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时后能否降落在北京还是未知数~。
他呆在那里,请问这是为什么?
她笑了笑,因为北京马上要和这里的天气一样了。
她本来是要他放弃焦急,但她发现这个东方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刹那间脸如死灰,她害怕了,赶紧消失在人群中。
他已经绝望了,他不知道现在在遥远的中国正在发生着什么,他绝望地幻想着,当自己赶到的时候,一切还都没有发生~~。
他疲惫地坐在屏幕前的椅子里,神经陷入深度的错乱中,直到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请立刻准备好你的随身物品,飞往北京的C9455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注意~~~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象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高峰失眠了。
他忽然感觉到,这次任务,好象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但他一点睡的意思都没有。他回想着那个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的男人,回想着那张一半隐藏在黑暗的脸,那张脸,绝对就是祝青山!
他不会看错的,他是警察,在任何一种情况下,哪怕只是瞟过一眼,他都能从人群中分辨出他想找的人,这是警察的基本素质。
一个有钱人,一个绝对的超级大富翁,不告而别,对任何人都没有说出他的行踪,然后,他象个普通人一样,跑到一个距离京城上千公里,人口只有几十万的一个海边小城,住进一个条件很一般的酒店,这酒店在当地算不错了,可和北京的五星级酒店比起来,能否达到一个锦衣玉食的超级富翁的日常起居标准,令人怀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什么事都有一个原因。
他的心犯罪理学老师讲过,即使是看上去最没有理由的杀人行为,例如当街杀死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其实你只要获得了犯罪分子的详细资料,你肯定能找出一个原因来。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排在中国富翁榜前十名的人,能够做出这种事呢。
他如果想风流一下,大可不必如此,他有的是机会可以做到这一点,只要他肯出钱,会有一排排的漂亮女人等着让他选择,各和类型的都可以。这好象是很无耻的事,但是事实。
高峰想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办法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个聪明人,他突然想到,也许他走到了一个误区中去了。
为什么总是要把他是富翁这件事排在首位思考呢?
有时,换一个位置思考问题,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如果把祝青山当成一个普通人,那么,他为什么会隐瞒自己的行踪跑到这里来,倒是有很多可以想象的理由。
他为了躲避仇敌;
他为了会见情妇;
他为了完成一件谁也不想告诉的事;
他因为犯罪而逃亡~~
想到最后一个理由时,高峰的思维突然就顿住了~
犯罪行为,以及一个无故消失在人们视野里的超级富翁!
上海大富翁周正毅,在他的经济犯罪行为被揭露前,不正是玩的这套把戏?!
高峰从床上一跃而已,几乎立刻就要打电话向李所长报告,窗外的黑暗让他猛地意识到这是深夜的庄河市,距离北京一千多公里。
高峰点着了一支烟,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静地坐着,思索着明天的行动方案。
如果祝青山是因为经济犯罪问题而躲避或者逃亡,石城列岛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从石城列岛到韩国首都汉城,海上的距离只有300多海里,对于这样一个大富翁来说,他在各地的无数朋友,为他办到这点事,不成问题。即使他的问题不大,在石城列岛躲避一时,也是非常好的决策。这里住户不多,而且多是朴实的渔民,与大陆之间的交通相对不方便,环境又十分的清新自然,在这样的岛上避居一段时间,这种级别的富翁到是可以做得出来的。
他掐灭了烟头,烟缸在桌上轻轻一动,发出了一声脆响,与此同时,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一声非常轻的声音,有点象是人的脚步声,谨小慎微。
隔壁就是林芳兵。
高峰慢慢地走到自己的房门前,仔细地听着,他能感觉到隔壁确实有人在活动!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尽量不发出响声,当他的头刚刚探出房门时,有一件东西砸在他的头上,高峰眼前一黑。
六
杨盼生沉默地望着黑暗的岛屿。
他问许一林,高总住在哪里?许一林似乎一愣,旋即回答道,他一般在王家落脚,因为他的养殖区主要靠近大王岛,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王家事实上并不在石城岛,而是在海王九岛。许一林看着杨盼生。
在石城岛东面的海上,距离不过一海里的地方,就是非常著名的海王九岛旅游区,其实,这个海王九岛和石城岛比起来小得多了。但它有极壮美的自然风光,吸引了很多猎奇的旅游者,名声反到比石城岛更高一些。
杨盼生点点头,回头看着祝小天,祝小姐,你没有你同学的电话吗?
祝小天的心刚刚从激动中恢复平静,听到杨盼生的问题,一下子想起何未曾经在下午给她打过的电话。她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要杨盼生,这个人的思维很缜密,她想。
祝小天赶紧拿出手机,找到号码立刻就拔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尖啸声,小天的耳朵几乎要受不了,不过她仍然耐心地等待,她已经来到石城列岛了,她现在最想看到的人就是何未,她不想再耽误一分钟的时间。
电话那头的尖啸声停了下来,一个祝小天期盼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
小天吗,你在哪里?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祝小天忽然感觉到,原来她一直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仅仅因为一封信就跑到这么一个黑乎乎的岛子上来?跑到距离北京上千公里的他乡异地来?
现在她知道了,因为,她真的想听,何未的声音。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喊道,何未,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何未的声音里听上去到不是特别的激动,他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
祝小天醒悟过来,她解释道,何未,我现在就在石城列岛的港口,你在哪里?!
这下,何未终于理解了,他在电话那头大声喊道:小天,你一个人吗?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祝小天一脸兴奋地看着杨盼生,在寂静的岛上,他们两人也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许一林面色阴沉,他低下头,用脚踢着地上一个海螺壳。杨盼生看了他一眼,微笑着对祝小天说道,祝小姐,告诉你的朋友,不用麻烦了,我们送你过去,今天,我们就住在那里。
祝小天现在对杨盼生的印象赶快告诉何未,何未,我是坐朋友的船来的,我们马上过去,你不用过来了,你在哪?
何未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你的~朋友?
祝小天看了一眼许一林,何未,到了之后再解释吧,我们现在就出发啦。
何未住在一个叫海风的酒店里。
祝小天他们打了一台四面露风的“摩的”,五元钱,不过七分钟的时间,就来了石城“市中心”。
石城岛面积有26平方公里,从天空看去,它近似方形,四周的差不多,也就是说,四面的长度基本都在五公里左右,从港口到中心,其实只有不到三公里。
海风酒店到了。
祝小天还没下车的时候,她就看到在酒店门口站着三个人。
这个酒店很高级,出乎小天的意料之外,在皮口看到的最好的酒店,也没有这家海风酒店看上去气派,它的门厅是缩入式的,就象一个微型的星级酒店,是一幢六层楼,外墙装饰得很时髦。有点象北京街头一个中等的小酒店。
那三个人就站在门厅的雨搭下,在暗淡的灯光里,三个人的身影并列一排,静悄悄地站着。
隔开三年的时间,祝小天终于和何未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他一点没变。
祝小天甚至觉得,何未,仍然是那个在大学里嘻笑打浑的俏皮男生,他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但从他英俊而年轻的脸上,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过去的时光,一瞬间,祝小天似乎觉得三年的时间并不存在了,她和何未,还有那些难忘的时光,一起扑进她的脑海。
在这春寒料峭的三月,在海风轻抚的夜色中,她的眼睛里,忽然就有东西涌了上来~。
何未~~,她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何未站在那里,他脸含笑意,但神情中有一种怪怪的东西,似乎~似乎他在仔细地辩认着祝小天,她的脸,她的身体,和她的衣服。
小天,你好。
何未平静地伸出手,旁观者都可以看出,他在掩饰着自己的感情说话。
杨盼生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何未,他的目光冷峻,没有感情;
许一林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小天,他的目光复杂,充满了痛苦~。
人,有时候需要当一个旁观者,甚至是自己的旁观者,无论他是有钱有势,还是穷困一身,当一个自己的旁观者,可以最清醒地自省。如果,祝小天此时,能当一个自己的旁观者,她或许会看到,围绕在她的周围,有很多复杂的心理和欲望交织在一起,它们彼此陌生,但却一触即发。
一个张扬而漂亮的女人打破了寂静。
她从三人队列里跳出来,从暗淡的灯光下一下扑到祝小天的眼前,用一种近乎夸张的姿态紧紧地抱住祝小天,小天几乎被她吓到了。
不过,三年的时光其实真的不长,祝小天一眼就认出来,她是朝凤!
