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家具数量不多,该有的全有,看着像是搬来没多久。
进门就四处乱看显得不太礼貌,安楠没有过多打量,先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我是安楠,听说樊天瑞失踪特意过来看看。”
樊母倒来一杯水,安楠急忙接过,“谢谢阿姨。”
“天瑞提起过你。”
面对间接把女儿送进监狱的人,明知是女儿的错,樊母还是做不到一点不怪罪。可她是少数几个听说儿子失踪后过来探望的,樊母的心情就复杂了。
“天瑞提起你的时候总说你很厉害,如果有一天能像你一样做游戏就太好了,他很喜欢你。”
提到“喜欢”,两人尽皆沉默。
这份喜欢中间横亘了一条“喜欢的人把亲姐送进监狱”,尽管错的人是姐姐,大多数人还是做不到百分百的释然。
就算本人做到了,父母呢?
樊天瑞明白他的喜欢不会有结果,所以那天下午用一个吻告别了自己无望的初恋。
安楠现在有男朋友,不好接触这类话题,直接转向目的:
“阿姨能和我说说樊天瑞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吗?再小的事情都可以,没准就成为找到他的关键因素。”
知晓她的来意,樊母努力抛弃成见。
郝淑贞过来拜访的时候已经提前给他们打过预防针,所以她反反复复地想了一个晚上,很多细节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你的视频出现后,天瑞很关注,那几天网上出现不少对你不利的评论,他经常大晚上地在房间里为你和那些人讲道理。”
樊天瑞在控评在解释,可他不知道那些是安楠故意的,甚至为了最终的效果打压好的一面的评论。
少年该有多生气啊?
安楠控制住自己不去想,“然后呢?”
“然后……”樊母的眉毛扭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开心起来,拿着手机和人聊天,上厕所吃饭经常笑着聊天,在我们看来,他是走出你……”樊母略过某些双方心知肚明的字眼,“我和他爸看着挺高兴的,结果没几个月他突然就失踪了。”
“所以阿姨的意思是,他失踪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安楠举了几个例子,“比如他有没有对你们提到他想去的地方,他很爱你们,或者有没有神经兮兮地躲在家里不出门,一听到楼道里传来的声音就有点惊弓之鸟?”
这描述越听越不对,樊母心里很慌:“天瑞他是被人盯上绑架了吗?”
安楠:“阿姨,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希望您能告诉我一些细节。”
“警察问过类似的问题,可真的没有。在我们看来就是很突然的事,早上他出门前还吃了早餐,和我们说要来不及上学,结果晚上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还没回来,给他打电话不接,这才发觉不对。报警后警察帮我们一起找人,看监控,24小时没找到就立了失踪案。”
樊母的回答很有条理,“警察从监控里看到他是和一个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的女孩一起走的,之后监控里就找不到他了。”
“嗯?”安楠听着不对,“既然监控的最后是和女孩子走的,为什么判定为失踪案?”
樊母:“说是小情侣私奔,主动出走。”
安楠:“……”我他妈信了你的邪!
“那,那个女孩子有找到吗?”
樊母摇头:“没有女孩失踪的消息。”
这就棘手了。
鱼市没有安楠认识的人,一没关系,二没路子,一般市民怎么Сhā手这边警局的办案?
哪怕她身上挂着宁市或京市的顾问职位,还会牵涉到“越权”的问题,头疼。
见安楠不说话很是为难的样子,樊母叹了口气:“你要是没办法就算了吧,我可以等这里的警察帮我们找。”
没有把握前,安楠不敢贸然应下,最主要的是现在掌握的信息量不够,还很迷。
根据樊母给出的信息,樊天瑞失踪前分明是和一个异性有了密切的联系,而后结合监控最后捕捉到的画面,他很可能是和那个经常联系的女性在一起。
警方给出“情侣私奔”的理由有他们认为的道理,那么樊天瑞是可能会和女性私奔的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经过樊天星的事情后,樊天瑞很清楚他成了家里唯一的孩子,必须支撑整个家庭。
他原先是个职业打野,有颜值,有技术,有名气,各方面收入还可以。樊天星的事曝光后,他离开团队,重新回到学校。
经历世事后,少年明白梦想的代价巨大得他支付不起,只得走普通人的路:大学——研究生——工作。
这样的情况下,他和人私奔?安楠更倾向于他被困住了。
可,怎么救呢?
从樊家离开,安楠去了鱼市的警局找到陈队长说明自己的分析与看法,每句话都在前面加上“我认为”“我建议”,争取不让对方产生被人指手画脚的糟糕感,免得耽误救人时机。
她的名气足够大,说话委婉,并不颐指气使,陈队长听取意见,更改查案方向。
做完这些,安楠面露为难:“非常不好意思,但失踪的人是我的朋友,所以尽管知道有点不合规定,我能不能看看监控内容?”
