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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是刀先开的口 > 12月18日,是全玲的生日。

12月18日,是全玲的生日。

全玲邀请安季同和安楠前往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为此特意提前把邀请函寄到警局技术科和云游科技,注明可携带伴侣。

安季同想来想去,没好意思拒绝,晚上回家和安楠商量一下,父女俩一致决定去看看。

生日当天,两人携手前往。

宴会在宁市最大的酒店里面举行,全玲大手一挥,包了顶层一整层楼。

宴会厅占地面积足有三百来平,安楠挽着安季同的手进门,保持礼貌的微笑,见到认识的就打声招呼聊两句。

两分钟的路生生拉长十倍,可见全玲的人脉之广。

父女俩安全到达角落,站在一边看其他人走来走去互相交谈。

两人不是太热络的人,打过招呼安安静静地吃吃喝喝混时间。

安季同小声地说:“没有继续发展,真的太好了。”

安楠差点笑出来,借着喝果汁的动作遮住­唇­边的笑意,“爸,你自己想单身就老老实实说,别扯这些没用的。”

一眼被看穿的安季同:“……”

他们俩来得不早不晚,之后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一半左右是熟面孔。

安楠遗憾地放下果汁,拿了杯香槟,“爸,我先过去一会儿,你随意。”

“去吧。”安季同点点头。

安楠绕了一圈,七点左右全玲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出场。

男人一米九的身材,宽肩窄腰,五官深邃,金发微卷,一双眼睛是漂亮的湛蓝­色­。

全玲挽着男人的手,说完开场白和感谢的话语后,花蝴蝶似的满场转悠,和谁都十分热络熟悉的样子。

安季同幅度轻微地摇了摇头,他理想中的妻子可不是这幅模样。

安楠喝了不少,和安季同打过招呼,拿着手包去找洗手间。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有点陌生,找到服务生问清楚位置,绕了几段路才找到洗手间。

洗手间很安静,散发着淡淡的熏香。

安楠上完厕所,洗完手,快速地补了个口红,拿着手包从女洗手间出来,那个被全玲挽手的男人从拐角过来。

一见安楠,男人就笑了,咬了一口流利的中文:“我该叫你安楠,还是柯南?”

马甲又掉的安楠:“……”

她微微点头,露出恰好到处的疑惑,“都可以,你是?”

男人弯下腰来,看着安楠的眼睛,露出个似恶作剧成功的笑容,慢悠悠地道:“初次见面,我是阿道夫·乔伊斯。”

安楠惊得两眼倏圆,这措手不及的面基感!

什、什么情况?

“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一下。

有要买股的吗?

☆、第 72 章

“你……怎么来了?”还和全玲搅合在一起。

乔伊斯好似看穿安楠的顾虑是什么, 耸耸肩, 直言道:“她邀请我的朋友, 我记得你在宁市, 就拿着他的邀请函过来了。”

安楠:“……”你可以的。

“怎么想过来找我?”

闻言,一米九的大男人笑得像条傻狗, ρi股后面的尾巴摇得飞快,“你跟我学心理学的时候答应过我的,我教你心理学,你请我吃饭!”

安楠的下巴要掉了, 正常人的思维不该是出差或者旅游的时候过来再让朋友请吃饭的吗?特地跨越个太平洋让朋友请吃饭是几个意思?

“来回的机票够你吃好几顿的了!”傻不傻!

“那我不管。”乔伊斯扭头, “反正你答应过我, 不能耍赖!”

“行行行。”毕竟是自己答应下来的教学费用, 安楠没有耍赖的意思,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今天晚了,明天中午我有课,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中午你上课?”乔伊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在安楠直觉不好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当下一锤定音, “我去你们学校, 我还没去过华国的食堂呢,我要去试试看!”

宁市是个小城市,宁大不设置外国交流生的名额,市内很少见到外国人, 每每街上遇到一个,全当新鲜事新鲜人瞅,回头率百分百。

可以想象金发碧眼一米九的乔伊斯出现在宁大的场景,一堆人围观他们吃饭……不能更不自在。

安楠垂死挣扎,“我们食堂的饭菜不好吃,是很难吃,非常难以下咽!”

“难以下咽?”乔伊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兴致勃勃地点头,“我要试试难以下咽的饭菜!”

好奇本人了。

安楠很怀疑他这样的会不会是第一批被好奇心毒害进BULE深坑里的人。

第一个吃螃蟹的,不一定会吃到美味,还可能吃到毒品,陷入深渊。

“乔伊斯,你有没有尝试BULE?”

“我看起来是那种不知死活的人吗?”乔伊斯不高兴地撇嘴。

安楠给出一个字的回答:“像!”

乔伊斯:“……”友尽!

“亲爱的安楠,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好奇心的本质……”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的入口站着安季同。

经历过一次女儿被绑架差点在海里溺死的事件,尽管女儿自那以后天天学习柔道已经得到教练的初步认可,安季同还是不放心,一直盯着。

眼见女儿一个人进去,两个人出来,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双眼如雷达般快速­精­准地扫视过乔伊斯的全身。

身高,就比他高那么一丢丢;

身材,就比他好那么一丢丢;

帅气,就比他少那么一丢丢。

关键的问题是,这是个外国人!

他想要黑头发黑眼睛的可爱外孙女,不想要金发碧眼洋娃娃一样的外孙女!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安季同瞬间站直身体,找准角度,摆出自己最帅气最有魅力的角度与姿势,“楠楠。”

安楠引着乔伊斯走过去,为两人介绍,“这是我爸,这是我朋友。”

“安季同,是个法医。”

“阿道夫·乔伊斯,是个教授。”

教授?

安季同的眉头微动,教授的年纪恐怕上了三十吧?

外国人小时候长得­精­致漂亮,一上三十老得就很快,这个……暂时看不出来,可能是有钱保养得好!

“叔叔好厉害!”乔伊斯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眨巴眨巴他过分浓密的眼睫毛,真诚地道,“我们那法医很少,叔叔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法医!”

安楠:“……”你就狂吹彩虹屁吧!信你算我输!

不知内情的安季同被这通没多少技术含量的彩虹屁吹得很高兴,更多的是出于他人对法医职业的认同。

这下,看乔伊斯的眼光不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哪哪不对劲了,当然,金发碧眼三十岁就很显老的外孙女还是不能要的!

“你的中文说得不错。”安季同矜持地点点头,夸赞回去。

乔伊斯:“是安楠教得好!”

安楠:“……”我什么时候教你中文了?瞎扯!

安季同给了乔伊斯一个“你小子不错”的眼神,开启无脑女儿吹的模式,“不是我吹,我女儿那是没得说。长得好,身材好,学习好,同龄人里面我就没见过比我家楠楠更优秀的!你见过吗?”

乔伊斯老实摇头,“没有没有,安楠确实很优秀!”

优秀同志无奈望天,中途甩了乔伊斯“你够了”的眼神,期望他别再继续附和下去,否则这通夸赞不到安季同心满意足不会停止。

乔伊斯给了个“你放心”的回复,屁颠屁颠地凑到安季同身边,两个成年的大男人在角落里把字典里所有能用来夸人的好词成语全部使用了个遍。

乔伊斯遇到陌生的词汇,安季同还会好心地为他解释什么意思什么用法,可把乔伊斯乐得不行。

两个夸人的没感觉,被夸的快要上天。

安楠被吹得面­色­通红,脚底下生了密密麻麻的针,浑身麻痒难耐,赶紧找机会溜了。

安楠拿了杯果汁,倚靠在柱子边看全玲穿着大红的­性­感露背礼服一个人在或熟悉或陌生的男人之间周旋,默默地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和大致的聊天时间。

当晚,回家的路上,没喝酒的安季同开车,安楠坐在副驾驶座上,记录下名字和聊天时长,把所有名字统一打包发给尉迟舒。

安楠:【技术,帮我查查。】

尉迟舒:【OK!】

**

第二天。

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在黑板前滔滔不绝讲课的导师忽然卡了壳,目光过多地关注最后几排。

向来占据倒数第二排位置的安楠不安地抬起头来,以为是自己上课偷偷摸上《福尔摩斯》的行为被发现了,结果定睛一看,导师看的好像是她后面?

安楠将信将疑地一回头,对上一张宁大绝不会有的西方面孔,顿时“……”

罪魁祸首愉快地冲安楠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大牙,又冲导师灿烂地笑,吐露一口流利的中文,第一时间获取在场所有人的好感度。

“导师,您不介意我听听课吧?”

一个会说中文的外国人!

多亲切呀!

“不介意。”导师摇了摇头,注意到这个外国人和安楠之间的互动,若有所悟,继续上课。

乔伊斯戳戳安楠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坐进去一点,他要隔壁的位置。

安楠按住椅子,安静地抬起ρi股悄悄地挪了个位置,乔伊斯更安静地转换座位,两人并排而坐。

四人的寝室微信群里疯狂了。

【楠楠还不脱单】

裴施然:【什么情况?】

樊淳美:【楠楠抛弃男神和钟队,投奔外国人了?】

孟思莹:【很帅!可以考虑!】

樊淳美:【你个颜狗,考虑过我家男神的感受吗?】

裴施然:【你个颜狗,考虑过远在京市的钟队的感受吗?】

安楠:【……】

安楠:【你们几个!有考虑过不想谈恋爱的我的感受吗?】

裴施然:【不是备胎?】

樊淳美:【我男神还有希望?】

孟思莹:【可惜了,不然介绍给我?多高?】

安楠:【一米九。等会儿介绍给你,他要和我们一起吃食堂。】

孟思莹:【好接地气的外国人!】

樊淳美:【楠楠,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外国的朋友!】

裴施然:【生意上认识的客户?】

安楠:【不,《福尔摩斯》上认识的,美国的心理学教授。】

裴施然:【哦哦,我想起来了!】

孟思莹:【那算了,我IQ不高,没有共同话题,交往很累的。】

樊淳美:【啧啧,男神股遭遇强烈危机!】

安楠:【看上了我给你们牵线,不要害羞。】

孟思莹:【并不害羞!楠楠你留着自己用吧!】

安楠:【客气了,不收你红娘费。】

孟思莹:【你自己收用吧,我怕我哗——道撕裂。】

安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默诵一遍,洗洗眼睛和心灵。】

乔伊斯托着腮等了好半天,安楠依然低着头在摸手机,他又不好意思探头窥探他人**。

于是,搭在桌子上的手指敲起了摩斯密码:【怎么不理我?】

安楠看他一眼,单手回复:【你自己造的孽,我在收拾烂摊子。】

乔伊斯心虚地摸摸鼻子:【我没­干­什么啊。你看我进来是静悄悄的,不是导师突然停下,没人发现我呢。】

安楠没好气地回复:【是啊,你没­干­什么,可你的脸蛋和身材就是金灿灿的纯金版自由女神像,能不显眼吗?】

与此同时,微信群里又浪了起来。

【楠楠还不脱单】

樊淳美:【我怎么瞅着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裴施然:【你们在­干­啥?】

樊淳美:【眉眼间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

孟思莹:【IQ高的人总有那么多不寻常的地方!】

安楠:【没­干­什么。】

安楠:【上课不方便说话,用摩斯密码聊天。】

樊淳美:【……是我理解的那个摩斯密码吗ORZ】

裴施然:【……应该是的ORZ】

孟思莹:【……果然我和IQ高的人不适合,我还是撩撩傻白甜吧ORZ】

安楠要被三个室友的反应逗笑,想到这是上课时间导师还在上面讲课,险险忍住。

乔伊斯安静地听了一会儿课,对纯概念的内容不怎么感兴趣,于是又开始用摩斯密码马蚤扰安楠。

【理我一下嘛!】

安楠默默地调出微信二维码,乔伊斯眼前一亮,扫一扫加人。

好友验证通过后,乔伊斯兴奋地点进朋友圈,他知道华国人爱玩微信和微博,早早地下载好APP就等着和安楠成为好友好看小伙伴的日常动态呢。

结果……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乔伊斯:“……”说好的华国人爱炫富爱拍照爱晒图呢?骗子!

乔伊斯:【我是奔着你的朋友圈来的。】

安楠:【嗯。】

乔伊斯:【你的朋友圈为什么没有东西?】

安楠:【没什么好发的。】

乔伊斯:【我想瞅瞅。】

安楠­干­脆地截了图发给他,­干­­干­净净的朋友圈,嘛都没有。

乔伊斯:【来之前,有人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放朋友圈。】

安楠:【你被骗了。】

乔伊斯:【是呢,回去后我要抢走他的82年拉菲以示惩罚!】

安楠:【见面分一半】

乔伊斯:【跟我回去,给你喝。】

安楠:【麻烦折现,谢谢:)】

乔伊斯:【这就是你们华国人说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

安楠:【换句话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乔伊斯学到了新鲜的用法,不是很懂,抱着手机摸上百度,安季同告诉他在华国有不懂就问百度,没有什么是度娘解决不了的。

下课铃声响起。

安楠收拾好书本,正要背包,乔伊斯很上道地帮她拿了,“你请我吃饭,我帮你拿包。”

安静许久的美工刀忍不住了:“安小楠,女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被大尾巴狼叼走!”

藏在表盘里的刀片提醒道:“你吃过一次亏了,小心啊。”

安楠没法回答,借着擦手表表盘的动作用指甲轻轻敲了两下以示明白。

三个室友挤眉弄眼地走了过来,不愿意错过和外国大帅哥共进午餐的机会,却有志一同地把前面的位置让给两人。

樊淳美不怕事大地给两人拍了张背影照发给高赞。

樊淳美:【男神,大危机![图]】

谁料,高赞很淡定:【安楠还不想谈,就是普通朋友。】

“啧。”樊淳美无趣地放下手机,和另外两个室友走近一些,结果听到了一连串飞速的BBC英文。

以她们英语四级刚过的水平……只听懂某几个熟悉的单词。

实则,两人在聊乔伊斯最新发表的心理学论文。

乔伊斯提到,有人赞同他的想法,这次来国内如果谈得好,就能得到一笔可观的研究经费和研究场地。

安楠愕然。

国内居然有人赞同全面化的监控,监视犯罪几率高的行为,实现提前扼杀犯罪行为的创举?

华国的监控是数量多、范围广,可是谁敢谁能许下这样的承诺?

☆、第 73 章

两人从计算机学院的教学楼一路聊到食堂, 语言从中文切换到乔伊斯更熟悉的英文,从普通的聊天速度逐步加快至快速BBC。

途中, 有英语专业的妹子们听到消息高高兴兴地蹦过来看帅哥, 听两人用他们听不懂的纯英文聊得飞起, 顿时掩面泪奔。

国内真正使用英语交流的机会不多, 尽管英语专业的学生上课用全英文教学, 老师还是国内的老师,与外教的语速、习惯不同, 很难真正模拟纯英文交流的现场。

由此导致的结果是:英语的读和写能力不错, 听和说两块相对薄弱一些。

在食堂排队时, 两人还在谈。

由于食堂人多说话音量高还有乒乒乓乓丢盘子丢筷子勺子的声音, 杂音太大,两人靠得比较近地说话。

前面排队的男生听了两耳朵的英文, 一脸怀疑人生地回头瞅瞅。

嗯, 一个美女, 一个帅哥,用着他听明白的英文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男生默默转身, 满脸“麻麻, 我见到真正的学霸霸了!”的惊喜与“原来我这种程度的只能算学渣”的怅然, 拿起手机借着自拍的动作拍了一段短视频上传宁大论坛。

帖子立即火了。

等五个人找位置坐下吃饭,聊点日常,兀地发觉他们几人成了食堂视线的焦点。

安楠后知后觉:“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她莫名变成红毯明星备受瞩目的感觉?

乔伊斯同懵逼。

他在美国除了整整齐齐穿西装去上课的时间,从没感受过如此热烈的要扑上来扒光他似的可怕视线。

孟思莹提醒道:“论坛。”

安楠从包里摸出手机, 进学校论坛一看,点进最热的帖子就是她和乔伊斯的一段对话。

自己说的时候没感觉,点开视频听两句才发觉,“我刚刚说得有这么快吗?”

三个室友排排点头,乔伊斯依然没感觉,“有吗?不是很正常的速度?”

安楠暂停视频,看前面楼主的话:【早前楼主觉得我以专业第三的排名进来,也是个学霸,今天看到后面的妹子才知道什么是真学霸!PS:妹子非英语系,是计算机系的女神!】

下面一排喊666和打CALL的。

还有匿名人士前来爆料安楠的基本资料,奠定安楠计算机系大二生的学霸地位。

“计算机女神是大美,我去纠正他的错误说法!”安楠细白的手指搭上键盘,强迫症患者忍不了!

樊淳美慌忙摆手,一脸认真地说:“不不不,从今天起计算机女神的/名头就是你的了!不用和我谦虚,你的女神位置当之无愧!谁不同意,我第一个饶不过他!”握着拳头,要立刻冲出去和人­干­架的模样。

安楠:“……”什么鬼。

三人好说歹说,总算把强迫症患者安楠从纠正楼主错误说法的想法和行动上揪了下来。

乔伊斯在旁边看边吃,就着四个女生的叽叽喳喳吃得津津有味,十分下饭。

“安楠,你不是说你们食堂的饭菜难以下咽吗?我觉得还可以啊,难道今天换厨师了吗?”说着,投来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眼神,湛蓝的眼睛剔透得和玻璃珠似的,能照应出所有的虚伪。

在那样的一双眼睛前,安楠心虚得想立刻低头承认自己的谎言。

难以下咽?

三个女生怔住,面面相觑,沉默一秒后爆出大笑。

哈哈哈哈没想到安楠会为了不让朋友来食堂吃饭撒了这么个蹩脚的谎言,简直侮辱计算机女神的/名头衔哈哈哈哈!

安楠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默默低头吃饭,装作没听见。

乔伊斯明白什么,会心一笑,不再提这茬。

午饭过后,乔伊斯请四个女生喝­奶­茶,一人一杯边喝边走,手上还拎了下午茶的蛋糕。

把女生们安全地送到计算机学院楼下,乔伊斯独自坐车回酒店。

进了教室,安楠很有远见地找位置坐下,摆好教材,塞好耳机,做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认真学习样。

其他人不敢打扰安楠,樊淳美三人成了被围攻的对象。

女生们蜂拥过来问的全是有关乔伊斯的事,姓名、年龄、职业、身高……三人知道的不多,好险应付到上课前铃声响起,闹剧算是结束了。

【楠楠还没脱单】

樊淳美:【楠楠太不够意思了!】

裴施然:【就是,自己招来的人让我们收拾烂摊子!】

孟思莹:【楠楠你娇小的体型承受得住一米九吗?】

安楠:【低头看看你们手里的­奶­茶和蛋糕,吃着别人的哈。】

安楠:【三思你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完了吗?】

微信群里一片沉默,没人再敢随便撩拨安楠的神经。

教室里,三个女生一个个抬头挺胸,双手交叉老老实实地放在桌面上,装作认真听讲心无旁骛的好学生,完全不复每次考试前水果酸­奶­蛋糕地拉着安楠求重点求讲解的学渣样。

哼,小样。

制服三个室友,安楠满意地哼唧两声,一心二用,边听老师讲课,边看之前吃饭散步没来得及看的消息。

尉迟舒在午饭时间发来的消息,是昨晚她发过去的长名单的详细资料。

基本资料没什么特殊的,唯有一点,这些人里面60%是从各地特意过来给全玲庆生的,80%和钟斯年的名单有重合。

也就是说,全玲很可能是BULE内地市场的零售商。

借着所谓的生意名头,和各个层次的有钱人打交道,光明正大地进行金钱与毒品的交易。

由此可以理解,那次顾家宴会花园门口即将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

全玲怎么就那么巧地在关键时刻到来,打断他们即将获取到的信息。

毒贩们用警方十多年没发现的一条毒品渠道运输新型毒品BULE。

或许,在小虾米的眼里,碾碎后的BULE就是一般的毒品,所以被钟斯年他们抓住以后没吐露任何与BULE有关的内容。

安楠整理好自己的想法与诸多猜测,通读一遍确认无误,包括资料和对比图等等全部发给钟斯年。

因BULE引起的全球同时上映的大热剧场该到谢幕的时间了。

接下去的一周是疯狂清洗的一周。

无数的毒贩被抓,大量的毒品被清,无数瘾君子暴露在阳光之下,很多人这才知道睡在身边的枕边人,隔壁细声细气不敢大声说话的人竟然是毒贩,是瘾君子。

网络上腥风血雨,骂战频出。

外界的风风雨雨与安楠并不相­干­,她依然过着自己三点一线的小日子。

钟斯年与尉迟舒打过招呼,把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完美地把安楠摘了出来,没有人会想到他还有个智囊。

离圣诞节越近,校园里过节的气氛越发浓重。

爱出门吃饭逛街的女生们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每个人的手里拿着不同颜­色­的毛线团和细长的­棒­针,一针上一针下地织着针脚疏漏的围巾。

寝室里,樊淳美和裴施然坐在一起脑袋对着脑袋说着什么“元宝针”“鱼骨针”,说得头头是道,织出来的东西不是缺一针就是没收好力度,好好的长方形变成了歪歪扭扭的多边形,还自觉很美好。

孟思莹围着自己花钱买来的又好看又保暖的大红­色­麋鹿围巾,在寝室狭小的走道上走起了模特猫步,一步一颤,颤得两个手指被戳了好多次还没织好围巾已经十分暴躁的女生奋起而暴揍。

三人笑闹成一团。

安楠摇摇头,两根­棒­针上下穿梭,快速收尾,织出一条针脚细密的围巾来。

去年她跟风在冬季来临前织过一次围巾,针脚有大有小错漏百出不忍直视,没好意思送给安季同。今年吸取去年失败的经验后再战,零零碎碎地织了一个月,成果比之前的好太多,总算能见人了!

“楠楠的好看!”裴施然眼角余光瞥见,从三人的笑闹圈里蹦出来,“给我瞅瞅?”

安楠将围巾递出去,收拾用完的­棒­针和剩余的毛线团。

三个室友拿安楠的成品和她们的半成品比较,感叹“学霸在手工方面也是标准的学霸霸”,安楠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圣诞节意味着高赞的生日,她得想想买什么合适又不会产生歧义的生日礼物。

正想着呢,樊淳美舔着脸凑了过来,抱着手机贼兮兮地问:“楠楠,你这不会送给男神的生日礼物吧?”

安楠想也不想就摇头,盯住樊淳美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别乱发,那是我要送给爸爸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送异­性­围巾是件多么欠缺考虑的事。

别的姑娘织围巾送男朋友,那是因为他们关系亲密,送什么都是情趣。

她敢送高赞围巾,高赞收到围巾后百分百会误会!

樊淳美讪讪地收起手指,屏幕上果然是一张拍好的围巾照片。

“你要送叔叔啊。”

裴施然把大红的围巾还了回来,“叔叔适合红­色­吗?”

孟思莹笑道:“只要是楠楠送的,叔叔视若珍宝,哪还有适合不适合的问题?”

想起女儿控的安季同,三个女生大笑。

安楠无奈摇头,用针线在右下角绣出名字,仔细地藏好线头,又用柔软的指腹试了试确认感受不到线头,去过水晾晒。

樊淳美一路跟着,“楠楠你要送什么啊?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

“主意是要出的。”不等樊淳美兴奋地出主意,安楠先一句堵住她的嘴,“任何有歧义的全部忽略,有没有什么比较正经的礼物?”

裴施然:“领带?”

孟思莹:“袖扣?”