朝凤,她变化真的大,她变得既性感又妖娆,她穿着一件绝对说不上合季节的衣裳,一款很风凉很艳丽的裙装。
半祼的酥胸,丰满的|乳沟被光影浓浓地勾画出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穿透力,酒店门前的那个睡意已浓的门童,眼睛瞪得象个铜铃,黑红而青春的脸上,写满了惊色的神情,直勾勾地看着朝凤。和冰雪般美丽的祝小天比起来,朝凤,似乎更符合这个太年轻的渔民对女人的幻想,她的身体包含了他畅想着的一切元素,看样子,如果给他机会,他能吞下她。
朝凤松开几乎被窒息她胸口的祝小天,她的嗓声仍然那么野性,富有男性化的特征。
祝小天,你想死我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美!?
她用富含表情的眼睛左右端详着祝小天,看上去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祝小天轻轻的推开她的手,朝凤,你还是那么漂亮。
她说的是真心话,祝小天知道,朝凤当年在班级里,甚至在整个系里,都是举足轻重的花边人物,她就象何未一样,只不过她是女的。她的美貌让所有的男生们跃跃欲试,除了何未。这很奇怪,但也正常,好象天下所有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在你的身边,有美女,有俊男,他(她)们招风引蝶,风流无数,但他们和她们之间,似乎永远也走不到一起,很少看到一个美丽至极的女生和一个帅比潘安男生靠在一起走路,他(她)们似乎从对方身上看不到他(她)们需要的目光,所以,他(她)宁可去找比他(她)们差一点的。
在祝小天的印象里,朝凤就是这样一个美丽至极的女生,她比所有的女生都美。
朝凤大笑起来,这是个自信的女人,她知道祝小天在真心地夸她。
她没有顾及何未,把祝小天引到那个一直站着不动的男人身边,问她,小天,你快看看他是谁?
那个男人微笑着伸出手来,一把握住祝小天的手,手上用了很大的劲。这是他的一惯动作,他本来就是个非常强势的男人。
这就是那个前任校学生会主席,现任职业做家的郭东绪。
祝小天笑呵呵地看着他,她从校友录上知道了他的近况,所以对他的感觉最深,她以前从来没有对他笑过,那时,他很骄傲。
郭东绪的变化让祝小天很吃惊,也让所有的人吃惊,不过,这个世界的变数如此巨大,变化是必然的,只是,有些人的变化,你发现不了罢了。至少,郭东绪对他自己的变化,看来很坦然,他仍然那么自信,小天,我是郭东绪,我们大家三年都没听到你的消息,这次何未这哥们请客,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
祝小天回头的时候,再一次和何未的目光相对,何未的脸上已经充满了微笑,他的微笑感染力很强的,祝小天的心里闪过几个躲在被窝里哭泣的女孩儿,有两个和她同寝室。
祝小天走到他的面前。
她想问,何未,你怎么会想起我,想起给我写信?
不过她没有问,因为她看到了许一林。
许一林正盯着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何未,而不是走向他。他的目光忽然就冷了下来,正是这变化的目光,让祝小天注意到了他。
她想到自己能在今晚赶到石城列岛,没有许一林的帮助是不可能的,她忽然感觉非常抱歉,她不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儿,她明白他的心意。
她冲许一林介绍道,一林,这就是我的同学,他叫何未。
在太平洋里,有一条挂着韩国国旗的渔船正在进行深海捕捞。
这里事实上已经进入了中国黄海,船员们非常小心,但他们不是怕遇上中国人,中国人取多就是赶他们走。他们怕的是遇上北朝鲜的军人。
有一个水手站在甲板,正在指挥其他两个人把一张渔网捞上来,这是他们自己的食物,不属于捕捞品。
正在作业的两个船员使劲地把网往上拖,捕捞用网一般是用机器拖的,象这种小网,他们得自己动手。
水手一连指挥,一般笑着大喊,他已经看到网里的东西了,这些船员们一年到头生活在海上,生食鲜美的海物是常事,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大海虾和金枪鱼更美味的了。
水手打扮的人姓金,叫金云起,是船主的儿子,这条船的船长。
金云起已经看到美味的金枪鱼了,用网捞到这东西的机会很少,他咧开大嘴笑起来。正在这时,有一个船员紧张地大喊起来,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金云起紧张万分,他以为是遇上了北朝鲜人,那可是一群要命的家伙,他们一般不说什么,举枪就打,当然,一般不是冲人来,但也会把人吓死的。
他顺着船员的手指看去,不远的海面上,飘着一个麻袋。
他放下心来,那东西外表写着汉字,似乎是什么货船上掉下来的货物。
他命令把船开过去,过了十五分钟,船帮已经靠近那个麻袋了,金云起跑到船边,向海里抛出一根绳子,绳头绑着一个粗大的铁钩,这是船上用来装货用的。
很快,那个麻袋就被钩上来了。
金云起没有让人帮忙,他自己来,如果里面有好东西的话,得由他来分,这个规矩大家懂,所以其他人都站在一边持着船长。
金云云拿着一把水手刀,轻轻一划,麻袋口应刀而开,这刀非常锋利,用来切割鲸鱼皮最好不过,一个破麻袋对它来说是小意思了。
麻袋口里露出些东西,看上去果然象是肉类货物,似乎象金枪鱼肉。
金云起是个粗汉,他把手使劲地掏进去,随手拽出一件东西。
旁边的船员一起恐怖地大叫起来!
金云愣了一下,这才看清,他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条人的小腿,他的手,正握着那只惨白的脚丫子!
海风酒店是一家刚刚开业还没到一年的新酒店。
从去年的六月投入运营,11月份以后,基本就没有客人了。何未他们到来的时候,酒店里只有三间客房有人住,其余的125间客房全都是空的。何未他们选择住在五楼。因为五楼没有其他人。
由于客人稀少,酒店老板也没有兴趣经营,只是简单地派了四个人,两名服务员,一个厨子,还有一个,就是门口的门童,他还兼职打杂。
当祝小天把何未介绍给许一林的时候,祝小天没有想到的是,何未对许一林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她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仿佛自己和何未之间有了什么默契,一起冷淡许一林似的,她不明白何未这是为什么,她一边抱歉地看着许一林,一边使眼色给何未,不过,何未也根本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杨盼生,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讶神色。
难道,这两个人,曾经认识吗?
许一林开始似乎对何未的无礼很是恼怒,当他发现何未如此注视着杨盼生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甚至掩饰了他对祝小天的失望。
杨盼生冷冷地看着何未,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还是朝凤走上前来,她看着何未,又看看杨盼生,笑嘻嘻地问何未,怎么,你们以前认识?何未收起了惊讶,对朝凤微微一笑,是我认错了。
他走到杨盼生面前伸出手,您好,您就是祝小天的朋友吧?谢谢。
许一林哼了一声,眼睛放向外面的黑暗。
杨盼生轻轻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没有表情地说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我和祝小姐是初次见面,他才是祝小姐的男朋友。
何未的脸上同样没有表情,他甚至看都没看许一林一眼,回头冲祝小天说道,小天,我们住在五楼,给你安排的房间是510号,你们吃过饭了吗?