陈队长面露难色:“于情于理我不该拒绝你,我也很想尽快破了这起案子,可规定就是这样,我是队长不能带头破坏规定……不好做啊。”
不是所有人都和钟斯年一样,愿意承担让无关人士参与进来的风险和事后撰写的麻烦报告。
安楠知道这点,没有继续为难他们。
陈队长把安楠送到门口,回去时遇到从外面办事回来和安楠擦肩而过的新人。
新人问:“队长,刚刚那人有点眼熟,谁啊?”
陈队长冷笑:“不自量力。”
新人:“?”
陈队长往回走,边走边说:“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诱拐案,喏,就是她了。”
“哦,是安楠啊。”那怎么说她不自量力呢?
新人满脸迷茫,陈队长拍拍新人的肩,好心提点一句:“年轻人当然要按照流程在下面多历练几年。”怎么能一来就越权指导呢?
新人听懂了,又觉得好像没懂,他想再问问,陈队长扬长而去,他赶紧赶上去报告他被派出去做事的进度。
而安楠在出了刑警大队后,微微扬起的唇角缓缓回落拉成一条直线。
运气不好,遇到一只看重资历和规矩的老狐狸。
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第 125 章
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 安楠打电话给钟斯年, 意外的是,他关机了。
钟斯年是京市刑警大队的队长, 电话24小时开机,怎么会关?
手机坏了?
安楠不太确定,给周佐打电话:“周副队, 钟队手机坏了吗?”
周佐声音很低:“钟队被抓了。”
“……你说什么?”
周佐:“昨晚仰光誉死了,钟队在现场, 刀上有他的指纹。”
安楠张嘴没发出声音,缓了一会儿,回头看看没走出多远的警局, 陷入两难的境地。
一方是略感愧疚的朋友失踪, 警局不愿让她Сhā手;
一方是对她多有帮助的朋友有了杀人嫌疑,被杀的还是不久前见过的人;
先救谁?
救樊天瑞, 钟斯年那边失了先机;救钟斯年,樊天瑞兴许正在面临生命危险。
怎么事情全堆在一起了!
分身乏术,抉择艰难。
猛然间想起文沙发来的消息,安楠迅速登上好段时间不上的《福尔摩斯》,翻找聊天记录。
国内第二的华生在线!
柯南:【帮我个忙!】
华生:【?】
柯南:【一件失踪案,一件杀人案,你对哪个有兴趣?】
华生:【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华生:【失踪案。】
柯南:【开个价。】
华生:【我不缺钱,缺个女朋友。】
柯南:【我帮你介绍!】
华生:【你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吗?】
柯南:【没有,下一个!】
华生:【那算了,想到了再说。】
柯南:【行, 不能太离谱。】
安楠拦车赶往机场,途中把今天探知的所有线索快速编辑成文字发了过去。
柯南:【拜托!】
华生:【放心。】
最快的班机从鱼市飞往京市的时候,唐腾和周佐来到拘留所。
钟斯年沾血的外套被鉴定科拿去做鉴定,身上穿的是周佐拿给他的外套,指甲缝里还有没清洗干净的血迹。
唐腾不信钟斯年会对仰光誉下手,真要下手,卧底那六年有多少机会可以动手?钟斯年全忍下来了,他知道自己是个警察,不能以法犯法。
“发生什么事了?”
钟斯年沉默。
周佐:“你的手机里有一条短信,这个叫‘光’的人让你去老南街115号,你去了,结果仰光誉死了,是针对你设下的陷阱吗?”
钟斯年还是沉默。
唐腾:“你应该知道配合的重要性,你不配合,我们的工作不好展开。”
周佐:“安楠去了鱼市,正在回来的路上。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回来后肯定会要求见你,你到时是说还是不说?”
一直沉默的钟斯年眉眼微抬,没有回答周佐的问话,而是问:“她去鱼市干什么?”
唐腾和周佐被他的态度气得一哽,唐腾捂脸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周佐摇头:“我没问。”
**
飞机落地,安楠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迅速开往拘留所。
周佐在门口等她,见到她边在前面带路边说明钟斯年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合作的态度,表明他们确实没有办法,希望她能够挖出点东西来。
进了房间,安楠见钟斯年没有受伤稍稍安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一落,她顿时觉得钟斯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复杂得难以言说,欲言又止又像是在顾忌什么。
“你,昨晚在哪?”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钟斯年比起自己更关心她的行程,安楠还是回答:“昨天是我的生日,我和高赞在一起。”
“深夜?”
“深夜。”
“没有分开?”
“我们睡得早,十点就睡了。”
听完后,钟斯年的表情更古怪了。
不是听说喜欢的人深夜和别的男人一起睡的嫉妒,而是……放心地松了口气?
安楠怀疑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钟斯年交握的双手分了开来,随意地摆放在桌面之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楠的眼睛,“你去鱼市干什么?”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桌面上。
那频率……安楠心中一跳,配合地回:“郝淑贞告诉我樊天瑞失踪了,我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找到人了吗?”