安楠若有所思,决定等会儿再问问万能的助理昔奇志。

樊淳美和裴施然继续织围巾,孟思莹爬到床上看视频舔她的二次元男神,安楠靠在椅背上和人聊天。

安楠:【学长的生日礼物送什么好?】

昔奇志:【那个救过你的学长?】

安楠:【对。】

昔奇志:【比一般人重一点,又不能太重显得生分,我想想。】

安楠:【不能有任何感情上的歧义。】

昔奇志:【我懂的。人家能跳下海去救你,肯定对你有意思,而你不想回应嘛。】

安楠:【……】听着跟渣女一样。

昔奇志:【袖扣吧,宝石或钻石,你那位学长在创业,正好能用上。】

安楠:【那就这个吧。】

昔奇志:【好。】

昔奇志发来不少袖扣的图片,安楠挑了款深蓝­色­的,看着稳重大气,也好搭配。

圣诞节前夕。

钟斯年和徐兴贤回到宁市,赶上节日,以及……

平安夜,宁大的两起自杀案。

☆、第 74 章

平安夜, 有对象的和对象出门逛街吃饭,结束后去酒店过一个热情甜蜜的晚上。

没对象的要么用社交软件临时约一个, 要么安安分分回家和家人过。

至于老家不在本市的, 那就只能悲惨地留在宿舍一个人孤单寂寞冷。

樊淳美和裴施然出门与男朋友过平安夜, 寝室里剩下两个单身的。

安楠带上自己织好的大红围巾,背上包, 临出门前不放心地问了句:“三思,要不你和我回家吧?”

孟思莹摇头,“不用啦, 我一个人可以的。”

安楠有点犹豫:“不然你和同系的学姐一起住吧?两个女生一起住也好有个照应。”

“没事啦。”孟思莹并不在意地挥挥手,推安楠出门, “你快走吧,再不走等会儿遇上晚高峰,不知道要在路上堵多久呢。”

安楠觉得是这个道理, 叮嘱两句, 匆匆下楼开车回家。

离开前,还看到孟思莹在阳台上跟她挥手告别。

晚上九点多,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电话里, 孟思莹哭得凄惨,边哭边说:“安楠楠楠, 死人了呜呜,我真的只是想吃薯片出来买,刚、刚从寝室楼里走出来,那个人就摔在我面前呜呜呜, 死死地盯着我血­肉­模糊。我、我怎么办?我都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瞪我啊呜呜呜……”

“三思你别怕,你现在身边有人吗?”安楠边说边捞了外套捞钥匙,安季同听着不对劲穿了衣服拿钥匙,父女俩一同出门。

“有。”孟思莹吸吸鼻子,往旁边瞅了眼,被揪住袖子的尉迟舒满脸的“我想死”,偏生这个是安楠的室友,他还不能怎么样。

“有个清秀的小哥哥。”

清秀的小哥哥:“……”

“把电话给那个清秀的小哥哥。”

孟思莹乖乖地把手机送过去,可怜地抽噎两下,“楠楠让我给你。”

尉迟舒接过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请叫我帅气的小哥哥!”

安楠:“……”真是猝不及防的熟人。

“技术,怎么是你?”

“接到报警赶过来,谁让我正巧来附近吃饭呢,最近啊。”尉迟舒也想知道怎么是他啊?

宁市刑警大队里最帅的是钟斯年,最勤劳的是徐兴贤,最秀气的是文沙,他嘛,有事没事全在办公室,不出外勤不出门的,怎么就运气不好离现场最近的是他呢?

是熟人,安楠放心不少:“什么情况?”

尉迟舒:“没事,和你的室友关系不大,她就是运气不好,刚好从天而降一个死人摔在她面前,还运气不好死不瞑目的那种,角度运气不好地对着她而已。”

连续三个运气不好,孟思莹听得差点哭了,揪着尉迟舒的袖子不敢放。

怕哭出来打扰他们破案了解详情,她捂着自己的嘴,把哭声捂了回去,眼里还在流泪,看起来更惨了。

尉迟舒看得糟心,拍拍孟思莹的脑袋,“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哇”的一声,孟思莹哭得要多惨有多惨。

尉迟舒:“……”更糟心了。

就着女生凄惨的哭声,他心神不属,有一搭没一搭地道:“我刚来就被她抓住了,哭得中气十足,没什么问题,你等会儿再给她做做心理建设,小女生年纪小好糊弄,你自己搞定啊。”

他算是怕了这么能哭的女生。

安季同开车,安楠坐在副驾驶座上,路上车有点多,略堵。

“我这边有点堵车,过来会晚,你先安慰着啊。”

不等回复,那边“啪”地挂断电话,尉迟舒听着嘟嘟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托付了。

所以,安楠也怕她哭吗?

安季同问道:“没事吧?”

“人没事。”安楠扶额,“我是怕继续听三思哭,三思嗓门大,平时看不出来,受到惊吓就会不停地不停地哭,口渴了喝完水继续哭,不哭到嗓子疼她是不会停的。”

嗯,心疼一下技术的耳朵。

三秒钟,不能更多。

安季同被如此奇葩的姑娘震住了,“这是什么习惯?”

“不知道。”安楠想了想,“兴许是小时候她哭的时候,爸妈没有哄她,任由她哭养成的习惯吧?”

不过也有说孩子哭泣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力,假如哭泣许久没有大人理会,孩子会意识到哭泣没用自己止住。

光是想象粉粉­嫩­­嫩­的小安楠躺在床上哭,安季同的心就疼得被戳了几刀子似的,更别说不理她任由她哭到嗓子疼了。

一想到还有那么狠心的家长,安季同吓得哆嗦好几下,“可不得心疼坏了么。”

安楠耸肩:“让三思未来的男朋友和老公去头疼吧。”

反正,在三思哭高兴哭尽兴前,她是不乐意送上门去被大嗓门的哭声荼毒的。

尉迟舒被孟思莹揪着袖子,想走走不远,不走耳朵疼,头疼得想撞墙。

左等队友不来,右等安楠不来,尉迟舒投降地去群里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结果……被悲伤地告知:宁大教学楼那边也出了一起自杀案,人手不够用,暂时得他自己先顶一会儿。

就着耳边孟思莹的哭声,尉迟舒脑门上写着四个大字:生不如死。

等安楠从车上下来,尉迟舒看她的眼神犹如看头顶金­色­光环的救世主,就差张嘴大吼一声:主啊,您终于看到自己虔诚的信徒了吗?!

安楠摸摸鼻子,看了一眼还在抽抽噎噎的孟思莹,软着声音问:“吓到了?”

“嗯。”孟思莹鼻音很重。

安楠递过去路上买好的水和纸巾,瞥见孟思莹至今没松开尉迟舒的袖子,装作没看见尉迟舒的求救。

“来,喝点水,补充点水分,别脱水了。”

尉迟舒的表情换成了惊恐:妈呀,这是补完水还能继续哭的意思吗?

什么“女人是水做的”,这话,尉迟舒以前是不信的。

今天之后,谁他妈不信,他把人拎过来往孟思莹面前一丢,由不得他不信!

好在,孟思莹意识到问题所在,喝了水,擦了眼泪鼻涕,乖巧地跟在尉迟舒身边,没有再揪着他的袖子,还是有点亦步亦趋。

瞧着有点刚出生的雏鸟跟着鸟妈妈的感觉——尉迟舒在孟思莹最备受惊吓的时刻到来,身上又挂着极为给人安全感的职业身份加成,跟在他身边比跟在安楠身边更有安全感。

特殊时刻,安楠没说什么,站在一边等着。

孟思莹不哭不闹,安静地跟着,尉迟舒习惯后觉得倒是还好。

“你们宁大怎么回事,平安夜自杀,一死还死两个。”

“两个?”孟思莹惊愕。

安楠现场搜寻一遍尸体,没找到第二具,“另一具呢?”

“不在这。”尉迟舒道,“两边分开了。”

局里人手有限,又是平安夜大家全部过节去的特殊时节,所以各方面的工作做得相对慢了一些。

现场采集拍照等一系列工作完成后,鉴定科的同事上楼调查死者的寝室,安季同过去进行初步的死因判定,很快得出死因:“坠落死。”

安楠:“案件牵涉到我室友,我还是回避吧。”

“不用回避。”后面忽然来了一句,是去过另一个现场的钟斯年赶来了。

安楠:“钟队。”

尉迟舒:“钟队。”

“局里人手不够,你室友只是现场的目击证人,没有必要回避。”钟斯年看着安楠的眼睛,说道,“你最近忙吗?”

一个多月不见,分外想念。

没想到回到宁市后的第一面竟然是在自杀现场,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不适合叙旧。

“还好。”安楠回答道,“那我就不回避了。”

尉迟舒是专业的技术人员,在网络上横行霸道,钻XX局的漏洞只要不留下痕迹没人能抓到他。

提到现场寻找证据,就抓瞎了。

于是,尉迟舒被委派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好好安抚重要的现场目击证人:孟思莹。

尉迟舒:“……”

安季同还要赶去另一个地点,为今晚第二个自杀的人做初步的死亡判定,临走前给了钟斯年一个警告的眼神。

钟斯年恍恍惚惚地想起那句“只有你不行”。

所以他还没开始追姑娘,就被姑娘她爸给言辞拒绝了?

什么情况?

不懂怎么回事的钟斯年和并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的安楠,抛弃哀怨的尉迟舒上了楼。

计算机专业的女生少,大学生、研究生、硕士生、博士生加起来还住不满一层楼,所以这幢宿舍楼是多个专业的女生合住的。

出事的是四楼,413,寝室里空无一人,摆设略显凌乱,进来后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异味。

安楠掩着鼻子,眉头紧皱,她承袭安季同的职业洁癖,不管是家里还是寝室都要­干­­干­净净。

刚开学那会儿,另外三个才从家里出来的姑娘生活随意,后来渐渐地被安楠影响得­干­­干­净净,甚至带上了点洁癖。

这会儿,见到如此不讲究的寝室,安楠眼睛疼。

鞋子袜子随意丢弃在地砖上,垃圾桶大大咧咧地躺在路中央,垃圾满到爆炸没人丢,床上还能看见没折叠的被子与丢在上面的衣服,柜子大敞露出没塞好的内衣。

安楠忍了两下没忍住,转头冲了出去,在走廊上深呼吸。

钟斯年跟了过来,“怎么了?”

安楠艰难地咽了两口口水,压下涌到咽喉的恶心感,一言难尽地摆手,“强迫症和洁癖伤不起。”

钟斯年微愣,“这么难受?”

每个人的承受极限不同,他卧底潜伏的那六年去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地方,比这更脏乱更糟糕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觉得有什么。

想了想,觉得安楠还小没见过那样的场面,女孩子矜贵,又能理解。

“不然,你在外面休息,我进去吧。”

里面还有鉴定科的同事在调查取证,他们进去就是走个过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线索。

“不用,你先去吧,等我缓缓。”安楠在寝室外面的走廊上走来走去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见安楠是真不习惯那么脏乱的地方,还为案子勉强自己,钟斯年的心被扎了一下,“你确定?我去看也是一样的。”

其实,安楠明面上占着顾问的头衔,实际上很少去现场。

每次案件发生后,基本全部是等各种证据、线索、疑虑落实后再把一切拿到她面前,就跟在《福尔摩斯》上破案的感觉差不多。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的诞生:长久下来,案子破了一个又一个,还没发现她身上的问题——安楠可以看血腥的残忍的现场照片,却无法忍受过于脏乱差的现场。

不是这次突然地暴露出来,钟斯年还没发觉,“你上次去马高朗家没问题。”

“他们家除了地上那滩血,还是挺­干­净的。”

主要是客厅不乱,桌子抽屉被抽出来乱翻的场景全在卧室里面,安楠没见到就还好,比不上刚踏入寝室异味忽然扑面而来的那种猝不及防的**感。

心疼前面进去的鉴定科同事们。

也不知道寝室的四个小姐姐是统一嗅觉失灵,还是长期处在异味环境之下适应了习惯成自然就闻不出来了。

钟斯年大致清楚安楠会感觉不适的程度。

见安楠自己调整在做深呼吸和心理建设,他转身进了寝室,忍住异味带来的不适感拉开阳台的门,让风顺利地从阳台穿入从大门穿出,多少吹散一点积蓄已久的异味。

夜晚的风有点猛,吹得寝室里的窗帘、帐子哗哗作响。

鉴定科的同事本想让钟斯年把门窗关起来免得影响工作,呼吸到冰冷的新鲜空气后­精­神一震,不再提了。

他们是强行忍着,又不是真的嗅觉失灵,早就想吐槽为什么现在女孩子的房间不香不说还那么臭了!

钟斯年观察阳台,注意到鉴定科取证后落在栏杆上的掌纹,“死者是从这里下去的?”

案子还未定­性­前,他刻意避开任何“跳”“掉”“推”等会引起歧义的字眼出现。

鉴定科的同事回答:“是的,阳台里面有一只拖鞋,应该是在攀爬栏杆的时候掉的,栏杆上有一个脚印,与拖鞋的大小纹路符合。另外一只拖鞋是在坠落过程中掉下的,在离尸体不远处的地方找到。”

回答得很是详尽,声音还刻意提高了些。

不光阳台上提问的钟斯年听到,躲避异味在走廊上的安楠也听到了。

缓了一会儿,安楠屏住呼吸走进去,有同事好心递来一只淡蓝­色­的口罩和一双手套。

安楠道了谢戴上口罩,前往阳台查看。

阳台里里外外已经被取证过,安楠与死者身高差不多,戴上手套后盖在掌纹的位置,一脚踩在拖鞋印的位置上,跨过栏杆。

角度与位置都很正确,分毫不差,不像是故意杀人后再做出来的。

钟斯年紧紧地盯着安楠,两手虚虚地环着,绷紧了神经,既不阻止安楠尝试,又保证能在意外发生的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安楠越过栏杆后坐在上面俯瞰楼下。

死者就在正对的下面,正趴在地面上,尉迟舒和孟思莹担忧地仰着头看她担心她一不小心为了查案掉下去。

寝室里忽然传出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又一个想不开的吗?你别跳呀,有什么事和家人好好商量嘛,万一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呢?跳楼的死法多痛苦呀,吃安眠药睡一觉就嗝屁了不好吗?”

声音细弱听着胆小,说出来的话要噎死人。

安楠耳朵一动,指甲敲了记表盘,刀片会意出声:“你是谁啊?这人真的是自己跳下楼的?”

☆、第 75 章

“对呀。”细弱的女声道, “我是刮眉刀,你是谁呀?我怎么看不到你呢。”

刀片:“看到阳台的这个女孩了吗?我是刀片, 就藏在她的表盘里,是她防身用的杀手锏。”

“杀手锏”三个字一听就很厉害,刮眉刀很是羡慕, 不怎么开心地说,“寝室里就我一把刮眉刀, 还要给四个人用,没有固定的主人,难过, 想哭。”

她是一把忠贞的刀, 只想给主人一个人用,不想变成共用的刀,豪无节­操­。

“诶诶诶你别哭!”刀片是个糙汉子, 遇到前后两任主人火神和安楠全不是爱哭的­性­子,十足幸福。

他是真讨厌别的刀嘴里哭哭啼啼的女孩和女刀,脑阔疼。

“不就是给几个人用用吗?我还被制造出来的主人卖掉了呢,我都没哭, 你有什么好哭的。”

刮眉刀抽泣几声,觉得刀片比她惨太多, 顿时不哭了。

刀片怕她再哭耽误正事, 急忙拐回正题:“这人真是自己跳下楼自杀的?为什么啊?”

刮眉刀道:“她家里没钱,来这里读书很不容易的,去年家里出了点事没办法供她上学, 她自己成绩不好拿不到奖学金,就去申请什么贷款,结果还不出来又被威胁就想到死了。”

刮眉刀将自杀案背后的隐情说得很清楚。

校园贷表面上是为手头不便的大学生提供方便之门,实则需要用­祼­/照来贷款的软件怎么会是好东西?还不出来就用­祼­/照威胁,什么把­祼­/照发给家人,发到网上艳照门,对要脸要尊严的女孩子而言是一戳一个准的软肋。

安楠在网上看过听说过,没想到还有人跳进这个坑。

她叹了口气。

这口气,在她自己看来没什么问题,在旁观的钟斯年眼里就有点危险了。

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地坐了几分钟,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出神,没一会儿居然开始叹气?

别是这个寝室有毒,在栏杆上坐一会儿就想跳楼吧?

这么一想,钟斯年无法保持镇定,两手还虚虚地环着安楠,开始劝说:“安楠,你先下来,坐在上面太危险了。”

“哦,好。”安楠回过神来,长腿一迈,从上面下来。

那头,发觉动静的刮眉刀还在说:“咦,你主人不想死了啊?”

刀片无语,“你从哪看出来我主人是想自杀的?”

他很怀疑刮眉刀的智商有没有到平均值,简直拉低他们刀具界的平均水准。

“之前她就是这样啊,在栏杆上坐了好久,才跳下去的‘吧唧’一下死掉的。”刮眉刀见得少,看过一次理所当然地以为往栏杆上坐的全是要自杀的。

安楠服气。

刮眉刀不仅有点天真,还很爱聊天,自动地给落地的声音配了个拟声词。

关键,还挺形象。

也不知道她成天待在这个狭小的寝室里,是怎么知道那些个乱七八糟东西的。

了解隐情后,安楠迈动脚步,想去第二个自杀现场看看。

“我去那边。”

刮眉刀急了:“诶诶,你别走啊。好不容易有刀和我聊天,你怎么马上就走了呢?我、我给你提供线索还不行吗?”

不等刀片替脚步缓下来的安楠问是什么线索,刮眉刀自己倒豆子似的倒出来:“死的那个叫周媛女,是1号床位,她对面那个2号床位是朱瑜英,是朱瑜英给周媛女介绍的什么贷款,这条线索够不够?”

安楠听出不对来。

刚刚的信息听着是周媛女还不出贷款又不愿变成艳照门的对象不堪受辱而寻死,这会儿听着怎么还有更深层次的隐情了?

正常来说,大学四年的室友会给同寝室的室友介绍校园贷这种坑死人不偿命的东西吗?

跟在安楠身后的钟斯年就见安楠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狐疑地在1号和2号床位之间转悠,仿佛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怎么了?”

安楠不能直接把从刮眉刀那听来的消息说出口,空口说白话说猜测会惹来怀疑,得不偿失。

“我觉得这起案件不是单纯的自杀案。”

钟斯年提起­精­神:“怎么说?”

鉴定科的同事虽还在做事,却一个个竖起耳朵,他们想知道安季同天天挂在嘴边的天才女儿究竟有多厉害。

安楠想起楼下那具尸体的面容情况:“女生爱美,正常的女大学生的桌上会有各种护肤用品,死者一瓶顶多瓶。既然这样,一个20多岁的女生什么都不用,是怎么做到在12月的天气里面部­唇­部不带一丝起皮的?”

1号床位下面的柜子里除了一些二手的教科书和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本外,可以说是空空荡荡。

没有化妆镜,没有各种各样的水|­乳­|­精­华、口红、眉笔、腮红等女生会有的爱美用品,更不要说什么项链、耳环。

安楠年纪小些,皮肤底子好,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护肤,熬夜吃辣还会冒出几颗小痘痘抗议两声主人的身体状态。

死者比她年纪更大,没道理天生丽质到不用护肤品就皮肤那么好吧?

在场的男士们恍然大悟,就说怎么瞧着哪里不对呢。

原来是女生房间最该出现的化妆品、首饰、香水等东西,在死者这里一点没有啊。

安楠摸了摸表盘,刀片很上道地问:“死者皮肤那么好吗?”

刮眉刀不乐意地冷哼,又怕刀片离开没刀和她聊天,气呼呼地说:“怎么可能?哪有女孩不爱美,不化妆的?她总是趁寝室里没人偷偷地用别人的东西呢。”

刀片:“……”

安楠:“……”

安楠转头一瞧。

果然。

除了死者的1号床位,另外三人的抽屉和小柜子是锁起来的,护肤品化妆品不摆在上面。

对比一下自己的寝室,就能察觉出问题。

不是寝室里有室友手脚不­干­净,很少有人会把一天两次频率的护肤用品不用了锁进抽屉柜子里,要用了再拿出来,麻烦。

刮眉刀又道:“家里条件差,其他人刚开始愿意帮帮她,但是她自己心气高,嘴上不说,暗地里趁别人不在用他们的东西。不止是护肤用品,洗发露、沐浴液、纸巾全会偷偷用。纸巾每个人分摊开来不太能发现,洗发露沐浴液这东西每种有自己的味道,用过会发现的。”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她们就不是很乐意了。谁家的钱不是辛辛苦苦赚来的?没道理我买了东西给你用啊,所以她在寝室里和其他三人的关系并不好。”

想也知道。

没人乐意自己的寝室里住着一个时不时会偷偷用你东西的小偷。

偷用生活用品和偷窃金钱又不是同一个意义,这种事情除非你抓个现成,否则很难说清楚。

况且,即便真的说开又不能把周媛女赶出宿舍,万一闹得太大,同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很难受了。

这个事情换成安楠,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解决。

最多自己搬到外面去住,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

刀片问:“另外三个室友怎么不在寝室?”

“413四个女孩就周媛女一个人单身,其他两个不爱化妆但是长相还不错,早早脱单啦。今天是平安夜,她们当然和男朋友一起过啊。”刮眉刀回得理所当然,又八卦地问了句,“你主人呢?”

安楠:“……”她很想让刀片略过这个话题,无奈在破案查找线索上还能走在同一条路线上的刀片在这一方面有点白。

刀片叹了口气,颇为愁苦:“喜欢她追求她的人很多,可她一个不要啊。”愁死刀了。

刮眉刀“啊”了声,“是的呢,你主人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就想不开非单身呢?我们做刀的想脱单还没那个条件呢,只能谈个柏拉图式的恋爱,可惨了。”

刀片心有戚戚,哀叹声声,“能怎么办呢?这辈子是刀,期望下辈子当个人吧,好歹把初吻初夜全送出去,别到死还是个初哥。”

安楠:“……”这话题没法聊了!

安楠疾步离开,身后跟着察觉不对的钟斯年,“哪里不对?”

安楠点了下头:“等会儿让技术查查寝室的四个女生。”

“你是说,他杀?”钟斯年挑眉,“有怀疑的理由吗?”

安楠瞥了他一眼,笑笑不说话,钟斯年投降,“行,你们女人的直觉最厉害。”

安楠不跟他争论男人的直觉厉害还是女人的直觉厉害,反正等尉迟舒查出来后就会知道最终结果。

下楼后,尉迟舒还站在那里,孟思莹双眼通红不再哭,看上去状态不错。

安楠轻声问了几句,确认孟思莹跟在尉迟舒身边没问题不会害怕,钟斯年带路,前往第二个自杀现场。

第一个出事地点是寝室宿舍楼前,第二个出事地点是医学院楼前。

死者自己报警,估摸着警察差不多该来了在楼顶上留下遗书,一跃而下。

过程被放在一边的手机记录下来,自动上传到邮箱,不给任何人发现后删除的机会。

安季同证实第二个死者同样是坠落死,两个死者的初步死因断定是一致的,全部是由高处跌落而死,就是因为掉下来的高度不一样,程度有差。

安楠去楼顶绕了一圈,拿到死者的手机,破解邮箱密码,看到死者临死前录下的视频。

“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或许很多人会说我的选择是懦夫,是在逃避,但是我所遭遇的一切让我不得不用死亡来逃避,天国才能让我过上几天安宁的生活。”

视频里的男生柔软地笑,眼底有着深重的黑眼圈,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少年人早早面对死亡的恐惧。

有的不过是释然,和终将平静的欣慰。

没人能够阻止一个下定决心用死亡来逃避现实的人,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只剩下一条死路。

而后,男生向他们解释了他的遭遇。

“我的名字叫郑木,来自海市的一个小城镇,我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上面有个优秀的创出一番成绩的哥哥,下面还有在读高中的弟弟妹妹。家里条件一般,我上大学后就是自己半工半读,勉勉强强地到了研究生。我以为医科研究生毕业后,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以养活自己,贴补家里。可是我没想到,这竟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选了院里看似德高望重的导师陶泰平,他真的只是‘看似’而已。起初导师对我很好,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对我多有照顾。去年,他提出了要我加入项目组的要求,我没有答应,我的研究生论文没有通过,还得再读一年。”

“你们很疑惑是什么样的项目令我拒绝一位格外照顾我的导师吧?项目的全名叫做:模拟女­性­芓宫改变女人命运,听着像是要解放为生育所苦的女人,很伟大很高尚对不对?不是的。导师想在我的身体里放入模拟芓宫,让我孕育孩子,我是个男人啊,怎么能生孩子呢?还是被当成生育机器来使用。”

“我拒绝了,没想到……”说到这,郑木哽咽了,抚上小腹的位置,眼里闪烁着泪光,控诉道,“陶泰平,品德败坏,不足以为人师表!他把我叫过去,迷晕了我,给我全身麻醉,强硬地在我身体里植入还在实验阶段的模拟芓宫,他是教育界的败类!必须被驱逐!”