祝小天真是有些尴尬,杨盼生这么介绍其实很自然,他当然从许一林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然而,他知道的并不准确,因为那只是许一林的说法。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她只能看着何未。
我的朋友~~他们送我过来,今天晚上他们也得住在这里,我们~我们已经吃过饭了。
她喏喏地说道。
没等何未说话,郭东绪大手一挥,好事情啊!小天的朋友,自然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和石城列岛有缘,欢迎欢迎!
没有吃饭,他们确实累了。
当祝小天疲惫地走进510房间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
她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从北京出发,到达皮口,在皮口遇到许一林,又认识了他的朋友杨盼生,然后,她和他们一起坐着汽艇来到石城列岛,看到了何未,朝凤,还有郭东绪。
这个过程很自然地发生了,就象一次普通的旅行一样。
25岁的年轻女孩儿祝小天,静静地想着这一切,在入睡前,她的脑海里一直在跳跃着一句话:
就象一次普通的旅行一样~~,就象一次普通的旅行一样~~
明天,会怎么样?
空无一人的二楼多功能厅里,电视机开着,午夜新闻刚刚播报完,中央气象台的预报员穿着代表提醒初春寒流的衣服,正在播报刚刚收到气象预报:
根据中央气象台站的预报,今天晚间,从太平洋上产生的一股热带气旋从福建沿海登陆,它将快速东移到华北和东北一带,并在移动过程中形成大范围的低气压气功旋,与此同时,从西伯利亚向南前进的寒流将于明天中午之后进入我国境内,两股气流估计会在华北及东北一带上空交锋,届时华北及东北大部地区将会有大风雪天气,局部地区将有暴风雪,希望各有关单位注意做好防寒防冻准备~~。
七
祝小天醒了。
她感觉睡了很长时间。
她慢慢地睁开眼,房间里仍然黑暗。只有一丝青白的光线,透过厚重的黑窗帘间隙钻到屋子里。这个房间很大,大而无当。
在房间的正中,就是祝小天的睡床,它基本是由当地木匠使用铁钉和未做深加工的木板合并成的,床上铺的是一种暗红色的被单,褥子和被子都很厚实,但明显很潮湿,即使在这干燥的春天里。它的上面有一种海水的咸味,还有一种长久未用过的发霉味道。
祝小天感觉周身都被这和味道包围着,好象整个身体睡在一片半干的海藻上面,海藻扎着她身体上各个敏感的|茓位,嘴里涌动着一种咸腥的味道~~
她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体,四肢传来麻木的信号,让她的大脑反应了很长时间。
这种奇怪的身体感觉让她一下子变得燥热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头很晕~,黑暗的房间里,似乎有一些东西上下在动~~
她咳嗽了一声,这声音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咳嗽让她的身体抽动了一下,她感觉整个房间都左右摇摆了一下。
我怎么了?
她把慢慢抬起来,放在脑门上,摸到一片汗水,冷的,湿的。
她艰难地把脚放到床下,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站了起来,如果这时有一人旁观者,他会看到,在黑暗中,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几乎把身体扭成成一个S形,正在费力地举高自己~~。
站在房间正中,她感觉象飘在在云里一样,双腿发软,她发现自己在发烧。
她想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于是侧过身去从床头拿起了手机,她从不带表的。
手机自动关机了,她按了两次电源,可它竟然一点反应没有,她就那么侧着想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这个N72从上次充电后已经连续开机两天了,这是它的正常使用时间。可她搞不明白,怎么连一点电都没有了呢?
她从床尾拿起她的手包,在里面找到了一粒药,然后在黑暗里摸到床头柜上放的水杯,那里有水,是她临睡前倒的。她吃的是一粒扑热息痛。
当她把水灌到嘴里时,药下去了,但水却被她吐了出来,这水竟然是苦的!
她满嘴都是腥味和苦味,这倒让她的头脑暂时清醒了一下。
她必须搞明白现在是几点,来决定她是否继续睡一会。否则,明天和何未他们的聚会~。
祝小天慢慢走到窗前,她的脸正对着那丝微光,可她仍然感觉一片黑暗。
她轻轻地拉开厚厚的窗帘,她的全身在一瞬间猛烈地抽动了一下,皮肤上布满了鸡皮疙瘩!
她看到了~~她自己!
就在她几乎要晕过去前,她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对,她看到的真是她自己,但那,只是她映在玻璃上的影子而已。
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吓自己,外面仍然黑着,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影子,这很正常~~
正常吗?!
祝小天习惯性的用手绺了一下头发,一刹那间,她的身体僵住了!
她正对着玻璃做出一个动作,可是,在玻璃后面,那个深色的影子,它,竟然没有动作!它是她的影子,可它竟然不动!
祝小天在晕过去前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在黑暗的房间里,她怎么可能看到玻璃上的倒影呢?
她晕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撒在石城列岛,从陆地看过去,在浩翰的黄海上,整个岛屿显得光灿耀眼。天气有些清冷,虽然阳光的穿透力很强,但却没有热度,海面上微微泛着波涛,有一层薄满的水雾在海面上轻轻地飘来荡去。
岛屿的海岸线被一圈白色的水花包围着,一大群白色的水岛在高空中漫不经心地飞翔,时时发出一阵清亮的叫声。星星点点的渔船在列岛周围逡巡,渔民们黑红的脸堂上都透出旺盛的生命力。他们年复一年地在这样的场景中开始新的一天,没有吵杂的人声,没有拥挤的街道,当然,也没有可怕的卖场,石城列岛的生活,在单调而自然的平静中,翻开限新一一页。
位于港口东边的小石城渡假村里,老板娘刘玉英迎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
刘玉英是岛上的土著居民,她的祖上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五十多年。在她二十五岁时,她嫁给了庄河市郊区的一个农民,姓金,叫金福贵。他们在庄河农村生活了十五年,生活很清苦,十年前,两人终于决定,还是到岛上去生活吧。结果,老金成了倒Сhā门女婿,在他和妻子结婚十五年后。
由于他们算外来户,所以只能住在港口边上。这里位置很差劲,最好的旅游季节里,也没有几个游客来这里玩,他们两个开了一个农家渡假村,事实上就是在他们自己家院子里盖了一排砖房而已,惨淡经营,倒也维持着比陆地上好一些生活水平。
这两个人很奇怪,男的年轻而帅气,女的“血”(庄河话,很的意思)漂亮,他们看来起来是趁着旅游淡季来岛上玩的,但看他们两个的神情,却有点让刘玉英吃不准了。
这个男青年的后脑上还包着一块纱布,脸上绷着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但时不时咧嘴疼一下的样子,却让他很没面子。那个女的偶尔偷偷地看看男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但不敢太张扬,她似乎对这个男人有些敬而远之,但男的对她却看得很紧。
女人看上去对刘玉英的渡假村条件很不满意,但男的却坚持要住在这里,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白了男的一眼,不再坚持了。
刘玉英刚刚要给他们办入住手续,那个男人很神秘地低头对她说道,不要办手续,我是警察。刘玉英吓了一跳,她愣愣地看着这个挺的小伙儿,说,孩子~~,我们这里入住从来没办过手续,这里是岛上,不是市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小伙儿挠了挠头,噢,这样子~~。
那个女的远远地站着,实在忍不住,出声地笑了起来。
她笑呵呵地看着小伙儿,你们俩住东一间吧,那里阳光好,反正现在也没人住,炕挺大的。小伙儿脸上一红,那个女的抢着说道,我不想和他住一间房,他打呼噜,老板娘,你给我们开两间,我付钱。
刘玉英惊讶极了,她看着小伙儿,这个小伙儿犹豫了半天,竟然真的没有反对。刘玉英信佛,这个岛上大多数人信佛,她一边拿钥匙,一连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哎,夫妻有缘做成双,菩萨保佑算帮忙,人生一世何苦来,到头都是一个缘啊~~
小伙儿和女的进了一个房间,进门前,小伙回头冲刘玉英说道,大妈,请不要告诉外人,我确实是警察,这是我的警官证。说着,在刘玉英面前晃了一下,刘玉英不认识这东西,笑着说,好吧,不过小伙子,我们石城岛一共就万把千人,多少年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事,你想知道什么,我这个老太婆也可以告诉你的。小伙儿放下严肃的表情,大妈,不是什么大事,但请不要对外人讲,丫和岛上居民无关。
刘玉英离开时,一直在想,这小伙子说话怪,“丫”是什么意思?