“听说你出事后我拜托朋友帮忙,先回来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会尽快救你出来。”
谈话结束。
周佐等在外面,见安楠出来忙问:“怎么样?”
“明天我再来。”
这就是没结果了。
周佐叹了口气,送安楠出门,路上又交流不少警方查询到的信息:案发地点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坏掉,没有拍到相关内容,正在一个个地查访附近的居民。
坐进车里,安楠放开一直攒在手里的包,那块地方因为一直紧紧地捏着出了汗,湿湿的,还有指甲印。
钟斯年用摩斯密码告诉了她一件惊悚的事:他亲眼看到她杀了仰光誉。
可她昨天分明因为玩得太累,早早地睡了,都没看到朋友们发来的生日祝贺,怎么在睡着之后跑去杀仰光誉?梦游吗?
在里面没有反应过度,被人看出苗头来。
好险。
钟斯年保持沉默不肯合作的理由很简单:
他不说,别人会当他是没办法辩驳,因为他没有杀仰光誉的理由,陷阱和圈套的意味比较重。可他要是把亲眼看到安楠杀人的事说出来,自己是能摆脱嫌疑,安楠就得进去。
安楠进去了,谁来救她?
衡量得失利弊,钟斯年心中疑惑,保持沉默直到安楠到来。他们俩都没有杀仰光誉的理由,如果非得要在安楠身上安一个……那就是仰光誉帮苗华月绑了她当人质。
正常人不会认为这点理由足够杀人,但这件事明摆着是个圈套,后面还可能一环接一环地来,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打草惊蛇。
安楠深深地吸两口气,踩下油门。
第一步:检查昨晚酒店的监控,排除她梦游跑去杀人的可能!
昨天安楠在酒店入住登记过,以丢东西的理由查看她所入住房间那条走廊的监控视频并不困难。
监控显示他们的房间从十点后直到第二天办理退房,没人出入。
第一步结束,第二步就是查看老南街115号附近有没有其他监控,看清楚除了仰光誉和钟斯年的第三个人。
不等安楠做到这一步,一个短视频在网上爆发开来。
视频中,继仰光誉进了小巷后,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头罩帽子的女人走了进去,随后是钟斯年,没过多久,女人出来了,胸口和腰腹部位有着大片的血迹。
从小巷子里出来后,女人似乎没辨清方向左右看了看,被摄像头捕捉到了正脸,是安楠。
视频主人说他新买的DV到了,时间有点晚还是拿出来显摆,结果没想到拍到这么一段。
之前他还以为是那个女人受伤了,等知道那边死人后才觉不对。
视频一出来,安楠就知道要糟,对方比她快了一步!
果然,下一刻,周佐打电话过来请她去警局一趟协助调查。
一同过来的还有视频的拍摄人,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着年纪轻轻的像是学生。
两人在大厅遇见,男人看着安楠啧啧摇头:“人不可貌相啊。”
安楠没理他,一个有了证据不交给警察而擅自在网络上曝光的人,想也知道有问题。
警察把那人带走后,周佐正想安慰安楠别多想,她就说:“我昨晚和男朋友在酒店,你可以去调酒店的监控。”
周佐比了个“OK”的手势,找人去调查,随后又道:“这么一来,钟队倒是摆脱嫌疑了。”
这是冲安楠来的一个局,钟斯年入局后帮安楠隐瞒,而后对方果然按耐不住出了第二招,尽管还能再拆一次,可……应该还会有第三招。
安楠哪都没去,一个人在会议室里静静地思索到底谁会针对她?陷害她的理由是什么?对方怎么找到一个和她那么相似的女人?
全是解不开的谜团。
没一会儿,手机不是震动就是无声的消息,是家人朋友看见消息后发来的慰问。
统一回复【没事】,又给安季同和高赞分别打电话多解释两句,重新陷入一个人的思考时间。
这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呢?
昨天是她的生日,高兴之下容易忽略一些平时会注意到的细节,比如他们在外游玩被人不小心洒了咖啡在她的羽绒服上,而她回到酒店后就把羽绒服给了酒店清洗,早上再穿上。
如果这也是个局,她身上穿的这件就会有鲁米诺反应和仰光誉的DNA……安楠的手微微一颤,不知该不该脱下来交给周佐鉴定。
可不可能没有?
不。
对方布下这么大一个局,这件羽绒服上有仰光誉的血迹是毋庸置疑的。
失算!
被摆了一道!