发泄过后,郑木的情绪变得稍稍稳定,“我不认为我是第一个受害者,但我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学生和我一样有过同样的遭遇,希望我的死亡能够让世人警醒,并不是所有的导师都值得你们的尊重与爱戴。”

说完这一切,郑木一步步离开摄像头的位置,侧耳倾听越来越近的警笛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微微倾身,如折翼的鸟儿从天空坠落,漾开一抹刺目的鲜红。

学校,本该带给学生希望的地方,却令郑木陷入了无尽绝望的深渊。

☆、第 76 章

听完郑木的遭遇, 楼顶沉默得窒息。

是什么让一个前途大好的医科研究生无可奈何到只能去死呢?

是导师为了实验成果太过丧心病狂,还是作为被盯上的目标郑木没有奋勇反抗到底呢?

郑木反抗了,拒绝了。

下场是被导师全身麻醉,强硬地给他植入模拟芓宫,让他从生理上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生物, 从心理上变成父不父母不母的存在。

这种事, 没有同样经历的人无法说自己能够感同身受, 无法劝慰。

郑木被尊敬爱戴的导师背叛, 设计……等等,光是这两点吗?

安楠把视频拉到最初, 再度播放生成。

直到视频的最后一秒,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钟队, 让技术查查郑木和他的家庭。”

郑木有父有母有哥有弟有妹,没道理在临死之前不给亲人留下只言片语, 除非……

钟斯年想到这一层, 眸光微深,“我懂。”

除非他的亲人同样是逼迫郑木不得不死的存在,让他灰心绝望之余, 只能用死亡的方式揭开陶泰平的所作所为, 算是他生而为人最后的一点价值。

现场所能发掘的线索已经查看得差不多了,安楠走楼梯下去。

从医学院后门离开的时候,仿佛听到前门那边有人和警察发生了争吵。

她回头看了眼,是两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怒气冲冲地和警察争执什么,在他们身后还有个鬓发花白的老人, 垂眸看着地上那滩血液,像在为年轻生命的轻易逝去而沉痛。

徐兴贤挡在那,不让无关人员进入现场。

文沙一改往日的气弱,用他瘦弱的身板和警察证件拦住了人。

平安夜一连两起背后有诸多隐情的自杀案出现,好似在讽刺这个名为“平安”的夜晚。

安季同连夜回到局里准备一得到家属同意就进行尸检,先一步坐其他人的车回去,把车钥匙留给安楠。

在尉迟舒的陪伴下,孟思莹的情绪好上不少,已能正常地啃薯片吃话梅。

过了最初的惊吓后,她还是那个心大的姑娘。

安楠没有开车回家,在寝室住了下来。

果然,孟思莹半夜从睡梦中惊醒,摸到安楠的床上,两个女生挤在小小的单人床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该得到不该得到消息的人全知道了。

圣诞节是周日,学校不上课,公司不上班,宁大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被所有开车坐车过来的人参观个够。

她们女生寝室楼前和医学院楼前成了重点观光对象,游客来了一波又一波,拍照、感叹,络绎不绝。

孟思莹吓得不敢出门,就怕有人蹲守在楼下抓住人就问“你是不是那个出门买薯片被尸体砸在脚边吓到大哭的女生?”

裴施然和樊淳美听说消息后,再不管什么男朋友,飞一般地赶回寝室。

两个女生听完昨晚发生的事,无奈地叹息,拍拍孟思莹的肩,商量等这阵子的风头过去后去哪里拜一拜,去去霉气。

新世纪的好学生不该相信风水迷信这类东西,但多少有点心理作用。

她们的心理素质没安楠那么好,可不愿大半夜好好地在床上睡觉,一觉醒来突然发觉自己被窝里多了个人,要吓死的。

说完案件,几人转换话题。

裴施然感叹道:“华国每年都有不少大学生自杀,大学准入条件越严苛,专业条件越困难,自杀率越高,跳楼还算是比较常见的了,就是宁大出得少。”

孟思莹关注二次元多于三次元,二次元的题材多是恋爱、架空、未来题材,非现实因素居多,国情不同,代入感不强。

乍然听说残酷的现实,孟思莹吓得抱住安楠,满面惊恐地问:“学习而已,多大点事,怎么那么想不开?”

樊淳美听说过一些,“主要还是抑郁症,国内外很多大学生和名人都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如梵高、海子等。

安楠:“抑郁症能够治疗,就是要身边的人多分注意多分关注,而能够真正做到这点要求的不多。”

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需要交流应酬,无法十年如一日紧密地守候一个随时可能寻死的人。

或许最初的两三年还能因为感情做到,随着守候的时间越来越长,见不到多少成效,渐渐失去耐心,抑郁症病人对情感方面又很敏感,病情一旦加重,就是找机会寻死。

话题跳到抑郁症上之后,气氛显得更外沉闷和肃然。

裴施然自觉不好,暗骂自己多嘴,本来是想告诉孟思莹国内自杀的大学生比较多,谁知再说下去要吓死她了。

“换个话题吧。”

樊淳美急中生智:“今天是男神的生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换衣服打扮吧!”

出了昨晚的事,高赞的生日宴会并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一是自杀的两个和他们并无交集就是陌生人,二是这场生日宴会的商业­性­质更大,不会轻易变动。

寝室四人全部受到邀请,有男朋友的携带男伴,没男朋友的两个互当女伴,六人一行前往宴会厅。

这个地方,上次全玲的生日安楠来过一次,驾轻就熟。

高赞在和前面到来的客人寒暄,余光瞥见六人进来,又聊两句往这边走来。

“你们来了。”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顿的时间一致,没有特殊对待。

六人道声“生日快乐”,意思意思碰杯,高赞又到别处与人交际应酬。

不过半年的时间,原本还有点稚­嫩­学生气的男生转变成了能在商场和交际圈里游刃有余的商人。

变化不可谓不快。

樊淳美看得目不转睛,被谢伟奇轻轻一捏,回过神来,狂吹彩虹屁:“我男神不管在什么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第一!”

五人:“……”

安楠的视线隐晦地扫过谢伟奇,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似无奈似宠溺,看不出高兴不高兴。

她想,大约是不高兴的,谁能忍受女朋友的眼里嘴里俱是另一个男人呢?

有一种尴尬叫做,我的女朋友疯狂地喜欢过我的室友,和我认识的起因也是因为她要追我的室友。

时间一到,高赞站到台上,说起场面话。

他今天穿了身银灰­色­的定制西装,包裹他有力却不过分夸张的肌体,掩饰住他本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气质,显得更为商务更为成熟。

场面话结束后,众人各自端着香槟红酒觥筹交错,汲汲经营。

场上认识的人不少,安楠不可免俗,一个个招呼下来喝了不少,去洗手间补妆。

她在里面补口红,听到外面有了点动静,是个熟悉的女声在说话。

安楠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补好口红,刻意加重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哒哒哒地走了出去。

而后,六目相对,愣了。

在洗手间门口纠缠的是樊淳美和本该在宴会厅里的主角高赞。

此时,樊淳美半趴在高赞身上,高赞推拒着樊淳美,双眼迷离,面颊微红,显然是喝多了。

见到安楠,樊淳美有些尴尬,毕竟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却和喜欢安楠的高赞在外面纠缠,还是这么个亲密的姿势。

“楠楠。”樊淳美讪讪地叫道,和高赞保持距离。

没了樊淳美的拉扯,高赞失去支撑,后退一步靠在墙上。

他退得太猛,后背敲在结实的墙上发出痛苦的闷哼,单手捂着脸,眉头紧皱,摇头想让自己更清醒些,却无能为力。

安楠看出不对,靠近了些:“高赞,你怎么了?”

“我……”高赞摇了摇头,眼前熟悉的身影与面孔变得模糊,一个安楠变成三个,他摸不准安楠在哪,揉揉眼睛,“你……”

醉得狠了。

安楠伸手去扶,高赞把手递了过去。

不料,两人的手还没搭上,一只横空而来的手“啪”地打掉安楠的手。

高赞的手在半空摸了半天,没摸到凭借,无力地垂下。

樊淳美面­色­冰冷地道:“安楠,你不喜欢他,就不要靠近他。”

这样的樊淳美是安楠没见过的,她愣住了。

手背上迅速浮起的红­色­与密密麻麻的痛感告诉她,刚刚樊淳美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

樊淳美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随即略过的是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坚定地说:“我要他!”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楠怒了。

假如樊淳美不曾和谢伟奇交往,不曾在外度过不少夜晚,假如樊淳美和高赞各自单身,男有情女有意,她不会说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谢伟奇和高赞是好室友好兄弟,樊淳美是谢伟奇的女朋友,却在高赞醉成这样的情况说“我要他”,这不是给谢伟奇戴绿帽吗?

樊淳美纠结地看了眼高赞,再看安楠的目光里带上乞求:“只要一次!我得到过一次,就不会再想念,我会好好地和谢伟奇在一起。”

安楠突然之间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相处一年半的室友。

这是什么昏话?

只要一次?有一就有二,得到过只会渴望更多,而不会制止。

是的。

她早该察觉了。

樊淳美总是用她的信息与高赞联系,之前安楠以为是樊淳美异常热心的缘故,如今看来……怕不是别有目的。

安楠狠狠地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冷静。

“樊淳美,现在你立刻马上离开,我当今天没有见过你,也没听过你说的话。”

樊淳美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安楠,“你要自己捡漏?”

安楠:“……”

她想,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樊淳美变成这幅模样的呢?

男女之情,爱而不得,真的会把一个女生从纯真变得她难以找到形容词吗?

安楠觉得这锅她得背,是她没有发现樊淳美从来不曾放弃高赞,是她没有发现樊淳美对高赞日益加深的感情,才会走到这样差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今天是高赞的生日宴会,主角不在宴会厅,偷偷消失跟人在楼下的房间里滚床单,传出去会给刚开始创业的高赞造成多大的影响?

安楠不信樊淳美不知道,她不过是被感情蒙蔽双眼,除了自己,看不到任何人。

“你走吧。”

樊淳美向前一步,安楠反身站在高赞身前,向她亮出了拳头。

安楠的皮肤白,手背上还残留着刚刚被樊淳美一巴掌拍掉产生的红,鲜艳的红铺在柔软的白上,刺眼极了。

樊淳美咬着­唇­,不甘心地看了眼快没意识的高赞,再看绝不会让她把人带走的安楠,恨恨地跺了下脚跑开。

确认樊淳美走远,不会再回来,安楠叹着气扶起高赞,“你还真是祸水啊。”

高赞软绵绵地靠在安楠身上,努力睁开眼分辨扶着他的人到底是谁。

他看得不太清,又怕自己认错,悄悄地低头在安楠身上闻了闻,再闻闻,味道有点熟悉。

“安、安楠?”

“是我。”

安楠被他小狗似的表现逗笑,再联想到不久前某人在宴会厅里和人游刃有余的样子,反差大到她的手蠢蠢欲动,很想拍下来等高赞酒醒后给他看。

“楠楠。”高赞低低地喊,安楠不应,他就接着喊,一声比一声大。

安楠怕了他,赶紧应声,扶着人慢慢地走过这条走廊。

两人走远后,走廊尽头那端走出个人来。

皮鞋踩在光亮的地砖上,照应出主人­阴­沉的脸­色­,他在刚才樊淳美与高赞纠缠的地方停留许久,冷笑着离开。

另一头。

由于到顶层的电梯直达宴会厅门口,安楠怕被人看见,只能扶着高赞走安全通道,边打电话找人开房。

等把人扶到楼下,送进房间,出了一身的汗。

服务员送完房卡,帮着把人送进房间就走。

安楠关上房门,把服务员送来的蜂蜜水给高赞灌进嘴里,进浴室收拾自己。

打理好的头发散了,妆容花了,礼服上有了汗渍与不少褶皱……没法回去再参加宴会。

安楠拆了头发,拢成一束扎好,把妆容卸了。

收拾好自己出来,再给裴施然发消息:【二然,我有点事先走,你们不用等我。】

裴施然:【发语音。】

安楠知道她是担心有人冒充,用语音说了一遍。

裴施然:【行。】

交代完毕,安楠看向在床上酣睡的人。

她对高赞的认知不多,知道的大多数信息来自樊淳美的日常吹,和学网球那阵子的接触,摸不准他的酒量有多少。

那些人心里没点逼数,非得把宴会主人灌成这样?

“楠……”床上的人睡不安稳,皱着眉头嘟囔着什么,两只手在床上摸来摸去找东西。

安楠走近些,弯腰去听。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四千四千地更新,为什么没有人夸我??这不科学啊!

☆、第 77 章

“楠……楠……喜……欢……”

每个字之间停顿的间隔隔得很长, 也就是安楠耐心好一直听着, 否则根本听不出来醉了的人想说什么。

睡梦中的高赞没得到回应, 像是要不到糖果的孩子, 嘟着嘴在耍小孩子脾气。

安楠笑了笑, 握住他到处乱摸的手,回答道:“我知道。”

一直知道你有多喜欢我。

手里抓住什么,高赞不再乱动, 侧身面朝安楠, 抓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边,睡得很乖。

高赞喝醉后面颊看着仅是微红,安楠的手一放上去,摸着滚烫滚烫的, 烫得她一惊, 把另一只手放到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幸好就是面颊热, 额头不烫, 没有发烧。

不一会儿, 高赞的呼吸变得平稳, 安楠抽了抽手,没抽动。

再抽, 不行。

她后悔了。

好人,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安楠试着一点点地掰高赞的手指, 掰开一两根还好,即将全部掰开的瞬间,高赞被她持续轻声又坚持不懈的动作弄烦了, 大手一伸把打扰他睡觉的安楠整个抱在怀里,当成大号抱枕。

手一伸,脚一盖。

很好,世界安静了。

被当成抱枕的安楠不由望着天花板反思自己的行为,两个字:作死。

让你好心!

早知道就让你喝得烂醉被樊淳美睡,然后变成睡兄弟女朋友的渣男,兼之生日宴会丢下一众宾客和女人滚床单的不负责任……

安楠险险把骂人的字眼咬在嘴边,她是告诉室友先回去了,可高赞这样不行啊!

她没有高赞父母的联系方式,联系高赞的几个室友又没什么卵用,只得赶紧把人叫醒。

“高赞。”

“高赞,醒醒。”

“高赞,着火了。”

普通的叫醒方式没用,安楠艰难地从熊抱里钻出一只手来,一巴掌拍在高赞脑门上,“快醒!”

一巴掌不行,再来一巴掌。

再不行,就只能降龙十巴掌了!

许是察觉到危险的气息,高赞不耐地皱眉,张开眼睛,迷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侧颜。

安楠居然在他的梦里,还乖乖地躺在他身边,真是个美好的梦。

高赞眨巴眨巴眼睛,又闭上了。

安楠:“……”第三巴掌伺候!

疼痛让高赞清醒,刹那间翻身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抱在怀里压在身下的人。

他朝思暮想的人,怎么、怎么就和他躺在一张床了?

“我、我……”他眨眨眼,意识到什么,面颊与耳朵通红,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话,“我会负责的。”

“负责你个头!”

安楠甩了他第四巴掌,恶狠狠地说,“清醒点,你除了把我当成抱枕,什么都没做。”

听闻后,高赞露出失望的神­色­。

居然把心上人抱在怀里乖乖睡觉什么都没做,太柳下惠了,还是不是男人了!

高赞经营四年的好形象,一个晚上破灭了光。

先是被人灌醉,差点被人拖到小黑屋被爱慕他的女生强上,而后像个没要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撒娇,最后还傻了吧唧地做出这样的反应。

安楠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起来。”

高赞两手撑在安楠身边,膝行退开至床尾坐好,他的脑子还有点不太清醒,没什么记忆。

饶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和安楠单独在酒店房间里的事不对头。清醒的他,不可能拉安楠来开房,不清醒的他,真要禽兽也该禽兽到底,不可能禽兽到一半。

“发生什么事了?”

幸亏安楠不知道高赞心里在想什么,否则降龙十巴掌绝对一巴掌不落全部下去,给他打成猪头。

“我也不知道。我去洗手间补妆,看到你和樊淳美在那里拉拉扯扯不知道­干­些什么,见你醉得不清,把你送过来了。”

“樊淳美”三个字如记忆的盖子,打开高赞记忆的缺口,脸­色­刷地黑了。

安楠看得稀奇,“她占你便宜了?”

“没有。”高赞斩钉截铁地否定,“我心里只有你,怎么可能被其他女人占便宜?”

表白完,意识到自己先前做下的决定和策略,懊恼地捂脸,功亏一篑!

安楠没在意,反正刚刚高赞已经对她告白一波,来个第二波很正常。

“你记起来了?”

高赞黑着脸点头。

安楠好奇地问:“你们在吵什么?”

她最好奇的是,之前樊淳美走的分明是利用她和谢伟奇接近高赞的路线,怎么突然转变到就算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身体的战略,转变突兀地她没一点点防备。

高赞深吸两口气,本不想说,又怕安楠看在室友的面子上没有防备,只好别过脸,轻声地说:“我让她帮忙看房子。”

安楠一愣:“啊?”

高赞的声音更轻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我想知道你的喜好,布置一间婚房。”

安楠:“……”

被暗恋的人拉去布置婚房,怪不得樊淳美忽然黑化,对她的反应格外激烈。

不对!

“我又没答应和你交往,你怎么婚房都布置上了?!”安楠目瞪口呆。

“……”高赞坐在床沿边,低着头沉默,好半天才回,“人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总要给自己找点希望。”否则日子太难熬了。

听出话外之音,安楠呼吸一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高赞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无法脱身。

可他偏偏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难自己,不曾告诉她,不曾靠近她,不给她压力,不是今天偶然的机会,很可能直到所谓的婚房布置好,她还是不知情。

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地喜欢着她,爱着她。

“高赞,你喜欢我什么?”同时,安楠也在心里问自己,她有什么值得处处都好的校园男神高赞喜欢的?

??

论脸,樊淳美更好看;

论气质,裴施然更温柔;

论可爱,孟思莹更胜一筹。

非要说哪里特别,比寝室另外三人突出的,大概是……她是个学霸?

专业级的那种。

在高赞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安楠深沉着脸问道:“你喜欢学习比你厉害的?”然而日常遭受来自女朋友学霸之光的碾压?

高赞:“……”哭笑不得。

这不是合适的告白时机。

高赞不欲多说,他的酒还没醒完全呢,说真心话会被理解成酒后醉言,说胡话会被理解成酒后真言,说都没地方说理去!

“下次……”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谈。

剩余的话没有出口,因为房间的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滴”,房门被打开,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安楠与高赞俱是一愣,两人还坐在床边谈事呢,听到动静就要起身。

他们快,外面的人也不慢,用五十米冲刺的速度秒秒钟冲了过来,为首的赫然是高赞最近的对头曹星光。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算计了。

曹星光人高腿长,右眼眼尾的小红痣为他增添一份妖气,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人,挪揄道:“怎么,高总如此迫不及待?”

话音刚落,安楠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熟悉的容颜令曹星光愣住,一句“怎么是你”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他知道说出口后会是什么结果,把话死死地咬在嘴里,不动声­色­地房间其他角落看了看,显然是怀疑安楠是高赞找来的救兵,房间里还藏着第二个女人。

曹星光不止自己来,身后跟了不少人,全是宴会厅里打过招呼的面孔,后面还跟着樊淳美、裴施然等人。

他人最多觉得是撞破一场风流韵事,裴施然就懵逼了。

安楠可是和她说过有事先走的,怎么走着走着就和高赞开房来了?不过眼下情况不对,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事实上,她们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是见一群人下楼,嘴里说着高赞什么的,有点担心就跟上去了。

谁知,竟是这么个情况。

“有什么问题吗?”安楠冷淡地扫视一圈,记住这些人的面孔。

“没问题。”

“高总与安总之间的事……”

“呵呵,我们懂的。”

“对对,懂的。”

众人一副“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想歪了。

安楠还没纠正他们的歪思想,高赞站起身来,整理一番在床上躺过有些褶皱的西装,一脸正气地道:“安总见我醉得厉害带我过来休息一会儿醒醒酒,怎么,你们也想休息?”

那双犀利的眼眸划过一个个跟来看热闹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些人跟着曹星光过来的目的。

不就是看他出糗吗?

也是高赞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太多防备,着了道。

生日宴会要是在高家自己的别墅里举办,绝不会给这些人贸贸然闯进房间看笑话的机会,更别说还让安楠难堪了。

想着,高赞绅士地回身,向安楠伸手。

安楠配合地把手递给他,借力起身,自然地整理在床上翻滚几下乱了的礼服。

两个当事人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被众人抓了个现行,却一点没有被捉J的自在感觉,仿佛他们真的是单纯过来休息,其他前来捉J的人只觉尴尬不已。

不知谁先起了溜走的心思,一个个来得快溜得也快,不知不觉就剩曹星光一个。

曹星光:“……”

他冲高赞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扭头就走,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外面的人走了个­干­净,高赞对安楠表露歉意:“抱歉,他是冲我来的,连累你了。”

安楠摆手,“没事。”

今天也就是她碰巧遇上搭了把手,否则现在就是高赞和樊淳美在床上赤条条地被抓了个现行,抛下一众客人亟不可待地睡兄弟的女人,名声尽毁。

够毒的。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人说转折得没有铺垫,还是有的,你们不是一直觉得她总是不顾女主意愿给她拉线吗?不是有她半夜在被窝里给高赞发消息吗?正常来说,有对象的妹子会大半夜和单身的异­性­在被窝里聊天吗?

不过鉴于你们不开心,我也怕你们弃文哈哈哈应该不会的,加更一章,幸好我有存稿。高赞的决定让樊察觉不妥,着急了,下面的章节还会继续解释,不要急,么么哒。告诉我,你们有多爱我!!

☆、第 78 章

房间的大门敞开着, 外面还有两人的室友等着。

高赞的视线在安楠­干­­干­净净的脸上和身上穿乱了的礼服上扫了一圈, “你要回去了?”

安楠点头:“在外创业, 自己注意点, 再有下次,我不一定能救你。”

这次, 真被得逞了, 也就是失去贞­操­和名声,重整旗鼓还能再来。

下次, 对方再狠心点,瞄准­性­命下手, 或者下点毒瘾大的BULE, 那就真完了。

吃过一次亏, 还差点把安楠牵扯进来, 高赞心有余悸,不敢大意,“记住了。”

安楠带上手包出门, 和等在门口的裴施然对视一眼示意之后再说, 又和其他人略点点头,乘坐电梯下楼。

全程没有看樊淳美一眼。

楠楠居然不和大美打招呼?太反常了吧!