远远地传来两个年轻人的说话声,好象在吵架,听不清楚,刘玉英摇了摇头。
林芳兵脸色一变,她仔细地打量着高峰,心中对这个周店派出所的小警察不禁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一直没拿他当回事,北京市公安局长都认识她,和她一起吃过饭,一个小小的派出所警察,她确实不用看上眼的。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看来得重视了。
林芳兵笑了一下,问道,高峰,你还知道些什么?
高峰的声音大起来,林芳兵,现在是我问你,老实回答问题,你不要再耍花招!老子挨一闷棍就算了,但现在你要意识到你本质的问题更严重!
林芳兵哈哈大笑起来,我可没想打你,是你自己非要跑出来看啊!
高峰摸了摸肿起来的后脑,哑口无言地站在那里。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房间的门内,有一个人在黑暗中抱紧了他,从那人的身上,传来一阵阵曾经让他心醉神迷的味道,是林芳兵。
此时的林芳兵穿着一席很薄的睡衣,好象是自己的带来的。高峰的头正枕在她的胸前,软软的香香的,这种刺激甚至比从后脑传来的疼痛更让他难受。
这一下打得不算重,但仍然让他昏迷了差不多有十分钟。
他感觉身上其它部位没问题,就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林芳兵抱得真紧,他一时还有点头晕,干脆就放弃了挣扎,多难受一会吧。
等到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林芳兵才喏喏地告诉他,这一下,是她用卫生间里的吹风机打的。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林芳兵半夜上厕所时,忽然听到从窗户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有人正想从窗户进入她的房间,林芳兵属于那种很少见的危急时刻能不动声色的女人,她轻轻地移动脚步,来到房间门口,然后轻轻地打开门,在走出房间前,她顺手从卫生间边上拿了一个铁壳的吹风机,这家伙又大又重,表面锃亮,是那种过时的产品。
走廊里一片黑暗,林芳兵在分辩着方向,她朝高峰的房间门口移动过去,这时,从门口处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她房间窗外的那个人已经快要进入房间了。林芳兵正要大喊大叫时,忽然,她身旁边的房间们打开了,一个脑袋露了出来,在这种紧张时刻,林芳兵根本来不及分辩,她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但她知道有人要对她不利,很可能会下死手。
所以,她豪不犹豫地砸了下去,几乎用上的全力~。
高峰没想到她会如实交待。他盯着林芳兵的脸,心事重重。
林芳兵的表现很可疑,这一点可以肯定。
如果她认为这只是一起简单的刑事案件,她完全可以在房间里大喊大叫,吓跑歹徒。她为什么不喊呢?
高峰向棚顶看了看,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个富翁,此时就住在三楼的某个房间里。高峰认为自己的推测是有道理的,这个中国超级富翁的失踪,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在他失踪后的三天,他的亲信助手,一个漂亮无比的女人,就故意以出钱协警为由,拉上他这个小小的派出所警察,来到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对了,这地方是他自己选定的~~不过谁又能知道呢,说不定祝青山的办公室,是早就布置好的,等着人去发现呢?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石城列岛,这事绝对没错,否则林芳兵不会大老远地和他来到这里,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祝青山一个人住在临海酒店,不久之后,林芳兵就和他一起住了进来,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早晨就安排好了一切?
不过,为什么要带上我?高峰苦思冥想。
(本段在上面一贴的前面,不好意思)
高峰盯着林芳兵,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个林主任虽然是个美女,但现在她却是个一个偷渡嫌疑人,而他自己,是人民警察。
他到门边听了听动静,回头对林芳兵说道
林~~芳兵,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如此急于找到祝青山?
林芳兵漫不经心地看着高峰,笑着问,你说呢?
高峰气不打一处来,林芳兵,你一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丫我已经调查过了,祝青山这老小子有经济问题,他失踪了,嘿嘿,你以为我们都让你们青山地产给骗了不成!?
高峰现在感觉自己陷进了一个圈套,一个由林芳兵和祝青山联合做好的圈套。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圈套里到底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现在他能确定一点:林芳兵的表现证明了一件事,就是她不想警察知道她在这里,如果她当时大喊大叫,这件事肯定会被酒店报告当地警方,立案进行调查。
林芳兵发现高峰紧锁眉头地盯着她看,淡淡地问道,你还疼吗?
高峰这才想起他的脑袋问题来,他用手一摸,后脖子上竟然有些湿湿的感觉,分明是流血了。林芳兵看上去弱女子一个,出手到真是不凡。他狠狠地看了一眼林芳兵,把她看得直乐。她向服务台打了一个电话,这个酒店还不错,竟然真有些急救物品。
过了好长时间,一个睡眼朦胧的女服务员敲门,送来了一块纱布和消毒酒精,还有一点胶布。女服务员很奇怪地打量着站在门里的林芳兵,发现这个女人全身上下好好的,没有受伤的地方,她很想进屋去看看,因为她看到屋里还有个人。但林芳兵挡住了她的好奇心,当她无奈转身要走时,林芳兵扔给她一句话,要是让你们老板知道了你值班时房客受了伤,你可要小心了。
女服务员看着门关上,她对着门发了一下呆,你受伤了关我什么事?!她想反唇相讥,不过又一想,她刚才睡觉睡得胡天黑地的,房客打电话后二十多分钟她才上来送东西,这要是让老板知道了确实挺不好。
女服务员悄悄地下楼了。
高峰决定不让林芳兵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去。他现在搞不清楚林芳兵到底知不知道祝青山就在这个酒店里,如果她不和他电话联络,那么天亮之后祝青山就不会跑掉。
他现在也没有报警的打算。一旦报警,那么他的任务就到此终止了,他将不得不向警方公布他的身份和他的任务,剩下的事,就是庄河警方的了。李所长对这次任务的期望值如此之大,青山地产求到周店派出所的机会可并不多。
虽然发生了刑事事件,但他也是警察,只要没出事,一切他都可以事后做出解释。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天亮时把祝青山一举抓获,任务完成,一切OK~~OK?
不对~~
高峰忽然发现,自己这样“严密的”推理,似乎什么地方总有点问题~什么问题呢?
在天亮之前,高峰没有再和林芳兵说什么,他对这个女人戒心大增,脑袋里一直在思考着问题的症结,林芳兵也有点不敢回屋,她很清楚高峰现在想的是什么,干脆就躺在高峰的床上,时不时看看他那副苦想的样子,这个年轻的小警察此刻显得挺可爱的,她很无聊地想。
当第一缕天光照进房间的时候,高峰突然就想到问题出厂哪了!
如果这两个人真是约好的在此相会,而林芳兵又清楚地知道他能认出祝青山,那么祝青山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怎么会公然与他们住在一个酒店里呢?!