如果再把樊天瑞的事算进来,对方算好她会为樊天瑞离开京市,再为钟斯年回来,那么她身上的这件羽绒服就不会有被换下的机会。
她相当于自己带着能够揭露她罪行的罪证在外行走,还会好好地穿着,直到被请入警局。
都不知道该不该夸对方算无遗漏。
不久后,周佐进来,歉意地看了过来:“监控内容的确显示你没有离开,但是你的那件衣服……经过更精细的视频比对,发现你的这件羽绒服和视频里那个女人的羽绒服是同一个款式,所以以防万一,我要带走去做个鉴定。放心,没问题马上就还给你。”
这种要求,不能拒绝,否则就是心虚,有问题。
安楠沉默着看他拿走羽绒服,静静地在房间里等候结果,同时大脑飞速地运转,她要怎么把自己摘出来?
如果樊天瑞的事是个局,那个和樊天瑞在一起的女性会不会就是这个女人?!
安楠的眼刷地一亮,找华生!
柯南:【樊天瑞有可能被那个和我长相很是相似的女人带走了!】
此举算得上是自爆马甲,可华生并不吃惊,还很悠闲地问:【谁在针对你?】
柯南:【暂且不知。】
华生:【你的人情可欠大了哦。】
柯南:【欠着欠着就习惯了。】
华生:【哈哈也是。】
门“吱呀”地被推开,周佐面色不好地进来:“安楠,你的羽绒服上有鲁米诺反应和仰光誉的DNA,得请你协助我们配合调查。”
安楠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案发当时她在酒店休息没有外出,那件羽绒服里检测出的咖啡污渍也能够证明是安楠的那一件,没有被人调换。
因为昨晚她的羽绒服交给酒店清洗直到早上才拿回来,这些内容全部被走廊的监控拍下,所以她只是被请去调查,而没有拘留。
但对方不会罢休,第三招想必快来了。
☆、第 126 章
安楠的不在场证据和视频内容产生冲突, 技术鉴定后发现两边的视频内容都是真实没有经过加工处理的原件,那就很稀奇了。
难不成她还能飞檐走壁飞去案发现场不成?
警方再度调取酒店附近的监控, 没有十点之后安楠从酒店前后门出来的迹象。
案子彻底进入迷糊阶段。
一个受害者, 两个疑似凶手。
随后, 法医的验尸结果出来了:死者的致命伤是胸口正中的那一刀,没有防御伤, 是近距离的刺伤。
凶手是受害者认识的人, 没有防备。或者说凶手出其不意趁其不备动的手,受害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死了。
这两点, 安楠和钟斯年都符合。
刀上有钟斯年的指纹,人又被抓了个现行, 所以他进拘留所是无法避免的。
安楠的情况比较复杂,说是有不在场证据吧?她有。说是现场的可疑视频吧?她也有。怎么办, 拘留还是不拘留?
法医又说:从伤口判断, 凶手比死者要矮一些,是从下往上捅的。
证言对钟斯年有利,对安楠不利。
唐腾脑壳疼,按着太阳岤想了半天把事情丢给周佐, 干脆不管。
骤然被丢了一堆烂摊子,周佐无辜又无助。
队长成了头号犯罪嫌疑人,又来一个二号犯罪嫌疑人安楠, 而证据没发现前,这两人堂堂正正地在拘留所见面,他还给安楠透露过案件的调查信息, 头大如牛!
他承认是因为知道安楠做的那么多事后从心底里佩服她,可能还有一点臣服于她身上的领袖气质,但是吧……现在怎么办啊?
按正常程序来吧?摆明了仰光誉的死是个陷阱,安楠出来后可能会和大佬们一起为难他——这就是唐腾丢掉烂摊子的主要原因。
不按程序来吧?他好歹顶了个副队长的名头,疑似安楠杀人的视频曝光后,因安楠举国皆知的名气案子很受重视,他怎么把人放出去?
想来想去,总算在头秃之前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不进拘留所,就在警局里找个空房间让安楠休息。
对此,安楠没有异议,她甚是配合安静进房间的乖巧模样让周佐头皮发麻,就怕这位缓过气来后把京市闹个天翻地覆。
一个没职位没大佬铁罩的人敢把手伸向军用卫星,当着众位大佬的面指点江山,还敢当面怼了记者不说把他们算计得团团转剥削完所有利用价值,周佐能不怕么?
而令周佐害怕的安楠接到了一通电话:“怎么了?”
“我看到视频了。”高赞似在走路还走得比较快,呼吸略喘,“昨天下午开始你就和我在一起,视频里的人根本不是你,我回来给你作证!”
傻瓜。
四面埋伏中突然品尝到了那点小小的甜,直甜到安楠心里,唇角微微勾起:“你回到宁市没多久,连当空中飞人累不累啊,别赶回来了。”
“你的事怎么会累?”隔着遥远的距离安楠看不见,高赞的脸还是柔和下来。
他不笑时面无表情的禁欲范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近看,忽而一笑就如寒冬里的一抹暖风,呼啦啦地吹到人心底。
伴随着几声低呼,路过的小姑娘立即投来“想搭讪”的目光,还有人撺掇着小伙伴打算来要联系方式。
高赞忙收敛笑意,只声音还是那般温柔:“放心吧,公司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本来刚看到就该过来的,怕你担心,我全部处理好再过来,你不会怪我这个男朋友来得不及时吧?”