裴施然余光瞥见樊淳美的不自在,心里暂且记下, 没有问出口。

孟思莹也是一愣,沉默着。

高赞后一步从房间出来,谢伟奇、谭翔、庄子民全在外面等着他。

高赞自己在外创业,没有忘记带上关系较好的三个室友, 如今他们四人在同一个公司,自然知道曹星光和高赞之间的那点事。

谭翔:“那小子算计你?”

高赞面­色­不好,没说什么,用眼神示意回去再说。

几人返回楼上的宴会厅。

路上,高赞看着裴施然道,“楠楠到家后如果给你发消息,麻烦告诉我一声。”

樊淳美默默地低了头,神情落寞。

这种事,以往高赞不是和樊淳美说的吗?他们俩之间也就是点头之交的程度吧?

心里疑惑着,裴施然没有表现在面上,应了下来,只觉今天的事实在蹊跷,之后得找机会好好问问。

樊淳美心思紊乱,没注意往日总站在她身边的谢伟奇与她之间隔了个庄子民。

孟思莹眨眨眼,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

高赞扫了一眼,心里有一番计较。

晚上宴会结束后,和几个室友简短地说明一下事件,略过差点被樊淳美拖去开房的事,而后他约了谢伟奇谈话。

两人宴会上喝了不少,坐在一起谈话,由于各有心事,话题不好开口,酒水一杯杯地下肚。

高赞琢磨着这样不行,先开口:“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谢伟奇抢断他的话,自嘲地笑笑,“我知道我这样的□□丝配系花女神不够格,也没期望她有多喜欢我。我就是希望能陪在她身边,给她说说笑话,让她高兴高兴,结果她连这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同是失恋的人,两个男生坐在一起有很多话要说,很多苦水要倒。

高赞感叹道:“你至少拥有过,安楠根本不理我。”

“拥有?是啊。”谢伟奇仰头灌下一大杯,冷笑着道,“女人在你的床上喊别的男人的名字,拥有了又有什么意义?”

高赞:“……”这个就很尴尬了。

想也知道樊淳美嘴里喊的是谁。

头疼。

早前看樊淳美就是个追星追偶像的正常姑娘,还异常好心热情地撮合高赞和安楠,谁知道她居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着另外的主意?

不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谁知道她的心思那么深?

高赞只能说:“你会遇到更好的。”

谢伟奇摇头,他也没说什么“我只要她”“非她不可”的混话,就是沉默地喝酒。

成年人有生理需求,男欢女爱很正常。

谢伟奇发觉樊淳美是第一次的时候,真的很高兴,以为她放下了高赞,打算好好地和他交往,谁知……呵,藏得真深啊。

差点给他戴了一顶绿帽。

另一边,裴施然坐在寝室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放心不下,给安楠发消息。

裴施然:【楠楠,你和大美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平时,第二天有早课,安楠会在寝室过夜,免得在家住还得起个大早开车过来。

可今天不一样,明天周一有早课,安楠回家了。

再联想到酒店那边几个人不太正常的反应,樊淳美一路上心不在焉分别时都没和谢伟奇告别,她完全坐不住。

安楠:【没什么。】

裴施然:【楠楠,你不要骗我,如果没什么,你和大美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

裴施然:【到底怎么了?】

安楠沉默半晌,简略地把事情说了。

裴施然双手发颤,胸脯连连起伏,气得不轻,差点握不住手机。

同吃同住一年半,安楠没料到樊淳美是这么个­性­子,她又哪里料到了?

她上学晚,是四个女生里年纪最大的,自认是寝室里的大姐头,争取在方方面面照顾另外三人。

樊淳美人美心善大大咧咧,孟思莹沉迷二次元天真贪吃,安楠满脑子学习和创业争做学霸霸……寝室四人­性­格不同,长久地磨合下来,倒也相处得不错。

意外发生在大一的暑假,安楠继承一笔天外遗产,摇身一变成了云游科技的老总。

或许,转变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吧?

寝室四人之中,确实安楠家的条件最一般,有房贷,没余款,日子过得紧张。

另外三人的家庭条件差得不多,小康水平中上,日常一般花用很够很够。

原本为了创业积攒起始资金不打扮不乱花钱在外人眼里的穷逼安楠,突然全身定制高奢宝马成了白富美人生赢家,还和警局那边搭上关系成了名誉顾问。

差距之大,不过是因一笔遗产,还是并不相­干­之人赠送的遗产。

经此一遭,裴施然原以为大家是一样的,真诚地为安楠家条件好转而开心,没想到……樊淳美不是。

只是因为一个高赞?

不不不。

樊淳美远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高赞,否则不会在当初知道喜欢没有结果后迅速转投他人怀抱。

她了解高赞什么?所知道高赞的一切全是从贴吧、论坛上得到的,换言之,跟喜欢偶像喜欢明星是一样的。

樊淳美喜欢的是她眼中完美无缺的男神,而不是现实中这个满心满眼全是安楠的高赞。

真正让她变化的是嫉妒。

樊淳美嫉妒安楠的转变,嫉妒安楠从她身边的陪衬变成需要她陪衬的耀眼存在,嫉妒高赞早在安楠大一平凡时就喜欢上了她而对自己不屑一顾,嫉妒安楠身边出现的一个比一个优秀的男人……偏偏安楠一个不要。

樊淳美拼命努力为之争取的,偏生是安楠弃如敝履毫不在乎的,怎会不介意?

她想要从安楠身边抢走一点什么,来填补两人之间的差——曹星光对高赞的算计给了她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才导致今天的事情发生。

裴施然的心很冷,手很凉。

安楠忙学习忙公司忙破案,在寝室的时间不多,没发现情有可原,可她怎么也没发现呢?

裴施然:【楠楠,你还回来吗?】

安楠:【不了。】

安楠:【我不能和一个利用我那么久,还随时准备再利用我的人一起住。】

裴施然:【我知道了。】

安楠:【二然,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

裴施然:【我知道,你还有公司要顾。】

安楠:【是的。】

裴施然怎么会不明白呢?

今天如果被樊淳美得逞,全了曹星光的算计,高赞得背上什么样的骂名,会有什么糟糕的下场,樊淳美难道不知道吗?

她的眼里心里被嫉妒所充斥,只顾自己看不到其他。

安楠不能冒险,她身上还肩负着云游科技那么多员工,假如樊淳美动动心思,安楠怎么对得起把公司和遗产全部留给她的牧云露,怎么对得起信任她跟随她的员工们?

裴施然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她想,是该认真考虑薛博涛提出的外出同居的建议了。

这一晚,寝室里安楠不在,裴施然和樊淳美早早上床,孟思莹不敢发出太大声音,躲在被窝里和人聊天。

孟思莹:【小哥哥,我今天是不是很好看?[图]】

尉迟舒:【好看。】

孟思莹:【小哥哥,看在我这么好看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尉迟舒:【什么忙?】

孟思莹:【今天楠楠和高赞在云宁酒店开房,我想知道是谁泄露这个消息的。】

尉迟舒:【??!!!】

尉迟舒:【等等,他们交往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开房了?那钟队怎么办?】

孟思莹:【不是的。】

孟思莹:【是高赞被人算计了,安楠在帮他,你别想那么多嘛。】

尉迟舒:【真的不是?】

孟思莹:【真的不是!我就是想知道谁在算计他们。】

尉迟舒:【安楠没来找我,你怎么想着查?】

孟思莹:【我怕我认识的人牵扯在里面。】

尉迟舒:【??】

孟思莹:【你先帮我查查嘛。】

尉迟舒:【[图][图]】前一张是刷卡开门的服务员的照片,后一张是曹星光给服务员的转账记录。

孟思莹:【我知道了,谢谢小哥哥!】太好了,大美没有牵涉其中!

尉迟舒:【冲高赞去的?】

孟思莹:【对的呢。】

尉迟舒:【安楠没吃亏吧?】

孟思莹:【高赞人很好的,你别想那么多!】

尉迟舒冷哼,男人再好又怎么样?

喝了酒的男人软玉温香在怀还能坚持当柳下惠不动手动脚,不是心有所属,就是不举有心无力!

第二天。

宁市警察局迎来一对面相刻薄的夫妻,冷漠地看过尸体,没掉一滴眼泪。

等警方提出尸检要求,夫妻异口同声地拒绝,坚持儿子是自杀,要把尸体完完整整地带回家,而不能被肢解成一块块。

不管警察怎么解释,他们全然不听。

说到后面,夫妻情绪激动地和警察动起手来。

相比而言,昨天到来的另一对夫妻见到女儿的尸体,妻子哭得不成样子,丈夫满眼是泪还得安抚妻子。

两人同意警方的要求,坚持不相信女儿会自杀,希望警察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同是失去疑似自杀的孩子,两对夫妻截然不同的反应令人感叹不已。

没有征得家属同意,安季同无法对郑木的尸体进行尸检,自然无法检查他所说的被导师植入模拟芓宫的事是否正确,拿不到确切的证据。

下班回家后,安季同对安楠提了起来,而后问道:“楠楠,郑木的爸妈是不是有问题?”

将心比心,如果他的孩子发生这种事,心里再痛,肯定还是会希望警方查个水落石出,就如周媛女的父母一样。

呸呸呸,乌鸦嘴!安楠才不会有事!

安楠忙了一天,此时才有空翻阅尉迟舒传给他的资料,边看边点头:“有问题。”

郑木父母不愿给儿子进行尸检的行为证实了她的猜测,郑木的父母乃至于所有亲人全是将他逼至死亡境地的凶手。

☆、第 79 章

郑木的视频中说他来自海市的小城镇, 其实那是他上小五时小学与小城镇的小学合并后搬过去住的地方,他真正出生在一个落后的小渔村。

落后地方的人思想封闭, 无法接受郑木的遭遇。

或者说,他们很可能不听郑木的解释, 或者只听一半就把他当做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

安楠:【技术,查查郑木的家人最近有没有得到大额的不明资金。】

尉迟舒:【你怀疑他们收了好处?】

安楠:【他的大哥自己在外打拼,家里条件不好, 无法给他帮助, 应该很缺钱。】

尉迟舒:【懂了懂了!】

安楠:【怎么没有陶泰平的资料?】

尉迟舒:【十分钟!】

十分钟后,陶泰平的资料传了过来。

还有一张郑木大哥郑家乐账户的入账记录截图, 就在郑木自杀前的一个礼拜,账户中多了十万块钱。

而那一天, 郑木买车票回了老家。

安楠:【钟队, 你们去查郑木回老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斯年:【兴贤和文沙去了。】

钟斯年:【按行程来看, 明天就能上门查访。】

安楠:【陶泰平那边呢?】

钟斯年:【郑木父母不让尸检,除非我们证明他的父母有收钱故意妨碍调查的嫌疑,否则没有足够的证据,陶泰平没有嫌疑, 没法查他。】

安楠:【警察查点案子不容易啊。】

钟斯年:【为人民服务。】

去你的为人民服务。

拿她的话来堵她。

安楠:【周媛女呢?】

钟斯年:【米瑗和另一个女警官去问了。】

安楠:【三个室友, 一个不落?】

钟斯年:【前天平安夜昨天圣诞节, 今天刚回来,没办法。】

钟斯年:【我们总不能敲开人家小情侣开的房间,把人从床上挖起来聊案子吧?】

安楠:【嗯,很人­性­化了。】

钟斯年:【会被投诉的。】

安楠:【辛苦辛苦。】

确认查案进度, 安楠翻阅尉迟舒发来的资料。

陶泰平今年57岁,在宁大医学院执教近30年,以他的地位和资历无数次可以升到院长的位置,一次次被他以想要专心做研究的理由拒绝,是个德高望重备受学生和导师尊重的存在。

资料所附着的照片里面,老人鬓发微白,眼神温和,很是­精­神,是平安夜那晚安楠看到在医学院楼前和徐兴贤他们发生争执的那人。

再往下看,陶泰平有个妻子舒苹,三十年前因难产去世,生的女儿活了下来。

难产,会不会就是他展开模拟芓宫实验的初衷?如果是,恐怕三十年来实验的受害者远远不止郑木一人。

安楠:【技术,查查舒苹难产前后,还有她女儿有没有流产难产相关的信息。】

尉迟舒:【OK!】

尉迟舒:【顾问,舒苹的资料不多,医院方面记载的是她频繁地前往医院调理身体备孕,还有看病与药品记录。】

尉迟舒:【女儿陶萍萍三年前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流产,伤了身体,不能再怀孕了。】

这就是了。

继难产而死的妻子后,女儿差点和妻子一样离开陶泰平,让他再当不成外公,由此促发他的实验动机——模拟女­性­芓宫改变女人在生产关头的危险命运。

更具体的还要看之后的调查,看实验究竟是在三十年前开始的,还是近三年刚开始的。

安楠想了想,又问:【怎么流产的?】

怀孕时长五个月,母体与胎儿的状态趋于稳定,这时候不该轻易流产才对。

尉迟舒查完资料,惊到打语音电话过来:“顾问,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语气十足惊愕。

安楠眯起了眼:“什么样的意外?”

“啧。”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不好,对方一点不惊讶意外,没有暴露秘密的惊喜感。

尉迟舒不卖关子,语速飞快地说出他查到的事实:“三年前的夏天,怀孕五月的陶萍萍在外买完婴幼儿用品回来,过马路的时候遭遇车祸,送往医院急救,肇事司机在医院刷卡付钱留下痕迹,你肯定猜不到,那人居然是郑木的大哥郑家乐!后续没有闹得太大,反正我这边没查到资料,应该是私下处理和解了。”

安楠:“!”这起自杀案里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让钟队去查吧。”

“收到!”尉迟舒挂了电话,去和钟斯年报告他查到的消息,还不忘为安楠刷一波好感。

对此,丝毫不知的安楠在捋思绪,做猜测。

郑家乐撞得陶萍萍流产在生死关头走一遭,既失去肚里怀孕五月的孩子,又痛失能够再为人母的机会,郑家乐付出什么代价才让陶萍萍息事宁人?

郑家乐和郑木兄弟俩差了三年,三年前的夏天,是郑木选择导师的一年,也是郑家乐研究生毕业艰苦创业的一年。

假如处于创业艰难时期的郑家乐无暇自顾,把弟弟推给陶泰平让他得以进行模拟芓宫的实验……不行不行,如果是这样,郑木太可怜了。

安楠摇头,不愿深想。

可直觉告诉她,这是有可能的。

三年前的郑木半工半读,休息时间不多,选择的又是任务繁重的医学,身体素质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平安夜那晚看到的郑木,憔悴了些,身体很结实。

安季同没能进行尸检,基本的检查还是做过的,回家还提了句“没想到那小子看着瘦弱脱衣有­肉­身体素质不错”。

那么,猜想继续。

陶泰平收郑木当学生,对他好,会不会是为了养好郑木的身体,等到他的身子足够好了再提出让他主动加入项目组的提议?

如果郑木看在陶泰平日常对他的好上同意了,那很好,两个人能够进行实验;如果郑木拒绝,陶泰平就采用强硬的手段,因为他知道即便郑木拒绝,有郑家乐在,郑家是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另一方面。

失去为人母机会的陶萍萍,知道撒泼打滚没用,没法挽回她的孩子,但她还有机会再当母亲,并且是由扼杀她孩子和当母亲机会侩子手的亲弟弟所生,那么她安静下来静静等待就成了可能。

啧。

人渣。

安楠不再深想。

再想下去,她要开始怀疑人­性­了。

因两起看似自杀的案件背后有着很大的隐情,警局众人这里查访,那里查询,为了消息明察暗访,忙得脚不沾地。

安楠则在安季同的陪同下,去寝室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这一天,三个室友只有孟思莹一人在。

孟思莹是个宅女,除了上课吃饭很少出门,大多情况下能在寝室找到她。

安季同带了两个纸箱,折叠好后整理安楠放在书架上的书,和上面摆放着的化妆品日用品等等。

安楠拉了两个行李箱,把柜子里的衣物一一折叠整齐地放进去。

孟思莹在旁看着,想帮忙伸不出手来,小声地问:“楠楠,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她不知内情,隐约觉得圣诞节那天的生日宴会上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那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高赞、安楠对樊淳美的生疏。

之后,她更是察觉到裴施然对樊淳美的冷淡。

孟思莹有些害怕,她知道四人一起上课、吃饭、睡觉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安楠收拾衣服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面­色­犹豫的孟思莹,“三思,我就算从寝室搬出去,还是你的同学你的朋友,电话号码、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一个没变,我们还能再见的。”

孟思莹匆忙点头,记得的,她全部记得。

“楠楠,我会努力学习,以后去你的公司,给你当……”说到这里,想想安楠的学霸,再想想自己每学期期末考试还得安楠帮忙划重点是个妥妥的大学渣,她红着脸说,“我给你当前台吧。”

前台妹子薪水虽然不多,重点是要求不高啊!

安楠笑了,安季同听了也在笑。

“三思,你舍得放弃你的那些个二次元男神去给我当前台啊。”

“当然!”孟思莹握着拳头,“二次元男神是我的­精­神食粮,前台是我的物质食粮,我要两者兼得!”

“好啊。”安楠随口应道,“到时候你问问我们公司的前台小姐姐,看她愿不愿意把位置让给你。”

孟思莹:“……”那不成了靠走后门抢工作的人嘛,还是为了个前台的位置。

她觉得这样不太好,缩了缩脖子,“那,算了吧,我还是用心点学习,给你当IT好了。”

说起来……

安楠想到一个合适孟思莹的工作,“三思,你会画画,喜欢二次元,你可以试试往设计方面走。”

孟思莹:“设计?”

安楠:“如今的市场智能手机和APP大盛,真正好的UI不多,你可以学学相关方面的知识,以后不管是设计海报,做APP,做动漫都很吃香。”

孟思莹听得云里雾里,大致还是听懂了,反正是个差不多给她量身定做非常好的工作。

既可以不放弃她的­精­神食粮,也可以拥有比较好的物质食粮。

“楠楠,你真好!我舍不得你!”孟思莹感动地抱住安楠,脑袋埋在安楠颈窝小动物似的猛蹭。

此时,寝室的门忽地被打开。

樊淳美站在门外,一手钥匙,一手水果,一眼就明白了——安楠要走。

看到她,安楠淡淡扫了一眼,拍拍孟思莹的肩示意她放开,而后蹲下继续整理衣物。

“叔叔好。”樊淳美的招呼冷淡疏离,浮于表面。

安季同点了下头,意思意思回应一下。

大一他刚陪安楠来寝室时,三个女孩里樊淳美的态度最热切,一年半的时间过去,她竟成了最冷淡的那个。

真是世事无常。

安楠忽然提出要搬出寝室回家住,安季同一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不敢相信现在的女孩子会变成这样。

就算安楠自己不提,安季同也会要求她搬出来,这不是能够让女儿任­性­,让她等待室友回心转意的时候。

19岁20岁的孩子三观早就形成,想要轻易改变一个人固有的想法,太难了。

樊淳美的所作所为虽然还没真正意义上地伤害到安楠,可对父亲而言,任何可能伤害到他女儿的危险因素都必须排除。

至于其他人的想法?关他什么事!

东西收拾到后面,裴施然回来了,和孟思莹一起帮忙拿东西。

四人走个两趟,东西就收拾完了。

和宿管阿姨打了招呼,安楠就此离开居住一年半的女生寝室。

经此一役,她明白了,没有谁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过去那么要好的朋友,转眼就能不择手段地利用你,猜测你,伤害你,只为达成自己扭曲的目的。

能够长久地坚持下来,太不容易了。

她想,高赞能坚持喜欢她多久呢?

一年?两年?或许,更短。

☆、第 80 章

搬离寝室对安楠的影响稍稍有点大。

早上她需要早起开车前往学校, 假如下午没课晚上有课,那下午得去公司上班, 开车的路程和时间得翻倍地提上来,每天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多出很多。

饶是这样,她还是不打算在宁大附近租房。

每天在学校和公司忙碌的时间太长, 既然下定决心从宿舍搬出来回家住,就趁着这个机会陪陪安季同。

宁市不发生凶杀案,安季同的工作就不忙, 能够做个晚餐父女俩一起吃。

隔天, 钟斯年来电,安楠前往警局。

郑木与周媛女的案子是分开办理的, 先完成调查工作的是周媛女的案子, 她的比较好查。

死者周媛女, 21岁, 宁大土木专业大四学生,成绩一般,家庭条件一般。

因幼年家里条件困难,父母给予不多, 养成小偷小摸的习惯, 邻里邻居的全知道。

周媛女初中那会儿,家庭条件好转,情况稍有改善,偶尔还是会露出比较渴望的神情来。

熟识的人和邻居表示:那是死­性­不改,偷摸成­性­。

不过因为事情发生后, 周媛女的父母会上门道歉,把东西还回来,还不回来就用金钱补偿,丢失的又不是太重要的东西,他们就不曾报警留下案底。

警方再三询问之后,周媛女的父母着急地解释:那就是小孩子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后来懂事之后没有再动过手。

死者为大。

周媛女已经死了,那些东西全部物归原主,后面就没有查下去。

况且,这些事和案件本身没太大关系。

转变的契机发生在,大学之后。

上了大学,见识过其他家里条件好的同龄人怎么穿衣打扮怎么生活后,周媛女渐渐不满起来。

为什么只是投个胎而已,就把人的起点划分成三六九等?

为什么我想穿条漂亮的公主裙还要等到生日的时候,你却可以天天穿着好看的裙子坐在琴凳上弹钢琴?

为什么我怎么学习怎么努力挂了个吊车尾进来,你却能轻轻松松完成学业,找个帅气的男朋友谈谈恋爱参加宴会打扮得像个公主?

人和人是不同的。

周媛女终于明白这一点,要求父母增加给她的生活费,在穿衣打扮上花费心思。

钱不够了,用买教材、买衣服等借口向父母要;钱花完了,问同学问朋友借,起初借得少,后来越来越多。

等父母察觉不对限制生活费用度,而同学朋友那边借来的钱要还时,周媛女开始贷款。

起初,是在支付宝微信等支付软件上借贷。

软件种类数量多,又多给大学生优惠和额度,让她能够在这边还款日期到了去那边借,那边日期到了到这边贷。

等到坑越来越大拆东墙补西墙还填不满时,她知道校园贷,一脚踏入其中拔不出来。

警方在周媛女的手机上发现校园贷的APP软件,通过里面的聊天记录能够发现,她被逼到了极点。

平安夜再不还款,她的­祼­/照就会遍布整个华国,成为家喻户晓的艳照名人。

当然,对方还给了另一种偿还方式的选择:出卖**。

通过对周媛女室友、同学、朋友、父母的访问,警方了解到周媛女的­性­格在大二的夏天发生巨大的变化:开始变得爱美,夜不归宿。

室友以为她是交到了男朋友,她们问过几次,周媛女每次甜蜜地笑笑不说话,她们看她过得还不错,问不到什么结果就算了。

周媛女的手机微信上有一个疑似男朋友的人,发暧昧消息的频率比较高。

经过调查,发现那人是个年过五十家有妻儿的公司总监,儿子和周媛女的年纪差不多,很是老不正经。

事实证明,周媛女并不是交到男朋友,而是巴上一个金主当了情人。

而这个金主在和家里闹离婚,不能被发现自己出轨的事情以免影响财产分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周媛女联系了。

这就是她借校园贷的原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经历过有钱人的滋润生活,周媛女怎么舍得回到贫穷的日子?

