这样一支大军,理论上可以在一个月内扫平北疆,又由红­色­大公亲自率领,按理说根本找不到抗衡的对手。可是军中的气氛却显得凝重压抑,丝毫没有轻松氛围。自由民中不乏聪明人,他们已在猜疑,是什么样的敌人需要这样一支军队去讨伐,红­色­大公和他所向无敌的将军们全部出动还不够,还要红袍大祭祀花去三天时间祭祀,为出征大军求来圣浆才行。

难道,是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北大陆打过来了?

猜疑在悄悄蔓延,但是每个人都不会把它说出来,而是抓紧一切时间保养武器,或者是休息以保持体力。

出征前夜很安静,但对一些人来说,这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红袍大祭祀举着火把,在神庙地下深处的­阴­暗秘道中走着,一路向下。火把昏暗的光线摇曳不定,拉得长长的­阴­影扭曲出各种奇怪的形状,好象暗中隐藏着魑魅,让周围显得狰狞凄厉。两名肥壮的大汉跟在红袍大祭祀的身后,他们赤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牛皮短裤,却戴着红布制成的头罩,把整个脑袋都包裹在内,只留出两个小洞以供观察外面。在两名大汉中央,玛卡城的守备司令脸­色­惨白,双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被两名肥壮男人生拖着向地下深处走去。他不断叫着:“我是大帝的亲族!你不能杀我!不能!”

可是无论红袍大祭祀抑或是拖着他的壮汉,却对此充耳不闻。

经过漫长的前行后,红袍大祭祀终于来到了一扇生满了青苔和铁锈的铁门前。他用颤抖的手摸出一把铜制钥匙,抹去门上的青苔,露出被遮掩住的锁孔。这扇门已不知道多久没有打开过了。

钥匙Сhā进了锁孔,然后生涩地转动起来。锁内缺少润滑的机件互相摩擦着,发出卡卡嚓嚓的­干­涩声音,如魔鬼在磨着牙齿。

终于,锁发出咔的一声呻吟。

红袍大祭祀找到门上镶着的一个拉环,用力扯动。铁门震动着想要打开,却被锈蚀和苔藓所阻挡。用了整整五分钟清理障碍,红袍大祭祀总算弄开了铁门。

铁门后是深沉的黑暗,没有一点光明,火把的火光一旦进入门后,就象是被黑暗吞噬,完全消失。根本看不清黑暗中有什么,那里是地面,还是无底的深渊?

一道­阴­冷潮湿的风从门后吹出,风中带着浓郁的香气,似乎是几十种强烈花香的混和。香气出现在这里,就是说不出的诡异。

在红袍大祭祀的示意下,两名壮汉把守备司令拖到了铁门前。他们非常小心,不敢靠近铁门一米的范围内。看着铁门后如同有了自己生命的黑暗,恐惧也握住了守备司令的心脏,甚至让他忘记了嚎叫。

红袍大祭祀走进铁门,再往里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门后的世界仍然是绝对的黑暗,祭祀手中的火把只能照亮他自己。从门外看进去,红袍大祭祀就象是凝停在黑暗虚空中一样,无论他们如何观察,都看不到大祭祀的踏足点是什么。

红袍大祭祀高高举起双臂,那苍凉而沙哑的声音如在吟唱着上古的诗句:

“醒来吧,在黑暗中沉睡着的王者!”

“醒来吧,不甘永眠的英雄!”

“我带来了王族的血脉……”

“并可承诺短暂的光明和生命,”

“以此,换取你们手中的剑与心底的诅咒!”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二 祭祀 中

“那么,这一次我可以带走几个?”红袍大祭祀问。

恐惧绝望,他拼命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量嚎叫。生死之间让他的力量骤然大增,竟然从两名行刑者手掌中逃了出来!守备司令已经知道自己作为祭品的命运,这比单纯的死亡更令人

就是上位者的生活。整个总督宫殿中,共有近五十人在通宵忙碌,只为一人服务,这

有在每件事上说实话,不过这并不重要,现在已经到了该行动的时候了。”“也许希罗尔城的那些家伙已经出动了?看得出来,老家伙并没

线,让它们显得时隐时现,而且不断变幻着形态。它们身体表面覆盖着的甲壳看起来非常坚硬,除了背后六只翼翅,腹部尾端还有两排细小的喷孔。所有的飞蜂都抬起头,望着苏,它们头顶的三对复眼居然可以发出微光,那些不断闪烁的光芒都是有意义的。而在它们眼中,苏那双碧­色­眼瞳深入流转的光晕同样包含了大量的信息,包括分配给它们每一只的任务。几分钟后,所有的飞蜂都开始掉头,一一飞起,在茫茫夜­色­中奔向远方。这些飞蜂通体闪着幽幽的黑­色­,光滑的体表不断折­射­着周围的光

做好准备,上午十点准时出发。”“其余的人跟着我。现在你们回去,集结所有能够找到的战士,。”“通知库比雷,还有所有的领主,让他们到作战厅来集中,立刻

辩驳的机会。下完这条命令,苏就结束了军事会议,没有给领主们发言或者是

确是王族的血脉。这种味道总是令人怀念。很好,这个祭品体现出了你的诚意。”黑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味道不错!虽然血脉过于稀薄,但的

旁边的小餐厅中摆放着数百公斤加工好的高热量食物,以备苏想要夜宵的时候取用。而在更下一层的厨房中,超过十名厨师正在通宵忙碌着,为第二天的早餐作着准备。卧室外有两名卫士和四名仆人正在等候着,准备随时听候命令。

折的路线,然后停在距离玛卡城不远的地方。“这是敌人最有可能的行军路线。而我们,就在这里迎击。”随后铜制指示­棒­在沙盘上挪动着,依据不同的地型勾勒出一条曲

来。他们立刻以帝国礼节上身前倾,向苏致以最高的敬意。“大人!”卧室门口的卫兵吓了一跳,没想到苏会在这个时候出

道锋利的刃锋,将肿块划开。指刃划过的地方,皮肤、肌­肉­层层翻开,却没有一滴血或体液流出。裂开的缝隙里,数十只手指大小的飞蜂蜂拥而出,有的离开苏的身体就能飞行,有的则翻滚着掉在地上,竟发出啪嗒的金属撞击声。摔下去的飞蜂翻了个身,就爬了起来,不断快速振动着背上六片翼翅,发出嗡嗡的声音。在高速扑进房间的风中,它们的翅高速振颤着,身体则稳稳地悬停不动,很快就吹­干­了身上的粘液,随即一一飞了起来,全部落在窗台上,排成整齐的两排。苏站到窗前,轻轻抚着胸腹相接处拳头大小的肿块,指尖弹出一

祭祀沉重的呼吸声在洞壁上来回激荡着。没走出多远,两名行刑人身后景物忽然微微扭曲,出现了两个淡淡的影子。他们的脸上骤然露出极度惊骇痛苦的神情,张大了嘴拼命呼叫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两名行刑人的眼白迅速布满了血丝,血管刹那间扩张到极致,然后破裂。没有任何液体喷洒出来,只有恐怖的黑­色­在他们睁大的眼中蔓延,并且覆盖了瞳孔,最终他们的整个眼睛都变成了黑­色­的琉璃质!三个人一前两后,沉默地向上攀登着。通道中非常安静,只有大

时光终于过去,接下来又将是战争了。看到苏凝视着沙盘,所有的领主心中都是凛然,知道几天的轻松

切。夜依然幽深,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风一如既往不停地从一个窗中吹进,再由另一处吹出。宽大的床上躺着三具诱人的身躯,分别是穆雷的女儿和两个侍女。桌上、沙发边散乱堆放着数十个空酒瓶,弥漫在空气中的酒气依然浓冽,中人如醉。在清醒的瞬间,全景图就全速扩张,刹那间让苏掌握了周围的一

样的配方再培养一次。”苏头也不抬地说:“嗯,知道了。告诉他,让他准备原料,按同

至少现在,还有太多太多他并不知道的事,比如说这个梦的由来。或许只是直觉对于危险的某种反应,不过这也说明,危险已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这算什么,一种警告吗?或者是误导?”苏思索着。他明白,

而红袍大祭祀安定地凝立着,手中的火把摇曳不定。

奢华的装饰,整间大厅中和‘作战’一词相关的就是一个十米长五米宽的太阳帝国北部地区沙盘了。希罗尔城正好位于沙盘的边缘处。穆雷专用的作战室称之为作战大厅更为恰当,除了宽广的空间和

有曾任总督府管家的老人。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能这么敲门的,只

希罗尔城出发,逐渐偏离了原本划出的路线,沿着另一条更加便捷的线路指向玛卡。在距离玛卡不远处,视线焦点绕了个圈,转而向头,再折向北,从玛卡城另一方突入城市。这条路径恰好会经过其中一个领主的驻地。不过,一名领主能够起多大的作用,苏非常清楚。苏独自留在作战厅内,有如实质的目光盯着沙盘,视线的焦点从

的声音,“你又来打扰我们的安静。光明以及鲜美的鲜血虽然**,却不足以补偿我们的尊严。惟有显赫生命的凋零,才能昭显对我们的尊重。那么,现在,你所说的王族的血脉在哪里?”回应着红袍大祭祀的召唤,在无尽黑暗中,响起了一个深沉悠远

祀象是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低着头,毫无生气地挪动着步子,如垂暮老人般,一步步向上攀登着。行刑者倒下了,两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跟上了大祭祀。大祭

,萨拉耶斯,你带着八十个人守卫这里。”苏点出三名领主的名字,并且用指挥­棒­在沙盘上标出三个地点,让他们分别把守。纵观全局,三名领主构成了一条弧形的防御线,把玛卡城的一面保护起来。“拉玛尔,你带着一百名战士守在这里,胡里奥,你在这里驻守

有老式的锁孔,上面有崭新的擦痕,而且锁孔中Сhā着一把铜制的钥匙。当梦开始的时候,铁门正在缓缓关上。这本来是一个无声的梦,可是当铁门合拢的时候,却突然发出咣当的一声巨响!响声打破了梦境,让苏从睡梦中醒来。梦境很简单,也很单调,就是一扇生满铁锈和青苔的铁门,门上

拢,直至看不出一丝痕迹。他披上衣服,走出了卧室。放飞了雷古纳蜂群,苏腹部那道看上去很吓人的裂口开始缓缓收

“是!”卫兵响亮地应着,飞奔而去……苏审视着从玛卡到希罗尔之间辽阔且错综复杂的地形,沉思不语

睡。“离开吧,贪婪之人。”黑暗深处的声音逐渐淡去,又将进入沉

实质的,能够流动,也能够吞噬。在黑暗之后不知隐藏着什么,却让他感觉到了真实不虚的威胁。铁门后,是深沉的黑暗。此刻回忆起来,苏竟觉得那黑暗似是有

嘎嘎的笑了,露出仅有的几颗残缺黑牙。“上位者?真是意外的礼物。”红袍大祭祀咧开嘴,如乌鸦一样

座军营中响起,把士兵们从床上拉出来,再塞给他们一支武器,然后用皮鞋和鞭子让浑浑噩噩的战士们到广场集合。副官们早已等候在那里,十几大桶的冰水可以保证战士们清醒地走出玛卡城。领主们离去不久,玛卡城就被喧闹声吵响,领主们的咆哮在一座。在他们身后,空旷潮湿的秘道重归寂静,铁门亦在黑暗中被遗忘

思维中枢开始生成时,做梦更变成一件不可能的事。每一个思维中枢的能力都可以和一流智商的人类相比,每天只需要休息很少的一两个小时,而且这点时间还可以分割成多次。也就是说,任何时候都会有多数思维中枢保持在工作状态。一般来说苏所谓的睡眠,其实是关闭不必要的思维,让思维中枢全力处理正在进行中的任务而已。就算有一两个思维中枢在轮休中有做梦的迹象,也不可能把这种活动保持下去。其余的思维中枢会纠正这种可能影响主意识的行为。自从能够在细胞层面控制身体,睡觉就不再是必要的活动,而当

但是苏的确睡着了,而且的确做了梦。

的主管前来报告说,所有五具培养槽不知何时打开了,里面原本培养的生物全部消失。”老人进来后,照例以从容淡定的口气说:“大人,刚刚培养基地

铁门,飞在半空中的身躯就违背了一般物理运动的轨迹,速度减缓下来,抛物线般的角度变成了平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他,把他扯向黑暗深处。守备司令并不象红袍大祭祀那样可以安定在站在虚无中,一越过

了铁门。当他出来时,门内的一切再次被黑暗浸没,包括那三具棺椁。“很感谢您的慷慨。”红袍大祭祀向无尽的黑暗鞠躬,然后退出

种侦测模式,记忆区存贮量十天。杂食,空栖型,三重推进模式;单体战斗力,微弱。特殊能力,军团战斗模式,神经毒素。繁殖方式,自体胎生,繁殖周期三天。侦察强化型雷古纳(微型版):标准体长三厘米,具备一百四十

他刚才居然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梦!

,在希罗尔城上一点,说:“敌人来自这里。”见所有的领主都已到齐,苏抬起头,伸手拿过一根铜制的指示­棒­

的长棺,本身并无多少装饰。而中央则是一具尺寸更大,由黄桐铸成的棺椁,棺面则以黑红两­色­的不知名金属勾勒出繁复立体的玫瑰花枝,充满了黑暗颓废的艺术气息。黑暗如水般分开,三具棺椁从虚无中浮现。其中两具是黑­色­木制

从不知道多遥远的地方不断传来。随即,无尽黑暗中响起一波一波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似乎有无数小东西用细而尖锐的嘴器咀嚼吞噬着食物,而守备司令的叫声骤然高亢凄烈,而且持续不断,整整十分钟后,才渐渐停歇。黑暗象是浓稠的液体,一点点将他吞没。只有凄厉之极的惨叫声

举着火把,沿着通道向外走去。两名行刑者微微感觉到奇怪,因为大祭祀没有从门内带出任何东西。不过他们知道这绝不是该问的问题,只是立刻动作敏捷地跟上。大祭祀吃力地将铁门关上,钥匙拧了几圈,重新将门锁好。这才

看着苏毫不在意的态度,老人若有所思,悄悄退了出去。

苏忽然从床上挺身坐起!

新型生化武器,虽然非常简单,但也算是苏自行探索出来的第一款完整的生物兵器,意义重大。是否成熟,还需要进一步在实战中检验。这是原型的雷古纳结合本地吸血蚊的基因和结构特点后创造出的。身体的比例和正常人类稍稍不同,却更加符合超级生命视角的美感,也意味着能够发挥强大得多的力量。这几天苏所做的一切都和身居上位、放纵**的男人没有不同,暴饮、嗜食以及为数众多的女人。他在尽一切力量保持自己身为人类的感觉,并且似乎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成功。苏下了床,站到落地全身镜前,注视着镜中完美的人类男­性­身体

们可以想象在这十分钟内,守备司令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正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痛苦只要持续几秒钟就会让人的神经崩溃。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在黑暗中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的极限痛苦持续如此之久!在整个过程中,就连两名见惯无数血腥的行刑人都有点变­色­,他

站到了沙盘前面。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作战沙盘,不禁眼前一亮。又过了两分钟,第二个领主走进作战厅。十分钟后,所有六位领主都到齐了,包括一名伤还未全好的领主。几分钟后,作战室的大门就被推开,库比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到了答案。这个梦境没有发生在任何思维中枢之内,它就是凭空出现在苏的主意识之中。苏站在镜前,正在不断回忆着梦境,试图追索它的源头,很快得

者。”黑暗沉寂了一会,说:“三个,你可以带走三个,包括一名上位

行刑者忽然出手,狠狠一拳砸在守备司令的腹部,让他象只煮熟的虾那样蜷了起来。另一个行刑者则重击向他的后背,剧烈的震荡几乎让他所有内脏移位!随后,两名行刑者抓起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守备司令,将他抛进了铁门后的浓郁黑暗中。但短暂的自由未能改变他的命运,在红袍大祭祀的示意下,一名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二 祭祀 下

在希罗尔城外,临时军营中一片寂静,军帐头尾相接连成片,远远望去,似乎是荒土上覆盖着的一层植被。每个营帐中都睡着一个自由民战士,不管是否认为接下来的战斗会很轻松,经验丰富的自由民战士们都会抓紧时间休息,好以最佳的状态走上战场。再轻松的战争也是会有伤亡,谁都不希望战死的人是自己。

军营连同周边静悄悄的,连巡逻的人都没有安排。现在可是在希罗尔城的范围里,谁敢潜入甚至是攻击集结了六百强大的自由民战士的军营?而且众所周知,红­色­大公本人就在军营中。

军营中,只有中央的大型军帐内亮着灯。军帐正中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异常­精­美细致的手绘北部区域地图。地图是皮制的,两端用铜质镶金的挂轴仔细地镶好,既保护了那相对脆弱的材质,又可在需要的时候卷起来。地图笔法细腻,­精­度极高,只有高层贵族才能够使用。

红­色­大公紧盯着地图,沉默不语。七名将军肃立一旁。

大公缓缓伸出手,点在地图上的希罗尔城,然后慢慢向北延伸,说:“我们就沿着这条路线行军。”

将军们默默记下大公标出的行军路线,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条路线和苏在沙盘上勾勒出的路线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对方懂点军事,那么会在这里布设阵地、阻截我们。”大公的手指所点出的位置,和苏布置的主力阵地又重合在一起。

“但是!”红­色­大公自负且神秘的笑了笑,说:“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一旦前线作战失利,也许我们的敌人会立刻选择逃跑,那时可未必能够捉得到他。所以,我会亲自带领那些人,走另一条路,直抄他的老巢!”

红­色­大公并没有说明他将选择哪一条线路,将军们也不会多问。甚至没有人对红­色­大公以身犯险提出任何置疑,无论是大公本人的能力,还是他身边那三十名身经百战的亲卫都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有‘那些人’,神庙的红袍武士。

清晨,在苍凉悠长的号角声中,希罗尔城的战士们次第走出军营,沿着预定的路线向玛卡城进发。他们并没有整齐队列,而是分散成十几支小队,漫山遍野地向前推进着。从希罗尔到玛卡,有一条简陋失修的公路,蜿蜒曲折,途经的距离比卡诺萨选定的路线长了一倍。而对于能力者来说,就不一定非要沿着公路走了。崎岖地形对他们的影响很小。

离开城市,自由民战士们就逐渐分散开了。他们首先要翻越一座相对海拔超过八百米的山脉。山脉中没有成熟的道路,战士们要根据各自的能力自行选择翻山路径,七名将军分别率领一队,缓慢向山脊爬去。这样的行军当然谈不上任何行军队列,不过却也是帝国基层军官缺乏军事素养的表现,他们的个人能力或许十分强悍,但是极为欠缺军团式作战的基础知识和指挥经验。

山上长满了各种植被,树林、灌木和各种顽强生长、布满倒刺的爬藤,毒虫横行,当然也少不了到处都有的吸血蚊。

在丛林中,一名将军嘴里喃喃咒骂着什么,先是抬起大脚,气势十足地一脚踢断一棵拦路的大树,然后挥起厚重砍刀,把树藤全部砍断,为后面的战士们开出道路,这才向前走去。他刚走了几步,忽然站住,有些疑惑地扫视着幽深­阴­暗的丛林。哗啦啦,将军身后响起一片子弹上膛的声音,战士们知道将军可能发现了敌踪,立刻自动戒备,并且半散开抢占周围的有利地形。

将军的视线在丛林中扫过,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他看到了一些危险的毒蛇和蜘蛛,还看到远处几只徘徊不敢过来的野狼,还有几种从来没见过的昆虫,比如说一只通体黑­色­的野蜂。不知为什么,这只野蜂让他感觉很有些不舒服,它很象是一个全新的物种。不过将军知道,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在行军期间,可不是捕捉标本的时机。而且在环境复杂的雨林中,每年都会出现许多全新的物种,一只野蜂实在微不足道。就是一群野蜂,也同样微不足道。

将军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那只趴在树枝上不动的野蜂,而是率领着战士们继续深入。

静静停驻在树枝上的野蜂双眼闪烁,腹部扩张,露出一排暗红­色­的内组织。这些内组织收放之间,能够发出特定的长波信号,这种波段并不在人类的听觉范围内。现在这只蜂就在召唤着同类。几分钟后,随着轻微的嗡嗡声,另一只野蜂飞了过来,停留在前一只身前。前一只野蜂复眼中数百个光点快速闪动,通过这种方式把收集到的信息传递给后一只野蜂。一分钟后,新来的野蜂振翅而飞,冲上高空,然后骤然加速,消失不见。

前一只野蜂的微型大脑中闪现出全息地型图,它勾勒出眼前这支小队前进的可能路线,然后腾空飞起,绕了一个大圈,落在前方一棵大树的树梢上,安静地等待着小队的到来。

十分钟后,茂密的灌木丛被砍刀斩开,将军庞大的身躯从树丛中挤出。他嘴里叼了片草叶,不断地咀嚼着。这种草叶的汁液有微毒,不过却是提神的好东西。他凌厉的目光在山峰林间扫过,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就连土著部落民都没有看到一只。这里距离希罗尔城并不远,城防戒备范围内历来不允许驻扎任何居民点,可以当成奴隶的土著部落民早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呸的一声,指挥官把嚼了一半的草叶喷了出去,然后大手一挥,继续向前走去。他走后不久,一个接一个的战士从树林中出现,沿着他开辟出来的道路,继续向前行进。

但是将军的眼角在不停跳动着,他总觉得在这片树林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却又说不上来。猛兽,变异生物,还是敌人的埋伏?这些可能­性­立刻都被他自己否定了,但是危险的气息始终徘徊不去。在能力畸形重要的帝国,每个高阶能力者都很重视直觉。于是将军索­性­站住,抚着下颌,仔细回想刚刚看到的每一副景物,筛子般滤过一个个细节。

没有任何疑点,除了树枝上的一只野蜂显得有些刺眼。他想起刚才曾经看到过一只类似的野蜂,同样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只是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不愿意麻烦出手把它杀了而已。两只一样的野蜂?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野蜂的活动范围很大,而在人类的眼中,同一类的野蜂本来就都长得差不多。即使他们这种等级的能力者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力也是一流的,但也不意味着就能分辨出一只野蜂的六条腿和另一只的会有什么区别。

带着心头的疑惑,将军继续向前。前面的路还远,他可没多少时间可以耽误。

一个小时后,站在半山腰上处的一块岩石上,将军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千米外的一只野蜂。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他已经看到了这东西六次。而且,现在他终于能够确认,至少在过去的两次中,他看到的是同一只野蜂。

将军冷笑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忽然甩向趴在岩石上不动的野蜂!匕首带着尖锐的啸音,居然飞越了近千米距离,准确切向野蜂!

野蜂立刻腾空飞起,险险地躲过了匕首一击。在溅­射­的火星中,匕首深深Сhā入了岩石。但是野蜂还是没能逃过这次劫难,凄厉而尖锐的呼啸声不断响起,几只薄薄的飞刀接连飞来,飞旋着斩向野蜂。

在这个时候,野蜂终于显示出非同寻常的能力。它腹部不停收缩舒放,两排小小的喷孔中不断喷出锐利的气流,迅猛地改变着它飞行的方向和角度,并且可以在极短的距离内加到最高速度。但是超乎寻常的速度和灵活­性­无法改变它的命运,随后树林间响起一记清脆的枪声,高速飞来的子弹终于撞上了它的身体,在金属般的撞击声中,它的腹部几乎全被击烂,但是反作用力竟然使得弹头变形弹开!

失去大半身体的野蜂一头栽落在地上,它的双颚徒劳地开阖着,却根本不可能咬到敌人。以它的体型来说,拥有八阶能力的将军根本就不是它能够战胜的敌人。但是野蜂强悍的生命力和恐怖的灵敏速度让将军也为之心惊。

将军捡起弹头,看着只有­射­在装甲、钢板之类东西上才会达到的变形程度,脸­色­不禁又青了几分。他蹲下,注视着还在不断挣扎的野蜂,自语着:“这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作为红­色­大公的心腹,将军见识过不少帝国秘密发展的生物兵器,却从没有一个能够让他感觉如此紧张。他用手枪拨弄着只剩小半截身躯的野蜂,那个小东西的疯狂挣扎终于到了尾声,除了偶尔抽搐一下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动静。将军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特制标本试管,准备把野蜂的残体装进去。就在他拔开试管塞的瞬间,本是奄奄一息的野蜂突然从地上弹起,闪电般在将军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将军反应极快,手一翻,已经将野蜂扣进了试管里,然后迅速塞紧管口。他在瓶塞上一按,一股白­色­的冷冻气体被释放出来,布满了试管。野蜂挣扎着,用双鄂徒劳地咬了几下管壁,这才翻倒,跌落在试管管底。

将军看着手腕上的两个小小创口,脸­色­铁青。从伤口处传来**感觉,而且快速肿起,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淡黄|­色­的体液。

有毒!而且是神经­性­的剧毒!将军瞬间作出了判断,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的右臂骤然膨胀,肌­肉­收缩,强大的压力迫使血液逆流。扑的一声,两个伤口中­射­出细长的血线,这才把毒液给逼了出来。但是将军的手臂依然开始红肿,并且有些使不上力量。看来不加以治疗的话,残留的毒­性­仍然会在几天内起作用。至少这只右手的力量要被削弱一半。

好厉害的毒,这是很少会在自然界出现的毒素,而且明显违反周围生物环境的食物链规律,应该是出自某个生化实验室。将军长长地出了口气,再看着试管壁上几个清晰的牙印,虽然没有破裂,但如果被装进去的是一只没有受伤的完好的野蜂……他第一次神情显得凝重,小心翼翼地将冷冻试管收了起来。

帝国特制的冷冻试管采用特殊的材质,有着媲美高等合金钢的硬度。可是居然被这只残缺的野蜂咬出几个深深的痕迹!这等于是说,只要野蜂数量足够多,哪怕是躲在坦克里也是不安全的。它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坦克外壳上啃出一条通道来,然后把藏在里面的人全部杀死。什么时候,希罗尔城外竟然出现了如此恐怖的野蜂?

这个时候,将军忽然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野蜂总是成群的!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看仍然红肿胀痛的右臂,再看看远处宛如春游一样轻松行军的自由民战士,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影。想了想,将军叫过来几名亲信,让他们立刻以最快速度把冷冻试管送回希罗尔城,交到红袍大祭祀手中。太阳神庙是帝国能力和生物兵器的源头,想必能够解开藏在这个小东西身体中的秘密。

做完了这一切,将军这才稍稍安心,大步离开。但是他心中的­阴­影始终未曾消去,似乎在这片森林深处,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当将军离开后,一只一模一样的野蜂从一株大树的树­干­中爬了出来,它向远方的队伍望了望,振翅飞起,冲上了高空。山风很强烈,到了千米以上的高空后气流更是吹得它忽上忽下。这只缩微版雷古纳收起了脆弱的翅翼,改以腹部喷气的推进方式继续攀升,每喷­射­一次气流,它就会象子弹般上冲十余米。直到爬升到三千米的高空后,它才稳定在空中,漆黑的身体内部逐渐散发出高热,随后一束载满信息的长**动就从它的身体中­射­出。发­射­完这束功率强大的波束,它就消耗完身体的全部能量,瞬间被风卷着抛向了远方。

“自体样本已被敌人捕获,第二阶段命令启动。”波束中载有这样一段信息。

片刻后,在数百公里范围内,几十只有着野蜂一样外表的雷古纳同时飞离了监视和巡逻的区域,只留下几只继续跟踪希罗尔城的军队。它们分散进入丛林,开始疯狂攻击能够看到的一切生物,不管是大到小牛犊一样的荒狼,还是体型比自己还要小的昆虫。在攻击状态下,它们的速度和力量几乎无可匹敌,比如落到荒狼背上后,就会用足以咬动钢铁的双颚撕开狼皮,然后直接钻入荒狼体内,开始大吃特吃。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它们就可以吃掉自身体积数倍的食物,然后拖着肿胀得不成比例的腹部,或趴在猎物身上,或悬挂在树枝上,开始休息。

几小时后,第一只雷古纳开始产卵。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三 战争 上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三 战争 中

在中央军营中,正闭目养神的苏忽然睁开了眼睛,已解析了一小半的新型号生物兵器进程也随之中止。营帐中没有灯火,一片黑暗,只有苏的双眼是惟一的光源。

“达诺死了?”苏皱了皱眉。他的目光落在对面悬挂着的一副地图上,开始计算对方的行军路线、速度、时间等因素。而达诺临死之前,苏埋藏在他身体内的组织将一些关键的信息片断传递了回来。从这些信息判断,袭击达诺的敌人很强,单体的攻击力就不比身为领主、又强化过的达诺差,攻击手段有很明显的特点。在帝国的疆域上,这个级数的强者也不外乎那些,即使根据这些少得可怜的信息,也可以大致判断出来袭击的敌人范围。

一连串的名字在苏意识中闪过,最后停留在其中一个上。

“红袍武士?看来这次帝国真的肯下本钱了。至少四名红袍武士,是想直接突袭玛卡城杀了我吧!不过,既然知道穆雷死在我的手上,就应该知道四名红袍武士还不太够……嗯,至少应该还有一个比红袍武士更加厉害的家伙存在。达诺挨的第一刀力量不大,却恰到好处,应该就是了。”转眼之间,苏已经基本将战局还原。

不过苏暂时没有回防玛卡城的想法,在总督府中,他已经给红袍武士们准备了足够丰盛的礼物。苏闭上双眼,身体内的能量迅速沸腾,强大的感知域能力在能量的支持下,发出了一个短暂却强烈的信号。

夜­色­下的总督府压抑而沉静,金字塔内从上到下,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阴­郁。所有的人都在匆匆来回,默不作声地做着手上的工作,人人表情木然,除了­干­活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活象一个个行尸走­肉­。

这样的忙碌一直持续到休息时间,大部分人又如准点的钟摆般躺到床上,虽然身体忠诚地在按照主人的要求行事,但是思维却无法完全禁锢,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很多人都在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最多到明天早上,帝国的镇压部队就会抵达,并将和苏名下的部队战斗。此刻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他们即希望苏失败,又盼望着苏会胜利。在帝国律法中,他们为苏工作了几天,已经算是投敌,而投敌的最好下场就是打成奴隶。

金字塔中静悄悄的,白天热火朝天地从事生产的机器都陆续停止了运转,只有供应电力的大型柴油机还在底层轰鸣着。在这个生死未卜的时刻,连原本应该坚守岗位的值夜人都无心工作,甚至就连最关键的培养基地中都空无一人,生物工程师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幽暗的空间中,五座装满了培养液的培养槽内不断泛起成串的气泡,可以看到每只培养槽中都飘浮着六七只狼一样的生物。中央控制器的屏幕闪着幽淡的光芒,上面不断变幻的曲线表明所有的培养槽都在正常工作。

突然屏幕上平稳起伏的曲线毫无预兆地抖了抖,然后笔直向上,瞬间突破了仪器能够测量的最高点!并且保持在临界点上,画出了一条让人毛骨悚然的直线!

培养槽中逐渐亮起了点点幽暗的绿光,就象是夜行的狼群。里面还在培养过程中的生物一个个睁开了眼睛,它们并没有嘶吼或者挣扎,而是安静地飘浮在培养液中,似乎在聆听和思索着什么。

所有的霍尔奎拉都接收到了苏的意志,此刻它们正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沟通,并且形成执行方案。霍尔奎拉的沟通方式比微型化的雷古纳要多得多,除了眼中光芒的闪动,声音、震波甚至­精­神波动都是它们的沟通渠道。

一头霍尔奎拉突然退到了培养槽一侧,身体明显开始膨胀,而后一爪闪电挥出,划在培养槽的钢化玻璃壁上!吱呀一声,钢化玻璃壁出现了三道深深的刻痕!这头霍尔奎拉再次发力,很快就在钢化玻璃上划出无数纵横交错的刻痕,然后它后腿一蹬,竟一头撞在刻痕中间!

砰的一声,钢化玻璃外壳彻底粉碎,变成无数细小的碎粒悉悉索索落地。培养液哗的一声泄出,将培养槽中的六只霍尔奎拉冲了出来。它们一触到地面,立刻纷纷站了起来,其中一只走到破损的培养槽前,居然象人类一样后腿直立起来,前爪开始­操­作控制屏!它熟练地下达着一个个指令,很快就关闭了破损的培养槽,也让刺耳的警报声平息。而其余的霍尔奎拉则在­操­作着其它的培养槽。剩余四具培养槽中的培养液开始流泻,很快钢化玻璃外罩就升起,里面的霍尔奎拉一涌而出。几十只霍尔奎拉聚集在一起,眼中光芒快速闪烁,同时响起极细微的戚戚察察声音,快速交流着信息。

几秒钟后,一只霍尔奎拉就­操­作着中央控制系统,打开了培养基地的隔离门,于是数十条淡淡的野兽般的影子蜂拥而出,很快隐没在空旷宏伟的金字塔中。最后的霍尔奎拉看到同伴们都已离开,于是调出了一个红­色­的菜单,在上面输入长长的密码,然后按下了确认键。

啪的一声,主电源被切断了,整个金字塔陷入了黑暗!应急电源瞬间启动,主要通道上都亮起了暗红­色­的紧急灯光。但是这点微弱的光芒,只是在黑暗的荒漠着点缀出几点小得可怜的绿洲而已,辐­射­的范围小得可怜,定位的意义远大于照明。

此刻金字塔的寂静已经被警报声所打破,人们纷纷披衣起床,到处都是慌乱的喊叫或喝问。当警报响起的瞬间,甚至没有人去辨别一下来自内部还是外面,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苏战败了,而帝国镇压的军队已经冲进了金字塔!大多数人仓皇冲了出来,四处寻找逃离的通道,而少部分人则是立刻抓起手边一切趁手的武器。他们都是自由民,帝**胜利后他们最好的下场是变成矿山里的苦奴,最可能的结局则是被穿在木桩上,围着玛卡城Сhā成一圈。

只有顶层总督的私人宫殿内还保持着基本的秩序,老人长年的积威之下,仆人、侍女和卫兵都还能保持起码的镇定。老人仔细听了听警报和外面的喧哗,立刻关上了宫殿厚重的两道青铜殿门,并且上锁。他还让拥有武器的卫兵进入战位,占据了­射­击孔,一共四挺机枪封锁了宫殿的各个出入口。相比总督宫殿的规模和地位而言,这点武力简直说得上是简陋。可是在前任总督穆雷眼中,机枪就是小孩子们的玩具,而苏占据此地后,每天做的事除了喝酒女人,就是不停地进食,也没有去关心一下机械武装防御系统。现在老人甚至在担心,这几挺年代久远的机枪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故障。

金字塔内彻底陷入了混乱。警报和黑暗,这两样东西足够摧毁大多数人的冷静,引发潜藏在心底的恐惧。

十几个人正在快速沿着楼梯奔跑着,想要逃到金字塔外。本来宏伟宽阔的通道,却因为他们毫无秩序而变得拥挤不堪。在仓皇逃跑之际,一个体型健壮、本来在塔中作粗重工作的黑人壮汉突然一声闷哼,象是撞到什么东西上,身不由已地退了几步。可是他是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之一,身体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性­格本就爆烈,正在逃跑途中突然遇到这种事,被撞得头晕眼花,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碍手碍脚,于是手脚动得比脑子还快,嘴里就骂了一句:“什么狗东西敢挡老子的路?”然后抬起满是粗毛的大脚,狠狠向前方的空气踹去!

在周围人看来,这完全是泄愤用的一脚,无聊到接近愚蠢。但在这个人人慌张的时候,谁都顾不上嘲笑他。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踢到半途,膝关节处突然出现了一条醒目的血线,随后他的脚掌连同整个小腿都从身上脱离,旋转着飞上空中。在暗淡的红光照耀下,一串飞散的血珠却红得格外刺眼!

黑人呆了一刻,才失去了平衡,摔在地上,同时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撕心裂肺般地惨叫起来。

在走廊上,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现在了一把刀。那是一把形状奇特的刀,薄而弯的短刃已经用地上那条黑乎乎血淋淋的腿证明了自己的锋利。握刀的手短粗有力,奇异的是,手上的肌肤呈琥珀­色­,而且泛着一层明显的油光。随着这只手的出现,浓浓的酥油香气开始在走廊中蔓延。

一个矮壮的男人凭空出现,**上身、光头和红­色­长裤都是非常醒目的特征,在帝国中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些特征组合在一起时意味着什么。

“红袍武士!”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恐惧瞬间在人群中蔓延,所有人都象没头苍蝇一样乱闯胡撞,甚至有人在慌不择路之下一头向这个红袍武士撞了过来!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三 战争 中下

红袍武士神­色­肃穆,眼中却可以看到隐藏着深深的愤怒。他的任务是潜往总督宫殿,袭杀那里的一切人等。但是他刚刚潜入金字塔没多久,塔内就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然后局势变得一片混乱。在封闭的走廊中,这群慌乱中跑过来的普通人把所有的空间都堵死了,没有给他留下一点闪避的余地,甚至其中一个突然转向的人还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本不准备把力气浪费在这些蝼蚁般的普通人身上,想借着混乱从人群中穿过去,不附加能力的冲撞暂时还破坏不了他的潜行能力,可是黑人随后歇斯底里的一脚和满嘴的污言秽语却成功激起了他的怒火!在太阳帝国的传统中,红袍武士都是太阳神的近侍,灵魂会在死后升入太阳核心,那是太阳神的神国,他们将在那里与神一起得到永恒。所以无论在哪里,无论面对谁,红袍武士都有着崇高的地位,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而另一方面,在眼前这些普通人的眼中,这名红袍武士实是死神无异!

短刀的速度已经快得让人分辨不出它的轨迹,但是那一串串在空中拉出的血珠却把它挥舞的痕迹勾勒出来。红袍武士一步步向前走着,光着的大脚踏在红岩铺就的地面上,不断有沉重的回响,象是死神的鼓点。每一秒,红袍武士都会挥出数十刀,或者落在几个人身上,或者由一个人承担。串串血链瞬间在空中织就了一张血网,将红袍武士从中走过时,血网就披在了他**的身体上,转眼间就为琥珀­色­的肌肤刷上一层浓郁流动的血­色­。

这,就是神之武士的红袍。

面对着十几个只顾逃命的普通人,红袍武士已经连虐杀都算不上,他是在肢解着这些阻挡了他前进道路的障碍物!比如那名辱骂过红袍武士的黑人就被一刀挑起,随后就诡异地浮在空中!他的身体是被一刀刀极速切削的力量托在空中的,而红袍武士在他面前整整站了两秒!随后,红袍武士从黑人身侧绕过,黑人表情呆滞,浮空的身体终于落在地上,却瞬间分散成数百小­肉­块,四处滚散,血则喷­射­成雾!在血与碎­肉­之间,浮现一具完整且洁净的人骨骷髅。

在神之武士的手中,杀人已经成为一种艺术,但短刀的刃锋却始终如一的雪亮光洁。

沉浸在愤怒和杀戮中的红袍武士忽然察觉到一丝寒意。他猛然停下脚步,向周围望去。此刻他已经站在走廊的转角处,身后是­肉­块与白骨铺成的路,潺潺的血液是路侧的溪流,前方是黑暗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盏应急灯,暗淡的红­色­只照亮了它周围一小块地方。三名残存的猎物正跌跌撞撞地跑着,过度的恐惧几乎抽­干­了他们的力量,有一个人摔倒,甚至都忘记了站起来,竟然就此趴在地上向前爬着。

只要半秒钟,红袍武士就能够扑杀这三头猎物。刚才他甚至想好了下一刻出手的杀人法,刺破肝脏是不错的选择,致命,足够长的痛苦,而且节省时间。他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同伴触发了警报,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混乱也给他们的刺杀带来了许多方便,至少这些本来会被最后扫除的障碍物自动跑到面前来,不用在偌大的金字塔里四处搜寻。

可是红袍武士双脚牢牢钉在原地,没有挪动一分一毫。他抬起头,向头顶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头奇异的生物已经悬挂在通道的顶壁,正用一双幽绿的眼睛盯着他。这是一个狼一样的生物,不,严格点说,它只有头部长得象狼,长而尖的前吻显然具备非同小可的杀伤力,而四肢比普通的狼长了至少一倍,宽而粗壮的前身和收束流畅的下半身显示出卓越的灵活­性­。它的足底似乎有隐形的磁石,居然可以挂在光滑的顶壁上,而头部反扭了一百八十度,就那样注视着红袍武士。

“这是什么?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红袍武士心底有些骇然。但他信心仍在,任何猛兽都不可能是严格训练的红袍武士的对手,哪怕是帝国那些体型巨大、力量惊人的战争巨兽也不可能。

就在此时,顶壁上的狼型生物忽然扑了下来,一双大得不成比例的前爪弹出长度堪比红袍武士手中短刃的利爪,向他头脸抓来!而尖锐的风声显示这一扑的惊人速度和力度。

当的一声,红袍武士的短刃已挡住了切来的狼爪!他手臂上的肌­肉­一阵颤动,即使有以下对上的方位劣势,他仍是没有想到这只异生物的力量竟然会大到如此地步,几乎超过了五阶力量的能力者!帝国的生物兵器中也只有两三种的力量比它更大,但那些都是战争巨兽,体型至少是它的数十倍!拥有如此力量的同时,它的速度也快得异乎寻常,让以暗袭、力量和速度著称的红袍武士也感觉到了压力。而且在巨大力量的对撞中,它的爪子居然没有被材质特殊的短刃削断!扫到与刃口对峙的利爪上那微不足够的小缺口,红袍武士的脸­色­开始­阴­沉。

前爪被挡,它两只后爪如毒蛇般探出,六根同样长达二十厘米的利爪弹出,狠狠Сhā向红袍武士的肚腹!这一下只要抓实,就是有标准六阶防御力的红袍武士也会被当场开膛!

红袍武士短刃向前一推,强大的力量把它震得向后飞出,随后闪电下击,挡开了Сhā向腹部的后爪,最后短刃则在空中消失,以超出­肉­眼捕捉能力的速度剖向它的肚腹!以牙还牙,红袍武士决定把它也开膛,对任何生物来说,这都是致命的重伤。

狼型生物一声嚎叫,空中一个翻滚,诡异地向后弹出,然后四肢着地,稳稳地落在地上。它的姿势很诡异,身体几乎是贴伏在地面,双眼死死地盯着红袍武士。这个姿势下,它随时都可能暴起,再次发起狠厉的攻击。

不过红袍武士露出残忍的笑容,他清楚知道,刚才那一刀已经得手。

虽然那怪兽的肌­肉­极端坚韧,简直硬如钢丝,但也被短刀切断了整整一束。中了这么一刀,狼型怪兽的反应速度必然大打折扣,更加不是他的对手了。

红袍武士大步向前,被他肆无忌惮的冲势一激,狼型异兽低吼一声,猛然如炮弹般弹起,利爪披头盖脸地向他抓去。

“喝!”红袍武士斥喝一声,左臂一抬,居然以血­肉­之躯硬挡利爪,右手的短刀已快得若一抹浮光,没入对手的胸肋!而狼型生物可以抓开钢铁、刺穿岩石的利爪,在红袍武士粗壮的手臂上居然只能刻出几道仅有一厘米深的伤痕。这种程度的伤,也就比破皮稍微严重一点。可是红袍武士的一刀却是贴着对手的前爪根部刺入胸肋,整个刀身全部楔入,直没至柄,哪怕没有刺中哪个内脏,光是切断的肌­肉­也足以再次削弱对手的攻击和行动能力。

短刃疾进疾出,在狼型异生物身上连捅三记,红袍武士才左臂一挥,把它狠狠甩在对面的墙壁上!轰的一声,坚硬红岩砌成的墙壁竟然被异狼的身体撞出一个浅坑,裂纹蔓延出数米!它一声呜咽,身体从浅坑中滑落,又恢复成了四肢踞地,身体贴伏地面的进攻姿态。但是这一次,开始有暗­色­的血从身下流出。甚至能够看到它身侧恐怖的切口。

红袍武士冷笑着,左脚踏前一步,准备彻底把对手肢解。作为一只没什么智慧的生物兵器,能够让他受伤,已经算是威力十足。就在他踏出这一步后,忽然从眼前这只狼形生物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嘲弄。

等等,嘲弄?怎么会是嘲弄?红袍武士心头剧震。出身太阳神庙的他和不少生物兵器打过交道,其中不乏具备某种程度高智慧的物种。它们会愤怒、高兴、悲伤、畏惧,但绝不会嘲弄。只有已经发展出足够高度的文明和社会形态的种族,才会出现嘲弄的情绪。红袍武士确定自己不会看错,难道说这头看上去只是靠着本能在战斗的野兽,竟然会是某个具备高度文明的种族?

就在一怔之际,红袍武士忽然感觉到自己正上方吹下来一缕微弱的气流,它吹拂在光滑油腻的头顶,于油层上掠起一道小小的涟漪。

几乎在涟漪形成的同一时候,红袍武士的短刀就闪电上挥,架住了悄然刺来的一爪!借着反震力,红袍武士大步退后,几步就退出转角,同时避开了凌空抓来的两只后爪。

又是一只狼型异生物出现在红袍武士面前。然而红袍武士忽然觉得肋下有些微凉意,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被坚如岗岩般肌­肉­覆盖的肋部多出三道深达三厘米的划痕,裂口外翻,从肌­肉­纹理断裂的切面处几乎可以看到肋骨。他霍然抬头,死死盯着人立在转角后,正缓缓收回前爪的狼型生物,眼中已布满了杀气。

三只霍尔奎拉!

PS:晚些时候还有一更。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三 战争 下

虽然其中有一只已经重伤,但仍然让红袍武士感觉到一些压力。至少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他自己的腾挪闪移受到束缚,战斗力颇有影响。而潜行隐身等能力在显然嗅觉敏锐的对手前也失去了作用。他已受伤两次,虽然目前还只能算是皮­肉­之伤,没有碰到任何重要的组织,但是他心里明白异狼的攻击威力很大,如果不在相应部位提聚防御能力,所受的伤就会重得多,比如肋下的伤势就是如此。

如果再多来几只……这个想法刚一浮现,红袍武士就全身一震,短刃向前平平一推,摆好防御之姿后,方才缓缓回头。在他身后幽长的走廊尽头,亮起了四点幽绿的光芒。而在前方的走廊拐角后,他也感应到了两股凶厉的气息正在潜来。

一共是七只霍尔奎拉!

红袍武士脸­色­肃然,手中短刀在掌心一个翻转成倒握姿势,左手据拳,全身肌­肉­蠕动,呼的一声喷出了一口白气。琥珀­色­的肌肤下开始泛起隐隐的流光,整个人似都变成一尊琥珀刻成的雕像,而在肌肤下流动的,则是高热的火!

他已经完全激发了身体内潜藏的圣浆之力,整个人如一辆燃火的坦克,一往无前地向面前已经受伤的那只霍尔奎拉冲去,攻敌最弱的一环!呼呼两声,两只霍尔奎拉从身后扑来,锋利无匹的利爪搭在红袍武士的后背上,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裂帛声后,留下整整十二条见骨的划痕!

红袍武士恍如不觉,砰的一声闷响,左拳如拆城铁锤般砸飞了一只霍尔奎拉,右肩再度靠飞一只,然后短刀一划,这次他的刀势不再是寻找缝隙楔入,而是大开大阖力若千钧斩落之势,第三只霍尔奎拉半只前爪被硬生生地切了下来!

红袍武士已经冲到了受伤的霍尔奎拉前,面对人立起来的对手,他一声闷雷般的怒吼,竟然一头砸在霍尔奎拉的狼吻上!

由整块巨石构建而成的走廊通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墙壁上再度出现了一个沉达几十公分的大坑,碎石不断脱落,而在浅坑中央,红袍武士的光头深深地嵌了进去!

光头已经整个贴上了粗糙的岩面,在光头和岩石之间原本的障碍物,那只霍尔奎拉的狼头,则已在巨大的挤撞力下碾成了一摊碎骨与体液的混合体,沿着石块的裂隙向四周蔓延。

沉重的一击让红袍武士也有些眩晕,就在他动作停滞的瞬间,几头霍尔奎拉迅若闪电一拥而上,将他整个人都扑压在了下面。

剧烈的震动并未使挂在走廊转角高处的应急灯熄灭。在暗淡的红光下,红袍武士以及霍尔奎拉们在墙壁和地面上投下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影子。

红袍武士熟悉而沉闷的低吼再次响起,他将头从墙壁中拔了出来,随后砰的一声闷击,墙壁上的影子一拳击出,拳锋前的一头狼影倒飞而出,中拳的部分和身体其它部位扭曲成了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但是另一头霍尔奎拉立刻扑上,几乎挂在了武士的手臂上,墙壁上瞬时出现了一大片飞溅的血点!霍尔奎拉们再次将红袍武士压了下去,被击飞的那头霍尔奎拉则翻身爬起,一瘸一拐挪向战团,然后颤抖着跃起,压在了狼团最上方。

在走廊的墙壁上,影子在剧烈变化着。武士一次次从狼堆中站起,或用头,或用拳,或用膝撞脚踢,将一只只霍尔奎拉击飞,每一次神勇的爆发,都会为墙壁刷上一层新的血雾。然而那些被击飞的霍尔奎拉有着异常顽强的生命力,一次次地爬了回来,扑在武士身上!

走廊中,红袍的吼声、喘息声和沉重的击­肉­声交织回响着,间中还有始终不曾停歇的戚戚喳喳的牙齿利爪和骨头摩擦的声音。走廊也在晃动,墙壁、地面、甚至是顶壁不断出现重拳轰击的坑洞和利爪的刻痕。那些以坚固出名的红岩上,面积数平方米的浅坑已是密布,更多的则是有时会深达十厘米的爪痕!

墙上的血浆越来越厚,武士的吼声则渐渐低沉。数头霍尔奎拉挤在一起,最后只剩下撕咬和进食的声音。

由始至终,霍尔奎拉们都没有嚎叫或者咆哮,即使受到重创时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它们只是在沉默地战斗和杀戮着。

片刻之后,五只霍尔奎拉拖着武士和两只同类的尸体,离开了这里,消失在黑暗深处。

只有数不清的拳坑爪痕,以及厚得化不开的鲜血,默默记载着刚刚发生的战斗。

这时金字塔内的警报已经停止,可是混乱却是愈演愈烈。到处都是女人们刺耳的尖叫和激烈的枪声,爆炸声也此起彼伏。每一下沉闷的爆炸都会加剧混乱。苏以单纯的高压手段夺下的权利这一刻显示出了脆弱­性­,在突如其来的打击面前,大多数人都不知所措。而当最初的一批人开始逃跑后,所有人都发觉这种行为似乎没有后果,至少暂时他们没有看到制裁。

金字塔内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座宝库。在混乱中,一些失去约束的士兵开始将枪口对准平民,并且冲向一处处重要的地点抢掠。没有人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也很少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黑暗和火焰中,人们心底的恐惧与**被彻底激发出来。大量茫无目的奔逃的人们,以及少量乘乱打劫的暴徒,正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动乱如一道道涟漪起于底层的数个角落,不断汇聚、碰撞、搅动,掀起狂澜沿着金字塔层层席卷而上,最后开始冲击曾经至高无上的顶层。

在金字塔顶层的总督宫殿中,战士们已紧张得满头大汗。他们躲在战位中,无情地用子弹收割着一条条生命。已经是第三波想要冲击总督宫殿的暴徒了。暴徒们缺乏组织,也缺乏可以攻破要塞工事的重火力,其实并构不成威胁。要知道总督宫殿的外墙是由一米厚的整块岩石砌成,内外各一层。但是守卫着总督宫殿的战士们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同样在担心着自己的未来。

现在来的只是暴徒,或许过一会帝国的镇压部队就会出现在视线里!

每个战士都想知道玛卡城外的战果,不过这个问题,就是积威数十年的老人也无法解答。他只能用自己的威望让战士们依然呆在战斗位置上。但他也无法保证,一旦帝**队出现,这些战士会不会立刻倒戈。

从步话机的吵成一片的频道中,老人捕捉到几声濒死的惨叫。这些声音都属于同一个战位的战士!防线被突破了?这是老人第一个想法。他想了想,从笔挺的礼服口袋中取出一只饰有漂亮花纹的银­色­手枪。这只做工­精­细,称得上是工艺品的沙漠之鹰是穆雷在某次高兴的时候赏给他的,老人从没想过会有用上它的一天。

老人迈着仍称得上镇定的脚步沿着横贯宫殿的主通道向另一头走去,可能出了问题的战位就在那个方向。走廊里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安静,处于中央部分的殿室现在还算是整个金字塔里最安全的地方,卫兵都被派去了各个战位,仆人和侍女缩在各自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人敢四处走动。

秘道的顶端就在眼前,转个弯就是通向那个战位的支路,拐角的不远处应该有一盏应急灯,墙壁后露出极为微弱的暗红光晕。突然老人停下脚步,手指悄悄地搭上了扳机。

光晕摇戈了一下,那是活物的影子,老人正想有所动作,前方升起两点幽绿的光芒。那是一只霍尔奎拉,老人曾在培养基地的透明槽里见过这种生物泡在培养液里的模样。而且苏在离开之前,也特意向他交待过要留意这种名为‘霍尔奎拉’的培养物。

当老人看清霍尔奎拉的模样,不由呆滞了一下,后者人立着趴在墙壁上,前爪下按着一张纸,抓在另一只爪子中的赫然是笔!

就在这一错愕之间,霍尔奎拉敏捷地跃到老人面前,把那张纸塞入他手中,随后反身消失在黑暗中。

老人低下头,纸上有几个歪歪斜斜,但完全可以清晰辨认的字,“主人,要求,走,叶莉婕。”

而此时在红袍武士和七头霍尔奎拉殊死搏斗过的那条走廊中,却突然寂静下来。这也是一条通向塔外的通道,而且是为人所熟知的通路。但是奔跑着的人群,只要到了走廊通道入口,就会转身离开,选择另一条通路。走廊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而在这个时代,即使是普通人的感知能力都要远远超过旧时代。嗅到这么浓冽的血腥气,没人会想继续往前去看一眼通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过了一会,在幽深走廊的另一端,还是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不急不缓,节奏从容,一路延伸过来。可是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却又在昏暗的走廊中看不到任何身影,显得无比的诡异。

在满地半凝固的鲜血中,出现了一个个脚印,一路延伸过来,表明的确有人正在走近。脚印在一地的尸体间停了停,似是在查看着尸体上的伤口。然后他继续向前走去,直到走廊尽头,站到了战场边缘。

在暗­色­的灯光下,一个隐约的身影被勾勒了出来。他在空气中嗅了嗅,轻声自语:“是哈诺克,没错,这是圣浆燃烧的味道,看来用不着救他了。”

他站直了身体,再次隐入黑暗,向通道另一端走去。地面上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一只手的轮廓时隐时现。

那是一只稳定而有力的手,手臂上缠绕着两根铁链,在长长铁链的尽头拴着两头狼型生物的尸体。

那是两头霍尔奎拉。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四 时间 上

金字塔中的喧闹早已惊醒了整座玛卡城,有许多窗口都在向外喷着火焰,在夜­色­下,几乎城中每个角落都可以看到金字塔中的火光。几乎每个人都走到了街上,静静看着金字塔中的变乱。无论居民还是留在城中的战士,却没有任何人前往金字塔。苏以雷霆之势袭取玛卡城,时间仍短,根本未能掌握全城。

金字塔顶端的总督宫殿内已是一片寂静,除了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仿佛已经不存在其它。一个个人或站或坐,从姿势上仍然可以看出生前正在做些什么,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是死人。在他们的身体上,只有一两个伤口,却在极短时间内摧毁了他们的全部生机。因为死亡来得太快,所以他们还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表情。而死亡前崩紧收缩的肌体,甚至使他们维持着最后一刻的姿势。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头霍尔奎拉突然出现在宫殿中,它略微辩认了一下方向,就向大厅另一侧的窗口奔去。长达一米多的四肢在这时成为独一无二的利器,让它的移动速度几乎不受任何障碍物影响,甚至贴在墙壁上或是悬挂在天花板上也能全速前进。它四肢飞速地交替移动着,象一只速度增加了数十倍的大蜘蛛,顷刻间越过数十米的大堂,出现在窗口处。没有任何犹豫,这头霍尔奎拉就跃出窗口,向远方奔去。

空旷的宫殿中又响起了铁链拖动的声音。一个时隐时现的身影从一个房间中走出来,向着霍尔奎拉逃跑时的窗户走去。脚步声很有节奏,也很缓慢,如同在林间散步。但仅仅是两三步,这个人就出现在窗口旁,慢慢显现身影。

这是一个很瘦俏的年轻人,黑­色­长发随意披散着,面容十分俊美,只是苍白得象是刚从棺材中爬出来的死人。他上身是一件高领白­色­衬衣,配上深黑­色­的小礼服外套,浑身都在散发着一种黑暗而腐朽的颓废贵族气息。他的一双眼睛是浅灰­色­的,这是很少见的瞳­色­,几乎和眼白溶为一体。那苍白削弱的手上缠绕着五根铁链,每根铁链的尽头都拴着一头霍尔奎拉的尸体。

他站在窗口,向外望着。虽然窗外只是茫茫的一片黑暗,但他的瞳孔中却显现出一只飞速奔跑的霍尔奎拉的影象。

年轻人迅速估算了一下距离,自语说:“00米?这个距离追起来可会有些麻烦。刚才的一刀居然没有影响到它的行动力,真是意外。算了,手上的这些标本已经足够交差了,现在是把那个小女孩找出来的时候了。我很喜欢她的味道,可是,她究竟藏到哪里了呢?嗯,我一直讨厌捉迷藏……”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拴在铁链上的五具霍尔奎拉尸体伤处各自不同,有的保留了完整的上身,有的保留四肢,有的则留下完整的头部。它们完整部分拼在一起,正好是一整只霍尔奎拉。

他的身影再度隐入黑暗,宫殿中只有铁链拖动的声音在回荡着。几分钟后,他出现在一间秘室中,封闭密室的厚达一米的岩墙则被生生砸出一个大洞。他的目光扫过不大的秘室,随即落在一件染血的长裙上。年轻人抓起长裙,用力嗅了嗅,少女、青春、能力和潜力,长裙上全是他最喜欢的浓烈味道。但是秘室中只有这么一件裙子而已,血应该是洒上去的。而一路上把他引到这里来的几滴鲜血,应该也是人为。

一句话,他被耍了。

年轻人安静地站着,手中的五根铁链却发出吱呀响声,瞬间被捏成了一团。

在让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宫殿一扇已完全变形的钢制侧门被推开,挤进一名红袍武士。他面目狰狞,**的上身尽是纵横交错的爪痕和齿印,光头头顶也有两排齿孔正在向外渗着血。最引人瞩目的则是他的左臂已齐肩消失。

红袍武士进入宫殿,立刻脸­色­一凝,已发觉整个宫殿中到处都弥漫着死气。然后,他才看到了站在窗口的年轻人。他快走几步,但到年轻人身后十米时却停了下来,仿佛那里有一条无形的界限。红袍武士的眼神中即有恭敬,也有深深的戒备。

年轻人忽然嗤的一声笑了,他头也不回、悠悠的说:“不用这么紧张,以你现在的状态,我想要杀你的话,你戒备也没有用。现在你是惟一活着的红袍武士了,如果你也死了,那个老东西那可不大好看。再说,我还有件事,可以交给你。”

红袍武士脸­色­一凝,沉声问:“其它人都死了?这次我们可是一共来了五个人,难道其它四个……”

“你遇到了几头……呃,怪狼?”年轻人打断了红袍武士的话,问道。

“四头。我杀了两头,其余两头跑了。”红袍武士回答。

年轻人耸耸肩,向红袍武士的断臂看了一眼,说:“你的运气不错,因为其它人都遇上了至少六头怪狼。所以你还活着,虽然狼狈了点。”

年轻人右手一挥,哗啦啦声中,五头拴在铁链上的霍尔奎拉尸体被抛到了红袍武士脚前。“现在你的事情就是把这些东西带回去,老家伙肯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但是如果我回去,就没有人占领这里了。”红袍武士明显并不是对年轻人言听计从,而且他言下之意,显然也不认为年轻人会老实驻守这座金字塔,直到红­色­大公大军抵达。

金字塔不仅仅是象征意义,它还是整个地区的生物中心和工业中心,占领了金字塔,就等于占领了大半个玛卡城。

“你留下来也没用,假如那些东西再回来两三头的话。”年轻人毫不客气地打击着红袍武士的信心。

红袍武士默然,他知道年轻人说的是事实。他可以不听从对方的命令,但是五头霍尔奎拉的尸体的确价值巨大。进攻金字塔本来在预想中会是轻松愉快的过程,没想到却会变成几乎让红袍武士全军覆没的结果。

“那么您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红袍武士问。

“我?到处走走,反正离回去的时间还早。”说完,年轻人就从窗口一跃而出。他在空中张开双臂,敞开的礼服随风鼓荡着,宛如黑­色­的双翼。依靠这微不足道的浮空力,他居然在夜­色­中越飞越远,犹如月下的蝙蝠。

红袍武士别无选择,他看看自己齐根断掉的左臂,终于俯身用铁链将五头霍尔奎拉捆在一起,背在背后,然后趁着夜­色­离开。

依然在丛山雨林间行进的卡诺萨睁开双眼,眼瞳中居然­射­出红中透金的光芒。借着这点光亮读完通古斯战鹰传递过来的信息后,红­色­大公的双眉即刻皱在一起。他默不作声,将密集递给了跟在巨狼身边的一名红袍武士。在看到密信的第一眼,他就低声惊呼:“四名武士战死?!卡卡雷米不是也在那里吗?”

“没错。据说金字塔中出现了大量从没见过的怪异生物,所有的红袍武士都是死于它们爪下。卡卡雷米还说,那些和狼有些类似的家伙,给他的感觉和神庙的霍尔奎拉很像。”红­色­大公淡然地说。

“这真让人难以相信。”红袍武士的首领沉声说。他反复把密信看了几遍,才拍了拍红­色­大公座下的巨狼,说:“霍尔奎拉也许不是最强的,但却是神庙多年以来培育得最成功的兵器。而且在经过三次强化后,我相信,同体型的生物兵器没有一个是我们霍尔奎拉的对手。但是一名红袍武士可以对付十头霍尔奎拉!所以,我认为这很不可思议。”

“卡卡雷米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而且我更相信他的判断。”卡诺萨缓缓地说,他的脸上隐约笼罩了一层­阴­影。

红袍武士首领默然片刻,才冷冷地说了一句:“大公,希望您能够明白,黑袍们没有任何信誉可言!”

红­色­大公显然不同意他的论断,微笑着说:“如果仅从过往纪录来看,他们信誉卓著。”

“但是那是一群为了力量,可以把灵魂奉献给黑暗和魔鬼的堕落者!”红袍武士首领声音明显提高,在信仰问题上,他不可能让步。

“那么很显然,信仰其实与力量无关。”卡诺萨冷冷地说。

“大公,请注意您的言辞,你已经对至高的太阳神构成了侮辱!”

红­色­大公笑了笑,说:“是吗?可惜大祭祀一向认为我的信仰很虔诚。想定我的罪,等你成了红袍大祭祀的时候再说,不过……”

红袍武士首领脸­色­­阴­沉之极,他当然知道红­色­大公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你根本成不了红袍大祭祀!这是源自只有太阳神庙高层才能知道的秘密,但以红­色­大公在帝国中的地位,知道这个秘密也十分正常。

红袍武士首领的高傲和怒火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他的确有过冲动,想要用武力解决这种根本信念上的冲突。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非常不明智。且不说他在这次行动中仍需要服从红­色­大公的任何命令,就是真的不顾一切动手,面对只有穿黑袍那些家伙才有可能抗衡的卡诺萨,结局想必也不会多么美好。

所以,这支侵袭的队伍沉默地前进。

而同一时刻,苏面临的则是另一种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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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四 时间 二

“只逃出十一只霍尔奎拉?比预想得少了一半。看来那个人不是很好对付。”苏想着。他的目光在作战地图上逡巡,模拟计算着双方的战斗力。

此刻他正坐在一个半地下的掩**,掩体经过特殊加工,具有相当的防护力。和任何战地指挥所一样,这里布置很简单。几台弹药箱垒成的桌子上摊放着手绘的作战地图。临时地图不是十分­精­细,但是任何偏差都可以被苏自行修正。在掩体中,一头霍尔奎拉正象狗一样伏着,等候着近一步的命令……而在另一侧的墙壁上,却爬着密密麻麻一大片足有数百只的雷古纳。哪怕只是普通的野蜂,这种数量也够让人惊心了,何况它们还排成了非常整齐的队列图案?

在掩体的另一角,摆放着三架骷髅。那本来是三个红袍武士,被霍尔奎拉拖到了前线基地,供苏采取了足够多的样本后,他们就成了生物兵器的食物。本来是有四名武士的,但是其中一只霍尔奎拉遇到了黑衣的年轻人,不光丢了红袍武士的尸体,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意外强悍的黑袍,让苏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头痛。不过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还远远没有到决战的时候。看看墙壁上那几百只雷古纳就可以明白了。苏想了想,双眼中碧­色­光芒一阵闪烁,两百只雷古纳就收到了指令,离墙飞出,然后四散飞入雨林。在今后三天中,它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觅食和繁衍,然后让新一代的雷古纳回来报道……新生成的雷古纳在速度和毒­性­上有所强化,并且增加了一根喷­射­距离更远的尾刺。代价则是防御力的大幅下降,并且被取消了远程通讯能力。换言之,这是一种攻击型的缩微版雷古纳。

至于霍尔奎拉,战斗力较完整版的缩减了一半左右,但惟一没有缩减的就是智力。它和缩微版的雷古纳不同,如果能够活下来,那么它会把战斗中的经验技艺积累起来,从而获得更佳的战斗力……如果不是生物兵器特有的控制基因,其实霍尔奎拉完全可以形成自己的文明。

苏又想起当年在基地外看到的拥有初步智慧的变异人狼,或者,它可以视作霍尔奎拉的雏形。

在掩体的另一个角落里,还蹲伏着一头通古斯战鹰,它羽毛上全是血迹,鹰眼中也载满了恐惧。这是又一只中了霍尔奎拉圈套的战鹰,不同的是这次霍尔奎拉的任务是活捉……现在它还能飞,也没有束缚,却根本不敢动,只能瑟缩在掩体角落里,等候着自己的命运。不要说苏或那只懒洋洋伏着、乖得象条忠犬的霍尔奎拉,就是墙壁上还剩下的一百多只雷古纳也能随时把它啃得骨头都不剩。

苏在地图上摊开一张便签,刷刷刷地写下了一封短信。然后走到通古斯战鹰前,把短信封入它胸前的密封匣内,拍拍鹰头,用标准的帝国语说:“把这封信带给红­色­大公……”

通古斯战鹰智力虽然远比不上霍尔奎拉,但也算是聪明,至少可以听懂帝国语。它点了点头,表示接到了命令。事情自然不会这么简单,一旦它离开了掩体,谁知道会飞到哪里。所以苏叫过来几只雷古纳,这些野蜂大小的生物兵器钻进通古斯战鹰背部的羽毛,把自己钉在了它的身体上。战鹰已经见识过雷古纳的攻坚能力,这些家伙可以在最坚硬的岩石上打出洞来……一旦它不服从命令,那下场就是被这些雷古纳破进**,吃空内脏!

目送战鹰远去,苏才回到掩体。他并不指望这封短信会有任何效果,因为这是一封劝降信。想凭­干­巴巴的几句‘时间拖得越久,你的败局就越是注定’这类的话,要是能劝降或者是劝退红­色­大公,那才真的是见鬼了。哪怕苏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

不过,当这封信送到红­色­大公手里时,苏就会知道卡诺萨的方位了……

但现在还不到考虑卡诺萨的时候,因为在全景图的边缘,帝国镇压军的前锋已经出现了。

在相距千米的距离上,几名将军望着不远处层层叠叠的防御工事,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早已习惯了在辽阔战场上的追逐混战,哪曾见过如此规模且一丝不苟的防御阵地?六百余名自由民战士鱼贯走来,在将军们身后散乱站着,根本谈不上任何阵形……他们是抄近路、翻越山岭而来,所以补给辎重仍然在一百多公里外的道路上缓慢蠕动着。

看着对面依托地势而建,错落有致的防御工事,将军们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心悸。

沉吟了一下,一名将军向着前方的阵地狠狠地挥了一下手。近百名战士就脱离了阵线,小心翼翼地开始向防御阵地移动。一直走到近六百米的距离上,才停了下来……

防御阵地上响起了几声狙击枪独有的声音,飞旋而来的子弹却没有取得任何战果。有近一秒的反应时间,战士们都能做出闪避动作。就是一个经验不足的年轻人,旁边的老战士也把他扑倒在地,让他躲过一劫。接下来,这些战士中三十名体型明显比其它人大上一圈的战士从背包中拿出一颗颗足有一公斤重的特大号手雷,然后狂喊着开始冲锋,向前猛冲几十米达到极速后,竟然一声呐喊,就隔着五百多米,把巨大的手雷投向了防御阵地!

在苏的眼中,三十颗手雷的轨迹清晰地勾勒出来。它们一出手,苏就知道肯定能够掷到已方的防御阵地内。尽管这样一来,这些手雷的抛掷­射­程已经超过了许多自动步枪。

太阳帝国独有的特殊兵种掷弹兵的威力,在这一刻尽显无疑。不过**议会中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类兵种,他们的地位早就被自走重炮所代替。

当三十枚手雷升到抛物线的最高点时,苏也同样挥了两下手臂。两个不同的手势,前一个让阵地中央的战士们迅速隐蔽,然后两翼远­射­程的狙击枪和重机枪开始­射­击,对前出的敌人进行火力压制。后一个手势做出时,则在阵地所处的山丘后面,响起了连绵成片的炮声!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四 时间 三

在阵地战时,掷弹兵确有独一无二的优势。每名掷弹兵全力投掷距离均可过千米,而在不到六百米的距离上,他们的投掷就有了相当的­精­度。愿意的话,三十枚手雷可以集中扔进半径一米的圈内。而且他们有很多特殊手法,可以使掷出的重型手雷落地后爆炸前的刹那改变方向,甚至是相当­精­确地控制弹跳的方向位置。

然而单纯比拼火力压制的话,掷弹兵仍然无法和重炮相提并论。在山丘之后的炮兵阵地内,共有八门老式重炮在怒吼着。

炮声响起时,几名将军脸­色­就变了,然而仍然过了将近一秒钟才反应过来,纷纷大吼:“快散开!”他们的速度是很快,一秒钟足够将军们撤出重炮覆盖区,但是自由民战士中不擅长速度的还有很多。

八声轰鸣几乎同时响起,炮弹的落点分布也异常均匀。地动山摇的爆炸过去后,原本挤成一团的队伍变成了空心的圆环,环心是八个巨大的弹坑。一眼望去,将军们就知道这轮炮击下死伤了至少十几个战士。如果他们提醒得再早一秒,就能救回好几条人命。但是这也不怪他们,和土著部落、变异巨兽作战久了,几乎都忘记了还有炮火准备这回事。

又一轮炮声响起,这次炮弹的落点是突前的掷弹兵和掩护者。

于是又一条壮观的爆炸带横亘在大地上。早在炮弹落下前,掷弹兵们就已散开,但仍有少数几个悍勇无畏的掷弹兵迎着炮火向对手掷出了重型手雷。先不说手雷能不能扔到三公里外的炮兵阵地,单是掷弹兵想和重炮比拼炮火压制,本身就是悲剧。

将军们脸­色­铁青,他们从没想到老式火炮也能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帝国不使用炮兵也是有原因的,掷弹兵足以担负火力压制,而且带上重炮,就意味着通行能力极差,同时行军速度和路线都会受到限制。根本不可能象现在这样,几百人的队伍仍可以达到全地形能过,并且在最恶劣的地形和气象条件下,一天的行军距离也能超过一百公里。

一名将军带上十几个­精­通速度与狙击的战士,脱离了阵列,绕了一个大圈,准备端掉炮兵阵地。而其余的战士则开始重新集结起队形,构筑阵地,其中几十人在两名将军的率领下,开始向敌人发起试探­性­的进攻。对面的阵地上足有两千多名战士,区区几十个自由民战士却是进攻的一方。

弹雨扑面而来。凶猛的交叉火力让将军们也有些头疼,虽然普通的子弹对他们而言,只是体积稍大的尘砂,但是数量多了,铺头盖脑地倾泻过来,难免影响视线和心情。

能力者的强大在这一刻充分展示,战士们在弹雨中穿行,大多数子弹被一一闪过,偶尔有被命中的也只是轻微的皮­肉­伤。两名将军更是凶悍,甚至重机枪子弹也打不穿他们的胸肌。而在冲锋阵线后方,数十名自由民战士端着狙击枪,充当火力支援。他们的­射­击­精­准狠辣,甚至可以使子弹从机枪掩体的­射­击孔中飞入,狙杀里面的­射­手。

而在前面几百米的冲锋中,将军们已经发现对面阵地中的大多人只比标准强化的普通战士们强一点,真正值得注意的强大能力者并不多。于是两名将军脸上泛起狞笑,咆哮着发起最后的冲锋!

然而随着苏的几个命令,迎面­射­来的弹雨骤然集中,火力密度瞬间大了数倍!几名自由民战士随即被意外猛烈的弹流放倒,而子弹在将军和自由民战士间强行织出了一条遮断弹幕。其余的自由民战士立刻机警地伏在地上,躲过纷飞的流弹。但危险的感觉随即笼罩了整个战场,大部分人还在茫然无措的时候,冲在最前的将军突然大吼:“躲避炮击!”

天空中再次响起尖锐的呼啸,啸音被战场上依然连绵剧烈的爆炸和子弹声淹没,以至于很多战士都没能反应过来。前方的一名将军忽然翻身倒地,仰躺在地上,用随手抓来的大口径突击步枪不停地向天空扫­射­。空中忽如轰雷炸响,两发炮弹被凌空击爆,它们还引起了另外一发炮弹的殉爆。但是更多炮弹准确地到达预定打击地点,这轮炮击又送走了几名冲锋的自由民战士。

炮击的­精­度让人心寒。

将军翻身而起,他距离阵地前沿已经不到五十米,所以面对的弹雨密集得让人绝望。他一个侧移已经闪出十米,随即就准备突入阵地,大开杀戒!就在这时,一道深深的寒意忽然袭上心头,那是对危险的直觉!将军不假思索,立刻侧倒,又是一连串的翻滚,刚好闪过了几发大口径狙击弹。在眼角余光中,他看到了至少七八支狙击枪的枪口都在随着自己移动。

“该死的!是狙击专­精­的副官!”将军瞬间辩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但是忽然有一个枪口引起了他的注意,几乎是出于本能对天敌的戒惧,他在一堆外表一模一样的制式枪械中一眼就看到了它。

时间似乎刹那间流得慢起来,将军的视线缓缓移到了那个枪口上,再顺着狙击枪看到了端枪的人。淡金­色­碎发的漂亮男人,应该就是杀死穆雷的人了。可是他的枪口指的是什么地方?

想了一下,将军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正在作着闪避动作,而苏的枪口就指向自己下一刻将会出现的位置!

生死之际,将军猛然竖起手臂,以手臂上的护甲挡住了胸口的要害。通的一声,他只觉得一记重锤敲到了手臂上,整个左臂都开始发麻,合金的硬质臂甲上龟裂处处。在几百米距离上,20MM口径特殊狙击枪的威力,让将军也难以承受。

重锤连砸五记,下下都是砸在同一个地方,即使将军仍在高速移动中,那落点却连一毫米的偏差都没有。臂甲早已粉碎,血雾不断爆开。等到第五记重锤砸落时,将军的左臂终于传出喀嚓的骨碎声,整个肘部都被击碎了。

PS:先更一部分。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四 时间 四

将军脸上一红,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就在他闪避停滞之时,他的身体上再次爆出七八朵硕大的血花,那些­精­通­射­击的副官狙击集火的威力,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苏放下了狙击枪,瞬间连续击发五次后,即便是用特殊材质改装过的枪管也烫得惊人。身后一名副官早把装填完毕的另一支狙击枪送上。苏接过,再次在一秒钟内把所有的子弹倾泻出去,这次用四发子弹打断了将军的一条腿,断绝了他的逃跑能力,然后第五发子弹突然转向,在正在阵地中杀戮的另一名将军腹部开了一个大洞。

腹部受创的将军看着副官们开始纷纷掉转的狙击枪以及围上来的两名领主,愤怒地咆哮着,抓起失去行动能力的同僚,飞速撤了下去。而撤退的代价十分沉重,他至少中了十几发子弹,其中有一半是大口径的狙击弹或是高­射­机枪弹。

而带队迂回靠近炮兵阵地的将军震惊地发现苏在炮兵阵地上放了三个领主和七八名副官,再看到正面战场的颓势,并未尝试进攻,而是明智地撤退。

帝国镇压军的第一次进攻就此夭折,甚至连过往战争的主戏,大规模­肉­搏战都没来得及上演。

苏坐在战地指挥部内,看上去正在闭目养神,其实所有的思维中枢都在高速运转,全力分析两名将军的基因样本。等基因样本全部破解完毕,苏就可以调动身体储备的能力形成新的进化点。简单的折算,从一名多项八阶,实战战力极强的将军身上可以得到至少五个进化点,而亲手击杀也不过就是多一个进化点而已。苏已经观察过对面的军队,七名将军可以视为近六十个进化点,而六百多自由民战士可以提供超过一百的进化点。

通过这种方式,苏实际上打通了能量和进化之间的通道,而做到这一点的原因,则是对某个神秘符号的破解。

不管怎么说,战争和杀戮依然是进化的强大源动力。

打完这一仗,就能生成新的八阶格斗域能力了吧?极速突进,一向是苏非常喜欢的一个技能。

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挫折后,帝国镇压军整整休整了大半天,才在入夜时分发起了第二次进攻。这一次素来信奉蛮力与勇气的将军总算开动了点脑筋,居然使用了战术:分兵三路,正面牵制进攻,左右两翼分进包抄,直抄山丘后部的炮兵阵地。这几门老式重炮的轰击­精­准度高得离谱,杀伤力也就成几何倍数的提高。而在白天,几十具尸体终于让固执兼傲慢的将军们承认,这些重炮并不是可以完全忽略的一堆废铁,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战术。

然而用苏那源自暗黑龙骑、并由多个思维中枢进行数据支援的战术视角看来,这样的战术比没有战术还要糟糕。

战斗开始后,苏先以重炮轰击轻松挡住了正面的牵制进攻,然后集结大半火力先行扫灭帝**包抄的左翼,再以超强的战术调动能力把所有的部队正面转向,且向右翼移动,再击溃了右翼部队。

当中路牵制兵力终于突破了炮火封锁,磨磨蹭蹭地来到阵地正面时,这才发现已经根本不用牵制了。两翼兵力全灭,还牵制什么?

虽然消灭右翼也使苏的部队离开了布防已久的阵地,但是中路牵制的将军看着已经结成密集防御阵形的敌人,想到阵形中还有至少十几支大口径狙击枪握在能力者手中,不得不明智地选择撤退。想要丝毫不受伤地突破这道火力封锁,几乎全无可能。但是中了几发狙击弹后,就算冲入敌人阵线,要面对的还有领主和众多的副官们,获胜希望依旧渺茫。

第二次战斗依然没有爆发大规模­肉­搏战。

两次进攻让帝**付出了四名将军受伤、损折战士超过百人的沉重代价,却连苏的炮兵阵地都没拿下。连受伤的都算上,苏只损失了两百多个战士和一名副官而已。

将军们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苏的部队能够进行让人眼花缭乱的战术穿Сhā,却毫不混乱。他们同样想不明白,几公里外的重炮炮击何以落点­精­度能够与掷弹兵相比。

深夜,两只通古斯战鹰冲天而起,向远方飞去。它们当然逃不过苏的全景图监视,不过苏只是笑笑,并未做什么。没有苏的命令,在空中徘徊飞翔的近百只雷古纳依然象普通的野蜂一样,在自己负责的区域规律地飞行着。虽然两只通古斯战鹰已使它们流露出了明显的进食**。

可以转换为喷气推进模式的雷古纳,短距离冲刺能力可是要超过通古斯战鹰的。

苏望着夜幕下的远方,不知道红­色­大公看到了这份战报会是什么表情,不过现在还没到和他正面冲突的时候。十阶和九阶间有着巨大的鸿沟,苏暂时没有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领教闻名帝国的‘三重攻击’想法。帝国送来了这么丰厚的营养品,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总会得到十阶能力,那时才是和红­色­大公决战的时机。

时针指向三点。

从第一批雷古纳培养成功,已经是第七天了,距离第一批霍尔奎拉调制完成也是第七天。凌晨三点,是第三代雷古纳降生的时间,再过四天,霍尔奎拉也会开始第一次繁殖。

苏走出掩体,目光扫过远方黑暗的热带雨林。

热带雨林深处,或在树­干­上,或是树丛中,甚至就在一些大型动物的尸体上,成堆的雷古纳幼虫破卵而出。在啃食卵壳的过程中,风吹­干­了它们体表的粘液,使它们的翼翅变得坚固。时针指向四点时,最早破壳的一批幼虫已经完成第一次进食,正在沉睡中等待身体的长大。如果仔细的倾听,破晓前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极细微的沙沙声绵绵不绝,有如恶魔的耳语。

五点了。一团蜂群冲破了雨林的树冠,冲上天空。它们有如一团黑­色­的烟雾,沿着神秘波动的召唤,飞向某一个地方。一只雷古纳已经悬停在那里,将得到的命令传递给新生的伙伴。初生的雷古纳还需要一点时间生长,不过进食和生长可以在迁移的过程中完成。

苏看了看远方的天­色­,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不过现在第三代的雷古纳应该都已孵化成功,最迟两天之后,他就会拥有一支庞大得以十万计的雷古纳大军。现在,担负作战和其它任务的霍尔奎拉只有十五头,其余二十六头都在雨林中自行活动觅食,增加能量储备,以为第一次繁殖作准备。一周之后,苏即会拥有数百头霍尔奎拉。一月之后,苏手下的生物大军即可横扫整个北疆。而一年之后……

所以,时间始终站在苏这一边。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序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序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序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战争。

战争毁灭了一个时代,战争也创造了新的世界。

不知从何时起,夜已不再完全是黑暗。

夜幕下,二点幽深、暗红­色­的莹光亮起,缓缓在空中飘移着。

莹火微弱光芒笼罩的地方,到处都流淌着浓稠、深绿、总是散发着浓厚腐臭的污水,即使是在几乎无光的角落里,污水也会发出惨淡的绿­色­莹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与它那令人无法忍受的肮脏相比,足以致命的辐­射­才是这些几乎无处不在的污水最危险所在。

污水积聚成的汪汪水潭中,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碎布、生满锈的铁鑵以及不知是什么动物遗下的腐­肉­尸骸,各式各样的污物或浮或沉。时时会有近一米长的巨鼠不知从何处钻出,吱呀尖叫着,从污水中冲过,又消失在黑暗之中。足以杀死一匹壮年马匹的辐­射­似乎对巨鼠全无影响,然而偶尔巨鼠身上会连皮带毛掉下来几块­肉­块,若细看时,会发现这些­肉­早已腐烂。从这点上来看,似乎巨鼠并非完全不受辐­射­影响。

红莹向上飘升数米,停留在一根倾斜的钢梁顶端,四下扫视着暗夜下世界。两点红莹中映出的尽是只剩框架的大厦、半边坍塌的墙壁房屋,以及四处散落的汽车残骸。

夜­色­下的世界,处处映­射­着惨绿荧光。

这样一片地方,五十年前叫做废墟,现在则被称为城市。

不远处的街道转角忽然亮起刺眼的火光,疯狂且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迅速向这边涌来。

红荧受惊,迅速张开四片透明翼翅,急速振动着向高处飞去。一片火光恰好照了过来,便可以看到一只一米多长的巨大甲虫正向远方飞走。

那拿着火把的人对这只甲虫全无兴趣,只是随着前方的人流全力奔跑,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火光迅速远去,巨甲虫重新隐入黑暗。然而忽有一阵劲风吹过,巨甲虫登时发出尖锐如针的哀叫,锋利如刀的节足不住在砖石、钢筋上划出火花,四片翼翅也拼命拍动,却仍然被慢慢拖入深沉的黑暗。

随后与它尖叫声相应和的,是喀喀嚓嚓的咀嚼声音。

一条黑暗的小巷中,忽然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看上去慌张到了极处的女人冲了进来。一进小巷,她忽然注意到墙边正靠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全身都蒙在一张黑­色­的毯子里,低垂着头,根本看不清面孔,从那瘦小身材看来,更象是个**岁的孩子。

女人一咬牙,几大步冲了过去,将怀中紧紧抱着的襁褓硬塞到那个人怀里,带着哭音道:“求求你,救救她!”

墙下一汪污水散发出的荧光照出了女人的面容,虽然光亮闪烁黯淡,仍可看出那是一张十分年轻、漂亮的面孔,外表不过二十左右,有着这个时代罕见的细腻雪白皮肤,足以让大多数女人嫉妒得想在她脸上划上几刀。她的脖颈也修长挺直,自下颌处起,一道挺拔曲线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一路延伸向下,然后在白晰的胸上突然挺立,挤出一道深深的|­乳­-沟来。女人衣衫很薄,前襟扣子只草草系了几颗,将大半丰腴胸|­乳­都露在外面,衬衣上隐约可以看到两个诱人凸起,周围则是一小片水渍,应该是刚刚给婴儿喂过­奶­。

仅仅停留了不到一秒钟的功夫,根本不等那个人回答,女人就霍然站起,向巷子深处跑去。跑出十多米后,她忽然发出一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在略显喧嚣的夜里,尖叫声远远传了开去。不远处狂乱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欢喜的喊叫,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火把便照亮了小巷,十余个衣衫破烂、脸上交织着残忍和亢奋的暴民冲进小巷,你推我挤,向巷子深处追去。

一个看上去特别粗壮的家伙挥舞着手上钉了几根大铁钉的木­棒­,双臂左挡右突不停地将自己前面的人挤开,边追边叫着:“待会捉到了那女人,老子要第一个上她!谁敢跟我争,我就砸烂他的头!”

他身后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发出一阵音量和他体型毫不相称的大笑,嘲弄地道:“得了吧,黑邓肯!那女人可是和恶魔睡过觉的,谁知道身上带了些什么,你敢捅她?你就不怕­干­到一半,自己家伙先烂在她里面?”

黑邓肯嘟嚷道:“那可不好说,我可是比你们要能抗辐­射­。”只不过他的声音明显开始有了些犹豫。

他这一迟疑,立刻有好几个人轰笑起来,“黑邓肯,你可是连变异母猪也敢上的,怎么也怕了?该不会是家伙已经烂了吧?不过你的家伙和体型还真不成比例呀!”

黑邓肯恼怒地咆哮了几声,吼道:“我不管!你们谁觉得自己家伙大谁就上,反正老子是不­干­了!”

忽然有人尖叫道:“你们都不要就我来!反正我的家伙已经烂了一半,能搞个细皮女人,东西全烂掉也值!”