“怎么会?”安楠最高兴的就是他永远知道什么最重要,谈恋爱也不会满脑子恋爱细胞忘记正事,高赞要听说后丢下正事一声不吭地赶过来,那问题就大发了。
“你真的要过来吗?你是我男朋友,为我作证的证言没有那么大的信服力,而且案发当时又在睡觉,总不能证明我没有梦游出门吧?”
说到后面,她的话音里带着几分调笑。
听她语气轻松,问题应该不大,高赞多少放了心,跟着回道:“破案不是男朋友擅长的领域,帮不了你,最起码我也应该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为了公司,我已经退让一步,接下去的一步总不能再让我退让吧?”
犹记得高赞曾经参加过学校的辩论赛,据说当时有理有据硬是站稳本来不怎么好辩的反方地位,把正方堵得怀疑人生差点弃赛。
以前不熟悉时就当陌生人的消息一听而过,如今想来则有点遗憾没看到某人锋芒毕露舌战群儒的英姿。
安楠同意了:“这两天总在飞机上,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关怀和风细雨,听得高赞再多的疲惫消失无踪,还能起来再熬个三天三夜。
“我会的,你也是。我到机场了,半个小时后的飞机,到了就来看你。”
“好。”
挂了电话,安楠瞬间切换成精英模式。
周佐找的空房间里应有尽有,笔记本、白板、马克笔,算是睁只眼闭只眼给她开了小绿灯,也是他个副队长最大程度上能帮的忙了。
安楠记他的情,而后拉过白板,开始书写。
第一步,找相似的女人杀仰光誉栽赃嫁祸;
第二步,用樊天瑞的失踪将她调离京市;
第三步,偷了她的羽绒服令她身穿罪证无法辩驳;
第四步,疑似杀人嫌疑的视频全网曝光,毁她名声,增加舆论压力。
第五第六步尚不明确,非要做个猜测……从前面四步透露出的苗头来看,怕是要让她身败名裂,变成全国唾弃的女人。
可一来证据不充分不足以给她定罪,二来仰光誉死前给钟斯年发的短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刀上会有钟斯年的指纹?真有嫁祸,不该用她的指纹么?
还有……总觉得这么一点太小儿科了。
安楠直觉前面是小菜,重头戏在后面,但具体什么内容她暂时还猜不到。
烦。
“楠楠!”
“爸?”安楠愕然转身,便见房间门口站了安季同安季临,他们身后还有个苏瑾,齐琳也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
尤其是齐琳。
尧翔宇的案子结束后她们没了干系,红红火火的大明星贸然出现在警局,也不怕被有心人拍到乱写。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齐琳摘下墨镜,“来看看你需不需要我还人情。”
人情早还了,哪还能拖到现在呢?
安楠笑了笑,“谢谢。”
几人进房间,来不及叙旧看到白板上标注的内容,稍一串联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安季同皱眉:“有人针对你设局?”
安楠摸着下巴:“针对我是肯定的,不过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仰光誉的身手我心中有数,能够让他在没有任何防御性伤口的情况下一刀毙命,只可能是他的熟人,还是他绝不会防备的人。”
关系不好,仰光誉不可能卸下防备;身手再好,不可能一记撂倒仰光誉,还正巧对准心脏。
安季临不是很清楚安楠和仰光誉之间的纠葛,但从白板上的内容来看,最好奇的是:“我怎么觉得,事情还没完呢。”
苏瑾气呼呼地瞪眼,想反驳吧?她自己也有那样的感觉。不反驳吧?那不是诅咒安楠还要出事吗?
忽然想到什么:“师傅傅,你有没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安楠摇头,苏瑾的眼一下子黯了,却听安楠说:“我不知道。”
苏瑾:“诶?”
齐琳:“?”
安楠道:“我是弃婴。”
苏瑾、齐琳都懵了。
弃、弃婴?把安楠这么好的女儿丢了,那家人是脑子有坑么?
安季临眼瞳一缩,条件反射地去看他哥,不是说是朋友的女儿么?怎么变成弃婴了?
而安季同悄悄地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他默默压下疑问。
安楠并没注意到兄弟俩的眼神交流,她还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毕竟除了有个双胞胎的解释,她总不能真梦游到隐身出去杀人吧?
“爸,我会不会有个双胞胎姐妹?”
安季同一口回绝:“不可能!”
“嗯?”安楠略为诧异。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坚定,安季同缓了语气解释:“楠楠,你那会儿足足8斤,没有孕妇能生出一对8斤的双胞胎。母体的营养和芓宫位置有限,胎儿过大容易压迫母体,不易生产,没人会把孩子养到那么大,太危险了。”
是这个道理。
安楠摸了摸下巴,“视频有点模糊,只能看出对方和我很相似,会不会是同父同母的姐妹?那就有可能长得相似了。”
光是视频里的一个模糊人影,还真看不出具体年纪如何。
提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可能拥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安楠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冷淡得令人侧目。
转而想想,她是个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的弃婴,亲生父母二十年没来找她看她,怨怼是应该的。
等等,安楠的生日是昨天,所以说……她父母抛弃安楠的时候是冬天?