高峰一拍脑袋,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推理折服了。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可能,即使林芳兵和祝青山确实在下一个圈套让他来钻,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林芳兵至今还不知道祝青山就在这个酒店里!她急于让高峰帮着找到祝青山,看来并不是一场做戏。
想到这,高峰的心里忽然就动了一动。
如果她真不知道祝青山在哪,那么看来我的推断至今还是可以成立的,这个老家伙一定是要去石城列岛!否则,怎么竟然会这么巧,在庄河的酒店里遇上他?
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断,高峰叫林芳兵赶快起床,和她一起下楼。林芳兵仍然穿着一身睡衣,她必须回到自己的房间去,高峰想都没想,紧跟着她进了房间。
林芳兵到也真大方,她白了高峰一眼,甚至都没让他闭上眼,顺手就脱掉了睡衣,高峰在一刹间根本来不及客气一下,目光已经直接射在林芳兵那只穿着内衣的美妙身体上了~。
从二楼走到一楼大厅,高峰的神情一直挺恍惚,30岁仍然是童男身的人民警察高峰同志,满脑子摇晃都是林芳兵那个诱人的肉体,他甚至意识到这个漂亮的青山地产办公室主任是有意挑逗他,但他有点遗憾地发现,自己原来真不劲逗。
高峰让林芳兵坐在他的视线可及之处,然后走到服务台边,向服务小姐出示了警官证,并要求看住店登记,服务员就是昨天晚上送药的那个女的。她吓了一跳,才明白昨天晚上是这个警察受了伤,她很听话地把登记薄交了出来。
高峰扫了一眼,由于是淡季,酒店里确实没住几个人,在三楼的登记栏里,高峰看到三个登记的名字,其中有一个李春林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人的身份证号召来自北京。高峰问了一下服务员,感觉此人肯定就是化名入住的祝青山,年龄和相貌基本一致。服务员告诉他,这个人已经买了酒店的代售船票,是今天的第一班,将在九点半从聋拉腰港发船。
现在是七点。
如果马上把他找出来,交给林芳兵,这任务就算完成了,不过高峰有点犹豫。
两年的警察生涯,高峰一直只是一名普通的干警,每天无非是处理一些街头打仗小偷小摸还有嫖娼卖淫之类的杂事,这种工作性质,不要说立功了,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被街头小流氓欺负到头上,面对当地的权贵,就是派出所所长,也得点头弯腰,人家都说当警察好威风,但对高峰这一级的普通警员来说,说实话,只是一份谋生的工作罢了。
为什么超级富翁祝青山要掩人耳目的离京,来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岛屿?
为了什么林芳兵急于要找到她的上司,而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林芳兵看来只是想利用警察打到祝青山。
高峰想到这,主意已经定下来了。
与其现在就完成任务,巴望着人家青山地产的几万元协调款,还不如将计就计,和这个大美人林芳兵一起走一趟石城列岛,看看祝青山究竟想干什么,说不准自己还会立个功什么的,高峰其实心里对自己看得很清楚,象自己现在从事的工作性质,升职为科长,大概至少得等待十年。
他回头对林芳兵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石城列岛。
聋拉腰港边防派出所值勤民警王东今天是第一次看到从京城里来的警察,他看着那货真价实的警官证,心里不由肃然起敬,高峰只是简单地告诉他,由于和一些在京城里发生的经济案件有关,他想马上去石城列岛调查点情况。王东立刻电话和所长沟通了一下,所长在电话里嘱咐他,人家要什么给什么,千万别把人家当客人就行。
很快,一艘海岸巡逻艇就停靠在港内,高峰和林芳兵谢了谢王东,转身登船离去。
四海里之外,石城列岛那巨大的身影越来越近,在高速行进的快艇中,身边伴着佳人,京城民警高峰又重新找回了007的感觉。
祝小天从沉睡中醒来。
她看到一张漂亮的笑脸,正在她的眼前凝视着她,祝小天差点叫出声来,朝凤?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朝凤得意的笑着,小天,你睡得可真死,叫门都叫不开,大家还以为你自己跑出去看海了呢,我才不相信,你这人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咱们在一个屋里睡了四年,你是出了名的睡不醒,所以我让服务员把房门打开了,呵呵,你果然睡得象头小猪儿。
朝凤的脸上笑的很灿烂,她确实很美。
祝小天的脸微微一红,她疑惑地盯着朝凤,心中慢慢地浮现出昨天夜里的事~。
我又做梦了吗?
她措了摸自己的头,那里已经没有冷汗,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祝小天闭上眼睛,回想着昨夜的一幕,清晰而真实,她再一次地感觉到当时的恐惧,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朝凤看着祝小天奇怪的表现,关心地问,小天,你不舒服?要不,你就先在屋里休息吧,我们在二楼等你一会儿~。
祝小天睁开了眼睛。
不,朝凤,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可能是因为这里气候原因吧,她淡淡地回答。
朝凤再次深深地凝视着她,好吧,我们等你一起吃饭,餐厅在二楼。
祝小天看着朝凤离开了房间,她侧头看着窗户,清晨的阳光已经满满地透过玻璃撒进室内,简单但很大的房间里,充满了一种清凉的海的味道。
祝小天起身走向窗户,她的身体有一种本能的防护动作,一直到她走进这片阳光里,她才真正地把心放下来。
海岛的清晨,确实很美。
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她的房间窗户向东,也是就太平洋的方向,整个石城列岛的东部一览无余。很远的海上,隐约显出几座海岛的灰影,她不知道那就是海王九岛,非常著名的旅游圣地,但她能感觉到那里一定很美。
在无限远的地方,天空和海洋融为一体,阳光就从融合的地方射出来,太阳已经升出了海面,不过今天的太阳看上去有些特别,它的发出的光有点偏冷,似乎在太阳和大地之间增加了一种透明的物质,将五彩的光滤掉了一些色彩。
成群的海鸟在极远的高空中自由的飞翔着,它们大多是雪白色的,在布满云霞的天空下显得很耀眼,因为它们比云彩要白很多。天空并不想祝小天想象中的纯蓝色,它基本上被有些发灰的白云遮住了。
祝小天感觉自己的心在慢慢的平静下来。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疲惫的旅行,以及昨夜在汽艇上的高速刺激,海上冰凉的夜风,祝小天想到这些象梦一样发生在昨天的事情,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想到了何未,回忆着他昨夜在酒店门前等待的身影,还有他那帅气而有些调侃意味的脸。祝小天的脸有些发烧,她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淡淡的微笑。
梳理了一下头发,换上一身|乳白色的春装,她感觉今天的自己形象很不错。
祝小天顺手拿起手包,当她的手伸进包里时,碰上了一个硬东西的边缘,她想起来,那是随身带的药片。她把它拿来出来,这是一板去痛药,祝小天的身体很健康,但偶尔会有头痛的毛病。
她盯着这板药片,心,一下子缩紧了。
从北京带出来的,本来完好的药片板上,有一个缺口,少了一粒。
何未他们静静地坐在餐厅一角,看着走进来的祝小天。
祝小天脸色苍白,似乎有些病容,她随便地靠着朝凤坐下来,神情恍惚。
何未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眼神中露出关切。
郭东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何未,今天有什么腐败活动安排?
何未笑了笑,不知道咱们几个想怎么腐败,你们一般都习惯什么方式?
朝凤首先大声说,何未,你请我们来这个破岛子上,又不是八月盛夏,还腐败呢,昨天夜里搞得我一宿睡好觉,被褥都是潮乎乎的,我看我们都是大头鬼,还腐败个屁呀!