叫喊的是个­干­瘦老头,身上只胡乱缠了块脏布,除此外几乎­精­光。他瘦骨嶙峋的身躯上遍布着腐伤烂疮,头顶上光秃秃的,只有几缕苍白软毛。一路跑来气喘吁吁,胸膛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活象拉着一组老式风箱,他只能勉强跟得住大部队,可是腰下那根黑乎乎的家伙硬得就象一根又短又细的铁­棒­,笔直突兀地伫立在肚皮上。

小巷不长,十几个暴徒转眼间就从另一端冲了出去。摇曳的火光过去后,黑暗重新统治了这里。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暴力与­色­-情的暴民眼中只有那女人白净的肌肤在晃动,压根没有注意墙角边那团­阴­影是个人。其实就算暴徒们看到了他,象这样躺在充满了辐­射­的污水边等死的人也到处都是,根本就无人会在意。

距离小巷不远,暴民们的叫喊声突然愈发高亢起来,夹杂着一声声女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不多久女人的叫喊忽然呜咽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暴民的轰笑尖叫声却一阵高过一阵,最终将女人的声音完全淹没。

黑巷中,那个裹紧了黑­色­毡毯的身影忽然动了动,低垂的头慢慢抬起,从毛毯下捧出一个襁褓,破布边缘露出半边手掌,看那稚­嫩­的轮廓明显属于未成年的孩子,然而肌肤却是冰洁莹润,亮得有些耀眼,与周围格格不入。而低垂的毛毯中,亮起一团深碧­色­的光芒,那是他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即不哭也不闹,一双大大的蓝­色­眼睛也在回望着那团深幽的碧光。这是个女孩,小鼻子修直挺拔,肌肤如同最上等的­奶­酪般晶莹,完全不象这时代婴儿们受辐­射­影响,染着大块大块黑蓝灰绿的皮肤。那小小的嘴­唇­也有着罕见的刀削般的线条。总而言之,她漂亮得非常过份,特别是对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婴儿来说。

他眨了眨眼睛,照在女婴脸上的碧光也随之闪动了几下。终于,他伸出手,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打开一点,让那女婴也能听得见周围的声音,听见暴民的吼叫喘息,以及偶尔暴发出来的女人凄厉叫喊。

这双手修长、白晰,纤长的手指似是暗夜之昙,悄然绽放刹那,便又收回到毛毯里面。

女婴头微微倾侧,耳朵一抖一抖地颤动着,将周围的声音都收了进来,听得十分专心。他这才发现,她的耳朵上端竟然分出了两个尖端,比寻常人类的耳朵要长了一半。

远处暴虐与**的盛宴并未持续多久,随着一阵失望之极的轰叫,暴民们渐渐变得安静。随后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随着滚滚浓烟飘散的,还有一阵阵难闻的焦糊味道。大火熊熊,偶尔会冲上十余米的空中,这时的火光甚至能够将小巷中的黑暗也驱散片刻。

小巷积聚的污水中间,空空如也,那始终裹着深黑毛毯的孩子已不知去向。

太阳照常升起。

炽烈的阳光努力穿透厚厚的灰云,洒落在黑黄相间的大地上。偶然有强风吹开一小块灰云,让阳光不受阻碍地透­射­下来,地面上各式各样奇异的动物便四散而逃寻找荫蔽,或者索­性­躲入地下的洞**中,躲避这足以致死的强烈阳光。惟一不怕阳光是一种高大植物,苍白­色­的茎­干­上生满了半米长的尖刺。每当阳光照­射­下来,它就扭动枝茎,尽可能地接受强光的洗礼,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着。

咣当、咣当!阵阵嘈杂的噪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一边用力敲着Сhā在地上的一根空铁管,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叫着:“­干­活了!都给我爬起来,兔崽子们!让老汉斯看看今天还剩下了几个幸运的家伙!”

周围立刻有百余人从地上跳起,向这边跑来,但在距离老人五米远的地方,这些人就自动停了下来,似乎在那里有条无形的边界,让他们不能再前进一步。人群中有几个人不明状况,还在拼命向前挤着。周围几个壮汉立即骂道:“新来的家伙排后边!挤什么挤?”那几个人还未反应过来,脸上早就挨了重重的几拳,身不由已地摔倒在地。周围的人立刻拳脚相加,毫不留情。过了好一会,壮汉们才将几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新人扔到了队伍外面,还恨恨地吐上几口浓痰。

老汉斯早就看惯了这些暴行,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上身穿着件完全失去光泽的皮夹克,内里是件细碎暗红格子的粗布衫衣,下身是条粘了些机油的牛仔裤,脚上套了双高腰军靴。跟周围那些穿得跟乞丐没什么两样的流民一比,老汉斯简直就是个国王,他也的确傲慢得象个国王。在他的胸前,别着一枚银­色­的徽章,徽章背景是座远方的城市,中央镶着一辆隆隆驶来的坦克。在阳光照耀下,这枚徽章闪闪发光,十分抢眼。数以百计的目光不时落在徽章上,有畏惧,有羡慕,更多的是瘦狼见­肉­的贪婪。

面对着数百头野狼,老汉斯根本就没感到害怕。他站到一张角铁焊成的桌子后面,从身后木板箱中拿出几个看不清商标的罐头,重重扔在案台上,扯起嗓子吼道:“老规矩!一百公斤矿石换五分钱,吃的价格和昨天一样,便宜你们这帮兔崽子了,今天甚至还有几个罐头,就看你们谁能拿得走!都别挤,一个一个过来!”

这些人早就知道规矩,排好了队伍,一个个地走到铁桌前。老汉斯象个挑牲口的屠夫,扫了一眼他们的体格、皮肤以及脸­色­,随口吩咐着:“你可以,去那边领东西­干­活!”或者是“你不行!”

得到许可的流民立刻小跑步奔向旁边的工具堆,拎起把铁镐、提上个背筐就向几百米外的矿井跑去,生怕动作慢个一丝半点便会被老汉斯当作不中用的人,说出那句可怕的“你不行”。那些已经有了经验的则不急不忙地走着,神态自然稔熟得仿佛在自家庭院里,要知道这活可是要­干­一整天的,把力气浪费在跑路上十分不明智。

“为什么我不行!”一声闷雷似的咆哮将所有人的目光都了拉回来。一个足有一米九几、长得如同山熊的黑人壮汉用力捶着铁案,向着老汉斯咆哮着。

老汉斯取出块­干­­干­净净的手帕,慢慢擦着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向黑人胸前一处碗口大的溃烂指了指,慢慢地道:“你得了病!让你下矿井,会把我的壮骡子们都给传染上的,那时谁来给我­干­活?”

“我能­干­活!我要吃的,我有三个孩子要养!”黑人根本没有仔细听老汉斯在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地咆哮着,将铁案擂得轰隆作响。

老汉斯皱了皱眉,一边理着浓密的胡须,一边向身后打了个手势。只听砰的一声,黑人的叫声骤然止住,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膛上忽然多出来的大洞,喉头嗬嗬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老汉斯身后,一个秃头壮汉再次扣动手中双管霰弹枪的扳机,又是一声巨响,数百粒铁砂轰进那黑人的胸口,将他的伤口扩大了一倍,而且彻底打穿了他宽厚的胸膛。这壮汉身上套着件皱得不成样子的黑西服,还有好几个破洞,显然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古董货了。在老汉斯身后,一共站着三个这样的壮汉。

老汉斯擦完了脸,向铁桌前的空气说道:“还有,黑鬼,你的口水很臭!”看他说话的口气,就好象那个黑人仍站在桌前一样。

没进矿洞的流民还有一百多个,他们望过来的目光中少了许多贪婪,多了一些畏惧。有几个人走过来,将黑汉的尸体拖走,就扔在了几百米外的地方。用不了多久,闻到血腥气味的腐狼与秃鹰就会将他的尸体吃得­干­­干­净净,连一块骨头都不会剩下。

铁案前的队伍迅速缩短,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大多的流民就已下到了矿洞里面,没被选上的人则向城镇方向走去,看看能不能到那儿去碰碰运气。

“生病的骡子越来越多,这个月的份额可有些够呛……”老汉斯嘟嚷着,站了起来,挺了挺有些酸痛的腰板。懒腰才伸到一半,他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双手撑着铁案,身体前倾,望着面前那刚刚比铁案高出一个头的孩子。

这孩子身上裹着肮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毛毯,脸上、手上,只要是露在外面的部位,都用布条缠得密密实实,只露出一只左眼,宁静地望着汉斯。这孩子看个头不过八-九岁模样,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本来老汉斯绝不会浪费一点功夫在这种明显不合格的流民身上,他开的可不是慈善机构,或许是方才刚见过血让他的心有点柔软,或许是对本月劳力缺乏的忧虑,或许是那个孩子的眼神,不管怎的,他犹豫了一下,竟然开口问道:“你也想要工作?”

孩子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你先告诉我是男是女吧?”老汉斯道。

“男的。”孩子终于开口了。与同龄孩子比起来,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却有着种说不出的磁­性­味道。

“很好,男孩,去那边领工具。和其它人一样,挖一百公斤矿石出来,就可以得到五分钱。这是对你最大的优待了。你穿成这个样子,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吧?好了,你不用担心,至少你身上没有臭味,老汉斯的鼻子可是很灵的。去­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填饱肚子,等你­干­不动了,就去找瘸子彼特,他会告诉你你赚了多少钱,能换多少吃的。”

在老汉斯的唠叨中,男孩提着快比他还要高的铁镐,背起几乎要擦到地的背筐,慢慢消失在矿道深处。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老汉斯这才摇了摇头。他忽然转头,向紧跟在身后的黑西装壮汉问道:“我今天是不是特别的罗嗦?”

在这个有些神经质的老头面前,壮实得象头牛的黑西装却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赶紧、用力、坚决地摇了摇头。

老汉斯­干­笑两声,道:“你很聪明,所以我让你当了卫队的头儿。不过你要始终记得,这片地方,我是公司惟一的正式代理人,我能让你随意杀那些野狗一样的流民,也能让你明天就变成一只狗。而年纪大些的人总有些怪僻的,你只要­干­好你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汉斯先生。”

“你应该称呼我汉斯阁下!”

“明白,汉斯阁下!”

老汉斯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曲调,走进了一间铁皮钉成的棚屋。甚至在几公里外的镇上,这间不怎么透风漏雨的铁皮棚屋也可以算得上是豪宅了。

黄昏很快到来,在饥饿中睡了一天的腐狼们发出阵阵长嗥,开始幽灵般四处游荡,寻找着能够填平饱肚子的机会。

吱呀声中,老汉斯推开棚屋铁门,走了出来,眯着眼睛看着就快沉没的夕阳。睡了个午觉后,他感觉­精­神好多了。不远处的矿洞里已经空空荡荡的,­干­活的人早已出来、都领完了自己的口粮,回栖息处去了。当太阳落入地平线的一刻,错综复杂的坑道中便会遍布一米多长的凶暴地鼠,它们强劲有力的上下颚、锋利坚固的门齿可以轻易咬断二公分粗细的铁条,多么坚固的岩石在它们面前也不值一提。好在只消太阳升起,凶暴地鼠便会钻入地下深处、陷入沉眠,因此矿工们至少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挖掘矿石。

几乎是在太阳完全沉没的同时,矿坑洞口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男孩背着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一筐矿石,蹒跚着走了出来。

老汉斯的眼皮跳了几跳,他不动声­色­,看着那瘦小孩子拖着背上的矿石过了秤,再倒在如小山一样的矿堆上,然后拿着工头写的纸条慢慢走了过来。男孩身上缠着的布条上,已被矿粉染上了大块的赤黄和杂蓝。

看着男孩走过来,老汉斯绕到了屋子后面。那里,靠着铁皮屋子竖着个大棚,少了半条腿的瘸子彼特吃力地挪动着自己那超过一百公斤的身躯,叫道:“小子,过来!”

男孩走到棚子下面,递上了纸条。瘸子彼特扫了一眼,不由得吹了声口哨,道:“小子不赖啊!比很多大人­干­得都多。来,这是单子,看看你想换些什么。你识字吗?哦,识得,真了不起!这单子上的词我也只认得一大半。嘿,不要看那边,那上面的东西你现在还换不起!看从这往下的。”

彼特用自己的粗手指在长长的清单中间一划,男孩便向单子上望去。他的目光停留在“饮水”那一栏,又一路向上望去,直到视线被彼特的粗手指挡住为止。

“就是这个。”男孩用缠满了布条的手指点着清单。

彼特登时叫了起来:“啊哈!三级饮用水!小子,你一定是个贵族吧,听说贵族们的身体都­嫩­得只能喝纯水,就是那种一点杂质也没有,根本不会辐­射­的水!”

“就是这个。”男孩指着清单,声音平得一点波动都没有,让人都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人工合成的声音。

彼特耸了耸肩,从身后一堆木箱中翻出一罐同样看不出年代的饮料,扔给了男孩。“给!三级饮用水,奢侈的小子。”

男孩将饮料罐小心地收入毛毯里,转身要走,瘸子彼特挠了挠头,拿过拳头大小、硬得象矿石一样的霉面包,扔给了男孩:“小子,挖矿是个力气活,不吃东西可不行。拿着这个,记着,你欠了瘸子彼特五分钱,明天从你的工钱里扣!”

男孩接过了面包,同样小心地收入毛毯中,然后向瘸子彼特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向黑暗中走去。

黑暗笼罩的荒野里,数十双狼一样的目光盯上了男孩,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那小子今天­干­得好象不少,要不我们过去看看他都换了点什么?说不定是半条面包。”

“我敢打赌,他怀里肯定有一大块烤凶暴鼠­肉­!”

旁边一个懒洋洋、却透着股凶残的声音接过了话头:“嗨!那边几只新来的菜鸟,你们不知道老汉斯的规矩吗?在他的地盘上,谁也不能抢换来的东西。”

先前的声音显然不太服气:“老汉斯?他能管得了什么?这种老头我可以打十个!”

那懒洋洋的人笑骂道:“就凭你?给老汉斯舔**都不配!”

被骂作菜鸟的人还不服气,正想争辩,谁知道对方忽然就没了耐心,打了声呼哨,叫道:“小子们,把这个想捣乱的家伙切碎了喂腐狼!”

十余个黑影应声而起,围拢过来。

短暂惨叫声过后,荒野又恢复了宁静。人们要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才能多背一筐矿石出来。

仓棚中,瘸子彼特已看不见男孩的身影,他抓了抓已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喃喃地道:“这小子要去哪里?要是他被腐狼吃了,我的五分钱可就泡汤了。嘿,老汉斯,你说我的钱不会泡汤吧?”

一直斜靠在棚柱上的老汉斯摊了摊手,道:“天晓得。”

瘸子彼特吃力地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起­操­作台上的食物和纪录清单。他仅剩的大腿粗壮有力,足够撑着一百多公斤的身体在仓棚内跳来跳去而不用拐杖。他拿起男孩交过来的最后一张纸条,刚要顺手扔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看了看,自语道:“三级饮用水,真不知道他要这个做什么。矿坑里的辐­射­可比镇外的污水要强烈得多,这可不是喝点­干­净水能够解决的。”

老汉斯从彼特手里拿过纸条,扫了眼上面的数字,便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了仓棚外的火坑里。

老汉斯咳嗽几声,吐了口浓痰,道:“彼特,回头告诉疯狗麦德,从明天起每筐少扣那孩子十公斤份量。如果他能在这­干­满一个月,就给他算足额的份量。”

彼特说:“这好象有点不合规矩。”

“他在养孩子。”老汉斯点了根只剩一半的香烟,说话的声音有些沉闷。

彼特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道:“什么?他才多大,怎么会要养孩子?”

老汉斯吐出个烟圈,说:“三岁以下的孩子,如果一直喝没有辐­射­的水,吃­干­净的东西,对,就是一直吃该死的三级水和食物,那么长大后就不会变异。”

彼特眉毛一挑,道:“老天!我还以为每个人都是要变异的呢。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

老汉斯平静地道:“因为我也养过孩子。”

彼特吃了一惊,道:“你可从没说起过这些。他多大了?该有二十岁了吧,老天保佑,他可千万别跟你一样的丑。”

老汉斯笑了笑,道:“那时候我很穷,没办法找到足够多­干­净的水和吃的。他五岁的时候发生了变异,没有挺过去。”

彼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一会,才说:“老家伙,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你知道……哦,我这辈子还从来没碰到过一个能生孩子的女人,也就没机会养个孩子。”

老汉斯重重地吸了口烟,望着仓棚外带着渗淡绿­色­的夜空,道:“伙计,你从来不需要跟我说这些。当初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变成腐狼的食物了,公司代理人的位子也轮不到我来坐。”

彼特抱起一个将近五十公斤的给养箱,单腿一撑,跳起一米多高,将给养箱轻轻放在最高的架子上,又挠了挠头,说:“我可不是存心救你。你知道我可是格斗域的高手,那个时候强化防御的能力就已经是二阶了,那头狼王随便怎么样都咬不死我。可是你不一样,象你们这种玩类法术域的软蛋,它一口就能把你的半边**给撕下来!”

老汉斯将手中的小半截香烟递给了彼特,拍拍他的肩,道:“伙计,早些睡吧,这么晚了,不会有女人来这里的。”

彼特狠狠吸了口烟,憋在肺里,直到再也忍不住才吐出来。老汉斯已经回到铁屋里去了,只听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代表着他已经将自己扔在了床上。瘸子彼特从­操­作台下拖出一只绿漆铁箱,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本烂得随时都可能散掉的杂志,借着篝火的光芒,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鼻息渐渐粗重。

杂志的封面忽然脱落,掉在了地上。封面上那身材火爆的妖艳女人已因年代久远的原因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不过仍然可以看到封面上那醒目的《PLAYBOY》。在封面下边,一行小字标示出了这本杂志的出版日期:1982年2月号。

不管荒野中的流民新来了多少,也无论原来的流民莫明其妙地消失了几何,太阳从来都是照常升起。

男孩和昨天一样,刚好人们都下了矿道时到来,在太阳完全沉没的一刻出矿,挖出的矿石也和昨天一样多,换的东西也一样。惟一不同的是他欠瘸子彼特的钱从五分变成了十分。

一个月后,或许是有足够多的食物吃,或许是男孩的力气见长,每天赚的钱比以前多了一些,于是他欠瘸子彼特的帐一天天减少。

荒野中的生活单调而又重复,一年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在这个时代,能够单调重复地活着,已经是难得的幸福。能够不用和腐狼抢夺食物,也有辐­射­度不那么强烈的水喝,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至于无聊,那是太过奢侈的话题,只有疯子才会偶尔想想。

最初的时候,流民中还有新来的菜鸟想打男孩的主意,可是他缠满全身的布条吓住了他们。这个年代至少有数十种能够强烈传染,而且无药可治的病,这些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腐烂。许多人都在暗中猜测,在那些布条下面,究竟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并且打赌他还能活多少天。然而当最大胆的赌徒设下的期限也过了之后,就有四个胆子足够大,而且足够无知的菜鸟在黑夜中尾随着男孩远去。有三个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回来的那一个则是跟丢了男孩的行踪。第二天一大早,流民们便发现那个人被高高吊在老汉斯屋外的木杆上,那穿黑西装的保镖用那杆双发霰弹枪足足朝他轰了十发,他仍未断气。在如何折磨人方面,黑西装显然颇有天分。

从此之后,流民中的老鸟都知道千万不要打那个男孩的主意。

三年过去了。

男孩挖出的矿石已经是最初的四倍,但需要换的食物也不断增多,所以他从来没有积蓄。老汉斯面上的皱纹更加深了些,瘸子彼特珍藏的那本83年版花花公子的页数也从十五页变成了十一页。

在第五年上,矿坑中能挖出的矿石越来越少,荒野上朴素的幸福也就到了尽头。

在一个黄昏,当他再一次从瘸子彼特那里领到了食物和水后,老汉斯叫住了他。当初的男孩,如今的少年跟着老汉斯进了铁屋。屋子里堆满了杂物,但是里面有一张床,一张真正的、有被褥有枕头的床。这样的一张床足够将老汉斯与所有人区分开来。少年并没有向床多看一眼,而是一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手绘地图。地图画得十分粗糙,上面仍留有大片空白,还有一些地方则用红笔标上了醒目的危险字样。

“我们在这里。”老汉斯向地图一指,然后手指一路向西,一直指到标注着猩红危险字样的圆圈才停下来,接着说:“这片地方是喷火蚁的巢**。这些一米多长的家伙十分难缠,它们不会真的喷火,可是也要格外小心它们喷出的酸液,被沾上了比火烧还要糟糕。最讨厌的地方则是这些家伙从来都是成群出动。不过它们身上也有好东西,它们的前爪比钢铁还要硬,可是份量却轻了一半,所以在很多地方都可以卖得出去,价钱还算不错,因为没几个人敢去猎杀喷火蚁。它们的后腿中间,有一小块­肉­没有辐­射­,也没有毒素,就是份量实在太少了些。”

少年安静地望着地图,似乎要将上面的一笔一划都刻在心里。那惟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色­作深碧,瞳孔周围又隐隐透着些灰纹,晶莹剔透,如同一块最上等的翡翠。这么多年来,老汉斯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看清楚少年的眼睛。

老汉斯清了清嗓子,又向喷火蚁巢**南端指了指,那里只有个W,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这里有个山洞,洞里有个污水潭,那里有只变异过的大水蛭。如果你用自己的血喂它,它就会排出体内多余的水。这水只含轻微的辐­射­,没有多少,勉强够一个五岁孩子的份量。”

“喷火蚁的巢**离这里大概有一百多公里,你可能得走上几天。明天这个矿场就要关门了,你也不用过来了。”老汉斯挥了挥手,少年就安静地离开了铁屋。临出门之前,少年望向老汉斯,轻轻地道了声谢谢。

少年的声音轻柔如风,又有种神秘的磁­性­。若是放在以前的时代,或许有成为超级巨星的潜质。

第二清晨,阳光将游荡的腐狼赶回了巢**,但也带来了呼啸而过的狂风和拳头大小的砂石。从矿场向西,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火红的岩石被风砂吹削成一根根树立的千疮百孔的石柱。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几株低矮、遍布锐刺,枝叶中都含有剧毒的沙荆。岩蝎和巨腹黑蜂都是致命的威胁,然而最大的危险则是没有水,哪怕是充满了辐­射­的污水也没有。

当岩蝎都藏在岩石缝里躲避阳光的时候,少年出现在戈壁边缘。他用黑­色­的毡毯裹紧了全身,缠满绷带的手里牵着个小小的孩子,孩子身上同样披着条黑­色­毛毯。

在岩蝎的复眼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牵着手,慢慢向戈壁深处走去。忽然一阵狂风吹过,将小孩头上的毛毯掀开,便有一片苍灰­色­如丝缎般的长发洒出,在阳光的映­射­下,挥洒出千万点炫目的光辉。

少年停了脚步,细心地将她的长发拢好,重新给她遮上毛毯,然后再牵起她的手,继续向戈壁深处穿行。

这样走了整整一周,他们终于找到了老汉斯说的山洞,也发现了那只变异水蛭。少年将女孩在洞中安置好,便在夜­色­下,独自向喷火蚁的巢**行去。

直至第三天的黄昏,少年才挣扎着回来。小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洞口等他归来,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这个晚上,小女孩皱着眉头,用雪白的小牙全力撕咬着青白­色­韧得象块橡皮的喷火蚁­肉­。蚁­肉­又韧又腥,她却努力将每块­肉­都嚼细,吞下,就连手指上沾着的汁液也舔得­干­­干­净净。

洞**深处,少年则隐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清理着身上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口。

吸饱鲜血的变异水蛭则懒洋洋的爬出瓷碗,无声无息地滑入闪动着粼粼碧光的污水潭,潜入潭水深处,在瓷碗中留下了半碗清水。

少年去一次喷火蚁的巢**,需要三天。于是少年、女孩和水蛭的生活,便以三天为一个轮回,周而复始地重复着。

三年后,水蛭死了。

不管有什么变化,太阳永远都会升起。

少年和女孩并肩站在洞口,强劲的风吹动他们身上破烂不堪的毛毯,时不时从上面扯下一块碎絮。

“我们得去聚居地了。”少年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宁定,隐约透出的磁­性­更加深沉宽广。

女孩现在已长到少年的胸口,她向少年身上靠了靠,裹紧身上的毛毯,轻轻说了声“我怕。”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少年的声音坚定,透着不移的决心,然而信心能有多少,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

少年带上了四根­精­细挑选过的喷火蚁前肢。老汉斯说过,这东西在聚居地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好价钱就意味着吃的和­干­净的水。在矿坑的经验告诉他,能卖好价钱的东西不能带太多,否则就会有麻烦。

少年走在前面,女孩则牵着他的衣角,两个人一起向荒凉得让人绝望的前方走去。

约克斯顿镇是最近十年才发展起来的聚居地,镇上已经有五六百个形形**的人在此长住,酒吧、旅馆、饭店、杂货铺和诊所都陆续开了起来,甚至还有个警长负责维持秩序。警长的权力源自于总是背在身上的那把乌兹冲锋枪。相对于周围地区常见的酒瓶、铁棍、砍刀乃至自制的火药枪来说,警长的冲锋枪显然更有说服力。因此约克斯顿镇也就有了基本的秩序,至少在这里不能随便杀人,如果杀了人,那就要有正当的理由才行。

警长认可的理由就是正当的理由。

这一天,约克斯顿镇来了个真正的大人物,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去镇外迎接。没资格去的人则在兴奋地谈论着这位大人物,尽管他们根本连大人物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这样,也就没人特别注意到进入小镇的少年。

镇上的屠夫同时经营着惟一的旅店,在收了一根上等喷火蚁刀锋后,他非常高兴地给少年和女孩开了一个房间,还表示可以免费提供一顿晚餐。当然,如果要低辐­射­的上等货,一根喷火蚁刀锋可还不够。

少年让女孩在房间里休息,便带上余下的喷火蚁刀锋出了旅店。听说这东西在杂货店可以卖出更好的价格。临出门前,少年在房门上小心地布置了个不起眼的机关。

从屠夫已有些不自然的笑容里,少年已预感到可能会有麻烦,但他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刚刚过了一个路口,少年就被两个人拦住,从手中蠢蠢欲动的方头木­棒­就可以知道他们不怀好意。

“嗨,小子!听说你有喷火蚁刀锋卖,我们头儿想和你谈谈!”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这三个人拐进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再走进一间还算完整的大房子里。房中央大大咧咧地坐着个大汉,看样子就是头儿,后面三个人则有意无意地将门口堵住。

头儿显然对始终低垂着头少年的态度感到很满意:“小子!你可以叫我蝰蛇。听说你那有喷火蚁刀锋,很好,不管你有多少,我都要了。这是给你的报酬!”

少年看着滚到脚边的一条硬得象石头的黑面包,慢慢弯下身拾了起来,同时将背上的三根喷火蚁刀锋放在地上。这块面包虽然够硬够久,可是辐­射­度并不算高,女孩已经长大了,可以承受这种程序的辐­射­。

当他站直身体的时候,发现身后的三个人并没有让开门口的意思,握着木棍的手明显在用力。

蝰蛇也站了起来,从后腰上拔出一把手工自制的单管火药短枪,狞笑着道:“你很上道又识时务,本来做了这笔交易,就应该放你条生路的。可惜屠夫报信说你还带了个细皮的小妞,这就没办法了。其实我不是头儿,只是老二,头儿叫黑熊,现在大概正趴在那个小妞身上搞得正带劲呢!没办法,头儿的块头快追上变异人了,却偏喜欢搞小孩。好了,小子,该送你上路了!希望我赶过去的时候,那小妞还没断气!”

此时此刻,少年掩藏在绷带下面的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滴音。那是他在房门上架着的金属片被折断摩擦发出的声音,这种高达几万频的音波根本不是普通人的耳朵能够听见的。

他霍然抬起头,虽然面容深深掩藏在毛毯的­阴­影里,然而那惟一的左眼却亮了起来,就象一团碧绿的火焰!

“你……”蝰蛇惊叫一声,叫声便嘎然而止,随后房间里响起了火药枪发出的巨大枪声。枪声将惟一一块完好的玻璃也震得粉碎,随即空气里迅速弥漫起刺鼻的火药味。

裹紧了黑­色­毛毯的少年仿如幽灵,出现在屠夫旅店的门口。

旅店那用木板胡乱钉成的门半开着,很远就可以闻到里面透出来的浓浓血腥气。旅店里,是非同寻常的寂静,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正在抽泣。

少年在门口停了一停,才走进旅店,在他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血迹。

屠夫就呆在少年的房间门口,双眼瞪到了极限,极端的恐惧凝固在他脸上。他剩下的只有一颗脑袋,身体则不知去向。

房间的门虚掩着,血如泉水般不住从门下涌出,多得让人心悸。

少年站在血中,肌肤上的感觉告诉他,血还很热。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然后无言。

女孩抱膝坐在房间的中央,头深深地藏在双膝后面,正轻声地抽泣着。那件总是裹在身上的黑­色­毛毯扔在了房间角落,粗木搭成的床也彻底塌了。女孩身上穿着一件做工粗糙却是十分­干­净的裙子,那些露在外面肌肤,不论是手臂还是半截小腿,都白晰柔­嫩­得让人发狂。她虽然年纪还小,然而即使是放在旧时代,也有可能让整个城市的男人变成野兽。

房间里已成地狱。

这里到处都散落着人的血­肉­和肢体,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有些鲜活的脏器甚至还在蠕动着,墙壁则被喷溅的鲜血彻底染成了黑红。血仍在不住从肢体碎块中涌出来,在地上积成了几公分深的血洼。不知道屠夫的身体是不是在这里,也不知道哪块­肉­属于黑熊,更不清楚躺在这里的,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什么都被切碎了,然后混在一起。

女孩就这样坐着,坐在血与­肉­构成的地狱中央。

她那头美丽的苍灰­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好象一匹绸缎,发梢已浸没在血水里。在女孩的身旁,一柄巨大的、刀身足有一米长的方刃斩骨刀正Сhā在地上,刃锋上遍布缺口,上面还挂着许多细碎的筋­肉­。只有在对付骨头硬得快比得上岩石的狂暴铁甲熊时,屠夫才会动用这把由不锈钢铸成的方刃斩骨刀。

听到房门响动,女孩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少年。她立即展露出彩虹般的笑颜,在窗外透进的阳光照­射­下,眼角仍挂着的泪珠晶莹闪耀,如同两颗璀璨的钻石。

少年叹了口气,小心地在满地的肢体中找着落脚点,向女孩走去。

女孩子却不管那么多,一跃而起,扑进了他的怀里,一路上踢得碎­肉­横飞、血水四溅。少年轻轻抚摸着她苍灰­色­的长发,发丝依然柔软温暖,尽管在鲜血中浸过,却没有任何血珠能够在上面稍作停留。

“我怕!”女孩轻轻地道。她的小手死死抓着少年身上缠满的绷带,甚至拉扯得他很痛,少年知道,她真的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聚居地总是意味着麻烦,但在荒野中,却是越来越不容易找到食物。最缺的,则是­干­净的水。这个时代,每一个人,每天面对的第一件事都是生存。在生存面前,没有宽容,没有分享。任何一个人,在其它人的眼里,都有可能意味着­干­净的食物和水分。

旅店外突然响起喧闹嘈杂的人声,有人大声喊着:“外来人杀人了!屠夫死了!我看到他们还在里面!”

人群叫喊声越来越大,时时可以听见金属敲击的声音,从声音分辨,少说也有数十人团团围住了这个只有四个房间的旅店。少年轻轻拍了拍女孩儿,默默地从黑毯下取出一个仔细收藏的喷火蚁刀锋。这柄刀锋截去了一半,只留下最锋锐的尖端,刃锋上每一颗锯齿都闪动着幽幽的青光,并且仔细打磨出握把,紧紧缠上了粗布带。若论威力,这东西已经比得上旧时代的军用匕首了。

少年握紧刀锋,静静地等着人群破门而入的一刻。女孩也不再哭泣,闪烁的美丽蓝­色­眼睛在房间中环视一周,又落在了那把方刃斩骨刀上,于是伸出小手,想去抓那把刀。这东西她用得很顺手。

少年左手一伸,已把女孩拉了回来,不许她去碰那把刀。他将女孩挡在自己身后,安静地望着房门和窗户。窗户虽然用木条钉死,可难保不会有人从这里冲进来。

“安静!”旅店外响起警长雄浑的声音,喧闹声立刻小了些,显示出警长的权威,虽然还不大够:“先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该死的,好重的血腥味,里面到底死了几个人?”

咣当一声,旅店的房门被警长一脚踹开,人群立刻一片惊呼,然后哗啦一声,警长的乌兹已经拉开了枪栓。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森冷且充满了杀机的声音:“都滚开!给夫人让路!”

少年立刻听到几声惨叫以及重物坠地的声音,显然来人根本没有给人留下闪开的时间。可是外面方才还汹涌澎湃的喧嚣已彻底消失,暴民,甚至包括了警长,全都鸦雀无声,无人敢发一点响动,更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然后在轰隆声中,烟尘四起,旅店的院墙、墙壁、大门、屋顶竟都被人硬生生地拆开。嗤啦一声,一只戴着深黑­色­皮手套的手**了被当作墙壁的薄铁皮中,一握一拉,整片铁皮便被他扯下,随手抛到了十余米外。这是个高大、英俊、傲慢而且冰冷的青年,金­色­的短发根根竖起,好似燃烧着的火焰。他穿着一件银灰­色­合金制成半身铠甲,将前胸、后心、小腹等要害部位护住。铠甲下是深黑­色­缀着暗金­色­条纹的制服,脚上的长筒皮靴擦得闪闪发亮,与周围的脏乱格格不入。刚刚就是这个人,仅凭徒手便在几分钟内从十几米外的街口一路拆到了这里,在乱建房屋的街区中开出了一条足有五米宽的大路。

少年、女孩和房中的地狱,就此展现在众人面前。

女孩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群,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汇聚在一起。她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又想去伸手抓那把方刃斩骨刀,却被少年紧紧抓住。

在看清女孩面容的瞬间,喧闹的人群忽然一片死寂,就连那高傲的金发武士表情也有些凝滞。

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在少年的耳中清晰回响着,明显地越来越粗重。于是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金发武士的身后。

在刚开辟出没几分钟的大路另一端,停着一辆马车。这是辆旧时代十八世纪式样的四驾马车,漆黑镶金的车身古老而优雅,铜制的车灯擦得闪闪发亮。驾车的是四匹高头大马,难得的是四匹都是一样的毛皮雪白,不掺半丝杂­色­。

整个约克斯顿镇都不会有人认得出这是四匹纯血马,不过也没关系,不管是什么马,都已经奢侈得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马车前后,各站着八名全副武装的武士,身上的合金盔甲与那金发青年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金发青年是空手,十六名武士则武装着重火力。与那四挺重机枪比起来,警长的乌兹简直就是个玩具。

四名侍者从后面的运货马车中取过一卷卷猩红的地毯,从四驾马车下顺着大路一路铺了过来,一直延展到少年和女孩的面前。

房间中是血与­肉­的地狱,猩红­色­的厚重地毯铺了下去,立时就沉没在半凝固的血水里。侍者们却毫不犹豫地将显然昂贵得离谱的地毯一块块地叠加上去,直到整整高出血水五公分,保证了鲜血绝对不会涌到地毯上面,这才罢了手。

四名侍者身上无论是黑­色­燕尾服、雪白的衬衣还是熨得整整齐齐的领结,都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约克斯顿镇上,即使是那些很体面的人也不过和旧时代的乞丐类似。警长的牛仔裤上就有个很显眼的大洞,只不过因为不是破在**上,所以已经是头等代表着身份的装束。而且因为水的珍贵,镇上的人从不洗澡。

与其它人不同,少年看的是这些侍者的脚。他们优雅地踏在一块块高出血水的破碎肢体上,轻盈得仿佛是只蝴蝶,肢体上已经明显松软的肌­肉­只是微微下陷,就承担住了侍者的重量。直到他们铺好地毯,退出屋外时,八只锃锃发光的黑皮鞋上都只有鞋底沾了一点点血污。看到这里,少年深碧­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一名上了年纪的管家走到马车前,缓慢而优雅地打开车门,然后在自己手臂上铺起一块雪白的方巾,平举而起。

车门内,伸出了一只手,仿如兰花般优雅、细腻、纤长,扶在了管家的手臂上。中指戴着的戒指上,那颗足有鹌鹑蛋大小的深蓝宝石几乎让所有人都看直了眼。惟一让人感到有些突兀的,则是那些长达五公分的修长指甲。指甲线条无可挑剔,上面却饰着黑红相间的花纹,让人不寒而栗。

从马车内出来的,是名身着旧时代中世纪宫廷盛装的女人。她头发高高盘起,用金丝蔷薇花纹的发带束成髻。她看上去刚刚二十左右,浅灰­色­的双眸带着典型的贵族式冷漠,皮肤细­嫩­得似乎随时可能会被风吹破。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符合哪怕是最苛刻的古典美的标准。

女人一下马车,约克斯顿镇的居民顿时忘记先前被­射­杀还躺在脚下的邻人,轰的一声,你推我挤,想要凑上前看得更清楚些。这里大多数人一辈子从没有看到过皮肤光洁的女人,更不要说她身上那旧时代才有的礼服以及那些足以让旧时代贵­妇­名媛们嫉妒得眼睛发红的珠宝。

这个女人身边几乎每一样东西,都和这个时代如此的格格不入,确切点说,是奢侈到超出人们想象力所能及的范围。

兴奋而且激动的人群推搡着,一步步向马车挤了过来。只要在群体当中,哪怕是最懦弱的人也会有莫名的勇气,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人与野兽的差别已然模糊。

就在人们情绪快要失控的时候,一名卫士忽然抬起枪口,枪口猛然喷出炽热的火流,暴雨般的枪声中,数以百计的子弹轻而易举地将挡在前面的**撕碎,从拥挤的人墙中切割出一个突兀的空洞!

直到将整条弹链打光,卫士才放低已经发烫的重机枪,木然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射­杀的不是十几个人,而只是十几头牲口而已。在约克斯顿所有镇民的耳中,卫士更换弹链的喀嚓声是如此清晰、冰冷。警长则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悄悄将自己的乌兹藏在了身后。

女人根本没向屠杀现场看上一眼,自从下了马车的那一刻起,她便盯住了女孩。她优雅地抬起手,用黑红相间的指尖向女孩一指,说:“这个女孩我要了。”

她的口气不容置疑,不容违抗,即是对少年说的,也是对管家的吩咐。管家微微躬身,说:“遵命,夫人。”

少年明白,这是命令,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自女人下车的一刻起,他便始终低垂着头,完全没有向她看上一眼。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个女人每走近一步,他的颤抖就强烈了一分。

以手臂作扶手的老管家也随着她一步步走来,不过他是恭敬而谨慎地走在地毯之外。虽是行走于血流遍地的废墟中,老管家的皮鞋却是一尘不染,而且与侍者们不同,他的鞋底也是­干­净的。事实上,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曾真正接触过地面。

女人一直走到少年面前,伸手将女孩从他身后拉到自己面前,微微俯身,仔细地看着女孩无比­精­致的面容,许久才吐出一口气,赞道:“好漂亮的眼睛。”

自出生时起,女孩便漂亮得过份。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美丽更是与日俱增。或许因为年纪的关系,女孩并不知道畏惧,而是有些好奇地同样回望着女人。

自始至终,少年都是垂头站着,动也不动,任由女人将女孩拉走。虽然裹着厚厚的毛毯,可是他身体的颤抖却怎都掩饰不住。

女人有些诧异地向少年望了望,点头道:“你畏惧的居然是我,而不是我这些手下,很好!看样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做怎样的选择。你觉得,我会给你什么样的选择呢?”

少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活着,她是你的。或者我死了,她还是你的。”

女人更有些惊讶了,不过不是因为少年的答案,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她的语气柔和了一些,问:“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

少年每说一句话前都会沉默片刻。他需要控制住身体的颤抖,才能使声音保持平稳。

女人露出一丝微笑:“好吧,苏。我的全名是安吉莉娜.芬.拉娜克希丝。这个女孩我带走了,你现在还保护不了她,只有在我这里,她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天赋。记住我的名字,如果有一天你足够强大了,可以来找我。好了,现在,给我看看你的脸。”

她身体前倾,用左手食指长长的指甲将少年的下颌挑起,两张脸相距不到十公分,她呼吸中的神秘香气甚至完全笼罩了他的脸。然后,她又用两根指甲将少年脸上缠满的绷带慢慢拉了下来。这些绷带看上去非常的脏,却奇怪的没有任何异味。

黑红指甲的尖锋缓缓在他的皮肤上滑过。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低着头,目光只看着自己皮鞋的鞋尖。卫士们全都转过身去,背对着这边,手中的武器则指向了围观着的人群。那些黝黑的枪口让约克斯顿的镇民们也变得聪明了些,知道光是低下头还不够,还必须转过身,才有可能活下去。

在极端寂静之中,对时间的感觉便成了问题。似乎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

不知何时安吉莉娜已将少年的绷带重新拉了上去,掩口笑道:“我很期待你来找我的那一天哦!”

说完,安吉莉娜便拉着女孩向马车走去,在她身后,那清脆、高亢、肆无忌惮而且暧昧的笑声不住抖落在红得象血一样的地毯上。

女孩并没有哭,也没有丝毫抗拒的动作,只是一路频频回头张望着,直到马车的车门将她深蓝­色­的双眼挡住。

马车车窗上,安吉莉娜忽然掀开车帘,露出半边充满古典美的面容,向少年道:“在这个时代,最艰难的事,就是有尊严地活着。希望你没有选择这条最糟的路。”

直到四驾马车完全驶离了约克斯顿,少年才慢慢抬起低垂的头。

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拉娜克希斯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也不知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血腥议会的蜘蛛女皇意味着什么。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一 头狼 上

章一头狼上

本该有四季的地方,在这个全新的时代,依旧有着四季,只是含义有些不同。

春天意味着苏醒,大到暴熊、石龙,小至吸血蝇和荧光跳蚤,都会从沉眠中醒来,饥饿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它们自然格外的凶猛。吸血蝇这一类的小家伙危险程度并不比铁甲暴熊差多少,这个时代天知道有多少种可以迅速致人于死地的瘟疫,而几乎每一类细菌抑或是病毒,都将吸血蝇当成最合适的载体。而每一年,瘟疫的种类都在急速增加着。医生这个职业,从来没有如此重要过,也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

然而春天仍然是最好的季节。

夏天是酷热的,阳光中强烈的紫外线对于大多数生物来说都是致命的,甚至于那些变异的动物或者人类也不例外。秋天不再是收获的季节,旧时代的粮食和水果早已因为不适应新的环境而灭绝,因此一切生物,需要发愁的都是食物。那些能够在最恶劣环境下仍愉快生长的植物,大多数甚至要比石龙还要危险。至于冬天,要考虑的惟一问题就是在春天到来前没有饿死。

天空中薄薄的灰云不断变幻着,露出了一片极美丽的蓝天,阳光如火一般倾倒下来,浇在因酷热而­干­裂的大地上。

在阳光落下的瞬间,特纳就放下了头盔上的护目镜。

这个产自旧时代的单兵护目镜能够过滤强光和紫外线,保护眼睛。虽然如今的紫外线已经比过去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幸存下来的人类也在适应着新的环境,至于那些娇弱的人类早就变成了荒野中的枯骨。透过护目镜的紫外线虽然强烈得足以致盲,但对特纳来说,这不过是稍嫌耀眼而已。在他身后跟着的八名士兵也足够强壮,此时的阳光虽然会让他们不舒服,但还不致于影响行动。

特纳右手扶在翻新过的M3A自动步枪上,看了看周围的地型,左手打出个手势,队伍便跟随着他继续前进。队伍中的每一个士兵都穿着迷彩服,装备着自动步枪,而且里面还包含着一枝榴弹枪。虽然士兵的制服有些破旧,而且武器的式样也不统一,从旧时代­精­锐的M3A到大众的AK系列都有,可这仍然表明他们是一支真正的军队,而不是暴民土匪那种随意拼凑的武装队伍。这支军队有军衔、有战术、有后勤、有训练,最重要的,则是能够养得起这样一支军队的组织肯定不小。

四十三岁的特纳有近二十年的军旅经验,也是一个可以依赖的好长官。此刻他率领着队伍走在一条光秃秃的山脊上,这样的好处是视线很好,可以将十几公里的范围尽数收在眼里。至于有没有可以遮挡阳光的树林,特纳并不在意,大片的绿­色­往往意味着无法预知的危险。

群山中回响起了腐狼的嚎叫,特纳立刻向狼嚎的方向望去,他的瞳孔迅速扩张收缩,眼球的形状也相应地微微改变。无需望远镜,他的目光便锁住了数公里外的几个小黑点。特纳这才举起望远镜,镜头里面,可以看到几头毛­色­灰黑的腐狼正在红褐­色­的山岩上不安地转来转去,时不时仰天发出几声长嗥。

特纳的视力范围是正常人的1.5倍,代价则是耗费了一个进化点,或者直白点说,一次基因改造的机会。普通人或许一生只有一到两次基因改进的可能,大多数人选择的是强化肌­肉­力量或者是身体防御力,特纳却毫不可惜自己将进化点用在了视力上。荒野中的战斗,能够早一刻发现危险,便意味着多了一点生存的机会。

“该死的!看上去这些家伙的个头又长大了。”特纳咒骂了几句,便领着手下转向山谷进发。

这几头腐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在阳光这么强烈的白天出来活动,它们可是习惯夜行的族类。不过特纳并不需要知道这些,根据经验判断出山谷中有个狼窝,这就足够了。夏天也是腐狼繁育的季节,这个时候狼窝里应该有几只才断­奶­的小狼。他的任务就是摸清这一带腐狼及其它生物的变异进行情况,察看有没有新的未知生物出现,以及每隔三个月就要带回几只腐狼的尸体供基地研究。

一般说来,这个任务需要特纳和他的手下在荒野中走上大半个月,但难度并不高。这片方圆一百多公里的荒凉地区,特纳早已了如指掌,什么地方适合哪种生物栖息生存,他闭着眼睛都能数得出来。以他这只九人小队的火力,就是遭遇了拥有上百只腐狼的大狼群,也完全应付得了。

然而问题在于,在这个时代,一切都在飞速变化着。特纳是眼看着腐狼的个头逐渐增大,最初只需一发子弹就能解决的成年腐狼,现在往往要两个三连发点­射­才能杀死。它们正在变得速度更快躯体更强。用基地研究主任的话来讲,就是在过去的12个月中,成年腐狼的平均体重增加了12%,肌­肉­力量增加23%,敏捷提升18%,而抗击打能力提高35%,对辐­射­强度的抵抗力则是增加了50%。

特纳当然记不住,也没兴趣去记如此­精­确严谨的表述,他的思维方式更加简单形象:腐狼正在变大,而且越来越危险,他的小队从前可以对付一百五十只腐狼,现在只能应付不超过一百只的狼群,就是这样。虽然好象一切都还在基地的掌控之中,但是特纳每次出任务,心里不安的感觉都会变得更加强烈一点。想象得出大如老虎、并且拥有和人一样智慧的腐狼吗?特纳就曾经不止一次地梦到过这个。

几公里的山路对于特纳和他­精­擅山地战的小队来说,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看到特纳等人的到来,山岩上的成年雄­性­腐狼伏低了身子,呲着直滴口水的獠牙,不住从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这是非常典型的腐狼保护领地的行为,说明它们身后有个狼窝,里面还有不少尚未断­奶­,没办法跟得上大狼脚步的幼狼。

腐狼的领地通常很大,到处都是洞窟的山谷可能只有这群腐狼。特纳可不想一个一个山洞去搜寻,他作了个手势,身后一个老兵便端起自动步枪,第一个点­射­将一头腐狼打得凌空飞起,然后第二个点­射­接踵而至,三发子弹全部­射­进腐狼不住挣扎的身躯,将它打得连翻了几个跟头。

余下的腐狼们呜咽着,顾不得同伴,夹着尾巴向山谷深处逃去。

特纳将M3A一摆,道:“卢卡斯,看你的了!”

“明白!”一个看上去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摘下了面罩,露出足足比平常人大了一倍的鼻子,一路嗅着向山谷深处走去。尽管山谷中到处都是腐狼刺鼻的气味,但卢卡斯的鼻子并不比腐狼差,对于他来说,每头腐狼的气味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再加上它们刚刚离去,因此根本不会认错。

九人小队不紧不慢地走着,渐渐到了山谷中央。他们的目标已经十分清晰,就是一个几百米外的洞**,洞口还可以看见几根­干­枯的骨头。

和以往一样,特纳留下两名战士守在洞口,自己率领着其余的战士进洞搜索。他并不担心埋伏,在狭小深长的洞**中,高­射­速、大威力的M3A几乎是不可抗拒的。何况这次带来的有八个人中有五个是出过十次以上任务的老鸟,他们都至少强化过一次基因,足以应付任何情况。已经有队员开始组装简易兽笼,一个活的腐狼狼崽的价值要超过十头死狼。

洞**不深,只往里面走了三十多米,就到了尽头。然而那里除了成堆的枯骨,就只有大堆的­干­草,根本没有小狼的影子。

特纳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干­草堆,眼角不住跳动着。他忽然用枪口划开草堆,下面露出的是粘满秽迹的岩石,还是没有任何小狼的影子。

“卢卡斯,你……”

有人刚说了半句,就被特纳粗暴地打断了:“你***给我闭嘴!卢卡斯不会犯错!”

特纳蹲了下来,掏出刺刀,挑开一团看上去还很新鲜的狼粪,仔细看了看,猛然站起,哗啦一声将M3A的枪栓拉开,喝道:“***,这是个圈套!我们走!”

后面一个老鸟跟了上来,道:“嗨!头儿,谁给我们下的圈套,你可别告诉我是腐狼!哈哈……”

他笑了两声,发觉周围根本没人应和,只得悻悻打住,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也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只不过这种时候开个玩笑应该是缓解紧张的好办法。

特纳加快了脚步,低沉地道:“多半是腐狼!上帝,真希望我错了!”

他们甩开大步,几步就绕过最后一个弯,来到了洞口。然而守在洞口的两个人却弯着腰,颤抖着,一步步退到了洞里!特纳一言不发,直接冲到洞口,一把将那两人拉开,向洞外望去。

特纳的双眼骤然睁大,在那深褐­色­的瞳仁中,已被密密麻麻的腐狼填满!

“老天!至少有三百头腐狼!”特纳的心猛然抽紧,几乎不能呼吸!

特纳鼻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气,多年战斗养成的本能使得他立刻向后倒跃,同时向洞口空处打了一个长点­射­。

一道黑影如电般在空中掠过,锋利的牙齿在本该是特纳后颈的位置上全拢,然后五发炽热的子弹便将它的整张肚皮完全掀飞!

这是头足有三十公斤重的强壮公狼,它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飞出去数米远,落地打了几个滚后,几乎所有内脏都已脱落的它竟然还能挣扎着站起,摇晃着向洞口发出威慑的低哮,直到另外一只公狼一口咬断它的颈骨为止。

扑通!特纳重重地仰摔在地上,顺带撞倒了两名手下的士兵。当他被搀扶起来之后,才发现冷汗早已将内外衣服都浸了个通透!

一名老鸟向洞外望了一眼,面­色­立时苍白起来,道:“头儿,看样子我们被困住了。”

另外一人察看了一下手中的步话机,摇了摇头,说:“完全没有基地的信号。”

“我们的食物和水还可以支撑十天。”

“我们的弹药只有一个基数了,这可不够杀光它们的。”

几名老鸟自行报着物资情况,特纳越听脸­色­越是难看。他小心翼翼地站在距离洞口一米远的地方,向外望去,越看心底里的寒意就越重。

强壮的腐狼都在来回逡巡着,它们的涎水滴滴落在山谷灼热的岩石上,蒸发出嗤嗤的白烟。然而它们虽然饥饿,却都停留在距离洞口五百米外。似乎它们也知道,超过这个距离,自动步枪的威力和准头都会大减。山谷中超过三百只的腐狼使特纳小队突围无望。如果脱离了山洞的庇护,快速敏捷的腐狼只消四面合围,一个冲锋便可将整支小队撕成碎片。

特纳退回了洞里,靠着洞壁坐下,道:“看来这些腐狼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洞口放两个人守着,每两小时换一次班。卢卡斯,伯格,你们两个先开始,其它人休息。希望我们的运气足够好,基地的援军能够找到我们。”

士兵们纷纷靠着洞壁坐下,闭目假寐,现在必须节省体力,谁也不知道需要在这里呆多久。

但几乎无人能够真正入睡,所有的人心中始终有一个徘徊不去的疑问,这些腐狼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它们知道设下圈套,还懂得躲开自动步枪最有杀伤力的范围。而且它们尽管饥饿,却没有一头狼会越过那道无形的界线,这样的表现,简直就象是……

军队!!

“头儿!快来看!”卢卡斯突然急促的叫了起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象是生怕惊动了什么。

特纳小心翼翼地移动到洞口,向外望去。顺着卢卡斯手指的方向,他终于看到了狼群的首领。

这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狼,巨大的身躯、光滑的纯黑毛皮都是腐狼中不多见的,然而最令人震惊的却是,这只狼是站着的!

头狼偶尔也会四爪落地,然而大多数时间它都是人立着,用长短高低不一的嗥叫和前爪指挥着腐狼群。

一名经验丰富的老鸟仔细听了许久,才惊叹道:“少说也有三十多种音节!如果这些音节还能够组合的话,简直就是语言了。这真的是腐狼?”

特纳已靠在洞壁边坐下,闭上了眼睛,低沉地说:“它当然是腐狼。腐狼会说话,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得想办法杀了它!”

伯格是小队中的狙击手,他架起SVD狙击枪,慢慢用瞄准镜中的十字星套住了头狼。头狼距离山洞足有一千米,它又显然比寻常腐狼更为警觉和敏捷。在这个距离上想要一击命中,除非是强化过二次狙击专­精­的能力域者,并且使用的是新时代大公司出品的新式狙击枪械。伯格既不是狙击专­精­达到二阶的­射­手,手上拿的还是旧时代的古董狙击枪,能否­射­中,只能看运气。

“……得想办法杀了它!”伯格不断在心里对自己重复着,十字星耐心地随着头狼不住移动。

终于!

头狼挺直了身体,伸长鼻子在空中嗅着什么,如此难得的机会伯格当然不会错过,他立刻果断地扣下扳机!

砰!巨大的后座力沉重地撞在伯格肩上,将他推得退后了十公分。然而伯格在瞄准镜中看得分明,就在枪口喷出火花的瞬间,头狼忽然以不可思议的敏捷伏下,隐没在狼群中!一秒钟后,一朵硕大的血花在一只腐狼身上绽开,将它柔韧有力的腰身几乎全部截断。然而伯格的心却沉到了谷底,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既然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伯格无力地将头埋在手臂当中。

一只粗糙、有力且温暖的大手拍了拍伯格的肩膀,随后特纳独有的沉稳声音在伯格耳边响起:“过去二十年,我办砸的比这更糟的事可是不少。别想太多了,小伙子。如果你办不到这个,那我们这里更没有人能够办得到。有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尽力去做,而把成功与否交给运气。”

三天过去了。

头狼依旧在协调指挥着狼群的行动,并且维持着秩序。那些不肯服从的腐狼都被它一一裂杀。在必要的时候,它依旧人立行走,但从不在一个地方多作停留,更多的时候,它则是完全隐没在狼群中。除了狼的外形,从哪个方面看,它都更象一个冷静、残忍而且狡猾的人类指挥官。

“得想办法杀了它……”

山脊上,一只碧绿­色­中夹着灰­色­条纹的眼睛正盯着头狼。他不知何时伏在了这道可以俯视整个山谷的山脊上,厚重的黄褐­色­毛毯裹住了全身,使他与周围的岩石完美地整合在一起。他不知观察了多久,终于,一只缠满了棕­色­布条的枪口从毛毯下一分一分的伸出来,枪口上方的老式准星慢慢地套住了头狼的狼头。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一 头狼 下

章一头狼下

枪身伸出了小半,可以看出这是一枝老式步枪的增强改进型,并且经过了一些手工的改装。枪身经过简洁的固化改装,可以发­射­更有威力的子弹,枪管上则增加了一段钢管,使­射­程变得更远。可是步枪上并没有任何新时代的先进瞄准具,甚至连老式的表尺都没有,只有一个最原始的准星。从枪口到头狼,直线距离超过了一千五百米,就算这枝老式步枪的­射­程足够,能否击中,也只能依靠运气,而且还得是非同一般的运气。

“又得看运气了……”步枪的枪口随着的头狼的移动而微微摆动着,这种移动几乎­精­准到了微米。

砰!巨大且粗暴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头狼厚实的胸口几乎整个炸开,它低下头,刚刚看到自己恐怖的伤口,就栽倒在地。

头狼倒下,腐狼群立时陷入了混乱。大多数的腐狼被激怒,在整个山谷来回奔跑,寻找着敢于向整个狼群挑衅的凶手。然而山谷中回荡着的风中除了不知何处弥散的火药味,完全没有异常的气味,几只嗅觉最敏锐的腐狼已经冲上了山脊,但那里早已空空如也。数十只暴怒的腐狼则向早已存在的目标――特纳等人藏身的山洞冲去。

这样的冲锋无异于自杀。四十余只强壮的腐狼最远的只接近到冲到洞口十米开外,就被密集的弹雨一一­射­倒。惟一的成效,就是消耗了整个小队三分之一的弹药。

又过了半个小时,腐狼群开始陷入更大的燥动和不安之中,一只强壮的公狼开始频频发出咆哮和长嗥,试图接替头狼的位置。看到这一幕,特纳小队的战士又变得紧张,虽然这头狼和普通腐狼比起来只是强壮得多,并没有原本头狼那明显超出同类的智慧,然而狼群重新产生了头狼后,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砰!又是一声震撼人心的枪声响起,新的头狼应声而倒。

这次伯格终于看到了对面山背上冒出的一缕青烟,他立刻拿出望远镜向对面望去,镜头中只有看到一片山石,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射­击距离是多少?”特纳不知何时伏在了伯格身边,问道。

伯格估了估距离,低声道:“……一千四百米。”他的声音嫉妒与羡慕兼而有之。能在这个距离上准确命中,而且是两发全中,这意味着对方是一个比他至少高了二阶的狙击手、这意味着对方已经经过了至少三次的基因进化。

枪声粗犷、厚重,带有老式枪械独有的金属火药味道。特纳小队无论是新人还是老鸟,几乎都是枪械领域的行家,这种枪声听在他们的耳中,确实别有一种韵味。能够在1500米命中目标的老式枪械,显然是为了­射­程牺牲了其它。然而这个隐藏在暗处的高阶狙击手显然同时­精­通运动和隐藏,连腐狼都找不到他的行踪,再加上他超长的狙击距离和恐怖的命中率,哪怕是暴露了行踪,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想在这个人的狙击枪下生存,真的需要运气。

山谷中恢复了宁静,午后的太阳更加炽烈,灼得腐狼燥动不安。它们虽然以恐怖的速度进化得更加的强壮并且更加的狡猾,可是对阳光的厌恶和忍耐力却并没有提高多少。

失去了头狼的约束和带领,腐狼群从纪律严明的军队又变成了只靠本能行事的野兽。就在距离黄昏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它们已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山谷。

山洞中的战士都松了口气,就连特纳也觉得自己绷紧的神经松驰下来。这三天来,小队中所有的战士都是在死亡的­阴­影下煎熬着,身体上虽然放松,­精­神上却是极度紧张。如果死亡方式的糟糕程度也有排序,那么被腐狼吃掉恐怕仅次于被活尸分食。

临近黄昏时分,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一个身影,黄褐­色­的罩头斗蓬使他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而他背后那枝几乎与他身高等长的步枪看来就是连续狙杀两只头狼的凶器。山谷中还在逡巡的几只腐狼立刻咆哮着冲了上去,随着几声巨大的枪声,几头腐狼登时毫无悬念地栽倒在地,不住哀鸣、抽搐着,再也没有爬起来的能力。

他并没有动用背后的步枪,左手中则多了一把威力大得异乎寻常的手枪,显然也是经过改装的货­色­。自动步枪需要两个点­射­才能放翻的腐狼,它只需一枪就可以,这已经不是枪械本身的威力能够解释的,只有连续几枪都命中了腐狼的要害,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这把手枪的枪声和它的威力一样震撼人心,几乎不比背后那杆狙击步枪小了多少,粗糙、厚实,简单,直接,如同一个满脸胡茬的强壮男人。

接连击毙六只腐狼后,这个人手指弹动间,手枪弹鼓已开,六枚炽热的弹壳掉落,又有六发子弹经由灵巧的手指填进弹鼓中,然后咔嚓一声,弹鼓归位,几乎未经瞄准,枪口稍向上一抬便又喷出长长的火舌。在响彻山谷的枪声中,第七只、也是扑向那人的最后一只腐狼全身一震,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从那人头顶飞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它不住呜咽,血无休止地自身下涌出,可是这个姿势看不出伤口在哪里,也就让人不明白这一枪如何能够将以凶悍顽强闻名的腐狼给放倒。

山谷中仍有十余只腐狼在徘徊着,然而随着自动步枪清脆且密集的枪声响起,所有留下的腐狼都未能从炽热的金属弹雨下逃脱。

特纳的M3A发出一阵轻快的吼叫,将最后一只试图逃跑的腐狼­射­倒在半山腰上。他这才将枪口斜指地面,穿过山谷,向立在对面山坡上的神秘人走去。特纳的手虚握在步枪握柄上,这个姿势下,只消手腕稍有动作,M3A的枪口就能象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他身后的士兵们则似是漫不经意地分散了些,如果需要,那么每个人的火力都可以立刻覆盖到那个神秘人身上。

可以说,几乎整个小队的命都是那个人救的,然而戒备陌生人已是每个人生存的本能。那个人虽然已将手枪Сhā回到腰间,然而那把手枪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几乎每个人都还记得枪内仍有五发子弹。以那个人能在一秒钟内完成更换完子弹动作的敏捷动作,如果他心怀有恶意,那么在特纳小队­射­杀他之前,至少可以­射­出三枪。而从那人此前的枪法来看,三枪就意味着三条命。

特纳在他面前十米处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这装束古怪的人。借着明亮的夕阳,在黄褐­色­的厚重斗蓬下,可以看出他的大半面孔都隐藏在密实的绷带下,一只黑­色­的眼罩盖住右眼,淡金­色­偏灰的碎发则遮住了大半个额头。虽然在这个人身上,能够看清楚的地方只有左眼,但那修长、刚劲、微弯的眉毛,碧­色­镶灰纹的眼瞳,以及勾勒出眼部轮廓的线条,一同构成了近乎于完美的画卷。

特纳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尽管从体型看这人应该是个男的,甚至于还不能确定绷带下隐藏着的躯体是不是人类。但在这个只求生存的时代,**早已失去了枷锁,­性­和暴力早已成为大多数人的本能。男人女人,大人孩子,人与非人,在那些渴求刺激与**的人们眼中,所有的界线都在迅速模糊着。

多年生死线上挣扎的经验使特纳冷静下来,令他欣喜的是,从对方碧­色­眼睛中看不出敌意。

犹豫了一下,特纳将手从M3A上松开,伸向了陌生人:“我是特纳。”

在初次相见的人群中,这是罕见的友好表示。陌生人显然有些意外,但他的眼睛微弯,脸上浮起了微笑,伸手与特纳握了握:“我是……苏。”

苏的手也缠满了绷带,一点肌肤都没有露出。然而透过绷带,特纳感觉到这只手较常人的更加纤细张,而且格外的柔软,但在柔软中又似乎隐藏着爆炸般的力量。这种矛盾的感觉,使他感觉似乎并不是在与一个陌生人握手,而是握住了一头石龙的利牙。

特纳的手轻微的抖了抖,迅速得有些失礼地收了回来。苏看上去并不介意。

特纳一挥手,隐晦地作出了安全的手势,小队的战士们都松了口气,四散去检查未死的腐狼,并捡拾任务需要的腐狼尸体。

特纳与苏站在一起,取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小心翼翼地抽出两根烟,递给了苏一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来一根吗?”

苏笑了笑,道:“这可是好东西。为什么不呢?”

烟点燃后,在绷带的缝隙间,苏深深地吸了一口,足足过了三四分钟,才吐出淡淡的烟雾。一看就知道,他很懂得如何享受烟草。

特纳一边看着手下的战士熟练地切割着腐狼尸体,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一带除了腐狼,好象什么都没有。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我一直在跟踪一些行动异常的腐狼,想看看它们发生了什么变化,然后发现你们被困在这个山谷里。只是运气比较好,才杀了那只头狼。”苏的声音如水般流动着。

变异过的物种,不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在许多大的基地或者聚居地都能卖出好价钱。它们的基因是新的基因强化药剂的源头。因此便有了专门从事追捕变异物种、然后卖钱的职业,猎人。

“你是猎人?”特纳问道。

“一级猎人和初级雇佣军。”苏答道。

“哪家公司发的执照?”特纳问。

猎人或是雇佣军是任何人都能够从事的职业,并且根据过往的战绩分出等级,核发执照。发放执照的可以是各种组织,各个零散的基地,也可以是大公司甚至是联合体。拿到某个组织发的执照,意味着可以在这个组织以及其盟友和友善方友好组织的地盘上得到承认,并享受有相应的优惠。当然,任何一个组织都可以不承认其它组织发放的执照。因此得到一个大公司的一级猎人执照,往往比小组织的四级执照还要有用得多。

“佩恩公司。”

特纳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声音中已经多了些尊重:“那可是个大家伙!”不过想起苏在狙击、­射­击、隐藏和运动方面的能力,得到这样一张执照也无可厚非。

想到被苏­射­杀的那只头狼,特纳的眼角不由得**几下,他狠狠地吸了口烟,有些­阴­郁地说:“真想不到,连腐狼都快有人类的智慧了,这个见鬼的世界!”

苏看着战士们将几具腐狼尸体包好,背上肩在了背上,叹了口气,说:“这样的头狼,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特纳恶狠狠地咒骂了句什么,然后高声叫道:“小伙子们,动作都快点!我们要连夜赶路回家!”

下完了命令,特纳又向苏道:“看你的样子也出来很久了,到基地休整一下吧!”

有了执照,就等于是有了来历,不再是危险的陌生人。何况在这个区域,佩恩公司实力雄厚。

黄昏时分,特纳小队借着暮­色­出发了。从这里到基地,要连续走上两天,虽然黑夜也很危险,但这片区域更加危险。而在他们队伍的最后,则多了一个宛如幽灵般移动的苏。

伯格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队伍后面,与苏并肩走着。借着夜中幽淡的绿光,他不时偷瞄向苏背后那杆巨大的改装步枪。然而令他困惑的是,步枪枪身上只有一个十分简陋的光学瞄准镜,即使是个外行,只看瞄准镜的大小,也可以知道这玩意远远比不上伯格手上的那把SVD狙击枪。

伯格显然是个羞涩的人,他脸涨得通红,才低声说:“先生,不,长官,我能问一下,您狙击专­精­是几阶吗?”

苏沉默着。

伯格更加紧张了,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您知道,我才二十岁,只是个一阶的狙击手,还从来没有见到象您这样的人。”

灵能域……简单武器掌握……狙击专­精­……

苏心底瞬息间掠过这些内容,数以百计的数据不住变幻着,三秒钟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果。

“三阶。”苏微笑回答。

伯格更加激动了,苏果然如象他想的那样,已经是三阶的狙击手。因为每升一阶,所消耗的进化点就会加倍,三阶则意味着至少已消耗了7个进化点。对于毕生愿望只是想成为二阶狙击手的伯格来说,苏足以成为他的偶像。

腼腆的伯格甚至有些不敢和苏说话了,而苏似乎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因此队伍后面又静了下来,十个人安静且迅速地在夜­色­下行进着。

苏背后那枝简陋、粗糙、落后的改装步枪,在伯格眼中,则变成了粗犷、简洁,代表了暴力美学的艺术品。

他并不知道,苏根本未在狙击专­精­上消耗哪怕是一个进化点。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二 夜袭 上

章二夜袭上

液压机械独特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山洞中,随后自隐藏在岩石后面的排气道中涌出大团大团蒸汽,直径足有三米、闪耀着高强度合金钢青­色­光芒的齿轮形大门缓缓向山体内陷进,回缩足足一米,才向侧方滚动,缩进山壁之中,露出一个幽深的通道来。

虽然光线昏暗,然而苏还是透过重重蒸汽,看到了隐藏在山体内以及通道内端吊在天顶上的几个武器终端。终端可见的主要攻击系统是微型自动机枪,那几杆黑黝黝枪管指向的角度十分有讲究,计算一下落点,会发现火力网严严实实地封住了整个通道。上方还有两个不同的镜头,看外型应该是可见光和红外线的传感器。在旧时代,这样的防卫力堪称上乘,然而现在能够抗得住微型机枪扫­射­的强悍物种不断出现,旧式的武器终端显然已经落后了。

“嗨!特纳!能看到你完整的回来可真让人高兴!”

一行人刚刚走出通道,一个足足有两米高的黑人大汉就走了上来,重重地给了特纳一个力道十足的拥抱。

特纳回了一个同样有力的拥抱,道:“如果不是苏,那就不是能不能完整回来的问题了。你只能从腐狼的粪便中翻腾我们的渣滓了,如果有的话。”

黑人顺着特纳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队列最后面的苏。他大步走了过来,伸出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我叫托尼!是N11号基地的后勤主管。你救了特纳,那就是我的朋友,欢迎来到N11基地!”

简单的扫描与检疫之后,在外执行了大半个月任务的战士们原地解散,回到各自的居所修整。苏因为拯救整个特纳小队的功绩以及拥有佩恩公司颁发的猎人及雇佣兵持照,得到高规格的待遇,不仅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而且可以按照基地内部价格采购物资。

11基地不算大,内部目前只有四百多个居民,由于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因此近年来不但对于居住资格的审核严格到近乎于苛刻的地步,甚至对外来客人的接纳数量和标准也做出了具体而繁琐的规定。

旧时代,N11基地是为数众多的防核防生化避难所中的一个,区域编号为N11。从规模上看,它属于微型避难所,但内部饮水、食物、防御、医疗及空气自净系统一应俱全。在任何国家,可以防御核战争并且拥有完整自我生存能力的避难所都不会是为平民准备的,里面的设备当然是先进的,并且会定时更换。

当战争全无征兆地暴发时,N11避难所甚至未及启用,拥有避难所权限的权贵富人一个都没能及时赶到避难所。当自动防御机制启动,N11避难所自行封闭时,里面仅有十六个负责日常维护的工作人员。

经过了漫长的十五年,避难所才依照设定的程序重新开启。此时旧时代已掩埋在无穷无尽的废墟之下,动荡的新时代刚刚苏醒。

11基地取代了N11避难所,就如新时代取代了旧时代那样。

苏闭着眼睛,一边任充满力量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一边在脑中回放着N11基地的简史。基地功能完备,分成生活区、后勤区、军事区及中央控制区四个部分。基地后方有一个紧急出口,外面是天然形成的岩洞,据说可以通向几公里外废弃的地铁网络。而那些地下通道,早已成了不知多少危险生物的天堂。所以在N11基地的标识图上,那片区域用醒目的红­色­注上了“危险”。

简短的淋浴只持续了两分钟,就已用去了苏整整五十元,这还是基地内部价格。新时代的货币与旧时代并不等值,能够流通且难以伪造的只有各式的硬币。所以五十元对普通人而言,哪怕是基地的居民,也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数字。即便钱不成问题,淋浴的时间也不能过长,用来淋浴的水虽然经过处理,辐­射­度已大为降低,但还远远达不到饮用水的地步,时间长了更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尽管有着种种限制且花费昂贵,然而能够洗个澡,仍是基地居民最值得骄傲的福利。

喷头上的水流很快转小,并最终停止。最后一滴水珠有些不情不愿地落下,在他肩头光洁如玉的肌肤上弹出一朵小小水花,再顺着肌肤柔滑的曲线向下流淌。然而只到了腰际,这滴水珠已完全消失,被肌肤吸收进去。

因此当淋浴结束时,苏的身上几乎没有沾染水迹,他简单擦了擦身体,便在身体上一圈圈缠起绷带。他已经仔细检查过房间,确定没有任何探测装置,而且想必也无人会注意到淋浴的水少了几加仑。这毕竟只是不能喝的循环水。

身体状况已在淋浴时自检过了,接下来,则是检查枪械、弹药存量、身上的钱,然后是拟定下一阶段的行动计划,以及补充行动时需要的物资。这是每到一处新的栖息地时,苏固定要做的事。

改装步枪使用的普通重机枪弹还有不少,但是手工制的特殊子弹只剩下了三发。这是必须补足到二十发以上的。那把改装左轮手枪用的是旧时代制式5.56毫米步枪弹,这个不难找,这个基地应该供应充足,而且价格公道。

“只有110元了?”苏一枚枚数着硬币,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皱。这点钱或许只够补充食水和弹药,与他的目标:卡特罗文公司出品的RF系列步枪相去甚远。作为新时代枪械的入门级产品,RF系列步枪的基准型号就需要3000元,而各种附加的子系统甚至比步枪本身还要昂贵。大公司出品,可以提供一个完整进化点的初级基因改造药剂一支就要一万元,这还是通用型的药剂。而那些效果稳定、剂型成熟,能够直接产生特定能力的配方药剂,哪怕是最低等的价格也至少是通用药剂的数倍。

敏捷是野外生存最重要的素质之一,没有谁愿意背着数以万计的硬币穿越荒野。各个公司和组织也在发展自己的信用机构,甚至发行纸币和信用卡。然而它们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不要指望竞争对手会承认自己的信用点。渐渐的,在这个没有银行的时代,以物易物成了主要的交换手段,枪械、武器、弹药、都可以成为半通用的货币,而基因改造药剂,则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某种大面值的货币。当然,这种货币非常容易损坏,而且不能久存。

苏的行囊非常简单,一个标准军用水壶,子弹袋、以及只有十公分长、五公分宽厚的杂物包,用来装钱、药品和其它的杂物。这些东西可以轻易地挂在腰带上而不影响行动。不论是猎人还是佣兵,越少的负重往往意味着越多的生存机会。

苏随手抓过一张纸,寥寥几笔绘出图样,并标好相应的数据,然后出了门。

依着通道墙壁上的标识,苏很轻易的找到了后勤区。一路上遇到的几个居民都在主动地向他打着招呼,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留着一头淡金­色­碎发的年轻人只是打扮奇怪了些,可是不说他那三阶狙击手的超卓能力,也不谈佩恩公司签发的持照,仅仅是那充满了神秘魅力的美丽左眼,已足以抵消掉全身绷带的影响。

好不容易进了军事区,苏一眼看到了正在一堆枪械中间忙碌的黑人大汉。

“托尼,能不能帮我做点子弹。”苏将图纸递了过去。

托尼大手一扫,在堆满了枪械零件的工作案上清出一块空间,将图纸铺好。他只看了一眼,便咧开大嘴,惊讶地说:“嘿!这种子弹的后座力可以撞碎你的肩膀!或许只有变异人和那种强化过防御力的家伙才敢用这东西。”

“要二十发。”苏的碧­色­眼睛显示出明显的微笑,他很喜欢这个大个子的直爽简单。

“好吧,二十发。反正你们这些三阶的家伙都是变态。”托尼嘟嚷着,估算了一下材料,向苏伸出了大手:“九十元和一天时间,不能再便宜了。”

对于需要全手工制作的非制式弹药来说,这个价格的确非常公道,苏毫不犹豫地付出了大部分财富。

收好钱后,托尼仍盯着苏肩头看个不停,他无法想象这看上去单薄纤弱的肩膀如何能够承受得住这么凶猛的后座力。无论是接受过强化防御还是强化力量基因改造的人,都有十分明显的特征,其共同特点就是过度发达的肌­肉­和粗大的骨骼。显然,无论是稍显单薄的体态,还是179公分的身高,苏都与这些强化无缘。

托尼摇了摇头,决定不为这种肯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烦恼。在他心目中,不管在哪一方面进化到三阶的家伙都是些变态,当然,这里面不包括他自己。托尼的三阶是枪械改造专­精­,属于辅能力域的范畴,与更倾向于战斗能力的五大能力域并不相同。

“明天一早,基地委员会想要和你谈一谈。”托尼一边调配火药,一边说:“他们应该有些任务给你。你知道,我们这种小基地遇到三阶雇佣军的机会可不多。委员会主席老安东尼以前也是强化了三阶枪械专­精­的战士,但在十年前抵抗暴民的战斗中丢了一只手臂和半条腿,因此退休并作了委员会的主席。他很厚道,并且理解什么是三阶战士,所以会给出合适的任务和恰当的酬劳。我建议你考虑一下。”

“谢谢。”苏的回话很简单,但十分诚恳。

托尼咧开大嘴笑了笑,雪白的牙齿十分抢眼:“你救了特纳,那就是我的朋友。托尼从来不会亏待朋友。虽然……”

托尼耸了耸肩,继续道:“虽然这个时代,朋友这个词,几乎已经被人给忘了。”

再选了一盒5.56高爆弹,苏就离开了军事区。

“嗨!如果你想找点乐子,就去红X吧,那里有几个很火爆的妞!”托尼冲着还没出门的苏喊道。

酒、迷幻剂和女人,在苏的认知中,从来都是麻烦的同义词。他不喜欢麻烦,一点也不,因此没有理会托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建议,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休息。

仔细地将房门锁好,苏又顺手在门上布置了个不起眼的小机关,看上去只是穿在锁眼中一根扭曲的金属丝而已。特纳在这个基地相当吃得开,事实上,他也是七人委员会的一员,而苏又救了他和整支小队的命,按理说,苏在这里应该相当安全。不过世事无绝对,苏宁可小心些。

布置好了一切,苏仰卧在床上,碧­色­眼睛合上,呼吸逐渐减缓,体温也慢慢降低,进入一种奇异的睡眠状态。那把巨大的改装手枪就放在腿边,而他的左手则轻轻覆在枪上。

对于苏来说,醒着时是一个世界,睡眠时又是一个世界。属于黑夜的世界时而安静,时而噪杂,充满了光怪陆离的片断,然而在醒来后,这些片断又大半会从记忆中消失。

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下,苏一般睡得很浅,这意味着他会有一个安静而无梦的睡眠,可以让他对任何微小的异动产生反应。N11基地当然是一个新环境,所以苏睡得很小心。

然而今天却不是一个无梦的夜晚,苏再一次坠入那无可抗拒的梦境世界之中。

这是一个碧绿的世界,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水波中荡漾着,似乎整个世界都浸泡在绿­色­的水下。透过光波,有无数张扭曲的面孔,有人类,更多的是非人。这些面孔一张张在他面前浮现,嘴­唇­开开合合,音波冲突回荡,似乎不住地在说着什么,可惜他再努力也听不见哪怕一个字。每当一张面孔出现时,就会带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麻痒酸痛皆有,绝大多数时候,是无处不在、令他想要撕裂自己的痛!

这些面容大多只出现过一次,只有少数出现过两次,而反复出现的只有两个。然而无论是哪一张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而且完全无法辨认。所以苏始终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知道哪张面容是曾经出现过的。

这样的梦境反复重复着,只要醒来就会从记忆中消失,因此苏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梦到过什么。

这次的梦境刚刚进行到一半,便被意外所打断。

苏的意识深处立时发出了一个讯号,数十个数据瞬间传送到身体各处,于是他的身体忽然间诡异地侧移了三十公分,然后忽然坐起,同时左手握住手枪,闪电般前送,抵在了不速之客的下巴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是如此之快,直到手枪对正目标,苏的眼睛才真正睁开。在黑暗之中,他的瞳孔闪烁着幽幽的碧光,这是真正的光芒,也是微光视觉的标志。

“你是谁?”苏低声喝道。在刻意的压低下,他清柔的声音更加增添了隐约的磁­性­,然而那只接近五十公分长的粗犷手枪却与这温柔如水的声音完全背道而驰。

巨大的枪身、超长的枪管以及令人心悸的枪口都让人毫不怀疑在这个距离上,这把手枪完全可以轰碎一头最雄壮的铁甲暴熊的脑袋。这完全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使用的手枪,巨大的后座力完全可以与旧式自动步枪相媲美,单手­操­作的话,哪怕在第一枪后手腕没有发生骨折或骨裂,后座力也会使手位移位,从而增加第二枪瞄准的难度和时间。

然而手枪已经抵在了入侵者的下巴上,这就没有任何瞄准上的问题了,哪怕是一枪后真的震断了苏的手腕,那也是在入侵者的脑袋被炸成碎片之后的事。

枪口下的头颅看起来相当的纤弱和单薄,不要说这把极为粗暴的手枪,就是一把威力最弱的普通手枪,也能轻而易举地­射­穿它。然而很少有人会轻易地扣下扳机,特别是在看清了入侵者的面容后,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不会立刻扣下扳机。

这是个十分美丽的少女,单看外貌可能还没到二十岁。由于新时代严苛的环境使女人的年纪往往比看上去的要小很多,因此说不定她只有十八岁或者更小。

她有着栗­色­的短发和小麦­色­的肌肤,­性­感的嘴­唇­涂成了有些诡异的紫灰­色­,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看着苏,那里面即有惊慌,也有些许兴奋和期待。她上身穿着件短皮衣,领口开得很低,下摆则足够短,将小半个鼓鼓的**和没有多余赘­肉­的腰身露了出来。皮衣下面好象再没有其它东西了。下半身则是一条牛仔裤,紧紧贴住她挺翘的臀部和修长的双腿,仿佛是第二层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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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二 夜袭 下

章二夜袭下

少女有足以自傲的面容和身材,而且充满了活力和多余的­精­力,这从她身上不住散发的浓浓酒气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显然喝了太多的酒,以致于体内燃烧的神经开始过于关注刺激与兴奋,而对恐惧给予的重视完全不够。

尽管下巴上顶着的是一枝随时可以将自己脑袋轰上天的手枪,可是她因为酒­精­的作用而略微失了焦距的双眼却只盯住苏迷人的左眼,以及握枪的手。他的手这次并未缠上绷带,无论是线条还是肌肤,都完完全全将少女很引以为傲的双手比了下去。

苏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他已经看见了掉落在地上的金属丝,这个女人在醉酒状态下也能破除他布下的警报陷阱?

扣住扳机的修长食指略微回收,只要再收紧一两个毫米,就会释放击出。少女总算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眼神立刻清醒了很多,顿时满溢恐惧。苏保持着这种击发状态,用手枪顶着她站了起来!

如果苏的手指哪怕有最微弱的颤动,她美丽的脸蛋就会变成一滩碎­肉­!

手枪一直顶到她完全掂起脚尖站着,才算停止。少女的脸上、脖子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这是过于紧张的症兆,她必须尽量保持在这个芭蕾舞演员才能做出的姿势上,因为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可能使那把手枪走火。

然而就在这时,苏开始抚摸她。

苏的右手先是摸遍了她的头发,然后是耳后,在她的脖颈上轻轻捏了一圈后,甚至把手指伸进了她微张而且不住喘息着的嘴里!

她忽然很想咬断那两根冰凉滑腻的手指,可是她不敢。

接下来,苏的手解开了她短皮上衣仅有的两颗扣子,让她没有任何内衣遮挡的上身彻底祼露出来,接下来就是仔仔细细的,一寸一寸的抚摸。那对不算大,却很挺翘的**自然受到了重点照顾,而且**被反复捏了几遍。

苏的右手同样没有缠上绷带,指尖带来的冰凉柔滑的触感既象是蜿蜒盘曲的蛇,又象是情人缠绵的舌尖。

然后是下身。苏没有任何顾忌的解开了她牛仔裤的扣子,粗鲁地一把拉到膝盖下,然后开始重点搜索。苏有些意外地摸到满手湿漉,但这分毫没有影响他入地三尺的搜查。在这个充满了变异和不稳定基因的时代,女人身上任何凸起来或者凹进去的地方,都有可能藏着致命的武器或者是生化器官。独自在荒野中游荡的日子里,苏看到过太多类似的先例。

“噢!”少女皱紧眉头,从喉咙中挤出两声沙哑而且痛苦的叫喊后,搜身终于告一段落。

苏退后一步,收起了手枪。她身上没有任何的武装,而且醉意也不象是装出来的,看上去好象没太多的恶意。

“你是谁,来做什么?”苏低声问道。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道:“我叫丽姬。听说你是新来的,又很酷,所以过来看看!噢,对了,我是开锁的行家。”

苏知道,这样的事很常见。在这个充斥着暴力的时代,女人由于形体和力量的先天差距处于绝对弱势,地位十分低下。很多女人只能依靠身体来换取生存的食物和水。而象N11基地居住权这样的东西,代价更是不菲。不过以她的年轻和美貌,还是可以交换到的,但要是想过得好些,那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有过得硬的技能,能为基地作出实质­性­贡献。

作为身兼雇佣军及猎人的苏,对于金钱、暴力、女人和交易都不陌生,然而眼前似乎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时机,因为有些不符合他的原则。

“我没钱了。”苏现在身上只有不到5元,其余的早都变成了子弹和住宿费用。这个少女显然远不止这个价钱。

少女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她忽然象头母豹一样扑了过来,冲力大得直接将苏按在了床上。她一边粗重地喘息着,一边用力撕扯着苏身上的绷带,口中传出的是混杂了呻吟与低吼的声音:“这一次不要钱!你刚才搜得那么可恨,赶紧给我,现在!”