校园贷为她提供继续滋润生活的途径,不料这个坑比她想象中的大,填不平,不想出卖**就选择了死亡。

真正实现那句“人为财死”的话。

米瑗的报告到此结束。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还有足够的人证物证来证明她所言非虚。

安楠却皱起了眉头。

不对。

与刮眉刀所说出入太大。

而且,与现实周媛女宿舍里的情况出入也大。

“周媛女怎么知道校园贷的?”

米瑗一愣,“这个要查吗?不是大家都知道?”

当某件事某个秘密变成众人皆知的常识,无人会对其来源做深入探究。

安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去过现场,看过周媛女寝室的布置和照片吗?”

米瑗意识到自己可能遗漏什么,又觉得查到的信息很全面不会有错。

“有问题?”

没有正面回答,那就是没有了。

安楠没有责怪米瑗,她也没那个立场,只说:“周媛女的经济情况不好,她……”

米瑗:“那是当然。”否则就没有借款校园贷的意义了。

安楠没责怪她随便打断别人的话,不够礼貌,而是继续自己的话:“她的桌面上只有一瓶护肤用品。”

“只有一瓶?”现在女孩的化妆桌上怎么可能只有一瓶?经济再拮据也不至于买不起水|­乳­|保养脸蛋吧?周媛女可是情人,要靠脸和身材绑住金主的!

米瑗呆住,下意识地问出不对之处,“那她借来的钱去哪了?”

这就是关键了!

周媛女还不上贷款来的钱,可以去找金主帮忙,可她和金主之间的聊天记录里并没有相关内容。

这说明,周媛女并不想让金主知道她缺钱的事。

可是,为什么?

她本来就是因为缺钱因为想过上更好的生活才当的情人,怎么当上情人后生活反而更糟糕了?

警察从周媛女的寝室和家里房间里查出不少东西,没有名牌包包、首饰等。

这成了米瑗认定周媛女经济条件拮据到必须贷款的铁证,她以为周媛女是准备等金主过了离婚风波后再巴上去,然而化妆桌上只有一瓶的惨状让她不由开始怀疑。

不买名牌包包、衣服、首饰、化妆品,那周媛女贷来的钱用到哪里去了?

众人瞅向尉迟舒,他应该知道。

信息化的时代里,假如一个人购买与消费使用的方式是电子支付,不管是网购还是信用卡支付软件消费,都会留下可供探查的痕迹。

可当一个人的消费方式是现金消费,那查起来就麻烦多了。

尉迟舒查了又查,摇头,“不行,周媛女是取现使用,查不到具体用途。”

钟斯年拍板:“再查。从周媛女什么时候取现,什么时候使用,用在什么上面,通通不要放过。”

米瑗:“是!”

接下来,换成郑木的案子。

徐兴贤先说:“我们去了郑木的家乡,从那边了解到,郑木自杀前的一个礼拜回过家,上午十点多到的家,下午两点就走了,具体发生什么没人说。据看见的邻居说,郑木走的时候情绪不太好,低着头像是哭过,摸着肚子不知道是胃疼还是肚子疼的样子。”

尸检没有进行,所以不确定郑木的肚子里究竟有没有被放入模拟芓宫,模拟芓宫里是否有胎儿。

更加无从得知,当天他离去时摸着肚子是不是因为动了胎气不舒服。

文沙:“之后我们又去了郑木没搬家前的老家,问过那里的老人。据说郑木因为是老二的缘故,夹在优秀的哥哥和幼小的弟弟妹妹之间,得不到父母的疼爱,还经常会遭受一些打骂。哥哥弟弟对此已成习惯,妹妹是家里对他最好的人,可郑家重男轻女,妹妹自己过得也不怎么好,据说高中读完后就不能再读了。”

大多数的家庭里,长辈偏爱幺儿。

在郑家,大哥优秀长进,为父母颜面增光,弟弟是幺儿备受宠爱,夹在里面比比优秀不够比比宠爱不够的二哥郑木自然不受待见。

徐兴贤补充道:“我们在那留了两天,妹妹来警局找我们,说她读高中的钱和生活费全是郑木给的,家里根本不愿意供她读书。郑木最后一趟回家,和家里人发生了争吵,具体吵什么她没听清,因为当时她不在家。郑木离开前偷偷给她塞了一千两百块钱,还给了她一份礼物,说是提前送的生日礼物。”

屏幕上放出了那份生日礼物的照片,照片是用手机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呈现长方形,放大后有点模糊,还能看清楚,是串紫水晶手链。

以那紫水晶的品质和牌子来看,店里的售价是688。

紫水晶是二月份的生辰石,而郑木的妹妹郑佳佳的生日就在二月份。

再怎么提前,也不可能十二月份送二月份的生日礼物。

郑木死后,所有的银行存款加起来不到一百块,他把大部分的存款留给妹妹,还给妹妹送了份较为昂贵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可见,回老家前他早早预料到结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老家,意料之中的希望破灭。

安楠道:“认识的一个心理学教授曾经告诉我,有自杀倾向的人会在自杀之前反复地告知家人他有多爱他们,会把自己喜欢的珍贵的东西留给家人。”

这起案件中,万念俱灰的郑木把自己的存款和对妹妹的关爱全部留了下来。

而后,绝不后悔地拖着陶泰平下地狱。

☆、第 81 章

郑木的自杀已成确定的事实, 逼迫他去死的凶手是郑家的家人和陶泰平。

郑佳佳和郑木同病相怜, 享受来自二哥的无私关怀却没做半点有用的事, 冷眼旁观家人的所作所为, 而后在没人看见的时候表示关心。

矮个子里拔高个,就成了家里唯一关心郑木的人。

至于郑家是否还有另外的隐情,安楠不想知道。

“这些证据足够尸检了吗?”

按规定, 死亡之后尸体需得在4时内进行尸检, 当地有停尸房有条件的可以把尸检的时间延长到七天。

而他们离最后的期限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钟斯年摇头:“还不够。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最多证明郑木生前与家人发生争吵,并且有自杀倾向,证据不够充足的情况下,反而会成为他们的保护伞,证明郑木是自杀。”

华国刑事法律规定, 公安机关有权决定解剖死因不明的尸体,并且通知死者家属到场,不需要征得家属同意。

然而在这个案子里面, 郑木的死因很明确, 就是视频中他从楼顶跳下而死。

进行尸检的目的更多地在于检查他的肚子里有没有被放入模拟芓宫,能否根据他临死前留下的证据调查起诉陶泰平。

安楠思索片刻, 决定把她离谱的猜测说出来,让警方早点顺着这条线去搜索, 节省时间。

“我有一个离谱的猜测,你们先听听看。”

众人竖起耳朵,包括米瑗, 没有人会因安楠说猜测离谱而不听。

根据前面侦破的几起案件来看,她的猜测看似离谱实则有据可循,往往是正确的。

安楠道:“三年前的夏天,陶泰平的女儿陶萍萍被郑木的大哥郑家乐撞车流产以致无法生育,后续却反常地没有翻出一点风浪。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三年前郑家乐与陶泰平达成交易,把自己的弟弟送给陶泰平当实验品。”

众人呼吸一窒,这猜测他妈的太离谱了!

安楠的怀疑是有根据的,不过这项根据的来源不太正,需要其他人来做,“技术,你把郑家乐与陶泰平的账户交易记录翻出来进行比对看看。”

“OK!”尉迟舒的动作很快,他的手速和专业能力国内很少有人能够比得上。

大屏幕上迅速交叉比对出郑家乐与陶泰平的出账与入账记录,尽管两人刻意地避开联系,没有直接转账形成记录,用现金存取的方式,但还是能从数字上看出端倪。

三年前的夏天,一笔十万。

三年后的冬天,一笔十万。

前者,葬送郑木的三年。

后者,葬送郑木的一生。

安楠早前看过一遍,有了心理准备,听到办公室内其他人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继续说道:“技术,查查陶萍萍的消费记录,网购单子。”

尉迟舒瞥了安楠一眼,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干­活。

大屏幕上再现陶萍萍的消费记录,网购单子,半月以来买了不少婴幼儿用品。

一个早已丧失生育能力的女人买那么多婴幼儿用品­干­什么?还用说嘛,她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孩子,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早早地布置起空了三年的婴儿房。

“人渣!”米瑗啐了一口,啐到所有人心里。

这起案件中,最无辜的就是郑木。

出生在爹不疼娘不爱的/家庭,夹在哥哥和弟弟之间难以做人,尽管如此还是疼爱和他一样在家里不受待见的妹妹。成年后,半工半读地赚取自己和妹妹的学费生活费,励志自强,却终究抵不过亲人和导师的算计。

一条生命,就此消陨。

陶萍萍无辜吗?

被郑家乐撞到流产无法生育时,她是无辜的,然而,接受交易接受私下和解,准备夺取郑木肚子里孩子的她并不无辜。

反而成了一起逼死郑木的凶手。

不知午夜梦回,她的梦里有没有一个从楼顶张开翅膀飞翔面对死亡满脸解脱的男生。

安楠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十指,就是这双手挖掘了不堪的真相。

果然,她不喜欢这样的工作,以后还是交给专业技术人员更好。

“尸检需要家属签字,妹妹可以。”

“这……”

郑佳佳的确是家里唯一有可能签字的人,可徐兴贤想了想那样的后果,为难地说:“如果妹妹签字,她恐怕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肯定的。

在那个家里,妹妹应该是唯一没有算计郑木的,其他人或多或少全部参与进去。

如果妹妹忽然跳出来签字,尸检之后证明郑家乐和陶泰平的交易,家里最出息的大哥出事,重男轻女的父母怎么容许出卖他们的妹妹待在家里?不把她腿打断就好了。

“我只是提供一个可行的方案,具体实不实施的决定权在你们。”

说到底,安楠不过是一个名誉顾问,没有权利,没有地位,仅靠一张嘴和智商。

美工刀听了那么多,不高兴地骂道:“我们安楠给你们提供解决方案,还那么不识好歹!有本事你们别靠她破案啊,一个个的还警察呢,丢不丢人!”

这回,刀片难得和美工刀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楠楠,你付出够多了。”

安楠点点头,起身拍拍裤子上沾到的些许灰尘,拿包走人,“那我先走了。”

徐兴贤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钟斯年,他说错什么了吗?

钟斯年起身:“我送你。”

两人走在光线明亮的走廊上,阳光透过走廊东边的全玻璃照­射­进来,在莹白的瓷砖和墙壁上反­射­,白得晃眼。

安楠眯了眯眼,钟斯年换到光线进来的位置,为她挡住阳光,“我会让他们去劝说的。”让郑佳佳签字为郑木尸检,是最迅速最快捷的方式。

安楠的眼睛好受些,从包里摸出墨镜戴上,“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没有哪个局里的顾问能够大手脚地­干­涉其他人的做事手法与风格,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安楠。”

“嗯?”

安楠戴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钟斯年看不清她脸上眼里所蕴藏的意思,直觉她并不高兴。

“你不高兴,发生什么事了?”

从安楠进入办公室的那刻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为了正事没有提。

安楠沉默。

她不想说,钟斯年不会逼她,一路送到停车场。

车子启动后,钟斯年曲起食指“咚咚咚”敲了三下驾驶座的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安楠大半个侧脸,“有事?”

钟斯年:“案子结束后,我们吃个饭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行,再约。”

目送白­色­宝马离去,钟斯年回到办公室,几人还在就到底要不要告诉郑佳佳而争执。

“顾问这么说有她的道理,不让郑佳佳签字,尸检无法进行,这个案子查不下去。七天时限一到,我们怎么办?”

文沙只会在私底下喊师傅,在其他人面前避开名字喊顾问,以示尊重。

米瑗犹豫的点是:“郑佳佳还没成年,可以签吗?”

安楠的提议是基于现状最好的办法,有目共睹,抛开个人偏见,单看安楠的思维和做法,是值得米瑗尊重学习的——父亲说得没错。

成为优秀的女­性­才会让男­性­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针对安楠只会起到反作用——母亲说得也没错。

徐兴贤才不管米瑗针不针对安楠,针对,不影响他破案,不针对,那就更好了。

“规定是家属签字,没有规定家属一定要成年,但是走这个漏洞会遭人诟病。”

“诟病不诟病先不管,破案最要紧。”钟斯年大步走来,“市民全在关注平安夜发生的两起大学生自杀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去吧。”

“是!”

找准方向后,查案就是费时了些,并不困难。

先是周媛女的案子。

在米瑗看来大众普遍应该知晓的校园贷,却是周媛女寝室的室友朱瑜英介绍的,而朱瑜英本人并没有使用校园贷。

在警方的技巧盘问之下,朱瑜英总算说了。

“她老是偷偷地用我的东西,四年了,我真的受不了!化妆品、口红、纸巾、沐浴露,用了别人的东西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寝室谁不知道她手脚不­干­净啊?后来,看她被金钱困扰,我就告诉她有这么个途径,我怎么知道她会越借越多,还被逼得自杀啊!”

一众警官要被这番神逻辑惊呆。

有一句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是朱瑜英恶意地提供校园贷,说不清周媛女最终会不会再走上这条路,可至少不是因朱瑜英被逼得走投无路自杀而死。

“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叫她去死的!我没有杀她!”朱瑜英捂着脸崩溃大哭。

早在得知周媛女从寝室阳台跳下去的死讯之后,她心里就很难受。

她知道借校园贷的还上了的还好,还不上就很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今得知真正的理由,她哪里还承受得住!

一条生命的重量有多少?

有些人的心中,轻于鸿毛,亲手把人送上黄泉,依然面不改­色­。

有些人的心中,重于泰山,日夜遭受良心谴责,压得喘不过气来。

朱瑜英是后者。

在警察的安慰之下,她哭了半天好歹止住,而后暴出个令众人吃惊不已的消息。

“我听说宁大医学院有个学生跳楼自杀了,叫郑木对吧?我知道他。”

米瑗一愣,“你们认识?”

朱瑜英擦擦眼泪,说:“应该是周媛女认识他,他们俩好像在交往,我见过几次他们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米瑗:“!”

☆、第 82 章

根据朱瑜英提供的“郑木有可能在和周媛女交往”的线索, 警方展开调查, 询问与两个死者相关的人,知道内情的人不多。

宁大的大学生宿舍是四人一间, 研究生宿舍是两人一间, 郑木另外一个室友有女朋友, 偶尔会去女朋友那住,只是知道好像有那么一个女生和郑木走得比较近。

具体的那个女生是谁, 室友没见过,没问过, 并不清楚。

米瑗感叹一句现在的学生真冷漠, 转头求助尉迟舒。

尉迟舒再度搜索两个死者的所有社交APP、聊天记录、通话短信,没有发现。

他不信邪,再搜一遍, 还是没有。

好的,不用说,场外求助最亲爱的顾问大人。

听他说完前因后果与进度, 安楠想了想:“现存的APP没有,根据手机里的残留痕迹查找之前的APP呢?”

“你是说已经卸载了的APP?”尉迟舒眼睛一亮,火速搜查起来。

果不其然,郑木和周媛女有个共同使用且在自杀当天删除卸载的APP。

尉迟舒犯了个经验主义的错误,以为现存的就是所有,没料到两人竟然会刻意卸载APP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

警方联系APP的运营管理方,要到两人的账号和聊天记录。

这一下,众人又懵了。

周媛女在微信上和金主暧昧, 当情人的事已成定局,在这个APP上和郑木最初互不相识,而后越聊越投机,随后面基、相识、相恋。

对比交叉时间段,周媛女是在当情人的期间认识郑木,而后在金主忙于自己家里事的时间里,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直到,郑木出事。

郑木被强硬地植入模拟芓宫后的时间里,周媛女是知情者,一直在照顾他,关怀他。

聊天记录上全是周媛女拍的照片,什么补买什么,什么对身体好买什么,总是对郑木说这个好,那个好——校园贷的钱款去向终于明了。

或许,周媛女是爱慕虚荣过,但她改了。

最初,没钱的时候,她偷偷地使用室友的东西接触了陌生的世界,等后来傍上金主后她就不这么做了,因为金主给她钱给她买化妆品买包包买衣服。

最近恢复故态,是因为她实在没钱了,所有的钱和什么名牌包包衣服全部卖了二手,把卖掉的钱用来照顾郑木。

肚子上开了一刀,郑木接连一个月难以下床,生活无法自理。

没有周媛女照顾他,不是饿死在床上,就是勉强下床照顾自己出事,这和剖腹产的后续有点相似。

可是,有前科的人,在他人眼里总是难以被原谅的。

朱瑜英忍无可忍,给周媛女介绍坑人的校园贷,步上了不归路。

安楠想,周媛女大概是感谢朱瑜英的。

不是朱瑜英,她无法亲手好好照顾郑木一个多月,无法度过人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那段日子,那段虽然艰难但是只属于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或许,周媛女不是不知道校园贷有多坑,而是她实在没办法。

又或许,她早早地看出郑木产生自杀的想法,只想着怎么解决当前资金短缺的问题,没有想到以后。

为了验证某个猜想,安楠回到女生寝室四楼,周媛女她们四人的宿舍。

她又坐在了栏杆之上。

这回,不是往下看,而是抬头看。

这个位置,能够远远地看到医学院的楼顶。

那里,文沙接到指示后,从楼顶丢下去一个假人。

从安楠的角度,能够不甚清晰地看到。

也就是这幢宿舍楼在最前面,是靠近马路边的一幢,否则换成其他的宿舍楼,是看不到了。

是运气吗?

又或者,命运?

安楠说不准,感叹自己被刀误导。

懂事后,她遇到的刀就没有撒谎的,用美工刀的说法来说:能听到刀说话的人也就你一个,为什么还要对你说谎?有什么意义?而且,说谎的刀多丢份呀,传出去给刀具界抹黑,要被所有刀抵制孤立的。

因此,安楠有了个固定的思维:刀,不说谎,说的全是真实。

前几次由刀帮忙侦破的案子又让她明白,刀在凶杀案里扮演怎样重要的角­色­,却忽略了一点:刀所表述的内容的确是他们看到的,可是看到的不代表真相,至少不代表全部的真相。

此次案件就是这样。

刮眉刀说了她所看到的,她说周媛女在栏杆上坐了好久,没注意周媛女坐在那是抬着头还是低着头。

刮眉刀不会注意得这么仔细,也是安楠自己没有问,下意识地以为周媛女坐在那是在害怕死亡,犹豫是否要死。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在死前不害怕呢?郑木一个已经够了。

没想,还有第二个。

潜意识害人。

经验主义害人。

安楠拍拍面颊,告诉自己得吸取教训,以后不能太依赖刀,主要还是得靠自己。

问清楚,问清楚!

贺泉的案子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忘了!

“你没事吧?”朱瑜英小心翼翼地问,真怕安楠跟周媛女一样想不开往下一跳,她们的寝室就成宁市有名的死亡寝室了。

“我没事,只是想明白这起案件是怎么回事了。”安楠单手在栏杆上一撑跳进阳台。

朱瑜英急切地问:“是怎么回事啊?不是我给她介绍校园贷才逼她去死的吧?”

“不是。”安楠摇头,“她是失去心中所爱,才想到死的。”

心中所爱?

朱瑜英低低地念了两遍,恍然明白,“是郑木吗?”

安楠点了下头,临走前对知道不是自己害死人而松了口气的朱瑜英道:“有一句古话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希望你以后能够引以为戒,平衡两者的程度,不要过于偏向前者或后者。做事前再多多思虑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解决办法,不要太冲动了。”

朱瑜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她已经吸取够教训,将终生不忘。

安楠下楼,在楼道里遇到上楼的樊淳美。

双方礼貌­性­地点头示意,擦肩而过,当一对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安楠与文沙汇合前往警局,询问当日平安夜的值班警察,得出如她猜测一致的结论。

而后,召集众人,打算了结第二个案子。

“根据平安夜当晚值班警察所说,他先是接到一个好似恶作剧的电话,说是‘我要自杀了’并且告知名字、­性­别、地点,而后警局里值班的警察们出警。到了半路,警局又接到电话,宁大宿舍楼前发生跳楼案件,通知附近的警察前往。”

“所以,两起案件的先后顺序应该是这样的:郑木先报警告知自己的自杀计划,录像说明,等听到警车的声音后跳楼。同一时刻,坐在寝室栏杆上远远看着的周媛女,在看到郑木自杀后,随后一步自杀。能否从寝室四楼看到医学院顶楼发生什么事这一点,我刚刚已经和文沙在宁大做过实验,具体你们要提供证据可以通过模型,也可以实地再监测录制一遍。”

“跳楼的这个时间点,因为得到目击证人的证言,通过她已知的出门时间,下楼的速度,报警的时间可以算出真正的跳楼时间,误差仅在一秒的范围内,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面无表情地听着那听着很有道理实则并不是很懂的原理。

学霸的人生只能仰望,呵呵。

米瑗举起了手,“我不是杠,我想问,有没有同时自杀的可能。”

顿了顿,她补充道,“郑木的跳楼时间有视频为证,时间可以查询­精­确到秒,另一边……”

“光的传播速度是每秒钟300000千米,按理论来说从郑木在医学院楼顶跳楼的画面传到周媛女眼里确实不需要一秒,可人的反应速度需要时间。”

安楠挺想解释得学术点,无奈她是文科出生,高中物理没学多久就文理分科了,眼看众人眼巴巴地等待她解释,随口抛出一句,“谁要是能在看到别人跳楼的瞬间,同时反应过来跳下去,你的反应速度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这个解释,众人服气。

米瑗:“这么说,就算周媛女很想,也做不到和郑木同时死亡。”

“医学院一共有六层楼,周媛女在四楼,自由落体运动的公式是h=1/2gt2,g以/s2来算,两层楼高度算作8m,好算点保留一位小数,t就是√=。两个人的下落时间差了秒,把周媛女看到郑木跳楼后再跳楼的反应速度算成秒,忽略不计他们落地后还能生存的时间,就能达成同时死亡的S级成就。”

达成条件困难,­精­确算出来也没太大意义,安楠就计算得简单粗暴了。

众人:“……”装作回想起高中物理知识听懂了的样子。

那么,周媛女的案子算是破了。

自杀结案。

接下去是郑木的案子。

徐兴贤:“我劝说过郑佳佳的,她不愿意签字。”

米瑗一愣:“理由呢?”

徐兴贤怀抱什么,做出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还原当事人的原话:“二哥已经够惨了,你们就不能让他好好地入土为安吗?”

“啧。”安楠不耐起身,“告诉郑佳佳她的二哥有被人强硬麻醉植入模拟芓宫当成小白鼠的可能,尸检不是为了破坏尸体,而是为了找出逼死他二哥的凶手,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

突然,从门口传来包裹落地的声音。

短发女孩猛地冲了过来,抓住安楠的手,大吼:“告诉我,你说的是假的!”

安楠认出来人是谁,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过来,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需要给你看看你二哥临死前录制的视频吗?”

没什么,比得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更令人信服的了。

郑佳佳呆立当场,随后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抓着安楠手的力度更大了,红着眼睛从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根号不好打,打个√,你们懂就好

PS:作者在度假山庄,520回来,存稿君依然会兢兢业业工作哒!

☆、第 83 章

郑木录制的视频一字一句看得郑佳佳泪流满面, 不知不觉松开抓着安楠的手。

钟斯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安楠身边, 趁别人没注意他俩,撩起她的衣袖,被郑佳佳抓过的地方有点红,没破皮。

手指微动, 想摩挲两下又觉得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显得过于轻浮, 随即收了手。

安楠关注着郑佳佳的反应, 见她的伤心与震惊不似作伪,便道:“你二哥临死前所有的存款加起来不到一百块, 他把自己的东西全部留给了你, 临死前唯有一个心愿。”

——让陶泰平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用多说, 看完视频的郑佳佳已经信了。

她擦­干­眼泪, 狠狠点头,眼里滚动着与郑木一般的冷寂式疯狂:“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二哥!”