宁市一月的天多冷啊!
苏瑾瞪圆了眼睛,不是场合不对,她差点要扑进安楠怀里用力地抱抱,师傅傅太让人心疼了!
她是苏家这一辈唯一的孩子,还是个女孩,从小被家人长辈们娇养长大,父母对她极好,说话大声点都没有,从没过过一天苦日子,无法想象刚出生就被抛弃的感觉该有多难过。
稍稍一想,她就想哭。
安季同摇头,“……不知道。”
这一诡异的停顿令熟悉他性格的安季临和安楠侧目,怎么觉着爸爸/哥哥像是知道什么呢?
☆、第 127 章
一行人过来看看,知道暂时没什么事安了心, 其他的却是帮不上忙。
四人离开, 齐琳落在最后, 趁人不注意给安楠塞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字:尧。
拿到东西后, 安楠算是明白大忙人齐琳怎么特意来警局看她了。
不是同情她的遭遇,不是突发兴起, 而是有人让她来。
在她心里, 尧翔宇的案子破获, 齐琳帮她代言拓宽《末日》的知名度, 已经是一笔还一笔偿还清楚了, 可在尧家人的眼里,原来还没有清。
安楠记住号码,把纸条塞进裤袋,希望不会有用到的那一天。
警局门口, 安季同走到车旁, 想起什么转身对安季临说:“我有事出去一趟,迟点回家。”
安季临有不少事想问,比如安楠究竟是哪个朋友的孩子, 比如怎么好好的朋友孩子突然变成弃婴,再比如安季同究竟有什么瞒着安楠也瞒着他们。
但这些话在看到安季同略为凝重的神色时, 全部吞了下去。
他想:哥哥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等晚上回家后再详细地询问好了。
于是,兄弟俩在外面分开,一个开车回家, 另一个在驾驶座坐了好半天,总算下定决心般开往郊区,路过花店还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一共19朵。
京市郊区有两座墓园,一南一北被中间的一条河隔开。
南边是有钱人的墓园,北边是一般市民的墓园,南北两座墓园隔河相望,泾渭分明,互不牵扯。
天阴沉沉的,下起毛毛细雨。
湿/漉/漉的天气,又是临近傍晚的时间,墓园没什么人过来。
长长的石阶上有两个特立独行的人,一个手捧百合拾级而上,一个打着顶黑伞从上面下来。
擦肩而过之后,安季同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不疾不徐地踩着石阶下去,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熟悉感。
可就是想不起究竟像谁。
大概是错觉吧?
安季同摇摇头不再多想,朝着记忆里的位置走去。
他走得很慢,自第一次把骨灰放入墓园,已有二十年不曾来过。
这些年墓园进行改建有了些许变化,差点没认出来。还好,他当初选位置的时候记得她喜欢高高地眺望,记得她喜欢有生气有阳光的地方,特意选了个高一点阳光充足一点的位置。
脚步声停了。
停在一块仅有四个字的简单墓碑前。
——苏南之墓。
“阿南,我来看你了。”
安季同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把新鲜的百合花束放在墓碑前,“二十年没来看过你,你会怪我吗?应该不会,毕竟是你的请求。我记着呢,让她作为我的女儿长大,不让她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可她还是快知道了。阿南,你的女儿很漂亮,像你,很聪明,也像你,认定一个道理不撞南墙不回头,执拗的地方更像你。”
谈起安楠,他有无数的话要讲。
那是他积攒二十年的话,总想着有一天可以说给苏南听,每一句都是他斟酌再斟酌过的,无奈时间不允许,他挑了部分来说,天色越来越暗,不得不离开。
“阿南,过些日子祙乳|楠的麻烦过去,我找机会带她来看你。”
“她,是时候该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点担心最近楠楠的麻烦是不是来自于他。”
仅提起一个字,安季同眉头微皱,好似不太乐意提及,随后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阿临还在等我的答案呢。”
从墓园出来,安季同远远地望了望,然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苏南之墓所在的位置。
他坐进车里,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脸上发上的雨水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二十年不曾过来,为什么苏南的墓看上去就跟时常有人精心打理一样?
苏家至今还没放弃寻找失踪的苏南,不可能知道这里的墓碑过来打扫,那又是谁?
会是墓园的管理人吗?
安季同摸不准什么情况,时间太晚,他决定过两天再来一趟。
“咚咚咚。”
驾驶座的车窗被人敲响,他转头一看,是一把黑伞,穿着之前在石阶上见到的那个男人的衣服,伞压得有点低,看不清脸。
是没叫到车?