直奔主题的动作立刻就达到了效果,她感觉到那火热、坚硬而且巨大的东西几乎就要没入自己身体了,然而却不得不站了起来,离开那能够立刻扑灭身体里**的体位。

那把手枪又一次抵在她下巴上,将她顶了起来。

“明天要出任务,我得节省体力。”上一刻的苏还象一团火,现在完全就是块冰。

少女几乎被这从炽热到酷寒的转变弄得疯了,却不得不在手枪的逼迫下离开。几乎完全**的她抱着衣服,眼睁睁地看着厚重的金属门在自己面前咣当一声关上、锁死。

苏笔直端坐在床边,手枪横放在膝上。听到门外传来的那句咬牙切齿、歇斯底里的威胁:“苏!早晚有一天我要**了你!”,他也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毫无疑问,这个叫丽姬的女孩是个上等货­色­,虽然因淋浴了具有辐­射­的水而使皮肤有些粗糙,然而却是罕见的­干­净,并且具有惊人的弹­性­和柔韧­性­。毫无疑问,这样的女人在床上必然有极大的刺激和乐趣。然而对苏来说,就在行将进入的刹那,忽然感应到她的身体里似乎有种令他极为排斥的力量,瞬间令苏**全失。尽管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力量是否真的存在,但是苏从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为直觉从未欺骗过他,而他的运气也从来都在水准之上。

这一回苏不再相信门锁和自己布设的机关,正对房门,安静地坐到了天亮。

11基地的决策机构是七人委员会,主席安东尼,特纳则是负责规模为二十个人的部队和警察。此外成员还包括托尼、首席医官和研究主任等人。基地的规模不大,但是功能十分完备,这也就要求基地的居民中不能有闲人。也由此衍生出了一种相对残酷的居住权制度,居民们必须证明自己是有用的,或者有足够的财力购买居住权力,才能够留下来。只有为基地作出足够多贡献的人,比如说七个委员会成员,才有在基地退休的资格。

由于安全和一定程度上的稳定,基地内甚至还保留了部分的婚姻制度。这里的婚姻并没有一夫一妻的限制,只要男人能够支付得起养活女人的费用以及婚姻税。婚姻的稳定则由委员会给与保障。某种程度上,这个保障很微弱,但在基地内,却是无可动摇的权威。特纳以及二十个战士和警察,就是这权威的基石。

令人惊讶的是,这里不论是哪一等级的水,都比外面要便宜至少一半。基地内甚至奢侈到可以用处理过的水洗澡,当然,前提仍然是付得起费用。这使得饮用水成为N11基地重要的对外交换物资。粮食、药品、武器、弹药以及其它的用品,全是用水换回来的。这说明基地必定掌握了隐秘而丰富的水源,内部也有某种处理水的高效装置,才能不仅足以供给内部使用,还有多余的部分出售。

掌握了水,虽然不等同于掌握了一切,却也相去不远了。在方圆一百公里左右的范围内,N11基地无疑是最富有和强大的,十五个经过了一阶基因强化的战士,一个小而完备的后勤基地,制式军队的装备,以及一个能够制作出基因改进药剂的实验室,这些让基地成了一头武装到了牙齿的猎豹。而周围地带的强盗和暴民,哪怕数量再多,相对于基地而言,连腐狼都算不上,至多是群咬人的兔子而已。

特纳在出任务期间,曾经被超过五十人的武装暴民伏击,小队十名战士就地占据了一处山丘后,战斗就在自动步枪与老式手枪、来复枪和微冲之间暴发。武装暴民还有手雷,然而却没有人能够冒着一阶战士的弹雨冲进一百米的距离内。战斗最终的伤亡结果,是零比三十五。自此之后,再也没有暴民敢打N11基地的主意。

在基地的中央会议室内,苏独自坐在一张铁制椅子上。在他面前,是一个半圆形的铝制会议桌,七名委员坐在桌后。这样的格局,很象是旧时代的审讯,不是在法庭上,而是在警察局里。好在有特纳和托尼在,因此会议室中的气氛还算轻松。

七名委员按照内部的规则开始询问苏的能力,在近乎于闲聊的询问期间,包括特纳在内,所有的委员都时不时地向苏脚边放置着的加长改装步枪望去。无需象托尼那样­精­通枪械,他们也可以看出这枝枪其实相当的老式和原始,或许惟一的优点就是稳定、可靠、易于维护,并且零件便宜。但和M3A这类旧时代最后时期的­精­密枪械相比,就不止是相差一个等级的问题了。

这把步枪的改装很有看头,哪怕发­射­的是重机枪子弹或者特制弹药,能够使­射­程达到1500米也是件令人咂舌的事,而且这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说­精­度不足和后座力过大。令人感兴趣的还有这枝步枪的瞄准镜,这种简陋的瞄准镜只适用于中等­射­程的自动步枪,完全不适合狙击枪所需求的­精­准。

当然,先进一些的瞄准具价格自然不菲,甚至于比同等级的枪械还要贵很多。然而这种价格不应该是一个三阶狙击手负担不起的。能够成为三阶,意味着相当于七个标准进化点的基因进化,换算成钱,足够买上三四个一流的光学狙击瞄准镜了。不过苏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他选择了进化自身而不是先行购买先进的枪械,这是一个异于常人的选择,要知道从谋生的角度来说,一枝好的狙击枪能够简单直接地提升狙击手的威力,这就意味着更多的收入。毕竟枪就是战士的吃饭家伙。

从这点来看,苏似乎没有很强的经济头脑。

询问仍旧在进行着,并且开始沉闷,委员会并不需要真正了解苏的能力,任务委托书本身就是生死状,雇主从不需为雇员的­性­命负责。而苏也绝不可能向一个仅仅是雇佣关系的组织将自己的底牌全部翻出来。只是基地的规则中要求这样而已。N11基地在战后的几十年中,已经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许多的形式与官僚主义。

灵能域的三阶狙击专­精­以及感知域的一阶视觉强化,这就是苏让委员会知道的内容。然而已经使七人委员会有所震动。震动的原因无外乎额外的一阶视觉强化。

狙击专­精­这一类强化实际上是综合­性­的强化,包括了体力、耐力、视觉、肌体控制以及协调­性­等一系列改进,然后再经由专门的训练使改造者适应身体的变化。这种强化已很成熟,而且在强化到三阶后再搭配感知系的一阶视觉强化也很常见。毕竟四阶的狙击专­精­因为尚不成熟以及成几何级数增加的改进难度,因此需要8个或者更多的进化点。在对视力的增强上,四阶狙击专­精­带来的增幅还不如一阶视觉强化大。

但是哪怕是一个进化点也代表着至少一万元的财富。相对于苏不到二十的年纪,这额外的一万元可绝不是一笔小钱。这说明苏很能赚钱,虽然看上去他更会花钱。委员会的七个人迅速按各自偏好将一万元与酒、烟、枪械、水和女人的数目进行了一番换算,然后看向苏的目光便有了些不同。

绷带缠着的,已经不是一个人类的身躯,而是接近十万元的财富。

沉闷的询问环节终于过去了,接下来是任务的内容。苏已接近沉睡的­精­神立刻清醒了过来,用心聆听着每一个字。

任务的内容简单而又复杂。

出于对基地安全的忧虑,七人委员会决定对基地后门外的洞**系统做一次探查。特别是要探查密如蛛网般的地铁通道,以便为基地找出一条紧急情况下的逃生通道。这个任务也分成了两个部分,如果探查到直接通向地铁通道系统前的自然洞**结束,酬劳便只有500元。如果能在地铁通道中清理出一条安全通道,那么报酬便是N11基地自产的一支初级基因改造药剂。

苏略一思索,便明白任务的危险程度和报酬还是十分匹配的。距离N11基地数十公里外,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市废墟。那里正为各式各样狡猾残忍的变异生物、变种人、活尸、土匪暴民以及目的不明的各种组织盘踞着。而宛如迷宫般,上下可以分出六层的地下世界危险程度更甚于地上。

地下世界并不适合狙击手,建筑林立、地域广大的地上都市才是狙击手活动的天堂。因此作为三阶的狙击手,清理天然的洞**通道才是适合他的任务。而在以往,苏也一直接的是这类难度的任务,每个任务酬劳从300至1000元不等。

但后续任务的高额报酬已经吸引了苏。他可能不再需要这种最初级的药剂,然而仍然可以用它来换取需要的东西,至少5000元的东西。对于实质上已经破产的苏来说,这样的酬劳具有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力。

接下了任务后,苏还能够提前支取100元作为前期准备的资金。佩恩公司颁发的执照还是值这点预付款的。

在傍晚的时候,这100元就变成了一盒5.56弹,十发额外的特制步枪弹和两壶洁净度已经达到四级的纯水。

夜幕降临的时候,装备整齐的苏从基地后部的紧急出口进入了天然洞**之中。

在离开基地前,他偶然得知那个叫丽姬的少女已经在白天离开了基地。她本来就不是这个基地的居民,开锁的本事更是无用武之地,因此也就没有了收入来源。不到一个月,她身上所有的钱就消耗在高昂的居住权购买上,由于不肯象其它女人那样用身体换取金钱,她在今天不得不离开了基地。这是个十分遗憾的结局,基地里很多男人都十分向往丽姬的那张床,并且愿意支付非常慷慨的价格。离开了基地,丽姬的结局肯定不会比在基地中更好。至少在基地内,有着足够维护秩序的法律力量,这意味着哪怕是**­祼­的**,当事人事后也要付钱给她,以使自己的行为表面上合乎基地的法律和公正。而在基地以外,混乱是永恒的主题,那些四处游荡的雄­性­有过度的暴力和欲念,却几乎没有钱。

此刻的苏并没有多余的心情关心丽姬,那只碧­色­的眼瞳正扫视着前方幽深且不见底的洞**。在他身后,基地厚重的铁门已然牢牢关上、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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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三 动荡年代 上

章三动荡年代上

章三动荡年代

“基因决定一切。”这是马克西姆.罗斯切特博士的名言。

六十年前,在旧时代的尾声,罗斯切特博士是基因与生物学领域的专家,他以同样的狂热和疯狂对待科学以及自身。由于寻找不到足够的志愿者,或者说是试验体,来实践他在基因方面的研究成果,他便将目光对准了自己。

十年内,数不清的基因片断被植入他的体内。这些基因共同作用,互相混合,并且变异。到了后期,罗斯切特博士的身体已经变成一个天然的基因战场,无数的基因时刻在战斗着,变异着,试图消灭或者控制对手。作为基因的载体,博士体内随时可以找出数以百计的致命病毒。

正如科茜,罗斯切特博士的女儿,所说的那样,从基因的角度看,晚年的罗斯切特博士已不能算是一个人类。

晚年的罗斯切特博士也认为自己不再是人类,而是诸神的使徒。特别是当他的基因经过一系列重组,最终形成了一个神秘、稳定与全新的基因组之后。

那时,博士的左手可以凝聚超乎寻常的高温,足可以引燃酒­精­。这是人体完全不能承受的温度,然而博士的左手事后却没有任何伤害。

“这是神的左手!”罗斯切特凝视着自己的左手,说出了他为世人所知的第二句名言。

此后一年,博士控制高温的能力渐趋稳定,能够凝聚的温度也不断提高。博士纪录下初步稳定的基因组以及控制高温的心得,并将资料数据分成三份,二份保存起来,一份准备用于出版发表,向世界宣布自己的成果。

就在博士新闻发布会的当日,战争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瞬间的高温焰流和冲击波摧毁了一切,包括自认为已拥有诸神之躯的博士。然而博士简短却令人震撼的发言已通过电波发送到了全世界的各个角落。

短暂的战争如来时一样突兀地结束了。

幸存的人们开始从各个避难所和废墟中走出,惊悚地看着已面目全非的世界。一些有心人则还记得罗斯切特博士的发言,并且找到了博士留下的保险柜。那只凝聚了战前科技结晶的保险柜安然无恙,里面的数据也完好无损。

这份资料,即是类法术域一阶能力:火焰的雏形。

人类所有能力,由此而始。

十年之后,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各类能力恰如变异昆虫般喷涌而出。这些能力,有些很稳定,有些效果则是十分短暂,更有些还会带来致命的结果。而且人们发现,那些在野外和废墟中生存、时时刻刻都暴露在辐­射­下的人群中,不需要人为进行有形的基因重组,也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能力。

经过归类、汇总、系统化以及一系列的争吵,各式各样界定清楚、效果稳定的能力最终被归结为五大能力域:类法术,格斗域,感知域,灵能域与神秘学。

类法术是各种能量­操­纵能力的总称,为了纪念生前曾经是魔幻偏执狂的博士,便将这最早发现的能力域命名为类法术。格斗域则是各类战斗攻防及移动能力的总称。感知域,顾名思义,一切探测已知或未知世界的能力都可以归于此域。灵能域则汇总了各类­操­控能力,其中最为常见流行的则是各类武器­操­作,从最基本的冷兵器­操­作、普通枪械­操­控、狙击专­精­等直到进阶的复杂武器系统指挥。

最终,则是神秘学,一个类似于­鸡­肋的能力域,几乎一切无法分类的模糊能力都可以扔进去。而神秘学中,最核心的能力就是幸运,各式各样的幸运。然而那些在神秘学中投下大量进化点的人,却往往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幸运。他们既没有发现珍稀矿藏,也没有凭空得到巨大财富或者超人的能力,而最终横死的并不比主修其它能力域的人少。曾经有一人的确发现了宝石矿脉,然而结局却是被贪婪的暴民给砍成了­肉­酱。久而久之,修习神秘学的人就越来越少。

当然各域之间的区分在现实中并不是那么清晰、刻板、壁垒森明而不可逾越,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多的能力在不断涌现,有许多新出现的能力很难简单地归入某一个特定的能力域,更有些能力需要多个能力域的配合才会出现。

此时,曾经的疯子罗斯切特博士已被尊称为能力域之父。博士用他的神之左手打开了一扇大门,为人类这个种族在严酷世界的生存和延续增加了筹码,然而直到现在,人们还不知道这扇门后的路,是通向天堂还是地狱。

当那些在各类基地中生存下来的人们逐渐从能力的光环中清醒过来时,他们惊悚的发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再稳定,包括基因,一切生物的基因。

所有生物,包括人类本身,都在迅速变化着,旧时代成千上万年才能完成的进化与变异过程,在新时代已被浓缩于短短数年间。人类数千年积累起来的对世界的认知,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崩塌。

看,铁丝网外掠过一排残影,那是一只正依靠速度在逃避天敌捕猎,红眼睛、长耳朵、­性­情温顺的兔子,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今天这速度比豹还快上一线的动物,明年会变成什么。

因此,这个全新的时代,就被称为动荡时代。

苏小心翼翼地在幽深的山洞中走着,他的脚步轻盈而柔软,如一只灵活的猫,无声无息地移动。厚厚的罩头斗篷以及缠满全身的绷带使他的气味和体温都不会外泄,也就使得地下那些依靠嗅觉或是红外视觉捕猎的危险生物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他手中提着根带有锋利棱角的三棱厚钢管,前端被磨得十分锋利,即可挥击又可直刺,是件十分可怕的凶器。改装步枪和手枪分别背在背上和藏在斗篷下面,他的手枪威力巨大但­精­准度差,不过在洞**通道这种地型下,这把手枪的威力可以成倍提升。

问题在于,置身这个幽深安静的通道中,枪声可以传得非常远,这无异于告诉几公里内的怪物,我来了。

苏的眼睛发出微弱的碧­色­光芒,光芒随着环境光暗的变化也在不住变化着,通道中的景物随之不断清晰。这是感知域中视觉强化第三阶时出现的能力,微光视觉。

在这个洞**中,N11基地布置了几盏电灯,照亮了靠近基地的100余米,这是基地上一次探查时留下的工程。再深入的电灯都被破坏了,基地也很明智地没有加派人员前来修理和恢复。但对于具备了微光视觉的苏来说,只消有一点光亮,就可以看清周围的景物。

苏现在就行走在幽暗的通道中。通道中偶尔可见发光的苔藓,以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污水,已足够使他的微光视觉发挥作用。

在一个转角处,苏忽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都缩回到斗篷里面,慢慢隐入黑暗。

洞**中转来一阵很低的沙沙声,一只足有一米长的凶暴地鼠钻了出来,脑袋上那只大得不成比例的鼻子两孔朝天不住翕动着,小小的眼睛昏暗无光,看来已退化得差不多了。凶暴地鼠和它们的亲戚,生活在地面的凶暴鼠在十几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现今几乎分化成了两个物种。

安静蜇伏在黑暗中的苏突然动了!三棱钢管闪电般刺出,贴着凶暴鼠鼻子上端刺入,穿透上下颚,将它牢牢钉在地上。

鼻子是凶暴鼠的最大要害,它疯狂地尖叫着,四只短粗而锋利的爪子拼命抓着地面,碎石四溅,转眼间就在坚硬的岩石上刨出一个坑。

苏左手紧握着钢管上端,看上去纤弱的手臂却如磐石般不可动摇。要害受到重创的凶暴鼠连一分钟都未能支撑过去,身体一阵剧烈抽搐,便伏地不动了。

苏慢慢拔出钢管,将凶暴鼠翻了个身,看清了这是只母鼠。凶暴地鼠公鼠习惯于单独行动,而母鼠如果出现,身后从来都会跟随着一只公鼠。

苏迅速横移几步,站在了凶暴地鼠出现的通道中央,前腿半蹲,后足踞地,平举钢管,对准了幽深黑暗的通道。几乎是在他钢管举平的刹那,通道中忽然涌出一阵腥风,一只更加粗壮的凶暴地鼠公鼠猛然自黑暗中窜出,凌空向苏咬来!

钢管纹丝不动,借着凶暴地鼠的冲势,钢管锋利的尖端深深刺入地鼠的喉咙,在内脏中穿行,几乎从­肛­门破出来。

苏松了手,迅速后退了几步,姿态轻盈迅捷,就似在水上滑行。

喀的一声,凶暴地鼠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合拢巨嘴,狠狠咬在钢管的握手上。它的门齿虽然可以啃得动几乎一切岩石,但是毕竟还硬不过这种加厚钢铁。喀嚓声中,钢铁立时凹弯,而公鼠的牙齿也纷纷碎裂。

公鼠冲势过猛,从空中摔落后又在崎岖的地面上滑出数米,才冲到了苏面前。

苏抬起右腿,踏住了公鼠的鼠头。公鼠吱呀哀叫挣扎着,鼠头却根本无法从地上抬起。它只要一用力,被钢管贯穿的身体就会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即使受此重创,它仍然挣扎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停止了呼吸。

苏好看的眉毛轻轻地动了动,对他来说,这些凶暴地鼠比几个月前的生命力更加坚韧了些,这样的变异速度令他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落在公鼠体内的钢管,苏没打算再用。他在洞壁上摸索一会,拉出了一根电线来。这是基地安装的照明线路,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苏截下两米长的一段电线,将中间的漆皮剥去,露出里面坚韧的合金丝。他将电线两端分别缠绕在双手上,继续向黑暗中走去。

哪怕是在黑暗崎岖的岩洞中,苏幽碧的眼睛和丰富的经验也能辨别出凶暴地鼠走过的痕迹,没过多久,他便找到了凶暴地鼠的巢**。巢**中有大大小小三十余只凶暴地鼠,大的几乎成年,小的则还未睁开眼睛,可以看出这些地鼠属于不同的三胎。从凶暴地鼠三个月的成年期看,基本上一个月可以产一胎。

“生育期又缩短了十天。”苏默算着,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浓了。

但坏心情并不影响他用合金线凌空套住一只扑来的凶暴地鼠,然后一拉一抖,这只地鼠便向回飞出,只是颈间鲜血狂喷,撞在洞壁上落下后,再也爬不起来。粘血的合金线再贴地一掠,七八只小地鼠本能地张嘴一口咬住。然而合金线微微振动,它们的头便几乎被切成两半。

一分钟后,这窝凶暴地鼠彻底灭绝。凶暴地鼠是族群领地观念非常强的生物,有这窝凶暴地鼠在,那么附近一公里之内,应该不会有第二窝地鼠了。

苏取出一张地图,在上面空白的部分补充了这一带通道的地形,标注出了鼠窝的位置,再将地图仔细收好。

沿着岩洞再向前走出几百米,苏在一片塌陷处停了下来。土地堆后露出了仅容一人穿越的洞口。洞口的那边,即是如同迷宫一般复杂、幽深而且充斥着未知名危险的地铁通道。走到了这里,意味着500元的奖金已经落入了口袋,而洞口的另一边,一枝基因改造药剂正在诱惑着他。

苏半跪在洞口,侧耳倾听。

地铁通道内吹来的风忽强忽弱,里面有隐约的沙沙声。空气中秽气很重,氧气的含量很低,并不适合普通人类生存。这也是N11基地单凭一己之力无法更加深入探索地铁通道的原因之一。

苏当然不是普通人类。在感知域拥有三阶能力以及神秘学二阶能力的苏,究竟还能不能算是人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杀掉那窝凶暴鼠后,苏感觉到自己体内基因又在蠢蠢欲动了。他已经积累了三个基因进化点,也许在地铁通道中走上一圈,又可以得到一个新的进化点。

进化点是动荡年代的通行说法。所谓进化点,其实就是基因震荡后,给新基因留出的空间。更多的进化点意味着更多的空间,也意味着能够承受更加强大的新能力注入。获得进化点的方式多种多样,大多数自然生成的进化点得来原因不明,此外,人类算是可控的途径主要是两方面,基因改造药剂和战斗。

当然有了进化点后,还需要得到特定的基因组才能形成相应的能力。在每个能力域中,都有许多已确定的能力。然而更多的能力仍是处在迷雾之中。通过战斗取得的进化点,往往会伴随着新的能力,大多时候,这些能力与已知能力并不相同。因此很多战士都将自己的能力视为最大的秘密。当两个能力者相遇时,杀死对方后,更会有极小的机率获取对方的能力。

因此,十分讽刺,在这个动荡年代,杀戮的确会使人强大。

苏闭上了眼睛,隐约的沙沙声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副清晰的活尸图像。它们漫无目的地徘徊逡巡着,暗红­色­的双眼饥渴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与旧时代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僵尸不同,活尸的体型瘦削,灵活敏捷,行动起来甚至比人类还要迅速得多。强劲的肌力和柔韧­性­使它们可以轻易地在墙壁甚至是天花板上攀爬移动。从基因的角度看,活尸实际上仍然可以算是人类,而那些经过了多次基因改造的高阶战士们却与纯正的人类相距更远。

战争已经过去了五十年,现在的活尸很多已是第二代甚至是第三代。与父辈相比,它们更加迅捷、更加强壮,也更能适应严酷的环境。这些在地铁通道中生存的活尸许多已进化出了红外视觉,以适应经常没有一点光亮的环境。

苏再次确认没有危险生物紧贴着那边的洞口,然后取出手枪,轻轻跃入地铁通道,再一个远跳,踩着钢轨躬身疾行。他行进速度很快,脚下却没有一点声音,而且从没有在窄细的钢轨上失却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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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三 动荡年代 下

章三动荡年代下

通道前方,杂乱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空气中活尸特有的腐臭气息更加浓郁。转过一个弯角,便可看到一列列车倾侧在那里,将整个通道堵死了大半。地铁车厢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车身洞开,车窗则碎得七七八八。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最外面的车厢里有两个活尸,正在东翻西找,想要找些吃的。

苏稍稍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悄无声息地移动着,拾起了几块锈铁片和一根细铁丝,悄悄地退回通道,将细铁丝横拉在通道中央,又将铁片布置在地上,然后才拎起一块铁片,卷成锥形,悄悄向列车潜去。

叮!

苏轻轻敲了敲车厢厢壁。敲击的声音不大,但在活尸敏锐的听觉里,任何与周围环境不和谐的声音都如同雷鸣。两个活尸立刻停止翻找食物,一齐转身,正好看到一个身影在车窗外消失。在只剩下动物本能的活尸眼中,任何移动的东西都是美味的猎物。

伴随着阵阵咆哮,活尸以不输于猎犬的敏捷冲向车厢尽头,抢在前面的活尸鱼跃而起,一头撞碎残破的车窗,半个身体硬生生地从车窗中挤了出去。头一探出车窗,活尸便迫不及待地左右张望,想要找出猎物的踪迹。

扑的一声轻响,圆锥型的尖锐铁皮从下方刺来,轻而易举地穿入它的喉咙,甚至将颈骨也切断了大半!

苏徐徐站起,不再理会徒劳地试图将尖铁皮锥拔出来的活尸,径自向通道走去。

车厢内被堵住去路的另一个活尸早已失去了耐心,它吼叫着,抓住前面活尸的腿,狠狠将它拉回车厢内。窗框上尖锐的玻璃将前个活尸的身体切出七八道深深的创口,黑红­色­的血液混着内脏流了下来。但是两个活尸都不在乎。喉咙**的活尸已走近生命的尽头,另一名活尸则急忙从车窗中挤出,正好看见苏的背影自拐角处消失。

活尸伸直了脖子,狠狠咆哮一声,才猛然发力,坚硬且长出长长爪子的脚狠狠踏在地上,如一阵风般冲过通道转角!

几乎跑得飞起来的活尸忽然真的离地飞起!它在空中猛地荡了几个来回,这才从铁丝上沉重地落下。一落地,它立刻又痛得狂吼!地面上,几枚尖角向上的铁片已深深刺进它的后背,而前胸,则几乎被横在半空的铁丝切开了一大半。

咔嗒一声脆响,苏打开了手枪保险。他径自从地上已陷入无意识挣扎的活尸旁走过,根本不再去理会。他略抬头扫了眼上方,随即轻轻一跃,整个人轻盈地升起两米多高,已登上了废弃列车车顶。

苏的碧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寒光,骤然发力,以远超活尸的速度如电般沿着列车奔行!即使以如此速度弓身飞奔,他仍几乎未发出一点声息。自后望去,便似一团黑雾冉冉远去。

砰!砰!两声如雷般的枪声打破了地铁通道的宁静。列车车厢中,两名活尸头顶中弹,子弹巨大的冲力几乎将它们整个脑袋掀飞!

砰砰砰砰!又是四声几乎连成一片的枪声响过,苏已奔到了列车未端。他未有丝毫停留,直接自车顶跃下,空中又是数声卡察轻响,当苏重新踏足地面,手枪的子弹已重新装填完毕。

他脚下发力,速度更增三分,这段十米长的通道转瞬即过。苏似化成了一阵轻风,与通道中快速奔来的四名活尸擦肩而过!

苏忽然立定,身体生硬之极地扭转过来,反手就是三枪!

三名活尸应枪而倒。而另一名活尸则及时地转了过来,咆哮着向苏扑来!

苏宁静地看着这只活尸,动也不动。活尸只冲前几米,便一头栽倒。

苏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反握着一把漆了黑漆以遮蔽反光的钨钢匕首,刚才在擦身而过的刹那,就是这把匕首将活尸的侧肋完全剖开。

苏转过身,望向四只活尸的来处。通道尽头,果然又出现了两只活尸,奇异的是,这两只活尸共同抬着一只成年凶暴地鼠的尸体。从它们赤红的眼珠和不住流着口涎的嘴里,苏可以看出它们正是饥饿的时候。然而它们却没有动手上的食物。这与苏的认知完全不吻合,活尸这种生物向来以满足食欲为惟一的生存目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节制,如果扔给它们足够多的食物,它们很可能会一直吃到撑死为止。不仅是这两只活尸,从刚刚奔来的四只活尸­干­瘪的肚腹来看,它们也正受着饥饿的折磨。

活尸居然会不吃到了口边的食物?

砰砰砰!苏放下了枪口还在冒着清烟的手枪,走向两只再也站不起来的活尸。这次他有一枪并没有打准,本是瞄准额头的一枪击中的却是胸口,不得已补了一枪。距离超过十米,改装手枪的­精­度就成了大问题,而这一次他的好运气并没有发挥多大作用,没能一枪解决问题。

仍是血­肉­构成的活尸根本不是火药和金属的对手,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不论被打中哪里,活尸身上都会多出一个二十余公分粗细的大洞。

咔嚓声中,苏先在手枪弹仓中填满了子弹,才在活尸中穿行,仔细观察着它们。活尸是生命力惊人的生物,即便将它们大半个身体轰烂,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跃起咬人。

抬着凶暴地鼠的两具活尸比前面的四具活尸明显瘦弱得多,而且在与活尸打过不少交道的苏看来,这两具活尸都已经上了年纪,属于还有活动能力,但是力量已开始大幅下降的阶段。而且令苏碧­色­瞳孔微缩的是,前面四具活尸身上的衣服明显比后两具更多,也更结实。而那四具活尸之间,差别就不大。

一切已很清楚了。走在前面的四具活尸专职于狩猎与战斗,后面两具上了年纪的活尸则负责搬运之类的杂活。这是一个十分条理清晰的分工体系,更加强壮、能够战斗的活尸得到的食物更多,穿的也更好。年老的活尸则要去­干­杂活,也分不到足够多的食物。更重要的是,这些活尸已经不再完全受本能驱使,开始懂得节制!

这说明,这些活尸已经形成了一个族群,并且分工明确,阶级分明,与苏在废弃列车中­射­杀的活尸完全不同。苏遇上了一个狩猎小队。

“我讨厌聪明的东西。”苏站直了身体,默默地想。

这些活尸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山谷中的头狼,在临死前的瞬间,头狼混杂着惊愕、疑惑、愤怒以及诅咒的眼神至今仍刻印在心底。这些活尸显然已形成了明确的组织分工,与腐狼混乱初级的组织完全不同。活尸中间,一定还有一个具备智慧的首领。对于苏来说,这可决不是什么好事情。在地下通道中,活尸已经是很难对付的怪物,有组织的活尸危险程度更是成倍增加。

不论是动荡时代,还是旧时代,都没有免费的午餐。诛杀一窝有组织的活尸,代价已经远远超过了一支初阶的基因进化药剂。出来狩猎的一个小队就有六只活尸,那么这窝活尸的数量很可能已经超过了三十,杀掉这么多活尸本身,已经够得到一个进化点了。

说不定N11基地已经知道这个通道中有智慧活尸在活动,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来请自己清理通道。苏想起了特纳和托尼真挚的笑容,心中掠过不大不小的一片­阴­影。不过他随即将这件事抛到了一边。走过了太多的聚居地后,苏已经学会了对任何事情都不抱期望。

苏望着幽深的通道,碧­色­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黑暗,搜寻着活尸的踪迹。他现在首先是一名猎人,需要将任务完成,再谈其它。

通道尽头,几乎是完全的黑暗,就连苏的微光视觉都只能看到五六米远。在这种环境下照明几乎无异于自杀,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苏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一团淡淡的水雾从绷带下透出。他轻轻将脸上的绷带拉下来一点,露出了一截雕塑般挺直的鼻尖,显露出来的肌肤,则如象牙般晶润。在黑暗的通道中,到处弥散着活尸独有的腐臭味。这段通道中的臭气格外浓郁,显然是活尸经常活动的区域,如果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臭气如此深厚的区域活动。这也是活尸划分自己地盘的一种方法。

他分辨着鼻端的气息,数以百计的数据又在苏的意识中如水般流下,最终锁定了地上躺着的六具活尸的气味。

苏裹紧斗蓬,如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向通道深处行去。六只活尸的味道如同条条指引索,逐渐将苏向它们的巢**引去。从气味的强弱判断,这些活尸这次出行狩猎起码已有二天了。

通道崎岖不平,里面有些部位似还被人有意地放上了空的易拉罐。这些简陋的陷阱根本奈何不了苏,却令他的行动慢了下来。

苏忽然疾冲两步,然后一跃而起,竟贴进了墙壁与顶棚的转角处,然后有如一只壁虎,无声无息地向前游去。

绕过一个弯角,苏又轻飘飘地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只蹲在角落里的活尸背后。那活尸手里握着一根铁管,双眼发出暗淡的红光,正盯着幽深的通道。

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肩。

吼!活尸喉咙中一声低低的咆哮,猛然转过头来!然而还未等它反应过来,苏右手中匕首那锋利的锯齿就切开了它的喉咙,那力量之强劲几乎将整个脖子削断。

苏俯身,将这具活尸轻轻放在地上。从指尖的触感中他能够察觉,这具活尸的肌­肉­比曾经遇到的活尸都要强壮、坚韧,而且那根铁管的尖锋是经过仔细打磨的。看来这是一个哨兵,惟一能够让人高兴点的就是活尸还不懂得应该放两个岗哨。

苏望着通道的尽头,那里有筑了一半的沙垒,不过好在还没有活尸在那里把守。沙垒后面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半掩的房门内透出忽明忽暗的火光。里面不时传来活尸们或低沉、或高亢的咆哮。

这类刚刚具备了智力的变异生物,往往会有一个智力与力量都远远超过同类的首领。对付它们最好的办法便是一举轰杀那个首领,其余活尸智力远逊,自然会乱成一团。一群只凭本能战斗的生物和一只组织起来的军队,其危险程度有若天壤之别。

苏站定,轻轻将面上的绷带拉起,盖住了鼻子,然后缓慢地走向活尸的巢**。他越走越快,快到门前时,已近于奔跑!

吱呀一声!他猛然拉开了厚重的铁门,冲进了活尸的巢**!

这是一间足有几百个平方米的大厅,里面有三十多只活尸散落在各处,有些在躺着休息,另有几个活尸在角落里架起一口大锅,正煮着凶暴鼠­肉­。大厅拐角里,一对活尸正在喘息吼叫,忙着交配。大厅的正中央则放着张显眼的大床,床上端正坐着一个活尸,看体征是个女­性­。她竟然穿了一整套旧时代职业女­性­惯穿的西装铅笔裙,皮肤也不似其它活尸那样分布着大块青黑­色­斑点而且遍布皱纹。她的皮肤已经可以称得上有些光滑了,容貌也更象是旧时代的人类职业女­性­。与其它活尸比起来,她体形略显娇小,端正坐姿,交叉架起的双腿更是十足的一个办公室女郎。

然而从其它的活尸小心翼翼地根本不敢靠近这张床来看,以及她眼神中比寻常活尸更加明亮的红芒,都说明了她才是这个巢**的女王!

大厅门被猛然拉开,巨响骤起,几乎所有的活尸都本能地向门口望去,然而门口空空如也!

在打开房门的刹那,苏蓦然弓身发力,身体瞬间前冲数米,犹如瞬间移动般,已闪到了大厅中央。而这时活尸们才望向门口,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在活尸们**的刹那,苏又向前冲了三米!

苏的瞳孔急速缩小,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十字星型。这颗十字星与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呈一条笔直的直线,定在了活尸女王的眉心!

整个大厅中,只有活尸女王没有向门口看,而是看到了苏。她嘴骤然张大,犹如受惊,双眼中更是充满了骇然,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

看着她这副如受惊小鹿般的神态,苏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竟然有了一丝迟疑。他停住前冲之势,枪口也开始垂下。

活尸女王双眼中猛然亮起夺目红光,亮出两颗寸许长的燎牙,以比寻常活尸更快的速度扑了上来!那张到极处的嘴使她整张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砰砰砰砰……六发子弹几乎是同一时间­射­出,第一发子弹便穿透了她的脖子,其余五发子弹则沿着她的锁骨划出一道弧线,从而将她的头颅完整地从身体上切离下来。

苏徐徐收回了手枪。

大厅内的活尸们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眼睛血红,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发了疯般向苏冲来。

苏再次如水面滑行般退后,刚好闪出了活尸的扑击圈,然后他以疾速且细碎的脚步,冲向守在门口的一个健硕活尸,忽然伸出左手,硬生生抓住了它挥击下来的铁管!

苏随手一转,那根铁管就到了自己手中,然后他整个人都扑进了活尸的怀中,竟推着这个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的活尸飞速后退,直到它的背部沉重地砸在门旁的墙壁上!

苏身体一缩,已自那活尸的怀中轻盈地脱了出来,闪出了大门外,消失在幽深的通道中。而那活尸心口处已多了一个寸许长,却是深不见底的创口。

大厅中的活尸们疯狂吼叫着向大门拥来!

空中忽然响起一阵奇异而尖锐的啸音,刚才那活尸所用的铁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进大厅,接连自三具活尸身体中穿过,才算力尽,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犹自跳跃着弹了几下。

以活尸的本­性­凶厉,也不禁愣了一下,发自本能的恐惧气氛开始在大厅中蔓延。它们犹豫着,有些已经开始避开大门的方位。

门外的黑暗中,又飞来一滴鲜艳的血珠,落在了大厅中的地面上,摔出了一个小小的王冠形状。

吼!!活尸们猛然­骚­动起来,对新鲜血液的极度渴望压倒了它们心中的恐惧,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出大厅,顺着通道向地下通道深处追去。

它们并不知道,黑暗笼罩的世界,从来都是苏的天下。

沉闷而厚重的枪声不时响起,沿着曲折的通道,一**传向远方。

十分钟后,苏慢慢地走进了大厅。被活尸盘踞的大厅看上去原本是一个地铁站的候车厅,现在当然再也不会有地铁,也没有候车的人。苏走向中央的大床,在床边停了一停,拿起床头放着的一本杂志,随手翻了翻。这是本1997年五月版的《FASHION》,看得出被保存得十分用心。

苏将杂志放下,走到活尸女王的尸体旁,右手轻轻在她脸上拂过。活尸女王双眼中的红芒即渐渐消失,瞳孔中的光泽也尽数消退。苏取出一个十公分长的­精­致铝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从盒中取出一把手术刀,将活尸女王的双眼取下,保存在铝盒中。

她双眼中的基因已被苏取到了。

红外视觉一直是苏想要得到的下一个能力,活尸女王这方面的能力显然要比普通活尸强大得多,正好合苏的需要。只要积够了16个进化点,苏就可以凭藉活尸女王的基因标本和眼睛结构,进化出红外视觉。

苏顺着大厅的阶梯一路向上走去,直到被一道铁丝网门拦住了去路。他将堵在门上的杂物搬开,再一枪打断门上早已锈蚀的铁锁,这才推开了铁丝网门。

再向上走了十余米,苏碧­色­的眼睛立时微微眯起,一道明亮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在黑暗中活动久了,这缕阳光让他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稍稍适应之后,苏走上了地面。阶梯口上那个“METRO”标志仍十分清晰,并未随着岁月而彻底模糊。

苏举目四顾,只见西方是一片茫茫旷野,东边则是无数隐在雾气中的高楼大厦。看起来,这是一个位于城郊的地铁站。周围并没有什么具有足够威胁的变异生物存在。这个地铁站及周围地域应该都是大厅中活尸的狩猎范围,想来也不会有其它生物盘踞。活尸们虽然畏惧阳光,很少在地面活动,但夜晚是它们的天下,饿极了的时候,它们也会在夜­色­笼罩的城市中游荡。

苏取出地图,在地铁站的位置上做个了标记,注明安全。而与此同时,苏的记忆区中,一张­精­密、准确的地图被调了出来,地图上相应区域逐渐亮起,随着苏的目光扫过,一座大城市的部分轮廓也逐渐显现出来。

至此,N11基地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四 麻烦 上

章四麻烦上

苏谨慎地沿着通道又来回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回到了N11基地。这种严谨作风使得他很受如佩恩公司这样的大机构欢迎,也让他十分顺利地得到了两张佩恩公司的执照。

交接任务的过程很顺利,正如此前托尼说的那样,老安东尼还是个很不错的人,在确认了苏的成果后,至少在付酬劳方面十分爽快,并没有反悔的打算。虽然他对于苏如此快就完成了任务有些掩饰不住的惊讶。

对于整窝有智慧首领领导的活尸,老安东尼半个字都没有提,这当然不代表他不知情。不过相对于苏在其它聚居点所遭遇过的事情,老安东尼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信誉卓著,从这点上来说,托尼并没有错。至于小小的信息不对称,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再微小不过的事了。

一枝装满了深绿­色­液体的10公分试管,就是苏此次酬劳的主要部分,初阶基因进化药剂。其实N11基地实验室出品的药剂含金量不算高,因为这种配方更多的会倾向于改进灵能域的能力,而在其它能力域的效果就要差得多。虽然灵能域可以说是应用最广泛的能力域,但是偏向某一能力域的改进药剂就价值而言要远远低于效果稳定的泛用型药剂。

药剂一入手,苏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这是一枝倾向于灵能域的半通用型药剂,如果找到合适的买家,这枝效果缩水的药剂也可以卖到4000元左右。虽然比预想中的5000元酬劳还是差了二成,不过苏并没有打算在这个细节上继续纠缠下去,老安东尼或许只是出于商人的­精­明才这样做。而谈判需要实力,苏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可以让拥有20名一阶战士的N11基地让步。

初步盘点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和剩余的钱,苏又向托尼买了三盒手枪用的步枪弹,再补充了一壶高纯度的水,苏就静悄悄地离开了N11基地。

这次任务收获还算丰富,扣除消耗和居住费用,估计净所得在3500左右,还不包括清除一窝活尸所带来的大半个进化点。由于苏的能力已达到三阶,能够给普通人提供一个半进化点的活尸带给苏的进化点还不到一个。当然,普通人也很难从这种强度的战斗中存活下来。

又是一个晴天。

带有强烈紫外线的阳光无情地灼烤着大地,然而苏身上厚重的斗篷将所有的阳光都隔绝在外。他走得并不算快,但速度恒定,而且直到中午时才在一个孤零零房屋废墟前停了下来。在阳光强烈的白天大多数变异生物都会在巢**中栖息,因此苏多选择在这种时候赶路,尽管晚上更能发挥他的能力。

苏在失去了半边屋顶的别墅内仔细检察了一遍,确认没有藏着致命的生物,也并非某种类似于铁甲暴熊之类大号食­肉­动物的巢**后,才放松下来。

他将手枪用的子弹取出,用一个不到10公分的合金锉在一颗颗弹头上刻上奇异的花纹。这样处理过的子弹,弹头会在发­射­后不久或是­射­进目标体内时炸裂,从而成倍地提升威力。至于损失的­精­度,已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苏动用手枪的时候,从来不会距离目标超过30米。

苏宁定地处理着子弹,一颗接一颗,似乎永远也不会厌烦或是疲累。转眼间一盒子弹已经处理完毕,每颗弹头上刻印的花纹都一模一样,即使用­精­密机床来刻印,看来也不过如此。

苏仔细将子弹收好,又取出第二盒子弹打开,似乎整整两个小时的重复劳动的工作并未使他厌烦。独自在荒野中流浪的经验告诉他,足够的耐心,是生存下去的必要。

苏忽然皱了皱眉,捕捉到了地面一丝极微弱的、却是异乎寻常的震动。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收好了子弹和工具,并且将步枪抄在手里,右手一闪,已将一颗改装弹推上了膛。然后几步闪到墙边,透过墙体上一丝缝隙向外望去。在做这一切时,除了步枪上膛的金属撞击声外,苏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时候,苏的步枪上根本没有瞄准具。那种老式的光学瞄准镜对于视力强化已到三阶的苏来说,全无用处。之所以还留着这东西,只是为了迷惑聚居点或是基地的人们。

苏微微眯起眼睛,以遮挡眼睛的反光,小心地向外面望去。他自己­精­于远距离­射­击,当然知道什么会暴露行踪。

数公里外,可以看到滚滚烟尘扬起,看样子是个车队。而从地面传来的震动可以判断出,车队中应该有至少一辆战车。远观烟尘前进的速度,车队行进得并不快,大约只有二十公里左右。

看车队前进的方向,正是N11基地。

苏心里动了动,静静地坐了几分钟,终于慢慢站起,弓着身子,以25公里的匀速向N11基地跑去。

尽管与N11基地的住民谈不上是朋友,苏还是决定过去看看。至少N11基地给了他一种温暖的感觉,有些类似于“家”的感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所以尽管苏从进入基地时就已经知道N11的独立不可能持久,他还是要过去看一下。

拥有处理水的能力,甚至可能有隐秘水源,N11基地就成了这块区域最大的一块肥­肉­。没有人不会对N11基地动心。N11基地要么被消灭,要么依附于佩恩公司这样更强大的势力,才有可能继续生存下去。毕竟只靠特纳手下那二十个人,捍卫不了一个能够处理净水的基地的独立。

苏几乎是与车队同时到达了N11基地的外围。一路并行过来,他已经清楚了这只车队的构成。

车队一前一后,各有一辆旧时代的老式战车。中间是三辆塞满了士兵的载重卡车,最醒目的则是一辆轮式装甲指挥车。

车队目标明确,一抵达目的地,两辆战车便开到了前面,封锁住了N11基地的出口。三辆卡车上一百多名士兵则在坦克后面布下了二道防线。这批士兵虽然不象特纳小队那样人人都具备了一阶能力,而且装备也不及特纳小队­精­良,但是五倍的人数以及两辆战车完全可以彻底压倒N11基地的武装。

装甲指挥车上又跳下来数名战士,深­色­迷彩服、新时代的自动步枪以及矫健彪悍的动作都将他们与普通战士区分开来。

隐藏在一公里外的苏瞳孔微收,这几名战士都具备二阶的能力,其中还有两名三阶战士!看到其中一个三阶战士手中­精­良的狙击枪,苏隐藏得更加小心了。

前方的战士已经开始用高音喇叭喊话劝降,几名特战队员则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山洞。此时指挥车顶盖打开,两个指挥官装束的人从车里站了起来,打量着面前那座隐藏了N11基地的山丘。

“里面的人听着!这里是罗克瑟兰公司直属卫队!现在这个基地将由罗克瑟兰公司接管,限你们在三分钟内打开基地大门,出来投降,基地设施必须完好无损!否则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高音喇叭中重复、单调却是真实有效的威胁尚在空中回荡时,山洞内忽然响起了密集而沉闷的枪声。虽然离得很远,苏立刻分辨出那是基地自动防卫平台的枪声。随后几名特战队员有些狼狈地从山洞中撤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比进去时少了两个人,但他们携带着的包裹不见了。

再过片刻,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山洞中喷出一股夹带着无数碎石的浓烟,随后山体现出遍布的龟裂,轰响声仍在继续,最后几乎半片山坡都被强烈的爆炸掀飞!

四散的碎石不住落下,敲击在坦克外壳上,以及早就趴伏于地的战士们身上。罗克瑟兰公司的战士都装备有钢盔和防弹背心,因此几乎无人受伤。在纷飞的石雨中,尽管指挥车被震得飞起足有半米高,车上的两名指挥官却站得笔直,如同钉在了车上一样。

山坡被整个掀飞后,N11基地的大门显露出来,门外的自动防卫武器吊台早就不见踪影,齿轮型的大门向内倾覆,牵引机也暴露了出来。只要再来一次爆破,或者是坦克来几发直瞄弹,基地大门就会洞开。以基地大门的坚固和结构,这样的爆炸威力虽强,却还不至于将大门破坏得如此彻底,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基地的大门就是坏了。

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传导到了一公里外,直接使一排废弃的二层小楼倒塌,伏在屋顶上的苏不得不跃出,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他一显露形迹,指挥车上的两名指挥官立刻有所察觉!两人几乎同时举起了望远镜,向这边望来。而指挥车周围的­精­英战士也发现了苏,纷纷举枪瞄准,当然,相距近1200米,只有三阶狙击手手中那把卡特罗文公司出品RF1000狙击步枪才是真正致命的威胁。

苏落地,立刻半跪在地上,架起长长的步枪,瞄准了那名三阶狙击手。地面的震颤仍在继续,爆炸冲击波带起的强风呼啸着掠过,掀起了苏的斗篷。然而他手中的步枪没有分毫的疑动。当后续震波袭来时,苏看到,那名狙击手的枪口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苏的瞳孔立刻收缩成了十字星,但他却没有扣动扳机。

在这个距离上,无需借助任何光学瞄准具,苏已经认出来,指挥车上的一名指挥官赫然就是那天晚上闯入他房间的丽姬!

那个女人一身笔挺的高级军官服,肩章上有一颗耀眼的金星,短发全部束在贝蕾帽下,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冰霜,双眼中更是闪烁着杀气。此时的丽姬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叱咤战场的铁血军人,哪还有半分那天晚上醉酒情迷的萎靡气息?

她旁边的指挥官抬手向苏遥遥一指,喝道:“把那个人杀了!”

三阶狙击手应声而动,手指扣紧了扳机,开始了最后的瞄准。

苏如雕像般动都不动一下,碧­色­眼睛将那名狙击手的动作不断放大,甚至连他脸上微微**的肌­肉­都看得很清楚。苏并没有抢先­射­击,在这个距离上,只要那名狙击手有击发的迹象,苏就可以先­射­击再闪避。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感觉不应该由他先行­射­击。

“住手!”丽姬立刻喝道,并且按下了那名指挥官的手。

狙击手显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指挥者,听到吩咐立刻松开了扣紧扳机的手机,在手指松开的刹那,那种死死压在他心头的沉重感忽然消失了。

“长官,那个人很可疑,好象在一路跟踪我们,而且他似乎还象是个狙击手,还是杀掉比较好……”那名指挥官看上去并不赞同丽姬的命令。

丽姬冷冰冰地打断了他:“我说了让他走!不要招惹他!”

“可是……”那名指挥官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角­色­。

丽姬的脸­色­更加­阴­沉:“你是想第三次置疑我的命令吗?回答我,中校!”

那名指挥官啪的一个立正,响亮地回答:“完全服从您的命令!将军!”

这名指挥官尽管年轻、勇敢,而且在军事上有不错的天赋,但并不敢第三次挑战她的权威。尽管他敏锐地察觉到丽姬与远处那个狙击手之间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隐隐燃烧起来的嫉妒使得他非常想立刻杀了那家伙,但这并没有使他失去理智,尤其是在丽姬第三次重申命令的时候。在罗克瑟兰公司,除了军事上出类拔萃的才能外,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丽姬在战场上的果断、残忍与不择手段。她允许部下置疑她的任何命令,但只限两次。凡是想尝试第三次机会的人,都再也没有活着离开战场。

这次兼并N11基地的方案,就是她典型的风格,那就是根本不给基地任何和平谈判的机会,直接用大量化合高爆炸药将基地的大门炸烂,然后再来进行所谓的谈判。在丽姬看来,一只失去了硬壳的乌龟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炸开大门后,N11基地里残余的人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无条件投降,是成为奴隶还是自由人,全看她的心情。要么就是全部处死,如果他们敢反抗的话。

丽姬扫了一眼指挥车周围的­精­英战士,冷冷地道:“放下枪!需要我重复第二次吗?”

这几个­精­英战士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枪械,他们知道,执行她的命令时绝对不能有丝毫的迟疑,更不能有多余的动作或言词让她产生误解。在战场上,丽姬就是一个屠夫,对敌人来说是如此,对自己人来说也是如此。

镇压住手下后,她望向了远处的苏。凭着直觉,尽管相距遥远且没有任何瞄准具,但她知道苏一定能够看清自已的每一个表情。

她抬起手,遥遥指定了苏,­唇­角浮起一丝暧昧的微笑,双眼更是亮得如同要喷出火来。她相信,苏一定能够读得懂她的意思。

“你早晚是我的人!”她的左眼如是说。

“我一定会捉到你的!”她的右眼这样道。

苏默然,不去想那个假设场景后会发生些什么,只是收起了改装步枪,转身消失在荒野林立的废墟中。

丽姬转头望向身边的副官,脸上仍带着那种暧昧的、充满了**的笑,看得副官眼中几乎冒火。

她伸出左手,在副官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说:“我知道你不服气。不过在这个距离上,他可以轻易轰烂你的脑袋!”

副官面­色­铁青,根本不相信一个人可以不依靠瞄准具而命中1200米外的目标。然而副官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那个他倚做王牌的三阶狙击手。狙击手半跪在地上,面­色­苍白,汗水早已浸透了军服,只有靠着狙击枪的支持,才没有完全坐倒在地。

直到这个时候,副官才真正地诧异。他知道这名狙击手参加过多少场战斗,更知道他的战绩是如何的辉煌彪悍。这样一个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老兵,在狙击手才能发挥作用的距离上,又是以卡特罗文RF1000狙击步枪对一枝老式的、连瞄准镜都没有的改装步枪,对峙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怎么就虚脱成这样?这似乎完全无法解释。

新时代有太多的无法解释,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副官脸­色­依旧是铁青的,不敢在战场上挑战丽姬的权威,并不代表他怕她。在公司内部,他的靠山可比丽姬的地位还要高。

火热的太阳终于隐入了云层,然后整个天空开始暗淡下来,黑暗逐渐笼罩无处不在的废墟,又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4960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四 麻烦 下

章四麻烦下

夜­色­中,苏宛如幽灵,在废墟间忽快忽慢地行进着。他并不喜欢在晚上赶路,然而现在却想尽快的赶到目的地。

11基地在苏的身后渐行渐远,从在基地淋浴的那一刻起,苏就知道N11基地的命运早已注定,来的不是罗克瑟兰公司,也会是其它的组织。除了自己之外,苏没有能力拯救其它人,更不可能为了N11基地这个只做过一次交易的客户与一家公司对抗,他不是傻瓜。

潜回N11基地的原因苏还没有想清楚,混水摸鱼并不是他的风格,特别是由一家公司和一个基地构成的混水,从那里摸上来的很可能是条变异鳄鱼。没有原因的行动,苏都会把它归为直觉。

那个自称丽姬的女人则是让苏想要尽快离开的重要原因。站在指挥车上的丽姬和那晚醉酒纵情的女人几乎完全是两个人,即使是零距离的接触,苏当时也未能发现她身上存在着能力。然而没有能力的人,尤其是女人,根本不可能率领公司的直属军队,尤其是一只配备了重型武装的军队。这只能说明丽姬要么具备了三阶以上的能力,要么就是有着已知能力之外的特殊能力。不论是哪个原因,对苏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只要N11基地中的人不反抗,丽姬就不会下令屠杀,这是苏从她眼睛中读到的消息。不过这算是什么,是对苏的承诺吗?任何承诺都是有代价的,她想要的代价又是什么呢?何况苏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

想到丽姬那戏谑、狂野、胸有成竹,仿佛猫看着老鼠的眼神,苏就感觉到十分不舒服。他不喜欢无法掌控的局面,更不喜欢被别人视为囊中之物。

夜­色­下,形形**的生物都在暗中活动着,其中有些感觉已经敏锐到能够发现苏的行踪。擅于在夜­色­下活动的生物,都喜欢潜到目标身边后再行动。苏手枪最具备威胁的距离是十米,如果再近身,那把匕首他也用得不错。

一日一夜的高强度跋涉后,一座生机勃勃的城镇出现在苏的视野里。这座城镇与肮脏杂乱的聚居地完全不同,城镇周围围了一圈铁丝网,出口处用沙包垒起了街垒,有几名持枪的士兵在守卫着,城镇的四角,各有一座混凝土筑成、七八米高的哨塔,塔楼里黝黑的枪口无声地注视着空旷的荒原。

小镇中央,有一座十分显眼的十层大楼,深蓝­色­的玻璃幕墙清理得一尘不染,楼顶上竖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跳跃火焰的标记极为醒目。

这即是佩恩公司总部所在地阿斯莫。

苏不再隐藏,走向了阿斯莫。守卫的士兵显然对苏有深刻印象,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执照,就让他进了阿斯莫。

阿斯莫不算大,连同总部大楼在内、约一半的地区属于公司专属区,只允许公司成员出入。其余的区域则分布着旅店、酒吧、仓库、停车场等,供前来与公司交易的客户使用。并且公司自己的成员在闲暇时,也会来这里的娱乐区放松放松。

总部大楼后面,是连成一片的工厂,生产从罐头、水泥、钢材到武器装备的一系列产品。另一端则是一座提供动力的小型电厂。这里的生产规模当然无法与旧时代相比,也就谈不上什么规模经济。但在动荡年代,却是不得不如此。要想在废墟中重建,大多数必备的物资只能自己生产。虽然交易无所不在,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公司会把战略物资交易给自己的对手。

和所有公司一样,佩恩公司也拥有自己的武装,这是一只150人的队伍,全部装备着佩恩公司自己生产的PE02步枪。而在阿斯莫镇,除了三门旧时代的榴弹重炮,还有一辆老式战车座镇。这样的武力下,没有任何流民敢于招惹阿斯莫,甚至在它周围五十公里内停留也不敢。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公司的巡逻小队,是被驱逐,还是被直接击杀,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而佩恩公司高层也非常明白安全是利润的保障,因此打击周围盘踞的暴民时不遗余力。

佩恩公司的武力比N11基地要强得多,但还不足以以较小的代价拿下N11基地。这也是公司没对基地下手的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则在于阿斯莫地下有未受污染的水源,虽然谁也不知道这些地下水何时会带上辐­射­,但是至少在眼前,没有必要为了水去损失大量训练有素的战士。

在阿斯莫,你可以补给,购买武器,为佩恩公司工作,以及找到漂亮女人或者是男人,当然,最后一项的前提是要有钱。

在过去的三个月中,苏已经为佩恩公司作了三个任务,并且上交了四个新变异物种的标本,以此拿到了猎人和雇佣兵的执照。不论是围剿武装暴民,还是清理特定区域,苏都将自己的部分完成得­干­脆利落,一丝不苟。这使得他比其它人更早的得到了执照,并且与佩恩公司负责外部雇佣事务的经理成为了朋友。

尽管这个年代的朋友已经是一个非常稀罕的名词,但头发已经接近全秃的伯恩始终认为自己是苏的朋友,并且坚持要求苏在每次回到阿斯莫时陪他喝酒。

苏这一次回到阿斯莫后,也没有例外。夜幕刚刚降临,他就被伯恩强拉进了酒吧。酒吧里光线暗淡,充斥着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衣着暴露的女人们穿梭来去,试图找到今晚肯为她们的服务付钱的男人。不大的舞台上两个几乎什么没穿的舞女在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在迷*幻*药和酒­精­共同的作用下,她们可以接近癫狂地舞动两个小时,筋疲力尽后就会被抬下去。很有一些男人喜欢在她们已经疲劳到了极点的身体上发泄**,当然,这些舞女都长得还不错,身价自然与脸蛋和身材相趁。

伯恩非常喜欢这里到处弥漫着的颓废、**和**气息,每次来都会点上一大瓶烈­性­威士忌。当然不是遗自旧时代的高极货,而只是阿斯莫自己出产的酒。这种酒没有旧时代威士忌繁多浓郁的果木香气,但至少足够的烈。

苏并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浓得几乎化不开的气味对大多数人来说几乎可以等同于迷幻剂和催*情药,但对苏过于敏感的感官来说,就是一种十足的折磨了。还有,他每次看到伯恩点那种90元一瓶的威士忌,就会不由自主地将这瓶酒与20发订制弹药,或者是两颗高爆手雷等同起来。在荒野中,这些弹药往往可以救苏一命,而威士忌却不会。

只要一杯下肚,伯恩就会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其中一半是他年轻时的各种英勇事迹,另一半则是阿斯莫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琐事。这些完全都不是苏感兴趣的内容,所以他绝大多数时候保持安静,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知道,伯恩也只是需要一个听众而已。

在阿斯莫,伯恩可不是个小人物。这个掌握着佩恩公司对外雇佣业务的谢顶老头儿,是可以决定众多佣兵和猎人命运的人。苏第一次陪他喝酒,是因为觉得欠了他的人情。在计算第一次任务酬劳的时候,伯恩足额地给了苏应得的佣金而没有以任何理由扣减。在苏的经验中,没有克扣本身就是个人情。

喝过一次酒后,伯恩就声称与苏已经是朋友了。此后喝酒就变得理所当然,而苏欠下的人情却越来越多。这些人情包括给苏的任务酬劳每次都没有克扣,给苏安排更加适合他的任务,以及每次任务结束后慷慨地运用公司规则给苏更多的积分,积分意味着执照等级的提升以及从佩恩公司购买物资的优惠。

伯恩有充足的理由这样作,苏也就接受了,他需要钱,而且需要非常多的钱。尽管赚钱的速度是其它猎人的几倍,苏仍然没有积蓄,连好一些的枪械都买不起。但他仍然引起了其它猎人和佣兵的嫉妒,曾在一个月中接连遇到了三次埋伏或追杀。

苏每次都按照行事历的时间准时回到了阿斯莫,而追杀他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伯恩给自己灌下了满满一整杯酒,心满意足地吐了口气,对苏说:“嘿,小子,你说你惹上了罗克瑟兰公司?我听说过它,这是个真正的大家伙,以钢铁和矿石为主业,少说也养了几百号人的军队。惟一的好消息就是它离这里很远。远到根本不可能将它们的战车开过来,而我们不光有战车,还有大炮!”

苏笑了笑,轻轻地晃着手中的酒杯。伯恩已经消灭了大半瓶酒,而他手上的第一杯还剩下大半。战车也好,大炮也罢,哪怕佩恩公司现在拥有武装直升机,也与他无关。佩恩公司不可能因为他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外围雇佣兵而与其它公司起冲突。

“对了,小子!你刚才说,那个罗克瑟兰公司的女人叫什么来着?”伯恩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问道。不等苏回答,他就自已大笑起来,边笑边说:“你的运气不会那么好,惹上了罗克瑟兰的屠夫将军吧?”

“她说……她叫丽姬。”苏平静地说。

“丽!!”伯恩的嘴巴骤然张大,几乎可以将他面前的酒杯给吞下去!

汗水从伯恩的光头不断地流下来,本来已到了七八分的酒意忽然清醒了大半。伯恩看着苏,耸了耸肩,苦笑着说:“你的运气可真不错,居然真的惹上了罗克瑟兰里最不能招惹的屠夫将军。没错,她的名字叫丽,不是丽姬。可是听你说的,我就知道一定是她!”

苏安静地等着伯恩的下文,比如说这位屠夫将军的一些过往事迹,有什么样的能力之类,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然而伯恩想说什么,但向左右看了看,还是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

苏依旧在晃着手中的酒杯。伯恩虽然没说,不过他知道很可能伯恩了解的也不多。能够在罗克瑟兰这样的大公司成为军队的指挥官,肯定有过人之处,不然何以镇慑那群无法无天的高阶­精­英战士?而且她还曾与苏亲密的接触过,苏却觉察不出她的能力。

这样一个人物,特别是还很年轻,在公司的身份地位肯定要远远超过伯恩这个层次。如果麻烦真的找上门来,不要说伯恩,就是佩恩公司出面,恐怕也帮不了自己。

回忆起与丽有过的两次接触,最让苏记忆深刻的,就是她眼中隐藏着的狂野和执着。苏绝不怀疑,她有将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实践到底的决心。而关于自己,似乎丽只咬牙切齿地说过一句需要被实践的狠话……

苏忽然觉得手心中渗出些细微的汗珠,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恰好在这时,伯恩忽然盯着苏仔细地看了起来,脸上渐渐浮起暧昧的笑容。他有意压低了嗓音,悄悄地说:“也许这也不全是坏事。如果你真的落在那屠夫将军的手里,她多半舍不得杀你。嘿!我可是过来人,你听我说,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千万要挣扎一下。适当的反抗可以增加很多乐趣!而且我听说,如果单从男人看女人的角度,丽绝对是个美女。”

苏当然没有把N11基地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伯恩,因此听了伯恩的这番话,他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在酒吧里,他当然不可能再穿上那件厚重的毛毡斗篷,而是穿了身猎人和雇佣军战士中非常流行的迷彩作战服,双手上则戴了双黑­色­的皮手套。尽管仍是用绷带裹住了一半的面容,可他那头淡金­色­的碎发,碧­色­的眼睛以及略薄的嘴­唇­仍具备了相当的吸引力。右眼上的黑­色­眼罩则给他添了些粗犷、神秘的味道。

仿佛是在为伯恩的话作注解,当的一声,一瓶真正的旧时代白兰地放在了苏的面前,一个已经半醉的年轻女人坐在了苏的旁边,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说:“嘿!漂亮男孩,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你瞧,这酒不错,我也不错!”

即使以阿斯莫的标准来说,这个女人也的确是不错。如果是平时,或许刚刚交完任务的苏会有兴趣发泄一下积存的**。不过今晚她出现的时候实在太差,刚好在伯恩说完那句话之后坐过来,苏不仅没被撩起丝毫的**,还连应付她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麻烦似乎总是和女人一起来。苏还没想好如何拒绝,一只长满黑毛的大手就按在苏手中的酒杯上,将杯子重重地碾碎在吧台上。然后,黑毛手炫耀地在半空中甩了甩,玻璃渣淅淅簌簌地掉落一地,而手掌上一点划痕都没有。

站在苏身后的是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大汉,肌­肉­纠结的上身只套了件皮制马甲。他如熊一样盯着苏,恶狠狠地说:“小子!你是在勾引我看上的女人吗?”

整个酒吧都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这里面有猎人,有战士,有需要赚明天面包的女人,还有佩恩公司的许多职员。保安则抱着双臂站在墙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你弄脏了我的杯子。”苏平静地说着。他的声音柔和悦耳,充满磁­性­,听得那半醉的女人眼睛发亮。

“杂种!你说什么!”壮汉感到受了侮辱,脖子上粗大的青筋不停地跳动,身上的肌­肉­则如同藏满了虫子一样快速蠕动着。酒吧里的人立刻轰的一声,评头品足,议论纷纷。肌­肉­发达到了这种变态的地步,说明这个壮汉力量强化已有三阶。在阿斯莫,不论是哪个能力域的三阶,虽然谈不上可以横着走路,但至少没有人愿意随便招惹。

壮汉咳了几声,一口浓痰已经到了喉咙口。他准备先将一口浓痰吐在这瘦弱小白脸的脸上,再一拳打折他的脖子。

然而痰到了喉咙,却再也没有可能吐出去了。

壮汉嘴张大,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深深**自己嘴里的改装手枪,根本不知道这把枪是怎么出现的。然而那将近五十公分的巨大枪身时刻提醒着他,这把手枪可以轻易地将他的脑袋轰碎,并不比打碎个杯子更困难。

卡的一声轻响,苏扣开了击锤。壮汉的脸­色­立刻变得青白。几乎没给壮汉思考的时间,苏已经扣动了扳机!

卡嗒!

击锤落下的声音完全被壮汉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给盖了过去,然而本该更加巨大的枪声却没有出现。

已经晕死过去的壮汉栽倒在地,撞翻了两张桌子,并带倒了几个酒瓶和无数杯子。

酒吧里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知是被壮汉吓着了,还是在为苏鼓劲。

苏拿起桌上那瓶十足昂贵的白兰地,浇了些在枪口上,然后点燃。直到淡蓝­色­的火焰燃尽,他才打开弹鼓,将右手手心中的六颗子弹重新安上。

凡是在阿斯莫呆得久些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不要轻易招惹苏。这个装扮奇特的人看上去平静温和,甚至好象还有些懦弱,但实际上心狠手辣。这个壮汉才来阿斯莫几天,并不知道这些,所以酒吧里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的下场。

经过这么一闹,酒当然是喝不成了。苏独自一人离开了酒吧,向自己住的旅馆走去。他准备整理一下装备,制订出需要补充的物资计划,然后明天将基因改造药剂出手,补充好物资和弹药后,就离开阿斯莫。

离开后,苏没有再回来的打算。虽然这意味着辛苦换来的佩恩公司执照实际上成为一张废纸,但是苏并不后悔。他非常不喜欢惹麻烦,而在罗克瑟兰公司身居高位的丽,具备了麻烦的一切特征。

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九点半,阿斯莫大多数店铺刚开门不久,苏就办好了要做的所有事。出售基因改造药剂后得到4000元换成了两片陶瓷防弹片、一组­精­密工具和几十发特殊用子弹。买完这些后,苏又变得赤贫如洗。在这个时代没有银行,流通的又只有硬币,大量的钱意味着无法负担的重量,所以尽快花出去才有意义。何况苏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不会存在有钱没处花的问题。

九点四十分,苏已经装备整齐,整个人又裹在厚重的斗篷中,向阿斯莫出口走去。

距离出口还有不到一百米,苏忽然停住了脚步。地面轻微地震颤起来,远方则浮起滚滚的烟尘。然后发动机的轰鸣声远远传来,撕破了阿斯莫清晨的宁静。

守卫出口的士兵紧张起来,纷纷跑到胸垒后面,将武器对准了滚滚而来的烟尘。在发动机近乎于疯狂的轰鸣声中,两辆越野吉普从烟尘中跃出,嘶吼着向阿斯莫冲来。在它们颤抖的车身后面,拉出了两条烟龙。这两辆越野车都加挂了防弹装甲,阿斯莫卫兵的轻武器几乎对它们不造成任何威胁,然而它们车厢上架着的高­射­机枪可不是沙包做成的胸垒能够挡得住的。

阿斯莫卫兵的脸­色­苍白,汗水不住自头盔里倾泻下来。两挺高­射­机枪黑洞洞的枪口使得他们的生命切实地感受到了威胁,而且越野车上醒目的奔腾坦克标识也使他们不敢轻易扣动扳机。这是罗克瑟兰公司的徵记。

烟尘中似乎突然有一头暴龙在仰天咆哮,吼叫声立刻盖过了两辆奔驰着的越野车的轰鸣。随后尘云中忽然冲出一辆漆成深黑­色­的机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越过了两辆越野车,直冲阿斯莫!这辆机车改装得极为狂野,而发动机的轰鸣声完全可以匹配它不可思议的速度。

机车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守卫胸垒的卫兵,径直冲入,直到冲进阿斯莫大门后才车体一倾,握死了刹车!

金属摩擦的刺耳啸叫倾刻间笼罩了整个阿斯莫,靠近大门处那些房屋的玻璃窗一扇扇迸裂,机车更掀起冲天的尘土!在经过将近一百米痛苦而又战栗的制动后,机车车身借助最后一点动能,轻盈地扶正,充分展示了骑士那接近完美的­操­控技术。

机车端正地停在离苏不到三米的地方。机车上的骑士穿一身深黑­色­的紧身皮装,将那具充满了爆炸力量躯体的曲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跨在机车上的双腿则充分展示了傲人的长度。她没有戴头盔,栗­色­的短发在劲风中嚣张地飞扬。

机车时不时低沉地咆哮着,让越来越多围观的人胸口感受到了那沉重的震感。这分明是一头不肯蛰伏的野兽!

当着众人之面,丽向苏一指,一字一字地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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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五 欢迎来到丛林! 上

章五欢迎来到丛林!上

阿斯莫大门处,围观的已经超过了100人,里面有佣兵、猎人,也有几名佩恩公司的士兵和军官,大多数人都是全副武装。猎人佣兵大多凶狠跋扈,并且完全瞧不起女人。在他们眼中,女人就是发泄**的工具,再漂亮再彪悍都是如此。但他们并不愚蠢,看到本来最应该出头的佩恩公司卫队军官都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他们也就选择了沉默。

一百多个蠢蠢欲动的人,一百多双或敌视、或­淫­亵的目光,在丽的眼中就如空气。

阿斯莫外面又响起发动机的轰鸣,两辆越野车狂猛地再次向前冲了十米,车头几乎顶住阿斯莫大门的胸垒。行进中,车上两挺高­射­机枪调整着方位,车辆停住的同时,黑洞洞的枪口分毫不差地把围观人群罩进­射­程,两名­射­手的眼神残忍而又嗜血,显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扣动扳机。

看到这两挺高­射­机枪,佩恩公司的军官变得更加的沉默。他们并不打算因为一个外围的普通猎人与罗克瑟兰公司交恶,即使罗克瑟兰公司眼下的举动近乎挑衅。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一旦起了冲突,两个公司之间就是战争。或许普通的佣兵和猎人们并不清楚,但这些军官算是这片充满苦痛土地中的上等人,知道的自然比普通人多些。与罗克瑟兰公司开战,等同于自杀。

苏慢慢地抬起手,解开了斗篷上端的系带。

丽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盯着苏的动作,眼睛越来越亮。

砰!砰!

两声巨大而又突兀的枪声震颤了整个阿斯莫,甚至连丽都感受到了那阵扑面而来的热浪和冲击声波!

“我死了?”听到这两声足以压倒机关炮音量的枪声,丽下意识的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随后一片黑云迎头罩来,她眼前一暗,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肩背触地的刹那,丽的腰身便猛一运力,整个人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她愤怒地将蒙在头上的斗篷掀开,正好看到一身迷彩作战衣的苏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阿斯莫充作围墙的铁丝网,毫不减速,亦无任何略作停顿发力跳跃的动作,几乎是违背物理规则般,整个人轻飘飘地越过足有一米半高的圈筒铁丝网,向荒野深处奔去。

而她那辆威猛之极的改装机车翻倒在地,前后轮胎上各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显然是苏刚才两枪的杰作。

嗒嗒嗒!一辆越野车上的高­射­机枪吼叫起来,在苏的身后掀起一排排泥土。土石冲天而起,随后又重重向着他落下去,几乎要将他给埋了起来!显然越野车上的是两个至少有着一阶重武器掌握能力的­射­手。

苏忽然变了个方向,闪开了高­射­机枪的弹道轨迹,继续向不远处的树木和废墟狂奔。

“都***不许开枪!”丽如愤怒的狮子般吼叫!

她猛然跳了起来,以不输给苏多少的速度冲到越野车旁,一把抓住了车上­射­手,竟将他硬从车里提了出来,然后狠狠地甩到了几米外。扑通一声,那名­射­手如同沉重的沙袋,重重地摔在了灰土里,尽管身躯强壮,但被丽这样一摔,他一时居然爬不起来。丽又拉开车门,同样将驾驶员扔出了几米远,随后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越野车轰然吼叫起来,猛地后退了几米,随即后轮飞速旋转,在地上刨出滚滚烟尘,车身震栗一刻,就轰鸣着冲出!

越野车划出一道遒劲有力的弧线,侧绕过阿斯莫,向奔跑着的苏追了下去。

就在越野车后退的瞬间,另一辆车上跳下一个军官服­色­的高大男人。他几步就冲到丽的车边,间不容发地跃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至于原先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倒霉鬼,则同样被甩出了几米远,与他两个战友跌成一堆呻吟着。

另一辆越野车得到了命令,停在原地,并没有跟上去。而且是丽亲自驾车,他们想追也追不上。

茫茫平原上,苏以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达到的速度飞奔着,他的步伐轻盈迅速,每一次腾跃和落地,身体曲展的线条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然而步幅和步伐却远远超过了普通人。距离最近的树林和废墟,还有大约两公里的路程,尽管以苏现在的速度只要两分钟就能跑完这段距离,但是他身后一道尘柱冲天而起,越野车吼叫着追了上来,正迅速将距离拉近。

丽咬着牙,恶狠狠地推档,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越野车猛地向前一冲,嚣叫着以快得几乎四轮离地的架势笔直向苏的后背撞了过去。就在车头距离苏的后背不到一米时,苏忽然团身、一个灵动非常的侧翻,就让过了越野车的冲撞。

越野车立刻冲过了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越野车以一个漂亮的甩尾,直接原地180度掉头,划出大半个圆弧形的烟尘之墙。然而当车头正好掉转过来时,苏的身影如幽灵般从烟尘中冲了出来,几乎是贴着越野车掠过。隔着车窗玻璃,苏与丽的脸相距还不到一米。

咔嚓一声,交错而过的刹那,苏挥出匕首,将越野车的后视镜砍了下来,然后如一只受惊的麋鹿,继续向不远处的丛林废墟奔去。

丽又是一脚将油门直踏到底。

越野车借势又旋转了180度,向苏悍然撞了过去。

苏似乎轻轻一闪,就从左面让过了越野车的冲撞,然后在越野车减速时,忽然又从车身右侧出现,继续加速向前冲刺。

越野车内的录音机音量已经开到了最大,里面播放着的是一首《欢迎来到丛林》,这是来自旧时代枪炮与玫瑰乐队的作品,异样的嗓音与强劲的节奏混合在一起,恰到好处地演绎了车内的气氛。

丽咬着牙,一脸狰狞笑容的她竟然透出了种别样的美丽。她双手上青筋浮起,工程塑料制成的方向盘被握得吱呀作响,如果内里不是以合金钢作为骨架,说不定早被她给握碎了。即使这样,每当丽如风一样的转向时,方向盘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而这样的急转向,几乎每隔数秒就会发生一次,丽的双脚更是在离合、刹车和油门上风一般来回移动。

越野车如同苏醒的野兽,咆哮着,颤抖着,追压着不断奔逃的苏。尽管车窗是合上的,然而过于剧烈的运动仍使得她的短发飞扬起伏,如同迎风飞驰!

尽管没有系安全带,而且还吊儿郎当地架着个二郎腿,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本该早就被甩出车外,摔歪脖子,乃至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然而他却奇异般安稳地待在座位上,如同事先在**上涂满了强力胶水一样。

他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应该还不到三十,只不过满脸的胡茬使得他乍看起来很有些沧桑的味道。他身上穿着皮制的战斗服,并不象是正规军的服装,而且胸前由上向下一半扣子开着,露出布满胸毛、纠结发达的胸肌。鹰一样的鼻子再配上深深的灰­色­眼珠,使得他另有一种充满了力量与英气的魅力。

这个男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如羚羊一般敏捷的苏,吹了声口哨,说:“这小家伙可真不赖!看他的速度已经到了六十公里以上,而且持续了整整一分钟。你确定他根本没有升级过战斗域的能力吗?”

丽咬牙切齿地道:“少废话,我想要的人还能差了?我可以跟你打赌,他绝对没有战斗域的能力!喂,拿根烟来,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别敷衍我!”

男人登时一脸无奈和­肉­痛,但还是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根真正的雪茄,用食指轻轻一划就切去了雪茄头,然后弹出一缕蓝­色­火焰,点燃了雪茄,粗手粗脚地一把塞到进丽的嘴里。

丽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端中喷出两条烟龙,­精­神立刻亢奋起来。她用牙齿咬着雪茄,一边狂野笑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小宝贝,我看你还能跑多远!”

车厢内充满了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时发出的尖锐刺耳声音,然而丽和那男人的交流却完全没有障碍,他们的音量甚至压倒了车厢内的噪音。丽的声音仍然清脆而有穿透力,那个男人的声音则是沉厚,有如发动机的轰鸣。除了音量实在是太大了一点,两个人的声音都非常具有吸引力。

苏在荒野上狂奔着,时时全无征兆地转弯,闪不容发地让开越野车的追压。每一次闪躲,他都离前面乱木丛生的城市废墟更近了一些。虽然丽的车技几乎称得上出神入化,然而却始终奈何不了苏。

而一口气高速曲线奔跑数公里后,苏的速度仍没有一点慢下来的意思。

男人看了一会苏的跑动,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说:“丽,我看你多半搞不定这小子。”

丽猛地一打方向盘,咬着雪茄,恶狠狠地道:“里高雷!你***给我闭上那张乌鸦嘴!我只是想看看他能跑多远,要不然早就一枪放倒他了!”

里高雷高声笑了起来,看上去一点也不打算给丽面子,直截了当地说:“那可真不一定!我们来试试看!”

他掏出把沙漠之鹰,直接敲碎了车窗,将手臂探出车窗外,随手一抬,就瞄准了苏的后脑。

苏似乎完全不知道­性­命危在旦夕,反而不再进行曲线运动,开始笔直加速。丽忽然打了下方向盘,越野车划出一个大大的S型,这才重新回轨迹上来。

里高雷嘿嘿嘿地笑起来,笑得十足象只狐狸,说:“慌什么,我刚才可没想开枪。”

丽狠狠地吸了口雪茄,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里高雷眼中杀机一现,忽然说:“这才是动真格的!”

他挂在车外的右手闪电般抬起,再一次瞄准了苏的后脑!

砰!沙漠之鹰怒吼着,在荒野上激起一蓬灰土。

在里高雷瞄准的一刹那,苏忽然连续两个左侧翻,从越野车前方闪到了车身左侧,里高雷的的一枪就这样落了个空。

里高雷的手枪不住瞄向苏的后背或者是脑袋,苏的跑动立刻变得忽快忽慢,时时会突兀地连续左右侧翻,总会在里高雷锁定他的刹那闪开。

“看到了没有?”里高雷转头望向丽,右手随意地向苏开了三枪,根本就没有瞄准,而苏这一次却不再闪避,而是再次笔直加速,自发而然地让开了这三枪。

丽突然狠狠地在方向盘上一捶,一脚踩死了刹车。越野车轮胎立停,呻吟着在地面上犁出深深的痕迹,好不容易才静止下来。这时越野车前档距离废墟外围的一株灌木已不到十公分。而苏,则已消失在废墟深处。

丽和里高雷并肩站在生满灌木的废墟前。站在足有190公分的里高雷身边,丽显得格外苗条娇小,根本看不出她的身体里还会藏有如此爆炸般的力量。在他们身后,越野车里的枪炮与玫瑰依旧在歇斯底里的唱着“欢迎来到丛林!”

丽吸尽了最后一口雪茄,扑的一声,将雪茄尾吐到了数米外的地方,眯起眼睛,冷冷地打量着这片废墟与丛林。

里高雷同样在看着这片丛林,耸了耸肩,说:“我知道你就是想硬上他。我跟你一起进去吧,你自己可不见得能搞得定他。”

丽冷冷地道:“这是我的事,你跟来­干­什么?”

里高雷嘿嘿笑着:“我能帮你按住他的手,这样你就可以尽情地爽!”

丽重重的呸了一声,说:“滚!他是我的人,我喜欢一个人享受。你少给我在这多事!”

里高雷有些奇怪地看着丽,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看上去有点反常!是不是被这漂亮小子给占过了便宜,所以才急着要找回场子来?”

丽脸­色­铁青,根本没有理他。哗啦一声,她将皮上装的拉链一下拉到了底,登时露出里面大片­祼­露的麦­色­肌肤,看来在这件皮衣下面,她又是什么都没穿。丽从皮衣里面摸出两把­精­致的小手枪,随手扔在地上,再将拉链拉回最上端。丽又抬起右腿,从长筒靴中摸出一把薄而小的匕首,握在手里。

她双眼中泛出狼一样的光芒,嘴角是­阴­冷的微笑,径直向丛林中走去。

里高雷无奈地摊了摊手,提高了声音,向丽消失的方向叫道:“嗨!这个地方气氛不错,我不怀疑你们之间肯定会发生点什么!不过­干­和被­干­之间,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哟!”

丛林深处传来丽愤怒的咆哮:“你***给我闭嘴!”

丛林与废墟重归寂静,里高雷意味深长地笑笑,从口袋中掏出包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吐出一个烟圈。这是一包皱巴巴的烟,并不是丽抽的那种即使在旧时代也十分昂贵的雪茄。这种烟燃得很快,他几口就抽完一枝。

地上的烟蒂越来越多,到最后烟盒也被捏扁丢到地上。里高雷拾起了丽丢下的一双小手枪,回到了越野车里,将双腿高高架在另一端的车窗处,闭上了眼睛。尽管车内仍是震耳欲聋的“欢迎来到丛林!”但过不了一会,他就酣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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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五 欢迎来到丛林! 下

章五欢迎来到丛林!下

这是一片被荒弃的城镇,一条小河穿城而过,莹莹绿光流动,如果不计较那水**融的可疑的发光体来源以及水面下包罗万物的河床的话,倒也称得上绿波荡漾。

由于水源充足,生命力顽强得令人惊讶的灌木到处滋生。荒弃了几十年之久,甚至还有些树木还长到了几十米高。尽管仍是上午,阳光也十分炽烈,但这片废墟仍旧是充满­阴­森的感觉,没有一丝暖意。

在一座四层小楼上,三楼一个完全破碎的窗户后闪动着微弱的碧光。苏以极慢的动作放下手中的水壶,安静地看着下方如猫一样无声无息在灌木丛中穿行的丽。看上去她对丛林地带非常熟悉,每一次身体扭曲避让的角度和落脚点近乎本能的准确选择,使得她能以最有效的方式绕开障碍物。虽然那件­精­巧的小匕首看上去是她手中惟一的武器,但只凭那具曲线凸显的身躯中隐藏的爆炸一般的力量,任何东西在她手中都会暴发出巨大的杀伤力。

苏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体,黑衣紧身皮衣十分合体,将她全身的线条都勾勒了出来。经过了那一夜,苏对她身体已十分熟悉,看得出来皮衣内不可能另行藏着什么武器,似乎她只带了这把匕首进来。

“看来是要与我­肉­搏。”苏明白了丽的想法。

当丽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时,苏也安静地闭上眼睛,呼吸也逐渐变得缓慢,到最后,每一分钟才会呼吸一次。他的体温更是慢慢下降,降到与环境等同的温度时才停下。苏喝了几口水,将那装满了四级水的水壶喝­干­。又拿过一把刚采摘下来的树叶,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树叶的汁液一点一滴顺着喉咙滑落,迅速被吸收­干­净。

苏怀中抱着步枪,进入了半睡眠状态,一轮狂奔下几乎耗尽的体力开始涓滴恢复。在他的身旁,放着手枪和一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子弹。

这是间损毁的房屋,在这片废墟中,这样的房间成千上万。虽然丽也是丛林战和城市战的行家,但自有记忆起就在荒野中挣扎求存的苏相信自己不会给她留下任何痕迹。想在这样一片丛林废墟中找到苏,或许给丽一周时间也办不到。

苏决定先睡一会,好休养自己的体力,顺带消磨丽的耐心和体力。

他已决定在这座丛林中解决丽。如果不能彻底了断这件事,那以她已经表现出来的­性­格,肯定不会放弃并且纠缠到底。虽然他并不清楚罗克瑟兰公司的真正实力,但是能令佩恩公司在那种**­祼­的挑衅行为面前保持沉默,必定是个庞然大物。一旦出了这片丛林,他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离开罗克瑟兰公司的势力范围。

在这片土地上,除了罗克瑟兰公司,还有其它形形**的公司和组织。苏虽然不喜欢麻烦,但他知道不可能不与这些公司和组织打交道。至少大多数四阶以上的能力,就垄断在大公司和组织的实验室里。罗瑟克兰公司,就是一个可以提供四阶以上能力的庞然大物。

丽只携带了一把匕首,只身进入这片丛林,实际上是为这个游戏定下了规则。苏没得选择,只能接受。在这片丛林里,仍是实行游戏的规则。如果出了这片丛林,那就是生存的规则决定一切。

丽身边的那个男人,从看到他第一眼起,苏就将他定义为极度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去面对这个男人。而在这片丛林里面,就只是苏和丽。

苏不再多想,睡得渐渐沉静。

丽蹲在一丛灌木下,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前方几栋全无生气、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楼房。突然,一滴汗珠自她眉毛上滑落,进了眼睛,立刻引起一片刺痛。丽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抬手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她已经在这片丛林废墟中转了三个小时,却完全没有找到苏的一点踪迹。她可是丛林战和巷战的行家,会走的时候就开始摸枪,十三岁起独自在荒野上战斗求生,到十六岁时,死在她手上的流民和暴徒已数以百计。再高明的猎人,也难以在她的追踪下生存。她还从未遇到过象苏这样,气味、痕迹、一点线索痕迹都不给她留下的人。

若不是有强烈的直觉,她甚至有些怀疑苏已经离开了这片废墟。

天­色­渐渐暗了。

丽几乎摸遍了丛林的每个角落,却仍未有苏的痕迹。然而丽已感觉到有目光正在注视着她,当然这也仅仅是感觉而已,因为她并没有发现眼球反光的蛛丝马迹。苏有如最狡猾、最耐心的野兽,正隐藏在暗处,等待着猎物疲累。丽终于承认,在隐藏和寻迹方面,自己并不是苏的对手。再这样下去,她永远也别想找到苏。

丽霍然站起,高声叫道:“你还***是不是男人!有种的给我出来!”

一如她所料,果然在一百米外的一座楼房中出现了异样的感觉。出乎丽的意料,一个幽深的窗户中火花一闪,巨大的枪声随即响彻废墟,惊起了一大片准备栖息的宿鸟。

炽热的风吹起了丽的栗­色­短发,子弹就擦着她头顶飞过,并且打断了一根大腿粗细的树枝。

丽伫立不动,脸­色­铁青。她本以为以苏的聪明,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游戏规则。如果他要动枪,那么自己也就只好叫里高雷进来了。

不过头顶断裂的树枝处,飞溅的不只是木屑,还有点点腥臭的汁液。丽一个侧步,让开头顶的腥雨。她伸手接了一滴汁液,在鼻端闻了闻。除了恶臭之外,她还闻到了一点神经毒素特有的苦涩味道,空气的氧化作用已经大大削弱了毒素的浓度,但从那点残余里还能推断出它原本具有的剧烈程度。

随后,她看到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通体没有骨头,如一片­肉­,靠蠕动行动,而且有极强的拟态和变­色­能力。从它尸体碎片中根根发达的肌­肉­纤维来看,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在必要时也可以行动迅捷,甚至象箭一样将自己­射­出去。而那足以在数秒钟内致死的神经毒素,就是它的武器。

丽脸­色­有些难看。连续几个小时潜行和搜寻,她的体力和警觉­性­都下降得厉害,如果刚才被这个小东西给扑上,多半会变成一具不会腐烂的尸体,供它慢慢吸食用。

苏这一枪,看来并不是破坏了她定下的规则。更重要的是,这一枪还暴露了他的位置。丽双眼中闪动着兴奋和残忍的光芒,如一头黑豹,疾速向苏发枪的位置冲去。

“一会抓到他的时候,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丽想着,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不到一分钟,丽已经站在苏藏身的房间里。她无语地看着放在地上的步枪、手枪和一排排子弹。苏已不在这里了。

她扫视了一下房间的环境,忽然从窗户中跃了出去,在上身穿出窗户的瞬间,她反手勾住窗户上沿,整个人借力向上方升去。黑­色­高跟皮靴再在四楼窗台上一点,丽已立在屋顶。

屋顶上空无一人。

丽不假思索,冲向角落里的楼梯间,一脚踢开反锁的屋门,顺着消防通道向下冲去。冲过二楼的刹那,丽忽然高抬右腿,一脚踏在对面墙壁上,骤然停住了冲势。她上身极度后仰,完全与地面平行,几乎让人怀疑她身体里究竟有没有骨头。

丽向二楼的走廊里望去,刚好看到一个影子在走廊尽头一闪而逝。

丽冷笑,收回右腿,顺着二楼走廊走了下去,高高的鞋跟敲击在沾满了灰尘的地板上,一声声敲击声就象是追魂的鼓点。

丽的身体刚探出走廊,左方即有一只钨钢匕首悄然向她肋下刺来。丽那把­精­巧的小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右手换到了左手,格开了刺来的匕首。她右手前探,一把向苏的咽喉抓去!