安楠朝徐兴贤使了个眼­色­,徐兴贤立即把郑佳佳带出去。

接下去,就是安季同的事了。

众人不自觉松了口劲,可不是吗?

平安夜一共发生两起自杀案,虽说背后的隐情弯来绕去很是复杂,还有那么多牵扯,但是现在第二起自杀案解决了,第一起自杀案即将解决。

还能不放松吗?

事实证明,他们放松得太早了。

安季同尸检结束, 证实郑木的肚子里被放入了模拟芓宫,模拟芓宫内孕育着一个近三个月大的胎儿。

之后,警察局围绕着怎么查陶泰平过去的所作所为,怎么证实陶泰平和郑家乐之间的非法交易而忙碌。

就在钟斯年觉得事情有了头绪,没多久可以约安楠吃饭的时候,12月31日跨年的这一天,宁大再度发生自杀案。

时间:上午七点。

地点:法学院的阶梯教室中央,上吊而死,地上还有一封遗书。

尸检结果表明:名为万忆安的女生的确是上吊而死,不存在被人勒死再伪装成上吊的可能,体内没有M药的残留成分,不存在被人迷晕后上吊的可能。

女生留下的遗书表明她自杀的原因:【计算机学院的安楠害我!】

被文沙告知死者遗书指向了自己,安楠满脸懵逼地来到警局,面对一众看好戏的目光,差点心肌梗塞。

“什么情况?”

文沙默默地递过装在证物袋里的遗书。

徐兴贤默默递上不出于安季同之手的真上吊死亡的尸检报告。

米瑗默默递上鉴定科的指纹证明,证实遗书上没有死者的指纹。

安楠看完三样证据,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有人栽赃我?”

众人齐齐点头,遗书上没有死者的指纹,栽赃得太明显了!

文沙:“遗书是很普通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难以查证。”

徐兴贤:“尸检报告证实死者万忆安确是自杀,由于遗书内容的指向,我们特地从隔壁市借来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

米瑗:“数据库里没有匹配指纹,没有犯罪前科。”

安楠只觉心累,眼底的疲惫浓得掩不住,“年末公司很忙的好吗?我已经恨不得劈成两个来用,求求他们不要一个接一个地自杀了行不?自杀­干­嘛还扯上我啊,我是抢她男朋友了,还是上她老爸了,非跟我过不去!”

众人:“……”嚯,顾问心情很不好啊。

徐兴贤给文沙使眼­色­:什么情况?

文沙无奈:云游要在过年前推出红红火火新皮肤和新功能,忙成狗了。

米瑗Сhā了一道:肯定是女人!

徐兴贤:有道理!

文沙:没跑了!

安楠烦躁地想仰天大吼两声发泄发泄内心的郁闷之情,忽地,手机上有了个陌生来电,号码归属于本地。

“喂?”

“安楠吗?”

“是我。”

“你好,我是苗乐萱,万忆安的朋友,也是把你牵扯进来的人。你现在在哪?方便聊聊吗?”

安楠:“……”一口气噎在喉咙,差点憋死。

“我在警局,你过来吧,好好解释解释。”

“好的。”

电话里,苗乐萱显得非常好说话。

但要真的好说话,就不应该把个完全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总归是有目的的。

半个小时后,苗乐萱到了警局,身高165左右的黑长直,是个模样温柔气质温和的女生。

光看外表,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会栽赃安楠的人。

苗乐萱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就说:“遗书是我放的,上面的指纹是我的,我没有刻意把安安的指纹放上去,就是希望你们察觉不对。”

众人:“?”

苗乐萱歉意地看着安楠:“我知道你最近公司很忙,但是我只相信你的能力,希望你能够帮忙破这起案子。”

闻言,众人对安楠投去同情的目光。

还以为是安楠的名气太大,不知不觉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心上人,没想到竟然是智商太高会破案惹的祸。

虽说某种程度上,他们这些警察成了不被信任的背景板,但是看看安楠这样,太被信任了也不好啊。

安楠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小姐姐,你知道我忙还非得有这种极端的手段把我牵扯进来,是有多恨我啊?

苗乐萱的两只手放在膝上,右手大拇指快把左手的大拇指压断了——她在紧张。

“自杀前,安安给我发了消息。”

苗乐萱拿出手机,微信界面的最后一条消息显示,凌晨两点,万忆安发了条【对不起】的消息。

“对不起?为什么?”既然被牵扯进来,安楠也没打算放任不管,毕竟是校友。

“我……”苗乐萱咬­唇­,抬头看了看围着他们的便服警服警察们,露出有难言之隐的表情。

米瑗正想说让两人去空房间自己谈,反正稍后他们还是可以通过安楠得知大部分消息的。

然而,安楠不耐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面­色­难看地说:“你要明白,这起案件已经定­性­为自杀,苗乐萱就是上吊自杀。我现在站在这里听你说隐情是看在同是宁大学生的份上,否则我现在应该在公司和员工们准备今晚的跨年宴,我没有太多时间听你犹豫看你踌躇,你懂吗?”

众人面面相觑,顾问今天的火气尤其大,姨妈造访吗?

苗乐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低头道歉:“抱歉,我知道我故布疑阵把你牵扯进来不好,但是我想不到其他人了。平安夜宁大发生的两起自杀案全是你破的,比起警察,我当然更相信你。”

闻言,办公室一众警察和安楠的脸­色­全不好了。

前者是因为那么多专业的警察不如个业余大学生,后者是因为预感到了麻烦。

姑娘也是厉害,一句话得罪那么多人。

安楠按了按眉心,“谁说案子是我破的?”

苗乐萱面露疑惑:“大家都这么说啊。”

安楠:“……”行吧,能预感到以后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了,心好痛。

“说你的,赶紧。”

怕苗乐萱误会,文沙赶忙解释道:“一旦开启案件调查,局里的相关警察都是要知道的。”所以不论现在当面说,还是和事后被人看案卷知晓,一样的。

苗乐萱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做好心理建设,慢慢道来。

苗乐萱和万忆安是宁**学院的学生,两人同个班级同个寝室,考进宁大的分数一样,身高体重一样,身上拥有很多相似点,所以日常生活中关系比较要好,去哪都是亲亲密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如狗血电视剧的剧情一般,两个要好的女生看上同一个男生,就是法学院的院草辛浩邈。

说到这,怕安楠和其他人不清楚不了解辛浩邈的优秀程度,苗乐萱采用了同等比喻:“和你在计算机学院是一样的。”

安楠无言以对,示意她继续说。

两个女生关系好,又喜欢上同一个优秀的男生,约好公平竞争。

辛浩邈是校辩论队的主辩,两个女生为了接近他,参与校辩论队的测试。

苗乐萱进了,万忆安没进。

进入校辩论队的苗乐萱有更多机会接近辛浩邈,在她的刻意接近下,辛浩邈认识她欣赏她,两人走得近,渐渐地在聊天消息中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两人迟早会交往——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眼见事情即将尘埃落地,万忆安出了个昏招。

约了辛浩邈,告诉他,她们俩个女生是在打赌谁先追上他。

辛浩邈的骄傲受不了他成为两个女生的赌注,还是学校里不怎么优秀的两个女生。

在男生眼里,他可以喜欢一个不怎么优秀甚至有点笨拙的女孩,因为女生在感情里总是会有点笨笨的,这才可爱。然而换个角度,当他变成两个女生的赌注,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那是无法忍受的。

一下子,苗乐萱的所有努力化成泡沫。

辛浩邈不再回应她的消息,她的邀约,反而和万忆安走得近。

直到,平安夜的那个晚上。

万忆安出门在外没有留下消息,电话短信微信没人回。

苗乐萱找了所有认识的人,没人知道,生活区有警察警车出入乱糟糟的,她担心了一个晚上,一晚没睡。

第二天,宁大因两起自杀案震动。

万忆安焦急地跑回寝室,见到苗乐萱抱住了她,庆幸地说:“太好了。”她以为想不开自杀的是苗乐萱。

等苗乐萱问她晚上去哪,万忆安支支吾吾,最后才说和辛浩邈睡了。

苗乐萱气得打了她一巴掌,而后再没理她。

“我是气她出门和人约会不告诉我们,大家都是成年人,她要有­性­生活我又不会拦她,可她不该什么信息不留下就出去。宁大出的事,还不够多吗?”

苗乐萱的眼泪扑簌簌地低落下来,米瑗抽几张纸巾给她,苗乐萱道了谢,边擦眼泪边说:“就算是这样,睡了就睡了,闺蜜和男朋友睡的还有呢,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就是我没追求成功而已,最多不理他们。我实在想不明白,安安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

“我是今天早上早起后发现的消息,当时我没想太多,因为事情发生后安安和我说过很多次对不起,我没放在心上。法学院是早上六点半开门,七点半上课,我习惯提前半个小时到,一到那,就看到安安吊在那,没气了。”

苗乐萱从包里拿出那份真正的遗书,“我不信安安会自杀,当时心里很慌,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所以只能换掉遗书,把你牵扯进来。”

说着,冲安楠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安楠抽了张纸巾,弯腰隔着纸巾去拿遗书。

才伸手,眼前一黑,仓促间抬手往下按想要撑住自己,不料按在一次­性­杯子上,杯子不稳倒下,热水洒在安楠的手上,她的反应却过于迟钝了些。

钟斯年探过身,伸手一探,“发烧了。”

☆、第 84 章

天气越发冷了, 云游科技接连筹备新地图新皮肤,不可避免的应酬饭局,加上每天早上晚上开车来回, 没注意到的时候, 安楠就发烧了。

病毒­性­感冒, 来势汹汹, 不知在哪传染上的。

这一病, 安楠没享受到多少病号该有的待遇。

警局那么多人,不好意思让个病人硬挺着不适的身体来查案, 在钟斯年的带领下, 白银带青铜忙碌来忙碌去。

公司的事由昔奇志处理大半, 无法处理的则带去安家。

学校请了病假, 多少能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仔细算来,这还是安楠上大学后第一次感冒。

以前没钱蹦蹦跳跳该吃该喝该玩身体倍儿­棒­,如今有钱反倒把身体折腾出毛病来了。

安季同急的啊,当即请假在家照顾女儿。

幸亏市里没出案子, 不需要尸检, 假期好批, 也因此能帮忙迎接一**前来探望的人。

首先是听说安楠请病假不上课的两个室友, 裴施然和孟思莹。

孟思莹探探安楠的额头试了温度,“还好,不会烧成傻子。”

安楠白了她一眼,怕把感冒传染给好心来探望的人,她戴了口罩, 说话声音有点失真。

“一个小感冒,你当我有多脆弱。”

孟思莹傻笑着不说话。

裴施然没提及某个没出现在这的人,等三人聊聊日常感觉差不多了,才说:“楠楠,我要从寝室搬出去了。”

安楠一怔,“怎么了?”

“博涛上学期就和我提过在外同居的事,那时我没同意,现在……”

樊淳美那样后,裴施然心凉,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人总要学会成长,我不可能一直照顾三思,是时候让她自己面对了。”

孟思莹暗地里会感叹四个人同进同出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当着其他室友的面是不可能说这样的话让她们为难的。

“你这话怎么说得跟我妈似的。”她调皮地吐舌,惹来裴施然状似嗔怒的一眼,三个女生笑成一团。

怕说太久打扰安楠休息影响恢复,两人稍稍坐了会儿,带着“一定会帮你做好笔记,不让你把课落下!”的承诺回去了。

第二批来的是得知上司生病要送文件到家的昔奇志。

带着公司上下的关心与问候,助理先生左手一束红玫瑰,右手一包文件地来了。

安楠按按眉心,装作没看到探望不可能送的那束大红玫瑰,一一浏览完文件,听取汇报与签字,结束工作。

至于计划里本该有的跨年宴会……

哦,只能记在公司账上,她事后看看图片和视频过过眼瘾了。

第三批来的是高赞。

吃过清淡的病人餐晚饭,安楠披着安季同强硬给穿上的羽绒服,想去阳台吹吹风呼吸新鲜空气却被无情拒绝,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落地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窗外­阴­雨绵绵,连下两个小时还没停歇,下得人心情抑郁。

高赞就是在这个时候敲的门。

安季同在厨房里切水果,安楠乐颠颠地跑去开门。

生病后,安季同严令禁止她玩手机看新闻上《福尔摩斯》,除了发呆睡觉没事­干­,把她给闲得就差种蘑菇了。

好容易来了个客人,能够聊聊天打发时间,安楠的眼睛都亮了,看高赞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你来了。”

直看得高赞以为今天的他打扮得格外帅气。

对着客厅的全身镜一瞧,好吧,刚刚从车上下来没及时撑伞淋到一些雨,头发湿了塌塌的,有损颜值。

“发烧好些了吗?”

“好多了。”安楠拿一次­性­杯子接了热水,“喝点热水暖暖。”

一杯热水不止暖到高赞的手,还暖到了他心里。

“3号我要去意大利,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怕听到拒绝,他拿出最合适的理由,“14号是你的生日,我还在为你的生日礼物伤脑筋呢。”

这么一提,家里的几把刀先闹起来了。

美工刀:“安小楠20岁生日要到了啊。”

刀片:“是个大人了。”

水果刀:“要是楠楠能带个对象回来给我看看就好了。”

不锈钢菜刀:“外面那个不行吗?看不到,有点着急。”

听得很清楚的安楠:“……”

莫名庆幸自己的眉毛长得好,不需要时不时刮刮修修,不然家里再多出一把刮眉刀,又得来一个凑热闹的,难过。

“我没什么想要的,你随便送吧,我不介意的。”

高赞忽地笑了,眼底有着细碎的光,“我送什么,你都可以吗?”

安楠没察觉出他笑容里的深意,点了点头,随即发觉不妥,以防万一地问了句:“你要送什么啊?”

袖扣那么正经的生日礼物总不至于得到什么太过私人的东西吧?

想着,她瞥了一下,眸光微颤。

高赞今天穿了身纯黑的西装,那枚深蓝­色­的袖扣装饰在雪白的衬衫上,端庄、优雅。

圣诞节的生日宴会之后,两人没再见过面,第一次见,他就把她送的生日礼物用上了。

察觉安楠发现了袖扣,高赞不自在地抚摸蓝宝石。

自从收到这份礼物后,他一直用的是这枚袖扣,如同安楠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

他抬眸注意到安楠略有点紧张,不禁抿­唇­淡笑了一下,见她很想知道的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我到时看见什么觉得适合你再买吧。”

安楠:“……”

“咳咳。”嗓子有点痒,安楠咳了几声,高赞连忙把安楠刚递给他还没来得及喝的热水送了过去,又弯腰去拍她的背,关切地问,“没事吧?”

此时,安季同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没好气地看着离他女儿那么近,绝对没安好心的小狼崽子。

“她是感冒咳嗽,又不是喝水呛到了。”怎么可能需要拍背?

高赞的手停在半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尴尬。

安楠拉下口罩抿了两口做做样子,“谢谢,我好多了。”

“不客气。”高赞顺着台阶下,坐下身的同时一直关注着安季同。

比起攻略脑子里根本没有恋爱那根弦的不解风情钢铁直女安楠,明显被安楠放在心上最重要位置的安季同才是需要重点攻略的目标。

安季同没有BOSS的自觉,把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尝尝。”

再敌视任何企图叼走他家宝贝女儿的小狼崽子,他也不可能对女儿的救命恩人兼之好心前来探望的朋友做什么,该有的礼貌、礼节他全部会做到位,不给人留下把柄。

“谢谢叔叔。”高赞道过谢,和安楠聊起专业的数据技术领域。

高赞的公司更多的是针对技术壁垒,主要针对电商这一块,比如宣传、流量、统计……等等。

说是针对技术,还是他个人对于这一类东西感兴趣,公司其他人更多的是老老实实做电商,而电商这部分成了他学习和实验的领域。

高赞有人脉、有资金,他当公司的老总与门面,其他基本的运营、宣传由专业人员来做,他每一样都会学,都会做,是个不可多得的全能型人才。

更令人佩服的是,他不会把握着某项自己研发的技术而不放,而是会分享给圈里的人,共同进步。

获取的收益短时间内看是少了,获得的人脉多了,将来会转换成的收益不可估量。

得与失,很难用某个人的标准来­精­准地衡量。

听高赞说他今天刚从一个技术分享交流会回来,安楠多少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曾几何时,她的目标可是做全世界最厉害的全息,赚全世界最多的钱!

现今……竟是被一项手游拖住了步伐。

不甘心!

高赞装作没看见安楠的羡慕,眼底闪着隐隐的亮光。

既然你的眼里只有全息,那我绝不会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阻碍。

做全息要什么?资金、技术、人才、支持……这些他全部会为安楠做到,她只要全心全意地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高赞还没走,阿道夫·乔伊斯来了。

安楠还以为他早就离开华国回去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国内。

“乔伊斯,你没回国吗?”

乔伊斯点头:“我这次是来看看你,也是来告别的,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安楠“哦”了声,隐晦地问:“你的生意谈好了?”

闻言,乔伊斯的眼睛刷地亮了,“对啊。安楠,你们华国人太热情了,对技术的容忍和接受率很高,我要先回去,做好准备后再回来。我要准备在华国常住了,你高兴吗?”

安楠:“……”只要你不常来宁大,高兴的。

高赞静静地看着安楠与乔伊斯对话,没有Сhā话,直到从安季同的神­色­中分辨出那么点不赞同,这下放心了。

晚上九点半,第五批的钟斯年来了,他知道得最早,因为查案来得最晚。

他过来主要还是为了把最近的案情进展告诉安楠,免得她担心。

“郑木的案子,在死亡方式上已经定案为自杀。关于陶泰平模拟芓宫的实验,还有实验过程中的非人道主义,与郑家乐的不法交易,我们搜集到不少证据,但要起诉他还需要不少时间。”

“万忆安的案子,遗书上有三个人的指纹,万忆安、苗乐萱、辛浩邈,这两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据。”说着,钟斯年把放在证物袋里的遗书递了过来。

【遗书:

乐乐,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说了谎,害得你们俩不能在一起。我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你不用为我难过,下辈子我们还是好闺蜜。

安安绝笔。】

安楠:“……”是她被高烧烧坏脑子出现幻觉了吗?

这什么傻Ъ遗书?!

☆、第 85 章

一般而言, 人在自杀或者预感到死亡即将到来前,会留下遗书安排后事。

什么样的遗书是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会被怀疑可能并不出自主人之手的呢?

譬如说牧云露的那一封。

对一个事业成功坚强自立的大女人总裁来说,事业比家人重要的可能­性­超过50%。

她的遗书里,不可能不对自己的事业和家人做出安排, 正如牧云露早前立下的那封遗嘱里的内容一样。

而万忆安的这封遗书,只有个前因与抱歉,没有一丁点涉及到家人的内容。

不可能要死了还不给爸妈亲属家人留一言半语, 难不成是头白眼狼吗?

安楠扪心自问,如果她因为什么事要自杀,肯定会三言两语布置好公司的后路和员工们的安置, 而后大篇幅地表达对安季同的不放心和日后几十年的安排。

家人是最难以割舍与放弃的存在。

当然,她不可能自杀。

所以……

除非万忆安不是亲生,在家里没感受到来自父母的爱, 生出怨怼的心,否则遗书的内容是不对的。

安楠这么想, 也这么问了:“万忆安是万家亲生的女儿吗?”

“是的。”猜到她在怀疑什么,钟斯年道,“亲生的, 平日里很不错, 没有不好。万家父母和邻居、亲属, 认识的全是一个口吻。”

那就没道理了。

安楠眯了眯眼:“笔迹鉴定怎么样?”

钟斯年:“笔迹专家鉴定说是确实属于死者本人的笔迹,墨迹很自然流畅,看不出覆盖的痕迹, 不存在伪造的可能。”

居然不是伪造的。

安楠捏着这份违和感强烈的遗书,想到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笔迹专家鉴定的依据是什么?有没有可能在依据上动手脚?有没有可能死者之前参与过什么大冒险、死神来了之类的活动,写下一份奇怪的遗书?”

钟斯年:“依据是死者的日记。”

安楠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写纸质日记?”

在信息化的时代,很多人的日记、笔记全被电子产品所代替,一是手写速度慢,二是走到哪带到哪更方便,三则是节省纸张更环保。

纸质日记……“用的是现在女孩子们比较喜欢的手帐吗?”

钟斯年点头:“万忆安有很多手帐,用过没有丢全部攒了起来,成了笔迹专家鉴定的主要依据。同时,我们从宁大的导师那边得到万忆安的纸质作业进行对比,虽然不能对比所有字,能有的全部进行过对比。”

从而,排除遗书被人伪造的可能。

尽管,包括鉴定遗书的笔迹专家都对遗书本身的合理­性­抱有怀疑之心。

可正因此,结果才更为可信。

安楠:“那么我说的另一个可能呢?”

在游戏、惩罚、活动中,有自杀写遗书的可能前提,自然不存在伪造遗书的可能­性­,因为没有必要,那就是份“真实”的遗书。

钟斯年犹豫了一下,承认道:“这是我们没考虑到位的。”

他最好的年纪跑去毒枭老巢卧底,没读过大学,不知道大学生之间还会玩这样的游戏,“之后我们会再进行调查,不过这项调查涵盖的时间范围比较广泛,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

伪造遗书的前提是:伪造的那个人不是那项活动的参与者,就是知情者。

一旦他们大大咧咧地查,必定会打草惊蛇惊扰到幕后之人,必须小心再小心。

安楠没有意见,她对自己顾问的身份有足够的认知,从不置喙警局的办事方式和查案手段。

“咳,”嗓子发痒,咳嗽两声,钟斯年适时提出告辞。

安季同送钟斯年出门,回头用了然于胸的目光看安楠,“楠楠,你是真的嗓子难受吗?”

安楠笑了笑,不予承认。

被欺骗感情的美工刀很难过:“安小楠,亏我还担心你的身体,你居然假咳!”

刀片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不假装咳嗽,她怎么能够顺理成章地把人送走呢?”

水果刀温温柔柔地劝诫:“楠楠,钟队人挺好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不锈钢菜刀沉默以对,不发表意见。

安楠嘴角的笑要僵掉了,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怎么了?”安季同直觉是这群他听不见的刀们又说了什么,否则女儿不会露出“好想丢掉他们,但是要忍住!”的嫌弃又隐忍的表情。

“没事。”安楠摇摇头,钻进卧室。

前脚进卧室,后脚从床头柜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安楠:【帮我查个事。】

尉迟舒:【好嘞。】

安楠:【苗乐萱有没有在任何地方发表对辛浩邈和万忆安的负面言论。】

尉迟舒:【需要点时间。】

安楠:【不急。】

尉迟舒:【你是觉得苗乐萱可疑吗?】

安楠:【第二份遗书过于蹊跷。】

尉迟舒:【更蹊跷的还有呢。】

安楠:【?】

尉迟舒:【听说你生病发烧退出此次案件侦查后,苗乐萱很失望。】

失望?

有什么好失望的?