安季同降下车窗,“有什么事吗?”
一股淡淡的百合香飘来,打伞的男人没有回答,安季同生出警惕心,把车窗升了上去。
“咔”的一声,车窗被卡,无法升到顶。
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安季同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是……”
**
京市监狱。
男人握着手机看了很久,“安楠有麻烦了。”
贺泉一愣:“什么麻烦?”
“她被人盯上了。”男人扭头看贺泉,贺泉被他看得不自在,但心底对安楠的担心胜过这份不自在,“哥,她被什么人盯上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你,帮她吗?”
“帮!”贺泉不曾犹豫就点头。
**
京市警局。
饭点老早过了,周佐百忙之中想起安楠没吃饭送来一碗泡面,还加了根香肠。
安楠随便泡泡吃完,继续捋思绪。
“叮——”
华生:【你真的没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柯南:【没有。】
柯南:【怎么了?】
华生:【我找到目击证人了,对方表示樊天瑞就是跟你走的,身高、年龄、发型全部符合。】
柯南:【怎么可能?!】
华生:【双胞胎?】
柯南:【我爸说了,不是。】
华生:【哦。】
陷入不解的难题。
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可是没有血缘关系,还在各方面很是相似的就少了。
不一会儿,房间门口又来了一个人,是高赞从宁市赶过来了。
雨下得很大,他没带伞,淋得头发身上全是水。
安楠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笑了笑:“不用这么急过来,赶紧喝点热水暖暖身体,我去问问周副队有没有毛巾给你擦。”
“我没事。”高赞五指扒住头发往后一拨,露出光洁的额头,把湿了的外衣脱下往椅子上一搭,里面的毛衣没有湿,“你看,我没被淋到。”
安楠还是给他倒了杯热水。
转个身的功夫,高赞已经站在她书写的白板前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递过去一杯热水。
“看出什么来了?”
高赞接过滚烫的水没有喝,放在手心暖手,“从这些线索来看,对方看上去是为了针对你。他既然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对付你,不可能只是把你困在这,肯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安楠:“我就是在想不通对方要什么,我没权没势,说钱财我拥有的又不多。如果单纯是想折腾我的疯子,那肯定是冲我本人来,怎么也不该对名声下手,我根本就不在意名声,我在意的……”
顺嘴那么一说,几乎不过脑子,说出来后却打了个寒颤——安楠最在意的是家人,是安季同,全息都要往后排。
对方如果要动手,要冲着谁,不言而喻。
高赞按住安楠隐隐发抖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现在马上给叔叔打电话,让他回家哪里都不要去。”
“嗯嗯!”安楠拿手机的手在抖,好容易说服自己才和安季同分开没多久不会有事,拨出电话,关机了。
转而给安季临打,很快接通。
“叔叔,我爸在家吗?”
“不在。你爸说要去办点事,我们在警局门口分开的。”安季临看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好吧?”
“好。”
安楠按下跳动过分的心跳,不安地来回踱步。
其他的她可以全不要,唯独安季同不行,他为她远离家乡远离故土,付出一个男人最美好的二十年时光,是她唯一不能被人触碰的逆鳞!
高赞陪着她,握着她的手给她支持和鼓励。
等待的时间显得非常漫长。
一个小时后,安季临来电:“你爸还没回来,电话关机,怎么回事?”
九点多了,还没回来?
安楠的心当即一个咯噔,“他有说去做什么吗?”
安季临:“没有,就说有事。”
电话两端,尽皆沉默。
安季同开车出去,就算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也能充上电,他不是出门在外还关机让人联系不到操心安危的性子。
“……现在还没消息,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这话,安楠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安季临听。
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出错,对方想要她痛苦,想要她崩溃,冲她一个人来就好,没理由针对安季同。对,就是这样!
安季临有些不安,“我出门找找吧。”
“嗯嗯。”安楠被困在警局,再着急也出不去,瞥见桌上的笔记本心思就活络起来。
既然安季同开车出去,入侵交通指挥中心查看他的车通向哪里,在哪里出现过,不是多难的事。
预感到她要做什么,高赞急忙按住安楠的手:“别!你现在动了手,叔叔回来后知道你没获得权限就这么做,会自责的。”
这和上次救安子真的情况不同。
上次是先上报等到权限下来再干的,这回要是一声不吭悄悄地干了都够不上先斩后奏的程度,完全是违法入侵。
尾巴抹干净没被发现还好说,可现在安楠的一举一动被人算计着,要这也是其中一环,绝对曝光没商量。
安楠清楚地知道后果,可就是关心则乱,想早点知道安季同是否安全。
“抱歉,我……我有点混乱。”
“没事,叔叔会没事的,也许是手机坏了呢?”高赞心疼地抱着慌乱的安楠,一遍遍地安慰她。
他见到的安楠是自信的,活力的,张扬的,运筹帷幄仿佛天生的领袖令人臣服,何时见过她像没头苍蝇一样不计后果只为确认安季同的安全?