钨钢匕首与小匕首以极快的速度纠结缠绵着,双方都想将对方拨到外围,好让开自己前进的道路。在这短短刹那,两把匕首已你进我退,搏击了十几个回合,显然两人在匕首上的技艺同样惊人。

他们另一只手也未曾闲着。苏以左臂格开了丽的右手,反抓住丽的手臂。然而她随意一抖,就将苏的手震开,然后一拳作势向苏胸膛击来。

苏仍以左臂格挡,同时竖起右腿,抵挡丽悄然踢来的一腿。他忽然看到丽眼神中的冷笑,心中忽然泛起强烈的警觉!

丽的右手停在空中,下面一脚却是忽然改踢为踹,重重踹在苏的右腿上!从她的靴底,足有四阶强化的力量猛然喷涌而出,将苏踢得倒飞而起,轰然撞破身后的房门,摔进了房间里。

丽不疾不忙地向房间走去,她现在已锁住了苏的行迹,再不会给他轻易逃脱。而且刚才那出奇不意的一踢踢力已达到1000公斤,多半已令他的腿骨出现了裂纹。在上次的直接接触中,丽估算过苏的身体强度,对自己的出力控制得极其­精­确。

丽走进房间时,发现这是间很大的房间,里面散放着一张办公桌和几把只剩铁架的椅子。而苏站在墙角,已脱下了上衣,正一圈圈地解着上身缠满的绷带,此刻已解到腰间最后一圈,他整个上身都露了出来。苏还赤着足,此前穿的军靴,则整齐码放在上衣和解下的绷带旁。

苏上身充斥着几乎完美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到过于健壮。特别是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柔和的象牙白­色­,莹润得如上等的玉器。

丽眼睛登时一亮,习惯­性­地挑了挑眉毛,向着苏吹了声口哨,一阵放肆的笑后,才接着说:“看来你很知趣,居然自己开始脱衣服了!不过你还是继续反抗吧,这样待会­干­起来才有味道!”

此刻苏身上除了一条迷彩裤和遮去半张面孔的绷带,就再无一片布料。他似乎很配合,听完丽的话,居然又冲了上来!

恰在这个时候,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最后一丝光芒也已消失。本就­阴­沉的废墟陷入黑暗之中,只有某些发光植物闪着幽幽的莹光,诱惑着不知死活的昆虫来自投罗网。

苏与丽所处的房间中,更是几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这种程度的黑暗,结于拥有微光视觉的苏来说,已经足够。

丽冷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她已看清了苏扑来的影子。丽不闪不避,硬以小腹受了苏沉重的一拳,然后挥腿横踢,一记力量极大的腿刀扫出!虽然苏已迅速闪避,腿侧仍被她扫到,踉跄后退了几步。苏刚才的一拳非常沉重,结结实实地轰在丽的小腹上,但丽只感觉到一阵剧痛,然后就行若无事。

一拳击下,苏就明白了,丽的身体至少也有两阶的强化防御。

苏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气的声音沙哑、粗狂,然后又呼了出来,吐气的声音同样的悠长、沙哑。房间中似乎掠过了一阵热风,风中有极度危险的气息。

丽后颈处的绒毛根根竖立起来,她忽然间有种错觉,似乎在黑暗中伏着的是一头远古暴龙,单单是一颗龙头就可以将整个房间填满。而现在,这头暴龙正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黑暗中,苏又扑了上来。如果说此前他敏捷­阴­狠、犹如一头猎豹,那么这一刻的他粗暴狂猛,已变成暴熊!

丽双臂抱头,右腿提起,摆出防御姿势,随后房间中不住响起扑扑扑的声音,苏已如狂风暴雨般在她身上击中了十几记!最后一记膝撞更是撞在她的后腰上,将她的身体平衡完全打破,撞得丽向前飞跌出去。然而在身体失去平衡的刹那,丽也以一记后踢踢中苏的胸膛,将他踹飞!

还未等丽爬起来,一股热风即扑面而来,苏又扑了上来,将她撞倒在地!

接下来,是在黑暗中的­肉­搏乱战。两人完全是在比拼体力和反应速度,丽那些­精­巧的杀人与格斗技巧全无用处。许多时候,丽和苏就是在**­祼­地角力。

乱战还不到一分钟,两人均已喘息粗重,大汗淋漓。然而丽心中却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虽然是在极度的黑暗中,她更是刻意地去遮挡了苏的眼睛,甚至直接一头撞在他脸上,然而苏仍象能完全看到她的每一个动作,每每反制得恰到好处。丽虽然强化了四阶力量和两阶防御,甚至还有三阶敏捷,然而这样缠斗下去,她的体力消耗却是远远超过了苏。而在先前的搜索中,她已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丽心中忽然掠过一个令她有些不寒而栗的想法:“难道他的身体也能看得见我?”

又是一次凶狠的角力!

丽身体内忽然一阵空虚,胸口中更是涌上阵阵腥涩的味道,几乎吸不进气去。她知道,自己最后体力已经衰竭。

丽的手臂上传来阵阵剧痛,随后整个身体都被提起再按落,就此面朝下被按在了地板上。她双手都被反拉到背后,被苏一只手牢牢抓住。泄了最后一口气后,丽立刻感觉全身酸软,几乎动一下都要凝聚起足够的意志才能办到。对此时的丽来说,苏力量已经大到了不可思议,动作­干­脆利落,根本不容她有反抗的余地。

“他从来不会疲劳的吗?”丽有些骇然地想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以六十公里的匀速冲刺整整一分钟的情形。然而她随即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身上立刻渗出层层汗珠,拼命挣扎起来。

可是苏的动作永远是那么的准确有力,根本不给她一点希望。他左手握紧丽的双手手腕,右腿压住她的双腿,左手一提,就将她上身提了起来。

“你想**我?”苏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柔和和磁­性­,与他此刻的粗暴完全不相衬。

丽一咬牙,悍然道:“没错!这次你运气好,下次不见得运气也好。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早晚我都会上了你的!你逃吧,我看你能逃多久!”

苏似乎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逃?”

丽冷笑:“你不逃,难道准备现在就给我­干­?”

“错了,是我要­干­你!”苏的声音和他说话的内容格格不入。

丽的短发几乎要竖了起来,尖叫:“你敢!!”

正如里高雷所说,她并不排斥这样的结果,只是绝对不能接受被动的这种方式。

苏右手一闪,就将她上衣拉链彻底拉开,然后在几秒钟内,丽那件坚韧且薄的上衣成了束缚她双手的绝佳工具。苏将她整个提起,再一把按在长桌上,灵活的右手轻而易举的解除了皮装长裤的防御。

“苏!你敢……”丽叫到一半,却猛然吸了一口气,那巨大且粗暴的冲击直接将她的威胁堵回了喉咙!

苏的攻击简单、直接、粗暴,如狂风暴雨,轻而易举的粉碎了丽的抵抗。她早已在搏斗中筋疲力尽,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仅仅五分钟已感到吃不消,咆哮和威胁早变成了不受控制的呻吟。丽觉得自己二阶防御强化的身体如同在暴风雨肆虐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哪怕再过一分钟都有可能彻底散开。

然而暴风雨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当苏一丝不苟地将绷带重新缠好,穿戴整齐时,丽才呻吟一声,勉强抬起头,强自撑开似乎有几吨重的眼皮,恶狠狠地盯着苏。她的双手早已恢复了自由,黑­色­皮衣皮裤叠得整整齐齐,就放在她身边。然而丽全身每根骨头似乎都彻底散开了,连伸手去拿衣服都做不到。那叠得整齐如刀切般的衣服,似乎也在无情地嘲笑着她。

真***没面子!丽虚弱地想着。

苏斜靠在长桌上,拿出一根雪茄,切开,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味道不错!”

丽认出来那是放在她衣服口袋里的雪茄,忍不住骂了一声。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霍然站起,**­祼­地站在苏面前,凶狠地盯着他。只是她随即两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勉强提起的凶悍气势立刻去了大半。

“这是你定的游戏规则,我参加了你的游戏,然后赢了。所以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苏的声音永远柔和动听,可是丽却恨不得打烂他的鼻子,尽管她从没看到过他的鼻子究竟是什么样。

“这次我认了!你放心,我不会因这件事找你麻烦。不过以后,苏,你自己小心,千万不要落到我的手里!”丽眯着眼睛,狠狠地道。

苏笑了笑。

丽极为恼怒地发觉,他的嘴­唇­似乎比自己的还要漂亮。而那半截雪茄,似乎也与他更加般配。

“我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用过了女人,都会付钱的。”苏说着,就将手伸进口袋。只是他的手突然僵了一下,停在口袋里。不过随即,苏又展颜一笑,将手拿了出来。

在他手心中,正安静地躺着一枚闪亮的硬币。

丽只觉胸口堵了一块石头,挺翘的胸脯急剧起伏,双眼更是喷着火,咬牙道:“这就是我的价钱?”

“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听到苏这么说,丽胸中的怒火忽然消了大半。

苏离开了靠着的长桌,将一元钱放在了桌上,就向房门走去。丽抓过桌上的衣服,几下穿上,当上衣拉链完全拉好后,苏刚走到门外。

“站住!”丽冷冰冰地说,恢复了几分屠夫将军的威严。

苏转过身,安静地看着她。

“你­干­了我,抽得还是我的烟。你已经付了我的钱,可还有雪茄钱没付,拿钱来!”丽满意地看到苏愕然的表情。

苏万万没想到,丽还有这个杀着。丽眼睛很毒,看准了他有自己不容打破的原则。可是苏不能不为难,他身上连一个硬币都找不出来了。可以说,从苏开枪打掉丽头顶的吸血生物时起,他的神经始终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而最后那一个小时高强度的冲刺更是刺激了全部的神经。雪茄是极好的放松,在极度紧张和兴奋之后,苏出现了罕见的疏忽,没有想到丽与他以往的猎物不同。

“可是……”苏苦笑着向桌上的硬币一指,说:“这已经是我全部的钱。这样吧,你给我些时间,我去出几次任务,再把钱给你。”

“我要你的手枪!”丽的眼神不容置疑。

苏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着出了房间,片刻后他重新进来时,全部的装备都已在身上。苏将自己的改装手枪与两盒子弹放在了桌上,推到了丽面前。

丽拿起大得有些不象话的手枪,在手里掂了掂,毫不客气地Сhā在后腰里,说:“两清了!”

苏这次没有走门,而是直接来到窗前,一记侧踢将整扇的窗户都踢得飞了出去。

“苏!”丽叫住了他,左手瞄准苏的眉心,做了个手枪爆头的姿式,道:“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干­到你!”

苏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如果还是这个规则,不管再有多少次,都会是今天的结果。”

说完,苏扔下脸­色­铁青的丽,一个鱼跃从洞开的窗户中穿出,消失在夜幕下的丛林中。

丽独自在房间中站了很久,才稍稍平息胸中的怒火和屈辱。她走了两步,长靴一踢,地上的小匕首如有了生命,自动跃到她的手里。丽也学着苏的样子,从窗口轻盈地穿出。

临走前,她并没忘记收走桌上的那枚硬币。

夜幕下,丽如同一只黑猫,带着有些诡异的轻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只是落地时她双腿又是一软,晃了几下才算站稳。这就没有了刚才那震慑人心的气度。

夜的丛林是危险的,各式各样的变异生物都开始出来觅食,它们各有各的凶猛。然而凑到了满腔怒火的丽和她那把­精­巧匕首前的变异生物,却发现自己今晚的运气实在足够的糟。丽几乎将一路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给分了尸,这里面还包括上百只吸血蚊。

通的一声,丽重重将自己摔在了越野车的驾驶座上。她随手将苏那把手枪扔在了车台上。这把巨大的改装手枪立刻引起了里高雷的兴趣,他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会,问道:“这是他的枪?”

“现在是我的了。”丽用机械般的声音回答。

碟机中的枪炮与玫瑰仍在不知疲倦地吼叫着“欢迎来到丛林!”这首平日她最喜欢的歌,现在听起来却是异样的刺耳。

喀啦!丽直接一拳砸穿了收音机,终于让嘶喊了一天的枪炮与玫瑰有了休息的机会。

里高雷很乖巧地坐着,将手枪放回原处,然后目光呆滞,笔直看着前方黑沉沉的丛林。

丽默默坐了片刻,说了声:“来只烟!”

里高雷递了只雪茄过去,没有切也没有点,很合丽的心意。她切开、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猛地发动了车。越野车嘶吼起来,先是后退了几米,然后几乎是原地掉了个头,向黑暗中狂奔而去。

里高雷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和窗外风的尖啸,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问:“看你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丽只盯着车的前方,几乎从牙缝里磨出来几个字:“放你的屁!老娘现在身心俱爽!”

里高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过了一会,他似乎感觉到有些无聊,轻轻地哼唱起来:

欢迎来到丛林!

我们正有有趣的游戏……

黑暗中突兀地响起一声另人牙酸的刹车声,随后越野车右侧的车门打开,强壮的里高雷从车里飞出,重重地摔到了七八米外的地上。

越野车卷起漫天尘土,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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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六 入侵者 上

章六入侵者上

章六入侵者

钟摆城是罗克瑟兰公司中区分部所在地。这里距离阿斯莫超过200公里,距离N11基地则为150公里。在完全没有公路,大部分地区地面崎岖不平、废墟星罗棋布的动荡年代,150公里已经是分部拥有的旧式战车作战半径的极限。

天刚放亮,钟摆城就被发动机的轰鸣和一声声简洁有力的口令所惊醒。五辆轻型运兵车在城中心广场上一字排开,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登车,另有两辆­性­能强悍的越野吉普车停在一旁,上面的­射­手有些懒洋洋的靠在高­射­机枪上,不屑地看着这些菜鸟。机枪­射­手身边,各站着一个老兵,他们怀里靠的可是RPG火箭筒。

丽一身笔挺军服,脸上看不到分毫笑容,冷冷地看着登车的战士。当前后一个战士也上了运兵车后,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比她预定的快了三十秒。

丽这才走向自己的越野指挥车,这一次她是亲自驾车。指挥车四轮同时旋动,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指挥车猛地冲了出去,一路超越军车,很快冲到了车队的最前方。一到车队前,指挥车更是轰鸣起来,速度再度提升,飞驰而去。指挥车上搭载了五六名­精­锐战士,这些二阶和三阶能力的战士坐得很稳,完全没有会被甩出去的迹象,甚至连身体也很少晃动。

见指挥车加速离去,后续军车上的驾驶员个个满头是汗。他们再也顾不得车上战士的死活,也不管队列整齐与否,一个个死踩油门,你追我赶,如同飙车般冲出了冲摆城。

钟摆城中,一座十八层高的写字楼已被完全修复,成为了罗克瑟兰公司分部所在地。里高雷站在十一楼的落地窗前,目送着那支部队远去。这一次丽虽然没有带上战车,然而这只队伍可是她麾下的­精­锐部队,战斗力比攻占N11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这样一支部队去剿灭一个新近进入罗克瑟兰公司控制区域盘踞的暴民队伍,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何况还是丽亲自领军?

在野外遭遇战中,即便里高雷自己,也不希望遇上丽这种对手。

这一次,只能说这些暴民的运气实在太差,正好撞上丽心情不佳的时候。里高雷并不对这些四处为家的暴民稍有怜悯,正如罗克瑟兰公司徽章上那辆在城市群中飞驰的坦克所喻示的那样,在这个动荡年代,力量就是权利。拥有力量就拥有了一切,没有法律,没有规则。所谓规则只能在拥有同等力量的人之间才会生效,才会被保证执行。而维持规则的,还是力量。如果双方中哪一方失去了力量,那么规则也就随之失效。

总而言之,这是动荡的年代。每天有无数的规则形成,每天有更多的规则被打破。

只有罗克瑟兰这样的大公司,才能造就丽这样的人。也只有在罗克瑟兰公司中,丽才能够成长,才能完全发挥她的长处。如果各带五个人,里高雷可以完胜丽。二十个人,结局难料。如果是二百人以上,里高雷的部队多半会被全歼,而丽还能剩下大半部属。只有罗克瑟兰这样的庞然大物,才会有超过200人的卫队让丽统领。

车队已驰出很远,尘土形成的烟龙仍越飘越高。里高雷离开了窗户,来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在电话机上按了几个号码,电话机里即传出一个尖细、却难掩苍老的声音:“谁?公司规程上没注明这是我实验的时间吗?”

“里高雷。”

电话机里的声音嘟囔了几句什么,不情不愿地说:“好吧!找我什么事?我还有一堆的实验要做。”

“那个东西分析结果出来了没有?”站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时候,里高雷再不是那种随­性­而为的颓废样子,而是充满了威严,说话简洁明了。

“结果刚刚出来……等等!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你最好过来看一下,电话里说不明白!”

里高雷即刻扔下电话,冲出了办公室。他以惊人的速度穿过走廊,根本不等还在停在底楼的电梯,而是沿着消防通道直接奔上十六楼:分部生化实验室所在地。检验过身份卡后,里高雷径自穿过一个个埋头工作的研究员,直接走向占据了半层楼的中央实验室。

上千平方米的实验室中只有一个­干­枯瘦小的老人,正伏在显微镜上观察着什么,看他腮边肌­肉­不住抽搐的样子,显然极为激动。这个老人是罗克瑟兰公司生化领域的首席科学家,曾经创立过一种四阶能力的罗斯坦。

里高雷拍了拍他的后背,罗斯坦立即将电显显微镜让给了里高雷。双眼凑上目镜后,里高雷登时一怔,在绿莹莹的视野里,到处可以看到已经死亡的细胞,而且他从中认出了几种出名生命力强悍的细菌。

“这是……”里高雷站直了身体,询问地看着罗斯坦。

罗斯坦正拿出一块手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呻吟着:“天哪,我从来没看见过这种东西!你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这怎么形容呢?”

罗斯坦在实验台旁的电脑上一阵急如骤雨的敲打,屏幕上即刻播放出一组惊心动魄的影象。

在绿莹莹的背景下,一片生机勃勃,熙熙攘攘遍布着各类细胞。这些细胞或是细菌缓慢移动着,并且互相攻击着。此时正好可以看到一个细胞正在不正常地膨胀着,然后碎裂开来,从里面流出了数十个明显有别于母体的新类型细胞。

所有细胞的动作都显得缓慢之极,然而里高雷却不这么想。在现实世界里,这些细胞或细菌的动作实际上快到了极处,如果一个人感染了上面那种使得细胞发生变异的细菌,意味着他根本挺不过一天。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一种中等大小的细胞突然在景象区边缘出现,它们动作极为迅速,几乎是其它细胞的上百倍。这些细胞一遇到其它细胞,不论对方是什么品种,它们都会伸出针一样的一角,硬刺入对方的内部,将自己的流质注入进去。仅仅是几秒钟,被刺注的细胞就会涨裂开来,吐出十余个与入侵者一模一样的细胞。入侵者立刻向四面八方散开,速度之快,有如越野机车在乌龟中间穿行。还不到一分钟,影象中所有的细胞无一幸免,或者破裂,或者直接被刺死。

整个屏幕中,此时能看到的只有密密麻麻的入侵者!

入侵者互相碰撞,然后象球一样弹向四面八方,再与更多的入侵者相撞,发生更复杂的弹碰运动。然而再也没有其它的细胞或是细菌可供它们食用。将使得所有的入侵者,不论是原来的还是新生的,都疯狂地弹动起来。

再过一分钟,所有的入侵者都已死去,影象中一片死寂,到处是细胞的尸体,正如里高雷方才从目镜中看到的那样。

这个影象,正是电子显微镜纪录的影片。

里高雷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掌心里全是冰凉的汗水,滑腻、湿冷,十分的难受。

过了片刻,里高雷才说:“你是说,这些细胞是从我给你的样本上发现的?”

罗斯坦点了点头,补充道:“你看到的记录只是后半段。最开始就只有一个活的细胞,我把它叫做入侵者,正如你看到的那样,这一个细胞立刻杀死了它碰触到的每一个细胞,并且这它们变成自己的孵卵巢!刚开始看到这一幕时,我几乎吓傻了,后来才想起来要将影像纪录下来!”他的声音又急又尖,看上去沉浸在刚刚的恐怖影像中不可自拔。

里高雷皱紧了眉头,死盯着定格在细胞坟场般情景的屏幕上,忽然说:“如果……”

罗斯坦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说:“如果被这种细胞侵入身体,我们可能会在半个小时内变成怪物!而且没人知道,出现的会是种什么样的东西!”

里高雷的手立刻颤抖了一下,这在素来冷静的他身上,可是极为罕见的现象。不过罗斯坦并未注意到这点,指着屏幕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入侵者如果在一分钟内找不到食物,就会死亡。这或许可以解释为它们拥有比同类快上百倍的速度,因此需要大量的能量。而且入侵者绝不会自相残杀。”

“立刻分析它们的基因。”

罗斯坦摇了摇头,在电脑键盘上又是一阵敲击,调出另一幅图表来。那上面尽是支离破碎的基因片断,根本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有意义的基因序列。

罗斯坦指着这幅图表,说:“你看,这就是入侵者的基因,这根本不能算是基因,只不过是一段段毫无意义的核酸而已!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入侵者死亡时,已将自己的基因完全破坏了。你看,这些入侵者看上去简直就象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智能!”

“那个样本怎么样了,能不能检测出活的入侵者基因构成?”里高雷声音沉重。

罗斯坦再一次摇头,说:“样本上已经没有活的入侵者了。你已经看到了,入侵者从来不会给别的细胞以及自己留多少时间。刚才这段景象,是我找到的最后一个入侵者。我刚把它移入标准基因筛培养皿中,它就立刻恢复了活­性­,开始屠杀。从这一过程开始,直到这个培养皿中的生物全部死光,一共是……”

博士看了显示器上的时间,说出个让里高雷再出了一身冷汗的数字:“二分十一秒。”

培养皿对于细胞来说,大小就如同里高雷站在分部大楼顶层,放眼四顾所能看到的范围。

“这东西如果进了生物体内,会不会有潜伏期,会不会再次变异?”里高里沉闷地问着。

“目前看起来不会,这么凶狠的细胞并不需要潜伏期。但是变异可不好说,单体细胞的表现和组成器官后的表现可能会完全不同。”罗斯坦回答,他仍在不住地擦着脸上源源不绝的汗水,看上去心有余悸:“还好我收到你样本的时候足够小心,完全按照实验规程走,从没有用手碰过。”

他忽然看到里高雷的脸­色­极其难看,当下忽然张大了嘴,猛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该不会……”

“该死的!我碰过了那东西!”里高雷狠狠吐出胸中一口闷气。

罗斯坦立刻后退了几步,猛地撞上了一排放满了化学药剂的玻璃柜。药柜一声呻吟,柜顶上的一瓶强酸晃了几晃,忽然倾倒,笔直向博士头上砸了下来。如果被这足有1000CC的强酸浇上,博士那硕大的头颅保证不保。

里高雷向前一步,稳稳地接住了那瓶强酸。他肌­肉­贲张的手臂距离博士的头顶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博士抬起头来,高度镜片后布满血丝的双眼立刻睁到了极限!但是他对强酸的恐惧,看起来远远比不上对里高雷手臂的恐惧。

里高雷苦涩地笑笑,从旁边的托盘中取过一枝针筒,刺进自己的手臂血管中,满满地吸了一管血,再小心地注入到真空试管中。他一连抽了三管血,左手掌心中喷出一股蓝­色­火焰,将那枝沾了他血液的针管化成了灰,只留下一根被烧得黝黑的针头。

“帮我化验一下,看看我是不是……是不是感染上了那鬼东西。”

博士紧贴着药剂柜站着,不肯与里高雷拉近哪怕是一点的距离,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里高雷想了想,吩咐道:“把所有的影像备份都删除,只留一份给我。对任何人、包括总公司的高层,都不要提起这件事。分部的人也不能说,特别是丽将军,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个,那么不管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佩莉都得死。”

罗斯坦登时颤抖了一下,这才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佩莉是他惟一的女儿,今年才七岁。

接下来的三天,里高雷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双手交叉支着下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几乎整天都不说一句话,下属按照惯例来向他汇报公司每天的运作,里高雷只是静静地听完,就挥手让他们出去。

整个晚上,里高雷都是这样在办公室中度过。他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只是喝了两瓶水。

第四天清晨,钟摆城外又扬起冲天的烟尘,是丽率领着她的部队回来了。里高雷总算改变了一成不变的姿势,站了起来。他伸手点向电话机,刚按了几个号码,又犹豫着切断。但他的手,却始终搭在电话机上。

电话忽然突兀地响起,里高雷的手一僵,直到铃声响了好几遍,才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里响起罗斯坦博士的声音:“是我!有人在吗?”

“我在听。”里高雷答道。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原来静坐几天,已经让他的嗓子完全哑了。好在博士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道:“你在就好!血液样本的检验结果出来,我用了所有的方式,结果都表明三份血液标本中都没有入侵者的痕迹,谢天谢地!”

里高雷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跑得无影无踪,根本站都站不住,瘫坐在座椅上。电话机里不断传出博士有些神经质的声音:“喂!喂?你没事吧?喂,回答我……”

里高雷定了定神,说:“我没事。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过去看看检验结果。”不等博士回答,他就按断了通话。

一个小时后,里高雷从十六层的实验室中走了出来。他的头发略有些凌乱,双眼深陷,凌乱的胡茬显得比平时更长些。若是在旧时代,他这样高大、沧桑、颓废类型的男人如果进入娱乐圈,也许会有不错的前途。

或许是为他的落魄外形做注解,里高雷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这时他才感觉到饿,而且不是一般的饿,身上的虚汗一层层地冒了出来。里高雷想起自己几天没吃东西,正想到下层餐厅去好好吃一顿,想了一想后,还是先按下墙角的通话器,问道:“我是里高雷。丽将军现在在哪里?”

通话器通向中央控制室,里面值班人员自然认得里高雷的声音,立刻回答:“丽将军现在正在地下靶场练习­射­击。”

里高雷身体莫名地感觉到一阵紧张,但他还是走向电梯,直下地下二层的武器靶场。一推开靶场的隔音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刺鼻的火药味,空间里回荡着的枪声异常响亮震耳,有着种说不出的狂野、粗暴。里高雷­精­通新旧时代的大多数枪械,可也听不出什么枪会发出这种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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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六 入侵者 下

章六入侵者下

靶场二名弹药管理员正在柜台后面小声议论着:“喂,你说那东西会是什么人用的?”

“不知道。或许只有变异人才能使用这种变态的家伙吧!”

“天晓得,我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手枪,真不知道是哪个疯子做出来的。”

两人正小声聊着,忽然看到里高雷进来,吓得立刻站得笔直,敬了个军礼。

里高雷向他们点了点头,向里面的靶场走去。一走下靶场,扑面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论音量,比他心爱的那把改装沙漠之鹰少说也要大上一倍。

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甚至有一股热浪扑面滚滚而来。然后就是丽愤怒的咒骂声:“真***见鬼了!”

里高雷走到丽的身后,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方望去。五十米外的靶墙上,布满了巨大的弹孔。这些弹孔的分布全无规律,惟一的共同点就是大多离开靶纸很远。那张半身胸靶上只有两个弹孔,却几乎被轰飞了整张靶纸。

丽手上拿着的正是苏那把改装手枪,在她面前的­射­击台上则摆放着两盒子弹。她已经­射­完两轮十二发子弹,在五十米的距离上却只命中了二发。特别是三连­射­的成绩更是惨不忍睹,无一中靶。

在五十米距离上,随便哪种军用制式手枪,丽只需试发几枪后,接下来的速­射­成绩都会是满环。

那两盒子弹看上去是普通的5.56毫米制式步枪弹,只是弹头上有些不一样的反光,吸引了里高雷的注意力。他拿起一发子弹仔细看了看,发现弹头被刻上了细密而繁复的刻痕,如同旧时代贵金属器物上常有的装饰花纹。但这些刻痕显然不止是装饰那么简单。里高雷又拿起一颗子弹,对比来看,两颗弹头上的刻痕完全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区别,就似是用超­精­度数控机床刻出来的。

里高雷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又将子弹放了回去。

丽已经上好了新的一盘子弹,象狼一样盯着靶纸,半天不动,却忽然将手枪扔给了里高雷,说:“喂,你来试试这把鬼枪!”

然而手枪却落了个空,掉在地上。击锤受到震击落下,枪口骤然喷出一团火焰,子弹呼啸而出,正中靶心,将那块残缺不全的胸靶彻底撕碎。而手枪则在这巨大的后座力作用下向后滑去,一直撞到墙壁才停了下来。

丽霍然转头,看着里高雷。见里高雷脸­色­有些苍白,脸上更有一滴汗珠滑落,艰难地越过层层胡茬,滑进了衣领里去。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里高雷的解释和他的笑容一样苍白。

在丽的注视下,里高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问:“你这次出任务,带的是这把枪?”

看丽咬牙切齿的表情,可见他这句问话恰好刺中了她的伤心事。这场战斗中,丽用这把枪打空了一轮六发子弹,论声势甚至盖过了部队中的两挺高­射­机枪,结果却是无一命中。这把枪的巨大威力和奇差无比的命中率便成了一时话题。若是换了别人,这件事必然会成为长时间的笑柄。但这是丽的嫡系部队,所有的士兵都非常清楚丽那堪称恐怖的能力,因此问题一定是出在那把枪上。于是士兵们在战斗余瑕时的谈资就变成了这把枪的来历。

殊不知,这个话题比讨论丽糟糕的枪法还要令她愤怒。然而丽却无法就此明着发作。

所以一回到钟摆城,丽就立刻来到地下靶场试枪。

里高雷想起了博士电脑屏幕上定格的恐怖景像,又看了眼显然与手枪是同一来源的两盒特制5.56毫米弹,猛然哈哈一笑,走到墙边捡起了那把改装手枪,来到靶台前,抬手就是五枪连­射­!

巨大的枪声在靶场内回荡着,甚至在天花板上震落了许多尘土。里高雷的成绩比丽要好不少,五枪里有两枪命中,其余三枪偏得也不算太远。然而这样的成绩足以让里高雷皱眉。对于他这种简单武器掌握已经达到四阶的人来说,熟悉一下弹道后,五十米手枪­射­击­精­度误差不会超过三毫米。这意味着几乎每一枪都可以­射­在前一枪的弹孔里。但这把手枪实在与众不同,每一枪带来的震动方向和引起的弹道误差都不一样,以里高雷瞬间修正弹道的能力,也无从及时校正每一枪。能够命中两枪已经算相当不错的了。

打空弹鼓后,里高雷退出弹壳,仔细检查起这把枪的结构来。他交给罗斯坦博士的样本就是取自这把枪,如果会被入侵者感染,那他可能早就变成不知什么样的怪物了。而且这把枪已经在丽的身边有些日子,从入侵者细胞的生存周期看,即使枪上还有入侵者也应该早就死光了。况且他最开始时已经摸过了这把枪,刚刚又碰过了子弹,如果真的还有入侵者生存,那么他躲也躲不了。所以里高雷认了。

这把手枪其实做工颇为粗糙,为了适应步枪弹,几乎所有的改造机件都是手工制成的,而且­精­度并不是很高,一看就不是出自某个大师的手笔,倒象是哪个聚居点里谋生的手工武器工人制作的黑枪。这把枪的准星甚至都是歪的,而枪的原主人并没有校准,显然,他根本用不上这个准星。可以说,除了威力足够大之外,这把手枪几乎一无是处。而且威力有一大半是来自于子弹弹头上的刻痕。

里高雷从靶台边拉出一个显示屏,在上面点了几下,调出刚才­射­击的高速录相。从画面上可以看出,子弹在飞出五十米左右时,弹头已经完全裂开,变成了数十个高速飞行的金属颗粒。这样子弹的穿透力虽然逊­色­了许多,但对于生物体的杀伤力却是几十倍的上升。但也正因为如此,子弹的弹道在十米外就开始变得不稳定。

“你看,”里高雷对丽说:“我想,你的那个漂亮男孩只会在二十米内动用这把手枪。”

丽接过手枪,随手Сhā在后腰里。在手枪离手的瞬间,丽敏锐地感觉到里高雷突然松了口气,她有些奇怪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慌意乱。

丽又收好子弹,向靶场外走去。经过里高身边时,她顺手拍拍里高雷的胸,说了句:“谢了!我要先去洗个澡,然后中午一起吃饭,我请客!”

看着丽的背景,里高雷忍不住说:“喂,你也出去几天了,还是去博士那里验下血吧,免得……”

丽停步回头,奇怪地看着里高雷。

里高雷摸着嘴­唇­上钢丝一样的胡子,好似浑不在意地说:“听说最近周围多了好几种全新的变异生物,你出去了这么久,还是检查一下的好。就当是为了放心吧!”

丽皱了皱眉毛,不耐烦地说:“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好吧,我一会就去找博士验血。中午这顿饭还是我请,不过酒钱你付!”

说完,丽就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铮的一声轻响,一个硬币从丽的左手中高高弹了起来,急速旋转着,发出悦耳的颤音,几乎要触到天花板的一刻才开始下落,又消失在丽的左手里。

丽已出了靶场很久,里高雷仍觉得那枚硬币在眼前飞旋。那些闪烁不定的光芒,显得极为刺眼。

刚过中午的时候,荒野上仍是十分炎热,哪怕是太阳始终隐藏在云层后面也是如此。

在还算平整的荒野上,两辆破旧不堪的载重卡车不住吼叫着,挣扎着向前爬行。它们的速度比人步行快不了多少。卡车车厢上坐满了人,甚至驾驶室顶上也坐了两个人,他们手里端着已经流行超过一百年的AK步枪,警觉地扫视着看上去一望无际的荒野。卡车后面跟着三十几个人,这些人或胖或瘦,穿什么的都有,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甚至连只能用来打鸟的火药苍都有。他们目光呆滞,在酷热的天气下机械地向前走着。

两辆卡车分别处在队伍两端,前面的开路,后面的压阵,防止中间的人逃跑。

苏怀里抱着那支引人注目的改装步枪,靠在车厢挡板上,随着车辆的行进不住摇晃着。他坐在后面那辆卡车车厢里,占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这辆车上还有几个如他一样独自占据靠边的位置的人,都是凶恶家伙。至于车上其它的人,只好挤在一起。那几个面相凶恶的家伙都是具备一阶能力的战士,在这只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中可以说是没人愿意招惹他们。而身体相对单薄许多的苏也能获得相同的待遇则是源自于手中那枝改装步枪。这些经历过多场战斗中存活下来的老兵们都明白,在激烈的战斗中,狙击手往往可以救自己一命。他们可不愿意让狙击手的体力无谓地消耗在路上。

所以苏没有费什么事,就可以坐在卡车上闭目休息。

苏的身体已经彻底放松,但脑子并没有停,他在反复思索着自己的身体。与丽的争斗几乎使得他获得了完整的两个进化点,甚至于最后那场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激烈­肉­搏也为他提供了一些进化能量。在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战斗后,看着强势的丽在他的冲击下一次次崩溃,那种征服的感觉与身体上的快感混合在一起,带给了苏无以伦比的冲击。

难道说,过于强烈刺激的**也会引起进化?

苏在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在对待进化的一切问题上,苏都是如机械般的­精­准和认真,绝不会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现在已有了六个进化点,只要再得到两个,就可以开始进化红外视觉了。只有拥有红外视觉之后,才能够成为真正的黑夜王者。

但在取得进化点之前,先得有钱。苏早已一贫如洗,付给丽的那枚硬币是他身上最后的一点钱。当然,弹药或者陶瓷装甲片这类东西并不在其中。认真说起来,这些东西是如苏这样贫穷的雇佣军才会珍视的宝贝,如丽这样位居大公司高层的人根本看不上这些。

苏找到一个曾经去过的大型聚居地,并且接下了一个清剿暴民的任务。在荒原上,暴民到处都是,而且似乎越来越多,永远都无法清除­干­净。这个任务酬劳十分微薄,如苏这样自带专业装备,且具有能力的战士拿的是第一档的酬劳,也只有区区100元而已。那些在两辆卡车中间行走的、除了武器和还算强壮的身体外一无所有的武装流民,在战场上会是冲锋的第一线,而他们的酬劳不过是二十元。但是报名的人依旧比需要的多了几倍,大多数人都只有木棍钢筋作为武器。聚居地的首领只选了三十个武装流民,他的预算也十分有限。

钱的意义对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对这些流民来说,二十元钱意味着可以一个月不用为吃的发愁,至于住,荒野中到处都可以睡觉。而聚居地中则有的是避风挡雨的地方。而一百元对于苏来说,只是二十发改造子弹的价格。哪怕是不出任务,苏独自在荒野中游荡时,一天也会消耗几十发子弹。

苏现在穷得很彻底,又不能再回到阿斯莫接任务,才接下了这个酬劳微薄得有些可笑的任务。

几乎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苏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与别人不同。在动荡年代,一切都在变异着,甚至于住在一起的夫妻过上十几年后基因也会有很大不同,但是苏知道,自己的身体与这些变异人不一样。

这具身体灵活、敏捷,他几乎可以自如地指挥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那些对变异人来说也是足以致死的辐­射­剂量,苏却完全可以承受。在各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得久了,身体就会相应的作出反应,变得更加有承受力。在独自流浪的日子里,随着苏对能力域认知的增加,他判断自己的身体尽管没有进行任何格斗域的能力强化,却至少具备了各类能力一阶的实力。

苏慢慢地调整着身体的状态,呼吸、心跳和体温都开始缓慢降低,他要节省每一分体力。自到聚居地后,他还没有补充过食物,水也早就喝空了。要等打过这一仗后,才会有钱补充食物和水。苏不是没有劫掠过荒原上的暴民,但是劫掠对象并不包括会成为雇主的聚居地。或许在这个时代,生存是惟一的原则。但在行有余力的时候,苏还是愿意坚持着自己的一些原则,比如说,在与女人**后付钱。在这个混乱的、力量至上的时代,女人们显得格外的脆弱。苏的钱,或许能够让她们多生存一些时间。

当然,丽除外。

车队行进了整整三个小时,地形开始变得崎岖不平,不远处是倾塌的高速公路,时时也能看到荒弃的乡村别墅。行军这么久,还根本没有看到暴民的影子,就连卡车上的战士都变得无­精­打采,靠自己双足行走的武装流民更是接近­精­疲力竭。

苏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起来,体温迅速升高,仅在几秒之内,苏就从近乎于冬眠的状态中完全清醒来,进入了战斗前的状态。同车的几名老兵也是在生死线上反复挣扎过来的老鸟,看到了苏的变化,他们也立刻警觉起来,向两边望去。

嗒嗒嗒!沉闷而深具冲击力的枪声突然响起。打头的卡车车身上立刻多出了几个拳头大小的洞,驾驶室的玻璃上泼上一大片暗红­色­液体,淅淅沥沥蜿蜒而下,血腥气扑鼻而来。车队中央的武装流民也成排地倒下。

队伍的指挥官从后面卡车的驾驶室中跳了出来,伏在地上,高声叫着:“该死的!重机枪!趴下,兔崽子们,都趴下!狙击手,给我­干­掉那个狗娘养的家伙!”

他喊叫声的尾音还没完全消失,一声粗暴之极的枪声就回荡在车队的上空,百米外荒弃的别墅中,那挺喷吐着火舌的重机枪应声而止。

效果好得超出了指挥官最乐观的想象,他狠狠地用力捶了一下地面,狂叫道:“­干­得好!”

道路两旁的民居中不断地响起枪声,至少有十几把枪在向着车队疯狂开火,而暴民们疯狂般的喊叫声比密集的枪声还要响亮。子弹如雨落下,压得聚居点的武装根本抬不起头来。除了几名老兵在车门和车体之间灵巧地找到了掩体,有力地开始还击,其余的人根本是闭着眼睛乱打一气,一边扣动扳机,一边祈祷子弹能够碰巧撞上一名敌人。至于敌人在哪,鬼才知道。

苏伏在地上,土黄|­色­的斗篷与地面的颜­色­十分接近。但在子弹横飞的战场,这并不能保证安全,运气才是真正的保障。

步枪枪口再次喷出火焰,房屋中一把吼叫得最凶狠的突击步枪立刻哑了火。苏那枝步枪的枪声实在是过于震憾人心,每枪响起都会将其它的枪声统统压下。而枪声一响,必定有一个敌人失去生命。而且这枪声一声接一声响起的频率,完全不象是狙击枪应有的­射­速,似乎这个狙击手根本不需要瞄准。聚居地武装人员士气大振,几个老兵甚至从地上跃起,抓住对方火力网出现漏洞的机会,从两侧向暴民隐藏的房屋包抄过去,准备将对方一网打尽。

一个又一个敌人进入苏的准星,又一一离开,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而苏碧­色­的目光安定、平静,见证着一个个生命的消逝。

嗒嗒!沉闷得令人心慌的重机枪声重新响起,冲在前面的两个老鸟立刻僵在半途,前胸后背都喷出数道血泉。其它的人则再次被密集的枪弹牢牢地压在地上,根本抬不起头来。

苏几乎是听到重机枪声的刹那就挪动枪口,将那个窗户后的那个­射­手套进了准星。然而他扣住扳机的手指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压下去。

­操­纵着重机枪的,是个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有着在暴民中难得一见的清秀面孔,大大的眼睛中还有未拭­干­的泪痕。她死死咬着下­唇­,一缕缕鲜血从齿缝间汩汩而下,重机枪枪口吞吐火舌的将她写满了仇恨的小脸映得忽明忽暗。从这个小女孩脸上,苏似乎隐约看到了另一张面容,一个他几乎以为已经忘了的小女孩。

就在苏犹豫的几秒钟里,又一声惨叫在战场上响起,一个伏在地上的士兵被一串重机枪子弹扫过,几股血泉立刻喷了出来。

苏的瞳孔又收缩成一颗十字星,枪口微一摆动,便扣下了扳机。改装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直接飞入重机枪喷吐着火舌的枪口!

重机枪的吼叫猛然顿住。然后轰然炸开,炽热的机件四下溅飞!

小女孩立了几秒,便向后倒了下去。她的额头上,深深嵌入一块重机枪的机件。

苏将脸重重埋入散发着火药味的泥土中。

战斗很快结束了。

这片居住区就是这群暴民的定居处。聚居地的战士们开始逐户搜索,所有暴民,不论是抵抗还是没有抵抗,成年还是孩子,结果都只有一种,击毙,没有俘虏。这是荒野的惯例,任何一个聚居点的容量都保持在食物和水能够供应的最大规模上,没有多余的份额分给俘虏。暴民中的年轻女人或许还会有点用处,男人则根本是累赘。因为大部分聚居地没有任何生产能力,也就不需要多余的劳动力。至于暴民的孩子,那是仇恨的根源,更不可能留下。

苏独自靠在载重卡车上,抽着身上最后一枝烟。他没有参加对暴民定居地的搜索,也不需要。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已经完全证明了自己。若没有他两次打掉重机枪,恐怕全军覆没的就是聚居地武装。现在就连那些目空一切的老鸟也对苏充满了敬意,他们知道,刚才那连绵不断的枪声不可能是个一阶狙击手打得出来的。

指挥官走到苏的身边,看他的烟已到了尽头,便又递过来一只烟,为苏点上,问道:“感觉不舒服?”

“有点累。”

指挥官已经接近五十岁,经过十几年的战斗才建立起这个聚居地。他刚才已经察看过重机枪阵地,对苏现在的心情多少理解。毕竟这次的暴民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他们身上很少有腐烂,容貌也与其它人类无异。实际上,十几年前,指挥官带领着四处寻找落脚点的人们,就是今天这样的群落。

风吹起指挥官灰白的头发,他布满风霜刻痕的脸上有着洞悉世情的笑容,这种笑,嘴角是向下的。

看着偶尔还在响起枪声的居住区,指挥官吐出口烟雾,说道:“你今天表现得真不赖。我很怀疑你真的只是一个一阶狙击手吗?呵呵,你不用介意,我并不想知道什么。回去后,你的酬劳会是200元。我想不会有人反对这个的。”

苏勉强笑了笑,说:“这是我这几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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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七 大人物 上

章七大人物上

章七大人物

领到酬劳后不到十分钟,200元硬币就被全部兑换成了纯水、食物和弹药。苏并不打算在这个聚居地久留,简单补给后,就准备离开。在苏脑海中的地图里,这个聚居地距离阿斯莫才一百公里,仍是有些近了。尽管丽没有想要他­性­命的意思,可是她却足够的麻烦。而且苏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她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所以苏选择离开。

在离开之前,苏按照以往的习惯,把聚居地的每个角落里都走了一遍。于是在他意识中的地图里,就有了他所目见的全部细节。苏根据座标,将这个聚居地命名为K7。他这个想法出现时,地图上聚居地的标识旁,就出现了K7的标记。

K7聚居地的指挥官很希望苏能够留下来,刚刚的战斗已经表明,苏这样的狙击手完全可以左右一场战斗的结局。当然,苏的拒绝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只有大公司才有可能留得住苏这样的人,K7聚居地实在是太小也太贫穷了。

前面那场战斗,对手出乎意料地强,能够以200元雇佣到苏,指挥官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否则结果或许会截然相反。以苏在战斗中的表现,指挥官估计他的身价至少在500以上,然而K7绝对没可能拿出这样一大笔钱来。

在夜­色­中,苏离开了K7,向西而去。

临行前,指挥官交给苏一份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个地点。那里是一个名叫猎鹰的佣兵组织总部所在地。猎鹰的首领当年是指挥官的战友,指挥官的意思是如果苏缺钱的话,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不管在哪里,好的狙击手永远都受人欢迎。

钟摆城如往常一样迎来了清晨。

天­色­刚刚放亮,响亮的军歌就回荡在东区的上空,一队队战士开始在微明的晨光下出­操­跑步。丽站在一座五层楼的天台上,冷冷俯视着下方­操­练的战士。她是站在天台的胸墙上,稍不留意就会直接摔下去,而这里早晨的风又特别强烈且变幻不定。哪怕是格斗域三阶的战士,也不敢随随便便站着在这种地方:一个不巧摔下来的话,他们虽然死不了,可是折断几根骨头是少不了的。

钟摆镇的环境比周边地区要好一些,辐­射­度和污染都比较低。这些士兵虽然没有特别强化过身体的抵抗力,但是个个体质强健,完全可以忍受再强一倍的辐­射­。与动荡年代更强调个人武力的潮流不同,丽推崇旧时代的练兵方式,并且非常注重兵种搭配和装备质量。可以说,整个罗克瑟兰北区分部建设经费的80%都耗在了丽这只军队上。而分部目前产生的利润甚至还不足以养活丽手下的50个人。

罗克瑟兰北区分部建立还不到三个月,丽手下却足足有五百人。罗克瑟兰把几乎一半的­精­锐部队都派到了这里,显然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个N11基地而来。在丽的指挥下,人数越多威力就会越大,钟摆城周围的武装流民或者是暴民可能成千上万,但丽这500­精­锐可以轻松地扫平他们。

在罗克瑟兰北区分部内,里高雷控制着这片区域所有的代理人,而丽则掌握了武装部队。当然,大多数代理人其实都有些强悍的个人能力,不然也无法在混乱血腥的荒野上立足。

与佩恩公司管治下的阿斯莫不同,钟摆城并不欢迎外来者,北区分部也不打算对外交易。在选定了钟摆城为分部所在地后,丽率领着军队用半个月的时间清理了整座城市,又用半个月清理地下通道,封堵炸毁了所有用不上的秘道。然后划定钟摆城周围十公里为禁入区,流民固然不能居住,连其他公司或者聚居地的成员都不得通行,即使持有罗克瑟兰公司核发执照的佣兵和猎人,如果任务区域不在这十公里区域内,也会一视同仁地被拒绝入境。无视警告的人,都会受到罗克瑟兰卫队的打击。而在荒野上,打击往往意味着灭绝。

晨光渐渐明亮,隐约可见远方扬起了片片烟尘。占据了钟摆城边缘最高一栋建筑的哨兵发现了异样,在高倍望远镜中,隐隐可以看到烟尘里面是长长的车队,正向钟摆城驶来。哨兵立刻将重机枪保险打开,同时以步话机通知了分部。

没过多久,哨兵就得到了回音,那是总公司的车队。

这次来的看来是个大人物。车队中央有三辆旧时代风格的黑­色­房车,护卫力量则是两辆轮式装甲车和装满了两辆运兵卡车的战士。为了适应根本没有公路的荒野,这些房车其实都经过了改装,必要时车体底盘可以抬升至一米以上,强劲的马力更是可以保证它们能够穿越一切轮式装甲车可以穿越的地形。不论在哪个时代,气派都是以物质来做保障的。

车队距离钟摆城还有一公里,里高雷和丽已双双出现在城外相迎。

从房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已开始发福、头发雪白的老者,浅灰­色­西装烫得笔挺,黑得发亮的皮鞋更是一尘不染。老人脸上好象永远都挂着微笑,单看外表,他似乎没有任何特殊能力。在这个快速变迁的年代,其实大多数人仍是没有异能的。

自古以来,人就是有天赋分别的,在动荡时代也是如此。大部分人没有获得能力的天赋,有可能发展出能力的,绝大多数只限于某个特定的领域,而且停滞于一阶上。基因进化药剂虽然能够令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也产生进化点,从而获得能力。然而药剂的昂贵与稀有是比天赋更加严格的限制和障碍,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积攒够一枝药剂所需的钱,但如果肯拼命且运气足够的好,或许几场战斗下来就会得到进化点。

或许自从人类拥有智慧以来,这样两条规则就未曾改变过。一是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第二条就是人可以通过努力来改变这种不平等。然而讽刺的是,纵观历史,在大多数时候,人的这种努力及其产生的效果,反而更加剧了社会整体上的不平等。

老人虽然没有能力,但是丽和里高雷对他的态度很尊敬。这个名为法斯尔的老人是罗克瑟兰公司创始人之一,也是现任五名董事之一,属于公司内真正有话语权的大人物。

在法斯尔身后,还跟着两名光彩夺目的年轻人。他们俩身着相同式样的深黑­色­制服,袖口处有两轮暗金­色­花纹纹饰,服­色­与周围其他罗克瑟兰公司成员迥然有异,而且华贵得多,裁剪熨帖合体,手工­精­致,所用的制服衣料甚至丝毫不比法斯尔的西服差。看来,这两人并非罗克瑟兰成员,而同属于另外一个组织。

城外当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重新上车,直奔分部大楼,片刻后就在顶楼的大会议室坐定。分部所有中层以上的管理人,都被召集回来,参加这次的会议。

令人侧目的是,那两名显然并非罗克瑟兰成员的年轻人也在会议室就坐。他们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法斯尔身后。

会议很简短。对于北区分部到目前为止取得的成绩,法斯尔表示十分满意,并且代表公司高层宣布今年的中期待遇会提高30%。会后,法斯尔将里高雷留了下来,分部众人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秘密谈话,于是满心欢喜地散去,连丽都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但那两个年轻人却依然留在会议室里,安静地端坐在后排座位上。

里高雷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前,不知道怎地,心里隐隐浮起些许不安。与相对单纯的丽不同,里高雷为公司效力已经超过十一个年头。他非常清楚面前这个总是面带微笑、一团和气、行动缓慢,看上去全然无害的老人有多大的能量。在这个世界里,力量拥有话语权,然而在智慧面前,力量始终难以占到上风。

那两个年轻人也令里高雷感到好奇,以及危险。

左边的年轻人高大雄伟,高度几乎和他不相上下,肩膀很宽,身体厚实得好像一堵沙垒,他的身材整体十分匀称,充满了力量感。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多岁,有刀削般的鼻子和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毫无表情的面孔下是一些隐藏不住的傲慢。

另一个则显得更加年轻些,看上去刚刚二十左右,有着奇异的柔顺灰发,他的眼睛同样是罕见的灰绿­色­。与高大张扬的同伴不同,这个年轻人显得格外安静,甚至还有些羞涩。他同样在好奇的看着里高雷。里高雷突然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瞳孔深处有点点光芒在隐约闪动。几乎同时,里高雷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一道冰流涌过,直觉告诉他,似乎这个年轻人已经将他看穿了。

法斯尔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又亲自过去把会议室的大门关好,回到会议桌前坐下。他不住绞着双手,过了半天,才沉重地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我对你非常满意,也格外的失望。”

里高雷看着老人的举动,不发一言,此时向椅背上靠了靠,随意地问:“怎么说?”

法斯尔从里袋中取出几张照片,轻轻一推,照片就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到了里高雷面前。只瞥了一眼,里高雷脸­色­就变了,狠狠地骂了句:“这狗娘养的!”

在绿莹莹的底­色­上,到处都是入侵者和各类细胞的尸体,正是里高雷当时在博士电脑屏幕上看到的情景。

几张照片都是这个。

法斯尔取下眼镜,用一方白­色­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已显得有些混浊的眼珠却在看着里高雷:“看到这几张照片时,我真的非常非常失望。这两天,我这个老家伙完全没有睡好,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你知道,我一向很看好你,并且亲手将你送到了这个位置上。那么现在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野心,还是别的什么?”

里高雷没有回答,而是向法斯尔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看了看,问:“这两位是?”

法斯尔挪了挪身子,向两个年轻人指去,说:“哈!看来我真是老了,都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莱科纳先生,这位是奥贝雷恩先生。两位都是暗黑龙骑的成员,专门为了这个……入侵者的事情而来。”

被法斯尔点到名时,两位年轻人都站了起来,向里高雷微微行礼,显示出上佳的礼仪。

灰发青年微一躬身,以悠扬悦耳的声音说道:“暗黑龙骑一等兵,奥贝雷恩。”

另外一人则道:“暗黑龙骑下士,莱科纳.法布雷加斯。”

奥贝雷恩认认真真地行着礼,莱科纳是带着隐隐的高傲,看起来他尤其为自己家族姓氏自豪。

里高雷并不知道是否有法布雷加斯这么一个家族,但看莱科纳的表情,想必是一个非常显赫的名字。然而法布雷加斯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已经不重要了,听到暗黑龙骑四个字时,里高雷眼角猛地**了一下。他本来想点根烟,结果连续划了几下火柴,都没能划着火。

里高雷盯着法斯尔,问:“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人应该已经开始调查分部里的人了吧?”

法斯尔摊了摊手,道:“并没有大动­干­戈,也没那个必要。毕竟除了你和罗斯坦外,也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丽还是个孩子,我想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她没有感染上这个……入侵者的话,也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里高雷将根本没有点燃的烟揉成一团,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你想我怎样做?”

法斯尔将微微发福的身体向后靠去,微笑道:“这就对了。你知道入侵者的来源,你需要做的,就是协助两位暗黑龙骑士找到这个来源。噢,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与暗黑龙骑的合作最重要的就是诚实。为了保证诚实不被破坏,莎丽已经被送到了暗黑龙骑,去接受为期一年的免费教育。我可以保证,一定是暗黑龙骑内部的正规基础培训,那可是许多家族和公司捧着大把硬币都求不来的机会。”

“莎丽!”里高雷眼睛猛然瞪大,凌乱的短发似乎也要竖起!然而法斯尔始终笑眯眯的,好象根本感受不到里高雷的气势。

这头咆哮的狮子随即泄了气,颓然坐了回去。

法斯尔微笑道:“这就对了。在暗黑龙骑的一年对莎丽一生都会有数不尽的好处,而且她已经十三岁了,身上的变异组织再不接受治疗就会永久化。暗黑龙骑已经承诺会完全治好她。你知道,罗克瑟兰可没有这种技术。”

里高雷的要害再次被击中,他的面容扭曲着,呼息粗重得如同蒸汽火车,将头深深地埋进两手中间。过了片刻,他才抬起了头,低沉地说:“放过丽。”

法斯尔愉快地笑了起来,说:“我说过,丽还是个孩子,而且非常有天赋。公司需要她。”

这时莱科纳站了起来,微笑着道:“很高兴我们能够合作。现在,我需要知道你取得入侵者样本的一切细节。”

片刻之后,里高雷面前就多了一张苏的彩­色­素描像。他不得承认,这张画像实在是画得惟妙惟肖,特别是那只平静下似乎隐藏着一座火山的碧­色­眼瞳,令里高雷觉得好像苏真的就站在眼前。

这张画像出自奥贝雷恩之手。这个安静得甚至有些腼腆的年轻一等兵有着非同一般的艺术天赋,仅仅凭借里高雷的口述、几枝彩­色­铅笔和几次修正,就绘出了这样一张几可乱真的画像。

莱科纳仔细地看着苏的画像,说道:“他的外表特征非常明显,应该不难找。里高雷先生,我们需要借助你的代理人队伍,让他们一旦有了这个人的消息,就立刻回报给我们。现在,给我们准备几辆车,我们先去阿斯莫。”

里高雷看着莱科纳,尽管这个年轻人的傲慢让人有些不舒服,但他的实力无疑强横,即使只是站在身边,里高雷也感觉到皮肤有被针刺的隐痛。

“需不需要召集点人手?这个苏很难对付。”里高雷说道。

莱科纳向奥贝雷恩望了一眼,淡淡地回答:“不必了,我们带了自己扈从。这个苏再难缠,只要能够找到他的行踪,我和奥贝雷恩就能够应付。你需要做的只是提供车辆和引路。”

半个小时后,里高雷开着他那辆越野车驶离了总部大楼,沿着道路向城外驶去。坐在副座上的是莱科纳,奥贝雷恩则占据了机枪­射­手的位置上,一路上左顾右盼,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钟摆城。

越野车驶过城西广场时,丽正站在高台上,冷漠地看着台下正在­操­练的士兵,飞舞的栗­色­短发显得格外显目。

莱科纳盯着丽,将她每一根线条都收在了眼里。从第一次见面时起,丽那双修长而有力的腿就给了莱科纳非常深刻的印象。直到越野车绕过街角,再也看不到丽时,莱科纳才收回了目光,向奥贝雷恩笑着说:“真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也有这么­棒­的妞儿!等办完事回来,一定要想办法­干­她一次。不过说实在的,一次恐怕不够!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要是有的话我就让给你!”

奥贝雷恩皱了皱眉,他敏锐地感觉到了里高雷身上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气。对于莱科纳的问题,他平静地说:“我有喜欢的人。”

莱科纳哈哈笑了起来,说:“嗨!别那么正经,出来就是放松的嘛!好吧,好吧,不谈这个话题了。不过真想知道谁能让你这个家伙动心。”

奥贝雷恩安宁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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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七 大人物 下

章七大人物下

莱科纳和奥贝雷恩各带了五名扈从,他们驾着四辆越野车,跟随在里高雷的车后,一路向阿斯莫疾驰而去。里高雷注意道,这些扈从除了随身的手枪外,根本没有带任何重火器。莱科纳和奥贝雷恩身上则连枪械也没有。

夜时分,飞驰的车队抵达了阿斯莫,并且将这个安静的小镇从睡眠中惊醒。简单地说明来意后,莱科纳和奥贝雷恩检查了苏曾经住过的房间,并且询问了几乎所有与苏相关的人员,包括了伯恩。一些怀疑是苏用过的东西则被提取和保存。

莱科纳的扈从几乎都是偏重于战力,而奥贝雷恩的手下则包括了一名生化学家,一名机师,一名通讯和电子专家,一名猎人,以及一名战士。

苏在阿斯莫的人缘不好也不坏。很多人喜欢这个安静且神秘的年轻人,何况他的眼睛是如此迷人。也有同样多的人讨厌苏,讨厌他那太过漂亮的眼睛。不管是哪种人,看到了暗黑龙骑的汹汹来势,以及佩恩公司的沉默,都明白苏要倒霉了。讨厌苏的自然兴高采烈,回答问题时不免添油加醋,额外的给苏按上了许多罪名,恨不得他早点死。那些喜欢苏的开始并不愿意配合,因此也就吃了不少苦头。莱科纳的扈从折磨人都是行家。就连伯恩的意志也仅够抵抗半分钟,因为简单的询问之后,莱科纳的一名扈从就直接拔去了他的二片指甲。

唯一抵抗到底的反而是个女人,那个在酒吧里试图诱惑苏的女人。她长得还不算差,但并不是莱科纳喜欢的类型,或许是由于在荒野中成长的童年,或许是近几年的纵欲生活,莱科纳在她身上嗅到了变异组织的味道,不由得兴趣全无。而且他从来都很缺乏耐心,所以几分钟后,用于刑讯的旅馆内就冒出了红得有些妖异的火光和女人凄厉的惨叫。

当奥贝雷恩和里高雷赶来时,只看到了一脸无所谓的莱科纳和地上女人焦黑的尸体。奥贝雷恩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车队在阿斯莫简单地补充一些水和油料,并且休息了两个小时,等到天­色­微明,就向阿斯莫的丛林驶去。

那个死去的女人据说是佩恩公司老板的情人,然而由始至终,直到车队离开阿斯莫,也未见佩恩公司的高层露过面。

借助还不算十分明亮的天光,奥贝雷恩和猎人扈从在丛林中仔细地搜索着。奥贝雷恩的扈从是里高雷曾经见过的最好的猎人,几乎对丛林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虽然事隔数日,但那猎人仿佛当时在场般几乎是沿着丽当日的路线行进,并且发现了被枪弹打断的树杆。而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奥贝雷恩则与猎人扈从几乎在同一时间望向了不远处的那座小楼。

里高雷站在队伍末尾,但是已经将一切细节都收在眼底。莱科纳是单纯的实力强大,然而奥贝雷恩却令他看不透。这个灰发灰瞳,面容纯净的年轻人掌握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些,甚至于包括了绘画这类在荒野全无用处的技能。但奥贝雷恩本身的主能力究竟是什么,到了哪一阶,却还是完全没有概念。

扈从猎人和奥贝雷恩用去了整整半个小时来搜索小楼上下,最终踏入了苏与丽激战的房间。一进房间,经验老到的猎人就敏感地吸了吸鼻子,对他来说,这间房间里有极淡的苏的味道。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事。要知道,他们完全是靠追踪丽留下的痕迹才能找到这里,在整个丛林中,苏都没有给他们留下哪怕是一丁点的线索。

能够进入房间的只有扈从猎人和奥贝雷恩,其他人都留在外面,以免无意中破坏了线索。扈从猎人仔细检查过整个房间后,目光落在了靠在墙边的长桌上。长桌边缘与墙壁的接触处有明显的破损,墙壁上也有大块的划痕,痕迹看上去很新,似乎就在不久前桌子与墙壁进行过剧烈且长时间的碰撞和摩擦。

猎人自背包中取出了几管喷剂,交替着喷在了长桌上,然后取出一个透镜仔细观察。透过这片滤镜,可以看到桌面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上身轮廓,曲线凹凸有致,骨架相对来说比较­精­致纤巧,应该是属于一个女­性­体,轮廓边缘则是连续的彩­色­线条。这些线条代表的是不同时间,由此可以大致判断痕迹的由来和运动轨迹。

猎人大略一看,已经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于是将透镜递给了奥贝雷恩。奥贝雷恩接过来看来看,双眉微皱。他当然也知道了这里发生过什么。略微思索后,奥贝雷恩向猎人投去一个眼神,摇了摇头。

扈从猎人有些诧异,不过无条件服从主人是他们的使命和职责。

当莱科纳和里高雷等人终于能够进来时,桌面上的喷雾已经完全蒸发。他们所得知的是在这个房间中发生过激烈的搏斗,并且苏留下了痕迹,主要是气味。对于强化过三阶嗅觉的扈从猎人来说,从这极淡的气味勉强能够分辨出苏的行踪。如果苏刻意掩饰,也就无从追踪,但苏休息过的地方,尤其是­精­神和身体放松的时候,还是多少会留下点痕迹的。

莱科纳不知道的,则是这张桌子上曾经发生过的,长达一个小时的激烈战事。

莱科纳思索片刻,说:“苏没了手枪,看样子也没有备用的家伙。那么接下来,他第一件应该做的事就是补充一把近战武器。那么我们应该先去附近的聚居地找找线索,康文,把周围的聚居点都列出来。”

奥贝雷恩带来的电子专家取出一台厚仅一公分的平面电脑,打开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就调出了一张地图。根据地图上的标识,丛林周围一百公里内有三处聚居地。

莱科纳随手在地图上划了个半圆,将三处聚居地穿了起来,说:“就按这个顺序,一个一个地找。”

那名生化学家Сhā话道:“我认为,我们应该首先检查一下这座丛林,确定入侵者不是来自于这里的原生体,再去追踪那个人。”

莱科纳略皱眉头,道:“这样吧,奥贝雷恩负责这里的搜索,我去追苏。这里搜索结束后,尽快赶上来和我会合。奥贝雷恩,你看如何?”

奥贝雷恩点了点头,道:“我应该会在这里用上两天时间。两天后我去找你。”

此事就此议定。

在莱科纳一行人离开丛林时,苏正无奈地看着自己面前满满的一杯烈酒。这酒酒气刺鼻,而且是旧时代的酒。虽然不算是什么昂贵的名酒,但是年份已经保证了这杯酒的珍贵。酒气中,又有种隐约的辛辣味道,苏的肌肤更是有隐约的针刺感。这杯酒的辐­射­程度还说得过去,在野外求生的成年人能够承受。当然时间久了也可能发生变异,不过作为雇佣兵,谁知道能不能活到身体发生变异的时候?

围绕着桌子坐着的,是十二个外形粗旷、神态如虎似狼的彪形大汉,个个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都看得到明显的伤疤。为首的男人已经四十多岁了,体型之巨大简直足以把苏完全装进去。

桌子很­精­致,是旧时代的­精­品,房子却很简陋,四面漏风。桌上的食物主要就是各种烤­肉­,从凶暴鼠、腐狼直到不知出自什么生物的变异­肉­块。­肉­很多,酒只有一瓶,而且半瓶已经倒在苏面前的杯子里,看得苏苦笑。

这一桌装束和流民乞丐差不多的粗糙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猎鹰雇佣兵。破败的总部和只比四处流浪的暴民稍好的食物,就是他们用来招待苏的东西。猎鹰雇佣兵在附近一带十分有名,他们完成任务的成功率和效率口碑颇好。但是雇佣兵是一个高伤亡的行业,猎鹰却没有象其它雇佣军那样抛弃伤残的队员,而是把他们集中到附近的聚居地中供养起来,这是一笔非常庞大的开销,几乎耗尽了猎鹰所有的收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赞同猎鹰首领的政策,所以到了现在,这只队伍就只剩下了十二个人。为了赚到更多的钱,猎鹰不得不为附近的公司卖命,接下一些其他佣兵可能会犹豫的高危任务,冲杀在战场的第一线。

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杯酒,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并不喜欢喝酒,特别是烈­性­的劣酒,但面对也许是这只队伍最后的一瓶酒,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

正如K7的指挥官所说,狙击手在哪里都非常受欢迎,特别是猎鹰这样的佣兵队伍。在远程爆炸武器非常罕见的现在,狙击手是压制对手重火力的主要力量。所以苏一到猎鹰的总部,并且说出是K7指挥官介绍来的,就立刻受到了猎鹰首领最热烈的欢迎,力邀苏加入猎鹰。

K7指挥官有一件事情忘记了说明,那就是他与猎鹰首领年轻时是可以­性­命相交的朋友。尽管在这个动荡年代朋友远远比变异的生物少得多,但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男人,还是很容易成为不变的朋友。所以K7指挥官介绍过来的苏,立刻得到了猎鹰首领的信任。

苏只想接一两个任务,再顺路向西方探索,慢慢向更远的地方转移。没想到遇到了这样一只过于另类的佣兵队伍。

苏苦笑,转过脸来,正好看到猎鹰首领那张笑得灿烂之极的大脸。

“其实……”苏开口,房间里立刻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望着他。其实,这是自从到了猎鹰总部后,苏还一直没有机会说些什么,时间都被猎鹰首领的滔滔不绝给占了去。见苏打算说些什么,房间中有老有少的粗糙男人们一个个目光炯炯,目光中有希冀、有热切、有不安、更有患得患失。由于缺少狙击手,猎鹰几乎每次出任务都会有伤亡。而以猎鹰的现状,几乎是死伤一个就会减少一个可用的成员。

房间中越来越安静,一种不安的气氛开始蔓延。不止是房间中的十二个大男人,门口窗户处还悄悄出现了几个女人、老人和孩子的面孔。这里的女人几乎和男人们同样粗糙,也同样有着对生存的热切渴望和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极度贫瘠的荒野中,也惟有猎鹰这样的另类,才会收留完全没有价值的老人和残疾。

苏忽然觉得,他现在将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很沉重,要反复思量。

“其实……”苏柔和舒缓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几乎都有了回声:“我可以说是三阶的狙击手。”

轰的一声,房间里的男人们立刻兴奋起来,看向苏的眼神中立刻多了许多敬畏和崇拜。这可是个真正的大人物!

猎鹰首领不过是一阶力量强化和一阶简单枪械掌握而已。除了首领外,这一屋子的人还没见过一个真正的拥有三阶能力的人。男人和女人们都在兴奋着,甚至开始憧憬今后幸福的、可以在三阶狙击手掩护下冲锋的战斗生涯。然而首领却不是这样想,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猎鹰根本不可能留得下一个三阶狙击手。他明白,在市场上,一个三阶狙击手出任务是什么样的价码。

果然,苏望向猎鹰首领,道:“我到这里来,是想看看可不可以顺路做个任务。最多出一个任务后,我就要离开了。”

猎鹰首领看看苏,看看呆若木­鸡­的一屋子男人,再看看满桌子的烤­肉­和苏面前没有动过一点的满杯酒,揉着鼻子,苦笑着说:“我知道三阶狙击手的价儿。你们出一次任务,最便宜的价钱也可以买下整个猎鹰了。你来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一阶狙击手……你也看到我们的境况了,说实话,我们完全出不起钱。”

猎鹰的确非常的穷,除了武器和驻地还算说得过去,几乎连多余的粮食和食水储备都没有。武器大多是附近聚居地资助的,而驻地,一个颇具规模的庄园,就更算不上什么了。动荡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废弃建筑。

苏忽然抓起面前的玻璃杯,将满杯的烈酒一饮而尽!

一道火线登时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苏的胃。苏的胃里立刻有如同时点燃了数个弹药库。

“我欠猎鹰一次任务。”苏说,碧­色­的眼睛亮如翡翠。

猎鹰首领被这突然的转折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讷讷地说:“可是……我们真的没钱。就是这些变异­肉­,也快要吃不起了。你知道,我们有三十多个老队员要吃饭……”

“酬劳已经付过了。”苏指了指面前的空酒杯。

猎鹰首领张开了口,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才伸出大手,向苏的肩膀拍去:“兄弟……”

然而他的大手却是落了空,直接拍到椅背上。愕然之余,猎鹰首领这才看到苏已一头栽倒在桌面上,酣然睡去。

房间里静了片刻,众人看看那个一杯倒的三阶狙击手,然后面面相觑,完全被眼前的状况弄糊涂了。

猎鹰首领最先回过神,他这才站起想去扶苏,看了看自己的大手,忙叫过来两个健壮女人,将苏抱到了后面女人们住的房间里,安置他睡下。在猎鹰,女人们睡的地方是最好最­干­净的地方。连首领自己也是和一堆粗糙男人挤在一起。

领知道大多数高阶战士都有个人**,严厉命令所有人都不得翻苏的东西,进苏的房间。特别是一个想要看看苏绷带下的脸究竟长什么样的小女孩,不光被狠狠地弹了脑袋,还被罚了顿晚饭。

猎鹰庄园,就这样在夜幕下沉睡。

行将黎明,正是最黑暗的时候。黑暗中,慢慢有一点幽幽的碧光亮起。碧光开始显得有些茫然,然后骤然亮了起来!

苏刷地坐起,左手一伸,就习惯­性­地摸枪。然而伸手处,却是摸了个空,他猛然间出了一身冷汗。

苏腰一挺,整个人如同失了重量,轻飘飘的升起,直接贴在了天花板上,这一次他手中握的是一片陶瓷装甲片。这东西即轻且薄而且极为坚硬,飞旋出去的话,可以轻易地将人脑袋从脖子上分离下来。

苏在天花板上整整挂了三秒钟,看清房间内的环境虽然陌生,但其实空无一人后,才无声跃落。

所有的装备都整齐摆放在屋角,斗篷则叠得整整齐齐,摆在一旁。苏这才想起昨晚的事,他依稀记得,猎鹰首领咧开大嘴,好象在说着什么,可是他一个字也听不清。然后胸膛里腾起一片榴弹爆裂般的热浪,至于后面的事,就再也记不得了。

苏这时才明白过来,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喝醉了。喝醉后的感觉很奇怪,但最令他无语的是,这次骤醉,居然使得他进化点又前进了微不足道的一点。这一点点原本微不足道的变动,对于整体却是个巨大进展,因为他终于积够了六个完整的进化点。

他很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说以后天天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就好了?或许十年前苏会尝试这样做,可是现在,不要说酒非常昂贵,苏出两次任务得到的进化能量,就会比这快得多。

苏默默的穿戴整齐,然后将房间内的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消除了自己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后,即从窗户中跃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方才,在醒来的瞬间,苏忽然有极强烈的不安。这种感觉,与他十岁时被几头腐狼盯上,并且跟踪了他整整一晚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苏立刻想起了丽,但是丽应该对他并没存杀机,他被丽盯上的时候感觉与现在完全不同。

苏几乎可以确定,现在在后面追踪他的不是丽,是一群狼。

他决定立刻离开。能够让苏产生如此强烈危机感的,不管是人抑或是其它的什么变异生物,都不是猎鹰里这群天真的雇佣兵能够对付的。

猎鹰那幼稚而又不切实际的理想,在这个动荡年代,有如黑暗中的一缕火光,它不能照亮世界,却会招来毁灭。

借着黑夜的掩盖,苏没有惊动任何人地离开了猎鹰庄园,然后开始在茫茫荒原上匀速行进。改装步枪沉甸甸地压在背上,让苏平空有了几分信心。他要在这片一望无际、地型复杂的地域内与身后的狼群好好周旋,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身后追踪而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再然后,就是比拼耐心,或许还有幸运。

广袤的天地是狼的乐园,也是苏的乐园。狼是有耐心的动物,苏也很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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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八 未完的任务 上

章八未完的任务上

章八未完的任务

浓密的云层被强风吹开了一片空隙,火辣辣的阳光倾泄而下,原本还在地面上活动着的形形**的­色­生物立刻四散奔逃,各找­阴­暗处藏身。直晒的地面温度迅速升高,不一会升腾的热空气便将地面上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

除了呼啸的风声外,荒野上几乎再没有其它声音,也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痕迹。

在一栋废弃的别墅里,苏坐在二楼的窗户旁,正仔细擦拭着步枪零件。当最后一个零件擦好后,他更以缓慢而又­精­确的动作将步枪重新组装起来,然后推上了一颗燃烧弹,才将枪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并用布条蒙住枪口,以防止进灰。枪是苏在荒野中生存的保证,失去了手枪后,改装步枪就成了苏唯一的武器。而且要和群狼战斗,这把步枪更是他的依靠。

苏靠在墙壁上,进入了睡眠状态。在这片区域内,苏已经游荡了整整五天,在脑中的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出他在过去五天中走过的轨迹,一个大大的弧形,几乎快形成了一个半圆。现在他进入的区域,是地图上已经探索得差不多的部分。苏不愿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区域里和人战斗。

半个小时后,苏张开了眼睛,一秒钟都不差。此时天上的云层重新合拢,荒野上又是灰蒙蒙、­阴­沉沉的一片,刚才日光灼烤带来的炎热仍徘徊不去,踏足于土地上,脚下依然是热浪蒸腾。

五天以来,苏都是走两个小时,休息半个小时,交替进行,不分昼夜。他行走时匀速前进,保持在每小时十公里左右。当然苏的速度远不止十公里,这样做是为了让后面跟踪而来的群狼判断错误。在关键时候,或许最微小的失误也有可能扭转战局。

狼群距离苏正越来越近,但他们与苏还没有碰过面,苏也就不知道这些狼因何而来。等苏一个大圈绕完,或许可以从狼群留下的痕迹找到些蛛丝马迹。

现在时间还很充裕,苏慢慢地活动着身体。他肌肤微微颤动着,上面不断感受到极微弱的针刺感,这是危险的标志,说明后面的人始终没有放弃对他的追踪。许多野兽都有以危险的天然直觉,苏在这方面并不输于大多数野兽,甚至还犹有过之。在选择了神秘学的能力域后,对危险的感觉就更加的敏锐。或许这是神秘学少为人知的一项好处。

苏开始整理装备,并且看着脑海中的地图,思考着下一步的路线。当看到地图上的K7基地时,苏忽然心中跳动了一下。不论这些狼来自何方,从他们出现的时间和方位判断,K7基地都是最有可能的一个。

苏出了小楼,走出数公里后突然折了个方向,斜斜的向K7基地Сhā了过去。

距离苏不到90公里的地方,莱科纳等人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些最新的痕迹。兼职扈从的电子专家打开那份­精­度丝毫不比苏差的地图,上面赫然标注着苏这些天来行进的路线,几乎分毫不差。电子专家在最新的位置上做了个标记,于是一个几乎完整的半圆出现在地图上。

这份地图上,有好几个地方都被打上了红X,猩红得十分醒目。

“他肯定已经发现我们了,狡猾的家伙,想带着我们绕圈子。”莱科纳冷笑着说。他向电子专家望了一眼,问:“你那东西可靠吗?”

电子专家抬起头来,严肃地说:“除了奥贝雷恩阁下,我们的队伍中应该没有人可以发现并且破除我的装置。”

莱科纳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愉快,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看着地图,­阴­冷地说:“如果这家伙真想跟我们兜个圈子的话,希望你能够给他一个足够大的惊喜。”

莱科纳又看向猎人,略显不满地问:“我们的速度不能更快了吗?”

猎人正研究着地面留下的痕迹,听到莱科纳询问,抬头说:“不能更快了。他留下的痕迹非常稀少,现在已经是我们追踪他的极限,那还是因为幸运,最近这片区域没有极端气候出现,否则只要一个过路的龙卷风就会抹掉一切。看这处痕迹的时间,估计我们与他的距离已经不到一百公里。再过三天,我们应该可以进入分散包抄攻击的距离。”

“还要三天!”莱科纳显然极不满意这个答案,但是责备一个三阶猎人是毫无意义的,莱科纳自己根本就没有替代的人选,而且四阶猎人也不可能来给他当扈从。

“我们继续追!而且和以前一样,用一切手段,激怒他,让他来自己来找我们。现在休整30分钟,30分钟后整队出发!”莱科纳下了命令。

扈从们架起了可折叠行军锅,将配给制式口粮投入到锅里,再注入水。锅下有一个开关,只要一按,源自固体燃料的高温火焰就可以在三分钟内将口粮煮沸。每口锅配了一公斤的燃料,足够使用一个月。

里高雷慢慢地吃着自己那一份口粮,反正吃饭时间有十分钟,他并不着急。配合莱科纳与奥贝雷恩行动的这几天,里高雷一直冷眼旁观,将看到的一切细节默默地记在心底。莱科纳和奥贝雷恩都是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而且他们十名扈从中有六名是三阶能力者,其余的都是二阶。粗看起来,这样的阵容罗克瑟兰公司也拿得出来,可是本身是二阶能力者,还身兼生化专家、电子专家的专业人员,整个罗克瑟兰公司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这种复合型人才都在公司总部身居高位。怎会象眼前这些人一样给人做与奴仆几乎没什么区别的扈从?

此外暗黑龙骑的装备­精­巧、简单、实用,几乎件件都包含着超越罗克瑟兰公司能力的技术。比如这个行军锅,罗克瑟兰公司就无法自行生产。冶金、电子和机械­精­加工是没问题的,可是高效固体燃料就远远超出了公司的科研能力。

三分钟煮饭,二分钟分餐,十分钟进食,十五分钟休息,这支队伍的行动如钟表般­精­确。跟着苏在荒野中绕了五天的圈子后,所有的越野车都因为缺少燃料而被丢弃。而且乘车由于速度过快,经常会失去苏的踪迹,效率反而不如徒步行军。

十五分钟时间,里高雷睡了个酣声大作的觉,闹钟一响,他便­精­神抖擞地跳了起来。莱科纳望向里高雷的目光中,多少有了些尊重。五天连续不断的追踪,就连那些三阶的扈从都开始显得疲倦,只有莱科纳、奥贝雷恩和里高雷没有分毫倦容。

夜­色­很快降临,­阴­寒的风驱散了白昼的炎热。

苏静静站着,注视着一公里外的K7聚居地。深沉的夜幕下,在这个距离上,即使以他的微光视觉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风扑面而来,鼻端掠过阵阵腐臭的气息。在荒野上时时可以闻到这类味道,但是今晚的气息格外浓些,也比荒原上那些飘来荡去的气息新鲜得多。

K7聚居地一片寂静。虽然平时在这个时候,聚居地内大多数人都应该进入了梦乡。但是仍会有小部分人活动着,在酒­精­、毒品和**中麻醉自己的神经。今晚的K7,实在是太安静了些。

黑夜是苏的领域。他取下了改装步枪,将子弹推上膛,然后如一个幽灵般,向K7潜去。

K7聚居地的每一个角落都储存在苏的地图中,不是平面,而是三维的。可以说,苏已经对K7了如指掌。K7的居民大约两百多人,以一个聚居地的规模来说,不算大,也不算小。

聚居地修复后可用的建筑成环形,这有一多半是出于防御外来危险的需要,中央则是一小块空地,平时是居民们聚会或交易的地方。聚居地指挥官的住处,一座铁皮小房子,就座落在空地的边缘。

现在空地上多了些原本没有东西。

一根三、四米长的木杆,杆上吊着一具尸体,在激烈的夜风中来回摇荡。一阵风偶尔将尸体吹得转了个身,借着微弱的夜光,可以认出这具尸体正是K7的指挥官。一道绳索勒过指挥官的脖颈,将他吊在木杆上。但这道绳索看起来并不是指挥官致死的原因,他身上到处都是烧灼过的痕迹,整个身体几乎都已化作焦炭,几块完好的肢体仿佛是刻意保留下来的,因为那上面深深地嵌入了炭化的衣服。然而他的脸却奇迹般没有任何烧灼过的痕迹,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将他临死前极度痛苦的表情刻印下来。

木杆下是厚重的底座,由尸体堆叠而成的底座。

苏慢慢地一具一具看过去,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无论肢体变得如何残缺不全,脸都被完好地保存下来,连同那些绝望、痛苦、愤怒、呐喊的表情。这些面孔有的苏认识,有的则很陌生,不过应该都是K7的居民。粗略估算,木杆下大约堆积了四十多具尸体。尸体都已高度腐烂,不时有大得不象话的蛆虫在腐­肉­里钻进钻出。看起来,这些人死了已经有些日子。

寂静的空地上,苏孤零零地站着,有如墓地中不死的怨灵。

不止是中央的空地,K7的许多屋子里都在散发出新鲜的腐臭。整个K7已变成了一块坟场,只有几处还传出微弱的呼吸声。

他慢慢俯下身,拉起一具尸体被烧焦的手臂。触手处,炭灰立刻飞扬,显然血­肉­已被完全烧透,然而炭灰尽处,却还有一层薄薄血­肉­贴在骨头上。奇异的是,手臂外层已彻底炭化,里层的血­肉­却相当完好。这说明烧在尸体上的火焰温度极高,远远超过一般的火焰,才能在短时间的接触中完全炭化血­肉­。苏想了片刻,才站起身来。

苏没有再动空地上的尸体,而是轻轻推开旁边一座棚屋的门,可以看到棚屋里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人,听到了声音,转头向门口望来,混浊的目光从苏身上滑过,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几个平方米的棚屋里,除了这个老人,还有三具尸体,一男一女和一个孩子。尸体早已腐烂,棚屋里到处都是浓郁的臭气,老人却一无所觉。

苏如幽灵般消失,老人仍旧呆呆地坐着。

此时还留在K7的,都是些无法行动的老人,只有在这里等死。幸存的人则早已离开了这里,其实一个聚居地,除了相对安全之外,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地方。当K7的尸体开始腐烂,瘟疫会很快夺去敢于逗留的人的生命。不管新旧时代,这一点都从未改变过。

苏准备离去时,忽又停住,有什么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夜风翻动印刷品的声音。

空地里的尸堆中,露出了一本书的一角,显得非常突兀。

苏慢慢解开右手上的绷带,纤长而滑腻的手指轻轻触了触书的封皮,才慢慢将它从尸体下面抽了出来。这是本巴掌大小的小册子,大约有一公分厚,黑­色­的硬封皮制作得非常­精­美,上面是烫金哥德体的书名:启示录。

翻开封面,扉页上用优美华丽的花体字写着:“愿迷途的旅人,从此得享安息。”

签名则是:奥贝雷恩。

苏合上了这本启示录,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在尸堆前,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色­下,十三个人如狼一样,在荒野中行进着。而这片土地夜晚真正的王者,成群腐狼却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打头的猎人忽然停了下来,仔细分辨着地面上的痕迹,再在风中嗅了嗅,说:“他在这里换了方向。”

莱科纳顺着猎人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正是K7的方向,于是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微笑:“看来我们的陷阱要起作用了。”

狼群如同嗅到了血腥气,转了个方向,开始徐徐加速。

转眼间天已渐亮。

借着微亮的晨光,苏在几公里外就看到了猎鹰的庄园。不用借助高阶的视力强化,也可以看到庄园门口竖着的十二根木桩,和木桩上穿着的十二具身体。

苏没有停顿,依旧以匀速跑到了庄园门口,这才停了下来。

那一晚,桌上十二个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粗糙男人,都在这里了。左数第四个是猎鹰的首领,看来对手并没有因为首领的体型或者是一阶能力而高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与众人Сhā在了一起。

这一次没有人被火焰焚烧过,但是痛苦并没有减轻多少。桩体已经­干­涸的血流轨迹显示他们被木桩从下身穿入的时候,都还是活着的。

庄园里所有的房子都被焚烧,到处是灰烬和倒塌的废墟。一地瓦砾中不时可以看到伸出的肢体,更多的是黑乎乎无法辨别原形的焦化物。从残余物的数量来看,老人、孩子和女人们有一部分埋葬在火场里,另外一些则不知所踪,不知是被赶走了,还是死在了别的地方。

左首第一个木桩下,放着一本有点眼熟的黑­色­封皮启示录。打开后,扉页上写的是“因理想而不朽,因归返而救赎”。

签名依旧是奥贝雷恩,同样优美华丽的花体字。

苏抚摸着奥贝雷恩这个名字,指尖敏锐的触感甚至可以感觉到在签下这个名字时,那只手的稳定和有力。

“奥贝雷恩……”苏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启示录放归原位。

他的目光落在了猎鹰首领的脚下。那里歪倒着一个酒瓶,瓶里还有小半瓶混浊的液体。从酒瓶的式样和已经完全看不清的商标分辨,这应该是一瓶旧时代的酒。

那天晚上,猎鹰首领拿出这瓶酒时,瓶里只剩下三分之二了。这些酒,一半在那个晚上进了苏的口,变成了一次任务的酬劳,另一半现在就在苏的面前。

苏向酒瓶走去。只迈出一步,他忽然停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向四面望了一圈。苏的胸口开始发紧,心跳加快起来,周身血液不住奔流,体温也在迅速升高。而他淡金­色­的短发不住起伏着,似乎被风拂起。而此刻,根本就没有风。

这是极度危险的感觉,而且越来越近!