祝小天的身体抽动了一下,在她听到大头鬼这几字时。
朝凤的话,带来稍微的冷场。一时大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年没见面的同学,聚会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热烈,餐厅里显得很冷清,现在是旅游淡季,几乎没有人到岛上来。
祝小天看着何未,问道,何未,为什么会想起邀请我参加同学会?
她问的很直接,让何未有点吃惊,他停了一下,回答道,小天,我们几个在大学里是好朋友,不是吗?
祝小天看了看朝凤,又看了看郭东绪,沉默无语。
说实话,她没感觉何未的话是否有道理,朝凤和她同室四年,不过全班同学都知道,祝小天一向独来独往,她是个不喜欢交流的女孩儿。郭东绪是班长,她和他更谈不上是朋友,她几乎从未和他说过话。
祝小天抬起头,再次问道,那么~~为什么只有我们几个?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朝凤盯着小天的脸,小天,其实~~还有一个人,不过他临时有事来不了。
祝小天眉头一扬,谁?
郭东绪的脸色变了一下,他看着朝凤,眼神中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在闪烁。何未笑了笑说,你应该能猜出来,是王金阳。
祝小天猜到了。
王金阳在大学里和何未是死党,小天不知道他毕业后去了哪里,但她接到何未的信后,心中就曾经做猜测,会有谁接到邀请,这个王金阳,她早就想到了。
王金阳曾经是班级的体育委员,他身体不高,但身体非常好,从农村的学生,很能吃苦。何未是男文艺委员,与王金阳有不少的合作机会,两个人久而久之成了好朋友,好得象一个人一样,不少对何未情缘暗系的女生,甚至包括外系的一些女生,想认识何未,都是通过先和王金阳认识来搭桥的,他的相貌很一般,女生们知道和他交往,可以很安全,至少不会让他有非份之想。
王金阳当然知道她们的真实意思,他很乐意为哥们何未做这个中间人,甚至乐此不疲。有时他还主动去找漂亮女生,以为何未联络为由达到一已之私,这是一个很讲义气的男生,虽然贫穷,但很快乐。
何未的家世很好,贫困的王金阳能和他成为朋友,是他的福气,大学四年里,这两个男生的友谊一直坚如磐石。何未如果请大家参加聚会,不请王金阳,那就是怪事了。
祝小天知道自己的问题太多了,她不想再让何未为难,更不想让郭东绪为难,因为大家都知道,郭东绪和王金阳之间,曾经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早餐会在平淡的气氛中结束了。
朝凤是班上的女文艺委员,她有很强的能力,无论什么情况下,她总能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她活泼热情的性格非常适合担任这个角色。
朝凤看了何未一眼。
算了,看来在这岛上我们想腐败也腐败不成,何未,走吧,我们一起海边走走,兴许会发现什么好玩的去处呢!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祝小天走出酒店时,忽然想起两个人,杨盼生和许一林。
他们为什么没有下来吃饭呢?
这两个帮助她来到石城列岛,她还没有表示过感谢,就这样和同学们一起去玩,让祝小天心里有些不安。
何未似乎看出祝小天的犹豫的不安,他走到小天的面前,露出一惯的微笑神情,这种神情曾经让大学里很多小女生神魂颠倒,小天的脸又红了。
小天,我们刚才看到你的朋友了,他们已经吃了早餐~。
小天看着何未,心中有点感动,如果何未当年对大学里的哪个女孩曾经如此认真过的话,也许会让那女孩幸福至死的。
何未,他~他不是~。
何未笑着摆了摆手,小天,我相信你,没事,我们走吧。
祝小天的脸已经布满红霞,她不敢看何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件事。她的心开始有力的跳动起来。
半小时前,莫名的恐惧曾经让她不寒而栗。
酒店前面有一条马路,直通向海岸边。四个人漫无目标的顺着马路走去。
很快,何未和祝小于自然地走到一起了,郭东绪则和朝凤结伴而行,他们在前面。他们俩曾经一个班长,一个女生的实际领导者,全班同学都有点希望他们俩之间能够成功,不过,毕业时,人们看到的仍然是两个互相之间有说有笑的班级干部,他们似乎成功地做到了忘掉自己的性别差异而成为了朋友。
祝小天默默地跟在何未的身边,她一向不愿意主动说话,这曾经让许一林很头疼,除非了在皮口两人一起吃过一次饭外,在北京的那半年里,小天和他说过的话,他几乎能一句句地背下来。
也许,天下有不少象祝小天这样的女孩儿,祝小天有时也会在心里问自己,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想主动和何未谈上两句,但做了几次努力后,她失败了。
其实她明白,她从小如此,也许终生不会改变。
祝小天的心,有一些疼的感觉~
偶然回头的瞬间,她的目光被这个叫海风的酒店吸引住了。
在灰色云层的背景下,这幢六层的白色酒店显得非常耀眼,新的外墙磁砖,还没有任何的颜色改变。
它静静在他们身后屹立,显得有孤零零的。
小天轻易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窗户,那是位于五层靠左数的第四个。
小天发现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是一个现象。
这个酒店的外观很普通,可能是设计师为了增加一点立体感觉,在每层楼的窗户下面大约半米,做出了一个伸出墙面约半米的水泥台面。
她的心猛地一沉。
一对年轻的旅行者从路对面走过来。
那个男的随便看了何未他们一眼,忽然就发现了祝小天,他的眼睛呆住了。
朝凤冲何未笑着喊道,何未,你看,还真有象咱们一样傻的,三月跑这来啦!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对面过来的那对情侣也听到了。那个漂亮的女人看了一眼朝凤,侧头看看了身边的男友,发现他的眼睛正盯着祝小天看,脸上露出不悦,说道,喂,你到底是来找人呢,还是看人来了?
那个男的脸一红,喏喏地说不出话来,看上去他很年轻,那个女的要成熟得多。
朝凤听到那个漂亮女人说话,走了过去,很大方地打着招呼,你好,你们来找人是吗,我们是来玩的,前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她用手指了指路的终点。
高峰一直紧跟着林芳兵,他从林芳兵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但仍然无法摆脱对她的怀疑。小石城渡假村的房间条件很差,林芳兵只呆了一会就想出去,高峰其实也想出去走走,公差旅游,而且是别人付帐,这还是他的第一次。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从小石城渡假村出来,面前就是端头港,高峰早晨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就是准备在祝青山到达的时候就可以跟上他。不过一想到必须和林芳兵同时行动,那么她也会看到祝青山,好不容易将时间推后了一天,美好的列岛一游刚刚要开始却又要结束了,高峰心里有点烦,既然祝青山肯定会坐九点半的船到达石城列岛,这个岛本来就不算大,酒店也不多,找到他不是件难事。就算他今晚要走,他们也可以很轻松地在晚船起航前找到他。
高峰决定和林芳兵一起出去走走。他出生在北京,长这么大几乎没有机会离开,忽然有了这样一次好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高峰决定向岛的东面走,他不想过早地遇上祝青山,这老家伙跑不了的。
穿过一片农家的田地,高峰和林芳兵很快就到达了岛的东面,来到一条小公路,高峰很奇怪地发现,他一路上看到的零星村民几乎都是妇女,偶尔会有一两个小孩儿,这个岛上的男人跑哪去了?
正想着,迎面走来了四个年轻的旅行者。
林芳兵看着朝凤,对不起,我们也是第一次到这里,不知道情况,她淡淡地回答。高峰在一边倒很热情地说道,这个~要不我们也跟着他们往前走走,也许海边有一些好看的呢。他用眼睛看着林芳兵,有点征求她意见的意思。林芳兵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朝凤是喜热闹的人,行啊,我感觉这个岛子真是太冷清了,哎何未,你请我们来这里就是让我们看这些农村吗?