安楠不解。

文沙:【师傅,你身体还没好吗?】

安楠:【好多了。】

文沙:【哦哦,钟队说你还有点咳。师傅保护好嗓子,需要我给你送点药吗?】

安楠:【不用。】

安楠:【徒弟,打听打听苗乐萱、辛浩邈、万忆安之间的三角恋情。】

文沙:【师傅,我正要给你汇报呢。】

安楠:【哦?你自己去打听了?】

文沙:【是的,我觉得那份遗书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怀疑遗书是伪造的,所以去打听了一下。】

安楠:【继续。】

文沙:【宁**学院对于这三人之间的纠葛能够如数家珍,说得非常详细,就跟亲眼见过一样。】

文沙:【大致上和苗乐萱说得一样,但她隐瞒了一点,辛浩邈抛弃她和万忆安在一起后,苗乐萱的做法并不如她所说的那么大方,而是和万忆安决裂了。】

这很正常。

就如男人无法忍受自己头顶的青青草原一般,女人无法忍受自己的闺蜜和男朋友搞在一起的双重背叛。

安楠半点不惊讶,苗乐萱在警局的反应根本不对头。

文沙:【苗乐萱单方面决裂后,万忆安在法学院和寝室的日子很难过。】

安楠:【正常。】没人会和一个随时可能背叛你勾搭你男朋友的女人来往。

文沙:【万忆安一直在找机会和苗乐萱道歉,法学院的人看到过很多次,什么送三餐、占位置、送雨伞全是小事。】

安楠:【作秀?真心?】

文沙:【没人知道,但是我觉得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文沙:【如果真心要道歉,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得那么高调呢?私底下两人约出来谈谈不好吗?每一次这么做,都是在打苗乐萱的脸提醒她被闺蜜和喜欢的男人背叛了吧?】

安楠:【呵,女人。】你的名字叫复杂,别名戏­精­。

文沙不敢说师傅你也是女人:【万忆安的做法那么高调,应该是希望别人知道她在悔改,改变一下在学院里的人脉和地位吧。】

安楠:【大概。】

万忆安死了,没人知道她当初为什么那么做,就如没人知道她怎么就决定背叛那么好的闺蜜一样。

安楠:【男主人公呢?】

文沙:【没他什么事啊。】

安楠:【???】

文沙:【就是一个渣男嘛,凭着一张还可以的脸占了校草的名头,就那样。】

安楠:【抛弃成见,这起案件中他才是关键。】

文沙:【师傅说渣男是破案关键?!!!】

安楠:【从案件整体来说,是的。】

安楠:【这起案件用四个字来简单形容,就是:为爱疯狂。】

安楠还在打字,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她暗道一声“不好,忘记关门了!”,呆呆地转过头去,安季同半倚着房门在那微笑呢。

有点渗人。

怕怕的。

安楠无视打到一半的语句,低头锁屏,乖乖上交手机,而后缩进被窝。

安季同满意地带着手机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另一边,文沙盯着那行【正在输入中】等师傅的解答,结果等来等去……没了?

十分钟后还是没有结果,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悲伤的事实:他,文沙,因为太过智障or沙雕,被师傅放弃了。

心酸。

第二天,安楠的情况好上不少,吃过早饭后,得到了手机的短暂使用权。

尉迟舒发来一堆顶着各种各样马甲的言论截图。

【一朵小白花】:被闺蜜和男票同时背叛怎么办?

【渣男去死】:有什么办法能够最快最狠地惩罚渣男?

【贱女人该死】:我对她不好吗?为什么她要背着我,拿莫须有的谎言破坏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贱女人该死】:破坏别人感情的女人迟早会死得很难看!

【贱女人该死】:又来给我道歉了,呵,她以为背叛了别人再给颗糖,我就该屁颠屁颠地与她和好吗?做梦!

……

后面还有不少类似的言论,不是对网上的陌生网友们吐槽宣泄自己被闺蜜和男票同时背叛的过往,就是诅咒背叛她的两个人。

与在警局表现出来的落落大方,完全不同。

随着时间的流逝,怨念越来越深,仇恨越来越重。

到了后面,每句话都带着­阴­狠的诅咒。

“呵,女人啊。”

安楠摇头感叹女人的复杂,顶着安季同莫名其妙的视线,啪啪打字。

安楠:【证据给上去了?】

尉迟舒:【当然!】

安楠:【顺便把男主人公一起叫过去吧。】

尉迟舒:【你是想看看两人见面后的化学反应?】

安楠:【还可以诈他们一诈,看两个人是否有所串通。】

作者有话要说:520,单身狗作者在悲催地码字_(:з」∠)_

☆、第 86 章

尉迟舒当了一回传声筒, 把安楠的主意转告给钟斯年。

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样的活,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听完后, 钟斯年点了下头, 对徐兴贤说:“兴贤, 你去吧。”

徐兴贤二话不说, 转身就走。

一个小时后,苗乐萱和辛浩邈在宁市警局面对面地遇见。

米瑗和徐兴贤特地挑选的路, 做到让两个人在转角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猝不及防地见到对方的程度。

果不其然。

产生了特别的化学反应。

迎面见到苗乐萱, 辛浩邈的眉头狠狠一皱, 而后撇过脸, 一副不愿意看见她的样子。

苗乐萱的反应很耐人寻味,她深深地看着辛浩邈像是要把他的脸深刻地印刻在脑海, 在辛浩邈撇过脸后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嫌弃, 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两人就此擦肩而过,相行渐远。

米瑗与徐兴贤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还真是意外之喜。

果然, 安楠很厉害。

之后就看询问技巧是否高超了。

苗乐萱和辛浩邈不是犯罪嫌疑人,不能用对待犯罪嫌疑人的那一套,需要更和缓更有技巧的方式。

尸检表明万忆安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到四点,通过检查法学院的监控可以发现, 死者通过躲藏在洗手间里的方式躲过巡视检查,而后在十二点过后从洗手间里出来进入教室。

案发当时,苗乐萱和辛浩邈在寝室睡觉, 寝室楼下上锁,无人进出,住在一楼的宿管大叔和阿姨表示当晚没有人进出宿舍楼。

辛浩邈的不在场证据要更充分一些,因为当晚他们寝室四人通宵游戏看片玩乐,直到凌晨五点才上床睡觉。

期间,辛浩邈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寝室的洗手间,寝室的那扇门一晚上没有开过,没有离开犯案的可能。

相比而言,苗乐萱寝室里的三个女生早早入睡,那两个女生无法为苗乐萱作证,只有宿管阿姨的证言。

平安夜那晚,万忆安彻夜不回,第二天才知道她和辛浩邈开房。

有过这样的前科,苗乐萱和另外两个女生并不担心,没人对于万忆安晚上不回寝室的事有太多疑问。

法医鉴定:万忆安是自杀。

笔迹专家鉴定:遗书是真的。

最有嫌疑的两个人:拥有不在场证据。

案件似乎进入一筹莫展的境地,没有受害者,没有嫌疑人,拥有的只是一个留下奇怪遗书自杀的女生。

直到……

两个不同的房间里,米瑗和徐兴贤异口同声地问道:“死者的遗书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苗乐萱半点不慌,因为……“遗书是我收起来的,当然会有我的指纹。”

辛浩邈愣住,随即否认道:“不可能,我没有碰过什么遗书!”随后想到什么,他迟疑地说,“我和她交往过一段时间,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碰到过吧。”

理由并不充分,米瑗和徐兴贤有各自的应对措施。

米瑗:“那么我现在给你一张纸,请你示范一下你是怎么收起那份遗书的,稍后和那份遗书上的指纹做个对比。”

徐兴贤:“那么,麻烦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碰过什么?”

苗乐萱迟疑地接过,随手折叠两下塞进包里,而后又不太确定地说:“我当时思绪很是混乱,记不太清到底是怎么收的,应该是这样吧?”

辛浩邈眉头紧皱,“她喜欢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我身上,又给我看这看那的,我每天那么忙,怎么可能记得她到底给了我什么?”

米瑗:“那么,你还记得你是刚刚那样随便折叠两下塞进去就结束了,还是之后又拿出来打开过,甚至仔仔细细地摸过呢?那之后,你再碰过,摸过,总不会思绪混乱,记不清了吧?”

徐兴贤:“据我所知,你和死者正式交往的时间接近半个月。作为法学院的一大才子,宁大校辩论队的主辩,我想你的记忆力不该薄弱到记不清一个心里全是你的女朋友给过你什么吧?”

苗乐萱垂头想了半天,摇头,“记不清了。”

辛浩邈冷笑出声:“我就是和她玩玩,为什么要记清楚她给我的东西?她敢和人打赌,把我当成赌资,就该知道有一天,她也会被我们当成赌资。”

米瑗:“你再好好想想,折叠收好和细细抚摸是有很大区别的。”

徐兴贤:“什么赌资?”

苗乐萱还是摇头,坚持“记不清”的说法。

辛浩邈意识到不小心说漏嘴,面露懊恼,随后破罐子破摔地道:“我们打赌我究竟能在几天内睡了她。”

前面的问题告一段落,而后进入最重要的环节——“你们有没有玩过大冒险、死神来了类型的游戏,死者有没有参与过写遗书的惩罚或活动?”

米瑗和徐兴贤问完后,紧紧地盯着两个人的反应。

苗乐萱眉头微皱,努力回想,而后给出一个没有参考意义的答案:“我的记忆里是没有的。”

辛浩邈挑眉,露出很想参与的表情,“还有这样的游戏吗?”

两个房间同时一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米瑗:“12月31日上午七点,监控看到你进入教室,为什么晚了十分钟才报警?”

徐兴贤:“12月31日上午六点五十八分,监控看到你进入教室,为什么没有报警?”

苗乐萱沉默半晌,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

辛浩邈的眼皮颤了一下,忽地沉默。

大约过了十秒钟,米瑗和徐兴贤拿起手机,装着解锁的样子,对着屏保看了半天,而后严肃地道:“她/他已经说了,你确定不说吗?当事人选择沉默的情况下,我们会采取手上拥有的口供作为证据。”

这就是经典的囚徒困境。

苗乐萱的眉狠狠一皱,叹了口气:“因为辛浩邈比我先到教室,学校里已经有了他在玩弄安安感情的传闻,如果被发现他在安安自杀现场的话,影响会很大。”

辛浩邈啐了一口“贱人”,而后急切地道:“案发前一天,我收到万忆安的微信让我晚上去教室等她,我当时已经和室友约好通宵游戏看片就没理她,第二天正好早上没课,我就过去看看,谁知道她自杀了。我想报警的,没多久苗乐萱进来,和我说学校有不利于我的传闻,如果被发现我在万忆安的自杀现场,肯定洗不­干­净。”

两人的口供一致,有理有据。

苗乐萱:“我让他先走,收起安安的遗书,又伪装了一份,之后才报的警。”

辛浩邈:“她让我先走,说她会布置好现场,不让人怀疑我的。那个贱人,果然怀恨在心,居然出卖我!”

说法和监控里辛浩邈慌慌张张跑走的画面对的上,和后面发展的情节基本吻合。

当然,关键还是他们俩拥有不在场证据。

想要从上锁的宿舍楼出来,避开所有监控进入上锁了的法学院教学楼杀人,而后再避开监控回到宿舍,除非他们俩会飞檐走壁、瞬间移动、隐身术,否则是做不到的。

米瑗:“你伪装的遗书里为什么要提到安楠?”

徐兴贤:“你知道苗乐萱伪装了一份遗书,遗书里说是安楠害死的人吗?”

苗乐萱坚持道:“我相信她的能力,希望她能帮安安。”

辛浩邈第一次知道遗书的内容,愣了半天捂着脸哈哈大笑:“那个女人,我还以为有多出息呢,每次见到我一副认定我的样子,原来如此。”笑了许久,他爆料道:“知道我和万忆安上床后,她跑来质问我,我对她说过一句话。”

尉迟舒把电脑扬声器的声音拉到最大,所有人清楚地看到听到辛浩邈一脸不屑地说:“你要是跟计算机学院的安楠一样优秀,我早睡你了!”

众人:“……”顾问这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典型的迁怒躺枪啊!

米瑗看完手机上同事们发来的解释,难得心疼安楠一秒钟,嗯,看在情敌的份上,不能更多。

“辛浩邈说了,你是嫉妒他对安楠的欣赏,出于嫉妒把她拉进来的。”

嫉妒使人丑陋。

嫉妒的滋味,没人比米瑗更懂。

安楠刚来警局那会儿,钟斯年对安楠另眼相看,各种特殊。

米瑗被嫉妒折磨得差点认不出那样公私不分差点耽误查案的人会是她自己,不是父母眼看不对轮流上阵做她的思想工作,她怕是迟早会变成这样的人。

这么一想,米瑗忽然非常庆幸自己有两个神队友。

相比之下,没有神队友的苗乐萱一脚踏入泥潭,面对米瑗看透一切的目光,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苗乐萱嫉妒万忆安得到辛浩邈,嫉妒安楠得到辛浩邈的欣赏,看到万忆安死了没有威胁,一时昏头,把另一个可能造成威胁的安楠牵扯进去。

嫉妒,是原罪。

然而,这起案件中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遗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死者有关的人士没有一个知情,万忆安的手机、笔记本、家里电脑内全部没有类似的浏览记录。

尉迟舒只能苦逼地搜索华国大大小小的奇葩网站,一个一个地查。

华国对S情、自杀、恐怖类的网站信息传播控制得比较严,很多网站今天一个名,明天一个域,玩游击战似的。

尉迟舒查得头晕目眩快要吐了,还没查完。

尉迟舒:【顾问救命啊!】

安楠:【?】

尉迟舒:【还没查到遗书的来源,我在一个个地查网站,快死了!】

安楠:【还能打字,没死呢,好好­干­。】

尉迟舒:【!!!】

作者有话要说:囚徒困境出自博弈论,是指两个被捕的囚徒之间的一种特殊博弈,说明为什么在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时,保持合作也是困难的。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看得更仔细一点,文中就不占据篇幅解释了,免得浪费你们的**币。

这章的描写角度主要是两个人在不同的房间同时接受询问,如果用电视的表现手法就是屏幕分成两半,一半一半同时发生,我写的时候还挺有感觉的,不知道你们的感受如何。

☆、第 87 章

你再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助人为乐的好顾问了!差评!

尉迟舒愤怒地把键盘敲出一段段有节奏的音乐。

安楠倒是想帮忙, 无奈手机和笔记本被安季同看得死死的, 每天除了昔奇志过来送文件能够喘息一会儿,其他时间不是在睡觉, 就是在房间里来回溜达。

大冬天的去阳台呼吸新鲜空气都被禁止的人生, 真的了无乐趣。

没人帮忙的尉迟舒一个人悲愤地溜了国内80%的网站, 直到安楠感冒痊愈被安季同放出来, 总算找到这个隐藏在购物链接中的小网站。

网站名为:【爱恨情仇一杯酒】。

一个听着就特别中二沙雕的名字。

网站分为五个板块,爱、恨、情、仇、酒, 前四者是人生四大苦,一众披着马甲的网友们在四个板块里毫无顾忌地疯狂吐槽他们人生中的酸甜苦辣。

末者是一醉解千愁的酒,来源听着像是建议网友们喝一顿消消愁,实则这是杯要命的毒酒,在这里留言的全是想死和有自杀倾向的人。

尉迟舒的初衷是寻找万忆安写下遗书的可能,不料寻找过程中, 发现了郑木和周媛女的影子。

这下, 他下巴掉了。

【酒】的板块里拥有数不清的马甲与藏在马甲背后的自杀潜在者, 数量之多,令人心惊。

郑木身披【恨不能自己】的马甲,字眼里透露着绝望:【每个夹在老大和老幺之间的老二都是不被期待与关注的, 我很想知道, 既然你们不喜欢老二, 为什么不­干­脆生下来就弄死我?难道把我养大,就是为了能够供大哥创业,供老幺上学吗?我的人生, 一片黑暗,看不到希望。】

周媛女披着【爱情海】的马甲,写下一段类似告白的话语:【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生而为人的意义是什么。对我而言,金钱、名声、高奢就只是一串符号。遇到你之后,我的人生才变得有意义。亲爱的,你去哪,我去哪,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牵手一起走。】

万忆安的马甲则是【情不知所起】:【不知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你生出了嫉妒与怨怼。我们本该是最好的闺蜜,却因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我后悔了,可是时光无法倒流,过去无法改变,我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我是个罪人,死亡是不是能够减轻一些我的罪孽?】

尉迟舒把网站和自己的发现告诉众人,众人看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这群人下班放学后不好好休息好好学习,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干­这种事上。

是薯片不好吃,还是电影不好看?­干­嘛遇事后不想着解决的办法,非得寻死呢?

趁其他人看的间隙,尉迟舒把三个死者常用的几个IP的发言用三种颜­色­标注出来,按时间顺序分别放在三个屏幕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三人并不是刚进入这个网站就想着死的,而是在一次次在网站中吐槽,与旁人交流中察觉到死亡可以一死了之,一了百了,逐渐萌生的念头。

换句话说:有人故意教唆。

针对某几个出现频率较高的ID,尉迟舒查询背后的IP,再重新用IP找马甲,恍然发觉竟然不是同一个人。

从IP所在的地址和区域来看,并不仅限于宁市一个小地区。

网站的背后有一群人在教唆、怂恿人自杀!

认知到这个事实后,所有人的脸­色­为之一变。

假如这是某个人一时兴起的偶然报社行为,关闭网站抓捕后面的人就行;

假如这是一群人有组织有预谋的必然报社行为,关闭网站抓捕小喽啰是远远不够的。

钟斯年摸出手机翻找号码,“尉迟,整理证据打包发给我。”

尉迟舒:“是!”

“唐局。”钟斯年边说边快步往外走,“是,今天联系您是因为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

钟斯年的身影不见了,办公室众人没分配到任务,各做各的。

文沙回到自己的座位,想来想去,还是把今天发现的事一五一十编辑成文字发给了安楠。

文沙:【师傅,大事啊!】

安楠:【大事来了,你个小虾米保护好自己。】

文沙:【师傅,我怎么就变成小虾米了?】

安楠:【你是要和我比智商,还是要和钟队比威望,和徐兴贤比武力?】

文沙:【嗯,师傅说的对!】

安楠:【这件事应该会由上面接手,你不用担心。】

文沙:【钟队的那通电话果然是给上面打的啊!】

安楠:【你家钟队来自京市,上面有人好办事,别想太多,看结果就行。】

文沙:【是!】

安抚完便宜徒弟,安楠盯着那两个“教唆”“怂恿”的字眼,不知怎的有些不安。

从概率上来说,自杀的人群中患有抑郁症的人数所占据的比例超过70%。

患有抑郁症且严重到自杀的人会出现幻觉、幻听的症状,脑海耳边随时随地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声音在怂恿他们自杀,以便离开这个世界,早日得到解脱。

对病情严重的抑郁症患者来说,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很多时候他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可能只有死亡的前一秒才会有片刻的清醒,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世。

这些人的行为……是错觉吧?

应该是错觉。

华国和其他国家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痴迷实验研究乱七八糟项目的人。

实验需要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资金,每一项实验的背后需要极为庞大的资金投入,有投入必定是因为投资人希望有产出,希望获利。人为地大批量造就抑郁症患者,没有利益可图,没道理会做!

理­性­地分析过后,安楠觉得是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

再离谱的猜测有事实依据就有道理有可能,没有逻辑可言的猜测自然是错误的!

“叮——”尉迟舒发来整理过后的资料包。

文沙的文字做到尽量简洁地描述事实,尉迟舒的资料包则标注所有人的IP、马甲、真名,再加上前后三个死者被标注成同一颜­色­的发言变化……

安楠捂住抽疼的太阳岤。

这群人脑袋坏掉了吗?教唆人自杀有什么好处?

换成现实生活,还可以往催眠方面挂靠,背后之人兴许是为了成为什么催眠大师。

换成虚拟网络,他们要什么?郑木几人的自杀能够为他们获取什么利益?

搞不懂啊。

安楠觉得她的感冒并没有好全,否则不会头疼成这样。

**

是夜。

偌大的会议室里,钟斯年站在会议桌的最前面,左右两侧坐的全是军政警的正副大佬们,大佬们身后坐着的则是他们的副官、秘书。

钟老爷子、苏老爷子就坐在他左右两边,更别提后面依次坐着的有多少个熟面孔了。

上午,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钟斯年当即联系唐腾,京市的警察局局长。

之前他就是在唐腾的帮助下,顺利地从京市调往宁市,仰光誉和BULE的案子也得到唐腾的鼎力支持。两人之间,说交情浅了些,说朋友又成了忘年交,关系比较复杂。

听完背后的隐情,唐腾没问太多,只让钟斯年赶紧整理好东西来京市。

而他带着东西连忙赶过来,一进会议室才知道唐腾请来了这些人。

钟斯年揉揉眉心,把三起自杀案的所有证据摆放出来,简单地说明白起因、经过、结果,五分钟的时间内快速说完他们一个星期的努力。

“事情就是这样,为了查询万忆安的遗书出自哪里,队里的技术搜遍国内的大小网站找到了这个,而后发觉三起自杀案之间的联系。”

【爱恨情仇一杯酒】的网页在大屏幕上放了出来。

众人面­色­严肃。

光看表面证据,确实是几起简单的自杀案,哪怕有点关联,也就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的感情问题。

哦,你说模拟芓宫,实验不人道?那还是小事,小范围里发生的事可以遏制。

当事情上升到集体教唆自杀后,一旦事情和网站的存在曝光,一片哗然,社会动荡,那就是无法轻易压下的大事了。

最让人后怕的是: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是教唆普通大学生自杀,之后会不会把手伸向关键位置的人?

唐腾是会议的发起人,请大佬们来听案子,是为了给局里办案增添方便之路,可不是让他们来指手画脚给他添堵的。

他先问:“现在你的手里掌握多少证据?”

钟斯年摇头:“对于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我们一头雾水。”

他倒是想找点证据出来,关键是真没有啊!刚发现事情蹊跷就上报了,怕上面一下子全接手过去,他没来得及展开布置。

“兹兹——”是徐兴贤的电话。

钟斯年眸光微闪,看向唐腾,他想出去接个电话。

唐腾:“你接吧,可能是案子。”

钟斯年点头:“兴贤,什么事?”

“钟队,又死了一个。”徐兴贤的呼吸声很是急促,“还是宁大,洗手间里割腕死的。隔壁寝室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敲门没人应,去叫宿管阿姨开门发现的人,叫救护车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在赶往宁大的路上,你不在,我们要去请顾问了。”

一个星期之内,宁大竟然陆陆续续死了四个学生。

“等等。”钟斯年看了眼表盘时间,捏捏眉心,小声地说,“今天晚上她有课,你要当着导师学生的面把她从教室里拉出来吗?”

安楠的本职是学生,如果徐兴贤那么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犯事了呢。

“可是,我们不说,她迟早也知道啊。”徐兴贤道,“死的那个人,名字叫樊淳美,是顾问的室友兼同学。”

“刷”地一下,钟斯年的脸­色­顿变,“死的怎么会是她?!”

众人的视线聚集过来,谁死了?又谁死了?

唐腾使了个眼­色­,钟斯年点点头,“兴贤你看着办吧,尽量别给她添麻烦。现场看着她一点,她可能会有不适反应。”

不适反应?

徐兴贤不是很懂,不妨碍他应下来,“是!”

挂了电话,钟斯年向等着结果的众人解释道:“今晚,宁大死了第四个学生。”

唐腾在意的是钟斯年刚刚的反应,那种不可置信与事情隐隐脱离掌控的焦急感。

“你刚刚的反应,是认识那个学生?”

“对。”樊淳美一死,安楠迟早要暴露,钟斯年不得不吐露出他刻意隐瞒许久的名字,“是队里聘请的顾问的同班同学兼室友。”

唐腾挑眉:“你们的顾问还是个大学生?”这可稀奇了。

钟斯年­唇­畔微动,不等他说,苏老爷子睁开半眯着的眼,抢先一步道:“那姑娘上次为了救我家孙女,差点把命搭进去,人不错。”

有苏老爷子帮忙说话,先留了个好的印象分。

既然注定要暴露在这些人的眼里,留个好印象,总比坏印象要好得多。

钟斯年心里微松,决定加重砝码:“她年纪是轻了些,对线索的敏感度和对案子的敏锐程度比我更厉害,宁市的好几起大案全有她的功劳。”

见众人不以为然显然不相信安楠能力的样子,他只得询问唐腾,“唐局还记得上次BULE的案子吗?”