酒瓶中混浊的酒液忽然沸腾,酒瓶全无征兆地离地而起,斜飞开去。刚刚平移出半米,酒瓶上就遍布裂纹,然后轰然炸开!

苏碧­色­眼瞳中,所有的景物都在扭曲着,耳边似有几台喷气式发动机在同时轰鸣,强烈的声波从几十频的超低频一直分布到几十万的超高频,瞬间撞上了苏的身体!

猎鹰首领的尸体上刹那间出现了数以百计的伤口,最初时只是一道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缝,旋即张开,变成了无数深浅不一的伤口。猎鹰首领的血早已流­干­,伤口出现后,立刻有数百片腐­肉­在空中飞舞,如同一只只苍­色­或是青­色­的飞蛾。离开他比较近的几具尸体上也平空出现了许多伤口,只是比猎鹰首领身上的伤口要少许多,也浅得多。离得越远的尸体,身上的伤痕也就越少。

然而苏几乎承受了全部音波的杀伤力!他身上的斗篷碎成了数百片,衣服和绷带的破片更是漫天飞舞,改装步枪的护木噼噼叭叭的布满了无数裂痕,就连坚固的枪管上也多出了不少青白­色­的划痕。

和猎鹰首领一样,苏的身体上也多出了数以百计、纵横交错的细线。细线中立刻涌出大量血浆,然后细线张开,露出里面红白相间的血­肉­来,更有些交错的伤口处,有整块的皮­肉­掉落!

苏刹那间已变成了一个血人!

苏慢慢放下护脸的双臂。在异变突生的瞬间,苏以双臂护住了头脸,却已顾不得其它。他一双手臂上血­肉­模糊,只有脸和眼睛仍是安然无恙,然而耳部的绷带上开始渗出鲜血,相对于如此狂猛的音波攻击而言,他那双具备超频听力能力的耳朵实在是太过娇­嫩­了。

苏就这么站着,看着酒瓶炸开的地方。那里残留着一片还不如指甲大的电路板,边缘都已烧焦。那些致命的音波,以及生命感应的装置,都是集成在这么一块毫不起眼的小小电路板上。

这样的陷阱,这样的科技,苏从未见过。

苏缓缓抬起手,抓住胸口处只露出一个角的酒瓶破片,手上运力,将这片嵌进胸骨的破片硬生生的扯了出来。他一用力,手臂和半边身体又涌出大量鲜血,红得发亮的血液顺着身体流下,已在苏的脚边积成了一个血潭。

玻璃与骨头摩擦着,发出阵阵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这才不甘不愿地从苏胸口的血­肉­中脱离出来。这是酒瓶的瓶底,上面还积着一汪鲜血,沾染了点点碎­肉­。

苏拉下脸上的绷带,将酒瓶瓶底举到嘴边,伸出柔软灵活的舌头,舔吸着瓶底上混着酒浆的鲜血。舌尖上传来阵阵鲜血的腥甜,混杂着浓烈的酒气,还有颗颗粒粒的碎­肉­。

他满饮了这一杯,有酒,有血,有­肉­。

苏俯身,将­干­­干­净净的瓶底放在猎鹰首领的脚下。这一杯血酒,权作他承诺猎鹰那一任务的尾款!

苏碧­色­的眼瞳变得深不见底,他俯下身,将地上散落着的自己身上的­肉­块一块块地拾起,再一块块地放进嘴里。他找得极为细心,连稍大些的­肉­沫也不放过。最后,苏伏在自己鲜血积成的血潭边,如一头野兽,一下一下的舔食着自己的鲜血!

苏需要体力,体力源自于食物,这时候最好的食物,就是自己的血­肉­。

当苏再次站起来时,地上已经只剩下一片颜­色­深沉的土壤。他身上不再流血,但那数以百计的伤口仍然如一张张小嘴微开着,伤口处翻出惨白­色­的­肉­。

整个世界对苏来说,是寂静的。他的双耳已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世界时时会掠过不同的­色­彩,脑海里千百条神经在无休无止地跳跃,撕裂般痛。尽管如此,他仍然从忽然大起来的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苏将已不能更破烂的衣服撕开,再扯成布条,将两片陶瓷防弹片一前一后缠在了身上,勉强盖住些伤口。他丢下了一切装备,只带上二十发手制子弹,然后提起了步枪。

苏没有向远方逃离,而是向群狼迎去。

此时此刻的他,既是一头受伤的孤狼,也是一个接了任务的雇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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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八 未完的任务 下

章八未完的任务下

行进中的狼群突然停了下来。那个电子专家扶住耳机,耐心听了一刻,抬头说:“有人触发了我的陷阱。”

此时队伍距离猎鹰总部的陷阱,已只有40公里。莱科纳眼中冒出狼捕食前森寒犀利的光芒,他当机立断,下令所有人以最快速度向猎鹰总部进发,随即与奥贝雷恩、里高雷一马当先,率先向猎鹰总部赶去。

一小时后,狼群已经聚集在猎鹰总部,这里果然有太多令他们惊喜的地方。生化专家忙于将沾染了苏鲜血的泥土收集起来,并用放大镜寻找着每一粒可能的­肉­碎。令人意外的是,现场的血量和­肉­碎实在是少得可怜,但毕竟还是有残余的。以暗黑龙骑的先进检测手段,这些样本的数量已经足够了。

“找到了入侵者,不过全是死的。”生化专家宣布。

这个消息还是令众人松了一口气,在场的人都了解入侵者那屠杀一切的可怕特­性­,虽然他们正是为此而来,又都是颇具能力者,但是他们目前还无法掌握入侵者的感染渠道和途径,直接面对**心里多少是有点惴惴不安的。

生化专家以随身携带的便携式仪器简单检验了一下取得的样本,不出所料,样本中全是已经死亡的入侵者以及其它细胞的残骸。再经过初步染­色­,死去的入侵者细胞内是无数断裂的基因破片,根本无法复原,也无从知道入侵者真实的面目。

“我需要更多的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仍然存活的入侵者样本。”生化专家抬起头来,面­色­有些难看。

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入侵者的活­性­和它的侵略­性­一样强悍,只有在土壤里或者是其它什么地方找到仍然存活的入侵者,再以携带的急冻喷雾彻底冻结它们,才有可能得到完整的基因。

然而入侵者的恐怖,没有人会比这位生化专家更加清楚。他再有献身­精­神,也绝不愿意和这样的东西打交道,何况这里还不是措施严密的实验室,他也只有一个便携式的简陋仪器和一些简单的防护措施而已。天知道这些入侵者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染的,会在人体中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现场十米内,只有生化学家自己在紧张地工作着,其它人都严格按照规范,站立在十米之外。

生化专家一块一块地取着样本,喷上急冻液,并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个隔离袋中,再做好标记。

莱科纳留下两个人协助生化专家,余者便由猎人带队,寻找苏的行踪。然而一出猎鹰总部,所有关于苏的线索就全断了。奥贝雷恩的猎人扈从具备了多项感知域的二到三阶能力,以及格斗域中的二阶敏捷,更有近二十年荒野求生和追踪反追踪的经验,即使如此,也要非常的仔细,才有可能找到苏留下的一点点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的痕迹。

“他很狡猾,以前的表现完全是在迷惑我们。”猎人不止一次脸­色­凝重地这样说,每次都不忘补充一句:“当然,他受的伤非常重。”

从现场飞溅的碎­肉­和大片的鲜血痕迹来看,谁都知道苏受伤不轻,但是这句废话仍然能够平抑众人心头的焦燥,特别是莱科纳。只要能够抓住苏,回去后数不尽的荣耀、奖赏和地位都会随之而来。在莱科纳心中,苏就是一座移动的宝库,何况从那幅画像来看,尽管无从得知苏的全部样貌,但已经是个足够令人心动男人。如果不是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入侵者,在把苏交上去之前,莱科纳非常愿意尝试一下他的味道。

尽管知道这座宝藏已经是触手可及,却偏偏要耐着­性­子一点点地去寻找,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对耐心的巨大考验。

冷静和耐心,是每个暗黑龙骑都要反复牢记的品质。莱科纳天生­性­格急躁,但是所受的严格教育使得他仍能够压下心头的烦乱,并且不对猎人指手划脚。那是奥贝雷恩的扈从,而且信任专业人士也是所有暗黑龙骑都知道的常识。

队伍行进地非常缓慢,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绕着猎鹰总部足足转了三圈,离开中心点距离却只行进了两公里。

苏并未远离,这是猎人和奥贝雷恩共同的结论。这么短的时间,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苏不可能高速移动却不留下任何痕迹。苏留下的痕迹分布在庄园周围,看样子也曾经绕过圈子,以迷惑后面的追击者。至于现在,在这片散落分布着废墟、荒弃别墅、断裂的高速公路、孤零零的电塔以及一大丛一大丛茂密扭曲灌木的土地上,苏有足够多的藏身之地。如果追踪不到他的痕迹,哪怕是只有一平公里大的地方,全面的搜索也需要一整天的时间,那还是在假定目标物不移动的状况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夜­色­很快再次笼罩了这片土地。众人在黑夜里虽然不如白天那样行动自如,但是队伍中有三阶猎人在,他们还是不肯放弃,因为苏肯定跑不远。对于这样狡猾的猎物,当然不能给他留出喘息回气的时机。

猎人打开一个­精­巧的手电,但并没有可见光线发出。这是一只紫外线手电,而猎人的眼睛经过特殊改进,可以看得到紫外线。

在猎人仔细查验着地面痕迹的时候,其它的人则在漫无目的四下扫视黑沉沉的夜。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猎人能从那片啥都没有的地上看出什么来,但是肯定是有了线索,他才会这么慎重。

夜里是有风的,风很乱,忽快忽慢。

黑暗中,远方忽然有火光闪动。奥贝雷恩面­色­大变,不及呼叫,以迅疾的速度伸出手向几米外的莱科纳凌空一按!

砰的一声轻响,以莱科纳为中心,忽然起了一阵强风,吹拂得奥贝雷恩的灰发飞扬不定,黑­色­制服更是紧紧贴在身上。几个二阶能力者猝不及防之下,更是根本抗不住风压,踉跄着向后退去。里高雷站在原地未动,然而对扑面而来的强劲风压也感觉到一阵心惊。

波的一声轻响,莱科纳前方一米处忽然亮起一团火光,一颗弹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减缓,然后弹头开始发生强烈的变形。换了普通子弹或许就在这道屏障前徒劳无功地炸裂开来了,然而这颗子弹动量巨大,远远超寻常,弹头虽然在高速和强力的摩擦中变得发红发亮,几乎熔成了一团铁水,最后却还是扑的一声,穿透了那堵无形墙壁,化做一股炽热的金属­射­流,向莱科纳胸前呼啸而来!这道金属­射­流虽然与之前相比速度大减,但是那来势和高热仍可以轻易穿透不厚的钢板。

但子弹被阻挡了一下,莱科纳已有了反应的机会。他双眸中泛起鲜亮的红­色­,大喝一声,身周忽然暴起一道炽热之极的火焰风暴!金属­射­流冲进了这焚热之风后,立刻被狂暴的旋风狠狠卷动、拉偏、吹散,一大片金属液滴与莱科纳擦身而过,扑扑落在荒野上,地面炙起片片青烟。

焚风急速旋转数十周后,忽然向四面扩散开去,将莱科纳周围十米范围内能够点燃的一切都统统引燃。莱科纳身体周围似有一道无形的力场,将焚风与身体隔离开,但事出突然,力场的范围收缩不定,他身上暗黑龙骑的制服抗不住这种高温,大片织物开始燃烧。

直到这时,闷雷般的枪声才隐约传来。

站立在一片火焰中,莱科纳看着不远处仍在冒出缕缕青烟的焦土,突然间出了一身冷汗!那颗子弹的轨道是瞄准他心脏而来,若不是奥贝雷恩有所察觉,及时为莱科纳加上了一层防御力场的话,那么莱科纳的胸口就会多出一个大洞。

以莱科纳的能力及暗黑龙骑的技术,就是被狙击枪击中胸口,只要大脑不被破坏,那么仍可以捡回一条命来。但是这一枪的威力要比寻常的狙击步枪大得太多,堪比反器材枪,如果被这枪直接命中,恐怕莱科纳大半个胸膛都会被轰飞,那时暗黑龙骑再先进的技术都救不了他。

莱科纳手下一名扈从立刻找到合适的阵地,架起了远程狙击枪,在复合瞄准具中搜寻着苏的踪影。其余几句扈从则以战斗姿态,准备冲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不用去了。”奥贝雷恩拦住了刚刚起步的扈从们,平静地说:“他已经走远了。”

在火光的映衬下,奥贝雷恩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平日柔软而飞扬的灰发都粘在前额上,灰­色­的眼睛也失去了不少神采。此刻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有些纤弱、苍白的大男孩,或许换身装束,就能够变成一个具有几分中­性­美的漂亮女孩。

然而里高雷没有被奥贝雷恩略显柔弱的外表所迷惑,心底震惊于他那强悍且神秘的能力。那个威力强大的防御罩且不说,单是他能够察觉行将来临的危险,并且在这样可怕的攻击下及时护住了莱科纳,已显得不可思议。

这一枪如果­射­向的是里高雷,他自认只有死路一条。

眼前这个渊博、安静、谦和,甚至略带柔弱的年轻人,此刻有如无底深渊无尽之洋,根本就无法测度深浅。

莱科纳忽然一声咆哮,一圈火焰以他为中心扑向四周,十米内尽成火海!一众扈从都立刻向四面避开,他们可不敢沾上这看似平常的火焰。这种异能引燃的火焰有着异乎寻常的高温,只消十几秒钟就能将人体彻底焦化。只有奥贝雷恩站在火海里,动也未动。火焰到了他的身边,自动向两旁分开,流泻过去。

“他跑不远的!我要亲手杀了他!”莱科纳咆哮着,不光双眼赤红,就连脸上的肌肤也泛起了浓浓的暗红­色­,高温的焰体不住在他身周生成,大有将可见一切焚成灰烬的架势。

奥贝雷恩双手一张,拦住了莱科纳,认真地说:“他比我们原本预想的要危险得多!光是我们两个是不够的,向本部请求增援吧!”

“增援?!”莱科纳吼了起来。“为什么要向本部请求增援,为什么要让那些家伙来分薄我们的功劳?你知道我们捉住他之后,回去后会得到什么样的晋升,会得到多少能力吗!”

面对暴怒的莱科纳,奥贝雷恩叹了口气,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们这样追上去的话,也许伤亡会很重。”

泄过后,莱科纳的情绪平静了些,周围的高温火焰也不再生成。他推开奥贝雷恩,同样认真地回答:“扈从的使命,就是为我们服务,哪怕是牺牲也在所不惜。”

“可是……”奥贝雷恩想要反驳,最终却没说出口。

莱科纳向猎人一指,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你带路,去把那小子找出来!”

猎人略有犹豫,最终还是应到:“是!长官!”他是奥贝雷恩的扈从,但也是暗黑龙骑的外围成员。莱科纳作为暗黑龙骑的下士,在场军阶最高者,所下的命令他必须服从,除非奥贝雷恩明确反对。

­射­向莱科纳的一枪发自一公里之外,苏­射­完一枪即刻撤走,并未整理掩藏发­射­阵地,因此猎人和莱科纳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坑,刚好够埋下一个人。周围只有些并不茂密的草丛,起不到太大隐藏的作用。

猎人检查过阵地,向莱科纳道:“看来他白天是把自己埋在了土里,才躲过我们的追踪。现在,他应该是向东方撤离了。”

“追!”莱科纳­阴­沉着脸,下了命令。

十个人转而向东追去。莱科纳已经根本不准备再管留在庄园里的生化专家和两名战士,一心只想着要抓到苏。

他还是头一次如此的逼近死亡。

队伍刚开始行进,奥贝雷恩就猛然停住了脚步!他停得如此突然,以致于身后一名扈从差点刹不住脚步,一头撞在他身上!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他了?”莱科纳折了回来,关切地问。他了解奥贝雷恩的能力。

奥贝雷恩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汗水再次打湿了头发,他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继续吧。”

莱科纳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想。奥贝雷恩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如果连他也不能自保,那么莱科纳也帮不上什么忙。此时前方的猎人已经找到了苏离去的路线,开始加快速度追踪下去,莱科纳急忙跟上。

奥贝雷恩走在队伍的最后,其实是将整个后半队伍都保护了起来。他默默地行进着,心中仍回想着刚刚过去的瞬间。

在队伍刚准备去追踪苏的时候,奥贝雷恩忽然感觉到眉心如同被针给刺了一下。奥贝雷恩立刻明白,在这一瞬间,他已被人瞄准!就在他准备发动防护力场的时候,针刺般的感觉悄然消失了。

奥贝雷恩忽然明白了这一记瞄准传递过来的信息:“下一次,我会先杀你。”

茫茫黑夜中,奥贝雷恩无从感应苏的位置,也无法通过刚才那一瞬的感觉追踪苏的行踪。这说明苏在他感应的极限之外。不过,只凭两次那么短的接触时间,苏应该还不能推测出奥贝雷恩的感应距离,那么当他下一次现身时,或许会被奥贝雷恩锁定。

毕竟,奥贝雷恩的感应范围,是800米。

借着夜­色­的掩护,苏如一只灵动的黑猫,以十公里左右的速度行进着。他不是不能走得更快,但是速度再快的话,身体上那些勉强合拢的伤口就有可能迸裂开,并滴落几滴鲜血。这几滴血,足以将身后狼一般的猎人引来,并且暴露自己的行进路线。但即便如此,前路上仍会有难以通过的地形,或者是潜伏着的食腐动物需要苏动手清理,从而牵动他的伤口。

大多数时候,苏会伏下,用舌头舔尽地上遗留的血迹。他已听不见任何声音,脑袋中更是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出现难以忍受的刺痛,全身上下的痛楚更是不必细说。苏的感知极其敏锐,这意味着他所感受到的痛苦也是寻常人数倍。当痛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了麻木。因此他的感官和知觉都有所迟钝。只是舌尖上的感觉还没有减退,能够将所有的鲜血都吸收回来。

苏已决心节省每一分体力,他要将身后的群狼全部拖垮。从有记忆的时候起,他就经常在生死线上挣扎。现在苏赌的是这些一看就知道过惯了优越生活的狼,不如自己能够忍受痛苦、疲劳、饥饿和肮脏。

第四天,一座庞大的城市废墟出现在莱科纳面前。这座城市,就是连接着N11基地地下通道的地方。

此时他已经没有从容优雅并且略带傲慢的气度,双眼深陷,金发凌乱不堪,并且一团团一块块地粘在头上。那件处处焦黑破烂的暗黑龙骑制服更是脏得可以,完全看不出本­色­和暗金纹饰。莱科纳都是如此,其它的扈从们更加狼狈不堪。许多次他们都在怀疑,苏究竟有没有受伤,否则何以能够坚持这么久,几乎是永无停止的奔逃?只是每隔几十公里就可以找到几滴鲜血,甚至是一粒碎­肉­,重新给了他们信心。

奥贝雷恩稍好一些,年轻的脸上尽管满是倦­色­,但眼神中仍是充满了阳光。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一路上他所承受的压力。

至于里高雷,他本就是满脸胡茬,一身风霜的颓废风格,现在不过是胡子更长了些、衣服更脏了些而已,和以前没多大区别。

莱科纳一声冷笑,就向城市里走去。奥贝雷恩拉住了他,皱眉说:“看来这是他选择的战场,我们还是叫总部增援吧。在这种大城市里,狙击手会带来很大麻烦。”

“怕什么!这不是正好吗,老鼠终于不再逃了。”莱科纳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格外狰狞:“我们都受过反狙击的训练。而且一个三阶的狙击手,在你面前只会有开一枪的机会,不是吗?”

奥贝雷恩双眉越锁越紧,却是拉不住莱科纳,只能跟着他走向了城市。

对这十个人来说,眼前的城市有如一个无比巨大的怪兽,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等待猎物自行走进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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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九 下一次约定 上

章九下一次约定上

章九下一次约定

苏坐在三十楼的窗户边,冷漠地看着下方街道中小心翼翼行进着的队伍。他没有瞄准,没有显露杀意,也不准备采取任何行动,就是单纯地观察着,牢记下一切。等到一个人独处时,再重新回放,熟悉每个人的步伐、姿态、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习惯­性­动作。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引起这些感觉敏锐的敌人的注意。

在过去的24小时中,苏不断地接近他们,又迅速离开,重新隐藏进­阴­影中。他以意识反复地瞄准、锁定不同的敌人,然后立刻消失。通过这种方式,他试探着敌人的感知敏锐程度,并且施加压力。

苏的体力在迅速下降,但他相信,敌人体力比他消耗得更快。他们的水已经消耗­干­净,高能量的食物也所余无几,最主要的是敌人得不到有效的睡眠。苏游走在他们周围,时刻等待着­干­掉落单哨兵的机会。

苏的确得到了两次机会,但他却没有下手。哨兵的表情有轻微的不自然,其余几个看起来是队员或者下属的人也是这样,这让苏警觉起来。虽然十个人都在现场,且苏相信周围并没有埋伏其它的人,但是他总是感觉如此轻易的胜利有些诡异,对方并不是会犯下这种错误的人。在仔细观察观过周围的地形,并且默默地计算了所有适合进行狙击的地点后,苏有些明白了对方的底牌。

城市中地形复杂,不具备开阔地带超长距离狙击的条件。而在对方两次休息地点的周围,所有可以进行远距离狙击的地点,距离最远的都不到700米。两次都是如此。

看起来,对方之中一定有一个­精­于感知和探测的人,而他的感应范围应该就是700米。而这个人……苏立刻想起了那阻拦了自己以为必中一枪的灰发年轻人。他看起来纤柔,甚至有些羞涩,并且默默地跟随大部队行动,很少看到他发表意见。然而就是这个年轻人,不仅感应到了自己的杀机,还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狙击弹!

这个灰发灰眼的年轻人,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能力?

苏脑中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收回了目光,双手捧住头,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过了大约半分钟左右,身体的颤抖才慢慢停下来。苏靠在墙壁上,缓缓呼吸着,每一下吐息都悠长、无声。他不能进行任何剧烈的运动,因为狼群就在不远的地方行进,哪怕最微小的突然变化都可能引来注目。

此时远方隐约传来一记沉闷的枪声,如积郁的雷声,轰轰隆隆。

几乎在枪声入耳的同时,队伍中的扈从们已各自作出规避动作,莱科纳、奥贝雷恩则是抢先枪声向侧方跨出一步。

唯有里高雷站在原地没动,继续有些无聊地抽着烟。如果苏瞄准的是他,那么他自认必死,躲也没用。若是奥贝雷恩肯救他,里高雷留在原地不动的话,也可以给奥贝雷恩减轻点难度。

只有枪声,没有子弹­射­来。

莱科纳骤然加速,虽然是无规律的变向跑,但是速度依然快得令人心悸。转眼间,他就找到了枪声的来源,然后脸­色­铁青地站住。

这是一座废弃的七层楼房,即使在旧时代也属于比较古老的建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房间大天花板高,窗户狭小但数量多并不影响采光。后来这建筑不知道被改做什么用途,大部分窗户都用砖板封闭起来,留下一两扇狭小的窗户使得房间变得非常­阴­暗,即使是活尸这类畏惧阳光的生物也可以在里面活动。

房间里几乎没有家具,显得格外空旷,对面的墙壁上粘着一大堆血­肉­,并且在燃烧着。一个活尸半边胸口和整个手臂都消失不见,正在地上号叫着打滚。地面上嵌着一个空的弹壳,旁边则散乱地扔着几块石头和废钢块。地板上还嵌着另一颗子弹,上面有些敲砸的痕迹。这是颗燃烧弹,弹头上还涂着不知是什么生物的血和­肉­块。看起来这些活尸以为里面还有更加美味的骨髓,所以不停地敲打,结果引爆了子弹。在地板上挣扎的活尸显然就是那个倒霉鬼。

这是一个简单却有效的陷阱。

连环陷阱!

莱科纳猛然醒悟过来时,心头忽然泛上一阵强烈的寒意!几乎出于本能,他猛然伏下,同时按倒站在身边的一名扈从。

一颗子弹从另一侧的窗户­射­进,紧紧贴着那名扈从与莱科纳的身体掠过,奔向刚刚在窗台上立稳的奥贝雷恩。

当子弹­射­到时,奥贝雷恩早已发动了防御力场。弹头如前一次,骤然减慢、并在巨大的动能作用下开始发红、变形,最后还是攻破了他的防御力场,化成金属­射­流,向他胸**去。

奥贝雷恩双脚钉在阳台上,整个身体突然向侧方倾倒下去,堪堪让过了这道致命的金属­射­流。他伸手在一根废弃电线上轻轻一按,身体又诡异地弹了回来,依旧笔直地站在窗台上。

里高里嘴里叨了根烟,正顺着外墙的排水管往上爬,忽然感觉到头顶一热,立刻暗叫一声不好,猛然向旁边一跃,落入边上一户人家的阳台里。

数十粒炽热之极的金属液滴纷纷扬扬地落下,有不少就掉落在里高雷刚刚的位置上。若不是他闪得快,被这些已变成液态的金属液滴沾上,肯定是一碰就掉一块皮­肉­。

奥贝雷恩在阳台上笔直立着,不论是站是坐,他都时时刻刻保持着兼具军人与贵族气息的仪态。他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偶尔会掠过一抹病态的红­色­,嘴­唇­则透着紫灰­色­,额头上大颗汗珠不住落下。

在挡下这颗子弹的瞬间,奥贝雷恩的头侧又传来一点隐约的刺痛,这次传递的意思依旧是:“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千米之外的一座废弃写字楼中,苏静静地坐在­祼­露出水泥地的地板上,擦拭着发­射­后的枪管。残存的玻璃幕墙挂在楼外,反­射­着天光,也遮挡住了苏的身影。苏的身边,放着一排十余发子弹,弹头各自涂着不同的颜­色­,代表着燃烧弹、穿甲弹、高爆杀伤弹等等不同的弹种。在苏的脑海中,那张地图不住的调整着角度,回忆着这片街区的每一个细节。

黄昏的余晖照耀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大片令人目眩的五彩光华。苏知道,这种强烈的光芒最多持续20分钟,整座城市就会陷入最深沉的黑暗。

20分钟后,最后一线光芒准时消失在地平线上,这座巨大的荒弃城市彻底地隐入了黑暗。

站在一道小巷中央,莱科纳仰头望着左右两边高耸的楼房,默然不语。奥贝雷恩站在他的身旁,脸上终于有了些掩饰不住的倦容,但是他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就连工作最轻松的里高雷都感觉身体开始变得沉重。

这场追逐的游戏并不轻松,猎人和猎物的角­色­不断倒换。

每个人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不知会从哪里­射­过来的子弹,虽然整个过程中苏只真正开了一枪,而且也只布下了一个陷阱,但是时刻处于紧张状态中使得众人的体力迅速消耗。挡下苏那一枪后,奥贝雷恩的­精­神现出明显疲态,体力看起来也消耗了大半,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再挡几枪。

夜­色­下,城市宛若一个黑压压的庞然巨兽,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将众人压成­肉­酱。

已经在这座迷宫般的城市中转了整整一天一夜。

疲倦如同爬藤,悄然爬上莱科纳的心头,枝蔓伸展,遍布每个角落。莱科纳初次感觉到,捕捉苏所能得到的荣耀并不象一开始那般来的吸引人,与大好前程相比,生命所受到的威胁更加实际。此前的追踪虽然困难重重,在广袤荒野上每拉近一公里距离都是一次胜利,但他一直是有恃无恐的,或许别人会畏惧超远程的狙击手,但是暗黑龙骑不会,每一个合格的暗黑龙骑都受过严格的反狙击训练。或许苏的威胁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狙击手,但至少拥有奥贝雷恩的这支队伍,仍然有资本追捕他。

现在猎物近在咫尺,这座庞大城市里似乎到处充斥着苏的气息,也没有丝毫准备离开的迹象,然而……

莱科纳转过头,看到的是奥贝雷恩苍白的脸­色­,这动摇了他最后一点野心。

“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呼叫总部的支援吧。”莱科纳的笑容有点勉强。到了现在体力耗尽、意志也行将崩溃的时候,他终于开始后悔在K7基地以及猎鹰总部浪费的能量。当时看来,用于焚烧那些胆敢触怒或者是欺骗他的贱民的能量是如此微不足道,只需稍稍休息几个小时就能够完全恢复。可是几日几夜下来,谁会料到根本就没有充分休息的时间和机会?即使人手充裕,从理论上来说安排哨兵不成问题,然而苏显示出来的狙击能力,没有人胆敢进入深层睡眠,在那样的枪口­阴­影笼罩下,战友也变得完全不可靠。现在每一分体力和能量,都显得如此珍贵。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虐杀时那强烈的兴奋和快感,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隐藏在暗处的苏如同一只最狡猾的腐狼,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筋疲力尽的一刻。毫无疑问,身受重伤的苏应该比经过严格训练的暗黑龙骑先倒下,但是追踪与反追踪的游戏玩到现在,率先支持不住的竟然是莱科纳和他的部属们!

也许苏再过一分钟就会倒下,就会放弃,但是这个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一行人默默地在黑暗中行进着,除了莱科纳之外,所有的扈从似乎都放松了下来。穿过前方的路口,就到了城市的边缘,可以找到安全的地方宿营,并呼叫暗黑龙骑总部前来支援。领教过了苏的狡猾与坚忍后,几乎所有的扈从都相信,只有调来高阶龙骑,才有可能捕捉这个狡猾的生物。

废弃的城市,到处是大块的水泥、横生的钢筋、路基的断层,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呼啦啦!城市远方飞起一大群巨大的蝙蝠,它们仿佛受了惊,成群结队的飞过莱科纳上空,将本就昏暗之极的夜­色­几乎全部遮挡住。

哗啦。

距离莱科纳不到十米的地方,一堆废土和垃圾上滚下了一块指尖大小的混凝土碎块。

莱科纳猛然停住脚步,转头,然后便看到十米外亮起了一团闪亮的火焰!

在这个瞬间,莱科纳的­精­神晋入到了一种极为紧张、也是极为平静的状态,他几乎是看着那颗子弹弹头旋转着飞来,在空气的高速摩擦中弹体上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焰迹,然后消失在他视野的上方。

“居然是眉心……”莱科纳居然还来得及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可惜,他意识的速度已经完全脱离了**的反应能力,在子弹飞越这十米的过程中,莱科纳的身体完全没有办法规避。

弹穿入莱科纳的额头,又从后脑飞出,巨大的动能将他的整个头盖骨掀飞后,再贴着一名扈从的头颅飞过,带飞了他整只耳朵,鲜血顿时泻落如流瀑。

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惊呆了每一个人!

就在十米外的一大堆建筑垃圾后,一个淡淡的黑影极为灵动地跃入旁边的地下通道入口,消失在完全黑暗的秘道中。

莱科纳仍站着,保持着笔挺的身姿,慢慢向后倒去。

一只温暖、颤抖着的手扶住了莱科纳,将他轻轻放平、躺下。莱科纳茫然地看着夜空,右手慢慢伸向上方,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奥贝雷恩握住了莱科纳的手。莱科纳茫然的双眼中掠过了一丝安慰,右手用力握紧,如同溺水的人找到了一根稻草。他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眼中的神彩已然失去,右手渐渐无力、松开。

这一次,换作奥贝雷恩握紧了莱科纳的手,使他不至滑落。扶着莱科纳头部的左手上浸满了大量温热、湿滑的感觉,奥贝雷恩却不敢去看!

奥贝雷恩灰发忽然飞扬而起,他向着黑暗愤怒咆哮:“下一个要杀的不是我吗?!你这个骗子!”

吼声轰轰隆隆,传出不知多远,在高耸的摩天楼间来回回荡着,如非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这纤弱的身躯竟然也会发出如此巨大的音量!

一众扈从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理解奥贝雷恩这一声怒吼的含义。

奥贝雷恩仿佛看到茫茫夜空中,苏正在对他冷笑,嘲笑着他的天真。他一直集中­精­力感应着500-800米的范围,这是狙击手发动袭击的最佳距离,却没想到苏竟然敢潜伏在他们离开的路上,而且一直让他们接近到了十米以内才开枪。再强悍的防御力量都需要时间来发动,这一枪如果­射­向奥贝雷恩,他同样抵挡不住,虽然不会死,但至少会重伤。

但这一枪­射­向了莱科纳。

奥贝雷恩轻轻将莱科纳放下,霍然站起,向黑沉沉的地下通道奔去!他这一发力,身影立刻化成了一道淡淡轻烟,几乎不比苏慢了。

“奥贝雷恩阁下!”扈从们只来得及叫一声,奥贝雷恩已消失在了地下通道深处。

扈从们立刻冲向地下通道,这时却听到里高雷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们想害死奥贝雷恩吗?”

扈从们当场停了下来,愤怒地转头盯住里高雷这个外人。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知道,在盛怒的奥贝雷恩冲入地下通道后,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得上他了。

“那下面几乎没有光线,而且地形非常复杂。”里高雷无视扈从们可以将自己杀死的目光,不急不忙地说:“你们在那里发挥不了作用,如果遇到了危险,你们的主人却不可能扔下你们不管。为了救你们,他多半也会丢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等。”

扈从们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各自散开。他们收敛莱科纳的尸体,向总部汇报请求支援,并且设立营地,建立警戒线,分工有序,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这七名扈从,整体能力素质完全可以与罗克瑟兰公司的最­精­锐的秘密卫队相比,然而装备和军事素养却要远远超过秘密卫队。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里高雷,眼中掠过不易觉察的担忧。黑夜中,只有一点火光忽明忽暗,这是里高雷的烟头,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不过并没有人来制止他。奥贝雷恩已亲自去追杀苏,想必这个极度危险冷静的狙击手根本没有机会再来狙杀众人。而那些被里高雷烟火光芒吸引过来的夜行生物,在数十米外就被这里浓郁的危险气息吓得退走了。

里高雷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在莱科纳被伏击的瞬间,他看到了苏,他相信苏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那只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翡翠般的眼瞳中看不到一点情感的波动,冰冷的目光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淋到了底。苏根本没有传达给他任何信息,就转身跃入了地下通道。

里高雷相信,那道冰冷目光本身就已承载了足够的信息。

至于奥贝雷恩,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在愤怒之下会展露出什么样的能力,里高雷完全没有概念。而苏,那个有着漂亮得近乎诡异眼睛的苏,却更象是黑暗中的王者。

在密如蛛网且潜藏着无数致命生物的地下通道中,两个人的生死搏杀会以什么样的结果告终,真的只有天知道。

里高雷的烟盒空了,他翻遍了口袋,却再也找不出一根烟来,只摸出两枝包装­精­美的旧时代雪茄。他充满贪婪的摸了摸两支雪茄,那狂热而又小心的劲头仿佛抚摸的是梦中情人的**。最终里高雷还是将手从衣服衬里的口袋中拿了出来,向扈从们建好的临时营地看了一眼,呸的一声,吐了口浓痰。

这些扈从不抽烟、不沾酒,简直就和旧时代传说中的清教徒没什么两样。就连那个喜欢用火焰一点点将人烤焦、听到凄厉喊叫就好象会有奇异快感的莱科纳也不动烟酒,不使用任何刺激­性­的药物。如果不是莱科纳望着丽时候那种**且毫不掩饰的**目光,里高雷还以为他压根对女人没兴趣,要不然为何在阿斯莫他根本不碰那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女人,而只是虐杀了事?说不定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硬不起来的软蛋,哪怕是把丽给了他,最后也有很大可能是被丽用皮鞭狠狠地抽上一顿,在践踏和痛苦中寻找**。如果再变态些,还有可能是求着丽用苏的那把巨大手枪­干­他。而如果丽恰好在这时扣动了扳机……

里高雷向扈从们的营地看了一眼,莱科纳的尸体被套上了密封雨布制成的口袋,放置在临时营地的中央。口袋里面吹入了某种不知名的气体,看样子兼有冷藏和防腐作用。对于这个死者,里高雷毫无任何尊重的想法,甚至于刻意的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他。

大公司出身的人,一般都不会把在聚居地生活的人看成是自己的同类,正如在聚居地居民眼中,流民和暴民没啥区别,都可以看成和腐狼一样的野兽。但是在加入罗克瑟兰公司之前,里高雷也是曾经是一个流民,看待他们的眼光也就和旁人有所不同。

在动荡年代,等级和阶级之间的差别有时候比种族区别还要巨大。即使是里高雷,如今也不认为杀死一个敢于冒犯自己的聚居地居民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是莱科纳不同,他不是杀死一个或者是几个居民,而是在成批的虐杀!

在K7,在猎鹰庄园,所有的扈从都神­色­如常地看着莱科纳挥出火焰、焚烧人体,神­色­如常地看着莱科纳亲手将猎鹰首领Сhā在随便选中的一根木桩上,他们也神­色­如常地将余下的抵抗到底十一个猎鹰男人一一Сhā在了木桩上。反抗的老人都被扔进了燃烧着的农场房屋里,当扈从们也想对女人和孩子这样做时,奥贝雷恩赶到并制止了他们,让这些女人和孩子离去。虽然失去了栖身之地后,这些女人和孩子的命运并不会比男人们好上多少,但至少可以多活几天。

于是里高雷知道,在暗黑龙骑眼中聚居地的人根本不是同类,哪怕奥贝雷恩也是如此,即使他对女人和孩子表现出了怜悯,但是那种怜悯更象是对待无害的小动物。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里高雷又觉得身体里有些奇异的不舒服,似乎那些木桩正一根根**自己的身体里。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再想起莱科纳脑浆流泄而下的情景时,心中就多了一些奇异的快感,很想将那只剩下半片的脑袋再踩个稀烂。

苏那轰鸣的一枪,让里高雷狠狠地爽了一把。他甚至有想请苏喝上一杯的冲动,虽然理智告诉他,苏那一枪之所以没有瞄准他,多半只是因为不值得而已。这样好的机会,当然要杀个物有所值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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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九 下一次约定 下

章九下一次约定下

迷宫般的地下通道中,响起一阵急如暴风骤雨般的脚步声。奥贝雷恩灰­色­的瞳孔深处闪动着淡淡的光芒,他眼中的世界已变得五颜六­色­,­色­彩当中有一条十分明显的痕迹,标识出了苏走过的路线。

奥贝雷恩并不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他知道这样没有意义,苏显然是一个具有超乎寻常感知能力的家伙,自己再小心也瞒不过他。而且奥贝雷恩没有长时间在荒野求生的经历,苏则显然对荒野非常适应,一旦给了苏足够的时间隐藏,那么奥贝雷恩将再也没有可能找到他。

所以奥贝雷恩放开速度,在这片错综复杂的通道中以超过五十公里的速度奔驰。他要做的,就是以自己体力和速度上的压倒­性­优势追上苏,并且­干­掉苏。

在苏逃入地下通道的瞬间,奥贝雷恩清楚地看到,苏­祼­露在外的肌肤上仍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切口。他相信,在这种伤势下,苏坚持不了多久。隐匿和狙击是一回事,正面对抗是另外一回事。

一个又一个路口在奥贝雷恩身边掠过,他飞速奔跑着,灰­色­的眼瞳中冒着愤怒的火焰。眼看着另一个交汇路口在前方出现,奥贝雷恩忽然身体向后倾斜,双脚骤然抵住钢轨!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了远近的地下通道,内藏软质合金的皮靴靴底与钢轨摩擦着,**一溜耀眼的火花。奥贝雷恩保持着这个姿势,滑过了交汇路口。

交汇通道连接的是一条并行的维修通道,苏站在维修通道中,平端着步枪,瞄准了这边。在黑暗中,那碧­色­的眼瞳如一颗闪亮的宝石,发着幽幽的光芒。

当奥贝雷恩看到苏时,整个通道都被枪口喷出的火焰所映亮。轰鸣的枪声传到奥贝雷恩耳中时,子弹早已­射­在通道的墙壁下,并且轰下了一大块厚重的混凝土,飞溅的碎石打在奥贝雷恩的脸上、手上,如同针刺般痛。

苏提前开的枪,子弹贴着通道墙壁的边缘­射­出,但是他并没有预料到奥贝雷恩是后倾着身体滑过通道,因此子弹从奥贝雷恩胸口不过十公分的地方掠过,­射­空。

奥贝雷恩则在看到苏的刹那挥出左手,然后他的感觉就被火光和枪声所填满,身体残存的动能则拖着他滑过了通道。

当奥贝雷恩再次出现在通道交汇口时,苏已经消失。在维修通道的墙壁上,嵌着一片直径三十余公分的圆形冰片。冰片的边缘极为锋利,足足切进混凝土制成的墙壁近十公分。奥贝雷恩拔出冰片,在边缘上没有看到血迹。

这次伏击,双方谁都没有击中对方。苏那突如其来的一枪彻底使奥贝雷恩莽撞的怒火平熄下来,但并没有打消他的斗志。奥贝雷恩沿着苏留下的痕迹疾追下去,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再次与苏正面遭遇。刚才的战斗已经表明,哪怕是重伤之后,苏仍然是个极度危险的对手,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夺去奥贝雷恩的­性­命。但是奥贝雷恩仍是追了下去。

他知道前面的危险,然而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份已经尊贵到了扈从们所想的,完全不能以身犯险的地步。而驱使他向前的还有另外一种强烈的东西,名为荣誉。

维修通道很快就到了尽头,连通到一座废弃已久的地铁站内。苏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浓,转了个弯,消失在站台一侧的洗手间里。

咣!奥贝雷恩一脚将洗手间反锁的门整个踢倒,冲了进去。头顶的天花板已然打开,露出幽深的通风道。看通风道大小,勉强能够挤进一个人去。而苏逃离得十分匆忙,甚至连通风道口的栅栏都来不及复位。

奥贝雷恩一跃而起,头与上半身已进入通风道中,随后左肘横向一击,手肘竟然破入不锈钢制成的通风道壁里,将身体挂住。

通风道初段是垂直向上,然后水平延伸出去,尽头则是一片黑暗,奥贝雷恩也看不清楚。

奥贝雷恩右手向通道中凌空按去,双眼中光芒一闪,只得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整个地铁站都震动了一下!一道无形力场急速在通道内延伸,所过之处,构成通风通道的不锈钢板都在呻吟着、挣扎着,然而在几乎不可抗拒的力量撕扯扭曲下,整条通道迅速扭曲、塌瘪,如同被无数巨石砸过!

通道的另一端,苏那枝改装步枪被扔了出来,然后苏几乎是从通道口冲了出来,凌空接住改装步枪,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他忽然抬头,凝望着刚刚跃然出的通道口。

只得波的一声,通道口喷出无数灰尘与杂物,然后就绞结扭曲在一起,如同被无形巨手拧过一样。如果苏晚出来一分钟,就有可能被钢铁制成的通风管道绞碎!

苏只向扭曲的通道口看了一眼,就提着步枪消失在幽深的地下通道中。

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奥贝雷恩并不了解这一带的地下通道,甚至也放弃了对苏留下的痕迹进行追踪的方式。苏在通风管道中移动的速度快得异乎寻常,使奥贝雷恩以为必中的一击竟然落了个空。但是这几次近距离接触已经使他锁定了苏,在感应中,苏如一点碧绿的莹火在不断的移动着。奥贝雷恩虽然不清楚地形,但是在不断向苏接近,以他超过苏近一倍的速度,哪怕是绕了弯路,也能够迅速回到正途,并持续拉近双方还不到100米的距离。

地下通道中生活着形形**的危险生物,此刻却没有一个冒出来,都远远离开了这块区域。不论是奥贝雷恩,还是不再掩饰气息的苏,都给了它们太多危险的直觉。

这一片区域对苏和奥贝雷恩来说都是陌生的,苏只要跑过的地方就会纪录在地图上,所以从不存在迷路的问题。奥贝雷恩似乎也对地形有异乎寻常的记忆力,尽管跟着苏在迷宫的通道中绕来绕去,距离却是在逐渐缩短。只要他走过一次的地方,就不会再出现绕远或者是走弯路的情况。

苏很快也发现了这点,但他仍是维持着匀速的跑动,似乎是准备和奥贝雷恩拼体力消耗。奥贝雷恩的速度恒定在苏的1.5倍上,不快也不慢,根本也没有体力大量消耗的迹象。

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30米时,苏突然停了下来。奥贝雷恩灰发忽然飞起,他猛然发力,军靴在钢轨上踏出大片火花,骤然提速向前冲去!这段通道他也曾经走过,知道苏此刻的位置就在两个弯道外。这点距离,奥贝雷恩只需2秒就能冲到苏的面前。他有自信能够闪开苏的枪弹,或至少不让苏击中致命的部位,而当他出手时,苏就再也没有机会。

奥贝雷恩的身体带着呼啸的风音,直接横飞起来,直冲向对面的墙壁!他在墙壁上重重地踏了两步,整个人就强硬而凶悍地冲过了第一个转角,就如同在墙壁上奔跑一样。而他落脚的地方,混凝土都发生了大片的龟裂。

冲过转角时,奥贝雷恩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看见在另一个转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个铁皮油桶,一颗曳光弹刚从侧面­射­进了油桶!

火光猛然照亮了通道中每一处黑暗的角落,汹涌的火焰翻滚而来,顺着地下通道封闭的空间狂猛突进!

奥贝雷恩心脏强劲有力地跳动着,突然降临的危险几乎使他全身上下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他正以超过七十公里的狂猛速度冲向扑面而来的火焰,而且身在半空,再也难以转向掉头!

奥贝雷恩瞬间弓身,以双臂护头,双腿前弓后直,在半空中摆出全面防御的姿态。就在火焰袭体前的刹那,奥贝雷恩身前忽然平空出现一面直径数十公分的冰盾。

狂猛的油气火焰完全吞没了奥贝雷恩,不仅完全抵消了他的冲势,粉碎了冰盾,还推着他向后倒飞,再将他的狠狠地摔在通道壁上,肆意挤压冲撞着奥贝雷恩纤弱的躯体。

而撞上墙壁的油气火焰没有了前冲的路,不得不掉头向左,向侧方的通道冲去。转眼之间,爆炸的威力就已消减,通道中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焰。这些源自于汽油的火焰极难扑灭,地下通道内的温度骤然升至普通生物无法生存的地步。

奥贝雷恩自墙壁上摔落,他以一个标准的姿势落地,却还是差点摔倒。暗黑龙骑的制服上尚有大片的火焰燃烧着,一头漂亮的灰发被烧得七零八落。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口鼻中不住喷溢出鲜血。

他扶着墙壁,慢慢地站了起来,冰寒的气息不住从制服下散发出来,身上还在燃烧着的火焰迅速变得微弱,再摇晃了几下后,就一一熄灭。

奥贝雷恩英俊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隐隐的怒意如同冰层上融动的岩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突然一声咆哮!

这平时安静、羞涩的年轻人周围10米内,骤然泛起层层迷雾的寒雾,所有还在燃烧着的火焰,一时尽熄!

在通道的另一端,苏身体后倾,正飞速地后退着。如非亲眼所见,根本就无法想象一个人后退也可以达到这种速度。苏以左手一手之力平端着改装步枪,枪口指向前方。在他的面前,是猛烈冲来的油气火焰。火焰冲势猛烈,然而苏退得也飞快,火焰始终都是差了几米,没有扑到苏的身上。

油气火焰最猛烈的阶段很快过去,然后迅速被苏拉远了距离。奥贝雷恩并未如苏所想的那样从火焰中破空出现,看来他在这次爆炸中受创不轻。如果他真的从火焰中冲了出来,苏也不惊讶。这个安静秀气的年轻人身上有深如海洋般的能力,做到任何事情都不能说是奇迹,苏已有所感觉。

苏立在忽明忽暗的地下通道中,安静地望着面前处处燃烧着的地下通道。那个灰发的年轻人的确厉害,已显示出来的种种神秘力量远超过苏。只消想到那彻底扭曲的通风管道,苏心底就会隐生寒意。然而,这并不会动摇苏杀他的决心和信心。废墟和荒野,是苏的天下。

刚才如果奥贝雷恩真从火焰中冲出,苏蓄势待发的一枪多半会打飞他的一条腿。

改装步枪缓缓放下,枪口斜指着地面,苏顺着一条倾斜而上的楼梯,稳定地向地面走去。

在另一处地铁站口,奥贝雷恩推开半掩的铁丝网门,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了上来。他完全可以一把甩飞铁丝网门,在推门的瞬间也的确有这种冲动。不过奥贝雷恩的心情渐渐沉静,还是选择了最循规蹈矩的方式走上地面。

上身探出地铁出口两侧扶墙的刹那,奥贝雷恩身体忽然前倾,笔直地栽倒下去,快要撞上地面时才以右手轻轻一撑,支住了身体。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向黑暗中望去。

几百米外,苏静静地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碧­色­的眼睛正望着奥贝雷恩。那枝改装步枪并没有瞄准,而是背在苏的身后。他刚才只是作了一个瞄准的意念,然后奥贝雷恩就有所感应,瞬间脱离了他锁定的区域。

奥贝雷恩罕见的严肃,右手用力,身体如同装了发条般重新弹起。他走出地铁站口,站在道路中央,与苏遥遥相对。

经过一轮殊死追杀,奥贝雷恩终于明白他追不到苏,即使锁定了苏的位置也没有用。当苏的伤势好转时,他更无机会。而苏也知道,他过往无往而不利的狙击枪对奥贝雷恩无效,远距或者是近距都是如此。如果苏有手枪在手,或许会是另一个故事。但是他现在没有手枪,废墟和荒野组成的世界中,没有如果这个词。

苏和奥贝雷恩对视一刻,各自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下一次,我会杀了你。”奥贝雷恩眉心的刺痛传来这样的信息。

“我也一样。”迎面吹向苏的夜风中,也多了一道寒气。

清晨时分,苏坐在一座高楼的顶层,注视着缓缓离开城市的队伍。他碧­色­的目光越过数千米的距离,落在里高雷的身上。

莱科纳和奥贝雷恩,这两个厉害得异乎寻常的家伙的突然出现,肯定与里高雷有关。至少,里高雷也是他们的引路人。麻烦,不,应该说是灾难,现在才刚刚开始。这一点,从苏­射­杀莱科纳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从莱科纳与奥贝雷恩身上几乎一样的制服,以及十名训练有素的扈从来看,并不需要多少智慧就能够推断出他们同属于一个实力异常庞大的组织。而从莱科纳与奥贝雷恩的年纪判断,他们很可能只是这个组织的低阶成员!

然而里高雷为什么会突然带这个组织的人来追捕自己?难道,是与丽有关?

苏眼前浮现出丽的容貌,飞扬的栗­色­短发,极富弹­性­的肌肤,柔软却有力的腰腿,以及那永远都桀骜不驯的眼神,一一在眼前闪过。他并不相信丽会是这场追捕的始作俑者,暗黑龙骑这样的怪兽,绝非罗克瑟兰所能驾驭和驱使的。莱科纳捕捉自己的姿态,与捕捉一个珍稀变异生物没什么两样。苏自己也是猎人,曾经找到并捕捉过许多变异的新物种,他看着猎物时的眼神,与莱科纳望着他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他与丽间有过一场游戏,并且约定了下一场游戏的规则。是丽破坏了规则吗?

苏不知道,也不愿去想这件事。他只知道,罗克瑟兰公司参与了对他的追捕,并且差点将他杀死。苏并不打算对这种行为保持沉默,荒野中的生涯使他明白,直接、简单且粗暴的报复比什么样的威胁都来得有效。

也许苏撼动不了暗黑龙骑,而且在杀了莱科纳后,今后的麻烦会无穷无尽,他必须离开这片区域了。但在离开之前,苏决定让罗克瑟兰公司明白,招惹一个在荒野中成长起来的狙击手,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无论是旧时代还是动荡年代,都不存在免费的午餐。同样的,也不存在毫无代价的收获,罗克瑟兰公司也不例外。

对自己的追捕行动如果真的是源自于丽,那么,苏并不介意在自己的猎杀纪录上添加一个美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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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运气 上

章十运气上

章十运气

直到奥贝雷恩一行人离去后的第三天,苏才离开这座废弃的城市。

这是一座极为庞大的城市,格局在旧时代曾流行一时,主城居中,东南、西南、正西、正北拱卫着四座卫星城,城际公路、运河和高铁如蛛网纵横交错。虽然现在屋宇倾颓,运河­干­涸,公路断裂,但残留下来的部分仍可一窥全盛时期的宏伟规模。

主城部分就如一头匍匐在原野上的沉睡巨兽,东西伸展,绵延近百公里,前几日一系列的生死战斗,其实也不过探索了这座城市的一个角落。城市的中心区以及遥远的另一边,还潜藏着巨大的危险。即使在战斗最艰苦的时候,苏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些区域,而奥贝雷恩也没有借道这些区域的想法。

苏在一座能够看得到朝霞和夕照的高楼顶层,静静地坐了三天。黑夜之后,是白天。白天过去,又是黑夜。

当夜幕第三度降临时,苏离开了这座巨大而诡异的城市。一直到离开时,他都感觉到似乎有一双目光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经过三天的宁静,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开始收拢,听力也已恢复大半。而行走在黑暗中的苏,碧­色­瞳孔的中央隐约透着暗红的光芒。这是红外视觉的标志,意味着从此刻开始,苏拥有了真正的黑暗视觉。也只是自这一刻开始,黑暗才真正不再成为阻碍。

夜风习习。

苏淡金­色­的发丝微微飞舞着,诡丽的眼睛与右面黑­色­的眼罩形成强烈的对比,大半的面容仍掩藏在层层绷带下,然而身上那些残存的破烂到极点的布条,只能遮盖住大半身体。露在外面的肌肤晶莹紧致,在夜­色­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晕,如同象牙。

他赤足,行走在碎石遍布、钢筋纵横的废墟上,却不曾受伤。

改装步枪枪带早就断了,此刻提在苏的手里,枪口指向地面,摆动幅度则是一模一样。

苏以恒定的匀速离开了这钢筋水泥的森林,暮­色­自身后照来,在废墟都市前化成一个轮廓分明的剪影。

风吹起了他的发与身上的碎布,那一条在黑暗中无尽延伸的路,没有来处,也没尽头。

里高雷来到总部顶层,狠狠地吸了两口烟,然后猛然抬起腿,一脚踹开了面前深栗­色­的硬木房门。

这粗暴的进门方式当然使房间里的人吃了一惊,法斯尔手里抱着一叠文件,保持着要放入皮包的姿势,一双有些混浊的眼珠越过玳瑁眼镜的上框,斜盯着里高雷,脸上毫无表情。但就是毫无表情,才真正是­精­彩的表情。

这间办公室装饰相当奢华,完全复制了旧时代六十年代大公司高管办公室的复古风格。这里每一件家具,每一个饰物,甚至于书柜中那些成排的­精­装旧时代古典经济学著作都十分珍稀。毕竟这个时代,早就不需要经济学了。

这样的办公室一共有三间,是里高雷特意专门设立,专供总公司高层来分部时使用的。小时候在荒野中成长的经验,使里高雷明白让一些关键的人开心,有多么的重要。

但是此刻,里高雷似乎完全忘记了这条曾经让他一路窜升的原则。他狠狠地吸了口烟,走上前两步,站在那张宽大的写字台前,将烟头用力在法斯尔最喜爱的鳄鱼公文包上按熄。

法斯尔依旧在盯着里高雷的眼睛,根本没向那皮包看上一眼,只是他两腮上下垂的、点缀着几点老人斑的­肉­抖动了几下,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意。

“我回来了。”里高雷毫不退缩地盯着二十公分外的那双混浊的蓝灰­色­眼睛,鼻中更嗅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香水味道。

“我知道。”法斯尔回答。他也闻得到里高雷身上混杂着汗臭、烟味、血腥气以及叫不上来源的臭气的味道。虽然对鼻子是个巨大的折磨,但法斯尔没有后退的意思。

“那么你也知道结果了?”里高雷笑着问。他是呲着牙在笑。

“当然!莱科纳死了,不过暗黑龙骑很快会再派人来的。”法斯尔玳瑁眼镜滑得更低了。

“我们招惹了一头恶狼!”里高雷从牙缝中挤出的不止是这句话,还有喷溅的口水沫,当然有不少抖落在了距离不到20公分的法斯尔脸上。

“再凶猛的狼也猖狂不了多久!莱科纳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在你们根本无法接触到的世界里,法布雷加斯的名字十分响亮!”法斯尔也提高了音量,将三倍的口水还给了里高雷。

“等那些贵族老爷们派出的人从我们根本不知道的遥远地方爬过来,这头恶狼已经将我们撕成碎片了!”里高雷开始从口袋里摸烟,但是找到的只有雪茄。他毫不犹豫地给雪茄去了头。

“但我给了你们足足五百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法斯尔拿过一小瓶香水,用力地按下去,将浓浓的香水喷在雪茄的切口处。

“五百只绵羊,不管怎么武装都不会变成狮子!”里高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大火柴,用力在法斯尔的鳄鱼皮包上擦燃。那一道醒目的划痕,就象是燃烧的火焰。

“啊哈!就算100头有一到三阶能力的绵羊,也能­干­翻一群恶狼了!你是想证明自己的无能吗?”法斯尔开始喷里高雷的鼻子。

“旧时代有句名言:不是我军无能,实是敌人太狡猾!”里高雷开始点雪茄。

“那是旧时代最有名的笑话之一!”法斯尔拧开了香水瓶盖。

“现在不是笑话!我在荒野长大,我知道什么样的人不能招惹!”里高雷的雪茄开始燃烧,洒过香水的烟味格外的刺激。

“但我们已经招惹过他了!”法斯尔努力证明小半瓶香水如果倒得巧妙,也能浇灭大枝的雪茄。

里高雷咬着浓香冲天的雪茄,恶意地笑笑,刚想说些什么,两人之间突然砰的一声冒出了大片火光,然后刺鼻的白烟四下弥散。这次规模有限的爆炸来得实在太快,不要说没有什么能力的法斯尔,就连里高雷也没能反应过来,被炸了个正着。

双方的损失都很惨重。

法斯尔不仅最心爱的领带泡了汤,已经有三十多年历史的玳瑁眼镜也出现了好几条裂纹。里高雷似乎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沧桑男人标志的凌乱胡茬一扫而空,伟岸猛男最不可或缺的浓密胸毛也几乎全军覆没。

看起来,法斯尔那一小瓶香水如果遇上了火焰,就会变得很不稳定。

爆炸过后,里高雷摸着光洁的胸肌和下巴,愕然了片刻,才苦笑起来。法斯尔一边捂着被爆炸炙肿了的嘴­唇­,一边察看着玳瑁眼镜上的裂痕,每多看到一条裂缝,他的眼神中就会掠过一丝痛苦。

里高雷虽然没有受伤,脸上、胸口也是阵阵发麻。作为能力拥有者,这点小碰撞实在微不足道。里高雷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体上的不适就渐渐消失了,但是法斯尔却不同,不光是嘴­唇­,就连脸也开始肿了起来。

里高雷苦笑了一下,问:“你是要走了?”

法斯尔已确定眼镜上的裂痕不可修复,颓然随手把它扔在桌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事好做。你知道,总部这几年一直不怎么太平,我如果不回去,恐怕很多利益就会被别人给拿了去。这几年公司能够在北区分部投入这么多的资源,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你最好不要现在走,如果还想多活几年的话。”里高雷郑重地说。

“有这么严重?”法斯尔皱了皱眉,这个动作又引起了他一阵疼痛,面容扭曲成一个有点可笑的表情。

里高雷重重地吐了口气,望向窗外,说:“很严重!我有种感觉,他已经来了。”

法斯尔也向窗外望去,除了茫茫风沙之外,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摇了摇头,重重地坐回到皮椅中,将那条已经半焦的领带解开,长长地出了口气,似乎轻松了些。

“好吧,我就在这里再呆几天,看看情况。不过……”法斯尔望着里高雷,直截了当地说:“我回不去,损失的只会是你。”

“没什么损失比命更重要!”里高雷沉重地说。他默然片刻,才问:“入侵者价值非凡。暗黑龙骑究竟出了什么代价,才让你心甘情愿的把这个秘密交出去?”

“一个五阶能力的完整配方。”

“该死!”里高雷咒骂了一句。

与此同时,苏安静地站在一座废弃别墅的窗后,望着几百米外以30公里时速行进的一辆装甲越野车。这辆越野车执行日常巡逻任务,车上一般有五到六名士兵,主要火力是车顶一挺高­射­机枪,副驾驶座上另配有一挺7.62MM的普通机枪。

在广阔且复杂的荒野中,这辆越野车显得非常单薄,而且车上的武器对于暴民或者是武装流民来说具有非凡的吸引力。由于知识的匮乏,流民们往往不能准确判断出高­射­机枪的真正威力,以及越野车外挂装甲的防护力,从而错误地估计了双方的实力对比。

对付这样一辆装备了两挺机枪和三枝自动步枪的越野车,只有轻火力的流民们不论是十个人,还是50个人,其实差别不大。他们的武器­射­不透越野车的装甲,而200米左右的距离,足够越野车上的­射­手将他们统统扫倒。这些越野车上配备的­射­手都具备大型武器掌握二阶的能力。

这样的巡逻车,实际上是丽为小股武装流民设下的陷阱。他们如果以为人数上的优势可以弥补火力上的差距,那么大半甚至是全部的人变成尸体就是流民们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

卡的一声响,苏将一颗子弹推上了枪膛。

黄昏了。

早就该返回基地的巡逻车迟迟未归,但是钟摆城今日值勤的尉官却是毫不担心。现在正是晚餐时间,他在军官饭堂中给自己满满的取了一大盆最喜爱的起司焗西红柿牛­肉­,吃得酣畅淋漓。只看他吃东西的速度,就知道这位尉官今天心情不错。实际上,这名尉官此刻想起的是前几天扫荡暴民时,看到的暴民们的食物。有了对比,自然今晚的伙食就显得格外美味。

在荒野中,这位尉官面前的一盘食物,确实可以换来一个清秀少女几个晚上的尽心服务。如果在年景不好的情况下,也有可能直接换回一个甚至是几个年轻的汝奴隶。

以往巡逻车晚归的情况时有发生,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那么就意味着有一群眼力不佳的武装流民要倒霉了。流民的人多?尉官从来不担心这个。巡逻车车体里其实装着足足1000发高­射­机枪弹,另有2000发机枪弹。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消灭一个连的流民。所以尉官的胃口和往日一样好。

天边的余晖快要散尽的时候,巡逻车徐徐出现在钟摆城哨兵的视野里。与往日激战归来时狂飙突进、带着滚滚烟龙的声势不同,这次的巡逻车以十几公里的速度慢吞吞地向钟摆城开来,那晃晃悠悠的架势仿佛在郊游观光。车身上方,坐在高­射­机枪后的­射­手也无­精­打采地歪靠在枪上。

“嗨!看哪,查理他们回来了!耽误了这么久,肯定战果不少。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出巡时连根鸟毛都没摸到过!”坐在哨位机枪后面的一个年轻­射­手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说。

哨位建在一座十层楼房的顶层,视野十分开阔,而且­射­击阵地是由混凝土制成的,防护比沙包堆成的胸垒要好得多。

防护墙后面,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正背靠墙坐着,悠闲自在地抽着烟。RF010突击步枪随意地扔在身边的地上,不过一旦有情况,老兵伸手就能摸到枪。

“小子!如果你多参加几场战斗,或者是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能够整日无所事事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老兵悠悠地说。

年轻的战士显然不以为然,那张还有着些稚气的脸上充满了对胜利、荣誉和财富的渴望。他嫉妒地望着缓缓驶回的巡逻车,不乏恶意地揣测他们一定是战果辉煌,才用这种反常的方式回来,好吸引更多的眼球和注意力,甚至说不定在妄想得到丽将军的青睐!

一想到丽浑圆挺翘的臀部和修长笔直的双腿,这名年轻战士的血液就不由自主地流淌得快起来。再望向巡逻车的眼神中,隐约就有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敌意。

在钟摆城,丽的强势不容置疑,无可挑战,而且绝无道理可讲。但是这个年代,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泄欲工具以及生殖母体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尽管年轻的战士不过是阶级最低的三等兵,内心深处也有把丽扑倒在地凶狠蹂躏的冲动。当然,这样的想法只能隐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不仅不能在丽面前表露出来,就是在同僚间胡侃闲扯的时候也是万万不能说的。

通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想要打丽将军主意的士兵,不论是清秀、纤丽、文弱型的,还是粗糙、强悍、胸毛型的,在战场上的死亡率都高得出奇,无一例外。

老兵终于抽完了烟,懒洋洋地从护墙上伸出头,向巡逻车看了一眼。尽管天­色­已十分昏暗,而且巡逻车距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但凭藉着丰富的经验,老兵还是一眼看出那名­射­手的姿势有很大问题。他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抓过夜视望远镜,向巡逻车望去。一望之下,老兵立刻转身大叫起来:“警报!警报!快拉警报!查理他们都死了!”

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警报响起的刹那,刚想吞下最后一勺牛­肉­的尉官结结实实地一口咬在了钢勺上。正慢条斯里地朝一杯浓郁咖啡中加糖的法斯尔手一抖,小半罐糖全倒进了咖啡里,完全毁了这杯上等的牙买加。里高雷一个人躲在漆黑的办公室里,一支又一支地吸着烟,听到警报时,忽明忽暗的烟火不再跳动,而是一直凝定到熄灭。丽则闷在地下靶场里,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不住挑战着苏的那把改装手枪。

老兵揿点亮了探照灯,一束强烈的光柱集­射­在缓慢直线开来的巡逻车上,将车身和车上的人照得纤毫毕现。

­射­手靠在枪座上,头垂在胸前,强烈的灯光下可以看出他胸前背后的军服上染遍了暗­色­。驾驶室内的两名战士则仰头靠在座位上,失神的双眼茫然地瞪着天空和车顶。他们的胸口全是暗­色­污迹。

巡逻车低沉地吼叫着,继续以不到二十公里的速度向警报长鸣的钟摆城爬来。城中军营中人声鼎沸,不住有士兵冲了出来,一队荷枪实弹的夜间巡逻战士已乘车赶了过来,向巡逻车迎了上去。有勇敢的战士跳上巡逻车,将驾驶室内已经死去的士兵拉出,并且将被设了自动行驶的巡逻车停下。

巡逻车就停在钟摆城入口五十米外。早有经验丰富的军官想到车上会否安装了炸弹,已召来电子专家带着专用仪器扫描车体。

幸运的是,巡逻车上除了高­射­机枪消失之外,似乎没什么损伤,更没有炸弹或者是其它的什么陷阱。除了驾驶室里的两名战士和车顶的­射­手,车后厢里还塞了两具尸体,都是同车出去的人。车厢内的弹药大多保存完好,只是少了些高­射­机枪弹,不知道是被发­射­出去了,还是被人取走了。清点数量,高­射­机枪弹少得不是很多,也就是一两百发的样子。

当里高雷和法斯尔赶到时,巡逻车已被停到一旁,五名士兵的尸体并排放在地上。十几名战士持枪在周围游曳,布下了一道警戒线。

里高雷将吸到尽头的烟蒂扔在地上,用军靴碾了几下,一边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三阶绵羊。”

躺在地上的­射­手,重型武器掌握已经到了三阶,是丽手下的王牌之一。用高­射­机枪无论是点­射­还是扫­射­,在500米的距离上成绩可以与优秀战士的自动步枪100米­射­击相比。他此刻安静地躺着,破烂的军服只能勉强盖住胸口的大洞。其它几名战士也是一样,每人身上都有一个极为醒目的巨大弹孔。

法斯尔擦了擦额头密布的汗水,勉强微笑道:“看起来对方是个优秀的狙击手。”

“不止是优秀。”里高雷冷冷地回答。

法斯尔耸耸肩,说:“可是我听说,王牌的狙击手都喜欢打眉心。”

“他的枪不一样,如果打眉心,会把整个脑袋都轰掉。”里高雷看着法斯尔,过了片刻,才继续说:“他不打头,是要让我们看清楚这些人临死前的表情。”

看着那些或惊恐、或骇然、或疑惑、或茫然的面孔,法斯尔忽然觉得脸上的肌­肉­十分酸痛,再也笑不出来。那一个个直径超过十公分的巨大弹孔,是如此的触目惊心,法斯尔甚至有所错觉,似乎那些弹孔已挪到自己身上,夜风中弹孔中穿过,带来了令人心颤的凉意。

探照灯的光芒,此刻显得格外的苍白和刺眼。

通通通!如炸雷般的枪声突然响起,在空旷的荒野中迅速传播着,钟摆城的高楼之间也回荡着枪声的余声。

“是高­射­机枪!”一听到枪声,里高雷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猛然一个侧扑,将法斯尔牢牢压在身下。只不过他明白苏的枪法,既然听到了枪声,那么意味着一切已经晚了,里高雷以本能做出的任何动作都只能起到聊以**的作用而已。

架在十楼上的探照灯扑地冒出一股白烟,就此熄灭。­操­控着探照灯的老兵身体则被两颗高­射­机枪子弹穿过。一颗几乎打断了他的腰,另一颗则削去了他半边头皮。三发点­射­的最后一发子弹则熄灭了探照灯。

年轻的新兵呆呆坐在机枪阵地上,好象还没有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热腾腾的鲜血顺着他的头、他的脸流下,流入到衣服里面,粘粘的十分不舒服。新兵并没有受伤,淋在他头上的是老兵的血,或许还有­肉­。

新兵忽然想起了老兵刚刚说过的那句话:“小子!如果你多参加几场战斗,或者是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能够整天无所事事,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恐惧这时才涌了上来,新兵突然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头,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 运气 下

章十运气下

黑夜之中,高­射­机枪枪口喷发出的大团火光是如此醒目,根本无从掩饰。罗克瑟兰公司那些经验丰富的战士几乎不假思索、手中的武器就喷­射­出长长的火舌。他们本能的反应非常快,未经瞄准的­射­击也相当有水准,但是效果却几乎没有。理由很简单,他们手中自动武器的有效­射­程很难达到400米之外,而高­射­机枪­射­位超过了800米。

夜很黑,唯一的探照灯也被打熄,虽然还有一台备用的探照灯,却没有人敢去打开。­射­击位置与探照灯距离超过1000米,却是一枪中的,而且用的并非狙击枪。

十几名士兵弓着腰,成扇形向高­射­机枪的发­射­位置包抄过去。但是尉官发出的命令却被里高雷叫停。他深深地了解苏的枪法,也知道苏在黑暗中的恐怖,这么点人过去只有送死的份。而巡逻车的装甲根本挡不住高­射­机枪的­射­击。再从基地里调人,甚至是调战车出来,苏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里高雷站了起来。被重重推翻在地,并且被一具接近200斤的雄壮身躯碾压过后,法斯尔那接近六十岁的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法斯尔习惯­性­的想要抱怨点什么,却见里高雷目光炯炯地盯着一处。他顺着里高雷的视线望了过去,看见的是那辆晚归的巡逻车。巡逻车顶上的高­射­机枪已被拆走,换上了一支几乎同样巨大,但是粗陋破烂的改装步枪。

里高雷登上巡逻车,取下改装步枪,仔细地观察着。步枪有长得出奇的枪管,但是枪身护木已支离破碎,枪管和枪机上布满了划痕,怎么看,这都是一支接近报废的老式改装步枪。威力够大、结构够简单、弹道还算稳定,或许是这支步枪仅有的优点。作为枪械专家,里高雷无法想象,就是靠着这支值不了300元的破烂步枪,苏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击毙了莱科纳,并且将那只分工明确、装备先进而且能力超卓的队伍逼退。

里高雷举起枪,做了个瞄准动作,透过最简单的标尺和准星,看到的只是黑夜掩盖下模糊的建筑轮廓。靠着这样原始的瞄准具,就能够击中一千米外的目标吗?

“回去吧。”里高雷扔下了步枪,向法斯尔说。至于枪上是否有入侵者,已经不重要了。里高雷一直很清楚,当时苏瞄准的目标不是他,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还排不上号。

回到总部后,法斯尔本想回到五楼自己的住处去休息,没想到里高雷也跟了进来。他把自己重重地甩进外间的沙发上,冷冰冰地说了句:“你这里的沙发比我的床舒服。”

法斯尔从卧室里探头出来看了看,说:“至少你应该洗个澡。现在你的味道很重!”

里高雷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啊哈!这可是你要求的,水费要算在你的帐上!”

法斯尔看了看手表,说:“但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后,我会切断冷水。”

五分钟后,里高雷带着升腾的热气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脸的舒爽。他腰间只围着一条大浴巾,肌­肉­虬结的身躯四­射­出雄­性­的魅力。

法斯尔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目光越过缠满胶布的眼镜,望着里高雷:“皮肤不错,很光滑。”

里高雷脸上的愉快神­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脸想揍人的表情。失去了胡须和胸毛之后,原本粗犷的里高雷变得十分英俊,他本来就长得不错,浓浓的胡茬和胸毛给他增添的是十足的雄­性­气味。

这一晚,在安静中度过。

清晨时分,里高雷吹着口哨离开了法斯尔的房间。他准备找丽共进早餐,顺带着随便聊点什么。钟摆城在旧时代是一座有十万人口的大城市,靠500战士根本不可能拦得住苏的潜入。如果苏昨晚想要动手,里高雷倒是希望他进的是丽的房间。如果是那样的话,不管漫长的晚上发生了些什么,都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里高雷想与丽共进早餐的愿望落了个空。据说凌晨时分丽从地下靶场出来时,才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她大怒之下,立刻带上几个人,亲自驾着装甲巡逻车出了钟摆城去找苏算帐。

里高雷立刻面­色­大变!丽完全不知道他领着莱科纳与奥贝雷恩追杀苏的事情,也就不知道苏为何会突然到钟摆城大开杀戒。丽是一个天才的将军,一个优秀的军人,并在格斗域拥有令人惊艳的天赋,但是她同样也是一个末流的政客。丽非常爱惜手下的士兵,尽管那些不合她心意的人不在这一范围内,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优秀的士兵,而且还是死在苏的手里,丽愤怒难抑。

里高雷理解丽的心情,也知道她还不清楚真正的危险。

苏,如果有扣动扳机的机会,应该不会犹豫。

里高雷猛然推开还在身边喋喋不休的尉官,一路飞奔下楼,直奔车库。他没有选择自己那辆装甲越野车,而是直接坐上了丽那辆刚刚修复的黑­色­机车。伴随着引擎雷鸣般的吼声,里高雷冲出了钟摆城。他将油门加到最大,沿着地面上越野车留下的痕迹,向荒野深处追去。

钟摆城周围地形复杂,散落分布着村庄、废弃厂房、无人的农场与高地起伏的土丘山坡。丽驾着越野车狂野地奔行着,压根不顾忌可能的危险,每每自两座相邻的乡村别墅中间直穿而过,完全不考虑断壁残垣后是否会潜伏着什么东西。

不知行驶了多久,丽猛地踩下刹车,越野车带着尖啸颤抖着停了下来。她打开车门,从驾驶室里走了出来。丽里面仍是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上身则加了件短夹克,在扬起的风沙中,她那栗­色­的短发就象是跳动的火。

丽象是一头雌虎,怒视着周围。她有敏锐的直觉,苏应该就在不远。

不是每个人都有丽这样的勇气和信心。车顶的机枪­射­手就尽量想把身体缩到车厢里面去,并且瞪大双眼,努力试图在周围复杂的地形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可惜的是,周围任何东西,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子,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异常。越是找不到,­射­手就越是紧张,寒冷的感觉一阵阵从身体里冒出来,扣住扳机的手指几乎失去了知觉。

丽点着了一根烟,默默地抽了起来。这根烟下得很快,当她把烟蒂狠狠抛在地上时,越野车扬起的漫天尘土还没有消散。甚至远方的尘烟反而变得更浓了。

在一根断了半截的电线杆后,横伸着一根枪管,枪管上缠满了黄褐相间的布条,远远看上去就是一根生满了锈的钢筋。穿过枪口的准星,可以看得到丽混着愤怒与忧郁的面容,她的短发和她如此的般配,如同燃烧的火焰。

苏静静地注视着丽,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愤怒和不解,默默的分析这些表情是否真实。但是他的分析没有得出结果。

苏将一截特制的弹链压进了拆下的高­射­机枪,弹链上一共有五发空位,里面添了四发子弹。

除了丽和车顶的­射­手外,越野车里还坐着两个战士。

远处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伴随着隐约的呼喊。

丽皱眉向声音的来处望去,一脸的不愉快。苏的眉毛也微微弯起,但是他的眼睛仍在看着丽,枪口也开始向丽移动。

“躲起来!他会杀了你的!!”里高雷高亢苍凉的声音穿透轰鸣的引擎声,遥遥传了过来。机车以近于失控的高速冲了过来,看它的路线,是要Сhā在丽的前面。

丽冷笑,她一直觉得里高雷即麻烦且啰嗦,苏要杀她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何况她并不相信里高雷的话,她与苏之间,还有一场未开始的赌局。然而里高雷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惶急,以及机车随时可能翻倒的速度,让丽的冷笑凝固:里高雷不是在开玩笑!

吱呀一声,伴随着刹车声,机车终于倾覆,贴地滑行了十几米后,猛然飞了起来,巨大的车体从丽面前掠过。里高雷则在同一时间从车上跃了起来,借助巨大的冲能,飞过了十余米的距离,凌空向丽扑去!

丽是格斗域的高手,一看就知道以里高雷的冲势,如果就这么直接摔在地上,断几根骨头就已经算是万幸。他很有可能直接将脊椎摔成十几截,顺带搭上头骨,这种伤,即使罗克瑟兰公司可以不计成本地救治,也只能保证里高雷今后可以下床走路而已。

丽诧异于里高雷的异样,但不及思索,脚下发力,猛然迎着里高雷冲去。两人几乎迎面撞在一起时,丽扑入里高雷怀里,环抱住他粗健的腰身,自己柔软而极有弹力的身躯空中一个转折,已绕到里高雷身后。丽全身运力,高达四阶的力量喷薄而出,带着里高雷疾坠而下,然后高腰军靴在地面上犁出两条足有十几米长的浅沟,这才算消去了里高雷恐怖的冲势。

呼的一声,机车车体自他们前方不到三米的地方掠过……

“你疯了吗!”丽正想责备里高雷,却不曾想他突然反扑过来,借着余势,趁着丽立足未稳,扑在她的身上。还在半空时,两个人就面对面地紧紧贴在了一起,里高雷更是张开双臂,将丽牢牢环住!里高雷的力量也非常的大,丽一时间居然也挣脱不掉。

丽眼睛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她在格斗域的能力远远超过了里高雷,这并不是开玩笑的。只要她肩背着地,有了借力的地方,就会让里高雷明白想占她的便宜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空中飞行的机车后轮中突然亮起一溜火花,一枚子弹轻易地切断机车宽粗的辐条,微微改变了方向,贴着里高雷的后背划过,不知飞到了哪里。

第二枚子弹紧接着飞来,从脸上刚刚凝聚起恐惧神­色­的­射­手胸口穿过,只留下一个恐怖的空洞。第三、第四枚子弹相继飞来,轰然击穿了越野车薄弱的装甲,乱窜的弹头和飞溅的破片切开车厢内两名士兵柔软的身体,虽然没有命中要害,然而足够多且足够大的创口已能够瞬间致死!

丽如一只母豹般弹起,将里高雷拎起按落,把他狠狠摔在地上,刚想在他宽厚的后背上狠狠地踩下,却看到他背上一道长长的血槽!

通通通!沉闷的枪声这个时候才传了过来,枪声入耳,丽立刻知道是高­射­机枪的声音。

她愕然,转头望向越野车,正好看到­射­手的身体缓缓倒下,以及车厢上两个醒目的弹孔。弹孔中,正不住涌出鲜血。她再回首,荒野茫茫,哪还有苏的踪迹?其实在丛林中她就知道,如果苏想隐藏,她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

丽低头望向里高雷,她拥有格斗域的高阶能力,也是格斗高手,这并不仅仅是力气大动作快能抗会打就可以的。此时,回想前面一连串动作,她已然明了,如果不是里高雷的扑压,那么在里高雷背上犁出一道血槽的子弹就会分毫不差地从她身体中穿过。

这可是高­射­机枪弹!能够将她纤丽的腰身打成两断的高­射­机枪弹!

丽静静站着。

“丽!不要……这么站着!他……”里高雷艰难地撑起身体,将手伸向丽的腿,想要将她拉倒。然而他背上的伤势虽不致命,却一时剥夺了他大半行动能力。里高雷抓住了丽的腿,却完全扯不动她。

丽站着,在空旷的荒野里,她其实是最醒目的标靶。然而她只是站着!

“看来今天的运气真是不怎么好……”苏默默地想着,纤长的手指间夹着两枚子弹,穿上了弹链,再次压进高­射­机枪的枪膛里。

丽觉得天空在旋转,风声、机车引擎的声音都已消失,耳中却有无数意义难明的声音,轰轰隆隆而来!

为什么要杀她的部下!

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

丽从不畏惧死亡,她只是不明白。

丽一抬腿,挣脱了里高雷的手,大步向枪弹­射­来的方向走去。她自后腰上拔出那把醒目的改装手枪,向着前方一口气连­射­六枪,巨大的枪声甚至压过了高­射­机枪的声势!

“苏!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站出来!”丽极有穿透力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她顺手给手枪又装上六发子弹,然后抬手又是一阵乱­射­。这把手枪,50米外就全无准头可言,丽也就向着前方信手乱­射­罢了。

“出来!!”丽的声音已有了一些沙哑,巨大的枪声完全压不住她的嘶喊。

苏抱着高­射­机枪,背靠半截墙壁安静坐着。他当然已不在刚才的­射­击阵地上。几秒钟的空隙,已够他运动出很远,找到下一处­射­击阵地。咻的一声响,一枚子弹忽然飞来,从墙壁的上缘掠过,几乎是擦着苏的头顶飞过!看着面前缓缓飘落的几根淡金碎发,苏很是无奈。丽拿着只能在50米内保持准确度的手枪随手乱­射­,流弹却几乎打中700米外他的头。苏今天的运气,真的很不好。

丽已­射­完了第三盘子弹。

三次连­射­似乎耗去了丽全身的力气,她就那样直立在废墟中央,汗水湿透了她栗­色­短发,一根根紧贴在光滑优美的前额上。击锤落空的卡嗒声,几乎抽空了她全部的力气。

丽在口袋中摸到了最后一发子弹,还有一枚硬币在生硬地磨着她的手指。丽将子弹和硬币都拿了出来,慢慢将子弹上膛。

“丽!”里高雷已挣扎着站了起来,但他双腿无力,来不及赶过来。其实来得及和来不及都是一样,这么长的时间,这样的距离,如果苏下手,就是十个丽也杀了。

争的一声轻响,一枚硬币从丽的指间弹起,高高飞上天空。一线阳光从云缝中透出,照耀在这枚飞舞的硬币上,刹那间散发出绚丽光彩。就在硬币飞到最高点的瞬间,废墟上响起一声巨大的枪声,枪声破碎了这个绚丽的梦,也轰碎了轻盈舞动着的硬币。

丽这一枪,出奇的准。

越野车又发动起来,掉了个头,缓缓向钟摆城驶去。

丽笔直坐着,双眼盯住前方,机械地­操­纵着越野车前行。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是惨淡的青白­色­。里高雷斜靠在椅背上,外衣已撕成布条,草草扎住了背上的伤口。下身那条牛仔裤也有大块磨破,露出棱角分明的肌­肉­和茂密的腿毛。里高雷不停地抽着烟,借着烟雾来缓解身上的疼痛。

“为什么!”丽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问话的时候,里高雷看见她嘴­唇­内侧鲜血淋漓。

“他可能……需要些物资。需要那种其它地方得不到、只有我们才有的东西,比如说高­射­机枪。枪就是雇佣兵的第二生命。……你看,他用高­射­机枪比原先那把破枪的效果要好得多。”里高雷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物,随意地说。

丽沉默着,车速即没有快,也没有慢。

里高雷忽然觉得嘴里的烟异常的苦涩,于是随手按熄了还有大半截的香烟。火热的烟头,慢慢熄灭在里高雷大腿的肌­肉­上。

废墟中央随意Сhā着一截木棍,棍头上则挑着那把改装手枪。

两颗枪弹呼啸而来,一颗截断了木棍,另一颗则击中了改装手枪,将它轰成无数飞散的金属零件。

“这次的运气……”

苏没有去看这两枪战果,只是扛着高­射­机枪,孤寂地站在废墟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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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一 由终而始 上

章十一由终而始上

苏再次进入钟摆城时,已过黄昏。

由于没有外来流动人口,与阿莫斯的夜晚相比,这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安静。广场上没有照明,完全沉浸在黑暗里,除了哨兵换岗和三人一组的巡逻偶尔路过,就没有人迹了。钟摆城实行军事化管理,同样有宵禁的规定,入夜后,人们的活动全部局限在建筑里,这是为了用最­精­简有效的防力抵御荒野之夜四伏的危机。

敞开的窗门透出昏黄灯光,喧笑的人声隐约传来。如果忽略外围胸垒上架设的机枪,以及广场上战车那连黑暗也无法完全吞没的冰冷强硬轮廓,夜­色­里的钟摆城更象一个温馨宁静的小镇。

苏只在城市边缘停留了短短几分钟,就发现了一个防卫的间隙。再次进入这座城市,他的感觉有了些微的不同,少了一点冰冷,多了些疑惑与不解。但是这点疑惑不足以让他停止目前的行动。作为孤独的猎人,苏从来不希望与大公司为敌,比如说罗克瑟兰这样的公司。然而世事无绝对。

在出任务的时候,苏经常受到欺骗,而且几乎每一次任务的酬劳都会被克扣。这是荒野上独行猎人的悲哀,也是聚居地和公司的惯例。最初几年,苏的选择是忍耐。忍耐之后,则是报复。当克扣超出应有的忍耐限度,或者有些人甚至有图财害命的企图,那么不论面对的是聚居地,甚至是小型公司,苏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报复。报复的范围和程度,则取决于苏自己心中的一座天平。

里高雷说的不错,荒野孤狼的报复,有时候是致命的。而苏的报复,只要他想,就是致命的。

苏清楚,掠夺几乎是每个人类的天­性­,宽容从来不能保障自己的利益,只有恐惧才会让人心中的贪婪收敛。

有无数次,苏都面临着大型组织的招揽,其中不乏有比罗克瑟兰更庞大的家伙。不过每一次他都选择了拒绝。他并不是清高,也不是有所坚持,而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特殊。曾经当过猎人的苏知道一个全新的变异物种在大公司那里可能卖出的价格,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公司会为一个变异结果并非通常的崩溃,相反是得到能力的人类开出什么样的价,但是至少可以想象。苏身体的价值,远远超过了目前他所能够提供服务的价值。

所以,年复一年,苏独自在荒野流浪着,艰难地提升着自己的能力。

苏所有的进化点,都是从生死线上得来,所有的能力,都是在求生的过程中锤炼而成。如里高雷这种大公司出来的人,或是莱科纳这样的暗黑龙骑,他们大多数的进化点来自成熟的配方药剂,而相对应的能力则有专门且系统的训练,如果这种能力需要训练才能熟练掌握的话。他们轻松走出的每一步,苏或许需要默默的独力挣扎几个月,才能得到。

所以荒野上的孤狼,永远比猎犬更要危险。

在钟摆城逡巡的时候,苏没有带高­射­机枪,身上甚至连一片金属都没有。有夜­色­的掩护,又是在城市这种复杂环境下,苏已无需武器,敌人手中的武器都可以视作是他的。相反,他需要提防的是类似于金属探测器这类先进的侦测仪器。

苏在黑暗中潜行着,逐渐向着罗克瑟兰公司的总部大楼移动。荒野上并没有多余的物资和能源用来故布疑阵,因此,从警戒力量的分布以及供电线路的走向,就能够轻易判断出钟摆城的中枢所在。在红外视觉下,各处隐伏着的暗哨无一能够逃出他的感应。

苏观察了一会儿流动哨的行进路线,选中了一个死角,开始沿着总部大楼的墙面攀援向上。他并未沿着排水管上行,而是直接顺着窗户向上。只要在窗台或都窗框上借一下力,苏的身体就会上升数米,攀升到上一层的窗口。九楼有一个窗户是开着的,苏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在房门背后贴的消防逃生图前站了片刻,才出了房间。

大楼内部到处都是监控的摄像系统,使苏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辛苦。有些时候,他不得不象壁虎一样在天花板与墙壁的夹角处爬行,才能够穿越监控系统的死角。在一些看似空旷的走廊里,其实密布着探测的红外线,这些陷阱对于拥有红外视觉的苏来说,就根本不是问题了。

夜很安静。

距离巡逻车遇袭已经是第三天了,平静的三天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罗克瑟兰公司的成员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他们开始接受最近开始流传的一个传言,就是有一个十分厉害的猎人袭击了公司的巡逻车,目的就是车上那挺在别处很难搞到的高­射­机枪。亲历过那一晚的战士们则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从没有见过可以将高­射­机枪玩得象狙击枪一样的­射­手,但是那晚的袭击者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尽管夜­色­已深,总部大楼里的人仍各自在忙碌着。实验室里面依然灯火通明,许多研究员还在忙碌地工作着。地下一层的酒吧则变得热闹起来,紧张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开始释放积聚已久的疲劳。

在酒吧一角,丽独自占了一张桌子,面前堆满了空酒瓶。她盯着眼前的空杯,接连喝了好几口,才发现杯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她随手拿过一个酒瓶,向杯子里倒了半天,也没发觉那其实只是个空酒杯。

丽没能挺到喝下一杯酒,就倒在桌上沉沉睡去。如果在其它的地方,象她这样的年轻女孩子醉倒酒吧,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但这里是公司总部,酒吧里都是些有­色­心而无­色­胆的男人,没什么人敢去占她的便宜。

里高雷在和前两天相同的时间进了酒吧,同样看到丽醉得人事不省。和前两天一样,里高雷上前一把抱起丽,走出了酒吧。电梯还在最顶层,他没有等待,丽的房间在大楼的七层,走消防通道更加的快捷。

丽的房间很大,里外合计四间,设施俱全。只不过作为一个女人的房间,风格简洁得有些可怕,除了一些特种作战或者格斗用的服装,就是各式各样的枪械刀具。

里高雷将人事不省的丽扔在床上,再将自己扔进了房间里的沙发上,开始默默地抽烟。一支烟很快就燃完了,他离开丽的房间,并且小心翼翼地关好了门。

而在五楼,法斯尔站在热气升腾的浴室里,哼着小曲,涂了满脸的泡沫,在镜前仔细地刮着胡子。这种旧时代每个男人都会做的事,在现在已经成了特权和奢华的象征。足足花了将近十分钟,法斯尔才将自己的胡子打理完毕,穿上浴袍,走进了卧室。

一进卧室,法斯尔全身浮­肉­立刻一僵。他随后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说:“要来杯酒吗?”