何未和祝小天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冲朝凤笑笑,你不喜欢吗?那么明天我们一起去海王九岛看看吧。
一行六人,分成三组,顺着小路向海边走去。
林芳兵和高峰走在最后,她忽然小声地问了一句,你看她们两个谁更合你的胃口?
高峰一愣神,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哪两个,谁?
林芒兵冲前面扬了扬下巴,高峰的脸立刻变通红,他想了半天,喏喏地回答,好象,好象~~我感觉还是那个小一点的更漂亮。
林芳兵没想到他竟然会如实回答,本来只是要逗一逗他而已,这下她忍不住了,大声笑了起来。
高峰低声唠叨,实话实说,笑啥~。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走在前面的那个美得惊人的女孩儿,他似乎感觉她有些心神不定。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
从天空中看石城列岛,它就象一个大鼻子的人头,只是从眉骨处被一刀劈了下去,直到鼻咽处。祝小天她们现在,就站在这条刀痕的东北角,向东望就是看不到头的大海,西边,绕过一道海湾,就是刀痕的另一边。向下,则是深达二十多米的悬崖,海浪就在下面有规律的回响,几只低飞的海鸥在他们的视线之下盘旋着,大海的表面,泛着比远处海洋更大一些浪花,气温明显比酒店附近要低不少,风里带着一种湿凉的感觉,扑向这群年轻的旅行者。
朝凤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只是在昨天穿的衣服外面披了一件毛织的春衫,被风一吹就透,她朝何未喊道,何未你这个家伙,你安的什么心,让我们跑到这里挨冻!
何未面向大海,屹立不动,他似乎没有听到朝凤的喊声。
高峰和林芳兵都挺兴奋的,这两个人今天穿的都比较合季节,林芳兵是一身运动装,而高峰则穿着淡色的西服和一件牛仔裤。有这些年轻的同行者在一旁,这两人暂时地忘掉了彼此之间的问题,高峰首先喊道,喂你们快看,那边有很多礁石!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大家向西看去,果然,在海湾向里缩的地方,有一块背风的滩涂,一片怪石把那里填得满满的,阳光照在乱石上,从这里看去,似乎有些暖洋洋的感觉。
从他们现在站在地方,有一条下崖的小路,可以直通到那里去,大约有一里的路程。朝凤大喊道,小天,你不冷吗,我们赶快往那边去看看吧,这个破地方可真冷啊~
郭东绪对朝凤笑着说,那里就应该是石林了,石城列岛上很有名气的地方,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林芳兵看了一眼郭东绪,石林?不是在云南吗?
郭东绪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同行的美女,听到她问自己,正好展示一下,说道,我来之前已经看过一些参考资料,石城列岛上最有名气的景观,这个石林就是其中之一。
林芳兵看了一眼高峰,喂,咱们比赛,看谁先到那里,怎么样?
高峰摸了摸后脑,那里仍然传来一阵阵疼痛,不过他仍然毫不犹豫,比就比啊,你不要嫌我欺负你就行!说完,高峰第一个朝小路走去,林芳兵穿的是旅游鞋,她轻芭地跟在高峰身后,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跑在了前面很远的地方。
祝小天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言不发,她侧头看了一眼何未,发现何未也已经转头看着她了。祝小天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也去看看。
朝凤看了一眼何未,发现他的眼睛全落在祝小天的身上,回头冲郭东绪喊道,还不快点啊,那边看样子暖和多了!郭东绪紧跟而去。
何未微笑着拉到小天的手,这个很自然的动作让小天感觉有点突然,她微微的迟疑了一下,看着陡峭的山崖,她不自禁地抓住了何未,两个慢慢地走了下去。
云层露出一片空余,灿烂的阳光一下撒了下来,转眼间,在崖上的冰凉感觉就消失了,朝凤和郭东绪有说有笑地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一片石林中。何未一边慢慢地拉着小天走,一边问道,小天,你好象有点不舒服,怎么了?
祝小天的手感觉到何未的体温,他的手仍然象在大学时一样的温暖,有力。她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不习惯这里的天气吧。
她忽然就问了一句,何未,你说要和我说些有趣的事,是什么?
何未侧头注视着她,脚下一不小心就绊了一下,差别跌倒,祝小天惊讶地喊了一声,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何未,在下坡路上,她这样的姿势,几乎象在主动抱住何未一样。何未终于没有摔倒,他的两只手有力地扶着祝小天的肩膀,然后他开始哈哈大笑。
祝小天的脸一片通红,她狠狠地摆脱他的两只手,轻轻地说道,你——你这个人,没正经,和大学时一样。何未笑够了,脸上就象阳光一样灿烂,他大声地说,祝小天,三年了,你还是那个装冷漠装成熟的小女孩儿,知道吗,我就是因为你特别会装,所以才喜欢你!
没等祝小天说话,何未已经再次拉住了她的手向前走去。祝小天呆呆地想着他的话,心跳不已。
所以才喜欢你!所以才喜欢你!
她的心,忽然有如敞开了一扇窗户,孤独的北京,寂寞的生活,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何未在信上直言了他一直没有对她说过的话,他喜欢他,从大学时就开始喜欢她。不过那是在信上写的字,它让祝小天有些感动,却没有震动,她曾经听到从许一林的嘴里说出过这句话,他说的时候很正常,正常得就象是一个商人在谈一场生意的筹码一样,她知道他是真心的爱她,这是他的方式,所以,她听着他说这句话时,她也很正常,她没有回答他,就象他说的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而已,那之后,许一林再也没有向她说出过这个词,他明白了一件事,祝小天,可能不喜欢男人太直接地表白~。
可是今天,当何未大笑着说出这句话时,祝小天一下子就懵了,她没想到自己会对何未这么在乎,在乎他说的这句话,也许,他曾经对无数漂亮的女孩儿说过同样的话,但祝小天的感觉是,只有何未对她说的这一次,才是他一生中最真实的一次,是真的!
两天来的疲惫和恐惧,在这个时候暂时退却了,小天的脸上重新露出轻松的表情,她不是个爱笑的女孩儿,这个变化已经被子何未注意到了。
他露出坏坏的笑容,哈哈哈,小天,如果我不说得神秘一点,你是否也会来呢?就凭一个三年前认识的纨绔子弟的一信邀请信,嗯~?
祝小天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笑容真的迷人,怪不得大学里那么多的女孩子为他而痴迷,她终于露出了到达岛上以后的第一微笑,你说呢~?
何未被她的反问搞愣了,他呆了一下,仍然大笑地说道,小天,你是在考验我的自信吗,哈哈,那么我就告诉你,我相信你会来的,从一开始我就相信!