唐腾若有所觉,某人可能要放爆炸­性­消息了。

“当然记得。”

钟斯年道:“BULE的线索是她给我的。”

闻言,众人果然投来饶有兴趣的视线。

苏老爷子问:“她怎么来的?”

钟斯年相信安楠,所以从来没问过线索的来源,只能说:“她在《福尔摩斯》里排名很高,应该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和人脉。”

☆、第 88 章

经历过BULE的事, 再不关注《福尔摩斯》的人都知道这个APP的牛逼之处。

软件本身不是最牛逼的, 开发者不­精­于技术,只在情报搜集方面有过人之处, 有点本事的黑客都能黑了它的运营,可里面聚集了太多大佬,没人敢在大佬面前卖弄。

唐腾笑了, 善解人意地提问,满足各位大佬被挑起的好奇心:“说了这么多, 那姑娘叫什么啊?”

钟斯年笑道:“安楠,安逸的安,楠木的楠。”

在钟斯年为安楠铺路在京市大佬们面前刷印象分的时刻, 宁市这里,刚一下课,安楠还没喘口气, 身边忽然多了个人。

徐兴贤开口就是:“顾问,樊淳美死了。”

安楠愣住足足两秒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嘴­唇­微张发出短促的一声“啊”。

徐兴贤以为她在发问, 教室里学生太多, 他不好说太多, 只能含糊地说:“顾问, 方便跟我走一趟吗?”

安楠和樊淳美有那么点同班同学和室友的关系,按道理避个嫌更好,但案发当时安楠在千米之外的计算机学院教学楼,班里的几十个同学和导师全是她的证人, 查都不用查。

到时真有必要,查查教学楼和宿舍附近的监控就能证明安楠的清白。

现场是肯定要去的,钟斯年不在,安楠就是队里的核心。

这样的情况下,徐兴贤顾不上其他,能破案就好,其他的……天塌下来还有钟队和郝局顶着呢,关他这个小喽啰什么事!

安楠抚平皱起的眉心,快速收了东西。

晚上有三节课,此时只上到第二节,安楠去向导师说明情况,得到导师的理解,赶往现场。

安楠到的时候,寝室洗手间里一大滩鲜红刺目的血液,割腕的樊淳美不在现场,瓷砖上满是喷溅而出的鲜血,一把染血的水果刀被放进证物袋。

比起跳楼,被处理过的割腕现场宁静得过分。

当割腕的当事人是自己认识的人,这种不适感伴随着刺痛狠狠地扎入鼻腔之中,刺入咽喉深处。

“唔。”安楠捂住嘴,压下呕吐的冲动。

徐兴贤惊呆,他算是明白钟斯年说的安楠可能会有的“不适反应”是什么了。

谁能想到《福尔摩斯》和宁市破案无数的安楠竟然会对血腥的现场产生不适的生理反应?

徐兴贤答应过钟斯年,见状走近些,关心地问:“你要不要去外面休息会儿?”

安楠摆摆手,洗手间里鉴定科的同事们还在工作,她看了几眼走到寝室的狭窄走廊上。

一间寝室左右两边各住两个女生,一共四个女生,此时右边的床铺和书桌空空荡荡,没有人住。

孟思莹的床铺揉成一个球,也不知她怎么滚的,才把被子滚得那么艺术。

下面的书桌上摆放的全是零食、水果和牛­奶­,其中以薯片、瓜子等电视剧必备食粮居多。

隔壁的位置是死者樊淳美的。

床铺收拾得很整齐,书柜上的书很新,整整齐齐从大到小地排列着。旁边的化妆镜、护肤品、化妆箱,一切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书桌上有一盏亮着的台灯与打开的笔记本,鼠标旁有盆吃了一半的车厘子,垃圾桶里有十来颗车厘子的果核和碧绿的杆子。

这现场,不该是即将自杀的人会有的啊。

樊淳美明显是在吃车厘子的途中突然跑去自杀的。

理由呢?

黑红超甜的车厘子不好吃,还是翘课的电影不好看?

徐兴贤拿来两副手套,一副自己,一副给安楠。

安楠戴上手套,问一旁的鉴定科同事,“笔记本这边取证结束了吗?”

鉴定科同事:“结束了的。”

安楠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闭上眼回想以往樊淳美是怎么坐在椅子上看电影的。

单脚搁在椅子边缘,或而双腿盘起,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手捧着水果盘,一手吐核,偶尔啃个薯片话梅会随手把水果盘放下……

眼看穿着OL装的安楠辛苦地做出这样的姿势,徐兴贤满脸的一言难尽。

为了保护队里顾问的形象,只得站在安楠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体遮掩几分。

忽地,安楠睁开眼睛,看向鼠标旁边的水果盘,“有人动过吗?”

鉴定科同事:“没有。我们只是取证,取完证后按照先前拍照时的位置放了回去,会有几毫米的误差,但是位置是绝对不会改动的。”说着,把取证前拍的照片送了过来。

对比现场,的确没有改动。

但是……右撇子的樊淳美从来是把吃到一半的水果盘往左手边放的,怎么突然放在了右边?

安楠模拟两遍当时的情景,怎么都想不通。

徐兴贤瞧着不对:“怎么了?”

安楠左手端起水果盘,右手微拢放在­唇­边,“大美,哦,樊淳美平常在寝室吃东西是这样的,左手水果,右手接核,偶尔放下做其他事……”

她非常顺手地放在笔记本的触控板前,“放在这附近。”

徐兴贤自我代入,虚拢着手试了试,凹出个奇怪的造型,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和刚刚被他嫌弃形象问题的安楠是一样的。

“确实不可能特地换个手,或者双手交叉地放在鼠标旁。”

安楠再换个角度,把水果盘换到右手,左手去摸。

左手边只有一盏台灯,什么都没有。

徐兴贤蹲下来,从各种角度去看,还是没看出除了台灯之外的东西,“死者是用左手去拿东西了吧?”否则很难想象会特意交换水果盘的理由。

安楠点了点头,看了一圈没发现寝室里最应该有的物件,“手机呢?”

鉴定科的同事摇头,“没有看到。”

“我去问。”徐兴贤直起身子,快步而出。

如果鉴定科的同事没有看到,肯定是叫救护车的人拿的!

安楠则是把目光投向了笔记本。

“兹兹——”是钟斯年的视频通话邀请。

安楠犹豫一瞬,接通:“钟队?”

画面里出现钟斯年的脸,背景像是什么会议室,装潢肃穆。

他靠在墙边,目不斜视,装作没看到大佬们若有似无的打量,和大屏幕上安楠的脸,“案子怎么样了?”

安楠没想太多,此时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案子上,转换摄像头把现场拍了一遍,重新回到椅子上,“现场给你看了,我现在要查笔记本了。”言下之意:您挂了吧,拿着手机很不方便啊。

钟斯年装作没听出来,“你查吧,我看着。”

安楠:“……”你当我三头六臂吗?一只手拿手机,另外两只手查笔记本?

关键时刻,徐兴贤带着沾血的手机回来了,“顾问,手机是隔壁室友拿着的,说是当时死者被送出去时掉下来的,她随手就给捡起来了。”

安楠顺手接过,把自己的手机递出去。

徐兴贤接过来后看到视频对面的钟斯年,有点懵,“钟队,你不是去京市……”开会去了吗?

剩余的话音,消失在钟斯年的眼­色­当中。

钟斯年道:“对着安楠,我要看看她怎么查案的。”

徐兴贤更懵逼了。

每次案件发生,钟队您都和顾问在一起的好吗?没必要跑去京市了,还特地打个视频通话过来看顾问破案吧?

好在徐兴贤是钟斯年的脑残粉,偶像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多问,不质疑。

当即调转摄像头,特地拉好距离,能够看清楚安楠的­操­作。

京市会议室里,一众大佬看着大屏幕里,女生先是把手机放在一边,从柜子里翻出透明胶带,又从化妆箱中翻出透明指甲油。

先把透明胶带贴在水果盘上,撕下沾上食指指纹的那块,贴在指纹凹键上,而后用透明指甲油在自己的食指上多涂几层,­干­透后往手机上一按,成功解锁。

樊淳美用的是最新款的手机,解锁需要八位密码,指纹密码增添人体温度一项要求。

繁琐的八位密码和人体温度都是为了增加安全­性­,就是冬天双手冰冷时解不开指纹锁麻烦了些。

大佬们看着安楠解锁的­干­净利落动作,不由开始怀疑这姑娘到底是真智商高明白各种技术原理晓得钻各种空子,还是拥有祖传的神偷技能,什么简单的技术在她面前全不是事儿。

苏老爷子有点恍惚,他家宝贝孙女从宁市回来后就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世神偷的后代,还非常机智地拜了师。

他当时不以为然,单纯觉得苏瑾日常咋呼成­性­,现在嘛……看来还真的和什么绝世神偷有点关系。

大屏幕上,安楠首先翻阅电话和短信记录。

“最初发现这边的寝室有血腥味传出,是什么时间?”

徐兴贤:“七点多,具体什么时间她们记不清。叫救护车的时间是七点五十五。”

“伤口在哪,创口多大,伤了几条动脉。”安楠接连三个问题,把徐兴贤问懵了,“我还没见过尸体,抱歉,我马上去。”

“算了。”

安楠放下手机,起身的同时敲了两下表盘,刀片会意,等安楠走到鉴定科同事身边取过樊淳美自杀用的水果刀,立即出声问道:“水果刀,你主人什么时候自杀的?”

水果刀被吓懵了。

一听有刀来问,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为上:“自从我跟了主人,也就削削苹果和梨子,怎么突然有一天主人拿着我割腕了呢呜呜呜呜,人家害怕呜呜呜……”

刀片:“……”

安楠:“……”

安楠不可能盯着一把水果刀太长时间,刀片深知这点,忙问:“别哭了,你主人什么时候自杀的?”

水果刀呜呜呜好几声,哭哭啼啼地说:“人家不记得啊,我愉快地听着歌呢,突然就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呜呜呜呜……”心理­阴­影面积颇大。

☆、第 89 章

寝室是上面床下面衣柜书柜书桌的设计, 书桌先是与衣柜同一条水平线, 而后在靠近中间位置楼梯的地方宽大一些,形成一个半椭圆的弧度。

樊淳美的床位在靠近洗手间的那边,左窄右宽,左边是一格一格一共三格的置物柜子, 右边上面是书架,下面是大幅的空挡。

她经常把包、袋子、书本之类的往右边一丢,而后再慢慢地整理。

左边最上面是护肤品、化妆品、化妆箱,中间是身体|­乳­|、洗发露、护发素、沐浴露, 最下面放的是牙杯、牙刷、化妆镜,还有水果盘、水果刀。

那么, 樊淳美的左手会不会是去拿水果刀了呢?

安楠把装了水果刀的证物袋放回记忆中的原位, 想要尝试那样的可能­性­,结果水果刀哭泣起来:“­干­嘛又把人家放回来, 人家噬主, 已经是不­干­净的污点刀了呜呜呜……”

安楠选择­性­失聪, 把水果刀翻来覆去试手势, 弄得水果刀哈哈哈呜呜呜乱叫, 还是没有顺手的感觉。

徐兴贤看出了点意思:“顾问是觉得死者的左手拿了水果刀,所以才会把水果盘放在右边吗?”

“只是一个可能的猜测。”安楠放弃继续尝试, “现在看来,不可能。樊淳美是右撇子,不用看尸体我都知道她右手持刀划左手。她平常不爱运动,体测时体力、握力将将维持在平均水准, 左手拧个矿泉水瓶盖还费劲,没多少力气,做不了那样的事。”

徐兴贤没有反驳,证实安楠的猜测正确。

“那她左手拿了什么?”

“应该是手机。”右撇子的人用左手­干­什么都不怎么顺手,唯有手机。

安楠把樊淳美的手机握在掌心,仔仔细细地看。

手机上沾染的痕迹有不少是水滴和线条状,意味着上面的血液是在割腕后,血液流经手腕一滴滴落在手机上。

而后,因为手机掉落或倾斜,血液缓缓顺着重力的方向流淌,形成一条条细小的线条。

洗手间的现状是洗漱台、洗衣台上­干­­干­净净,唯一有血的地方是洗澡的淋浴下面那块区域的地面瓷砖。

由此可以猜测,樊淳美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握着水果刀进入洗手间,而后把手机放在地上,一刀划了下去。

那就更奇怪了。

一个自杀的人,为什么要把手机带进去?

通话、短信、微信,最常用的三个社交方式里没有她留下的只言片语。

安楠向后面伸出了手。

徐兴贤还没来得及问要什么,一只细白的手伸了过来,把只黑­色­的手机放在安楠的掌心。

“文沙?”

来人正是文沙,“师傅,我刚从局里过来,安叔叔说死因是失血过多,左手手腕上的伤口非常­干­净,没有一点犹豫,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割的。这是初步的验尸结果,之后的血液和成分化验还要等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安楠点点头,电话已经接通,“米瑗。”

“我在。”

“现在有空去通讯公司查查樊淳美的通话、短信记录吗?”

“有,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安楠打给尉迟舒,“技术。”

“是。”

“我让人把樊淳美的手机给你送过来,你查查她所有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包括那个网站的IP马甲全部查一遍,卸载掉的APP也别忘了。”

“放心,我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

挂了电话,安楠把两只手机交给文沙,樊淳美的手机被她取消了密码和指纹解锁的功能,谁都可以打开使用。

“你跑一趟,把手机送给尉迟舒。”

“是!”文沙应下后,担忧地问了句,“安叔叔有点担心你,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见文沙和徐兴贤都有些担心的样子,安楠只得花时间对他们解释一番,“樊淳美是不可能自杀的,这件案子有蹊跷,我没时间悲春伤秋。认识的人突然死亡,要做的不是难过于她的离去,而是抓紧时间查出里面的蹊跷,抓到凶手绳之以法。”

这番话说得太好了。

文沙很想捧场地给师傅鼓个掌,无奈场面不允许,他只得用崇拜的眼神膜拜两眼师傅,而后拿着手机飞一般地冲出去给师傅跑腿。

徐兴贤:“顾问,你怎么确定死者不是自杀的呢?”

安楠:“一个蓄谋自杀的人,你可以看看先前的郑木,遗书、理由、嘱咐,为自己离去做说明,为离去后所珍爱的家人留下安排。周媛女被爱情冲昏头脑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个不算。万忆安的案子很奇怪,说自杀是很像,再细细推敲会发觉违和之处。”

“你分析郑木的自杀案就行了,这个比较典型,有代表­性­。那么,对比郑木的案子,你再看看樊淳美的案子,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循循善诱,点点推导。

安楠是用教导文沙一样的方式来教导徐兴贤。

文沙除了脑子稍微好用点,其他反面全是弱­鸡­,徐兴贤则是体力、武力方面过人一筹,智商略为逊­色­,两人优缺互补,会成为一对好搭档。

在安楠对宁市刑警大队未来的规划中,文沙是智囊,徐兴贤是武力担当。

好搭档,好基友一辈子的那种。

所以,此时有机会,就得教教。

徐兴贤顺着思路一想,“遗书,没有;安排,没有;理由,没有。”

他突然兴奋,“这么说,这起案子真的不是自杀?!”

京市的会议室里,大佬们齐齐竖起耳朵,就看安楠点了下头,而后把手伸向笔记本。

笔记本因为长时间没人动而自动进入休眠状态,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开。

苏老爷子一改先前的懒散,睁大眼看着,他倒要看看孙女的师傅是不是真的是绝世神偷的后代!

她要不能分分钟解开笔记本的密码,他一定早日把孙女拉回正、正途……好吧,解开了。

错过了教导孙女的好机会,苏老爷子有点郁闷。

不过,这姑娘是真有点厉害啊。

大屏幕上,只见安楠毫不犹豫地输入一串数字,密码解开,笔记本上的画面出现入人前。

是个国内有名的视频软件,重新连上网后停留在播放一些剪辑后的短视频页面上。

安楠点开历史记录一看,七点左右在播放电影,也是今天唯一的一部。

这部电影一小时四十分钟,笔记本没有打开音乐播放软件,所以水果刀说的听音乐不是电影的片头就是片尾。

按照时间来算,水果刀听歌途中被拉去割腕,那应该是片尾。

徐兴贤自己没看出东西来,一脸求教地问:“顾问看出什么来了?”

其实他更想问怎么能够在三秒的时间内解开笔记本的密码,但是吧,不敢问,怕是安楠家的家传技艺。

安楠自然明白他在疑惑什么,照映在化妆镜里的那张脸写满了求知欲和“好想问啊不行要忍住”,表情生动极了。

她好心地解释:“你知道键盘的每个键的敲击声音是不同的吗?”

“哈?”徐兴贤发出了灵魂的质问。

另一边,京市的大佬们同样遭受到了智商的冲击。

键盘每个键的声音居然是不同的?哪里不同?“啪啪啪”和“哒哒哒”的区别吗?

呵,想骗我买键盘?不可能的!

安楠又道:“这个区别要是换成外接键盘机械键盘,你会听得更明显一点,笔记本的键盘声音区别有点小。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反正凭你的耳朵也听不明白。”

徐兴贤:“……”

大佬们:“……”

讲道理,你这样随随便便攻击他人智商,是会被套麻袋关小黑屋要求讲解清楚的!

安楠:“简而言之,就是我还住在寝室里的时候,已经听出了他们每个人的开机密码。”

当然,从每个人的­性­格和行为习惯上也能推测一二。

网站、APP、银行卡……现在要求用密码的地方太多,容易忘记和记混,所以大多数人设置密码时就是自己、对象、家人生日和身份证的数字组合,经常不会变化。比起18位的身份证,8位的生日更好记,所以生日的使用频率更高些。

太好猜了。

徐兴贤:“……”

大佬们:“……”

这样的室友,有点怕怕的。

化妆镜里倒映着的徐兴贤简直把“瑟瑟发抖”的表情放在了脸上,安楠忍着笑,劝慰道:“放心,也就是键盘,换成手机或者静音的键盘我当然听不出来了。”

虽然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听出来,但是为了队内和谐,还是不说为好。

徐新贤和众位大佬松了口气,默默把静音键盘的购买提上了日程。

虽然不确定华国有多少这样光听键盘敲击声音就知道敲了什么的变态,好吧,高智商人才,但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安楠指着播放的历史记录,说:“电影开始播放的时间是18:15,和我们晚上第一节课开始的时间同步,这是翘课的学生享受翘课乐趣的手段之一。”

徐兴贤:“……”

大佬们:“……”

并不是很懂你们现在的学生是什么情况。

什么时候翘课看电影,还非得跟着上课的时间节奏了?不懂不懂。

安楠好奇地问:“你没翘课看电影过吗?”

徐兴贤艰涩地回答:“翘课是翘过,但是没有你们这样的马蚤­操­作。”

“哦,那就是时代不同,翘课的乐趣在进步。”安楠默默地往上一时代的徐兴贤和上几个时代的大佬们的膝盖上­射­了无数箭。

“你看一下时间,就知道是在电影结束播放片尾曲的时候跑去割腕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强调世界的绝对运动,在强调绝对运动的同时并没有否认相对静止,是辩证法的观点。

此处使用,是“我不可能在同一个问题上犯错两次”的意思。

键盘声音不同这个是真的,我自己用的是cherry红轴,机械键盘很明显。不用外接键盘的妹子联想《名侦探柯南》,柯南听声音听出数字键,当然这里面又涉及绝对音感的问题。

☆、第 90 章

徐兴贤和大佬们满头雾水。

等等, 为什么你说的字分开来都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就不懂了呢?

唐腾也是不懂的一员, 立即给钟斯年使了眼­色­。

钟斯年答应他们把和安楠的视频通话接在大屏幕上的前提条件就是:不准他们出声,免得吓到安楠,影响她的正常发挥。

显然他们是被忽悠了。

能吓到安楠的事情,恐怕还没有呢。

钟斯年乐意给个面子:“安楠, 你解释解释吧。”

“行吧。”队长说话,安楠必须给他面子,“电影从18:15开始, 整部电影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正常播放结束是19:55, 但是这个时间点是呼叫救护车的时间,所以前面必定有跳过的部分。隔壁室友发觉不对敲门没人应跑下楼呼叫阿姨, 阿姨上楼开门, 众人进去发觉不对,震惊尖叫过后反应过来呼叫救护车, 这些行为不可能在短短的两分钟片头内完成,那么,不就能得出结论了吗?”

要是算上血液的流失量和流失速度,还能­精­确到割腕的时间点。

不过, 到这里结束就可以了,再深入计算没有太大意义。

众人点头,解释得很清晰明了。

这部电影是当初室友四人一起窝在寝室里看的,安楠记得很清楚。

“电影主要讲述大学时期同个寝室四个即将毕业的女生在毕业之际遇到的事情, 内容包含亲情、友情、爱情三种感情之间的矛盾与抉择,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积极向上,鼓励人在遇到困难后不要轻言放弃的积极向电影,所以你有可能在看了这样的电影后跑去自杀吗?”

徐兴贤和大佬们齐齐摇头。

如果是电影途中看到诸多困难,说不定还会难过得想哭泣想自杀,但是看完电影看到HE的人再去自杀,要什么理由?

“而且……”安楠眯着眼冷笑,抬手解衬衫的扣子,“这部电影我们寝室已经看过了。”

二刷电影,预知剧情的前提下,电影带来的震撼减弱一半,更不可能成为樊淳美看着看着就绝望到要自杀的理由。

徐兴贤眼看着安楠揉揉手指,撸起西装和衬衫袖子一副要去­干­架的架势,不由问道:“顾问是要去打架吗?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打架?怎么可能。”安楠呵呵,“我可是好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从不打架。”

徐兴贤有点失望,还以为案子中有他的用武之地了呢。

大佬们暗自点头,女孩子就该有点学生的样子,不能像男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打架。

钟斯年默默望天,这群人啊,还是太天真。

只见安楠将十指放在笔记本的键盘上,双手快得飞起,语气冷沉如冰:“敢算计我的人,他肯定做好偿命的准备了。”

樊淳美再怎么样,那也是她们寝室她们宁大自己的人,被她护了一年半,哪轮得到别人动手?!

众人:“……”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就像一阵风。

护短的安楠调出樊淳美所有的网页浏览记录,标出访问频率最高的几项——视频、和搜索网站。

宁大的前面三起自杀案里,三人全部在网站【爱恨情仇一杯酒】里注册登陆,郑木和周媛女是使用时间超过半年的用户,万忆安使用时间超过五个月。

樊淳美不同,她最早的浏览记录是三个月前。

也就是十月份。

十月份,宁市发生了什么?

郊外盛林木材厂的纵火杀人案,之后是红河市和京市,随后引出黄金与BULE,动荡整个世界。

安楠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联,兴许时间上只是巧合,没有太大­干­系。

她深入地看每一条浏览记录的页面、时间。

十月份,安楠还住在寝室,寝室、学校、家、公司四地乱跑,没多少时间关注室友们。

从樊淳美笔记本里留下的痕迹来看,她登陆网站的时间不定,每次停留在【爱】的板块最多,而【一杯酒】的板块是她在圣诞节那天晚上进去的,用了【仇池行馆最清虚】的马甲。

仇池行馆最清虚——出自宋代杜衍的《过仇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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