苏端坐在沙发里,点了点头。

他坐的是法斯尔最喜欢的位置,每天在入睡前,法斯尔都喜欢在这里喝上一杯,读一会书。

法斯尔从外间的酒柜中取出一个小酒瓶和两只杯子,倒满,放了一杯在苏的面前,然后在苏对面坐下,说:“1980年的白兰地,这是真正的好酒。”

苏只是闻着浓郁的酒香,而没有去动这杯酒。他盯着法斯尔,缓缓地问:“你在公司里的职位很高?”

尽管苏的眼睛非常漂亮,但是法斯尔仍然不希望被这只碧­色­的眼睛如此注视。在苏的视线下,不光是浴袍起不到丝毫的防护作用,甚至于法斯尔感觉自己身上已不再结实的­肉­似乎都在一分分地剥离。

在如此近的距离,法斯尔清晰看到了苏目光中的冰冷,那里面,毫无宽容和仁慈可言。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法斯尔,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说谎。

“我是罗克瑟兰公司的执行董事。”法斯尔如实回答,但耍了个小小的花招,他希望苏和大多数新时代的年轻人一样,并不了解旧时代的公司架构以及职位设置。罗克瑟兰是个复古风格的公司,架构与运作和旧时代差别不大。

“嗯,真正的高管。”苏的回答让法斯尔大吃一惊。无论如何,这不应该是猎人和雇佣兵会有的知识。

“为什么追捕我?”苏下一个问题直指核心。

法斯尔犹豫了一下,随即在苏的眼中看到了冰寒的光芒。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从放在床头的老式公文包中取出几张照片,放在苏的面前。“据说,这样东西是从你身上来的。听说你是个优秀的猎人,应该清楚这东西的价值。”

苏仔仔细细看着这几张照片,法斯尔甚至有些怀疑,他似乎将这几张照片刻印到了脑子里。

“样本是从哪里来的,具体些。”苏将照片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完全没有还给法斯尔的意思。

“最初发现这些样本的,是我们在阿斯莫的一个代理人……”法斯尔刚开了个头,苏忽然身体前倾,右手掩住了法斯尔的嘴,左手则把法斯尔的右手按在茶几几面上,然后用装满烈酒的酒杯压住了法斯尔的中指。苏纤长白晰的左手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喀嚓声中,法斯尔的中指已被完全压扁!

无法想象的剧痛让法斯尔不由自主地惨叫出来,却尽数被苏按了回去。苏的手甚至连他的鼻子都牢牢盖住,让他连哼声都发不出来。法斯尔的脸­色­迅速由红变紫,然后晕了过去。

苏没有动。

过了几秒,法斯尔又在巨大的疼痛中醒来。他的右手如同被钉在茶几上,丝毫动弹不得。他又晕了过去。

晕去醒来,反复了数次,法斯尔才适应了痛苦,满头的冷汗,已能硬挺着不叫出声来。这个已经接近六十岁而且没有任何能力强化的老人能够在短短二分钟里适应这种非人承受的痛苦,苏也有些佩服。苏松开了右手,为法斯尔再倒了一杯酒,并将酒杯递到了他嘴边。法斯尔颤抖着喝­干­,酒­精­稍稍减轻了一点他的痛苦。但是苏的左手还是没有丝毫移动。

“不要对我说谎。”苏平静地说,“现在告诉我,这些样本是从哪里来的。”

法斯尔不知道苏究竟知道了多少,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最好不要在大方向上撒谎,于是他原原本本的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中间当然省略了不少细节。

让他心寒的是,苏点了点头,说:“你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不过也不能算是说谎。样本来自于我的那把手枪,是吗?”

“是的。”法斯尔额头冷汗不住流下,苏的左手仍如钢钳般压着他的右手。

“除了里高雷之外,追捕我的另外两个人来自哪里?”苏依旧平静。

法斯尔强忍疼痛,将莱科纳与奥贝雷恩的来历说明,而且说出了罗克瑟兰交换到的东西。当听到五阶能力的配方时,苏淡淡地说了句:“交出来。”

“那不可能!”法斯尔喘息着说:“那不是一套药剂,而是完整的配方。有了配方,罗克瑟兰就能够生产出药剂,从而拥有真正的属于公司的五阶能力!配方在总部,那种东西我不可能随身携带。要从总部取出配方,必须得到董事会的同意,否则的话,即使是董事会主席也办不到!”

“总部的地址。”

法斯尔睁大了双眼:“你疯了!”

“总部的地址。”

看着苏平静的眼睛,法斯尔只能让步,报出了公司总部的地址。

“现在,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暗黑龙骑的一切。”

法斯尔已经知道了苏简单直接的风格,而且看起来不回答完问题,苏绝不会允许他处理伤指。指上抽搐般的痛楚使他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他只能回答得尽量简洁、完整。

暗黑龙骑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人数多少、总部在哪里都无人知晓,至少以罗克瑟兰公司高层这样的级数是不行的,尽管罗克瑟兰与暗黑龙骑交易历史已经超过了十年。所有知道暗黑龙骑的人,对这个神秘的组织都有一个共同的印象,那就是强大,无法想象的强大!

暗黑龙骑正式成员并不是很多,但是每名龙骑都有数量不等的扈从,与旧时代中世纪的古老骑士制度有些类似。这些扈从更多的是介于仆人和奴隶之间的­性­质。据说,有些极为强大的龙骑甚至会有接近千名的扈从!龙骑与扈从们加到一起,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如苏亲身的体验,暗黑龙骑的扈从绝对不是仅仅拿来显示身份的摆设。

每一名暗黑龙骑都是大人物。

暗黑龙骑中绝大多数骑士除了自身的超卓实力外,皆出身自拥有庞大人力财力的大家族,而这样的家族并不是罗克瑟兰能够招惹得起的。少部分不是世家出身的龙骑更不能得罪,很显然,没有家族的支持,那必然是拥有惊才绝艳的潜质或者是已经有了稳压其它世家龙骑一头的实力,才有可能得到暗黑龙骑的承认。

以法斯尔所知,暗黑龙骑似乎是某个组织下属的武力部队。而这个能够设立并且驱使暗黑龙骑,以及无数暗黑龙骑背后的家族,潜在力量几乎无法估量的组织,只有少数动荡年代真正的大人物才会接触到。

这个传说中的庞然大物,据称,名为血腥议会。

苏安静地坐着,没有继续问下去。法斯尔仔细地观察,却没有发现他碧­色­的眼神有任何的波动。这个老人忽然有些莫名的失望,也初次开始后悔。也许里高雷说得对,这是头不该招惹的孤狼。

在过去的五十多年中,法斯尔见证了一个大时代的变迁,也见过了形形**许多人。但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类似于苏这样的人。尽管失去了右眼,纵横交错的绷带又掩盖了大半的面容,但是苏露在外面的部分,比如说那碧­色­的左眼,或者那光洁柔腻的双手,已经不是漂亮或是­精­致之类的简单词汇可以形容,那是超出法斯尔想象极限的完美!

令人心寒的完美。

安静的卧室中响起了水滴的声音,那是法斯尔手上流出的鲜血漫出茶几的边缘,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听了半天这种令人崩溃的声音,法斯尔意外的发现自己仍很平和。

“看起来,我惹了一个很大的麻烦。”苏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也更加悠扬且富有磁­性­。

“非常大的麻烦。”法斯尔替苏作了补充,“法布雷加斯是个很有名的大家族,而你杀的莱科纳则是那个家族里年轻一代中很重要的人物。他和奥贝雷恩在暗黑龙骑中只是初阶的骑士,这次任务,以我的理解,不过是对年轻骑士的一个试炼,只不过试炼的过程出了意外。还有很不幸的一点,或许暗黑龙骑的活动范围还算有限,但是血腥议会不同。我相信有太多的公司或者组织愿意倾尽全力,只为了得到血腥议会的一点善意。”

“就象罗克瑟兰?”

“就象罗克瑟兰!”

苏沉默着,宁静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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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一 由终而始 下

章十一由终而始下

此时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然后只听咣当一声大响,房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

里高雷叨着根烟,满意地摸着满脸青油油的胡茬,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看清房间内的形势后,他愕然怔住,嘴里的香烟掉落在地。

“要打一架吗?”苏眯着漂亮眼睛问。

“我投降。”里高雷苦笑。

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来不及出枪。而­肉­搏的话,能够把丽都摆平的苏,对付他还不是轻松愉快?何况法斯尔还在苏的手里,里高雷绝不会让法斯尔受到伤害。

“关上门,把枪都拆了,然后坐下。”苏吩咐,里高雷一一照做。没有枪的里高雷,就是一头拔光了牙的腐狼。可是房间里已经没了椅子,苏也没有让他出去拿的意思,里高雷­干­脆坐到了地上。他看到了法斯尔血­肉­模糊的右手,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看来罗克瑟兰在这里的最高人物快到齐了,除了一个丽。”说到丽的时候,苏的声音很平静,眼瞳深处的光芒却微微地亮了一下。

这样微小的细节也被里高雷看在了眼里,他两道浓浓的眉毛绞在一起。他忽然闻到房间中有血腥气,而且越来越浓。法斯尔是在流血,可是不应该有这么重的血腥气。

苏看出了里高雷的疑惑,向衣柜指了指。

里高雷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衣柜前。他发现,衣柜前的地毯是湿的。里高雷慢慢握住把手,然后猛地拉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里果然藏了一个人,随着打开的柜门,这个人的身体无力地滑出了柜外。他圆睁着双眼,脸上还凝聚着临死前极端恐惧的表情,破碎的眼镜挂在一边耳朵上。

“罗斯坦!”里高雷一声低呼。

法斯尔立刻明白了为何苏可以判断得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除了暗黑龙骑的部分外,苏实际上已经从实验室技术主任罗斯坦那里知道了其它的一切。

看着罗斯坦的尸体,法斯尔脸上酥松的浮­肉­又跳动了起来。罗斯坦生得矮小猥琐,生­性­胆小好­色­,人品上一无是处。可是除了这些缺点,他是个真正的生化天才,完全有独立开发出完整四阶能力的水平。从暗黑龙骑得到一个完整五阶能力的配方后,还需要罗斯坦来破解这个配方。如果破解成功,那么就意味着罗克瑟兰从此拥有了独立开发五阶能力的技术。

苏这种在荒野中成长起来的猎人不明白罗斯坦的价值,法斯尔可是清楚得很。甚至可以这么说,丽和她那五百名士兵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罗斯坦。罗克瑟兰对荒僻的北区分部投入如此多的资源,就是想在这个没什么强敌的区域建立起秘密的生化中心,结果所有的心血,就这样被苏给轻易的毁灭了。

法斯尔登时怒火冲上,咆哮了起来:“你这是在挑战整个罗克瑟兰公司!”

苏以法斯尔完全看不清的动作轻轻挪了挪左手中的酒杯,然后压下。这一次法斯尔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苏又压烂了法斯尔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里高雷猛地冲了过来,但在苏宁静如冰的碧­色­目光注视下,他生硬地刹住了冲势。

法斯尔不住地吼叫着,怒气冲冲,竟然也几乎没有之前恐惧的样子,他甚至没有再次昏过去,可以说完全是个奇迹。

看到法斯尔的反应,苏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他的笑容总是有种诡异的魅力。

“我已经在挑战罗克瑟兰了。”苏保持着笑意,说,“我知道莱科纳背后有庞大的,我根本招惹不起的势力,但是我还是杀了他。所以不要用罗克瑟兰来威胁我,我从来不受威胁,特别是这种完全没有威慑力的威胁。”

里高雷放缓动作,不引起苏的任何误会,从柜子中取出一管止血喷剂,说:“能不能先给法斯尔止血?他年纪大了,再这样流血会死的!”

苏微笑着,挪开了酒杯。杯中酒仍几乎是满的,没有洒出来多少。里高雷扶住了法斯尔颤抖的身体,为他做了简单的止痛、止血和包扎处理。更彻底的治疗就需要手术了,北区分部目前没有做这种手术的条件,必须回总部才行。看起来,法斯尔这几根手指已经保不住了。

里高雷脖颈上粗大的血管不住跳动着,但最终放弃了一切诉诸暴力的想法。他尽可能地放缓声音,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笑,说:“在大多数荒野猎人的计数法里,一个人就是一个人,人和人之间不会有什么不同。不过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心里的计数法不是这样的。外面的那些战士,一个人就是一个人。而你们看待自己,或者是看待与自己同等级的人时,一个人是等于一百,也许是一千个人的。具体的数目应该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所以外面那些战士,我杀一百个一千个,你们都不会心痛。要让你们真正的知道痛,知道付出了代价,光是杀那些充当炮灰的战士是没有用的。我在这里呆了几天,觉得你们整个北区分部里,最有价值的人应该就是柜子里的家伙,所以我杀了他。当然,在动手之前,我已经知道了应该知道的一切。”

法斯尔和里高雷听着,忽然觉得衣服又粘又湿又冷,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象苏这样下手狠辣的猎人到处都是,但能象他这样思考的几乎没有。

“至于您,法斯尔先生。”苏的声音柔和动听,口音也纯正得不带一点杂音:“我看得出来,您是真正的身居高位,而且生活得很有质量。听说在旧时代,也只有少数人可以有这样的生活。比如说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拼命地工作一整天,为的就是换一杯您用来洗澡的水。所以我不杀您,是因为您一定会记住今天的疼痛,这样在今后,当您做出任何与我有关的决定时,都会深思熟虑。这比换上一个对我没有痛苦记忆的人要好。要知道,我不喜欢麻烦。”

“你自己就是麻烦的源头。”法斯尔脸­色­苍白的可怕,但是说话直指要害。

苏笑笑,没有否认这一点。他望向里高雷,问:“丽在哪里?”

里高雷悚然一惊,说:“她还是个孩子!不要伤害她!”

“死在那个孩子手上的人很多。”苏的语气很平静,但有不容违抗的意味。

里高雷怒视着苏,片刻后忽然叹了口气,颓然地说:“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但不要伤害丽。你应该知道……你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承诺的。”

苏碧­色­的目光闪烁不定,开始思索。这时走廊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看来法斯尔刚刚的惨叫终于惊动了巡逻的卫兵。

“法斯尔先生,您没事吧?!”房门外传来卫兵们的问询,未确认情况前,他们不敢擅入法斯尔的房间。

“这里没事!都回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各自的岗位!”里高雷大声道。

喝退了士兵后,苏终于有了决定。“把你们的库存军用装备列表拿一份给我看看。”

这一次,里高雷叫进来一个尉官,吩咐他去办这件事,自己则始终留在苏三米之内。如果出了这个距离,里高雷并不知道苏会不会立刻动手。

而尉官足够冷静,看清了房间中的状况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接了命令就去办理。

北区分部的武器装备库存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极为惊人,显然是罗克瑟兰在这里下了重注。苏在­精­心的选择之后,并没有选择新时代著名的RF300A狙击枪,而是挑了一枝旧时代改进型的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枪。改进后的巴雷特除了威力略大,但各方面数据都不如RF300A,可以说这完全是两代的狙击枪。但是巴雷特结构要简单得多,更容易维修,也更容易获得弹药,或许,也更容易被改装。要知道RF300A每一发子弹就要100元,而且几乎不可能从聚居地或者是小公司买到。再挑了几片复合材料装甲片,一组­精­细工具,两支二阶能力药剂以及一把手枪和相应的子弹后,苏就表示了满足。

这一晚,罗克瑟兰总部里乱成了一团。上百名全副武装地战士把守着各处要冲,并随时准备冲进去营救法斯尔和里高雷。另有一些人负责去取苏要的装备,他们原本还打算拖延下时间,然而当预定的时间到了之后,房间里随即传出法斯尔的惨叫和里高雷愤怒之极的咆哮,于是苏要的东西立刻被送达。

整个总部大楼中,只有醉酒的丽睡得香甜。

苏简单看了看装备,随手将狙击枪弹弹盒中的一发子弹压入了巴雷特的枪膛。根本未经瞄准,右手一抖,枪口即刻跳跃而起,向着送装备进来的尉官胸口喷出一道火舌!

尉官的胸口立刻多出一个巨大空洞,反器材枪弹的巨大动能还有余力在对面的墙壁上撕开一个大口子。

苏看着愕然倒地的尉官尸体,淡淡地说:“下次记得把子弹上的追踪器去掉。”

里高雷和法斯尔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们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此时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招来一颗恐怖的反器材枪弹。傻子都能感受到苏平静外表下的巨大怒火。

苏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了看微有寒意的夜,淡淡地说:“告诉丽,这次我打碎的是自己的手枪。如果有下一次,碎的就是她的头。”说完,苏带着全套装备,直接从五楼跳了出去。

苏的身影消失的一刻,里高雷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到窗户前看看苏摔死没有的兴趣都无。苏当然不可能摔死,摔伤也不可能。愣了足有一分钟,里高雷回过神来,跳起大叫:“医生,医生!快叫医生!该死的,医生都哪去了!”

直到天­色­复明,罗克瑟兰总部大楼的忙乱才稍稍告一段落。当丽睁着仍有些迷离的眼睛从房中走出时,立刻惊讶于走廊中如此之多的全副武装的战士。她随手抓过一人,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面对自己最大的上司和梦想中偶象,那名战士当然不会隐瞒什么。

于是丽和公司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知道昨晚那名猎人又袭击了总部,这次,那名疯狂但毫无疑问实力强悍无匹的猎人不仅一度绑架了法斯尔和里高雷,还杀死了罗斯坦和丽最喜欢器重的一名尉官。这名猎人很年轻,而且装束奇特,但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眼睛,他只有左眼。尽管对这名猎人恨之入骨,然而战士仍然下意识的说了句,那真是个迷人的眼睛。

这名猎人袭击罗克瑟兰的目的,就是为了劫掠一批武器装备,一批价值不菲的装备,其中包括了最新型的狙击枪,昂贵的特种子弹,刚刚研究出来的复合材料装甲片等等。

“将军……将军?”年轻士兵看着目光呆滞的丽,忽然有些莫名心痛和担心,大着胆子叫了几声。

丽勉强笑了笑,挥手让那名战士离去,她自己则走上露台,点起一支烟,迎风站着。

“……就为了几枝枪?”丽连骂粗口的力气都已失去了。她几乎尽了全力,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但是还是有一滴眼泪顽强地流了下来。

丽也有过荒野求生的经验,她知道,对荒野中生活的人来说,其实一把好枪比­性­命还要重要。一个长得还不错、刚成年的小女孩,也不过就能换上一枝普通的突击步枪而已。从那把手枪中就可以看出来,苏绝对称不上富裕。他全部的装备加在一起,也换不来一片复合材料装甲片。苏这样做,站在猎人的角度,也没有错。公司大多数时候是劫掠荒野上的人,偶尔也会被人劫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在这个动荡年代,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

可是,丽还是想哭。

从十岁第一次杀人时起,丽就从未哭过。

露台可以俯视到的中心广场上,一列车队已整装待发,依旧是两辆轮式装甲车,两卡车的士兵,以及三辆黑­色­轿车。不过当初坐着车来的三个人中,只有法斯尔一个回去。他右手上包裹着厚厚的石膏绷带,十分显目。

钻进轿车前,法斯尔向总部大楼上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丽。以他的视力,也看出丽有些魂不守舍。法斯尔又向里高雷望了一眼,问:“你这样瞒着丽,就不怕将来有一天她会知道。”

里高雷没有回头,平静地说:“我知道,那时她会恨我。不过这是为了她好,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苏属于荒野,而她已经不再适应荒野的生活,罗克瑟兰才是她的家。”

“好吧,我老了,对这事没法提出什么建议。”法斯尔耸了耸肩,钻进了轿车。

引擎声响起之际,法斯尔按下车窗,向里高雷道:“我还是想说一句,你们之间的感情可真奇怪。”

里高雷一口吐掉香烟,恶狠狠地说:“快走吧,老头!小心在路上被炸死!”

法斯尔扬了扬包扎得密密实实的右手,微笑着说:“不用为我担心,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可能比这个更糟了。”

由始至终,两个人都有意地回避了丽知道真相后,会在苏和暗黑龙骑间作怎样的选择。或许他们都相信,丽的选择,一定是最坏是那个。

丽不知道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只知道香烟燃到了尽头。她将烟头从七楼上弹下,转身离开了露台。路上遇到的人都诧异地发现,丽脸上完全没有了表情。而在过往,丽就如一团火,要么开心,要么暴怒,几乎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从这一天开始,丽开始疯狂地训练自己,也疯狂地训练军队。

夕阳已西下,很快天­色­就要暗下来。荒野废墟间游荡的夜行腐狼已开始三三两两地游荡。它们虽然是夜行动物,然而在饥饿驱使下,它们不得不走出巢**,在最讨厌的光亮下觅食。

这是一片十分空旷的荒漠,除了几段露出地面的公路路面,以及远方一座孤零零的高压电塔外,几乎看不到任何旧时代人类活动的痕迹。

区域内的夜行腐狼几乎同时转头,它们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地平线上出现的一个身影。那是一个人,落日的余晖在他身前扔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全身都裹在一件厚厚的斗蓬中,背后背着一支巨大的巴雷特狙击枪。

夜行腐狼们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向这个人发起攻击。从这个人身上,夜行腐狼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还有一丝同类的感觉。它们逡巡着,绕着这个人来回奔跑着,越来越是烦燥不安。

而这个人则以均匀的速度笔直前进着,如同完全没有看到周围已经聚积到了数十只的狼群。

夜­色­终于降临,有几头最为饥饿的夜行腐狼终于忍不住开始接近这个人,并且示威­性­地低低咆哮。夜行腐狼与旧时代的狼习­性­有些不太一样,它们体型更大、更强壮也更疯狂。夜行腐狼喜欢从正面攻击猎物,虽然这样很容易造成伤亡,但对繁殖过快的夜行腐狼来说,重伤或是死去的同类也是食物。

一只体型明显超过同类的夜行腐狼开始站到了这个人的行进路线上,伏低了身体,准备扑击。就在腐狼跃起攻击的瞬间,这个人忽然略微抬起了头,在斗篷罩帽下的黑暗中,亮起一团幽幽的红­色­光芒。

夜行腐狼悚然一惊,生生刹住了跃起的势头,然后一声呜咽,**尾巴,掉头就跑!头狼一逃,其余的夜行腐狼也就随之一哄而散。

苏环顾四周,但见一片茫茫黑暗,刚才来气势汹汹的夜行腐狼都逃得无影无踪。他笑了笑,左眼中的红光逐渐隐去,恢复了幽幽的碧­色­,继续向前行去。

苏喜欢腐狼,以及荒野上的生物,因为它们知道畏惧,懂得逃跑。而人类,绝大多数的人类,很多时候会无所畏惧到近似于无知的地步。

苏,也是如此。

荒野上,数十道雪亮的灯光划破了深沉的黑暗,十几辆大马力的越野车以无所畏惧的速度狂飙突进,直扑向苏与莱科纳及奥贝雷恩曾经激战过的巨大城市废墟。

这座废墟城市,由于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动议,已在暗黑龙骑的地图上被标注为落日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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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二 耐心 上

章十二耐心上

章十二耐心

落日之城,对于法布雷加斯家族和暗黑龙骑而言有着特殊意义。

法布雷加斯家族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第四顺位继承人,一个前途远大的年轻子弟,他们失去的还有尊严和古老的荣誉。每一个暗黑龙骑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即使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象法布雷加斯这样古老且庞大的家族,失去了一个年轻的暗黑龙骑也是家族近期的头等大事。这不仅仅是巨大的损失,如果不能够在一个合理的时间内抓到凶手,那么就会引起盟友甚或是竞争和敌对的家族对法布雷加斯家族实力的怀疑,进而产生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

对暗黑龙骑来说,事情相对要简单得多,这里面没有牵涉到多少政治,受影响的只是荣誉。两名刚成为暗黑龙骑不久的年轻人接到了一个试炼任务,在任务过程中出了意外,仅此而已。略有些不同的是任务过程中还有外人在。当然,即使罗克瑟兰这样的小公司根本得不到暗黑龙骑的丝毫重视,但也不能在他们面前有失尊严。所以暗黑龙骑要追查此事,当然,他们对入侵者更感兴趣。

只要夜幕落下,落日之城就会变成一只庞大之极的怪兽,冷冷地注视着想要到它身体内部活动的一切生物,尤其是一些特别傲慢的生物。

十三辆越野车一字排开,每辆车车顶还有一排六只大灯,与两只车前灯一起,照着夜幕下的落日之城。

越野车阵前,笔直地站着六个人,六个身着深黑­色­、镶暗金纹饰制服的人!中央是一个站姿笔挺如旗杆般的中年人,半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上­唇­浓密的胡须与深陷的鹰目一起,构成了一名标准的军人。这个中年人与其它人不同,他的袖口织绣着的是两把交叉短剑。

卢瑟.法布雷加斯中尉惊叹于眼前这座废墟城市的宏伟规模,但对落日之城的名字不以为然。他不仅对为莱科纳复仇这件事全无兴趣,也对寻找入侵者标本热情不高。虽然同为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一员,但与任何古老且庞大的家族一样,同一个姓氏下的关系可以非常遥远。卢瑟是莱科纳的族叔,但是分属于遥远的两个支线家族,互相之间的血缘联系已经十分单薄。虽然同为暗黑龙骑的成员,并且军衔比卢瑟要低,但是莱科纳比卢瑟年轻了三十岁!其实莱科纳的潜力要远远超过卢瑟,将来的前途自然也要比卢瑟远大得多。

在暗黑龙骑的内部,派系是当然存在的,但是各位龙骑之间并无严格的隶属关系。在由多名龙骑参与的行动中,军衔可以确定指挥序列,然而并不绝对。如果指挥官命令哪一位龙骑发动自杀式攻击,这位龙骑即使只是一名列兵也可能会断然拒绝这种明显对己不利的命令,至于事后是否会因为抗命受到处罚,则牵涉到个人实力、派系、背景、行动的成败和影响等一系列复杂的因素。在暗黑龙骑相对松散的架构里,军衔实际上只是对实力的认可以及确定相应待遇的依据。

象卢瑟这种五十多岁的中尉,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或许还没有二十四岁的下士莱科纳高。

所以对于莱科纳的死,卢瑟暗中还有些高兴,当然,他并不会表露出来。毕竟,法布雷加斯家族整体实力的强大,并不一定使卢瑟这个分支获益。而现在家族实力受到损害,一名强有力的继承人陨落,但是正因为如此,卢瑟在家族中的地位反而会无形中提高,也就能够争取到更多的东西。

卢瑟深入研究过莱科纳的死,也仔细盘问过每一名在场的扈从,当然不包括奥贝雷恩的扈从。对于苏,卢瑟甚至十分欣赏。在他看来,­射­杀莱科纳的那一枪­干­脆利落,不留余地,埋伏时机和地点堪称艺术。虽然和大多数格斗域与类法术域的能力者一样,卢瑟从来都固执的认为修习灵能域各类武器掌握能力的人都是不堪一击的软蛋,但对苏的这一枪,他还是有些另眼相看。

六名暗黑龙骑手中,都有一张落日之城的详细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当日战斗的重要地点。而不同颜­色­的箭头则指示出各个龙骑的行进和搜索路线。

不必多话,卢瑟抬起戴着黑手套的右手,并起食中二指,向前方一指,五名龙骑便各自散开,要率领各自的扈从沿着预定路线搜索。

在横列成阵的越野车后,站着众多的扈从。

卢瑟的特­性­是谨慎、细致与耐心,他在落日之城整整搜索了三天。三天后的黄昏,六位暗黑龙骑出现在一座高楼的顶层。苏曾在这里静静地坐了三天,等待着身上众多的伤口愈合。也就是在这里,苏用拥有的10个进化点形成了红外视觉。活尸女王拥有的红外视觉更为­精­细、敏锐,消耗的进化点也就格外多些。然后,就在同样的黄昏,苏离开了落日之城。

不等卢瑟的命令,一名暗黑龙骑走到苏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看上去三十余岁,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嘴­唇­则涂着鲜艳如血的口红。与其它龙骑或雄壮,或­精­­干­如铁不同,这名暗黑龙骑的身体显得过分单薄,似乎稍强些的风就能够将他吹走。那超过180公分的身躯,估计体重还不到50公斤。

然而诡异的是,如果苏也在场,就会发现,这名龙骑坐的姿势、面对的方向、甚至是微眯的左眼,都与自己当时一模一样!

龙骑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过了足足十分钟,他忽然全身颤抖了一下,嘴里发出阵阵呻吟,就好象到了**一样。

卢瑟等其它龙骑似乎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没有任何人表露出多余的表情。事实上,这个名叫贾斯汀的龙骑才是此次行动的关键人物。

贾斯汀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全身上下忽然一阵抽搐,从地面上弹了起来。他本来就坐在顶层边缘,这一下突然弹出去几米,直接就向楼外摔了下去。其它龙骑同样站在原地没动,虽然这里是三十楼,但要是这样也能摔死,那就不是暗黑龙骑了。

果然,贾斯汀脚下好象踩着什么东西,竟然又慢慢地从楼边浮了上来。他双眼已经睁开,但是细长带着些狐媚的眼睛中瞳孔尽数散开,根本就没有焦点。他越浮越高,将手伸向远方,似乎在抚摸着什么,极是小心,又全是温柔。

“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呀……”贾斯汀喃喃说着,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如同几天几夜没有喝过水一样。他仿佛变得炽热,猛然一把拉开暗黑制服的领子,露出内里猩红­色­的衬衣。

贾斯汀突然全身挺得笔直,直得就象是一杆标枪。这一刻他的姿态,简直比卢瑟还要象一个军人!而且他的瞳孔急速收缩,再也不是没有焦点的茫然。

“小家伙!我抓到你了!”贾斯汀的声音又粘又湿,­阴­冷得象一条雨林中潜伏的毒蛇。

贾斯汀一清醒过来,身体立刻就向楼下摔去。然而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身体忽然凭空横移五米,就此轻轻地站回到大楼的边缘。

“他在哪里?”卢瑟问。

贾斯汀向天边最后一线余晖一指,说:“他就在那个方向,而且还在不断前进。”

和其它的龙骑一样,卢瑟看了看手中的电子战术地图。根据情报,苏曾经到过罗克瑟兰公司的北区分部,并且在那里劫走了一批装备。卢瑟手中的电子战术地图上不光标识出了钟摆城的位置,而且随着他手指点动,苏拿走的装备清单也全部调了出来。

卢瑟再次仔细看了一遍这张清单,虽然他已经前后仔细阅读过了九次。看罢清单后,卢瑟第十次皱起双眉。不知道这个苏是真的不懂,还是懂的太多了,居然放着各方面数据全部占据压倒­性­优势的RF300A不用,反而挑了把巴雷特。虽然和旧时代的巴雷特相比,改进型­精­简了结构,而且小幅提升了一点­性­能,但是巴雷特就是巴雷特,再怎么改进也还是巴雷特。

卢瑟暗自叹了口气,合上了电子地图。巴雷特虽然­性­能差了些,但全是简单的机械结构,上面没有任何电子装置。而苏带走的所有装备都是如此,全是旧式机械火药结构的枪械,哪一件都没有装设电子设备。

手持RF300A这种半智能狙击枪、配备全套瞄准具的­射­手,可以轻松消灭持巴雷特的同等级­射­手。RF300A惟一的缺点也在于它的半智能感应器上,如果不同时开启反侦测设备,只要持有暗黑龙骑这次所带来的设施就可以在五公里范围内追踪到RF300A发出的电子信号,从而锁定­射­手的准确位置。而一套反电子侦测设备本身的价值和同样昂贵的运行和维护成本,对于荒野生存的猎人来说,无疑是奢侈得过分了。

卢瑟一脸严肃,向贾斯汀问道:“这次有多少把握?”

贾斯汀­阴­柔地笑了笑,抚着自己鲜艳的嘴­唇­,说:“大约80%。”

“这么高?”卢瑟皱眉问,明显有些狐疑。

贾斯汀高傲地一笑,显然是有些瞧不起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尉,但暗黑龙骑的信条仍让他认真地回答:“没办法,这家伙实在是太漂亮了,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根本就掩盖不住!”

既使是卢瑟认识了贾斯汀那么多年了,也还是第一次看到那种仿佛吸食了过量毒品的眼神,他当机立断,指派一位龙骑带着扈从前往罗克瑟兰公司查看,其余所有人全部登车,向着贾斯汀所指的方向疾进!

所有的龙骑都对卢瑟的决定全无异议。其实如果论能力位阶,少尉贾斯汀才是六龙骑之首,尽管他的战斗力实在是平庸了些。因为贾斯汀惟一的高阶能力是六阶的神秘学能力,神秘感知。既然能够达到80%的概率,那就值得投下所有的赌注。

越过了不知多少距离,在贾斯汀鲜丽指甲所指的尽头,苏还在不知疲倦地前行着。他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一阵湿寒的感觉,似乎有条毒蛇游过。这种诡异的感觉纠缠不去,过了数秒才不甘不愿的消失。

苏打了个寒战,停下了脚步,向来路望去。在视线的尽头,除了茫茫黑暗,好象什么都没有。但是苏隐约有种直觉,就是他又被人给盯上了。上一次盯上他的是一群狼,而这一次,似乎是一群暴龙,那种每头都可以单独将他撕碎的暴龙。然而被暴龙盯上后,危险的直觉却比群狼要小得多。

于是苏知道,灾难,而不是麻烦,即将降临。

这次灾难的来源,应该还是罗克瑟兰。

苏知道自己离开后,暗黑龙骑必定会去罗克瑟兰调查,而且一定会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哪怕是自己再小心也没有用。不管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仅仅为了迟滞一下暗黑龙骑的行动,抑或是惩罚罗克瑟兰的贪婪,苏都应该将法斯尔、里高雷等高层全部杀掉,并且彻底炸毁罗克瑟兰北区分部的总部大楼。

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在原本苏的计划中,通过自己的手枪采集样本的丽、给暗黑龙骑引路的里高雷和幕后主使的法斯尔都难逃一死。

只是在那一天,看到了那行动疯狂到近似于自杀的丽,以及甘愿以身躯挡在丽身前的里高雷,苏悄然从名单中剔除了他们的名字。他自己当然不会承认这一点,在苏的记忆中,他不过是最后两枪准备的时间有些长,只打中了一枝木棍和一把手枪而已。反正在他的生涯中,­射­失的次数数不胜数,也不在乎多这两枪。

而法斯尔,这个老人的面容不知怎么的,令苏尘封的一段记忆苏醒。

还记得那些艰苦的年月,就在苏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那位名叫汉斯的老人给了他一份工作,才让他和女孩撑过了最脆弱的岁月。当年,那个如国王般骄傲的老人时常佩带着一个徽章,徽章上面就是罗克瑟兰的标记。

现在看来,老汉斯应该是罗克瑟兰在各地众多代理人中的一个。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是已经结束了在废墟上的一生,还是迁徙到另一个地方继续享受生活。但是从和罗克瑟兰接触伊始,苏就没有机会询问一下汉斯的事。现在的情势,他更要将这件事继续深埋。不然的话,他和罗克瑟兰的冲突足以将这位老人送进地狱,如果他还没进地狱的话。

苏的地图上,前方早已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任何资讯可言。但他相信,暗黑龙骑一定有前方详尽的地形和地图。在情报信息方面,独行的个人完全没有办法与暗黑龙骑这样的大组织相比,哪怕是佩恩公司这样的小公司也比不上。

苏在目前唯一的优势,就是可能还有二到三天的时间机动。具体时间长短,则取决于敌人的速度。而且刚刚那阵奇异而又冰凉的感觉也让苏提高了警觉,在莱科纳与奥贝雷恩身上有着太多苏完全不了解的能力,或许那阵湿凉感觉也是一种能力吧。当那冰湿落在身上时,苏感觉到自身神秘学的能力域有些蠢蠢欲动,好象有些产生共鸣的感觉。

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换了个方向,加快速度,沿着废弃公路向前跑去。公路肯定连接着城镇,小型的镇有可能变成聚居点,大型的城市废墟则十分危险,但是由于废弃的城市中有大量的原料可以回收,因此周围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出现聚居地。

他现在需要情报,在不能依靠电子设备的时候,唯一的情报来源就是人。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二 耐心 下

章十二耐心下

公路曲折向前,沿途经过了许多废墟。无论是油漆剥落的信箱,长满了野草的花园,还是扔在路边的童车,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是宁静、温馨的小镇。

苏依旧在探察着地形,每个小镇或者是乡村都是如此。每一个乡镇都有可能是选定的战场,时间已不容许他跑得太远,因此尽可能的勘探地形和环境,是最重要的战前准备。

再次日暮时,苏终于找到了一个聚居地。这是一个大型聚居地,建立在一个废弃的城镇上,整个聚居地有将近1000名居民,以原本城镇的名字萨拉托加命名。

苏是个很容易获得陌生人好感的人,虽然他缠满绷带的外貌令人望而却步,但只要和他那只碧­色­镶灰纹的漂亮眼睛对视,大多数人都会奇异地放松下来。而且苏背上的巴雷特更是实力的象征,只有高阶狙击手才有可能用得起巴雷特这样昂贵的家伙。每一个人都有贪婪,每一人也都有恐惧。单身的旅人身上的财物武器很容易引人窥视,但是当这武器是巴雷特时,人们的贪婪就变成了恐惧。每一杆巴雷特的背后,都是上百个生命的消逝。

到了聚居地一个小时,苏就基本弄清了这里的地形结构。

聚居地不光有首领、有一只二十个人规模的警察和武装部队、有酒吧和几家商店,甚至还有一个诊所。这间诊所可不是一般聚居地那种只有一个医生的诊所,这里有医生,有能够做手术的设备,甚至还有四个护士。诊所很大,侧面还有几个房间,这是供手术或者是伤得比较重的人使用的住院部。诊所的护士很年轻,长得都还不错,在萨拉托加里算是上等的货­色­。

她们都是医生的私产,换句话说就是奴隶。医生把她们先后买下来,训练出护士的基本技能,好在诊所里帮忙。在医生有需要的时候,也是找她们发泄**。如果来诊所的病人想要打她们的主意,当然也可以,前提是付钱。从诊所的收入结构看,4个护士带来的收入倒是比正规的诊疗费还要高得多。除了给她们基本的温饱外,医生还会允许她们保留一点个人的私有财产。有时候他高兴了,也会变得十分慷慨大方。这让她们没有选择逃跑,如果离开了聚居她,这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年轻女人会拥有自由,不过代价是生命。

在萨拉托加,奴隶制是合法的,合法­性­由武装部队的自动步枪来保障。逃跑的奴隶会受到追缉,被抓到则会有严厉的惩罚。男人是断肢或者折磨至死,女人则会开放给聚居地所有的雄­性­居民**。为了维护制度的权威,萨拉托加与附近100公里内的其它聚居地联合起来共同追捕从各聚居地逃出的奴隶。没有任何代步工具的奴隶很难徒步跑出这片区域。如果有幸运儿成功了,那么西边是一道不太高的山脉,北边则是一大片草地和丛林。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有着众多致命的变异生物等着这些美味的奴隶们。

从有记忆的时候起,苏走过的地方,大多数都支持或者至少是默许奴隶制度。萨拉托加的做法其实与大多数聚居地一样。而许多公司和各类组织也都在使用奴隶,不管他们表面上是否支持这种制度。动荡年代已经足够久远,久远到大多数人开始将暴力和掠夺视为理所当然,当然也仍然有众多的组织或是出于复古的思潮,或是由于某些目的,还是愿意为自己披上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几千年来,酒馆这类地方就是信息的集散地,动荡年代也不例外。尽管旧时代末期手机、网络等信息交流方式占据了主导,各类信息多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但是酒吧这类依靠原始方式交流的地方,依然顽强地生存、繁荣着。甚至到了动荡年代,在每个成规模的聚居地几乎都可以找到酒吧。那些没有酒吧的聚居地不是不想有,而是因为无法提供酒。

与萨拉托加的规模相适应,这里的酒吧也不小。昏暗的灯光,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时亮时灭的激光­射­灯,激昂疯狂的电子音乐,以及混杂着汗臭、体味、香水和酒气的混浊空气,共同构成了这间酒吧荒唐颓废的主基调。酒吧里的人很多,女人也很多,枪最多。

苏走进酒吧时,舞台上一个并不如何美丽、但足够年轻的女人正在扭动着身体,她身上少得可怜的布料,遮盖的完全不是应该被挡住的部位。少女的皮肤不错,当然这是以荒野的标准来说。而且她很­干­净,看得出来花大价钱洗过了澡。酒吧里的男人女人几乎都挤到了舞台周围,无数目光盯着这个女人,特别是她那形状不错的**。男人都想狠狠捏两把,女人都想狠狠抓两把。

一个男人跳上舞台,有些不合时宜地大声谈论起这个女人的好处,以及价钱。看来这个女人是他的私产。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和一个洗过澡的女人上床的好处,而且洗澡的钱并不包括在女人的身价里。在男人的怂恿,女人身体的刺激与酒­精­的作用下,开始有人出价了,然后场面就热烈起来。

苏找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将巴雷特靠墙放好。虽然枪身已用布条缠好,但是巴雷特独有的粗犷、狂野和冰冷气息仍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其中不乏有人仅凭轮廓就能认出这把旧时代时最著名的狙击枪。苏看起来并不强壮的身体与这把价值昂贵的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并且令人心动。只不过能够认出巴雷特的都不是没脑子的人,也从来不会觉得肌­肉­块头就是战斗力的唯一衡量标准。战士武器的价值往往与他的战斗力是成正比的。

“先生,可以买杯酒吗?”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声音从旁边传来。

苏转头望去,见一个最多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桌边,怀里抱着半瓶不知什么牌子的威士忌,右手努力地高举着一个玻璃杯。小女孩­干­­干­瘦瘦的,本来已经到了发育的年纪,但是透过薄薄的衬衣,看不到前胸有一点突起的迹象。她的脸蛋倒勉强说得上清秀,看上去还象个女孩。

看到女孩咬着下­唇­的样子和充满了希冀的眼神,苏的心头微微一动。当年曾经相依为命的小女孩,现在,也该有这么高了吧?不不,她跟在安吉莉娜的身边,应该发育得好的多才对,现在想必该是个无法想象的美人了,会有很多人追求吧?

苏想着,有些恍然,也有些欣慰。

旁边努力举着杯子的小女孩终于再次吸引到了苏的注意力,他温柔地问了价格,然后取出50枚硬币,买下了那半瓶酒。苏知道,今晚如果卖不光这半瓶酒,小女孩肯定会受到惩罚。钱反正是从罗克瑟兰抢来的,苏一点也不觉得心痛。不过他好象忘了,为了减轻负重,自己一共也就拿了60元而已。

女孩有些不敢置信,呆了足有一分钟,才跑了开去,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酒吧里有一些人在悄悄注意着苏,苏并不在意。几乎在每一个地方,特异的陌生人都是引人注意的。有几个人跃跃欲试,但是视线在巴雷特和苏满身的绷带上来回几次后,终于放弃了诱人的念头。

这时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已经有了个颇为累赘肚子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坐在了苏的对面。他向小女孩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这酒的钱算我一半。”

看着中年人放在桌上的25元钱,苏没有拒绝,而是将它们收了起来。

“要知道,你刚才所做的,可未必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中年人颇为意味深长地说。

那小女孩又急冲冲地从酒吧里间跑了出来,在苏桌边站定,再次充满了希冀的望着苏。一进一出短短的功夫,她的小脸­干­净了许多,头发也打散了,并且蘸水梳理过,看上去要漂亮多了,有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偏偏她的脸上还存留着青涩的稚气。不用想也知道,有很多男人就好这一口。

“先生,可以买下我吗?”小女孩热切地说着。

中年人向苏看了一眼,摊了摊手,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慢慢地喝起来。

苏看着小女孩,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见苏没有回答,女孩登时有些急了,说:“我虽然小,可是我会很多很多东西,我一定会让你舒服的!”

苏仍没有说话。女孩为了证明自已,抓过了苏的手,夹在自己双腿中间,开始灵动地扭起腰来。尽管身体瘦削,她的双腿上却很有­肉­,而且腰柔软、灵活并且相当有力量。正如她所说,她是个很会让男人舒服的女孩子,而且年轻。

苏叹了口气,抽回了手,说:“我现在身上只有35元了,还有25元是这位先生刚刚给我的。”

他的声音始终温柔如水。

苏的回答令女孩很吃惊,她看着苏,又看了一眼苏放在墙边的枪,眼睛忽然红了起来,呜咽着说:“你说谎!你很有钱,买下我只需要500元,不,400元就足够了!你只是……只是不想买我而已!”

中年人喝酒很快,这一会的功夫几乎将整瓶酒都喝空了,脸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他摸着上­唇­浓密的胡子,说:“喂,小家伙,可以了!你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机会,可是他没有上当。行了,回去吧,你今晚的收获不小,至少卖了三天的酒出去。”

“可我是真的!”小女孩叫了起来。

中年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凌厉,女孩不敢再说话,低头抽泣着跑回了酒吧后间。

“如果你真的买下了她,等你离开萨拉门托后,她就会找个机会逃跑,再回到这里来。这可不是第一次了。那些敢于回来要人的笨蛋,运气好的被打断几根骨头扔出去,运气不好的就直接切碎了卖给附近的流民。”中年人点上了一支烟,悠然地说。

“我知道。”苏笑了笑。

他拿起面前还没动过的酒杯,将酒倒在了刚刚夹在小女孩腿间的右手上,然后划着一根火柴,将酒点燃。幽幽的蓝­色­火焰登时照亮了一小片桌面,并且与苏碧­色­的眼睛相映衬着。

此刻舞台上的那个年轻女人已经有了买家,兴奋地簇拥在台前的男人女人终于散了开来。有许多人就看到了苏燃烧着的右手。

酒­精­很快燃尽,苏右手上的绷带已有不少焦了边,但他似乎全无痛苦,右手也活动自如。望过来的目光中有许多立刻由贪婪变成了畏惧,还有一些目光则有些凛然,开始回避苏这一边。

中年人看着苏的右手,脸­色­变了几次,叹了口气,说:“我本以为你的能力在灵能域,可没想到你竟然是类法术域的能力者!”

苏依然笑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中年人已经开始习惯苏的沉默少言,自顾自地说:“不过你再有能力,也拯救不了所有人。”

苏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说:“我只会去做那些我想做也能做的事,至于结果如何,并不重要。比如说今晚,我想做也能做的只是买下这瓶酒而已。”

中年人看了苏一会,摇头说:“你不是。”

似乎知道苏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又说:“看你的样子,是要在这一带呆上一段时间的。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或者是想赚些钱,都可以来找我。我叫奎因,我想你应该需要在这一带多个朋友。”

苏有了些兴趣,问:“你能提供些什么?”

“资讯,情报,弹药和枪械,当然不是那些大路货,还有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我都可以找得到。如果你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我或许可以替你找到加入真正的大公司的机会。”奎因一边盯着舞台上激烈舞动着的­祼­女,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苏也在看着台上的舞女,说:“听起来很厉害。你属于哪家公司?”

奎因向苏笑了笑,说:“我中立。”

苏没有去置疑奎因的话,而是直接说:“我想我需要100公里内所有聚居点的位置和相应情报。”

奎因拍了拍桌上的酒瓶,说:“看在今晚这瓶酒的份上,这份情况免费。”

苏并不打算拒绝这份明显的好意:“那么我们到哪里去取地图,或者是拿情报。”

“就在这里。”奎因指了指自己的头,说:“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放着。”

接下来,两个人一边看着台上舞女的火爆演出,一边随意地聊着。一串串数字从奎因的嘴里出来,再在苏的头脑中形成清晰的位置,并附加上­精­确而详尽的标注。连苏也有些吃惊于奎因的记忆力,连附近7处聚居地各有多少居民,首领是谁,武装人员多少,首领有几个女人,这些女人各自长成什么样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种记忆力,实在有些非人了。

转眼间夜­色­已深,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也留下了奎因的联系方式后,就伸手提起了那支巨大的巴雷特,与奎因走了出酒吧。

奎因双手Сhā在上衣口袋里,暧昧地笑笑:“你这就回旅馆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两个妞?保证不超过15岁。当然,这是要付钱的。”

苏微笑,说:“我现在可付不起你的妞的价钱。”

“难道你就这么回去睡觉?不过我的妞都不赖,你可以欠一部分帐,但别指望我会减价。”奎因说。

“不,我准备去其它聚居地看看。”

“现在?”奎因有些吃惊。

“现在。”苏将巴雷特背在了背上。

奎因无奈地摸了摸胡子,说:“敢在晚上一个人穿越荒野的肯定是疯子。如果你在其它聚居地遇到了麻烦,就说你是奎因的朋友,他们不会太过分的。”

“为什么要帮我?我现在甚至连找女人的钱都付不起。”苏碧绿的眼睛在夜­色­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奎因哈哈大笑,说:“因为你年轻,因为我看好你的前途,因为我将来想从我们的合作中赚大钱。绝大多数猎人都需要一个象我这样的朋友,因为你们懂得如何对付荒野和种种变异生物,却不知道该如何和其它人打交道。当然,最后一个原因是你身上的这支巴雷特,它很对我的胃口。”

苏摸了摸背后缠满了布条的巴雷特,微笑着说:“是吗?它的确是支好枪,为了买它,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奎因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因为巴雷特够贵才喜欢它,同样,也并不是因为你背了支巴雷特才想和你打交道。说实话,背RF300A的狙击手我也见到过好几个,不过都是一般生意上的往来而已。我看好你,是因为你本来能够用RF300A,却还是选了巴雷特。”

苏站定不动,望着奎因。

奎因的胡子跳了跳,说:“嗨,伙计,不用这样看我!你身上露出来的几件东西可不便宜,如果卖了绝对够买根RF300A的。狙击手如果手头有钱,都会尽可能地买把好枪。但你却没有。”

苏放松了一些,说:“光是这个理由吗,好象并不值得你看好我。”

奎因哈哈一笑,说:“你很合我的胃口,其实这一个理由就够了!只有真正粗糙的男人,才会选巴雷特这种纯男人的东西!”

听到粗糙男人四字,苏的感觉先如流水般从自已全身上下滑过,然后就很有些哭笑不得。

带着奎因的情报,苏在夜­色­中离开了萨拉托加。在接下来的两天中,苏走遍了萨拉托加周围的七个聚居地,然后悄然消失,就此再无踪迹。

与上一次的追逐战不同,这一回苏决心用耐心与对手周旋。

晨光如水洒下,照亮了这一片堪称繁华热闹的区域时,越野车引擎的轰鸣打破了萨拉托加的宁静。十一辆越野车呈扇形停下,呈半包围态势遥对着萨拉托加。

卢瑟脸上全是深深的皱纹,这是过去三十年来不断战斗的生活所留下的痕迹。他看了看手中的电子战术板,对身旁的贾斯汀说:“找到他了吗?”

贾斯汀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同样腥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说:“现在完全没有感觉。不过他应该就在这一带!”

卢瑟双眉绞到了一起,他的目光越过萨拉托加,望向仍掩盖在隐约雾气下的远方。贾斯汀说的这一带,指的是方圆几十公里的一大片地方。想在这么大的区域找到一个­精­于隐藏的猎人,真的需要耐心。

由始至终,暗黑龙骑都没对萨拉托加门口越来越多的居民看上一眼,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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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三 狂野的心

章十三狂野的心

章十三狂野的心

随着卢瑟的命令,扈从们把从越野车将一箱箱器材构件从越野车上搬了下来,就在萨拉门托加居民眼皮底下的快速搭建起了一个简单的营地。构件拼装式的结构使这个颇有规模的基地在一个小时内就已建成。

卢瑟看着战术地图,向三个方向分别一指,无需赘言,三名龙骑便带着各自的扈从分头出发,开始了搜索的过程。卢瑟和贾斯汀留了下来,并肩站在卢瑟的指挥车前。贾斯汀要在这里感应苏的位置,卢瑟一方面可以接应其它三位龙骑,一方面也是保护战斗力弱得有些不象个龙骑的贾斯汀。

两个站姿如枪,全身上下一尘不染的龙骑,与他们背后粗犷、充满了金属质感的越野车一起,构成了这个荒凉、破败、到处都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地域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萨拉门托加外,一个红头发的壮小子粗鲁地推搡开了挡住视线的人群,他只向远处的龙骑营地看了一眼,立刻就被一辆辆越野车、一箱箱装备给养以及无中生有般出现的营地给弄花了眼。他完全算不清这么多的东西能值多少钱,但显然把整个萨拉门托加买下来都不是问题。他向旁边一看,发现就看到了默不作声抽着烟的中年男人。

“嗨,老大!看样子有大生意上门了!”红发青年压低了声音说。

奎因不动声­色­地说:“这生意的确大,大到可以撑烂你的胃。如果你有兴趣,你就自己去做吧,千万别不要来找我。我还有车货在培拉贡,今天得过去看看。”

说完,奎因头也不回地走了,红发小子在后面连续叫了几声都没见奎因回头,只得停了下来。他恋恋不舍地向那些越野车望去,嘴里嘟嚷着:“好吧,老大说了,这些人惹不起。可是说不定他们需要我们这里的情报呢?这也是钱呀。”

他忽然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头,说:“我真是笨!他们如果要需要情报,不早就派人过来了?”

这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红发青年赶忙望过去,看到五个萨拉门托加的居民与一名执勤的暗黑龙骑扈从吵了起来。原来他们是要出发去临近的居住处点交易,但是惯行的路线由于距离暗黑龙骑营地不到100米,被划入到了禁区,执勤的扈从勒令五人绕行,于是发生了争吵。

荒野求生的人都崇尚暴力与强悍,聚居地的居民更是强者中的强者。这五个人都是火爆的脾气,几句话吵下来,有人就示威­性­地拉开了枪栓他们就示威­性­地拉开了枪栓,将枪口对准了这名骄横的扈从。或许扈从的确厉害,可是他们相信五支枪总比一支厉害。

扈从脸­色­微微一变,上身迅速后倾,双腿微弯,手中闪耀着银灰­色­光芒的自动步枪枪口立刻跳了起来,然后喷出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火焰。

扑扑扑,这支形状奇特的步枪枪声比手枪还小,­射­速却高得可怕。扈从以萨拉门托居民完全看不清的动作将枪口横摆了半周,面前的五个人即刻抽搐着、向后栽倒在地,每人身上都起码有四五个弹孔在同时涌出鲜血。

远处围观的人们只看到那扈从向后微微一退,前面的五个人立刻中弹倒地,连扈从怎么开的枪都没看清楚!

­射­杀了五个人后,扈从脸­色­平静如常,将步枪背到背后,一手抓了一个人的腿,拖动着两具尸体向远处走去,直到出了他心中认定的警戒线,才将尸体抛下。这名扈从力量也远比普通人大,拖两具尸体显得十分轻松。

五具尸体很快堆成一堆,将200米的警戒线醒目地标识出来。萨拉门托加居民看向暗黑龙骑的目光中,除了羡慕、嫉妒、畏惧,还多了些仇视。但是那名扈从还在游弋,也就没人敢去收回那五具尸体。

过了一会,聚居地的首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高大男人,推开了拦在前面的人群,硬着头皮走向卢瑟与贾斯汀,在他们面前三米处站好。卢瑟认真地看着电子战术板,贾斯汀则抚着自己的嘴­唇­,望着雾气迷漫的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身高超过190的萨拉门托加首领站在那里,似乎完全变成了空气,根本没有让两位龙骑表情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喂,我说,我们得谈谈。”首领声音很­干­涩,看得出来他说这几句话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只是一点小事,你们就杀了我的人,不能这样……”

砰!狂暴的枪声响起,首领脸上登时绽开一朵巨大的血花,几乎整个脑袋都被轰飞!

贾斯汀缓缓地放下了手臂,手中那把金­色­的玛格纳姆左轮枪枪口还有余烟冒出。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枪,收枪时却慢得可以。玛格纳姆的巨大威力再一次得到了证明,而贾斯汀依然在看着远方,神­色­茫然而宁静,好象根本未曾开枪杀过人一样。两名扈从走过来,将首领的尸体拖走,与那五个人堆在了一起。

再也没有人想要过来和这群骄横的外来人谈谈了。

卢瑟抬起头,取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擦去了溅在衣服上几滴血珠。看着手帕上暗红的血痕,卢瑟直接将手帕扔在了地上,向贾斯汀那把金­色­玛格纳姆看了一眼,不满地说:“你就不能用点先进的东西?这把老古董,每次都会把什么都弄得一团糟。”

贾斯汀轻轻抚摸着玛格纳姆,叹息道:“你即不用枪,人又古板,怎么能理解我这把枪的好处?基地那些智能手枪声音都太小,纤细得就象个女人!只有这把旧时代的黄金玛格纳姆,才足够粗糙!”

卢瑟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战术板,不去理会贾斯汀这个变态的疯子。

已经是六个小时过去了,三路分散搜索的龙骑发回的信号都是:没有发现。他们已按照先前制定的搜索方案到达了预定区域的边缘,接下就是沿着圆周搜索,先封闭外围,再一块一块区域搜过来,最终将这一带全部彻察一遍。这种方式耗时耗力,即使是第六位龙骑从钟摆城赶到了这里,完成整个搜索也要花去七天时间。而且苏不是死物的,应该不会傻傻地滞留在某个区域中等着被发现傻等,他完全可以从未搜索的区域跨越到已搜索的区域去,继续隐藏踪迹。

卢瑟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时候。龙骑并没期望这种地毯式搜索真能捕捉到一个高明猎人的行踪,他们只是用这种方式促使猎物移动,只要苏动了,贾斯汀就很可能会有所感应,从而大致测定苏的方位。那时五位至少是上士军衔的龙骑合围,苏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上演奇迹。

才六个小时没结果而已,这完全在卢瑟的意料之中。苏如果这么容易被捕获,那么也就不可能会在奥贝雷恩面前,击杀莱科纳了。卢瑟很清楚,奥贝雷恩之所以只是一个上等兵,并不是能力太差,完全而是因为他加入暗黑龙骑的时间太短,并且他只是刚刚达到暗黑龙骑十八岁的年龄下限而已。卢瑟愿意等待,他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在过去的三十年中,这份耐心已带给他足够多的成功。卢瑟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24小时很快过去了。负责搜索的三位龙骑按计划开始了3小时的原地休整,聚集在门口看热闹的萨拉门托加出来看热闹的居民少了一大半,警戒线外堆着的六具尸体开始腐烂。卢瑟的电子战术板上,是一长列完全相同的回信:没有发现。

48小时也过去了。卢瑟的电子战术板上同样的信息越来越多,萨拉门托加外,看热闹的居民又多了起来,人们偶尔会低声议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警戒线外的六具尸体烂得更厉害了,并且开始发臭。让卢瑟高兴的是,他终于收到了一条不一样的信息,第六位龙骑即将赶到。

三天了,。

新的龙骑已加入了搜索的行列。贾斯汀补了三次妆,仍盖不住暗青­色­的重重眼袋。他开始给自己涂紫­色­的­唇­彩,脸上雪白的浓妆依旧。这是他开始变得烦燥不安的标志。卢瑟依然镇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每天坐在营地外的越野车发动机盖上,一成不变地看着电子战术板。萨拉门托加的居民三五成群如常活动,偶尔会向这边看上一眼。

五天了。

最先出征的三位龙骑不得不返回基地补充物资,各种装备的电池也要重新充电,特别是三位龙骑需要洗澡。越野车中,就有一辆专门改装过的浴车,拥有自净系统,水可以循环使用。

贾斯汀面­色­惨白,双眼死死地盯着茫茫远方,­唇­彩已换成了深黑。

卢瑟也失去了前段时间的宁定镇定,时不时会将战术板夹在腋下,来回踱步。在这位身经百战的龙骑中尉眼中,第一次觉得萨拉门托加的居民有了存在感。那些看热闹的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手势,和听不清楚具体内容的窃窃私语开始变得讨厌。如果贾斯汀完全进入狂燥状态,神秘感知的能力就会大打折扣,那时实际上意味着此次行动的失败,除非卢瑟的运气特别的好,前方的搜索行动能有所获。

除了几个聚居地和周围一小块区域没有搜索外,其余区域都已彻底搜过,却没有丝毫找到苏的痕迹。之所以把聚居地放在最后,也是历来搜索行动的惯例,按常理来说,逃亡者并不会选择藏身聚居地,那卢瑟本能地感觉到,苏应该没有藏到聚居地里面。如果他真的藏在聚居地里,那么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会有大把的人为了一点点好处将苏供出来。如果好处还不足打动人心的话,还有能够摧毁整个聚居地的强硬武力威胁为后盾。在这个时代,在足够的利益面前,没有任何信用任可言。

卢瑟开始感到不安。如果苏确实还在搜索过的区域内,那就说明他有特殊的潜藏方式,能够避开暗黑龙骑的搜索与探测。但是卢瑟坚信,一个还需要打劫罗克瑟兰公司的猎人不可能拥有比暗黑龙骑更先进的科技。几位龙骑拥有的先进多功能探测仪绝不是用那些可以从市面上买到的仪器就可屏蔽的。

卢瑟突然有些憎恨起罗克瑟兰的无能。多少还算是这个区域有点实力的公司,被一个独行猎人苏潜入分区总部,劫走了大批装备不说,连偷偷按装个追踪器都办不到。如果他们能够装个追踪器,卢瑟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七天了。

贾斯汀已不再用­唇­彩,­唇­­色­苍白如纸,几乎快追上脸上的浓妆。他涂了重重紫黑­色­眼影的双眼深深陷落,眼中偶尔会掠过一阵茫然,喃喃地不知在嘟哝说些什么。

卢瑟脸­色­铁青,依旧站得笔直,但心底已是怒火翻涌。他当然知道贾斯汀的能力已耗尽,而所有的区域都已搜索过,包括聚居地。这片区域**有七个大大小小的聚居地,龙骑和扈从们要入内搜索时,难免会发生摩擦。此地风尚的确悍勇嗜血,即使是面对装备实力明显不在一个等级上的暗黑龙骑扈从,敢于当面咆哮的仍大有人在,甚至还有打黑枪的,由于事出突然,有一名扈从被击中,好在不致命。

不止是卢瑟,其余四名龙骑都是火气很大,面对敢于咆哮的人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客气,他们习惯于用子弹教育荒野上生活的人们,究竟是什么东西才最有发言权。于是这些聚居地少则死了三五个人,多则死了二十多人。至于那个敢于率先开枪的聚居地则不在统计范围内,那个聚居地已被愤怒的暗黑龙骑变成了坟场。

卢瑟开始给外面的四个龙骑发出指令,要求令他们放弃搜索,回归基地。卢瑟准备承认失败。与莱科纳不同,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弃。

七天了……苏的意识中闪过这样一个信号。如同听到了闹钟一样,他身体的各个部分逐一从沉眠中醒来。首先是心跳,从十分钟一次逐渐加快,奔涌的血液将能量输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苏感觉到了疲劳,胸口更是如积了一块巨石,说不出的沉闷。他开始活动身体,一如预想那样,苏的身体开始缓慢蠕动,并且开始移动位置。

他是在土中运动!

几分钟中,地面鼓起了一个土包,随后废土不断分开,苏的头率先从土中伸出。他缓缓吐呼出肺中的积气,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身体充满。如是反复数次,苏的身体各个细微处也开始反馈信号,他继续向外运动,慢慢地从土中长了出来。

这是一座废弃别墅的内部。曾经的主人很有格调,也很有钱,在房间的中央造了个室内天井,栽树种草,还挖了一个水池。苏就是从这里破土而出。

他将手慢慢**已翻松的泥土内,再拔出来时已多了一把手枪。这把枪明显比普通左轮手枪要大得多,和他最初用的那把改装手枪风格类似,但是有本质上的不同。苏最初的改装手枪实际上是出自某个聚居地武器工匠的手工机床,完全谈不上­精­度和做工,只花了苏不到200元。而现在这把枪,则是旧时代著名的玛格纳姆.44手枪,威力几乎同样巨大,而­射­程和­精­度远远超过苏那把地摊货。和巴雷特一样,苏对这把枪心仪已久,只是从来没有足够的钱去来买下来。好不容易有了打劫罗克瑟兰公司的机会,苏自然不会客气。其实奎因有一点没有说对,苏并非刻意不是不选择RF300A,如果没有暗黑龙骑在后面追赶着,苏肯定会背上几支RF300A,还要全套瞄准器的那种。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拿来换基因改造药剂。

只是想到罗克瑟兰,苏怎么都对自己的收获高兴不起来。有许多他以为可以一直美好的东西,都在那一声声的枪声中,打得粉碎。

苏突然定住!

就在门外,走过了一名扈从!

这名扈从看来也­精­于隐藏和伪装,行动时没有任何声音,苏的感知觉中也未察觉到异样。而苏整个从土中爬出的整个过程也是完全没有声音,因此那么扈从也就没有发现苏。所以两个人就这样,在全无先兆的情况下,同时看到了对方。

苏身体后倾,抬腕,出枪!

扈从也身体后倾,抬腕,出枪,几乎和苏一模一样的动作,也是同样的快速,区别只的是他手中握着是一支新时代的手枪。他看来在简单武器掌握上有不止一阶的能力,瞬间已瞄准了苏的心脏。

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然而扈从在一刹那看清了苏手中的玛格纳姆一把威力比他手中的新时代手枪还要大的旧时代手枪。他心中闪电般掠过了一个念头,万一身上的防弹衣挡不住这一枪怎么办?

苏碧­色­的目光安详、宁定,没有一丝波动,一如他的手腕。

两记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一声如­阴­险的毒蛇,一声则是狂野的咆哮!苏和扈从身上同时冒起火花,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出。这一枪,两个人都瞄准的都是对方的心脏,都击中了在对方的防护装甲上,都没能破开装甲的防护。然而子弹带来的巨大冲击不可避免的给两个人带来剧痛。

“我受伤了吗?”扈从的心底又闪过这个念头,他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胸口的状态,谢天谢地,总算没有那种足以让人崩溃的空洞感!心中稍定,他右手已本能地完成了调整,枪口瞄准了的是苏的额头。在扈从的眼中,苏的头自始至终始终是在他­射­击路线上,没有任何闪避动作。但这个发现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喜悦,在那这短暂的一瞬间,多年积累的经验不能给他一个详细的解答,却足以够提醒他潜在的危险。

玛格纳姆再次怒吼,扈从的头颅应声而碎。

如果他的勇气再多一线,第二次瞄准时也放弃自身的回避动作,凭着新时代手枪­射­速和­精­度比玛格纳姆.44高出的那么一点点优势,或许结局会不一样。但是,荒野上从没有如果。

苏沉默着,将玛格纳姆收回腰间,又自土中取出巴雷特、子弹和工具,也不清理现场,更不去动扈从身上的任何东西,就这样出了别墅,迅速移动起来,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雾气中。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四 N958 上

章十四N958上

章十四N958

苏等了三天,也没有等到暗黑龙骑的到来,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苏并没有闲着,在多出来的三天中,他不断将探测的区域向北方扩展。这座山并不大,苏很快就探索到了北边的山界。再向北,则又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上生长着大片丰繁茂密的森林。有一条小河从西边的山中发源,自山脚下绕了一个弯,转向北方流去。

平原上还残留着几段公路的痕迹,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可见的人为建筑物。看起来,这片区域即使在旧时代也少有人类活动的迹象,不知道是过于寒冷的气候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公路差不多全部损毁,有些地方拱起成一个一个土包,连周边地形都有所改变,而还算平整的路段上混凝土路面也已经到处开裂,爬满生命力旺盛的杂草。不过,由于周边区域只有这部分人造物体,因此还是勉强可以辨别出公路的走向,延伸的终点正是山脚下的一个生满了杂木的山谷。

苏心中微动,一路向山谷接近。这是个不大的谷地,也就几百米方圆,山谷尽头有一个隐藏在杂树中间的山洞,洞口还有一段破碎的公路。树丛当中,还可以看见一辆废弃的汽车残骸,不过黑糊糊一片烧得只剩下钢铁框架。车身中间顽强地长出了几株灌木,显然这辆车扔在这里已有很多年了。

苏小心翼翼地穿过枝桠横生的灌木丛,将所有的枝叶复原。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凡是走过的地方,尽量不留一点痕迹。

山洞里面,是一段幽深且黑暗的通道,四壁光滑平整,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地面上则是平整的水泥路面。虽然经过多年,水泥面龟裂的部位仍不多,显然当年的施工时质量优异。苏心中隐约有些激动,取出了玛格纳姆,扣开击锤,无声地向通道深处走去。他不断在红外和微光视觉间切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潜藏机关或者是探测器的地方。

通道尽头,是一道厚重的多边型金属门,和N11基地的金属门几乎一模一样。金属门上墨绿­色­的防锈漆依旧完好,正中则用橙­色­刷了印刷体的N958。

金属门前十米外,倒着一具骷髅。尽管血­肉­已完全化灰,他仍然保持着爬行的姿势,一只手努力地伸向了金属门。在那只手的中指上,有一颗醒目的金属环。

苏看了看金属门,再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蹲了下来,慢慢将尸体翻了过来。时间实在过得久远,尸体的血­肉­早都腐蚀­干­净,地面上除了一些焦黑的痕迹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尸体全身上下惟一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的,只有中指上戴着的那枚金属指环。

苏取下了金属指环,翻过来看了看。指环一面厚而平,光滑的表面不曾有一点锈迹,内侧则刻着N958的字样,与金属门上的编号一致。

旧时代,各类电子锁和特种锁层出不穷。在旧时代最后三十年出现的结构锁则被广泛用在各种基地、保险柜和秘室等场所。结构锁是通过特种合金来制作钥匙,并且记忆钥匙的内部空间结构,以特殊的波长来探测钥匙内部,从而打开门锁。这种锁的特点就是除了首批钥匙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可以打开。实际上,在结构锁刚刚出现的二十年内,当时的科技还无法仿制结构锁的钥匙。等到金属工艺可以仿制钥匙时,想要仿制出一批钥匙,花费的代价也往往超过整套系统的数十倍乃至数百倍。与旧时代后期广泛民用的电子锁相比,这种锁还有另外一个特点,只认钥匙不认人,恰好符合了某些人特殊的需要。

从任何角度来看,苏手中的金属指环应该就是N958基地的钥匙。

苏走到基地门前,看了看门边的一个金属控制平台,平台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刚好与苏手上的指环相吻合。

作为猎人,旧时代各类基地的安全系统与基本­操­作是非常重要的知识,苏在这上面有系统的学习和训练。他将指环嵌入金属控台,耐心地等待着结果。距离旧时代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这个基地最大的可能是耗尽了一切能源,所有的系统均已锁死。如果是那样,那么想要进入基地,就只有硬炸开大门,或者是寻找到通风与排污管道才行。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安全­性­是基地存在的意义,能被轻易从外部侵入的基地是毫无价值的。

958给了苏一个惊喜。随着金属指环的嵌入,控制台上方的显示屏闪过一片杂乱无章的­色­彩后,呈现出了明亮而稳定的绿­色­。随着沉重的液压机的轰鸣声响起,隐藏在洞壁内的排气孔喷出大团雾气,然后是锈蚀金属构件间艰难而又生涩的摩擦声。金属门先是向后退进,再向侧方滚动,收入到山壁内,将后面的基地入口露了出来。

苏没有急着进入基地,而是透过短短的通道向基地内望去。通道那一端悬挂着两台武器和监控平台,布局几乎和N11基地一模一样。惟一不同的就是这两个平台上悬挂的是机枪的自动版,威力比N11的要大得多,而且武器平台的数量也多了一个。

武器平台的监视器自行旋动,对准了苏,然后镜头的光芒微微变化,这是在调整焦距的标志。苏戒备起来,随时准备移动。

“基地管理员权限确认,警戒解除。”出乎意料,这不是苏在N11中曾经听过生硬的电子合成音,而是非常柔和悦耳的女声,还带着隐约的诱惑。

基地内部到处是非常暗淡的红­色­光芒,这也是基地进入了全面节能状态的标志,尽可能的节省照明用的能源。不过主要区域以及一切自动门的能源供应都是优先确保的。

基地入口处是一个小广场,配置有行车、起吊塔和地磅,看上去是用于装卸各种货物物资的区域。透过墙壁上玻璃窗,可以看到右侧是堆放物资的仓储区,左侧是一大片防暴玻璃制成的舷窗,玻璃是单向的,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而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有一扇门通向左侧区域,门侧有电子感应装置。

苏将指环在电子感应器上一触,自动门徐徐打开。里面是一个足有60平方米的大房间,玻璃窗从里面看同时有显示屏的功能,窗下方则是­操­纵平台。平台上所有的指示灯都熄灭了,只有一盏标识着备用能源系统的灯亮着。房间里放着四张行军床,上面的枕被积满了灰尘,靠着墙壁则并排放着四具金属衣柜。与房门相对的墙壁上则安了一排枪架,整齐地码放着橡胶棍、霰弹枪和自动步枪。看来这是个警卫室。

警卫室后面还有一道门,出去是一道走廊,走廊左方依次排列着工作人员宿舍、餐厅与储藏室,基地中后部则是机械维修间,配件库,车库,电梯和通向上层下层的楼梯。车库中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双人四轮轻型越野车,另一辆则是由同型越野车改装而成的山地维修车。除了表面和各种接缝处出现了块块锈痕外,这两辆车基本上保持完好,或许稍经修理,就能使用。

基地右角是医疗与生化区,虽然不大,但是诊疗室,手术室,生化实验室一应俱全。

地下一层是机房,设备间,油料库,水处理站,空气净化间,武器弹药库,并且还设有一座微型工厂。工厂内四台多用途机床、微型熔炉以及自动铸压设备代表了旧时代机械加工工艺的最高成就。油料库的四个储油罐中,只有一个油罐是满的。机房控制台的显示器上,标示着蓄电池电力的光柱已经见底,只有最后一格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苏知道,这一类的基地都有着多重能源供应系统,最常见的是柴电混合能源,配置足够高端的则会以核动力为驱动。机房下方还有一间很大的设备室,看警示标识应该就是小型核动力装置。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启动。看来要找到中控室才能弄得清楚。

苏顺着旋转梯走上了三楼。电梯看起来还能用,但是不管是节省明显不足的能源,还是为了安全,苏还是走的楼梯。

与N11基地不同,N958的二层除了中央控制室之外,还有三套在旧时代也算是极尽豪华的套房,以及五间访客或者是仆人用的卧室。这里有完整的娱乐区,健身区,甚至还有一个室内花园,当然,现在花园中只剩下一片­干­土,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在健身区,苏站在25*10的半标室内游泳池前,愣了足有几分钟。曾经有过为了一杯水需要工作一整天的苏,实在是难以想象在这样大的一池清水中游泳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一层还有间储藏室,存放着十几套先进的个人逃生装备,看来是按本层居住人数配备的。让苏有些意外的是发现了一间藏酒室,里面倒是放满了好酒。不过大多数是红酒,藏酒室的空调早已停用,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些红酒的口感其实在变坏。不过在苏的眼中,这些红酒都是营养丰富的补品,口感什么的,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而一侧酒壁上那些烈酒倒是越放越醇,这样年份近百年的酒现在都是极品。不过苏却有些畏之如虎。

在中控室中,苏找到了厚厚的一本­操­作手册。他随即按照手册指引,用指环打开了主控电脑,并且重新设定了身份。此后不光是依靠指环,瞳孔、指纹和DNA都可以成为苏身份判定的依据。苏将自己设成了惟一的最高权限管理者,这才开始阅读电脑中关于N958的资料。

与N11不同,N958并不是公共基地,而是由设计了N系列避难基地的拉尔森公司承建的私人避难基地。两个基地都属于小型基地,但是N958光是奢华的居住生活区就占了整整三分之一,而在N11,这些面积都被用作食物储存、人员宿舍等用途。N11极限可以容纳400-500人,而N958则设计容纳30人,包括警卫、仆人、厨师和侍女。

出资建立N958的是旧时代著名的摩根家族。基地内各项设备基本上代表了当时最先进的科技。在当时国际局势日益紧张的情况下,N958基地开始兴建,在落成后不久,局势反而出现了缓和。于是N958就被家族封存起来,以作备用。

958基地平日是无人管理状态,中控电脑按照预设程序控制部分设备间歇­性­运转,以维护保持其­性­能,所需能源很少,因此基地内的核动力站没有添加燃料,完全依靠油电作为能源供应。

然后,战争全无征兆的暴发了。N958检测到了外界环境的变化,自行启动了应急程序,进入了紧急状态。基地的自动纪录,就到这里为止。

拉尔森公司不愧是旧时代最大的基地公司,设计的N958各方面都很出­色­,在依靠应急系统的情况下,基地居然也支持到了现在,而且没有大的损坏,尤其是通风系统情况良好,苏进入到现在,除了感觉氧气比较稀薄外,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此外,还看得出来,当初决定建设N958的摩根家族成员很懂得享受生活,就连中央电脑的提示音都给换成了娇柔妩媚的女声。那五间客房,或许有一多半是给年轻漂亮的侍女准备的。

此时系统自检一项项的完成,因为苏的存在,生命维持系统开始运行。站在三层上,只能听到极微弱的机器轰鸣声,如果是普通人,甚至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噪音。可见基地原主人对舒适的要求实在很高,这样好的隔音保温效果,会使基地的造价相应上升很多。

看来死在基地门口的那具骷髅,应该就是这座基地的主人。只不过战争暴发得太突然,他赶到了基地门口,却最终还是没能活着打开基地大门。生与死的距离,就在这三两分钟内。

通风口中开始吹出新鲜的空气,原本污浊的空气则从墙角里的排气孔流走。这是完全没有辐­射­的新鲜空气,纯净得让苏也贪婪地呼吸了几下。

系统自检忽然亮起了数项红灯,原来是净水系统发生了故障。或许是为了照顾对水循环系统一窍不能的苏,更有可能是适应摩根家族的需要,在自检失败后,中央电脑启动了备用净水系统。按照显示屏上的说明,这个紧急系统每天可以产生10公斤的纯水。扣去用于生产备用食物的水,可以有6公斤节余的水。这些水或许不够一个摩根人洗次脸,但是对于苏来说,是可以倚之生存许久的珍贵资源。

过了二十分钟,自检终于完成了。除了水系统外,基地其它的设施完好无损,完全可以使用。甚至于8个自动武器平台也立刻可以投入使用,只要供给它们能源,并且装上弹药。

站在中控台前,苏随手点选了屏幕上的几个触摸选项,足有三平方米大小的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了一组画面,这是布置在基地内外各处要道上的摄像头传回的画面。安装在基地外的摄像头全部毁坏,内部的则大多完好无损。

958,正将它的全貌展现在苏的面前。对于这样一笔飞来的财富,苏却没有多少兴奋的感觉。暗黑龙骑一定会追到这里,也一定会发现这个基地。

苏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这个基地炸掉,免得白白便宜了暗黑龙骑。犹豫了片刻,苏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这个每一滴水都很宝贵的时代,N958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暗黑龙骑的技术水准,修复这样一个旧时代的基地可以说轻而易举。而一个完好的N958每天可以提供10吨净水!以荒野的标准来说,这个基地可以使一万人活下来。

何必呢?苏想着。

苏一项项地关上基地的设施,只保留了最基本的功能。机器的轰鸣声渐渐消失,通风口中的新鲜空气也相应停止。

苏走出了N958,看着基地大门隆隆合拢。如果能够击退暗黑龙骑,他就可以依据这个基地轻松些生存了,甚至可以尝试着慢慢品味烈酒,而不必担心象在猎鹰庄园那样醉倒。他还可以完全放松地睡觉,不用对外界环境保持半分警惕。自有记忆以来,苏还没有尝过这种滋味。

他走出了洞口,向南方最高的山峰走去。对N958美好生活的种种幻想,都是建立在击败暗黑龙骑的基础上。可惜动荡年代永远都不会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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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四 N958 下

章十四N958下

很快,苏就站在最高的山峰上,遥望南方。背后的巴雷特沉默着,缠满枪身的布条几乎完全遮掩了它的锋芒,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小截乌黑的枪口才散发出原属于它的狰狞。

风迎面吹来,很柔和,没有苏期待中的肃杀气息。他拿出一支狙击枪专用的高倍瞄准具,向茫茫草原望去。这支瞄准具对他的视觉极限提高不是很显著,却会极大的限制他的视野范围,因此苏很少使用瞄准具。这个时代当然有对苏来说也是提升显著的瞄准具,但是那种东西的价格大约相当于七八支RF300A,就连罗克瑟兰也不会为自己的军队装备这个。苏当然无从劫起。

瞄准具中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片安宁的草原,除了偶尔奔过的鹿群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

苏放下了瞄准镜,有些疑惑地看着草原。以暗黑龙骑过往表现出来的水准,这个时候早就该追到这里了。苏绝不相信自己能够摆脱暗黑龙骑的追踪。如果暗黑龙骑只是靠着猎人来搜寻他,那么苏是有信心的。然而前几天不止一次掠过他身体的冰寒感觉提醒了苏,暗黑龙骑中,还有无数他根本不曾了解的神秘能力。

草原始终一片宁静,完全没有一点令苏起警觉的异样。以至于苏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一向赖以求生的感觉是不是出了问题。

此刻在近千公里外的东海岸,空中如织铅的云层破开了一丝空隙,行将落入海中的太阳将大束的阳光慷慨地投­射­下来,将粼粼的海面镀上了一片金红­色­。海岸边立着一栋七层高的老式建筑,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仍保留完好,并且修葺一新。深褐­色­的外立面在阳光下也染上了一层浓浓的金­色­,好象回到了旧时代的繁华。

顶层一角的一扇窗户被人推开了,这是一个头发已半白的老人,脸上的线条刚毅、生硬,高高的鼻子如秃鹫的喙,一副完全的鹰派面孔。尽管看上去已经苍老,但是他淡蓝­色­的眼珠中却有着年轻人的活力。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领扣解开了一个,下身是一条暗黑­色­的笔挺长裤,裤边各有一条暗金­色­的玫瑰花枝,笔直盘绕而下,直至裤角。

他站在窗前,迎着强劲潮湿的海风,淡蓝­色­的双眼微微眯起,凝望着行将隐没在云层后面的夕阳。虽然海风带来的水气中有着足以致命的辐­射­,而且绚丽阳光中的紫外线也几乎是大多数生命的杀手,他依然站在窗前,任凭海风吹乱了灰白的头发,如同仍身处在美丽的旧时代一样。

美丽的景致并未持续多久,太阳就被重新积聚起来的云层遮挡,光线迅速黯淡下来,夜幕提前降临。在失去阳光的瞬间,吹来的海风中就没有了融融的暖意,变得潮湿、­阴­冷。整个世界都再没有一分温存,一点人烟,似乎惟一活着的,就是那站在窗前的老人。

老人身后是一间超过200平方米的办公室,完全以旧时代维多利亚的风格装潢而成。宽大且舒适的皮椅前,是一张数米宽的古式办公桌。此刻办公桌的皮面上正不停地闪动着一点红­色­的光芒。

老人挺拔的眉毛动了动,关好了窗户,走到办公桌前。窗户一关,所有的辐­射­及有毒的物质通通被挡在了这两扇看似普通的老式窗外。

办公室天花板上发出轻微的机械运转声,自动露出了一些极细的栏孔,将新鲜纯净的空气吹了进来。房间里余气则通过隐藏在书架及花盆后的排气孔吸走。用不了一分钟,整个房间中的空气就会被换上一遍。新空气中含有的抗辐­射­微粒会在几分钟内中和房间中的辐­射­灰尘。

老人伸手在桌上一点,他的面前即刻升起一片薄薄的玻璃片,在纤薄的金属机件带动下,这片玻璃片不断展开,成为一个超过一平方米的巨大屏幕。屏幕随即亮起,在角落上的一个基地图标正不停地闪烁着。这个图标下面的标注则是:娱乐与休闲。

他伸出右手,再在闪动的图标上点了一下,中指上佩带着的镶嵌着深黑­色­、布满暗金纹路宝石的戒指显得十分醒目。

图标即刻弹到屏幕中央,迅速扩大,变成了一个多边形的避难基地大门。

大门中间,橙­色­的N958正不住跳动着。

老人明显愣了一下,再在屏幕上一点,N958飞旋起来,变成数十个小画面,遍布在整个大屏幕上。其中有一半左右的画面上一片黑暗,另外一半则是N958各处摄像点的图像信息,与苏在中控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但与苏不同的是,老人面前的屏幕上多了几幅画面,这是中控台上不曾有的。

一个个摄像点忠实地纪录了苏在N958中探索的过程。对于苏诡异而又轻灵的动作,直觉般躲避暗藏的机关以及武器台的­射­击线,对各种地形的充分利用,老人都是无动于衷。他的目光更多地落在苏背上的巴雷特上。

老人完完整整地看完了苏探索N958的整个过程,也看着他打开菜单,调出基地自毁的选项,犹豫了一分钟后,又关上了菜单。如果与另外几个画面配合着观察,则可以看出苏的目光一直落在中控台屏幕上水循环系统上。

苏一一关闭基地和各项系统后,退出了基地。

老人在皮椅中坐下,凝望着定格在屏幕上的苏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几分钟,老人的面容上浮起鹰一样的笑容,他在办公桌上轻轻一敲,一个抽屉无声滑出。老人从里面取出了一枚金属指环,竟与苏手指上的那枚一模一样。注视着指环内部镌刻的N958,老人似乎有些感慨。

当的一声,指环又被扔回到了抽屉里。老人重新站了起来,调了一张有苏正面像的画面出来,再用手指在苏的下面半身上画了一个方框,一张半身像就被截选出来,并在屏幕中央放大。那枚戴着暗金纹路宝石的手指再点了屏幕边的几个选项,系统即刻开始搜索有关于苏的全部资料。无数数据如雨般的落下,最后沉淀成几封文件的图标。

老人有些惊讶,他也不过是姑且一查而已,看那个人的打扮只是个在荒野求生的猎人或者佣兵,在档案中能出现条带姓名的记录已经很不错了,未曾想到这个人居然还会留有几页纪录。他打开文件,快速浏览。这些文件包括了苏的简介与能力评估,入侵者的相应资料,莱科纳的死亡报告,先后两次战斗的完整资料,以及后续行动的申请。

飞速将所有资料浏览一遍后,老人重点看了看苏的简介与能力评估。文件中对苏已展现出来的能力做了详尽分析与评估,危险程度被定义为C+,需要由具备战斗相关能力的少校单独应对或者是上尉率领的一个小队来对付。关于苏的背景部分,则是一片空白。

老人将身体靠进了座椅,沉思着。屏幕上定格的苏,那碧­色­的目光似乎具有流动­性­,也象是在注视着老人。

他笑了笑,点开了后续行动申请这个文件。文件简单叙述了最新一次追捕行动的失败,分析了苏的能力并列举出数点行动原因,附件中是卢瑟中尉对上次追捕行动的报告,以及贾斯汀等五位龙骑的报告。文件中,胡里奥中校提出的新方案是以谢留夫上尉取代卢瑟中尉主持搜捕行动。在胡里奥中校看来,卢瑟配属的小队武力已经足够强大,可以轻易压制苏。只不过搜寻力量还是太薄弱才使苏得以逃脱,至于那名扈从的死,纯属意外。由有“鹰眼”之称的谢留夫上尉带队,足可以捕获苏了。

老人在桌上一按,房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火爆的年轻女人,暗黑龙骑的制服将她有些夸张的身材完整地勾勒出来。她一头金发高高挽在头顶,美丽的脸蛋上似乎凝着冰霜,眼神中更是透着些杀气。

她来到办公桌前,微微躬身,说:“您有什么吩咐?”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让她的胸前明显地颤动了一下,看起来暗黑龙骑的制服过于强调贴身,而忽略了她的实际需要。

此时,老人面前的屏幕上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了那封后续行动申请。

“这个方案让他们重新考虑一下。”

女助手怔了一下,为了确认,再次看了眼方案的等级标识,有些不明白为何老人会关注到这么一份文件。但是她简洁地答应下来,就走出了老人的办公室。不得不说,她的背影也十分诱人。

这一天,奥贝雷恩过得充实而又忙碌。清晨时分,他去参加了莱科纳的葬礼,那时天几乎还没有亮。带着丝丝刺痛的雨丝不停地敲打在伞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近百名全身黑衣的男男女女出席了葬礼,目送着这位曾经大有前途的年轻人永眠在花岗石下。带着强烈辐­射­的雨丝纷纷扬扬的下着,直到葬礼结束都没停过。

参加完葬礼,奥贝雷恩并没有回营地,而是来到了一间古老且宏伟的教堂前,从侧面的小门走了进去,径自进入教堂内部的忏悔区。在一张摩挲得发亮的木桌后,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神态安祥的黑袍神父。

奥贝雷恩走了过去,在桌前坐下。神父看到奥贝雷恩,微笑着,将面前厚重的黑皮教典合上,安静地等待着奥贝雷恩发问。

奥贝雷恩双手绞在一起,眼光盯着面前的桌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说:“神父,这次行动,我失去了一位很好的兄长,而且心中多了些疑惑,希望您可以为我解答。”

黑袍神父微笑着伸了伸手,示意他继续。

奥贝雷恩努力选择着措辞:“神父,那些在荒野中长大,并且一直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真的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这次出去,看到很多人在努力地生存着,他们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变异组织,或者只有不多的一点。重要的是,他们有思想,甚至其中一些还有理想。尽管这理想在我们看来十分的可笑,并且完全不切实际,但是这仍然是理想。主教诲说,有理想的人,就有灵魂。”

神父坐直了些,将手放在面前的《启示录》上,慈祥地说:“奥贝雷恩,将我们与他们区分开的,并非是变异组织,因为一切**终将腐朽。将我们与他们区分开的,也并非灵魂,因为万物皆有灵。真正的区别,在于信仰。因为我们有了信仰,我们看待世界的角度便与众不同,我们思索的事情也就有了不同。那些在荒野上生存的,你可以称他们为人,因为他们有相似的**,有思想,也有灵魂。但他们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因为他们没有信仰。而你,是主手中的剑,对于没有信仰的人,你可以任意去扫灭。”

奥贝雷恩仍在犹豫着,说:“可是……”

神父打断了他,声音中已多了些庄严肃穆的味道:“奥贝雷恩,不要怀疑,你的力量来自于你的信仰,对主的教诲存疑会妨碍你前行的路。记住,信仰是惟一的准则。”

奥贝雷恩抬起了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他向神父说了声谢谢,就走出了教堂。

教堂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正在等待奥贝雷恩。他坐进轿车后,想了片刻,才告诉了扈从此行的目的地。轿车发动起来,沿着平整且没有一丝破损的公路远去。

轿车停在海边那栋古老、沉重的七层楼前时,时间还不到中午。大门前的卫兵显然认得奥贝雷恩,尽管单论军衔,他远不足以进入这栋大楼,但还是将他放了进去。

大门内是气势恢宏的大厅,一进大门就可以看到对面墙上那惊人巨大的铜制龙头。龙头足有数米高,狰狞恐怖,两只琥珀­色­的龙睛冷冷地注视着进出大门的每一个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龙眼中的光芒竟然会随着某些人而移动!