他握住祝小天的手忽然紧了一下,这让祝小天的脸再次红了起来,她忽然想了什么,脸上恢复了平静如水的表情,何未,何未,你还是那么自信,她象喃喃自语一样的说道。
他们已经走进了石林,现在阳光反而有些刺眼,嶙峋的礁石此刻看上去安静而详和,它们高大的身影投在彼此的身上,在太阳的照耀下斑斑驳驳,空气中有一种初春的气息在悄悄地弥漫。
何未的心情看上去很好,他拉着小天的手,来到一处稍稍突出地面的礁石上,它的三面环绕着礁石,背后就是那个悬崖,不过这里悬崖已经不算太陡了,阳光照在坡上,让这个小圈子里充满了暖和的春意。
何未坐了下来,礁石上很干净,退潮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他冲小天说到,坐会儿吧,这里没有人打扰。
祝小天犹豫了一下,坐在距离何未有三米左右的地方,比何未的地势稍高一些。何未做了个怪脸,没说什么。
祝小天的脸色已经不那么苍白,她端坐在那里,看着面前一远处的一块高大的礁石,她感觉它有点象一颗老朽的枯树,她想告诉何未,侧头时发现何未仍然在注视着她。
何未的眼光出透出一种专注,他象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小天,我没有想到你这么美~。
祝小天微微地扬了下眉毛,何未紧接着笑道,小天,我一直以为,毕业三年了,我能忘掉你的容颜,能在忙碌的生活中遇上和自己真心相爱的女孩儿,我一直都在努力地做这件事,唉唉,可惜,我发现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真的再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和你一样让我心动,我的心已经被你征服了,小天,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如果这话放在三年前听到,祝小天也许会感觉何未很肉麻的,他那时一说话就笑,小天想象不出三年前的何未说出这样的话时会是一种什么表情,她猜测不出来,何未那时也许光顾着向其他女孩子说了。
现在,当何未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出这些话时,祝小天的心里有忽然就涌起一丝甜蜜的感觉,她发
现在,当何未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出这些话时,祝小天的心里有忽然就涌起一丝甜蜜的感觉,她发现自己原来也能不免俗,一个大学里的偶像男生,得到全体女生一致青睐的男生,三年后的今天,就坐自己的面前,说他一直就喜欢我~。
她回过头,冲何未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
何未注意到祝小天的脸色正在阴暗下来,他有点不知所措,不明白他的话为什么会让祝小天产生如此大的反应,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祝小天~小天,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给我讲一讲你的事儿吧?
祝小天抬头看着何未,她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为什么我认识的人会有这样的遭遇?
为什么我认识的人会有这样的遭遇?
她透过晶莹的眼泪看着何未,看着这个现在已经和她一样的人,她突然有种意识,这种意识如此强烈地让她内疚,她甚至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何未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拉住她的手,凝视着这个美丽的女孩儿,看着她痛苦而无助的眼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如此安慰她。
祝小天沉默地接受着何未的安慰,她的思绪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在沈阳生活的童年~
一个漂亮得惊人的小女孩儿,象个小猫一样,轻轻地走在老沈阳的胡同里,那就是祝小天,十二岁的她,身体单薄,衣服虽然有些旧但很干净,那是奶奶的功劳。
她的小脸上刻着深深的惊慌,不易觉察但时刻存在,是的,她深知这一点,虽然她只有十二岁。
街坊邻居都认识她,但没有人和她讲话,偶尔有一两个调皮的同龄孩子和她说话,但她能感觉到,他们瞧不起她,他们从骨子里轻视她,似乎她天生就是被人轻视的生命。他们有权利这么做,她有时会固执地想。
那些孩子有幸福的家庭,他们经常在早晨被父亲或母亲打醒或者骂醒,然后在胡同里大声的哭闹,不想吃早饭,但最终他们会就范,吃过了饭后,最迫背着书包去上学,上学的路上他们会遇上祝小天,她也背着小书包,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于是他们就会把气撒在她的身上,有时是小男孩轻轻地推她一下,有时是小女生说着风凉话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人使用太严重的暴力行为,因为她看起来那么无助。不过老天爷真的不公平,让她生得如此的漂亮,这事让这些邻居孩子们感到很气恼,她明白这点。
她总是低着头走路,即使在放学回家过马路时也是如此,她怕看见那些领着孩子回家的大人,他们大多是骑着自行车来接孩子的,也有少数人开着轿车,那时候,已经有个别人富了起来,看着那些同学兴高采烈地和父母走在回家的路上,十二岁的祝小天,心被痛苦包围着,她幻想着有一天她的父亲或者母亲,甚至是他们俩个一起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慈爱地看着她美丽的身影,然后领着她的小手,一家人幸福地回家~。
可是她明白这是妄想,因为,她没有父母。
十
何未目瞪口呆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祝小天。
现在的她美得不可方物,阳光似乎也在为如此美丽的女孩儿的泪水而悲伤了,它们悄悄地躲在灰云的后面,天空忽然就暗了下来。何未这一生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惊艳的美丽,他几乎有些把持不住地抓住她,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试图让她从臆想中解脱出来。
祝小天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中,当她意识到疼痛时,警觉的神经猛地让她一动,她看见了抓住她的那只手,它们修长而细腻,这个情景在一瞬间印进了她的脑海,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只手,脸上一片茫然。
何未终于放开了祝小天,他发现小天的眼神已经恢复了,痛苦仍然存在,但她已经很自然地将它们掩饰了起来,她善于做这个,因为她一直就会。
何未柔声问到,小天,刚才想什么呢,你的样子可真象~~,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挺奇怪的表情,没有说完这话句,祝小天抬头看着他:对不起,何未,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罢了,你~,我~,我也许不值得你这么做~~。
何未放开她,走到背靠悬崖的地方站住,然后他回过头来冲着祝小天说道,小天,我之所以选择来到这个岛,是因为我的生活因为它而改变过,现在,我忽然发现,我仍然可能因为它而改,在你没来之前,我真的没抱希望,小天,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他很热烈地看着祝小天,希望祝小天露出一个绝世的微笑,她真的是太美了。
事情就是地这一瞬间发生的。
当何未注意到祝小天的神色忽然急剧地变化,脸上充满了一种恐怖的神情时,他已经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异响声,他几乎在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向前一跃,不过那东西仍然带着风声忽啸擦过他的脚边,并且重重地碰了一下他的脚跟,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立刻跌倒在地!
在二十多米高的悬崖上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两个人的,正在一前一后追赶着!
祝小天大叫一声扑了过来,她满脸写着惊惶失措,一把抱住了何未。
何未!何未!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疼痛来得很快,去的也很快。
那是一种不小心碰到硬物后的疼痛,强烈地麻木感。何未紧咬着牙关,闭着眼睛忍受着,当他睁开眼睛时,正碰上祝小天关切的目光,他露出一丝微笑,没事小天,别担心,只是被撞了一下而已。
他提着脚站了起来,那东西已经滚落在他旁边两米远的地方了。那是一块石头。
说不上它很大,但如果砸得准,从二十米高的地方滚下来,它一定会要了何未的命!这是一块比较圆的石头,没有什么棱角。
何未和祝小天惊恐地看着这块石头,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悬崖。
这是一扇比较缓坡的悬崖,陡幅大概有七十度左右,崖面上除了零星的枯草,再没有其它东西,大石滚过的地方,似乎还能看出来一些轻微的痕迹,有些枯草倒伏在它的轨迹上。何未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没有任何多余东西的悬崖,这块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呢?!
祝小天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那片鬼影~~
它站在一片黑暗中,在玻璃后面,在无边的黑夜里,狞笑地看着她,看着她美妙动人的身体,它的眼睛深陷进骨头洞里,惨白的头盖骨在黑暗中发出狰狞的光,它的嘴角流着涎水,顺着惨白的下巴流下去,慢慢地,慢慢地流~,涎水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它们终于变成了黑紫色的血!它的眼睛透出冷光直勾勾地盯着她~~隔着无边的黑暗。
它那么贪婪地盯着她,让她恐惧得浑身颤抖!它是什么?!
忽然,它发出一声可怕的惨叫声,它的上下大牙在黑暗中发出白光,从它的嘴洞里穿出一句带着寒气的尖叫:
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何未抱着祝小天的身体,看着她的眼光渐渐散乱,整个人迷离在混乱的思维中,他大声喊着她名字,企图让她回来神来,但祝小天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她嘴里不停地说着,不!不!我不欠你什么!我不欠你什么——!
何未盯着她的脸,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奇怪的表情,他紧紧地抱住她,大喊道,小天,你别乱想,没什么,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祝小天忽然发出一声惨厉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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