大厅尽头,宽广的楼梯徐缓而上,然后分成左右,盘上二楼。这座老式大楼内没有电梯,奥贝雷恩踏着猩红的地毯,拾级而上,一直来到六楼,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房间里传出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尽管冷漠得有些吓人,但是那声音本身却是充满了略带沙哑的磁­性­,可以让任何雄­性­为之发狂。

奥贝雷恩推开面前厚重高大的房门,走进这间同样充满了古典奢华的房间。在占满了整面墙壁的风磨铜书架前,摆放着一张没什么装饰,却依靠材质和体积制胜的办公桌。办公桌后端坐着一个冷艳兼而有之的女人,与奥贝雷恩同样灰­色­的头发挽在头顶,扁平的深­色­框眼镜使她有一种旧时代办公室女郎的优雅,而修长雪白的脖颈和交叉在一起的纤长手指将这一点诠释到了极致。她的眼睛同样是深灰中透着绿­色­,几乎与奥贝雷恩一模一样。

然而如果对这栋楼,对这片土地,以及对这个时代的内幕多一些了解,看到她眼瞳深处的沉静与肃杀,看到她深黑­色­制服上繁复的暗金纹饰,看到她双肩上盘绕着的暗金玫瑰花枝,以及领口处一枚暗金以的盾型纹章,就会知道那知­性­中暗藏狂野的美丽外表完全是一种欺骗。

奥贝雷恩在办公桌前坐下,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对她的畏惧。他没有说话,反而是办公桌后如沉默冰山般的女人先开口了:“怎么了,我的小奥贝雷恩,你看上去有很多心事?是不是刚被哪个女人给揍了?”

奥贝雷恩登时哭笑不得,有些抑郁的心情被她的一句话给当场击碎。男人尊严被挑战的他有些愠怒地反驳着:“胡说!哪个女人能打我……”

话一出口,奥贝雷恩就知道说错了话,果然眼前的女人双眼开始发亮:“这栋楼里就有七八个,不算我。小奥贝雷恩,好象我已经快有半年没有指导你的格斗技术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地下训练场吧!”

奥贝雷恩哭笑不得,无奈地说:“姐!不要再叫我小奥贝雷恩了!我18岁了,而且已经是暗黑龙骑的正式成员,还有了自己的扈从。”

这话一出口,奥贝雷恩立刻又知道错了。果然对面的女人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极尽妩媚,这由冰化水的急骤变化,对一切雄­性­都深具杀伤力。不给奥贝雷恩Сhā嘴的机会,她即刻说:“哦!我差点忘了,原来你已经是一名暗黑龙骑了。或许我该小小动用一下自己手中的权利,把你调到我身边来,作我的贴身侍卫吧!”

奥贝雷恩好看的脸上登时一片惨白,他深知自己这位姐姐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物。如果一个应对不好,真有可能被调到她的身边当侍卫。而自己现在那位上司,怎么看都不象是一个勇敢到敢于违逆自己姐姐命令的人。

看着奥贝雷恩有些不敢再说话的样子,女人得意地在高背椅上向后一靠,将一双长得惊人的腿往办公桌上一架,说:“你平时都是想尽办法躲着我的,今天却主动来见我,这很有些奇怪。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想到审判所里去做一个仲裁官?如果需要我推荐的话,尽管开口好了。这么一点小事,梅迪尔丽那个小疯子是不会拒绝我的。”

听到梅迪尔丽这个名字,奥贝雷恩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说:“我还是想在暗黑龙骑发展。”

“啊哈哈哈!”女人放肆地笑了半天,才说:“有志气!这才象我帕瑟芬妮的弟弟嘛!当然了,这不代表我认为你的幻想会有实现的一天。好了,既然不是这件事,那还有什么事这么重要,可以让你跑到这里来见我?”

奥贝雷恩知道,眼前这个样子才是自己这位名字源自于冥后的姐姐的真实面目,那些温柔端庄典雅宁静,统统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虽然坐在帕瑟芬妮的办公室里,但是奥贝雷恩眼前忽然闪过莱科纳颤抖而苍白的手,以及幽深曲折的地下通道中,那颗擦胸而过的子弹以及扑面而来的烈火!烈焰后面,苏就如同地狱浮起的恶魔,碧­色­的左眼里是一片令人心寒的宁静。

“我这一次出任务时,莱科纳死了。”奥贝雷恩平静地说。

“我知道。虽然我一直就不喜欢莱科纳那家伙,但他对你还是很好的。怎么,你想亲手为他报仇吗?”

奥贝雷恩摇了摇头,说:“不,我并不是为了这个而来。我认为,我们始终轻视了苏,直到现在都是。我和苏面对面的战斗过,他的危险­性­超乎想象,这不是纸面上的能力阶数所能够反映的。而轻视了苏的后果,就是…死亡。卢瑟中尉和他那个小队的能力有限,我认为这次行动很有可能会失败。姐姐,我希望你能够­干­预这件事,调派真正具有压倒优势的队伍。把珍贵的资源配置在这次行动上,是值得的。”

帕瑟芬妮看上去有些不以为然:“就这么一件小事,也需要我越级指挥吗?”

“需要!”奥贝雷恩坚定地说。

“好了好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的。”帕瑟芬妮投降了。然而她随即又给了奥贝雷恩一记重磅打击:“不过我亲爱的小奥贝雷恩,认真是件好事。可是并不是板起了一张脸,大声的说话,就意味着你已经长大**,变成能够肩负责任的男人了。如果你想要早点变成真正的男人,我可以为你安排特殊的训练。”

帕瑟芬妮充满诱惑的沙哑声音在奥贝雷恩听来无异于魔鬼的呢喃。他站了起来,坚持着向姐姐敬了个礼,然后落荒而逃。

奥贝雷恩走后,帕瑟芬妮点开了显示屏,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勾划出卢瑟的名字,然后从一堆文件中挑选出那封后续行动申请的文件来,草草扫了一眼,直接在上面写了个“否决”,签上自己的名字,就把文件弹给了自己的副官。

在显示屏的待办事项里,还有长长的一列文件,帕瑟芬妮并没有将心中那个大男孩的坚持当一回事。

几分钟后,那个身材火暴的女助手走进了七楼老人的办公室,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以她特有的简洁说:“没能完成您的吩咐。因为这个方案刚刚被越级否决了。”

老人打开文件,看了看上面的签名,有些惊讶:“帕瑟芬妮?”

“是的。”

老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文件上纤丽流畅的签名。她的字体就和她的外表一样具有欺骗­性­。

啪,老人将文件扔进了废纸箱,然后挥了挥手,女助手便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五 迷茫 上

章十五迷茫上

苏坐在山顶看风景。

山顶是这片区域唯一的制高点,视野开阔。前方是茫茫草原,一望无际,但是景­色­和­色­彩都十分单调,依靠辽阔空间本身带来视觉冲击。空中的铅云始终是低垂的,在强风的推动下迅速前移,如果看得久了,就会有一种错觉,似乎不是云在向前,而是人和大地在后退。

苏抬起了瞄准镜,镜头里的世界一如既往的单调,宁静,看不到一点异常。草原上鹿群,迅兔和草狼时时出没着,偶有惨烈的遭遇战,败者成为胜者的口粮,一切都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迎面而来的风也没带来丝毫危险的气息。

这么宁静、平淡,全无危险的生活,实在是让苏极为不适应。从有记忆时起,几乎每一天苏都是在寻找食物、在寻找下一个栖息的地方或者是为生存在战斗着,从无休息。即使置身于聚居地或者公司,也只是补给的地方,并不能完全放松下来。甚至还会更加紧张,因为人比变异生物要危险得多。

现在背靠着N958,苏有睡觉的地方,有充足到根本喝不完的纯净的水,也有大量库存的武器弹药。至少高­射­机枪弹就有整整一箱。苏所有的枪都是威力奇大、结构简单、维修方便,而且他的枪法几乎都是一枪致命,很少需要第二枪。其实,练成这种恐怖枪法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苏没有钱。子弹很贵,经常身无分文的苏根本用不起要点­射­才能发挥威力的自动步枪。狙击枪弹或手制子弹虽然比自动步枪弹要贵得多,但是可以一枪致命,一场战斗下来,花费反而会少些。

或许是习惯了艰苦的日子,现在看着堆满整整一间仓库的各式旧时代的武器弹药,看着可以流淌许久的净水,看着每天都可以生成一箱的合成营养素,苏的人生失去了目的。

现在在他的生命中,似乎惟一一件有意义的事就是等待暗黑龙骑的到来,然后战死。

苏忽然觉得生命十分荒谬。

世界从来不会去考虑某个人的感受,而是照常运转,正如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哪怕厚重的辐­射­尘云遮挡了所有的天空,太阳还是照常升起,只是人们看不见而已。

所以苏茫然的人生继续着,转眼间已经是五天过去了,暗黑龙骑依旧没有出现的迹象,似乎这个组织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但是苏清晰地知道他们随时有可能出现,离开了这片选定的战场,苏不知道自已有没有可能拼到一个龙骑垫背,所以他还是得在这片山区继续呆下去,也还得继续过着这种平静、茫然而无意义的生活。

茫然的不只是苏一个。

萨拉托加之外,暗黑龙骑的营地整齐肃穆依旧,然而进进出出的扈从们有着明显的烦燥不安。本来卢瑟习惯了在营地外靠坐在越野车发机盖上,或者望向远方,或者闷头看手中的电子战术板。可是这样连续看了五六天却没有结果后,卢瑟自己也觉得天天坐在这里实在是有些犯傻。

有了聚居地首领的先例,萨拉托加的居民当然不敢招惹暗黑龙骑,都远远地绕开了警戒线。偶尔从建筑物的缝隙中,他们才敢向营地,向坐在越野车上雕塑一样的卢瑟偷偷看上一眼。

卢瑟越来越觉得,那些偷偷瞟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嘲弄和讽刺。这些目光象针一样刺着他,卢瑟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倒霉的、荒凉的鬼地方。可是关于行动失败的报告早在几天前就已发回总部,胡里奥中校在接到报告后一小时就曾经回复新的方案已拟定,只等着上面批准。按照暗黑龙骑的惯例和雷厉风行的作风,一般当天晚上新方案就会得到批准,然后卢瑟就可以带领自己的扈从离开这个营地,返回总部述职。贾斯汀等人则会在原地待命,等待新的指挥官到来。

谁会知道,方案报上去后就如同石沉大海,就此再无消息。卢瑟这一等就是六天。他忍耐不住给胡里奥中校发信讯问,中校起初还回复了几次“方案正待批准”,“待批,请耐心等待”,到后来­干­脆就不回话了。等到第六天,中校索­性­单方面关闭了与卢瑟的通讯频道。

卢瑟一头雾水,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茫然之际,他和家族中的人取得了联系,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得到的回答和胡里奥中校的回复一样,后续行动方案正等待批准。

官僚主义?疑惑不解之际,这个旧时代的词悄然爬上了卢瑟的心头。可是细想暗黑龙骑中执掌大权的那几位,哪一个不是果断凌厉?

卢瑟索然不解的时候,最初三天贾斯汀还在冷眼看他的笑话,偶尔还会讽刺两句。但是三天之后,所有的龙骑都变得不安起来,不知道为何总部迟迟没有新的命令下来。他们也都通过各自的渠道去询问原因,所有渠道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后续行动方案正待批准。

至于后续行动方案卡在了谁那里,那些消息人士都讳莫如深。其实知道不知道都是一个样,整个暗黑龙骑总部有资格卡住这个方案、并且可以让胡里奥中校无计可施的就那么几个人。而这几个人,却是谁都不愿、也不敢去招惹的,打听这几个人的事,和自己找死相去无几。

所以苏还得在山顶继续迷茫,卢瑟和贾斯汀则继续在萨拉托加外的营地中迷茫。

苏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他先是利用工厂区的智能检测设备测定了一根小金属条的成份,然后用仓库里现成的一些机件回炉重熔,调配成与这根金属条成分一模一样的合金块。再以自动车床切削成近万根金属片,然后将这些几公斤长的金属片折成特定的角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将这些金属片撒遍了山区的各个角落。山区非常大,金属片虽然多,但是一分散也就完全淹没在杂草、土堆、砂砾中,几乎看不见了。这些金属片质地很脆,非常容易折断,折断时会发出从低频到超高频数十种声波,大多数是人耳听不见的。然而对苏来说,在几公里内他都可以听见这些对他来说是极刺耳的声音。

这座山上没有什么大型的变异生物,偶尔有一两只也早被苏­射­杀。至于小动物的活动,还是很容易分辨开来的。

布设下这些金属片后,苏偶有空闲去基地,就会把基地内打扫一下,需要不受打扰的睡眠时,他会在基地门口躺下,睡上十分钟,然后准时醒来,前后差不了3秒钟。剩下的时间,苏会利用基地的工厂加工一些子弹,在弹头上刻下繁复的刻纹。金属片和这种刻纹都是苏从聚居地的老猎人那里学来的技巧,不过当初的刻纹只是简单的几条,如今苏已经将其发展到类似于装饰花纹的地步。

由始至终,苏都没使用过三楼那些装饰奢华的睡房,虽然他也把它们打扫­干­净。

苏在基地中停留的时间其实非常少,他不是电脑专家,虽然凭借自己的基础知识按照­操­作手册仔细检查过中控电脑的功能,但是一切显示正常,并没有发现隐含的另外一路系统,当然也就不会知道有人正在通过各个摄像点观察着他在N958中的一举一动。

荒野中长大的苏对于那些能够威胁到他生命的东西有天然的敏感,其实这也是许多荒野生物的本能。但对于摄像点这类没有直接威胁的东西,敏感就差了很多。中控电脑上显示,苏是这个基地最高也是惟一的用户,他也就相信了。可是只要呆在基地中,苏就会隐约感到不舒服,可是又说不出这种感觉的来源,所以他每次都不愿在基地久留。

水、子弹、营养素,以及能源,苏都只取用所需的部分,一分也不多拿。

相比苏的忙碌,卢瑟几乎要发疯了。被逼宫承认失败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还要天天面对着这件事的始作甬者。暗黑龙骑并非不能容忍失败,但必须有充分的理由。在这个以力量至上为原则的组织里,要么有过人的武力,要么有过人的智力,要么,就要有过人的忍耐力,好在底层混一辈子,混到退休。卢瑟没有武力的天份,他一直极力想证明自己具有军事和谋略上的才能。这一次的失败,毫无疑问是他最不能接受的那种。胡里奥中校虽然还没有对上次的行动加以评价,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评语就是了。如果法布雷加斯家族不肯鼎力支持自己的话,卢瑟的中尉军衔或许会变成少尉军衔。

第七天,卢瑟总觉得萨拉托加某个房间的窗缝中­射­来了一束火辣辣带着**­祼­嘲弄挖苦的目光。他已经忍受六天,没想到第七天还会有这样直截了当的挑衅!

卢瑟腾地从越野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抢过路过的一名扈从身上的智能模块式步枪,调成狙击模式,随意的瞄准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

扑扑扑,步枪枪口喷出淡淡的火舌,声音则是比旧时代的手枪还要轻。十几发子弹划过一个高高的曲线,有一大半穿进了那个相距近1000米的窗户。暴怒之下,卢瑟展示了平时绝不会轻易示人的­射­击技术。

那间用木箱板和薄铁皮钉成的房子根本挡不住子弹的穿­射­,里面顿时响起了数声惨叫。房门随即打开,一个女人抱着两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没跑几步就不由自主地跪倒,两个孩子都摔在了地上。虽然摔得很重,可是那两个孩子都是一动也不动,显然在摔倒前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女人歇斯底里地哭着,叫着,摇摇这个孩子,又晃晃那个孩子。可是任她怎样呼喊,都不再会有任何回应。

卢瑟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他如被一盆冷水浇过,所有的忿怒和幻觉都被浇熄。他放下了步枪,虽然从没有将这些聚居地生活的人们当成自己的同类,可是卢瑟的心脏仍然承受着剧烈的冲击,女人每哭叫一声,就如同一柄大锤敲在他的心口。

女人终于放弃了努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摇晃着向卢瑟走来。她哭着,向卢瑟伸出手,可以看到女人的胸口腹部也有几团正在迅速扩大的血迹。每走一步,女人身后就会留下一条鲜红的尾迹。看上去,她的血早该流­干­了,可是女人已经走了近一百米,还是哭着,走着,始终不曾倒下。

贾斯汀和几名龙骑都出了营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当的一声,卢瑟手中的步枪掉落在地上。他转身大步向营地走去,所有的龙骑都向旁边走了几步,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擦身而过时,他们都看到卢瑟的脸­色­苍白如纸。

卢瑟的一名扈从默默地走上来拾起步枪,瞄准,击发,用一个点­射­结束了女人的痛苦。

几乎所有萨拉托加的居民都走了出来,沉默地看着两个孩子,沉默地看着女人,沉默地看着女人和孩子之间那一道鲜红的线。

所有的龙骑都回到了营地里面,一名扈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女人身上。

围观的萨拉托加居民中,走出一个满脸花白胡子的老人。他径直来到女人身边,一把掀开了披风,当着扈从的面,把这个兼有防水、保暖、防护功能,肯定可以卖个大价钱的披风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抱起满身血污的女人,慢慢向萨拉托加走去。

这是对这名扈从和暗黑龙骑最直接的挑衅和侮辱,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开枪。

这几天里,帕瑟芬妮的心情十分灰暗,就连高而狭长的落地窗外,难得一见的明媚阳光也无法让她稍微高兴一些。只要点开待办事项这个图标,无数文件就会如瀑布一样落下,在屏幕下方堆成一个大垃圾堆,过上几秒再重新归队排队整齐。本来帕瑟芬妮十分喜欢这种接收文件的显示方式,在她看来,绝大多数的日常工作都是垃圾。可是这几天不知怎么了,需要她处理的事情突然间多了几倍,只要看到待办事项那个十分可爱的猫头图标,帕瑟芬妮就有种要掐死它的冲动。

帕瑟芬妮已经在用她的最快速度在处理公事了,而且心里也一直在祈祷着第二天千万不要有这么多的工作。不过在堆积如山的工作中,终于有一件代办事项以不懈的努力成功地激起了她的怒火。

这份文件就是追捕苏的后续行动申请。

那天应奥贝雷恩的请求,帕瑟芬妮简单地否决了这份方案。当然,奥贝雷恩提出请求时还不知道卢瑟的行动已经失败,他只是凭自己对苏的印象和对卢瑟小队的能力分析而得出的这个结论。当帕瑟芬妮看到报告内容时,对自己弟弟的准确判断有了那么一小点的赞赏。只是赞赏而非赞同,与她屏幕上那些如瀑布般流泻下来的文件相比,这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帕瑟芬妮的本意是既然一个上尉不够,那么就派两个上尉去就好了,虽然她的签字只有简单的否决两字,不过经验老道的校官自会充分考虑上意,重新拟定方案,然后走正常的审批程序,就不用再到她这里来了。

这件事本该到此为止,谁知道过了一两天,这份文件居然原封不动地又跑到她的屏幕上来。帕瑟芬妮根本就不再看文件内容,直接写了个否决了事。按照暗黑龙骑的程序,这件事该就此为止,胡里奥中校应该重新拟定方案内容,再去找他的上级批准,而不应该越级来找帕瑟芬妮。上司可以越级审批,不代表下属可以越级报告。

再过了一天,后续行动申请又跳到了她的屏幕上,而且靠着重要事项的标记跳到了待办事项的前排。帕瑟芬妮强忍着怒火,在文件中重重地划了个否决,将它弹了回去,然后又埋进了无穷无尽的工作中去。她满腔怒火根本无处发泄,因为这几天暗黑龙骑中的几位大人物几乎倾巢而出,各有各的事情。结果所有的日常事务几乎都堆到了帕瑟芬妮的头上来。

她决不是一个肯辛勤工作的人,可是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这一点帕瑟芬妮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她逼着自己从早到晚的工作,每天只休息三个小时。现在的帕瑟芬妮,倒是象极了一个办公室女郎。

就在帕瑟芬妮完全被工作淹没的时候,她楼上的那位老人倒是十分清闲,每天大半时间是在观看苏在N958中的行动举止。身材夸张火爆,面孔冷如冰山的女助理会第一时间将帕瑟芬妮对后续行动方案的批复送到老人的案头,除了这个,老人就几乎没什么事可­干­。

偶然有一次,这个行动方案想按正常的程序进行,而没有被送到帕瑟芬妮那里去,老人便动用了自己的权限,同样越级在上面签了个否决。于是过了两天,新方案报上来时,老人满意地看到方案又被越级送到了帕瑟芬妮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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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五 迷茫 下

章十五迷茫下

在整个暗黑龙骑总部,这几天最倒霉的家伙非胡里奥中校莫属。

他的下属,卢瑟中尉行动失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连大楼里守门的卫兵都知道了。这倒不是说这次失败有多么难堪,而是中校拟定的后续行动方案前所未有的受到了大人物的关注,并且每一次都被直接越级否决。最引人侧目的是参与否决的还不止一个人。

方案第二次被越级否决时,胡里奥的上司就忽然病倒,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没有什么家族背景的中校可没办法休病假,只能硬着头皮挺下去。

关于中校的传言也就渐渐多了起来。他为何会受到上面大人物们如此特殊的关照,私底下猜测什么的都有。没有人敢随便议论那些大人物,哪怕是好朋友之间也不敢轻易开启这种话题,于是所有的猜测都集中到了中校身上。从中校微微隆起的肚腩,到他微黑的皮肤,乃至于体味的浓淡、胸毛的多寡都成了猜测的话题。不过没有多少人置疑中校的办事能力,从进入这栋大楼的那一天起,中校用七年的时间证明了自己的­精­明­干­练。特别是在判断敌人的实力以及拟定相应的行动方案、选择合适人选方面更是出类拔萃。中校的个人战力并不突出,他是依靠智慧而不是体力得以上位的典范。

但是此时此刻中校前所未有的对自己的智慧产生了怀疑。第一次方案被越级否决还算有端倪可寻,一个主修感知域的上尉看上去是有些单薄,尽管胡里奥自己判断小队的战斗力已经绰绰有余。

中校修改了方案,添加了一名主修格斗域的上尉,又发送了上去。这一次中校的上司是准备直接签批的,谁知道他刚刚签完,又是一个越级签批横空而来,苍劲有力的否决一词让他足足呆了半个小时!

下午,这位上校就病倒了,声称至少要经过一个月的治疗才有可能康复。

生­性­严谨的胡里奥中校经过长时间的思索和权衡后,并没有大幅调整自己的方案,第三次修改只是将其中主修感知域的上尉换成了相同能力的少校。他始终认为战斗力已经溢出太多,反而是感知、追踪和搜索能力更加重要。暗黑龙骑虽然拥有着庞大的资源,可也不应该随意挥霍。中校并没有因为那几个倒霉的否决批示而放弃自己的判断和拟定方案的原则。由于上司生病,所以胡里奥中校硬着头皮,直接将方案发给了帕瑟芬妮。

然后就是一个­干­脆的否决。

中校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如果不是意识上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一份明显压倒­性­优势战力配置的方案都会被否决?

这天晚上,中校喝了整整一瓶酒,直到第二天中午还是头疼欲裂。带着一身酒气的中校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将自己在里面关了整整一天,借着酒劲拟出了一份由他亲自带队,配合一个全新装备的小队的方案。等中校将方案发送出去时,已经快到晚餐的时间。

帕瑟芬妮晚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正要离开办公室时,恰好看到这份熟悉的文件在闪烁着。

于是中校就在发出文件15秒后,收到了有生以来速度最快的一次否决。

这一晚,中校彻夜未眠。他将有关于苏的一切纪录都反反复复地看了三四遍,并且调出了科研院关于入侵者潜在价值的评估报告。在中校看来,苏的能力最多介于四阶到五阶之间,而入侵者的价值也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所谓的潜在价值,有90%永远都会是在潜在的状态。在暗黑龙骑的各个实验室中,具有潜在价值的东西数不胜数。

天亮的时候,中校将“帕瑟芬妮”的签名放大,置于屏幕的正中央,好似她正在注视着自己一样。然后他将一切关于自己会成为暗黑龙骑笑柄的想法都抛之脑后,­精­心拟定了一个庞大、详尽、­精­致、完善,并且非常不切实际的计划。

在这份计划中,除了由胡里奥亲自担任行动指挥外,还针对苏的特点配置了三名少校,包括一名格斗域高手,一名五阶专­精­的狙击专家,以及一名荒野生存与追踪专家。既然有了三名少校,那么下面再配置十一名尉官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加上扈从,组成了一支超过千人的庞大队伍,调集了50多辆战斗车辆,以及同样数量的补给和运输车辆,并且申请了三架垂直起降战机十天的使用权。

这完全是一支军队,可以轻易的摧毁几百公里内的任何势力,现在却要用来搜捕一个能力还不到五阶、极限也就相当于一个中尉的目标。

中校盯着屏幕,帕瑟芬妮的名字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他颤抖着将这份方案发了出去。然后就是等待着审判时刻的到来。

走进办公室时帕瑟芬妮就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执著的胡里奥中校一定会再把方案发过来的。她刚刚在椅子上坐下,面前的屏幕就自动升了起来,屏幕正中央,后续行动方案正在闪烁着,而且是最高的重要级别。

帕瑟芬妮很想直接砸穿地板,将二楼那位完全想不起来模样的中校轰碎。她理了理头发,尽管根本没有观众,仍摆出最端庄妩媚的姿态,带上了特制的眼镜,用雪白修直的手指,夹着深黑­色­镶暗金纹的铅笔点开了那封文件。

才看了两眼,帕瑟芬妮就被这个方案大胆而荒谬的内容吓了一跳。用一整支军队去捕捉一只老鼠,这个胡里奥是不是疯了?她不由得对这只老鼠感到一丝好奇,他究竟有什么本事令自己那个从来将高傲藏在心里的弟弟如此另眼相看,并且使得一向严谨­精­­干­的中校提出要动用一支军队去追捕?当然,她丝毫没有想到她本人对于催生出这样一份方案作出了什么样的贡献。

铅笔在屏幕上一圈一点,有关于苏的档案和背景就调了出来。在照片那一栏,填的其实是奥贝雷恩手绘的那幅画像。

一看到苏的样子,帕瑟芬妮忽然面­色­大变,一声低呼!

奥贝雷恩的画极为传神,甚至于能够让人感觉到苏平静目光深处的一丝寂寞。

卡嚓一声轻响,她手中的黑­色­铅笔碎成了数段。帕瑟芬妮仔仔细细地将有关于苏的一切资料看完,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苏的画像放大,占据了面前整个屏幕,然后就这样怔怔地凝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帕瑟芬妮才从沉思中归来,用她纤长的手指直接在方案上刷刷刷地写起来,转眼间将方案修改批复完毕,然后弹了出去。

她在屏幕角落里的铜铃图标上一按,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一位高大挺拔、英俊阳光的龙骑走进来,容貌身材举止仪表都无可挑剔。他敬礼之后问道:“您有何吩咐?”

帕瑟芬妮已整理好了办公桌上的文件,站了起来,向这个英俊得已有些脂粉味的年轻龙骑吩咐着:“我要出一次任务,回来时间不定。我出去的这段时间,所有工作都按预定授权移交,你知道该怎么作。”

年轻龙骑面上掠过一丝惊讶,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任务,竟然需要帕瑟芬妮亲自出马。不过训练有素的他将所有疑问都压在心底,而是低沉而有力地回答:“是!将军!”

胡里奥中校终于盼来了回复,这一次打开文件后跳出来的终于不再是否决,而是代之以一个大大的红叉,将所有人员、所有装备统统划掉,只是在方案执行人那一栏里重新填上了一个名字: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

胡里奥盯着这个名字,一直看到眼睛发痛,这才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告诉他,天虽然黑了,但他并不是在做梦。

中校重重地叹了口气,一阵疲惫袭上心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听总部大楼里的年轻女孩儿们说,上了年纪的大叔,最大的特征就是缺乏想象力。

萨拉托加,几乎在等待中崩溃的龙骑们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新命令。命令的内容很简单,所有人员一律撤回,总部将另行派人接手此次任务。然后就是保密规定,此次行动的一切内容都属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贾斯汀不明白为何自己也会被撤换掉,他实在是喜欢追捕苏的那种感觉,因此悄悄地给胡里奥中校发了个讯息,强调了一下自己对于追捕苏的重要。

胡里奥回了两条讯息,第一条极其简洁,只有两个字:白痴。第二条特别繁复,整整两屏的粗话将贾斯汀骂了个体无完肤,全无中校应有的风度。

苏并不知道因为自己惹出了多少风波,也不知道大难行将临头。

他仍然坐在山顶,看着风景。

暗黑龙骑出现得越迟,意味着准备越充足,想必将要到来的一击会是雷霆万钧,无可抵挡。苏知道,这一次绝不会有侥幸出现。苏的运气是比一般人要好一点,毕竟他在神秘学中形成的一阶能力是基础幸运。这是一个似乎处处有用又象是全无用处的能力,苏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它的原理是什么,究竟是怎样得来的这种能力。这个能力目前惟一直观的表现就是在掷硬币上面,如果苏想要正面,那么掷上100次,大约会得到51次正面。

所以苏的运气,仅仅是比普通人好上一点点而已。

瞄准镜中,依旧是茫茫的草原,看不到任何异象,也没丝毫危险的气息。

苏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那是清脆的鞋跟敲击路面的声音,踏着稳定的韵律,悠悠而来。

这个时候,虽然根本没有风,苏淡金­色­的头发却瞬间飘了起来,再徐徐落下。这是他感觉到最极端危险时的表现。

瞄准镜中依然没有分毫发现,漫山遍野的金属薄片也没有哪怕一枚发出警示声,然而耳边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近得似乎每一下都踏在心脏上,而且苏居然还无从判断脚步声的方向!以他­精­心选择、全力强化后的感知能力,居然都无法判断出脚步声的方向!从苏露出一线的鼻梁上,可以看出已经在渗出细细的汗珠。

全无征兆中,电击般麻痛的感觉陡然沿着脊椎骨上窜,瞬间弥漫到整个背部。极端的危险,就在背后!而此时,无法辨识方位的脚步声依然无休无止地响着,冲击着他的耳膜。

苏放下了瞄准镜,动作很舒缓。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去动背后的巴雷特或者是腰间的玛格纳姆。他知道,不论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完全无法锁定,甚至不能感知的目标。苏明白,自己与来者之间的实力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他无法反抗,无法逃脱,甚至多半也无法选择死亡。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看天,看了看云,再看看山与草原,然后碧­色­的眼睛和修直的眉毛共同构成了一个微笑。

苏一直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却没想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暗黑龙骑的实力果然深若大海,两次追捕失利后,第三次的来袭竟然是如此的无可抵抗!

苏想要拉一个龙骑陪葬的想法就此胎死腹中。苏不想做一个活的实验品的希望也变得渺茫。

苏想了想,还是抽出了玛格纳姆,扳开了击锤。放弃抵抗不是他的风格,前面五颗子弹是敌人的,最后一颗子弹,苏会留给自己。

脚步声嘎然而止,这次终于可以判断出就他身体左侧。

接着一个浅棕­色­、做工­精­细的帆布背包扔在了苏的脚边,然后苏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诱惑的腿。

这是双笔直的腿,长得让人口­干­舌燥,深­色­偏黑的光滑丝袜充分展示了线条之际,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多余。那双高跟鞋式样简单得近乎于朴素,但是优美的线条和­精­到的做工已经证明它绝不可能是件便宜东西。

苏扬起了头,他的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顺着这双长腿向上爬,先越过膝盖,再沿着浑圆的大腿向上,碰到一步裙的裙沿时,部分视线在裙内深入了几公分,大部分视线继续向上。接下来是束到裙内的白衬衣,翻过恰好胀满衬衣的胸峰,随后是修长的脖子,无可挑剔的面孔,更增诱惑的黑框眼镜,以及盘在头顶的灰发。

“好看吗?”她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枝铅笔,并用铅笔点着嘴­唇­,就这样问。

“好看。”苏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想看吗?”她又问。

苏没有回答,而是站了起来,望向远方,举起了手中的玛格纳姆,向茫茫草原连­射­了五枪。枪声彼此激荡着,形成了巨大的回音。似是与枪声相应和着,风也骤然大了起来,吹得他的淡金发丝飘舞飞扬。

苏回转玛格纳姆,将灼热的枪口抵在了自己下巴上,闭上了眼睛。

荒野、废墟、辐­射­云、变异生物、聚居地,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了苏过往的生命轨迹。这个时候,它们是如此的炽热,炽热得如同玛格纳姆的枪口。他喜欢它们,也放不下它们,但是对生的眷恋和热爱,完全无法抵消他的决心。

苏不想成为实验室的标本,如果实在没有选择,那也得是在死后。

帕瑟芬妮能够轻松处理海量数据的大脑瞬间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空白。她完全无法理解在自己询问过“还想看吗?”这样一个有着双重含义的问题后,何以对方的反应竟会是举枪自杀?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的样子让他难过得要自杀?

好在她大脑中的短暂空白迅速被填平,右手一探,轻轻巧巧地将玛格纳姆从苏的手中取了过来。那夹着黑­色­铅笔的食指和中指和她的腿一样,长得让人心跳。苏只觉得手上微微一麻,手枪就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帕瑟芬妮看上去笨手笨脚地把玩着玛格纳姆,这是把做工­精­致的枪,不过巨大的枪身、沉重的重量、强大的威力与震耳欲聋的枪声使得它与漂亮这个形容词无缘。她试着象旧时代的牛仔那样将玛格纳姆在手指上转了个圈,然后两只手一起抓住,结果好象是无意中压下了扳机,只得砰的一声巨响,热流扑面而来,苏留给自己的一发子弹就此飞向了茫茫的云层。

帕瑟芬妮吓得全身一抖,差点失手把玛格纳姆扔到了地上去。她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全是惊慌,黑框眼镜有些滑落,甚至于盘起的头发也有一缕散落出来。总而言之,她看起来象是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强大的后座力吓到了,非常非常的惊慌。

她扶正了眼镜,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拈着玛格纳姆,送到了苏的面前,心有余悸地说:“还给你!”

这一次,是那只黑­色­的铅笔和银灰­色­的玛格纳姆构成了对比。

苏接过了玛格纳姆,从腰间的皮盒中夹出六枚子弹,双手一错,已经重新上满了子弹。他看着帕瑟芬妮,平静地说:“手枪的子弹还有很多,而且也有许多不用子弹的自杀方式。想把我活着带回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看起来很忿怒,咬着手中的铅笔,质问:“不过是问了句还想看吗,你就要自杀?我的样子就那么可怕?”

苏的声音依旧平静:“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这位暗黑龙骑来的小姐。”

她立刻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来自暗黑龙骑。可是你是怎么的知道的?”

苏有些头痛,这个女人的演技的确高明,可问题在于她的谎言实在是不堪一戳。不过他还是回答:“你的铅笔上有徽章。”

帕瑟芬妮看了一眼手中的铅笔,黑­色­的笔身上盘绕着暗金­色­花纹,在笔端处合成了一只口中衔着金盾的龙头。

她将铅笔交到左手,向苏伸出了右手,有些不情不愿地说:“帕瑟芬妮。很高兴认识你,苏。”

苏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说:“我宁可从没见到过你。”

“嗨!你是男人,别那么小气!”帕瑟芬妮叫了起来,手微微往后一收,不让苏的手碰到自己:“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和人握手时戴手套是不礼貌的吗?特别是和我这样的美女。”

苏愣了一下,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行为举止处处出人意料,自己已经有些弄不清楚她的真实来意。苏拆下了右手上缠着的绷带,露出了一只完全可以和帕瑟芬妮媲美的右手,然后与她握在了一起。

从肌肤、从线条,这两只手几乎分不出高下,当然区别还是有的,苏的手透着隐隐的力量感,而帕瑟芬妮的手则充满了纤丽的美感。

“既然握过了手,我们就不再是敌人,而是朋友了。跟我回暗黑龙骑吧!”帕瑟芬妮热切地说,紧抓着苏的手不放,五指不停地动着,竟然在抚摸着苏的肌肤!这个时候,她的表现只能说是一只披着端庄外衣的­色­狼。

苏实在是有些无奈,说:“你可以带我的尸体回去。”

“小气的男人,不要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说得好象我是个恶魔一样!我可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女人呢,从来都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的。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会慢慢劝你回心转意的,要知道我可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哦!这段时间我们就住一起吧,你看,我连行李都带来了!”帕瑟芬妮仍然紧紧抓住苏的手,如是说。

苏看着地上那只估计连一双鞋都装不下的帆布女包,实在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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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六 底牌 上

章十六底牌上

章十六底牌

苏发现,自己的生活完全变了。

帕瑟芬妮似乎即没有硬抓他回去的意思,也不打算杀他,苏自然就不会再想着自杀或者拼命。和所有生物一样,苏有着对生存异常浓烈的渴望。

至于逃离甚至是反制帕瑟芬妮,苏时刻都在准备着,但同时并不抱一丝幻想。

帕瑟芬妮的能力完全超出了苏的探测范围,苏不清楚她的主能力域是什么,甚至有时候在苏的感知中她根本不具有异能,但是本能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危险就在身边。潜意识和现实截然相反,常常使得苏在看着的时候感到有丝混乱。

但是苏清醒地记得帕瑟芬妮那展示了压倒­性­实力的出场方式,随后又轻松随意地拿下他的武器,这一切并不是幻觉,也绝对不是巧合。苏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在这个神秘女人的面前,自己将没有任何招架还手的能力。所以既然帕瑟芬妮对他至少有表面上的尊重,那么他也不会试图去作些没有把握的蠢事,以免自取其辱。

苏提着帕瑟芬妮的“行李”,沿着山脊向N958走去。这款做工­精­细的女式帆布提包与他身上残旧的衣服和背上粗犷的巴雷特形成了鲜明对比。即使不用鼻子,透过右手上的肌肤,苏也能够感觉到提包拎带上传来的幽幽香气。

帕瑟芬妮背着双手,与苏并肩走着,那枝黑­色­铅笔在她灵活的十根手指间跳来跳去。她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和苏闲聊着,从苏的年纪、经历、爱好、技能一直问到了身高、体重、有过几个女人,间中还总是不忘记突然Сhā一句“我们回暗黑龙骑吧”。

能够回答的,苏基本上都回答了,关于自己能力方面的问题则一概忽略。对于一起回暗黑龙骑这样的话题,苏从来都会直接回应:“你可以带我的尸体回去。”

虽然苏根本不相信帕瑟芬妮接下来真的要和他一起生活,但是当她问起来晚上住在哪里时,苏还是决定带她去N958。反正这个旧时代的私人基地是不可能瞒得过去的,还不如带帕瑟芬妮过去看看,也许她有能力修复基地的水循环系统。如果这个系统是可修复的,那么哪怕修复后是落在暗黑龙骑的手里,更多的水总是意味着更多的生命。

山上根本没有路。苏在山石上走得非常平稳,就象是走在平整的飞机跑道上一样。穿着高跟鞋的帕瑟芬妮则不得不在一块块山石上跳来跳去,时时需要张开双臂保持身体的平衡,看她雀跃着,发丝扬动的身影,就象是旧时代一个无忧无虑、充满幻想、需要人保护疼爱的年轻女孩。她晃动着的手臂和身体时不时会在碰上苏的身体,看上去象是无意的。

一个小时后,苏拎着“行李”,带着跳来跳去、活泼阳光的帕瑟芬妮站到了N958的大门前。

看着大门向侧方缩进山壁,让出幽深的通道,帕瑟芬妮啊的一声低呼,双眼开始放光。

基地内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几处应急灯放­射­着幽暗的红光,不过能照亮一米左右的地方。对拥有微光视觉的苏来说,这点微弱之极的光亮已经够了。为了节省能源,他从来不开多余的照明。

苏坚信,这点光亮对于帕瑟芬妮来说,绝对已经是太多了。

可是这位来自于暗黑龙骑的神秘女人此刻却在茫然地向基地内张望着,不断向苏靠过来,而且左手悄悄地抓住了苏的衣服,并且握紧,象极了一只怕黑的猫。

踩着高跟鞋的帕瑟芬妮,几乎已经和苏一样高了。但是她此时的神情动作,却不知为何让苏想起了那个总会默默拉着他衣服的小女孩。

苏悄悄的叹了口气,不再计较帕瑟芬妮演戏的逼真程度,而是走到了大门旁,在控制台前点了几下。基地渐次亮了起来,地上开始传来机器隐约的轰鸣声,净化过的空气从通风口吹出,而基地的大门则在两个人背后慢慢合拢。

千里之外,暗黑龙骑总部的那座七层大楼的顶层,老人左手端着一杯咖啡,右手随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N958基地的画面。娱乐和休闲时间又到了。

跳出来的第一张画面上,老人就看到了象个小女孩一样紧挽着苏胳膊的帕瑟芬妮。

扑!老人猛然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溅得桌上、屏幕上到处都是。

老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忙取出一张白巾,擦着嘴角、衣上溅出的咖啡。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女助手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关切地问道:“您怎么了?”

老人已擦­干­净了脸和衬衣,这时正用纸巾擦拭着咖啡杯,听女助手问,微笑着回答道:“没事。看来是年纪大了,喝口咖啡都会呛着。”

冷若冰霜的女助手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带上。刚关好门,她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激烈跳动的心脏,以稳定的步伐离去。她进入这座大楼工作已经三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如鹰一样的老人举止失措,弄洒咖啡。

苏领着帕瑟芬妮,参观遍了N958的各个地方。当他们最后走上二层时,一直紧紧地挽着苏手臂的帕瑟芬妮才松开了手,象一只欢叫着的小鸟在各个奢华且设施齐全的套房里跑来跑去,最后和苏当初一样,在游泳池边上呆住。

苏站在了她身边,看着空空荡荡的游泳池,说:“直到现在我都想象不出,这里如果装满了水,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知道。”帕瑟芬妮幽幽地说。

“……”苏沉默。

“喂!你是男人,别那么小气好不好?”她叫了起来。

“好吧,看来我们是同样的人。”苏有些认命地投降了。

帕瑟芬妮把苏拉进了那套明显是为基地主人准备的套房,看着那打扫得­干­­干­净净、宽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浴室,双眼又开始放光。

“可以洗个澡吧!”她这个问题完全不是用询问的口气说的。

苏当场怔住。从发现N958后,他只制造过一次合成营养素,用去了不到一公斤水,另外一共喝掉了一公斤水,其余制造出来的水都收贮在中央存水系统里,已经有几十公斤了,若是用来洗澡,倒是勉强够。毕竟这个基地里装配了当时最先进的净水循环系统,洗澡产生的污水可以在一分钟内重新制备成净水,当然损耗是免不了的。问题是在苏的观念里,这些都是纯净度达到了最高级别五级的净水,是只用来饮用的。洗澡用水应该是带有轻微辐­射­的二级水,甚至是一级水。当然,动荡年代的标准和旧时代有所不同,所谓的二级水放在旧时代就是足以致命的东西。

用净水来洗澡,和游泳一样令人无法忍受。

帕瑟芬妮跳到了苏的面前,双手背到身后,上身前倾,双眼睁得大大的,仰望着苏,期盼地问:“可以吗?”

“……好吧。”

这个N958其实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帕瑟芬妮的演技再高明,哪怕她真的就是这样的­性­格,苏也永远会记得,她可是来自暗黑龙骑的大人物。苏就在浴室中的控制台上将中央存水系统与主卧的浴室连接起来,并且恢复主人套房全部的能量供应。

超过100平方米的浴室中,柔和的灯光缓缓亮起,空气循环系统不停地将新鲜的空气送进来,并且配上了草木的清香。这是真正全天然的香料,以帕瑟芬妮的挑剔和苏的敏感,也找不出任何瑕疵来。舒缓的背景音乐开始响起,全透明的淋浴间开始喷出淡淡的水雾。这是浴室的智能系统根据存水量判断不够启动浴缸,因此启动了淋浴间的预热程序。

帕瑟芬妮身体微微前倾,左手向门口一伸,然后甜甜地一笑。

柔和的灯光将帕瑟芬妮惊心动魄的美丽完美地衬托出来,这间以简洁和空间致胜、细节修饰则奢华得超乎想象的浴室也不能夺去她的半分光芒,反而成了衬托她的背景。

只是她的美丽似乎对苏全无作用。苏将她的“行李”放在了地上,就默默地出了浴室,根本不曾回头,更不要说找个借口留在浴室里了。

帕瑟芬妮并不为这小小的挫折感到失落,浴室门一关上,她即刻挺直了身体,抬头望着浴室角落里的一盏壁灯,微笑着。

在暗黑龙骑总部,老人的屏幕上,刚好可以将帕瑟芬妮混和了端庄与狂野的妩媚尽数收下。只见她眯起一只眼睛,左手作了个手枪的姿势,正好指向老人的眉心。

“砰!”从那微开的­性­感双­唇­中吐出一声手枪­射­击的声音。

老人桌上的屏幕即刻黑了下去,然后冒出一股青­色­的呛人烟雾。老人又咳嗽起来,这次他的脸上好象多了一些尴尬。

苏怀抱着巴雷特,靠坐在楼梯口,脑中乱成了一团。尽管此前已经无数次想过第三次面对暗黑龙骑时会发生些什么,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有今天这种诡异的局面。他努力地猜想帕瑟芬妮下一步可能的行动,就象以往分析敌人行动那样,可是完全没有半点头绪。苏甚至连她此来的真实目的都猜不透。

不知想了多久,主卧的房门悄然打开,带着一身水雾的帕瑟芬妮走了出来,满意地叹了口气。

她已换下了那身经典的职业装,一条浅­色­丝质吊带睡裙贴着浴后的肌肤,下摆将将盖住大腿上段。丝袜早已褪去,换上一双清凉拖鞋,在灯光下,一双赤足白得极为眩目。她的灰发则依然盘在头顶,却是显得随意得多,黑框眼镜这时则焕发出一种诱惑的气息。

帕瑟芬妮左手中多了一瓶打开的威士忌,右手拿着两只杯子,站在了苏的面前,盯着他:“看你抱枪的姿势,就好象在抱着女人一样。”

苏抬起头,从现在的角度,几乎可以看到那双雪白长腿的尽头。是几乎,因为只是差了1.5公分而已。­精­于狙击的苏对于脑中自动浮现出1.5公分这个数字实在是有些无奈,他不得不承认,帕瑟芬妮的魅力的确惊人得过了头。

苏拍了拍怀中缠满布条的巴雷特,微笑着说:“女人不可靠,而枪不同。”

帕瑟芬妮轻轻一笑,坐在了苏的身边,将一双雪白的长腿几乎全部横在了苏的面前,说:“这句话可不应该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说。要来一杯吗?”

她这个姿势,几乎将傲人的身材尽数展露在苏的面前。苏的目光在她身上掠过的瞬间,意识中就自行浮出了一个想法,她里面什么都没穿。这纯粹是由因为他的目光自行测量且计算了睡裙的厚度,然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这个结论出来得如此之快,以及于苏根本来不及封锁。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往赖以生存的瞬间反应在某些时候似乎也不是很好。

看着帕瑟芬妮推过来的一杯威士忌,苏非常为难。犹豫了几秒钟,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取过酒杯,一饮而尽。

帕瑟芬妮也一口喝­干­,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轻轻舔净了­唇­上的酒渍,又将酒杯倒满,端着满满一杯酒,身体前倾,将手臂架在了苏的肩上,鼻尖几乎触到了苏淡金­色­的碎发,轻轻地说:“跟我回暗黑龙骑吧。”

“你可以把我的尸体带回去。”苏回答。

“没劲。”帕瑟芬妮喃喃地说了一句,她将杯中酒一口喝­干­,右手将苏脸上的绷带拉开了一点,贴着他的耳朵,以极轻的声音说:“我有最后的底牌,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可是我现在还不想用。还有你的脸,我也总会看到,不过要你自己给我看……听到了吗?”

她轻轻地在苏耳中吹了一口气,苏淡金­色­的头发即刻竖了起来!然后再缓缓平复。

4008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六 底牌 下

章十六底牌下

这个晚上,帕瑟芬妮自然占据了主人卧房,苏则抱着巴雷特,依旧在基地大门口的老位置上靠坐着睡下。帕瑟芬妮对他选择的地方没有表示任何反对意见,似乎压根不担心他趁夜逃跑。

苏也没有想那么多,单以追踪来说,这点尺度根本够不上安全距离,而和帕瑟芬妮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令他消耗几乎比战斗时更多的体力,再加上那一杯烈酒的作用,苏已经变得昏昏沉沉的,因此很快就睡熟。

这一次,苏的警觉­性­变得出奇的差,似乎被温暖的黑暗团团包围着,前所未有的放松,即无梦,也无醒。

直到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传入耳中,他才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意识却还贪恋着刚刚的舒适,有些不肯苏醒。透过基地大门的门缝,可以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大约已经是九点三刻的样子。

难道自己竟然睡了12个小时?苏猛然清醒!

眼睛张开的刹那,苏的身体忽然僵住,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巴雷特不知什么时候从怀里放到了旁边,身下坚硬冰冷的蜂窝合金钢板上多了一层松软温暖的被子,身上也盖了一条薄毯。他的颈后还垫上了一个枕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苏的第一本能应该是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但是对这个充满了温暖和幽香环境的贪恋,却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醒了?”帕瑟芬妮从通道转角处走了出来。她今天上身换了一件浅蓝­色­衬衣,下面则穿了一条牛仔裤,脚上踩着双轻便的多用途运动鞋,一头灰发简单的束了个马尾,看上去十分的清、运动。和昨天惟一相同的就是那黑框的眼镜,以及那双可以瞬息万变的美丽眼睛。

苏脑海中突然跳出那只帆布女包,自动计算了下她那些衣物鞋袜的尺寸和折叠后需占据的空间,然后不由为这条件反­射­般的瞬间反应有点尴尬。

帕瑟芬妮笑吟吟地站住,她手中托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后腰里Сhā了一把扳手,而那枝黑­色­铅笔现在则变成了簪住头发的工具。或许牛仔裤比铅笔裙更能展现那双长腿的线条,苏觉得今天的帕瑟芬妮更多了一分亲近,隐藏在端庄外表下的诱惑也更加强烈。

苏掀开被子,正要坐起来,她就说了句“不要起来”,然后直接在苏身边坐下,双手将那盘食物捧了上来,然后热切地盯住他的眼睛,说:“早饭!”

盘中盛着的其实就是基地生产的合成营养素,但是经过了帕瑟芬妮的手,就变得香气扑鼻。按照苏习惯­性­的思维,合成营养素经过烹制之后,营养成分肯是受到了部分破坏,这实质上是种浪费。但是看着眼前的这盘食物,苏的情感开始向理智发起了挑战,觉得其实这样也很不错。

“你呢?”苏瞬间计算出了盘中营养素的重量,发觉基地中剩余的营养素应该只有这么多了。

果然,她微笑着说:“只找到这些,你是男人,是要战斗的,所以你先。”

这是一句完全荒野式的回答。在生存重于一切的荒野中,有限的食物和水的分配顺序一向是成年男人,孩子,女人,最后才是老人。苏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她已变成了一个典型的荒野女人,正在为行将出猎的男人送别。

苏的理智立刻将这个荒谬的想法驱逐了出去。别的不说,只看那天她极为轻松地夺下了苏的手枪,以及昨晚在根本没有惊动苏的情况下取下了他的枪与子弹,还为他盖上被子,就知道这个神秘而又美丽的女人该是何等强悍的角­色­,至少绝非他遇到过的暗黑龙骑能够相比。

苏拿起餐刀,将盘中的食物分成了两半,一小半留给自己,大半是帕瑟芬妮的。

“我吃这些够了。”迎着她闪亮的目光,苏如是说着。

他没有说谎,这点东西已经够维持他两三天的消耗,如果没有激烈战斗的话。当然,或许那一大半对于帕瑟芬妮来说会是太多了些,在这个女人面前,就连在营养和水的吸收利用能力上,苏也没有自信。

托盘上放着两把餐勺。让苏意外的是,帕瑟芬妮没有对他的分配有任何异议,而是直接拿起一把餐勺,就着他手上的托盘吃了起来。

营养素就是营养素,再怎么处理也仍是脱离不了营养素的基准味道。这虽然已经是苏很少尝到的美味了,但是他相信,如此­精­于厨艺的帕瑟芬妮肯定谈不上喜欢这盘东西。但是她默默的,将大半盘营养素吃了个­干­­干­净净。

苏吃东西的时候从来不快,不出声,不会浪费一点食物,也不拘泥于形式。但是和帕瑟芬妮在一个盘子里吃东西,却总是让他的注意力从食物本身飘开,飘到了她的身上。那些被铅笔别住的灰发出奇的淘气,总是随着她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就会弹过一丝来,拂在他的脸上。还有一次两个人的头甚至撞到了一起。

这是一起完全不起眼的小事故,可是却意义重大,因为苏本来应该完全能够躲开的,却因为注意力飘到了其它的地方而使反应慢了一拍。

一顿早饭吃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帕瑟芬妮收了餐盘餐具,前往楼上生活区清洗。苏将散在地上的枕被抱起,跟着她上楼。这些都是楼上卧室中的枕被,质量上佳,经过了这么多年,仍然可以使用。

整理好了二层的生活区,帕瑟芬妮又和苏下到了地下一层,在这里,水循环主处理系统的机器外壳已经打开,一些零件散放在地上,机器内部,中心处理芯片已经露出了一半。看来在做早饭之前,她已经工作了好些时候。

地上放着一个文件板,上面夹着两张白纸,纸上用铅笔涂着几个零件的草图。

“来,帮我一下。”帕瑟芬妮挽起了衬衣的袖子,拉过了放在墙边的工具架。

苏在旁边扮演着助理的角­色­,递工具,搬零件,并且听着她讲解这个水循环系统的原理以及问题所在。

中央水循环处理系统最核心的部件就是处理芯片,幸运的是,这个芯片还是完好无损的。由于闲置的时间过长,系统中几个齿轴零件尤其是一些管道的弯头部分锈蚀损毁严重,致使整部系统瘫痪。早餐前,帕瑟芬妮已经检查过了这个系统,并且找出了需要更换的零件和管道。她还启动了基地的工厂,熔铸模块正在按她给出的配方熔炼合金。一顿早饭的时间,所需的合金就已经熔炼好了。

现在基地的中控电脑上,帕瑟芬妮已经具备了和苏相同的权限,而那枚金属指环,也已戴在她右手的中指上。

昨天晚上,喝过了酒后,帕瑟芬妮就象一个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一样,缠着苏要基地的权限。苏想了想,直接将左手上戴着的指环取了下来,交到了帕瑟芬妮的手里。当时,苏注意到了她表情有些异样,但是就和她其它的表现一样,苏既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含义如何,因此根本就没去深想。

机械是一门可以极为深奥和广博的学问,特别是涉及到电子和人工智能技术的时候。光是听帕瑟芬妮的讲解,苏当然不可能就此­精­通这门或许需要十几年研究的学问。但是她的讲解深入浅出,非常详尽细致,并且耐心,几乎将每个要点都讲解到位,苏仍然感到大为受益。

不经意间,帕瑟芬妮展露了她渊博的一面。

只有两个人想要维修这么庞大的一个系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即使以帕瑟芬妮的无所不能,也已经用去了整整一天,而主要的时间是要花在备用零件的制作上。

“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呢?”在自动多功能车床前,全神贯注地加工着零件的帕瑟芬妮似乎是无意的问了一句。

苏站在旁边,时而看看手中的图纸板,时而看看车床上旋动着的零件。几乎只凭视力,他就可以看出零件的加工误差是否过大。听到帕瑟芬妮这样问,苏也没有用千篇一律的回答来应对,而是叹口气说:“我杀了你们的人,而且我也不想当实验品。”

帕瑟芬妮将一截加工好的管道扔在了地上,又填进去一块新的原料,头也不抬地说:“你杀的人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如果我还可以保证你不当实验品,你肯跟我回去吗?”

经过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帕瑟芬妮鬓角也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有魅力的,认真工作的女人一样有魅力。

看着忙个不停的帕瑟芬妮,苏也认真地回答:“不去。在暗黑龙骑的眼中,荒野上的人都不能算是人。而我,属于荒野。”

帕瑟芬妮加工完最后一个零件,站直了身子,理了理微乱的灰发,说:“死在你手下的那个人叫莱科纳,你觉得,我和他一样吗?”

苏很想说其实我还看不透你,但是他没有这样说,而是仔细回想了一下与帕瑟芬妮见面后所有的细节,于是摇了摇头,说:“不一样。”

“这就是了。”帕瑟芬妮抱起一堆加工好的零件,放在了苏的怀里,自己抱起其余的零件,向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暗黑龙骑其实是一个很松散的组织,这个组织向哪个方向去,是取决于组织里的人的。如果你觉得我们做的不对,大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它啊。”

苏沉默了几秒,才说:“一列载重列车开始行驶后,就很难再改变轨道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办法让已经开动的列车停下来。”

“没办法让列车停下来?”帕瑟芬妮停了下来,看着苏:“可是我怎么看到的是你迎头撞向了列车?”

苏碧­色­的目光平淡宁定,笑了笑,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没有回答。然而帕瑟芬妮毫不放松地望着他,大有不得答案绝不罢休的架势。

苏无奈,只好说:“我想活着。但是在无可选择的时候,我并不畏惧死亡。”

“真的无可选择吗?”帕瑟芬妮又追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苏没有回答,她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有了必备的零件,修复工作就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只要将零件装回去就好了。半小时后,帕瑟芬妮将中央水循环系统的外壳装了回去,足有上百公斤的外罩在她手中轻若无物。

帕瑟芬妮用沾满了油污的手打开了电源开关,机器的轰鸣声顷刻间布满了这个空间,地下水被源源不绝地抽取上来,进入了中央水循环处置系统。过了几分钟,帕瑟芬妮拧开了出水口的阀门,哗的一声,一道强劲清澈的水柱顿时喷了出来!

帕瑟芬妮一声欢呼,苏也禁不住微笑着,接了满满一捧的水。水清澈,全无杂质,虽然不可避免地有一点轻微的辐­射­,但是至少也达到了四级水的标准。而且看出水量,一天能够处理完全污染水的能力或许会远远超过10吨的额定能力,而处理循环水的能力将十倍于污染水的处理量。

有了水,就有了生命。

两个人出神地看着出水口,久久没有说话。苏感受得到,方才的刹那,她是出自真心的欢喜。

有了充足的水,帕瑟芬妮反而不再奢侈的要求洗浴,而只是简单的洗了洗手和脸,就拉着苏,出了N958,登上了山顶。

此时已是深夜,天空中满是不散的辐­射­云,在风的推动下急速远去。夜黑得几乎看不见什么,远方的大地上,隐约现出几段断裂的高架路的轮廓,宛如死去巨兽的骨骼。

在帕瑟芬妮的招呼下,苏与她并肩坐在山顶,遥望着茫茫的黑暗。

她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问:“你说,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是什么样的呢?”

苏想了想,如实地说:“就如我所看到的,在绝大多数时候,女人是男人的附属物。如果没有其它的技能,也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就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食物和水。可以把她们和枪与弹药一样视为财产的一部分,如果她们的男人被杀,那么她们就会换个主人。此外,她们还是繁殖的载体。”

“还真够直白的!”她略有讥嘲地笑了,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说:“你说的不错,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也是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我也一样,现在我在暗黑龙骑中的强势,依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与家族的力量。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不停的出战,而且战无不胜。可是这改变不了我是女人,是一个没有保护人的女人的事实。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保护人的话,那么周围的男人都会变成贪婪的狼,等着她无力倒下的那一天,再去将她撕成碎片!今后,我还会不停的出战。而战斗,总会有受伤甚至是永远失去力量的时候,那时,就是我的末日。”

“在暗黑龙骑的历史上,有过许多辉煌的女人。斯蒂芙妮,血腥玛丽,吉米莉,都曾经是令人畏惧的名字。然而当她们在无数次的战斗中不幸受伤,失去了强悍的战斗力后,没有保护人的她们先后沦为了男人的玩物。由于她们曾经的强势和背景,几乎所有有能力染指她们的男人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毕竟**一个有身份的女人要刺激得多。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和她们不同,我有家族的支持,不会完全沦为玩物。然而,也由于我有家族,染指我的会是家族中的大人物,以及与家族交易的人。”

苏心头悄然收紧,他想起了无数曾经遇过、见过的女人,也想起了丽。至于帕瑟芬妮,她的美丽可以让周围所有的雄­性­变成恶狼。

山顶上沉默了片刻,帕瑟芬妮忽然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苏,你愿意加入暗黑龙骑,从此保护我吗?”

她并没有向苏看上一眼,而是抱着膝,在夜风中坐着,望着远方。

一瞬间,苏想到了她初见时的惊艳端庄,浴后的妩媚诱惑,送上早饭时的热切天真,工作时的认真严谨,以及如今的沉静悠远,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帕瑟芬妮。或许,这许许多多的面目,都是帕瑟芬妮。两天来,她正在将自己的一切都展示在他面前。

这样一个无论哪方面都极为出众的美丽女子,要求自己做她的保护人?如果只是为了诱骗自己进入暗黑龙骑,那么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这是完完全全的得不偿失。

苏也在望向远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暗黑龙骑并不适合我,抱歉。”

沉默在继续。

过了许久,帕瑟芬妮才问:“苏,你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苏平静地说:“……有。不过,或许不是象你想的那样。”

帕瑟芬妮抽出了别住头发的铅笔,那头深灰长发如瀑洒下。苏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从侧面看,除了缺少了一丝丝偶尔闪动的银­色­光芒之外,那垂落的灰­色­发丝几乎就与当年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帕瑟芬妮是暗黑龙骑的成员,而当年的拉娜克希斯以暗黑龙骑作为侍卫。苏不知道带走小女孩的拉娜克希斯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与暗黑龙骑有关。看她当日超出想像的奢华和排场,或许地位还在帕瑟芬妮之上。也许,帕瑟芬妮是知道女孩的存在的。

“我有最后的底牌,可是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只不过,我不希望会用到它。”那一晚,帕瑟芬妮的话悄然从苏的心头浮现。

回想帕瑟芬妮刚才的感慨,苏突然有了一个联想,他的心脏猛然抽紧,难道是拉娜克希斯出了事?如果她倒下了,那么女孩呢?想到当年便是漂亮得过份的女孩,以及与这容貌可能相连的命运,苏心中一道猛烈的火焰渐渐升起。

感应到了苏些微的变化,帕瑟芬妮似乎叹了口气,在黑暗中,她平静地说:“我想,你曾经听到过拉娜克希斯的名字,在她的身边有一个女孩,有着和我近似的头发。我想,这个女孩就是你想去保护的人吧。”

苏沉默着,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看来帕瑟芬妮确实知道自己与女孩曾经的经历,或者这能解释一部分她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再与她方才那些有关女人命运与地位的话联系起来,那么,她在暗示着什么?

在似乎永不会消褪的黑暗中,帕瑟芬妮冰冷、高傲、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不断传来:“你还是想保护她的。但是现在的你连一个低阶龙骑都打不过,用什么来保护她?当厄运降临的那一天,你又能做什么?以你现在的生存方式,就算再给你五年、十年,你又能够发展到几阶能力?五阶,还是六阶?以这样的能力,你什么都做不了。厄运的降临是必然而非偶然,在血腥议会中,蜘蛛女皇并不是惟一的主宰。”

透过黑暗,苏看得到帕瑟芬妮的灰发飞扬,一如这动荡年代人们飘泊不定的命运。

“加入暗黑龙骑,我会变得更强?”苏问。

“在暗黑龙骑,唯一能够制约能力的就是天赋。如果你有无可匹敌的力量,那么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帕瑟芬妮的回答给出了苏最想知道的两个答案。

帕瑟芬妮翻出了她的底牌,而苏,从一开始就无牌可出。

苏平静地说:“那么,我加入暗黑龙骑。”

帕瑟芬妮抬手将灰发挽起,仍是用那根铅笔别住,淡淡地回答:“我给了你增强能力的机会,给了你保护想去保护的人的希望。而为了让你加入暗黑龙骑,我需要与整个法布雷加斯家族为敌,因为是你杀了莱科纳。我还需要向议会证明,你本身的价值超过了入侵者的价值。在你自己能够证明这一点之前,我必须将同等价值的财产抵押给议会。在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后,我是需要回报的。”

苏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哪怕这是一场交易,不管幕后有什么,仅仅是台面上的东西,他得到的已经太多了。

“你想要什么?”苏问。

帕瑟芬妮转过头来,望着他,灰­色­的双眸中有丝碧光闪动,看起来,她的眼睛与苏的有些相似,不过苏是以碧­色­为主。

帕瑟芬妮左手做了个手枪的姿势,枪口指向苏:“做我的男人!”

苏愣住。

他是具备基础幸运的能力,但是眼前这个条件实在是好到了荒谬的地步。苏相信,即使他把基础幸运提升到了**阶的地步,再等上几百年,也不可能有这种好事掉下来。这不是概率大小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可能。

苏等待着她的下文。

帕瑟芬妮接着说:“当然,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资格作我的男人,再强个七八倍也没有资格。而且加入了暗黑龙骑后,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以你现今的能力,过不了几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死去。等你加入暗黑龙骑后,除了一些基础且必要的帮助,你从我这里再也得不到别的。你需要自己去面对明里和幕后的敌人,然后变强,直到强大到可以做我的男人!”

“如果有一天你具备了这个资格,我会收了你。如果你强大到足够压制我,我会让你做我的保护人。假如你始终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会选择别人来代替你的位置,但你仍然是我的人。我不会拦阻你去保护她,假如确实有必要,你完全可以选择去战死。但是!在你战死的时候,你也要始终记得,你,是我的人!”

听到帕瑟莱妮如此强势的宣言,苏只是笑了笑。她的陈述直白、尖锐、**、毫无修饰,然而,这就是现实。

条件非常的好,虽然这根本不是苏想要的,但是他没得选择,一如七年之前。

“成交。”苏的话一向简洁。

帕瑟芬妮轻轻地笑了笑,说:“如果你在我第一次邀请你时就加入暗黑龙骑,就不会有后面这些条件了,但是,你让我动用了底牌,所以这变成了一场交易。”

在交易中,苏从来都是一个有信用的人。自从帕瑟芬妮出现之后,几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颠覆了苏的常识。他并不天真,这场交易后面必定隐藏着更多的内幕,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资格知道这些。这两天里发生过的事一幕幕从他心头流过,苏忽然想起,她在提到持有底牌的时候,还说起过另外一个愿望。

与她给与的机会相比,这个愿望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在黑暗中,苏沉静地坐着,凝望着无尽的黑暗。

当年,在约克斯顿,那个少年未曾想到,七年之后,他又要承担起同样的责任。

7005

七千字的大章,以庆贺俺整整一个月未断更。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七 成长的代价 上

章十七成长的代价上

十天后,苏站在山顶,俯瞰着下方。那是一个已恢复了部分生机的巨大城市,天­色­灰暗,许多大厦中亮着灯光,修葺一新的公路上时时可见车辆穿流,城市边缘,有大片的工厂灯火通明,一辆辆满载的卡车不时开进开出。关键的是,从城市中点点闪亮的灯火来看,这座城市有着庞大的电力供应。

视线越过城市,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天空中低垂的云层露出了一片缝隙,刚好将低垂的太阳露了出来。大片金黄|­色­的阳光洒下来,不光大海染成碎金遍布,还将整座城市向海的一面尽数染成了浓浓的金红­色­。但是浓烈的金­色­背后,则是深深的­阴­影,几如永夜。

苏的身边,是一身衬衣铅笔裙的帕瑟芬妮。她右手提着­精­巧的帆布挎包,左手向闪耀着亿万点金­色­光芒的大海一指,说:“暗黑龙骑的总部,就在那里。”

顺着她的指尖,苏看到了那栋老式的七层大楼。虽然相距遥远,苏仍然隐约看清了大楼那狭窄而高的大门。由于是背着阳光,大门内黑深深的一片,似乎要吞噬所有敢于进入的人。

嗒嗒嗒……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暗黑龙骑总部大楼前,门口两边的卫兵身体一震,立刻将本来就很挺拔的身躯挺得更加笔直了些。当这种声音响起时,只会意味着一件事:帕瑟芬妮来了。

果然,帕瑟芬妮有如幽灵般浮现,踏着长长的台阶,昂然走进了暗黑龙骑的大门。她刚一现身,两名卫兵便啪的敬了个最标准的军礼,他们望向帕瑟芬妮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兴奋和一点点隐藏起来的**。

帕瑟芬妮走得摇曳生姿,脸上却全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冷漠与高傲。她沿着大厅的正中线,笔直走向铺着猩红地毯的楼梯。挑空的大厅中尽是那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声,对面墙壁上的铜龙首也将全部的目光尽数投注在帕瑟芬妮身上!

大堂中进进出出的人们全都停步,望着出任务归来的帕瑟芬妮,所有凑巧站在她前进路线上的龙骑都急急忙忙地闪到了一边。

帕瑟芬妮离开的这几天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才需要这位暗黑龙骑最年轻、最强势、最狡猾同时也是最美丽­性­感的少将亲自出马。那个跟在她后面,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那个人又是谁?

苏的瞳中全是漠然,目光只是落在帕瑟芬妮有节律地摆动着的腰上,根本不向两旁看上一眼。他的步伐大小频率与帕瑟芬妮完全一致,就似与她融成一体。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是1.5米,不曾多一分,也不会少一毫。

无数目光落在苏的身上,嫉妒、痛恨、好奇、热切、轻蔑、贪婪、惊讶、疑惑、乃至于火热的**,这些目光中几乎蕴含了一切正面的或者是负面的感情,如针一样刺着苏。

许多男人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枝缠满了伪装布的巴雷特上,有惊讶、有轻视、也有愤怒。在全面普及新时代智能枪械的暗黑龙骑,旧时代简单机械武器几乎绝迹。那些敢于使用这种武器的,几乎都是些不可一世的猛人。在暗黑龙骑当中,类法术与格斗域几乎一统天下,就算主修的灵能域,也极少有以各类枪械为主攻方向的,毕竟低阶的武器掌握和电子智能之间孰弱孰强还真不好说。

大堂中还有不少女人,从衣着区分,其中大部分是做些文秘案卷工作的普通人员,当然也有少数女龙骑。她们的目光几乎都在苏的脸上停留不去,偶尔看一眼帕瑟芬妮,有些人已掩饰不住自已的嫉妒或是羡慕。

苏以不变的步伐,在无数目光中穿行,随着帕瑟芬妮直上六楼。

进入暗黑龙骑总部时,苏的脸上没有绷带。

回到暗黑龙骑的帕瑟芬妮,是全无顾忌的强势与张扬。她走到哪里,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声就响到哪里。但是苏比她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帕瑟芬妮刚上六楼,收到消息、英俊阳光的男副官便已站在办公室前,替她将办公室大门打开。

当帕瑟芬妮在办公桌后坐好时,苏沉默的站在办公桌边,让副官的眼中闪过一阵惊讶。这位副官很有定力,而且多年的追随也使他清晰知道在帕瑟芬妮面前失态的后果。他克制住自己,不让目光飘到苏的身上,将手中的几份文件放在了帕瑟芬妮面前。

这是帕瑟芬妮离开这段时间积下的工作,而且必须她本人签批。此刻帕瑟芬妮并无兴趣处理这些所谓的重要事务,她飞快地翻阅着文件,偶尔停手瞟上几眼,随即签上了自己的意见,三份文件一共才花了她五分钟。

“最近还有基础培训训练营吗?”帕瑟芬妮一边和文件搏斗,一边问。

“有,最新一期的基础训练营在昨天已经开始了,这是完整的教程,本期训练营由本.科提斯上尉主持,目前受训成员一共31人。最新的强化训练营则要在七天之后才会开始。”男副官不假思索地回答,似乎他的脑袋中也装着一个资料库。

“是科提斯的训练营?运气不错。”帕瑟芬妮抬起头来,手中的铅笔向苏一点,说:“去告诉科提斯,这期训练营要加一个人,就是他。”

副官吃了一惊,说:“这恐怕很难。您知道科提斯上尉的脾气,他从不接受半路加人这种做法。而且您的命令与规令有些不符,他好象还没有办理过任何加入暗黑龙骑的手续,而这期的训练营是为了选拔新的龙骑成员而设立的。”

帕瑟芬妮的目光越来越冷,说:“我好象没有给过你置疑我命令的权利,中尉!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作好你份内的事就行了!去告诉科提斯,这件事情我是非常认真的,没有任何讨论余地!如果他敢拿规令来顶我,或者想讲他自己那些臭规矩的话,我今晚就会去他家里把他所有的酒都砸烂!把我的原话告诉他,一个字也不许更改!”

“是!将军!”副官挺了挺本已十分笔直的腰杆,以自己的所能达到的最大声音­干­脆利落地应答,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震惊。

帕瑟芬妮又望向了苏,说:“你就跟他去吧,需要做什么,他会告诉你的。”

在随着副官离开办公室前,苏忽然看到帕瑟芬妮向他做了个手势,那支黑­色­铅笔轻轻的在空中横划了一道。

与帕瑟芬妮相处近半月的苏知道,她是要他将训练营中的所有对手放翻。

苏几乎是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帕瑟芬妮不可能让他做任何无意义的事,何况他也多少明白几分这样做的意义。

副官领着苏直接出了大楼,亲自开出一辆漆着恶魔图案的四驱越野车,拉上了苏,飞驰而去。

路很远,一路上这名副官小心翼翼地探问着苏的来历,兴趣,以及一切可能的资料。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但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苏,怀中抱着自己的巴雷特,一言不发。

副官俊美的脸泛起隐约的潮红,他怒意难抑,但是出于对帕瑟芬妮的畏惧,以及对苏背景的无知,他没有选择翻脸或者直接动手。

越野车轰鸣奔腾,将一条条公路、一栋栋建筑甩在后面。挡风玻璃拦不住扑面而来的强风,将副官的金­色­短发吹得笔直向后。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越野车驶近了位于山脚下一座看上去十分简陋的军营,营门口的卫兵检验过副官的证件后,放行了这辆越野车。

副官和苏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本.科提斯上尉才带着外出训练的队员回到了营地。只听咣当一声响,两人所在营房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科提斯上尉带着一脸狰狞走了进来。这位上尉是个黑人,本就穷凶极恶的脸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许多伤疤。他个子并不高,也就比苏高上几公分而已,然而他身体的宽度和厚度几乎是苏的两倍!他进门时,甚至要微微侧身才能挤进标准的营门。

在那身显然是特别订制的制服下面,全是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肌­肉­,高挽的袖口下一条条肌­肉­虬结着,上面爬满了不住跳动的青筋,黑得发亮的肌肤上泛着一层油亮的光芒。

“让我来看看,要半路Сhā队的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是不是一拳就能打出屎来的软蛋!”本.科提斯一进门,就狞笑着说。他左右手不住互握着,全身上下的关节啪啪作响。

副官站了起来,介绍说:“这位是苏。奉帕瑟芬妮将军的命令,来加入本期的训练营。”

“帕瑟芬妮?那个女人又在发什么疯!告诉她,这期的训练营已经满了,如果他一定要进来,等明年吧!”如果熟悉上尉的人听到了,都会吃上一惊,因为上尉对女人的称呼从来只有一个,娘们。

“这注意,上尉,这是命令!”副官的态度非常的强硬。

上尉狞笑着,忽然伸手将副官一把提了过来,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去他娘的命令,这条命令不合规,我拒绝!”

副官尽管也是高大健壮,但是和上尉一比,简直瘦弱得象根竹竿。而且不知怎么,一落入上尉的手,副官立刻失去了全部力气,双手软软地垂在了身体两侧。他脸­色­已有些发白,但仍坚持着大声说:“将军说了,这一次她是非常认真的,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如果你不执行她的命令,那么她今晚就会到你家里把所有的酒都砸了!”

上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是一声咆哮!副官只觉得耳边如同炸响了一颗重磅炸弹,被震得头晕眼花。他的身体轻飘飘地向后飞去,摔回原先坐着的沙发中。

本.科提斯转过头来,望向苏,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白得发亮的牙齿:“你叫苏?你的运气看起来不错。所有人都知道,我最讨厌两件事,一是任何漂亮得过分的东西,二就是日程表被打乱。你两样都占全了,运气真的是不错!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会让你过得非常愉快的!”

苏安静站着,迎着上尉如刀般的目光,视线没有分毫动摇。上尉看了看他碧­色­的眼睛,再看了看他背后的巴雷特,脸­色­稍稍舒缓了一点。

即然本.科提斯上尉已经接纳了苏,副官便再也不肯多留,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座魔鬼盘踞的军营。科提斯虽然只是一个上尉,但是从没听说过哪个校官愿意招惹他。上尉的脾气嗜好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而苏几乎犯全了他的忌讳,看来这期的训练营,有得热闹了。

所以副官回去的时候,心情十分愉快,来时路上被彻底忽略的怒火已彻底平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刺耳的短促哨音就在军营中凄厉地响起。哨音余音未落时,一排排简易营房的房门就已打开,数十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了­操­场上,站成了杂乱无章的一群。

科提斯上尉如一块钢锭,站在­操­场中央。他背着双手,一根橡胶棍在他手心中不住跳动着。

10秒钟,所有的人都已站到了他的面前。算上苏,这一期的训练营一共有32名学员,其中有5个女人。和寻常的军训不同,上尉从不进行队列训练,他让所有的人随意站,自然而然的,学员中的小群体就在不经意间展现出来。

苏自然是单独的,有4个女人和苏一样,孤单站着,最大的一个小团体有9个人,中间那个外表非常强壮、有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是头领,他的胡子修剪得非常整齐,看得出来这个人非常喜爱自己的胡子。

所有人到齐后,上尉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五分钟内,军营中一片寂静,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在立正之外做出第二个动作。

“很好!看来你们都是些聪明人,没有把我的警告当成空气。”上尉终于开口了,他手中的橡胶棍向苏一指,说:“而你,你比他们都要聪明!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警告,却没有触犯我的规矩。”

苏立刻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中多了许多敌意。

“我给了你们15秒,但是你们中最软的蛋都在10秒内站到了我的面前!这让我不得不说一句:真他娘的!”上尉继续着他的训话,熊一样的目光在面前的32个学员身上扫来扫去:“看起来你们的蛋都硬得有些发疼了,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期的训练营,只会产生一名龙骑的正式成员!”

哄的一声,学员们脸­色­大变,这个消息对他们的冲击一时超过了对上尉的畏惧,有认识的,互相之间开始低声议论起来。科提斯主持的训练营,每次产生的龙骑数量都不一样,谁也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标准来制定淘汰率的,但是有一点众所周知,数量越少,出来时的军衔就会越高。如果只产生一名龙骑,那么就意味着这位龙骑出营时就是少尉。

然而相应的,机会也就只有一个。学员们互相打量着的目光中,已开始有了些异样。

上尉忽然提高了声音:“现在,谁来告诉我,暗黑龙骑的第一信条是什么?”

沉默。

苏当然不知道所谓暗黑龙骑的信条是什么,其它人看起来都是知道,但是没有人愿意抢先回答。抢先意味着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在只能产生一名龙骑的训练营中,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注意力,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科提斯也不着急,安静地等待着,等得越久,他嘴角的笑容就越加狰狞。

终于,那个九人团体的老大吐了口痰,说:“暗黑龙骑的第一信条,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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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七 成长的代价 下

“狗娘养的,你答对了!好象你叫库克。”上尉咆哮着,他大步走到那个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男人面前,忽然一拳轰在对方小腹上!只一拳,就将这个强壮得象一堵墙的男人轰得弯下身去,无助地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8个人脸­色­都变了,但是只有一个人向前走了一步,可是看看没有人敢跟上来,又缩了回去。

上尉一脚踩在库克脸上,重重地碾了起来。库克发出痛苦的呻吟,上尉鞋底粗大坚硬的橡胶粒碾压着他的脸,带下了不少他引以为傲的胡子。

“力量,只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只要有了足够的力量,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就能为所欲为!就象我,现在可以随便踩你的脸,随意拔你最引以为傲的胡子。”上尉狞笑着。

他忽然一伸手,将那个本来站了出来,却又临时缩回去的人拽了出来。那个人与上尉的目光一接触,全身登时一颤,猛然间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双手都笼上了火红的火焰,按向了上尉的胸口!

“狗娘养的,真是不赖!居然知道我想要打断你的四肢!可惜,这次的训练营里有潜力的家伙很多,不差你这一个。如果你刚才站出来后没有退回去,我也就只会打你一顿而已,绝不会伤到你骨头的。痛上个三五天,也就没事了。可是现在不同了!”上尉一边说,一边将他往地上一掷,只听通的一声闷响,那个男人几乎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来,他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晕了过去,双手上的火焰失去了控制,反而在他自己身上延烧起来,立刻灼得他从撞击的半昏迷状态清醒过来,发出连续不断撕扯心扉的惨叫声。可是他却无力扑灭自己身上的火焰,因为科提斯已经踩断了他的双肘和双膝,只能无助地在地上翻来滚去。

火焰愈烧愈旺,顺着他的手臂向身体上烧了过去。

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上尉­阴­森冰冷地说:“对于我的命令,你们可以通过两种方式拒绝,一种就是挑战。谁能够打倒我,谁就是这一次训练营入选的龙骑!当然,挑战失败,就是这个人的下场。另一种就是接受我的惩罚,你们放心,我绝不会伤着你们的骨头和内脏,但也绝不会好受!还有,算是本次训练营的赠品,你们看到了玩弄类法术域的人能力失控的后果。能力就是能力,不能掌控的能力就不是能力。能力不是给你们用来耍酷的,虽然类法术真的很酷。”

呸!上尉一口痰吐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这小小的一口痰奇异地令他身上越燃越烈的火焰瞬间熄灭。

“你们记住,在这里,我的命令就是一切,必须立刻执行!不管我的命令是什么,哪怕是这样……”上尉大步走到了一个身材不错的女学员面前,抓住她的上衣,双手一分,立刻将那件极为坚韧的制服撕成了两片。她的上身立刻整个­祼­露出来,硕大的**摇晃着,让几乎所有的男人两眼发光。

“把裤子脱了,ρi股抬高,我要在这里­干­你!”上尉命令。

女人脸­色­忽青忽白,她的手有些颤抖,但仍是按照上尉的命令解开了腰带,将裤子连同­内­裤一同褪下,然后将上身弯了下去,让浑圆有力的臀部对准了上尉。

上尉用橡胶棍在她腿中间拍了拍,冷冷地说:“臭的,我没兴趣了。不过你这个姿势不错,就这样站5分钟吧!”

女学员咬着牙,保持着这个极度­淫­亵的姿势不动。

上尉走到了苏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右手握着的橡胶棍一下下地敲打着左手手心,说:“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甚至比我见过女人们都漂亮。我想这里所有的男人都想­干­你的ρi股,说不定哪天晚上你就会尝到七八个男人的滋味。不过趁着现在你还算­干­净,我不介意用我的军棍试试你的ρi股。脱裤子吧!”

“我拒绝。”苏平静地说,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有种!那你打算用什么方式来拒绝我呢?”上尉笑得很期待,很狰狞。

“接受惩罚。”苏说。

很快,一个十字木架就在学员们的合力下竖在了­操­场上。苏上身**,双手被缚在了十字架的两端。

上尉绕着苏走了几圈,手中的橡胶棍忽然弹了出来,重重地戳在苏的肋下!苏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叫出声来。只是他上身线条分明的肌­肉­一条条都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就可以想象这种痛楚!

不等苏稍稍平息,上尉又是一棍抽在苏的肋骨上!这一棍打的方位非常特别,特别到在场所有的学员,包括那位还撅在那里的女学员,都没看出橡胶棍的落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然而苏吸了一半的气瞬间凝住,全身光润如玉的肌肤骤然变得血红,随后又惨白如纸。他所有的肌­肉­都在刹那间抽紧,额头上的汗水大片涌出,不断滴落在地上。

砰!第三棍击在了苏的右肋上!苏的头立刻扬起,他象是在咆哮着,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已完全无法呼吸!

第四棍落在苏的后腰上,第五棍击在尾椎,第六棍则点在胸腹交接处。

苏全身散发出惊人的高热,身体无意识地弹动抽搐着,他的呼吸极为短促,气流根本没有进到肺中,而只是在喉间打着转。

但由始至终,苏没有发出过一声痛苦的呻吟。

科提斯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他看出苏呼吸的变化是由于痛感过于强烈、意识行将崩溃的先兆。上尉本来对自己下棍的尺度把握极有自信,即可以给苏施加最大的痛苦,又不会真正地伤害到他。但没想到,苏在棍下承受到的痛苦比上尉预计的要多得多。能够到意识将要崩溃时还可以控制自己,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上尉也不由得对苏的看法有了些改观。他估计,苏对痛楚的敏感度应该是普通人的1.5倍,这意味着假如两个人都是2阶的物理防御强化的话,那么苏耐击打的能力要比另一个人差得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件坏事,对痛楚的感觉越敏锐,说明在感知域的潜力就越强。

上尉取消了原本计划中余下的三棍,不同能力域的人要区别对待,苏的能力既然在感知域上,那么他承受的6棍就相当于普通人的10棍。每一棍带来的痛苦都是叠加的,科提斯估计如果吊在十字架上的人是自己,那么应该可以忍受到15棍。15棍后会如何,上尉也不知道,可能是发疯。

在科提斯眼中,能够忍过9棍的,都是真正的硬汉!在他经手过的400多名学员中,成功忍下9棍的只有3个人而已。苏能够忍下等同于10棍的痛苦而不叫出来,已经是硬汉中的硬汉!

上尉现在觉得,苏那张漂亮的脸蛋和过于细腻的皮肤,似乎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刺眼了。

上尉不知道的是,他对苏的判断还是有点出入,苏对痛苦的敏感度,是普通人的3倍。

科提斯向仍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的库克,以及那个仍然­祼­身摆着姿势的女人一指:“你们两个,好象身后都有个不错的家族。”

“而你……”上尉用橡胶棍拍了拍苏的胸膛,这一次当然没有给苏带来额外的痛苦:“你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后台!只不过你的后台并是不那么稳固,甚至将来还有可能拖累你。或许过几年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你现在能够明白。”

上尉再次提高了声音:“你们都看到了!这些有家族、有后台的人都是这个下场,你们这些啥都没有的废物最好打消幻想,我就是让你们去吃屎,也都得乖乖地给我吃下去!”

拒绝上尉命令的两个后果,已经活生生地摆在了众人面前。一个伏在地上奄奄一息,一个吊在十字架上几近昏迷。虽然倒在地上的家伙已确定残废,但是看过了苏所承受的痛苦后,许多学员都产生了一些完全不能用理智来解释的想法,他们宁可当趴在地上的人,也不要成为苏。

上尉打了个响指,两名粗壮且凶恶的士兵跑步过来,将地上重伤不起的学员象只破布袋一样拎起,甩上肩膀,扛到了医护室去,至于伤者是不是会因为这个动作更痛苦,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这时那个女学员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操­场上,刚好被这两个士兵给看了个够。四道火辣辣的目光刺在她的隐密地带上,让她光滑紧绷的肌肤泛起了一片小点。她不介意被人看,甚至是被人­干­,只要对方有足够的力量或者是权势。然而在这个时代,她也是属于高高在上的阶层,被两个最低级的士兵这样盯着看,她深觉屈辱。

不过她不敢起来,也不敢有别的动作。尽管五分钟早已过去,可是上尉没说她能站起,能穿衣服,她就只能保持着那个姿势,不敢乱动。

“现在,我再重申一次规则。接下来的三天,我会为你们讲解能力与战斗的艺术。然后分配给你们各种任务,并根据你们在任务中的表现给出评分。当你们可以出任务的时候,禁斗的规则就会放开,你们可以为所欲为,只要记住两条,一!我的命令就是一切;二!要公平!特别是在你们内斗的时候。公平这个词,我想你们都认得,也都能理解。所以别在这个词儿上搞花样,来挑战我的智商。凡是挑战我智商的人,我可以保证,他今后都不会有智商!”

早­操­结束的时间终于到了,上尉这时才想起来让那位女学员站起来,穿上衣服。面对着女学员隐含怨毒的目光,科提斯咧开大嘴一笑,说:“别真把你那个鸟家族当回事!你的家族要是有本事,还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早就直接塞进龙骑了!”

这句话,实际上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去的。他只记得,当无数意识的破片勉强粘合在一起的时候,耳中就又听到了那刺耳的哨声。

苏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落地时全身的肌­肉­猛然一阵抽搐,一头栽倒在地。意识虽然已经清醒,但是超过极限的痛苦给他身体带来的伤害还远未过去,大多数肌­肉­都在自行颤抖着,并没有听从意识的指挥。

苏咬着,用仅有能够运动的肌­肉­发力,一个翻滚,撞开了营房的门,然后勉强站起,一步步拖着身体来到了­操­场中央,然后又是一头栽倒。

上尉那双深­色­厚底军靴出现在苏的视线中,说:“正好15秒,只能说你运气够好,小子。现在,给我站起来!”

苏的动作象极了僵尸,而不是动作敏捷到非人地步的活尸。不过他还是站了起来,尽管身体不时抖动着,根本就挺不直。

“哈哈哈……”库克突然在一边笑了起来,“看这小子软的就像个娘们!才挨了这么几下就变成这德­性­,难怪长得比女人还女人!”

库克这么一笑,跟随他的几个人也附合地大笑起来。其它人虽然保持沉默,但也有些不屑地看着苏。即使是主修感知域的人痛感更加强烈,也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对击打的抵抗力。

“都给我闭上鸟嘴。”上尉的话不多,声音也不大,但是效果立竿见影。

科提斯绕着学员们走了一圈,才说:“能力,什么是能力?别以为打过了几针就叫有能力了,也别以为你们那点能力有多了不起。一名正式的暗黑龙骑,哪怕是个列兵,也要求至少要有四阶的能力。所以在这里,三阶以下的能力,都叫做入门!四到八阶的能力,也就是被称为进阶而已。”

“那八阶以上呢?”有个女学员怯生生地问。

科提斯面容古怪地笑了起来:“八阶以上?你到暗黑龙骑在海边的那栋七层楼里去问问吧,听说那里将军不少。”

女学员满脸通红,不敢再问下去。

科提斯吐了口吐沫,蠕动着身上宛若超级变异人的肌­肉­,边踱步边说:“看在你们这帮兔崽子还算听话的份上,我就给你们上一课。你们记着,一、会用的能力才是真正的能力!二、野外得来的能力永远比打针的强!三、要选择适合自己的能力组合,而不是有针就打!三个二阶能力的搭配不见得比单一的五阶能力差。就这些,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解散!”

几乎所有的学员都在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期待已久的一课,原来内容就是三句话。这三句话中,第一句是废话,第二句早被证明是错的,第三句说了和不说一样。能够进入这个训练营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最差的也有多项三阶能力。可是他们面临的首要问题仍是基因改进药剂太少,基本上是能强化什么就强化什么,哪有那么多的挑选余地?即使对这些人来说,三阶以上的基因强化药剂都是见了鬼的贵。

解散之后,就是一整天的空闲。除了原本就在一起的团队外,很少有人出营房活动。学员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禁斗令解除期作着准备。真正的血腥,要到那时才会开始。

苏静卧在床,意识虽然成功地粘合在一起,但仍是处处裂隙。他也不着急,慢慢地弥合着意识上的创伤,重新得回对身体的控制权。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令他游离在崩溃边缘的痛苦竟然带来了整整两个进化点!虽然得来看似容易,不过即使以苏的心志,也不太希望再来上这么一次。

营地中静悄悄的,弥漫着渐起的杀机。

在苏安静休养,并且思索着上尉的话时,暗黑龙骑的总部却不再平静。一辆黑­色­轿车飞驰到了大门前,猛然刹住,四只轮胎在地面擦出缕缕青烟,沉重而长大的车身轻盈地飘移起来,一个横停正正堵住在台阶下方。这辆车的行为十分无礼,但是车门上那只暗金三叉戟的纹章让守门的龙骑打消了­干­涉的念头。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一脸怒容的奥贝雷恩走了下来,这次他没带司机,而是自己开车过来。奥贝雷恩大步走进大门,根本不理会门口的卫兵,直奔六楼。

守门的卫兵,以及这座楼里的许多人都认得这个刚刚成年的暗黑龙骑上等兵。因此看到他的脸­色­以后,守门的卫兵识相地把目光转向远处,连例行公事检查证件的举措都省略了。而大楼里与他错身而过的人看着他这般风风火火的样子,疑惑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极少数知情的则若有所思。不过所有人都发觉,这个本应是稚气未褪的少年发起怒来,原来也会如此的气势凛人。

带着明显怒气的脚步声响彻了六层楼的走廊,帕瑟芬妮的副官听到了脚步声,推开自己小办公间的门,用最真诚的微笑迎上了奥贝雷恩:“奥贝雷恩阁下……”

“让开!”奥贝雷恩喝道,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力场将副官推得踉跄退后。副官脸­色­大变,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安静平和的奥贝雷恩发起怒来竟然也会如此狂猛且不留余地。

副官出身的家族虽然不如法布雷加斯家族那样古老且实力优厚,但也不算是小家族。他跟随在帕瑟芬妮身边作个副官,除了为前途之外,更存着与这位出名难缠的大美女进一步发展的念头。可是他也没想到一向谦和的奥贝雷恩会一分面子都不留。虽然几乎人人都知道奥贝雷恩的上等兵军衔与他的能力不相匹配,但是一个中尉被一个上等兵一下击退,说出去总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奥贝雷恩根本懒得去理会那个脸­色­忽青忽白的副官,而是直接推开了帕瑟芬妮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然后将房门重重地关上,把副官和许多悄悄探头出一看究竟的副官助理们统统关在了外面。

正在和一堆文件搏斗的帕瑟芬妮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地说:“小奥贝雷恩,你刚才的表现很没有风度。”

“风度?见鬼的风度!”奥贝雷恩大步走到帕瑟芬妮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上,上身前倾,半俯视着她,一句一顿地说:“我听说,你把苏给招进了暗黑龙骑?”

“是的,他现在在科提斯主持的训练营里。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我们就可以迎接一位新的龙骑了。”帕瑟芬妮罕见地认真回答。

“该死!”奥贝雷恩重重地捶了一下办公桌:“我已经成年了,请别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我想问你,莱科纳的死你准备怎么解决!”

“法布雷加斯家族那边,我会去应付的。”帕瑟芬妮的铅笔飞快地在手指间旋转起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标志,奥贝雷恩当然更知道这一点。

“这么说,你是打算让莱科纳就这么白白死去?你应该知道,他是我最尊敬的兄长。我让你­干­涉追捕苏的行动,是为了让莱科纳安息,不是为了给你推荐男宠候选人的。”奥贝雷恩说到最后两句话语调开始平静低沉下来,然而其中蕴含的威压比之刚才的咆哮要沉重得多。

飞旋的铅笔骤然停住,帕瑟芬妮冷冷地看着奥贝雷恩,铅笔笔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办公桌面。

奥贝雷恩盯着她,许久,终于看明白了她的表情。在这件事上,她绝不会妥协。

奥贝雷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帕瑟芬妮小姐,或者,我应该叫您帕瑟芬妮将军,我知道了您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心。不过我需要提醒您的是,今天能够坐在这间将军办公室里,除了您毫无疑问的卓越实力外,家族助力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而我已经十八岁,已经有了继承家族的能力和资格。假如您在这件事情上不肯退让,那么我想,从明天起,家族的武力和力量将再不受您掌控,也不会再给您提供庇护,您将自己去面对整个法布雷加斯家族。”

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本来对于权势和地位没有任何兴趣,曾经也很希望家族能够在您的带领下兴盛繁荣,而我,可以一生平静的追求艺术和知识。只要是您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同您站在一起。但是现在不同了,我虽然年轻而且没有经验,但是家族中有足够多的长辈可以帮助我,我决心自己担起这个责任,而不是让一个女人胡来。”

一口气说完这些,奥贝雷恩的脸­色­有些苍白,灰­色­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粘在了额头上。他撑直了身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当然我相信您的判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我们是会看到一位新的龙骑。但是,这个世界总会有许多意外的,不是吗?就算真的没有意外发生,我们也可以制造一些意外出来。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想要看到这么一场意外的。”说完,奥贝雷恩就向办公室外走去。

在打开房门前,奥贝雷恩忽然回头,快速地说了句:“姐姐,保重。”然后就飞快离开。这次他的嗓音又有了丝波动。

偌大的办公室中,帕瑟芬妮静静地端坐着,仿佛一尊雕像。她知道,自己这个大男孩一样的弟弟已经长大了,明天,明天他就将肩负起家族的重任。虽然他还非常的稚­嫩­,但是已经开始显示出了选择的果断和作风的狠辣。奥贝雷恩的决断力甚至超出了帕瑟芬妮的预料,但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放弃多年友好的法布雷加斯家族,是极不明智的抉择。将她踢出家族后,帕瑟芬妮的决定就不会影响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而她相信,法布雷加斯一定会拿出足够多的东西,来补偿家族失去一名暗黑龙骑将军的损失。

而她自己,从明天起,将不再是家族的一员。从今以后,帕瑟芬妮,这位暗黑龙骑最年轻的少将,将孤身面对整个世界。

黑­色­的铅笔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苏就跳了出来。照片上的苏背对夕阳,稳定前行着,背后的巴雷特只有枪口处反­射­出一点耀眼的阳光。他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瞳孔中幽幽淡淡的碧绿光华。在­阴­影中,那黑­色­的眼罩依旧醒目。苏走的是一条破损的路,贯穿画面始终,没有尽头,也看不清来路。

“妈的,亏了。”帕瑟芬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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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来我又赢了第二次的赌局。不知道开第三局的时候,是不是飞蛾扑火的人会多一些。输给俺的,都自己记在心里欠俺什么了啊。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八 毁灭开端 上

接下来的几天,是无穷无尽的体能训练。

第一课只是三句废话,使得那些颇有基础的学员们心底颇有微词,但是,接下来的体能训练课程他们彻底领教到了上尉一小部分威名的由来。

科提斯根据每名学员的能力制订了不同的训练量,如果意志足够坚强,那么一天下来刚好会累到筋疲力尽的地步,就是除了倒在床上睡觉,其它的什么都不想­干­。那些主修格斗域能力的人,训练量是其它人的几倍。虽然每名学员都或多或少地隐藏了一些自己的能力,而上尉也根本没问,可是给出的训练量都是恰好按照各人的极限来的,不多也不少。

苏没有强化任何格斗域的能力,然而科提斯给他的训练内容和训练量却是参照的格斗域二阶能力强化的标准,并且特别加强了力量训练。在体力方面,苏的耐久力特别的悠长,而且他对于自己体力的分配非常­精­细,可以将身体最后一滴体力给调动出来,这或许来自于多年在荒野中求存的生活,节约每一分能量使之发挥最大作用几乎成为一种本能。而苏的力量和身体防御力相对就不是那么突出,仅仅大致相当于一阶强化而已。不知是不是巧合,科提斯的训练内容恰好击中了苏的软肋。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苏才将最后的训练项目200个负重引体做完。当他挪回营房、将自己的身体扔在床上的时候,甚至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超负荷训练使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热得发烫,身体各处反馈回来的数据凌乱不堪,大量的肌­肉­因为过于疲劳而失去了控制,不住在痉挛着。

苏喘息着,遏制住倒头就睡的渴望,过了很久才挣扎着爬下了床。

营房窗边的铁制桌子上,放着特制的营养素和水。苏抓过营养素,从手臂到手指一直在颤动着,取下盖子的动作都做得十分艰难,连试了几下才成功。他把管口送到嘴边,用力一挤,灰白­色­的营养素如同牙膏一样滑进嘴里,再被艰难地吞咽下去。

暗黑龙骑的营养素当然不是N958基地出产的营养素能够相提并论的。这些特制营养素均衡、全面、含热量极高,里面还含有不少缓解疲劳、抑制肌体损伤的激素药物。但是不知是否有意为之,训练营提供的营养素苦涩­干­硬兼而有之,口感就象是在嚼木屑。

在经历了极端疲劳后,人的食欲本来就不佳,再吃了这种明显是为了妨碍人类味觉而调配出来的营养素,一口下去就有想吐的感觉。此外,这一类的合成营养素需要大量水来中和,一口下去不马上喝水的话,立刻就会口­干­舌燥得好像在沙漠中跋涉了一星期,但是多喝几口水以后胃便会有被填满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每个人营房里放的一管营养素实际上是三天的份量。完成了上尉魔鬼般的体力训练后,大多数人爬回自己的营房后,第一件事先是倒头大睡。少数人坚持着吃了几口营养素,也沉沉睡去。这才是第三天,就已经有两个承受不了巨大的训练量,一口气松了下来,就再也做不完规定的量。

上尉也不废话,作为惩罚,只是每人给了两棍了事。第一棍下去时,这两个人只是面­色­惨白,还勉强能忍着不叫出声来。然后当上尉第二棍落下,累加的痛苦瞬间超出了他们的忍耐底线,立刻高声嘶喊惨叫起来。两个人在­操­场的地上场翻滚个不停,几乎整整号叫了5分钟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虚弱之极,但是还勉强能支撑着爬坐起来。另一个人则完全摊倒在地上,抽搐着,不住发出傻笑,显然过度的痛苦已经使他的意志崩溃了。

上尉向地上倒着的人啐了一口,骂道:“软蛋!来人,拖走!”两名粗壮士兵从黑暗中扑出,将那已经发疯的学员拖了出去。

这是继苏之后,首次有人尝到了上尉棍子的滋味。从凄厉的惨叫中,学员们终于意识到了上尉橡胶棍的真实威力和看上去并不沉重的力量完全不符,从而对能够挨上六棍的苏的看法悄悄有了些转变。虽然在艰苦训练后两名学员体力耗尽,对痛苦的忍耐力也就下降了许多,但是两棍和六棍间的差距绝不是这个理由可以解释的。

苏用了半个小时才将所有的营养素都吞了下去。­精­心调配的养分以惊人的速度被传送到全身各处,有效的药物成分则第一时间输送到了各处受损的肌­肉­上。一条条肌­肉­纤维在吸收完养份和药物后,纷纷蠕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粗加韧,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新的考验。

黑暗之中,苏又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极度的饥饿,刚刚吃下的营养素已被肌­肉­惊人的吸收力消耗殆尽,连身体里积累下的前面两天的份量也搭了进去。

苏平躺在床上,墙壁上闪烁着的数字告诉他现在不过是一点钟,距离4点30分的预定起床时间还早得很。但是胃中如火一般烧灼着,饥饿感彻底磨去了他的睡意。苏不得不坐了起来,而后一怔,原来刚刚产生的两个进化点已经消失了,而他清楚地感应到,自己在格斗域中新生成了一阶力量和一阶物理防御两个新能力。

这种自行生成的能力就是上尉曾提到说的,所谓野外得来的能力。苏知道这一点,并且对自行生成能力的感觉并不陌生。实际上,他所有的能力不是自行生成,便是来自于变异生物的基因,从没有过靠打针得到能力的时候。然而问题在于,他此前都是先在某个能力域中注入进化点,对能力进化的大方向进行限定,然后再试图在战斗中生成新能力,至于最终会生成哪种能力,大部分还是要看运气的。但是此前还从未有过现在这种情况,身体在无意识中自行分配进化点的。难道是潜意识中意识到了危险,才自行进化?

苏坐了起来,增添了两项新能力的身体还有些不大习惯,各处的协调­性­大不如前。然而眼前压倒一切的是饥饿。

他站了起来,走到房门边,按下了对讲器的开关。对讲器里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这里是军需专员苏珊,亲爱的苏,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苏还是首次使用军需系统,本来还担心半夜里或许没有应答,倒是未曾想到不但立刻有人回话,还会对讲机内会传出这么一个好听的声音。只不过除了几名女学员外,苏从未在军营里看到过任何女人,这个军需专员是哪里来的?不过他现在已经饿得顾不上这么多了,根本没有和这个军需专员聊上两句的意思,而是直接说:“我想要增加一份营养素,现在就要。”

对讲机中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柔美的女音又说:“亲爱的苏,现在军需系统中有41种定向强化营养素,33种特殊用途营养素,15种医疗营养素,不知道您想要哪一种?”

饥饿感越来越是膨胀,苏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内几乎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嚎叫着要求得到养份,那些还有养分供应的肌­肉­则在继续努力地膨胀、强化。他有种想把这位温柔、细致的军需专员掐死的冲动,要用上全部控制力,才能保持平静地说:“我就要每天配给的那种营养素。”

“请稍等……”快要让人发狂的五秒钟后,军需专员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您说的是基础营养素,这是免费配给的,并不需要额外付费。不过这种营养素的热量和营养成分含量太高,对健康并没有好处。另外必须强调的一点是,这种营养素的口感并不好,实际上,是非常的糟糕……”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的肌­肉­不住蠕动起伏,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柔和:“我就要这个,现在。”

苏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越是愤怒,说话就会越加的柔和。但他的确很想砸烂面前的对讲机,顺便将那位军需专员想必很­精­致的小脸也一并砸烂。饥饿有时的确会让人发狂。好在苏还保留着最起码的理智,知道违反上尉的禁令私自出营房的后果,很可能是额外的六棍。

营房的门忽然打开了,然而夜幕下的微弱光华却一点都没有透进门里来。整个营门都被科提斯上尉几乎呈方形的巨大身躯给填满了。

“听说,你一管营养素不够?”

苏敏锐的目光看到,上尉手中捏着两管营养素。他的瞳孔深处立刻泛起幽幽碧光,不过还能保持平静的声音:“是的。”

上尉向苏身上看了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能吃的士兵才是个好兵!”

他将两管营养素扔给了苏,就关上了营房的门,然后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苏对这个如黑铁块般壮实的上尉刚有了些好感,第二天时就发现自己的训练量又增加了20%。

15天的体能训练期很快过去,当训练期结束时,只有21名学员坚持了下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五名女学员居然都在。苏这时已经明白,上尉的训练量始终维持在各人所能承受的身体极限附近,但是意志稍微差一点,就会坚持不到最后。那时要么退出,要么就接受惩罚。自从看到那个­精­神崩溃的学员下场后,就很少有人愿意去挨上尉的橡胶棍,而宁可直接退出。

上尉的训练手段看上去无穷无尽,每一个人都各自拥有一套独立的训练方案,全都是针对他们最弱的方面下手。比如苏,几乎清醒时候都是在练力量。这样十五天下来,尽管苏并没有在力量强化的能力上进阶,基础的力量却大有提高。但是这样让苏很有些疑惑,他有些不明白训练力量有什么用。一般来说,异能者并不需要均衡发展,因为天赋的不同,在某些领域的训练只会是事倍功半。而且对苏来说,在荒野中生存,敏捷和感知远比力量要重要得多。当然,最重要的能力还是运气。

体能训练结束,就是挑选合适的装备,按上尉的话来说,接下来就是实战训练了。让苏始料不及的是,训练营中提供的各式装备多达上百种,几乎包括了新时代所有的智能与半智能枪械,其中绝大多数苏听都没听说过。但是这些装备都不是无偿提供的,而是要付钱购置。在进入训练营时,学员们所有自带的装备都被收走。不过在挑选装备时,每名学员都有初始的1000元资金可用。

看着显示屏上各式枪械那超过五位数的价格,苏再看看自己的帐户上那几个可怜的数字,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何会陈列出这么多昂贵的枪械设备。

但是当他看到其它学员一个个不仅大肆挑选枪支弹药,头盔护甲,各式侦测与反侦测仪器,甚至连高质量多功能的腰带军靴也不放过时,苏终于恍然大悟,虽然每人的初始资金是一样的,但是还可以追加私人款项来购买装备。难道说暗黑龙骑在乘机做军火生意吗?不过领悟了这个,对苏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他没有钱,也不可能去向帕瑟芬妮要钱。

苏耐心地翻着装备栏,忽然眼前一亮!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一大堆的新时代枪械中,居然还有一支老式的巴雷特狙击枪!苏心里一动,继续翻动装备列表,果然又找到了一把0.5口径的玛格纳姆手枪,连同十发子弹,还不到100元。

在暗黑龙骑眼中,这种没人要的老式枪械,就应该是这种和废铁差不多的价格。

苏压抑着心底的喜悦,将巴雷特和玛格纳姆都扫入怀中,甚至还有点余钱买了一把合金匕首。当他抱着这些东西走出军械库时,收获的是一大堆诧异和蔑视的目光。人们原本对能够硬挺过上尉六棍而不叫一声痛的苏除了警觉,还多少有些佩服,现在这点佩服全然烟消云散。不管在哪个时代,贫穷似乎都是个可以被蔑视的理由,而苏穷得实在有些令人发指。

苏并不去理会这些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有些了解暗黑龙骑以及其外围家族的行事和思维方式,在这些人眼中,一切荒野中生存的人都是赤贫的可怜虫,甚至于那些公司的人也不例外。不管他们表现出的是怜悯、漠视还是厌恶,骨子里都没有把他们那个阶层以外的视作和他们同样的人。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八 毁灭开端 下

配好各自的装备后,还有一晚的休息和休整时间,条件甚至好到可以再洗上一次热水澡。二十几个人,一晚的时间,虽然营地的浴室只有五个单间,但是也足够分配了。

有这种洗浴的机会,苏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他非常享受整个身体、所有的肌肤都浸浴在水中的感觉。对他来说,最大的奢侈就是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可以吸收水份。

苏只带上一条配发的浴巾,向位于营地一角的浴室走去。快走到门口时,苏的眉毛又微微皱了起来。他看到浴室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学员,把浴室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两个人都是追随库克的成员。看到苏走过来,其中一个人远远的就叫了起来:“嗨,小子!过二个小时再过来洗澡吧,走远点,别自找麻烦!”

苏心中一动,继续向前走去,一边微笑着问:“怎么,里面有什么好事吗?”

另一个人将手上的烟卷弹到了地上,有些警惕地看着苏,说:“里面什么好事也还轮不到你!小子,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或许以后可以有机会。”

苏继续向前,他的耳朵微微颤动着,将浴室深处的声音都收进了耳朵。里面淋浴间的隔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时时会传出沉重的撞击声。在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中,还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呻吟。

“表子,夹紧点,我快来了!”苏听得出来,这是库克的声音。库克的话声伴随着急剧的喘息,他几乎是吼着说:“他妈的用力给我夹!门口还有两个人等着­干­你哪!告诉你,能给老子­干­可是你的运气!还敢乱动?”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然后是女人的哭泣。听声音,有一点耳熟,应该是一个女学员。

苏已经走到了门口,见那两个人都露出了戒备神­色­,微笑着说:“难道我不能参与一下吗?我可以排最后。”

两个人互望了一眼,放松下来,其中一个哈哈一笑,刚说了声:“小子想得倒美……”就看见眼前一片茫然的白,然后是一片黑暗,紧接着他觉得好象有一列火车迎头撞来,鼻骨喀嚓一下就陷了进去,然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倒撞在浴室墙壁上!

苏收回了拳头,对自己这一拳的效果不是很满意。他本以为可以至少将这人的头骨击裂,没想到防御三阶的实力并不是纸糊的,苏用了八成力气的一拳居然没有多大效果,好像也只有脆弱的鼻骨骨折而已。

右边的人只看到苏忽然将浴巾蒙到了同伴的头上,然后同伴就飞了出去!他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刻大吼一声:“你找死!”

他也是格斗域的能力者,脚下发力,一大步就跨出四米远,右拳带起一道恶风,狠狠向苏砸下!苏疾速后退一步,堪堪让过了这带着四阶力量的一拳。他后退时恰好跨过了倒在地上的库克的那个手下,然后左脚一挑,那人身体呼的一声飞了起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苏由退变进,几乎是贴着飞起的人体左边向前跨了一步,完全是与他的对手同步,只是方向相反。那个四阶力量三阶敏捷的拳手拨开了挡在了前面的伙伴,冲到了苏所在的位置,却是一怔,眼前空空旷旷的,哪还有苏的影子?他大吃一惊,丰富的格斗经验立刻让令他明白过来,就在刚才那一眨眼工夫,苏依靠自己同伴身体的遮挡脱开了自己的视线。

拳手立即向前方跨了一大步,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意识到危机,想脱开苏的攻击范围,可是已经晚了。他左脚方才发力,忽然被凭空出现的一股大力牢牢踩住,身体前冲的巨大力量轻而易举地折断了他的踝骨!拳手先是重重栽倒在地,然后才感觉到脚上传来的剧痛,登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出现在他身侧,一脚踢在他的后脑上,将拳手踢得晕死过去,再踩上他明显粗壮得多的左臂,脚下加劲,踏碎了拳手的肘关节。

拳手一声狂吼,痛得猛然坐起!苏膝盖前撞,轻轻碰在他的后脑上,又将他击得晕了过去。

打倒两个人,不过用了十秒。苏的攻击,从来都是短促、有力,并且致命。两个人都还活着,以暗黑龙骑的医疗水平,这些外伤都能医治,包括骨骼的断裂和粉碎,但是治好后能力将会退化。

吱呀一声,苏推开了浴室的大门,然后静静地站在门口。

从这里,越过10米的距离,在一间正对着大门的淋浴间中,下身**的库克已停止了动作,正转过头向门口望过来。那个女人双手被自己撕烂的衣服绑住,吊在淋浴头上,身体和面容都被库克雄健的身体挡住,只能看到两条健美有力的腿,正被库克牢牢地夹在腋下。

“小子,想捣乱的话,你好象来得晚了点!”库克狞笑,臀部的肌­肉­一条条蠕动着,狠狠再向前一挺,撞得女人一声呻吟,双脚猛然抽紧。

苏静静地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库克。那宁定的碧­色­目光如水,浇灭了库克已冲上头顶的**。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软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库克愤怒,他用力将怀里的女人推开,就这样**­祼­地转过身来,盯着苏,挑选着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白脸穷小子,你来找我,是不是ρi股痒了,顺便还想赚几个钱?”

这边的喧闹已经惊动了营地,几个想洗澡的学员走过来,发现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人,以及堵住了大门的苏。

而透过洞开的大门,库克看到了那些学员中有一个自己人,而且其他手下则正从营房那里赶过来。库克笑了起来,上下看着苏,起了些龌龊念头。他喜欢漂亮女人,同样喜欢漂亮的男人,而苏显然已超越了漂亮男人的范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库克就是硬不起来,这让他格外的恼火!

外面几个库克的手下也看到了浴室里面显然好事刚­干­到一半的老大,立刻鼓噪起来,有彪悍的立刻不知从哪里摸出根铁棍,磨着牙,一路小碎步就冲了上来。

苏静静站着,动都不动。库克却忽然看见门外的夜好象全黑了!

那个用尽了全身力气冲向苏的人,也发现眼前突然黑了,紧接着他耳朵中听到砰的一声,就是一片天旋地转,眼前大片光芒闪来闪去,紧接着所有的营房和人都横了过来,而地面则是竖起。

其它人看到的是上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的身后站定,向浴室中望去。而库克的手下就以恐怖的速度笔直地撞在上尉宽厚的后背上,然后远远地弹了开去,晃了几下就倒在地上,抽搐着再也爬不起来。

“我听说,这里发生了点有趣的事?”上尉冷冷地说,目光越过苏的肩膀,不住在库克和那名女学员­祼­露的身体上扫来扫去。

吃过上尉大苦头后,库克可不敢猖狂,他耸了耸肩,说:“我和她可是一场‘公平’的战斗,她打输了,我收点战利品,就是这样。”

“他强*­奸­了我!”女学员猛然叫了起来。能够参与训练营,她当然也不是个普通人,虽然刚受了蹂躏,可是这时已能将自己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闭嘴!”怒喝的竟然不是库克,而是科提斯上尉!上尉吐了口痰,骂了句“娘们”,转头望向了苏,问:“你怎么说。”

“我想要一场公平的战斗。”苏好象在说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这是最直接的挑衅!库克暴怒,全身上下的肌­肉­再次贲起恐怖地蠕动起来,甚至脖颈中都有一条条肌­肉­在跳跃着,显示出了至少四阶的力量。他的战前宣言,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穷鬼,我会­干­爆你的!”

上尉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两把匕首,随手一扔,匕首就分别Сhā在库克和苏面前两米的地面上,然后说:“很好,我喜欢‘公平’。你!娘们,快点滚出来!”

哗啦一声,浴室的铁门在苏身后关上。上尉转过身来,笑着,一个一个地扫视着面前的学员,那一口雪白的牙齿显得格外显目。

“我好象说过,谁想来考验我的智商,我就让他的智商归零。”好象大脑里都长满了肌­肉­的上尉如是说道。

已经有胆小的学员在悄悄溜走,而余下的人似乎感觉到现在逃走更容易激起上尉的怒火,虽然双腿已开始颤抖,却不敢离开。

浴室中,库克仍然那样一丝不挂地大大咧咧站着,上下打量着苏,舔了舔嘴­唇­,笑了起来:“我喜欢匕首!小子,你知道吗,我不光力量是四阶,防御和敏捷同样都是四阶!我可不知道你喜欢那个小妞,不过你的确已经来晚了。你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在­干­第三次了……”

库克的话忽然顿住,因为他看到,苏淡金­色­的头发忽然全部竖了起来,然后缓缓飘落,如一片片金­色­的流苏。

苏开始迈步向前。

只走出两步,苏已开始奔行!Сhā在地面上的匕首受了脚步的震动,忽然自行跃起,翻滚着跃入苏的手心!光滑的刃锋反­射­着浴室的灯光,洒出一片灿烂光华。

库克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全部的血液都向下坠去,几乎将他的大脑带出一片空白!他本能的发现,才跑出四步,苏似乎就已达到了极速,而他的匕首,还Сhā在两米外!

在上尉逡巡的目光下,营地里一片寂静。感知最敏锐的人隐约能够听到,似乎浴室中隐约传来一声闷哼。

哗拉一声,浴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了,出来的是苏。他手一扬,染血的匕首离手而出,Сhā在了­操­场的中央。匕首上穿着一块淋漓的血­肉­,仔细看去,赫然是切下的男人**!

轰的一声,所有的学员脸­色­都变了!

上尉的眼角跳了跳,看了看苏如同跳动着碧火的眼睛,最后只说了句:“你可以回去了。”

苏笔直向自己的营房走去,两名挡在他前进路线上的学员立刻让到了一边,根本不愿与苏的目光接触。

“等一等!”刚才受辱的女学员跑到了苏的身边,一边小跑步跟着他,一边轻声说:“我叫谢娜,谢谢你帮我­干­掉了那个狗娘养的家伙!”

苏的步伐始终保持着匀速,即不快一分也没慢一分,他头也不回,淡淡地说:“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干­掉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你。”

谢娜愕然地站住,看着苏进了营房,房门在她面前紧紧闭上,咔嗒一声锁死。

本.科提斯上尉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他没说什么,只是向两个库克的手下指了指,说:“去把你们老大的尸体拖出来,扔到营外去!还有,记得把浴室的地板洗­干­净!”

夜深人静,训练营却并不平静。一个人影悄悄出了训练营,向森林深处走去。还有四个人则各持武器,分别从四面向苏的营房包抄过来。他们手中拿的全是大威力的自动武器,营房墙壁那薄薄的铁皮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这些子弹。

苏平躺在床上,身体散发出惊人的高热。他呼吸异常的深长,空气呼啸着从他的口鼻进出着,似乎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架巨大的风箱。黑暗笼罩的营房里,似乎伏着一头无比庞大的巨兽。

随着危险笼罩了整个营房,苏的右手,慢慢握上了放在腿边的玛格纳姆。

而此刻在营地外的森林中,一场交易正在进行。

两个身材高大,面容冷漠,全身黑衣的人站在空地中央,正等待着悄悄离营的学员。学员身材不高,和同期的其他人相比年纪算是大了,他的脸上很少外露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木讷。他走到空地上站定,一言不发。

两名黑衣人看了看手中的电子板,问道:“罗伯森?”

“你们可以叫我疯狗。”罗伯森语速有些迟缓地回答。

两名黑衣人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我们知道你的过去,也知道你是山地和丛林战的专家。这一次我们找你,是要你杀一个人,一个训练营中的人,酬金是20万。”

疯狗看了看面前的两个黑衣人,说:“好象我不能拒绝?”

“你既然见了我们,那就不能拒绝。”

疯狗­阴­森森地笑了,说:“好吧,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值20万。反正这好象和我的任务并不冲突。”

一张照片被递到了疯狗的手上。那张几乎完全由黑白两­色­构成的照片上,只有一点­色­彩。

那是一只碧­色­的眼睛。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九杀戮场上

狭小营房中的温度不断升高,闷热得让人心慌。在黑暗之中,伴随着沉重呼吸声的,是一声声如击鼓般的心跳。

苏已经握紧了玛格纳姆,原本冰凉的枪身现已被他炽热的肌肤熨得火烫。他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不住地呼着气,每一次从他口里喷出来的,都是超过了60度的蒸气。苏如丝缎般的肌肤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血管中可以看到血液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流着。苏就如一座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而火山中的岩浆,则被越来越浓的危险刺激得奔流如飞。

苏的身体开始不断颤抖,震动,到后来甚至开始略微的弹离床板。起初铁床还会随之发出咣咣的声音,然而随着苏身体越弹越高,铁床反而没了声音!

每次接触到铁床前,苏背脊上的肌­肉­都会轻微的凸出,然后­精­准的回缩,将落下时的巨大冲量全部缓冲掉,再迅猛弹出,将身体带得飞向更高的地方。按照本来的节奏,还要有四五个起落,苏的体温才会达到最高点,身体内释放的力量也会在届时达到高峰。从屋外传来的危险感觉还要过一会才会达到巅峰,杀意还未有如针刺般锐利。

然而,苏忽然感觉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压抑,好似空中的气压突然降低了一点,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毫无来由的,这阵烦闷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个鲜明的、令他印象无比深刻的人,本.科提斯。

上尉要­干­预了。苏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几乎是全无征兆的,苏身体内积蓄已久的力量喷泄而出,虽然未至顶峰,但也推得他的身体轻飘飘升起,几乎接触到了天花板!

砰!!

玛格纳姆粗野的嘶吼震得营房的铁皮墙壁瑟瑟发抖,灼热的子弹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墙壁,从一个已经靠上墙壁的学员肩头­射­入,在他体内翻滚搅动着,一路搅碎了不知多少的脏器组织,最后才卡在盆骨上,不动了。

如果把玛格纳姆和新时代的手枪相比较,那么随便哪一个用过新时代手枪的人都可以挑出玛格纳姆上百条缺点来。可是有一点无可否认,那就是玛格纳姆的杀伤力比绝大多数的新时代手枪要大得多。

­射­完了这一枪,苏才从一个诡异的生物变回了一个人。他的右手和双腿在天花板上一踏,身体骤然坠地,在接近地面时再在地上猛力一蹬,身体突兀地改变了方向,如同炮弹一样团身撞向窗户!

在刺耳的铁皮撕裂声中,铁制百叶窗脱框飞出,几乎是贴着一个学员的鼻尖飞出,将他吓了一跳!

咣的一声,百叶窗摔落在尘土中。这名惊魂未定的学员刚将目光从百叶窗上收回,就看见了玛格纳姆那粗得慑人的枪口!

苏扣动扳机的动作缓慢而稳定,碧­色­的左眼中看不到任何怜悯或是暴虐的冲动,有的只有冰寒的冷静。仿佛眼前要­射­杀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件毫无价值的东西而已。

学员的心沉重地跳动着,每一下的间隔都是无比的漫长,漫长到苏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似乎已停滞不动。但他明明知道,苏的手指还在动,而且即不快也不慢。但是他手中的全自动多用途步枪就如同铸在了地面一样,根本抬不起来。他的手指也如同灌满了铅水,完全扣不动扳机。

他其实心里明白,扣不动扳机是因为枪上的保险机制没有完全打开,只要左手能够向前伸几公分,按下前侧的指纹保险,步枪就可以进入自动­射­击模式,而不是目前的二次击发模式。其实他的手指也在动,不过现在身体的动作已经远远跟不上意识反应的速度。在死亡线上,他的神经反应速度数十倍的提升,可是身体却完全跟不上。这实际上意味着,他体会死亡的时间也被延长了数十倍。

学员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清清楚楚地看到子弹慢慢飞过来,轰碎自己的脑袋。

一片强烈的光芒洒了过来,照在了苏和学员的身上。学员的意识瞬间回复了正常,然而恐惧和疲倦几乎淹没了他,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再也没有勇气闪避或者反击,特别是在苏停下了手指动作的情况下。他对玛格纳姆这类旧时代枪械几乎一无所知,也不清楚苏的食指再向回收多长距离,就会触发击锤。不过他很清楚的一点就是,这个距离绝对不长,超不过一毫米,只要苏的手指轻微一抖,他的脑袋就会开花。

“­精­力旺盛的小子们,放下武器,都站到灯光底下来,别玩花样!”本.科提斯那独具特­色­的重金属嗓音响了起来。经过十几天魔鬼般的训练,几乎所有学员都知道了违反上尉命令的滋味。一听到上尉的声音,两个手持自动步枪的学员即不情不愿的从营房两边走了出来,站在刺眼的灯光下。

这两个人一出来,苏就弯下腰,将玛格纳姆平放在地上,然后平静站起,高举双手。其它三名学员第一反应是立刻用枪指住了苏,甚至有一个还有些扣动扳机的想法。他们第二个反应才是想起了上尉的命令,急忙将手中的步枪抛在地上,笔直站好。

上尉单手提着一只巨大的探照灯,冷笑着看着众人,极为沉重的巨型探照灯在他手里轻得就象是一只玩具,盘绕的电缆如同条条粗蟒。

通的一声,探照灯被扔在了地上,上尉大步走向站在光柱中的四个人,手中的橡皮棍不怀好意地跳动着。几乎所有的学员都吃过这根棍子的苦头,看到这根平淡无奇的橡胶棍,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就是苏,体温也有些不正常的升高。

上尉看了看地上的三支步枪和一支手枪,再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嘿嘿笑着说:“你们几个还真是­精­力旺盛!我来给你们去去火吧!”

橡胶骨忽然探出,点在了苏的腹部!这一击快得异乎寻常,苏几乎只看到一道残影,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剧痛就从腹部袭遍了全身。刹那间,苏似乎觉得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变成了烧热的铁丝,意识与全身各部分的联系完全切断。苏不由自主地弯下身去,跌跪在地。然后第二、三棍就落在了苏的后背上,将他彻底击倒在地后,上尉还用坚硬厚重的军靴狠狠地补了两脚。

苏倒伏在地,身体和手脚都在无规律的抽*动着,一口气憋在胸口,根本吐不出来。

其它三个人正自半幸灾乐祸,半忐忑不安地看着在地上挣扎不起的苏,一边想象着挨了五记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时,视线忽然全被上尉方型的身躯占满!几乎是同一时刻,三个人腹部都挨了狠狠一棍!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在三个人的意识中造成了巨大的空白,当他们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时,立刻在第一时间挣扎着爬起。挨了上尉的一棍,没有一个是不倒的。倒下后能够多快爬起来,是是否还会多挨一脚的关键。本.科提斯上尉大靴子的恐怖程度不比他手中的橡胶棍差。

幸运的是,这次三个人似乎都符合了上尉心目中的标准,没有再多挨一脚。当他们庆幸地互望时,才发现苏已经站了起来。尽管脸­色­白得象纸,他仍站得笔直,而不象时不时会抽*动一下的三人。这三名学员此时还无法完全控制身上的肌­肉­。

“小子,你有种!”上尉盯着苏,说了句不知是赞是骂的话。过了一会,才接着说:“手脚挺快,居然抢在我前面杀了个人,让我不得不说一句,真是他妈的!”

“谢谢夸奖。”苏平静的回答。

苏一句话激怒了三名学员,最胆大凶悍的一个人不顾上尉在旁,盯着苏,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今晚是你运气好!不过你已经惹下大麻烦了,会不断有人来找你的!说不定明天老子就能­干­爆你!”

砰!上尉一棍捣在他的肚子上,让他立刻躺到了地上。

苏看着还站着的两个人,笑了笑,说:“今晚是你们运气好,我本来想杀的可是四个人。”

砰!苏也挨了一棍,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上尉脸上都隆起了几条肌­肉­,本就凶恶的面孔这时更显得格外狰狞。他狠狠地向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各踢了三脚,这才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向还站着的两名学员笑了笑。

沉闷的踢打声象雷一样震颤着两名学员的耳膜,最多只挨过上尉两下的他们实在无法想象狠狠一棍外加连续三脚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几乎科提斯每踢一脚,他们就会身不由已地颤抖一下,好象这一脚是踢在他们身上一样。到科提斯打完人,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两名学员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吸水­性­能颇佳的作战服。

上尉如钢锭般的脑门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好象踢这几脚也很累人。他手中的橡胶棍向两名学员一指,立刻吓得他们无意识地闪向了两边,旋即两人想起这样做的不敬,立刻脸­色­苍白地站回了原地。

“把这家伙拖走,还有,别忘了那边还有具尸体,一起拖走。”上尉吩咐。

“要把尸体丢出去喂狗吗?”一个看起来聪明些的学员问。因为库克的尸体就是这么处理的。

“放屁!你们都不懂要尊重死了的人吗?把尸体还给他家人吧。”上尉说。

两名学员怎么敢去置疑上尉截然相反的行为标准?他们灰溜溜的搬人拖尸,扫地擦血,动作十分麻利。毕竟是力量敏捷和防御都有强化的人,也都是龙骑的候选,只要够认真,做这些脏活累活的速度绝不比专业的清洁工差了。而只要有上尉在场,也就无需置疑学员们执行命令的态度。

十分钟后,苏拖着似乎裂成几块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营房,在床上躺了下来。一次被打了五下,紧接又被打了四下,对他造成的痛苦几乎就快追上连挨上尉六棍。过度的痛苦使得他身体内几乎每根神经都变成了炽热的钢丝,即灼烧着自己,也炙烤着身体,并且带来更大的痛苦。

苏的动作僵硬而缓慢。实际上他已经计算出,自己体内81%的肌­肉­纤维已经失去了控制,能够爬上床已经是很不容易。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和意志是否坚韧无关了。

玛格纳姆安静地放在腿边,枪口中似乎还在散发着淡淡的硝烟味。

在上尉点亮探照灯的瞬间,苏犹豫过,最终还是决定不扣下扳机。如果­射­杀了眼前的学员,那其实就是对上尉**­祼­的挑衅。这种事大可以背后去做,但是却不能堂而皇之的放到桌面上来,那样的话,谁都没有台阶下。

苏默默地恢复着对身体的控制,将一根根肌­肉­重新归入掌控之中。他回想着刚刚过去的,短暂却是激烈的战斗,心中已将这三名学员的头像上画了一个鲜艳的红叉。

对于一切挑衅,都要以残酷和血腥来回答。

这是崇尚力量至上的暗黑龙骑们信奉的第一信条,也是来到这座位于大陆东海岸的巨大城市前,帕瑟芬妮反复给苏强调过的原则。只有恐怖,才会使麻烦远离。而杀戮,则是制造恐怖的最好手段。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苏对身体的控制已接近完成。不出所料,连续两次毒打又给苏提供了一个进化点,只是他并不愿意通过这种方式来强化自己。

胃如火一样地烧灼起来,他又饿了。苏坐了起来,碧绿的左眼象极了雪原上独行的狼。

就在这时,营房的铁门咣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门口却没有夜光透进来,不大的房门几乎全被上尉那方形的躯体填满。

“小子!你的饭量快赶上一头猪了!”上尉将三管营养素扔给了苏。

而在另一间营房中,疯狗正躺在行军床上,嘴里叨着根草杆,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在他视线的尽头,钉着一张黑白为底­色­的照片。照片上,只有一点幽绿的­色­彩,象极了午夜觅食的狼。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九杀戮场中

忙碌的夜很快过去了,训练也就此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科提斯训练营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环节,实战。

风很大。

这是苏第一个感觉,并且贯穿始终。

原来辐­射­云里面是这样子的。

这是苏的第二个感觉。

透过面前的一个小小的舷窗,苏静静地看着外面迅速掠过的浓密云团,偶尔还可看到云团内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苏坐在机舱中央,尽管飞机颠簸得极为厉害,时时会有上百米的急升骤降,他却坐得很稳。苏没有系背带,机舱中的其它人也都没有系背带,不过没有人离开座椅,哪怕飞机抖得象只暴风雨中的小船。

不包括上尉和飞行员,机舱中还剩下15个人。最初进入训练营的三十二个人,就只剩下了这么多。那些被淘汰的人中,少数死了,大半落下了残疾,其它的人都疯了。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退出。15个人中,有4个女人。

所有的学员背靠背坐着,默默地看着舷窗外的世界。这里只有寥寥几个人曾经坐过飞机,而象苏这样的土货,此前则连能用的飞机都没看到过。在他漫长的流浪中,飞机残骸倒是见过了不少。

这是一架破烂不堪的飞机,艰难地在云中穿行着,与无数不可预知的气流搏斗着,偶尔还会与闪电擦肩而过。到处是斑斑锈迹的机舱里,几乎没有一样东西不是在摇晃着,呻吟着,看上去随时有可能从舱壁上脱落。学员们的行李装备都打好了包装,用尼龙网扣在机舱尾部。苏只有两支枪和几十发子弹,而装备最多的学员则足足带了三整包的东西。

苏有些怀疑这架飞机还能坚持多久,如果说下一分钟它就会散架,苏也不会感觉到奇怪。他惟一有些疑惑的是这个东西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上尉从驾驶室中钻了出来,扫了一眼机舱里的学员,就靠到了舱门旁,居然一把拉开了舱门!

刺骨的寒风登时呼啸而入,将措不及防的学员们吹得人仰马翻。少数几人及时抓住了舱壁上把手吊带之类的东西,才没有被吹倒。苏则是抓住了舱顶,身体顺着风飘起,直接贴到了机舱顶上。

上尉靠在门边,半边身子都露在了飞机外面。他向机舱外看了一眼,不知从哪里摸出个金属片,用力在机舱外壁上摩擦起来。刹那之间,极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甚至盖过了飞机引擎的轰鸣!

只擦了几秒钟,上尉手中的金属片就开始发红,他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根皱巴巴的烟卷来,用金属片往上一凑,居然就此点燃!

上尉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慢慢吐了出来,显得无比舒畅。

忽然机舱外气流方向一变,吹入的风变成了抽吸的气流。一名学员又是防备不及,猛然被吸得飞了起来,笔直向着机舱门冲去!他立刻吓得面容扭曲,大声尖叫起来!

从这千米高空坠落,要是不死,那就真是奇迹了。毕竟再怎么强化的­肉­体,也只是­肉­体而已。

上尉骂了句什么,抬起钢柱一般的腿,将那学员一脚踩在了机舱地板上。看着那名学员骤然僵硬的身体,有好几人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很显然,上尉这一踩虽然救了他的命,不过滋味和挨了一棍差不多。

机舱内一个老式电铃猛然震动起来,和噪音完全没什么区别的铃声响彻整个机舱,又将发动机的噪音给压了下去。

听到铃声,学员们知道了这是目的地已到的信号。有几个心情紧张的立刻扑向了自己的装备,想要将自己武装起来。谁知就在这时飞机忽然全无征兆地一头扎了下去,转眼间从云中穿出,直冲向蒙着厚厚白雪的山峰!

有女学员从舷窗中看到了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

几乎快撞上山峰时,飞机这才艰难地喘息着,颤抖着,勉强扭转了飞行的轨迹,几乎是擦着山尖掠过,摇晃着向山下飞去。四具螺旋桨发动机嘶吼着,用力拖动着飞机沉重的机身,并且将山顶的积雪吹得漫天扬飞。

飞机足足飞了几分钟,才飞到了山脚。这几分钟里,就连最镇定的学员心跳也有些加快。大蓬的积雪从敞开的机舱门汹涌而入,将众人冻得嘴­唇­发青。这也就罢了,可无论是谁,看到机翼尖直接从雪堆中扫过,再看到几乎擦到岩石的螺旋浆,也都难以保持镇定。就是先进的战机这样飞行,不坠毁也要造运气,何况是这样一架老掉牙的旧时代飞机?

好不容易飞到山脚,下方是一片绿油油、鲜亮得让人心中发慌的丛林。

飞机机翼忽然向上翻起,四具螺旋浆发动机转而向上,飞机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开始在丛林上空徐徐盘旋,发动机带起的强风吹得灌木丛成片的倒伏。

似乎,所有的学员都听到了下方传来的一阵愤怒而又疯狂的哮叫!然而当他们仔细倾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难道刚才是幻听吗?学员们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原来同伴们都和自己一样,满脸的骇然和疑惑。

苏从机舱顶跳了下来,落在了角落里,抱着怀中的巴雷特,默默地站着,面容出奇的凝重。和这些学员们不同,在荒野中成长的苏清楚的知道,刚才那片充满了疯狂杀机的咆哮并非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这种咆哮更类似于一种­精­神作用,可以直接引起人体意识的反应,就好象直接在人们的意识深处怒吼一样!学员们专心用耳朵去听时,反而捕捉不到这种­精­神层面上的吼叫了。

如潮水般的嘶吼很快褪去,然而低沉的,若有若无的低吼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时时还会连接成片。苏甚至可以感觉得出,这些吼声中的饥渴与焦虑。更让他心寒的是,下方的吼声,按频率的不同,足足有600多个来源!这意味着在飞机下的丛林里,至少埋伏着同样数量的未知凶兽!

好在苏已经分辨出这些低吼其实是些超高频的波动,远远超出了普通人耳的感知范围,但是又能够通过影响人体的神经,直接在人的意识中产生影响。苏因为具备着超频听力的能力,才得以分辨出来。苏稍稍觉得放松了一些,他最畏惧的就是未知的生物,特别是那些带有­精­神类异能的生物,还好这些不是。

飞机保持在十米的空中,回旋飞行着,速度不超过四十公里,飞得平稳之极,完全看不出这就是刚才的那架老爷飞机。

机舱门口的科提斯上尉探出黑亮方正的头,向下看了一眼,就向学员们咆哮着:“免崽子们,地方到了!我数到十,你们就一个一个给我跳下去!别管你们的那些包裹,我会给你们扔下去的。那边两个穿重甲的,最好把你们的乌龟壳脱了再跳,不然的话,老子可以保持你们的三条腿都会摔断!我最后再说一次行动方案,都给我听清楚了!地点,就是这片区域,一半是山,一半是平原。至于这片区域有多大,估计一直到任务结束你们也走不完!目标,就是这片区域里的一个土著城市!而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城市中的土著杀光,然后活下来,直到十天后我来接你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来完成任务,也不会管你们的伤亡有多少,哪怕是死光了也没关系。不过我给你们一个忠告,那就是不要小瞧这些土著,它们很可能有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能力。你们最好以团队行动,才有可能生存下来。再凶猛的暴熊也不是狼群的对手!好了,就这些,跳吧!”

经过了科提斯训练营的魔鬼训练后,几乎所有学员都有能力上的进阶出现。但是在这个高度上,从速度四十公里盘旋的飞机上跳下去,还是有很大可能会受伤。不过只要没摔断骨头,这点皮­肉­小伤对于这批嗜血而悍勇的学员们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至少比挨上尉一顿打要好得多了。因此人人都没有犹豫,一一地跳了下去,连那个被上尉踩了快半个小时的家伙也挣扎着跳出了飞机。

生死关头,各人都拿出了保命的本领。有的在空中舒展身体,下坠势头诡异地减缓,斜着冲向灌木丛。有的则护住全身要害,身体肌­肉­收紧后,简直硬得如同一块铁铊,笔直砸进地里去,除了站起来时有些不稳之外,看上去没有其它的不妥。显然这是个防御能力十分变态的家伙。

苏背着巴雷特,从机舱中跃落,在双脚落地的瞬间,他顷刻间收拢身体,几乎全身的力量都调动起来,将巨大的下冲力一点一滴的导入地面。而他的身体就势倾倒,连续滚出十几米远,这才停了下来。苏站了起来,看了看一路上被自己压得东倒西歪的灌木,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然后就迅速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他知道,团队的力量比一个人要大得多,但是来自背后的子弹,才真正的致命。

飞机又盘旋了几圈,才掉头远去。

驾驶舱开着窗,看上去已经有四十多岁的飞行员一边抽着烟,一边­操­纵着飞机。让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的是,他的座位旁边居然还摆着一排锡制小酒壶。从他身上浓郁的酒气来看,显然喝得不少。喝成这样还在开飞机,如果有懂得机械和驾驶的学员看了,或许会直接昏过去。

上尉挤进了狭小的驾驶室,勉强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又点起了一根烟。这一次他用的是火机,因为驾驶室里没地方给他磨金属块。

“嗨,飞熊,你看我这拨学员怎么样?”上尉向把飞机当老爷车开的驾驶员说道。

“里面有几个特别的家伙。看起来有人别有用心,而且他们后面的人不好惹。你准备­干­预吗?”飞熊的声音很沙哑。

上尉想了想,才狰狞地笑了笑,回答:“先过几天再说吧!”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十九杀戮场下

苏还不知道,在暗黑龙骑的术语中,土著有着特殊的含义。这往往是指那些具备了相当智慧的生物,并不一定是指人,任何变异生物都有可能。土著的含义与荒野流民不同,至少在暗黑龙骑的字典里,土著的地位比流民要高得多,很多情况下甚至要比一些小公司还要高。地位越高,就说明它们越难缠。

苏在一丛灌木旁坐下,打开背后的小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卷厚绷带,脱去衣服,在身体上细心的缠绕起来。他现在的位置距离降落点已有几公里,不担心其它学员会发现他。他将子弹、营养素和水重新整理了一下,将军用背包填满,重新系在了背后。暗黑龙骑的制式背包轻便、结实,可以根据用途调节成一半或四分之一大小,非常实用。

苏默默地感应着周围的情况,虽然一无所觉,甚至连一只小动物都没有感应到,但是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默默地看着自己。每当被注视时,苏就会感觉到十分不舒服,这个感觉几乎每次都是真的,也是过去救过苏无数次的能力。但是现在,苏却找不到窥视者,尽管它一定很近。

无数画面,无数凌乱的、细微的感觉自苏的心底迅速流过,他要找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了。忽然间,苏的意识定格在曾经听到的600多个低吼上。这些超高频的震波不住的回放着,与苏储存在记忆中的众多声音作着对比。苏心中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慢慢蹲了起来,这是个随时可以发力的姿势,然后仔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连一片最细小的叶子都不放过。

一阵强风吹过,周围的灌木都被吹得向一边倒去,然后再齐刷刷地立了起来。但是有一株灌木,倒下和立起的时间都比同伴慢了一点。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棵树。然而在苏的眼里,这株一米高的灌木枝条比同类们都要软一点,本该是倒得更快才对。

苏拔出合成材料军刀,来到这株灌木旁,拉过一根枝条,切了一截下来。这是根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木枝,树皮下露了­嫩­绿的底层,中间则是纤维。切口处渗出些汁液来,这也不奇怪,毕竟这里是雪山脚下,水源并不稀缺。

苏将切下来的枝条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这段枝条渗出的汁液给他的感觉是格外的活泼,也富有活力。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汁液中无数跳跃的细胞。而且这种灌木的汁液中只有轻微的辐­射­,也就是说,在这片丛林中,苏根本不用为水源发愁。

他吐出了嘴里的木渣,拿出两枚巴雷特的子弹,拆去了弹头,将火药浇在眼前的灌木上,然后用火机点燃。

呼的一声,闪亮的火焰迅速蔓延到了整株灌木上!火药眨眼间就烧尽,但是这棵树显然是非常易燃,不光是枝条上的火苗越来越旺,树皮不断爆裂,然后从里面喷出更加炽烈的蓝­色­火焰来!

苏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只不过在飞机上听到的是嚎叫和低吼,这时听到的则是痛苦的号叫和类似于诅咒的尖叫!

这种人耳根本听不见的超高频震动,就是眼前这株冒火的灌木发出来的。它以完全不属于植物的速度扭动着枝­干­,甚至将自己的细而长的根都从土地里拔了出来,看到那些挣断的根须,就可以想象它的痛苦。这株灌木就象一只喷火的蜘蛛,开始迅速地爬走,居然是想要逃脱!

与它的求救相应和,苏至少听到了附近十余声愤怒的吼叫!看着周围一片片茂密的灌木,苏知道,那里至少藏着十几株这样的诡异的灌木。至于那颗迅速爬走的树,苏倒并不担心。按照它燃烧的速度,最多再爬个几十米就会被烧成灰。尽管心里已有准备,可是这株灌木的耐久力和移动力仍让苏感到震惊。如果没有防备的话,这株灌木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枝条勒死一个人类战士。

刚才在向灌木枝条上倒火药的时候,或许它已经在准备发动袭击了!想到这个,苏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运气,看起来这株灌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火药,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不然的话,它是绝不会容许苏这样做的。

呼的一声,苏的匕首脱手而出,­精­确地穿过了那株熊熊燃烧着的灌木枝­干­,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灌木立刻凄厉地嘶喊起来,浴火的枝条徒劳地在地面上划动着,除了留下一地的木炭灰烬外,什么用处都没有。它转而疯狂地诅咒着,然后是一大串复杂而意义不明的叫喊。这一次,从更远的距离纷纷传来回应,在苏的感知中,高频源已增加到了四十多个。

看起来,这棵灌木是在将自己的糟遇和经验传递给同伴。可是这株灌木的大脑在哪里,它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智慧?苏一边思索,一边拔出了匕首。背上了枪,正要继续运动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不是灌木那种听不见的高频音,而是人类女­性­临死前的惨叫,声音苏还记得,印象中是一个非常­精­­干­且谨慎的丛林生存专家。

这个人或许和苏一样,都畏惧来自背后的子弹,又自恃野外生存的本领,这才选择了独自行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落入了丛林中的死亡陷阱中。临死前的惨叫声凄厉而痛苦,久久不散,显然她不光经历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且死亡的过程还特别的漫长。

苏如狸猫一样轻盈而迅捷地穿行着,向惨叫发来的地方潜了过去。丛林地形中,巴雷特没有多大用处,玛格纳姆倒是可以发挥大威力。

穿行过程中,苏敏锐地看到有几株特别活跃灌木突然安静了下来,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只是它们是如何觉察到自己行踪的呢?苏还不知道答案。不过这些灌木感知到自己的范围并不远,大致是六至七米才会发觉自己。而苏感知到它们发出的高频波的范围则接近一百米,这是它们在窃窃私语,如果吼叫或者是咆哮,则感知的范围会大得多。

快到那名女学员遇难的地方时,苏悄然停住了脚步。他察觉到前方至少聚集着十余株灌木,围成了一堆,不住在叽叽喳喳地在说着什么。

不知为什么,苏忽然想起了聚拢进食的活尸群。

卡嚓一声轻响,苏给玛格纳姆换上了一盘燃烧弹,然后深吸一口气,弓身无声无息地向前潜去。他已收敛了全身的气息,甚至于连热量都不会从绷带内散发出来,但是在接近到十米内时,苏还是发觉,前方的交谈骤然变小了。

这个变化就是苏发动的讯号。他不再犹豫,一跃而起,身体直接冲高到接近两米!这样的高度,顿时让苏将前方的一切都收于眼底。

他在空中的身体猛然一僵!

就在数米之外,有一堆特别茂密的树丛。透过那些疯狂挥舞着的枝叶,可以看到那名女猎人就躺在地上,身上的野外作战服早已撕得七零八落,几乎是**着躺在那里,她脸上还凝固着极度恐惧和痛苦的表情。

一株株完全从土里拔出的灌木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时不时将锋利的根须刺入她的身体,不停地吸食着身体内的血­肉­组织,然后拔出来,再寻找下一个味道好的落脚点。有一株树甚至­干­脆长在了她胸口上,几乎将整个根系都埋进了她的身体,它吸食得如此卖力,不光是树皮起伏不定,甚至于每一片叶子中都透出深暗的红­色­!

女猎人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的虫子在游走蠕动着,看得出来,这是灌木们的根须在来回穿刺,好能吸收到更多的血­肉­。

外围的一些灌木则在剥她的裤子,并且试图撕裂坚固的军靴,好找到新的可以刺食的地方。苏注意到,这些灌木会将一切金属制品都剥离下来,生生扭曲,然后抛得远远的。哪怕是藏在裤脚处的金属丝也逃不过它们的探测。女猎人的枪已被拆成无数扭曲的零件,抛到了几十米外的地方。

砰砰砰!玛格纳姆开始不断地喷出火舌,五声连绵不绝的枪声汇聚成了一声巨响,五棵灌木立刻被自中打断,并且着起火来!灌木登时发出一片惊慌之极的号叫,它们的反应虽然快,而且已经发现了苏的到来,可是动作的敏捷方面仍然不能与苏相比,根本就无从闪避苏从数米外­射­来的子弹!

苏一落地,即刻是连续数个翻滚,退到了十米外,然后起身、半蹲跪,重新上好子弹的玛格纳姆又开始喷­射­出粗长的火舌。子弹几乎是贴着女学员的尸体掠过,这一次的五发子弹引燃了七株灌木,并且让一棵已经在燃烧的烧得更旺!

一瞬间,聚食的灌木就有大半燃烧,幸运的三四株想要逃跑,但是哪里逃得出苏的锁定?在碧­色­眼瞳中央的十字星中,逃跑的灌木逐一起火、燃烧。

女学员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五六株灌木彼此纠缠在一起,倒在她身体上熊熊燃烧着。苏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俯身拾起地上的一管营养素,就转身离去。能够用敌人焚烧的烈火,化尽身躯,也算是个不太糟糕的结局。

苏心底有隐约的感伤。他从没将这个女人当作同伴,也知道她如果没有遇上这样的结局,那么多半会死在自己手里。如苏这样的孤狼,肯定会优先猎杀同样身为猎人,并且独行的她。除非,她肯完完全全的臣服,并且能够让苏相信。

但是,她毕竟也是一头狼,一头孤独的狼。能够在训练营中挺到现在,并且经受得住上尉三次的蹂躏,已能够让苏对她产生起码的尊重。

看到她今天的结局,苏的确会有隐约的伤感。每当在荒野里看到路边的枯骨,或者是刚刚死去的尸体,苏偶尔会想,不知哪一天,自己就会变成它们中的一员。生存,从有意识的那一天起,就是需要时刻担忧的问题。

苏听说,在旧时代,人们只要本份地工作,就可以不用为生存发愁。那时的食物非常的便宜,甚至多得要倒掉!

苏收回了有些凌乱的思绪,开始思索目前的局势。这些灌木就是上尉口中的土著吗?苏断然否定。它们虽然危险,但并不构成威胁。想要消灭甚至灭绝它们容易得很,只要调几十个喷火兵来,或者直接投下几颗云爆燃烧弹,将这片丛林直接烧尽就行了。这些灌木极端的怕火,而且看上去它们非常的厌恶金属,并且对金属制品极端的敏感。除此之外,好象没什么特殊的能力。不知它们再进化个几十年会怎么样,至少目前还配不上暗黑龙骑字典中土著这个词。

苏忽然停下脚步,伸手一弹,一颗子弹飞到数十米外,落在地上。呼啦一声,十米外的一株灌木猛然转了个身,大半枝条都指向了远处地面上的这颗子弹。

“看起来,它们果然对金属非常敏感。”苏默默想着。上尉给的信息极端馈乏,看起来一切都需要自己来摸索。

苏不急着前进搜索,而是索­性­坐到了一棵大树下,开始思索如果自己是这片土地上生存繁衍的土著,那该会怎么做?

肯定要利用灌木对金属超乎寻常的敏感!苏泛起了这样的想法。

他站了起来,在大树下挖了一个深坑,然后用防水隔湿的作战布将巴雷特和玛格纳姆包了起来,连同子弹和一切金属制品都埋在了坑里。他将复合材料制成的匕首那含有金属物质的握手也拆了下来,改为缠上一层绷带。

做好了一切准备后,苏站了起来。忽然之间,一阵危险的感觉猛然自心底泛起!这种感觉,就如同被天敌盯住!苏淡金­色­的头发尽数立起,然后飘落。他骤然起动,绕到了树后,刚好看到十米外有一双墨绿­色­的大眼睛,正透过灌木丛的枝叶,­阴­森森的望着他!

卷六 最后的贝萨因都 章二十欲望上

又是十米!

苏碧绿的瞳孔急剧收缩,身体骤然发出惊人的高热,开始冲刺!他身体内几乎每一根肌­肉­纤维都调动起来,发挥出无以伦比的协调­性­,计算着脚下传来的回力,­精­准地分配着体力,尽可能的将能量的效用发挥到最大。仅仅七米,仅仅四步,苏就接近自己的极速,如豹般扑向那片树丛。从那双惊慌、骇然的大眼睛中,苏已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刷的一声轻响,苏贴着那片树丛掠过,在这种速度下,他手中的复合材料匕首发挥出惊人的威力,几乎毫无滞碍地切开了前进轨迹中的一切东西,包括那双眼睛所属的头颅!

苏用了八米,才刹住了自己的冲势。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匕首刃锋上沾染着的黑绿­色­血液,再看了看自己刚刚冲过的那丛灌木。

灌木丛中间,躺着一个类人生物。它大约有一米高,全身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绿­色­,头颅有些不成比例的大。除了高度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外,其它方面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这个生物身上穿着简陋的衣服和盔甲,手里提着一杆扎枪,腰间别着枝空管,另外还垂挂着一只皮口袋。它的大头已被苏方才风驰电掣般的一击切成两半,现在躯­干­上的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看它肢体上虬结的肌­肉­以及纤细的体型,可见这必定是个极为敏捷迅速的生物。

苏在它身边蹲下,撬开它的嘴,看了看它口里的牙齿。与普通人类不同的是,它有几颗特别尖锐的犬齿,而且其中两颗犬齿是中空的,里面灌满了透明无­色­的毒液,如同毒蛇的毒牙。苏看了眼它仍旧紧握的扎枪。枪长一米多点,枪尖是用一种特殊的硬木制成,雕刻上了许多沟槽刻纹,这种构造的武器刺入生物体内后,破坏力远大于普通的锐器,不但血液会顺着沟槽涌出,内脏和肌­肉­也会被撕扯得一团糟。

它别在腰间那根短管,也被苏拔了出来。他将短管倒过来,管中掉出一枚15公分长的短箭。短箭箭尖是由某种不知名动物的牙齿磨成的,牙齿上刻了些沟纹,散发出淡淡的苦涩味,显然短箭上喂了剧毒,而且是神经类的毒素。

苏小心翼翼地将短箭装了回去,凑到短管管口,用力一吹,短箭呜的一声飞出,深深钉在数米外的一株大树上。

“原来是吹箭。”苏想起了这种即使在旧时代也算是原始而古老的武器,不过这种武器在丛林中十分的有效。

几乎翻遍了它的全身上下,苏也没有找到一片金属。至于它身上穿的盔甲,是用兽皮杂以某种兽骨制成,看上去非常的简陋,然而却是异乎寻常的坚固。苏用力撕了几下,居然没有将兽皮扯开。苏的身体看上去并不如何强壮,肌肤更是光洁细腻,但是实际上的力量非常大,这两下撕扯,很可能将薄点的合金片也会被拉长变形,却奈何不了这片兽皮。那几块兽骨,光滑细密,看上去就知道非常坚固,而且份量十分轻。

只看它所用的那些装备的话,就象是来自原始部落,但是那枝短箭圆度非常的纯正,以苏的眼力也几乎看不出有多少偏差,而且和短管的管壁结合的非常好。这种­精­度,绝不是单凭手工就能够加工出来的,而且在它腰间的皮袋中,还有七八枝同样的吹箭。让苏警惕的是,这些短箭都是同样的加工­精­度,说明多半是由­精­密机械批量加工,而非手工制作。

这才是土著。

在看到这双窥探眼睛的时候,苏就有这种直觉。但是他不清楚土著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所以选择先骤然突击,一击而杀的策略。从一个死了的土著身上,也能够找出许多秘密来,而且风险要小得多。至于捉活的,苏从没有想过。在看清了土著嘴里天生的两颗毒牙后,苏决定今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除非有万全把握,否则仍是绝不能留活口。而且在这个土著的尸体上没有找到任何金属物品,也让苏有些奇怪和警惕。

当然了,如果杀不掉这个土著,那苏就只有逃跑了。

苏将土著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打开,仔细检查了它的关节、脚底以及全身骨骼的分布走向,甚至还切开了一些重要部位,观看内部的肌­肉­纤维。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极擅于在丛林中活动,并且行动非常迅速的种族。这小东西的**倒是出奇的大,让苏印象深刻。

苏站了起来,将染满土著血液的两块布料扔在了地上。他用土著身上的皮衣擦净了匕首,仔细清理过现场自己留下的痕迹后,才穿林而去。

夜幕降临,整个丛林陷入奇异的寂静中,只有枝叶摩挲的声音,如潮水拍岸般起起伏伏。但在这片平静的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悄悄移动着,为了荣耀,为了利益,也为了生存。

土著的尸体很快就开始腐烂,当疯狗站到它旁边时,身体上被切开的创口都蔓延着大片苍白­色­的腐­肉­。尸体发出浓郁的恶臭,旁边几乎无法站人。

疯狗站得很安稳,好象完全没有闻到臭味。他甚至还蹲了下来,仔细地翻动着尸体身上的创口,然后再观察周围的痕迹。面对着一片被整齐削断的灌木丛枝叶,疯狗若有所思。

他又蹲了下来,用军刀直接切开土著的肚皮,将一个什么东西塞了进去。然后从背包中取出十几枚锋利而狭长的牙齿,围着尸体Сhā了一圈。

这些赫然都是土著的毒牙!

布置完了这一切,疯狗才站了起来,哼着小曲消失在夜­色­里。

当天空再次亮起时,这具尸体已腐烂得不成样子,许多部位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这种腐烂的速度是普通人类的数倍。周围的灌木沙沙地响了起来,几株活木从树从中钻了出来,枝条在空中一阵摆动,好象是探寻着可疑的痕迹。一分钟后,树丛中悄无声息地钻出了六七名土著,看装束和死去的那名土著一模一样。

那些凶猛­阴­险的灌木这时则显得十分驯顺,枝叶向两侧倾弯,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他们先是观察了一会周围,看到Сhā在地上的毒牙时,都愤怒地叫了起来。他们围在尸体旁边,手舞足蹈,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音节,仿佛在激动地说着些什么。然而当其中一个人俯身试图去抱起那具尸体时,他眼中看到的却是一颗鲜艳的橙红­色­火球!

爆炸出奇的猛烈,冲击波轻而易举将周围的土著掀飞,飞溅的碎骨则成为最有效的杀伤工具。

爆炸范围是整整十米,大多数土著直接在空中就被震死,如一个一个坏掉的布偶摔落在地,肢体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只有一个还能够挣扎几下。那些灌木因为离得远,只是掉了些枝叶而已。

疯狗设下的这个陷阱,里面没有一点金属材料,完全是用复合材料感应器和可塑炸药构成的,依靠土著尸体被炸裂后的碎骨来进行杀伤。陷阱简单、有效、直接,而且­阴­险。

远方的苏感觉到了爆炸,只是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就加速离去。他现在已经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有巨大的危险缀在身后,虽然还不清楚这危险是来自于土著还是训练营的同伴,但是没有区别,说不定训练营的同伴们会更危险一点。

和以往一样,苏准备在运动中耐心等待,等待着对手犯错的机会。

穿过一片林间空地时,苏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地面。地面上青草凌乱倒伏,显然是刚刚被踩踏碾压过。

痕迹一路向丛林深处延伸过去,在那个方向,不再是单一低矮的灌木丛,而是浓密­阴­郁的森林,高大的乔木伸展着,遮天蔽日。

苏顺着足迹追踪下去。越是靠向森林方向,就能够看到越多的足迹与痕迹。到后来,甚至地面都被踩踏得露出了碎石和泥土!看来这座森林才是土著们活动的大本营,甚至在杂草丛中踩出了几条道路来。

苏犹豫了一下,便如幽灵般潜进了森林。他轻灵地跃起,手在一根树枝上一搭,身体便再度上升,藏进了茂密的树冠中。

他在浓密的枝叶中移动着,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周围。一边要避开栖身于树丛中的原生生物,一边注意不能弄出太大的声响惊动土著。

在这种环境下,超频听力、昏暗视觉与强化嗅觉都可以有大用处。十几分钟过后,苏仔细探察过一片不算小的区域,发觉土著大多时候应该是在地上行走的,但是他们明显也会爬树,并且技艺不凡。这点从在树冠极高处的一些细枝条上都能发现土著人气味就可以看得出来。

土著人有浓重的体味,不臭,但是偏向于苦涩,和他们毒牙中的毒液是一个味道。

森林外忽然传来一片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土著们一声声的呼喝。苏心头一动,迅捷无伦地在树冠中移动,来到森林边缘,然后隐藏起来。

从林外走来一队土著,看上去有十来个人,装束都大同小异。队伍有两名前导,两名垫后,中间的七八个人共同抬着一个女人。队伍的最后面,走着一个明显比其它人都要强壮些的土著,头上Сhā着几根鲜艳的羽毛,手里提着把兽骨磨成的骨刀,刀锋上遍布着锋利的锯齿。

被抬着的女人全身僵硬,只有双眼惊恐且无助的转动着。这个女人,竟然就是苏曾经救下的谢娜,看她那木然僵硬的表情,显然是中了什么毒素,以致全身麻痹。

苏看着谢娜的眼睛。从这个距离和这种角度,他看得见谢娜,谢娜根本不可能看得见他,而且她正陷入到极度惊恐,也不可能发现­精­于隐藏的苏。

苏有些犹豫,但是他想起上尉曾经说过,要想对付这些土著,只有团队才会有效。苏身体一动,如蛇般顺着树­干­无声无息地游了下来,他身上的肌内不住起伏着,抓着凹凸不平的树皮挪动着。

当苏头下脚上从树上倒垂而下的时候,土著的队伍刚好从他下方走过。苏勾住树身的双脚一松,坠下,正好冲向落在队伍最后的土著战士。

那名战士感觉也极为敏锐,苏刚一扑落,他就猛然抬起头,然后一声惊叫!

扑的一声闷响,苏笔直刺下的匕首居然被他给挡住了!那柄骨刀质地超乎想象的坚韧,刃锋锯齿与苏的复合材料匕首摩擦着,竟然只留下一道白痕。他的力量也是出人意料的大,竟然能够堪堪挡住苏合身坠落的冲力。

匕首与骨刀稍一相持,苏身体内骤然迸发出一道大力,将骨刀完全压了过去,匕首刃尖顺势刺入土著的喉咙!

苏合身将土著战士压倒在地上,然后身体轻飘飘的弹起,不光抢过了骨刀,还顺手摘下战士腰间的吹箭,凑到嘴边用力一吹,吹箭如一道闪电,刺入前方一名土著的后颈中。那名土著立刻哇哇大叫,高高跳了起来。然而在半空中时,他身体就已变得僵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苏无暇惊讶吹箭的毒­性­,而是将骨刀贴地甩出。飞旋的沉重骨刀呼啸而过,将躲闪不及的几名土著的脚给切了下来!然后苏立刻倒退,噗噗轻响声中,他刚刚站立的地面上多了三枝投枪,深深扎入地面,枪尾还在震颤。苏飞退着,直接撞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树­干­上。他背上的肌­肉­如同活过来一般,一收一弹,苏的身体即诡异地贴着树­干­笔直向上升去。扑扑几声轻响,树­干­上多了五六枝吹箭。那些断了脚的土著,也在挣扎着­射­出吹箭!

苏在离地面数米的空中,只依靠身体背部的肌­肉­,倏忽绕到了树后,消失不见。

四个战力完整的土著怪叫着纷纷跃起,他们身高刚过一米,弹跳力却极为惊人,能够轻而易地跳到超过三米的高度,然后一一贴到了树上,如同敏捷的狸猫,攀绕到树后,寻找苏的踪迹。然而树后空空荡荡,哪有苏的踪影?

就在树上的土著茫然四顾,拼命搜寻苏的踪迹时,那些趴在地上的受伤土著看到苏从贴近地面的树根后绕了出来,反握匕首,迅捷无伦地冲了过来!

苏的行进轨迹是一个优美的S型,深灰­色­的匕首飘动飞舞着,将一个个受伤土著的脖颈切开。几乎所有的人形生物,脖子都是要害,特别是苏解剖过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土著,看到了通过脖颈的众多血管神经后,更是坚信这点。

几秒内,苏已经解决了那几名受伤的土著,转身又向大树冲去!

四名土著已从树后绕出,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刚冒了个头,就与苏迎面撞在了一起!苏反握着匕首,把手贴在自己腹部,刃锋向外,而那土著刚好跳了起来,于是匕首完全刺进了他的胸膛!苏强劲的冲势带着土著飞起,随后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撞在树­干­上!苏身前的肌­肉­猛烈弹出,短促剧烈的冲压使得身前的土著胸骨发出一阵密集的喀嚓声,他挣扎了片刻,口中猛然喷出大片的血沫,身体缓缓软了下去。

苏的身体早已迅速倒飞,冲入最后三名土著当中,匕首化作一条灰­色­光带,环绕半周,旋即从人丛中冲出,在数米外站定。

三名土著先后栽倒在地,全都是咽喉被深深割断。他们实在太矮,苏想攻击其它要害也不容易。

全部土著倒下后,苏一个踉跄,也差点摔倒在地。他腰间的绷带上开始渗出大片的鲜血,而且动作也明显开始变得僵硬。苏努力弯下腰,用几乎不能弯曲的手指从小腿上拔出一枝吹箭,扔在了地上,然后勉力站直身体,靠在树­干­上,不停地喘息着。足足过了十分钟,苏身体上的麻木才渐渐消退,而他半个腰际几乎都已被鲜血染红!

苏打开腰间的绷带,看了看身上的创口。这是扎枪留下的创口,刺进了足有十公分,此时血已不再流了,但是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吓人的伤口还未完全闭合,幽深的三角型创口显得极为可怕。苏咬了咬牙,用绷带将创口重新扎紧,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向谢娜。

她仍僵硬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看向苏的目光中已充满了狂喜。苏在她身边蹲下,解开了她的衣服,最后在她左|­乳­下方找到一个细小的吹箭创口。苏在创口周围按了按,手上忽然猛一用力,创口中立刻喷出一股黑血,血中夹着一截小小的断箭箭头。

苏在她身上翻了翻,找出一个小小的医药包,里面包含着一枝特效的解毒针剂。这是暗黑龙骑的简易战地医药包,几乎所有的学员都会备上一个。

注­射­过针剂足足五分钟,谢娜的手足颤抖起来,慢慢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行动依旧生硬迟缓。

“谢谢你,你又救了我。”能够说话后,谢娜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苏平冷的脸­色­有些缓和,不过这个时候他的面容已掩藏在绷带后,谢娜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不是想救你,只是要杀了这些东西而已。”依然是苏风格的回答。

谢娜笑了笑,缓慢地走到苏的身边,拾起地上的一柄扎枪,折去枪柄,变成了一把匕首,然后说:“我退出这场战斗。不过我能够保护自己安全地离开,你不用担心我的。其实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的人,哪个都不弱,不是吗?”

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在他的计算中,如果完全失去了武器的谢娜再遇到三个以上的土著,她生还的把握不超过三成。只有把她送到远离这座森林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当然,也不算是绝对安全,最多也就是一半一半的把握而已。但是那样已经是不错了,苏不可能为她做得更多。

谢娜走得很慢,右腿仍是完全僵硬的,看起来身上的毒­性­仍未完全消褪。这样的状态,别说三个土著,就是一个土著也能把她轻易的放倒。

苏默默地走了上来,将谢娜背起,向森林外走去。苏的步伐沉稳坚定,速度虽然快,却是非常平稳,一点也没有震动到谢娜的伤口。她索­性­用双臂环住了苏的脖子,甜甜地笑了起来。她的右手中,还握着自卫的武器,那杆扎枪的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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