高赞暗暗在心底祈祷:叔叔千万不要有事,否则真不知道安楠会做出什么事来。
又是一个小时。
周佐带着满脸“请节哀”的歉意进门:“安楠,你父亲出车祸过世了。”
☆、第 128 章
“…………”
安楠面无表情对周佐说:“今天不是愚人节,周副队和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太过分了吧!”
人, 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
周佐见多了每次通知受害者家属时他们的表情, 刚听说噩耗的不敢置信, 还骂他们诅咒人乱说话, 等真正见到尸体后不得不接受事实崩溃大哭,哭到晕厥进医院的都有。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低头道歉:“抱歉。”
“…………”
高赞闭了闭眼,忍住那一瞬间带来的晕眩感和对将来的恐惧——安季同死了, 安楠要疯!
他出生于完整的家庭,无法对被亲生父母抛弃后由安季同抚养长大的安楠做到感同身受,只觉得当年的安季同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地把安楠抚养长大真的很不容易。
于安楠而言, 安季同不止是相依为命的父亲。
或者说正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 她对安季同的付出感到震撼,对安季同的尊敬和喜爱更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高赞轻轻地叫了声:“安楠。”
声音之轻, 唯恐惊吓到她。
“安楠。”
“安楠!”
“楠楠。”
一声“楠楠”把安楠拉了回来。
“我爸,他, 怎么……”
五个字憋了半分钟, 说一个字停一下, 每一个音节都需要无比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把眼睛憋红, 把嘴唇咬出血,就是喊不出那个“死”字,仿佛只要这个音节出口,事情就再不能挽回。
周佐:“京市郊外有两座墓园,中间隔了一条河。今天的雨下得比较大, 两辆车迎面开过,路面打滑,叔叔的车撞破护栏,掉进河里。等到打捞起来,已经没办法救了。”
打捞起来……
没办法救了……
两句简短的话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旋,安楠好似看到安季同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慢慢地被车里渗进去的水淹没。
车里有限的氧气一点点地被水挤出去,冰凉的河水缓缓地从底部蔓延,盖过脚背,没过膝盖,高过胸口,直到堵住呼吸……安楠狠狠摇头,她不信,她不会信的!
安楠两手的中指神经质地发抽,她自己没注意到,高赞一直注意着她看见了,心疼地抓住她的手包裹住她的手指。
“楠楠,我们先去看看叔叔。”不敢提任何有关“死亡”的字眼,更不要说“认尸”。
安楠下意识地甩开高赞的手,“我不去!”
她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找个没人会告诉她安季同已经死了的地方!
怎么可能死呢?
她早打算好了,安季同和仲莉再谈一段时间,如果双方相处得可以就推一把,要是能够早点生个弟弟妹妹出来,她会比所有人都宠爱那个孩子。
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宠着长大,会手把手地教他说话、写字,会陪他玩耍,给他买一屋子的玩具或洋娃娃。
她甚至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男孩叫安修谨,女孩就叫安秋瑾,二胎和龙凤胎的名字全有了。
绝对不要像她的名字一样——她问安季同为什么取名“楠”,他的回答竟然是“南瓜好吃”。
而现在……
爸爸没了,弟弟没了,妹妹没了,家没了,什么都没了。
安楠想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她孤身一人来到世界,被亲生父母如废物垃圾一般丢在垃圾桶里,不是安季同把她捡回去,早死了。
如今,捡她回去给她一个家的安季同死了,那她干什么呢?
高赞看着抱着膝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的安楠,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预料到安季同出事会给安楠带来很大影响,却不曾料到影响竟然这么大,她的眼失去光彩,失去活力,失去生活的勇气,前进的动力。
“楠楠。”高赞从背后抱住安楠,“你不愿意,我就代你去。”
安楠不反抗不回应,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高赞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跟周佐离开,前去认尸。
尸体很完整,除了车祸撞击时额头撞到方向盘产生的伤口,其他地方没有太大伤害。
因为报警快打捞快,尸体没有在水下泡太久,能够十分简单地辨认出的确是安季同。他穿着今天下午来警局看安楠的衣服,身上带着的东西一样没少。
认尸结束。
高赞不是家属,无法签字把安季同的尸体带回去。他还在想回去后怎么和安楠说,安季同的父亲弟弟和女朋友全来了,见到安季同毫无生气地躺在那,抱头痛哭。
怕老人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安季临扶两位老人出去,仲莉看向高赞:“你是?”
“我……”这不是什么好场合,但不介绍又不行,高赞硬着头皮道,“我是楠楠的男朋友。”
“她人呢?”仲莉问。
高赞看了眼安季同的尸体:“她不愿接受。”
仲莉能够想象,“他以安楠为傲,经常在我面前提她,很多时候我都在听他说安楠小时候的故事,父女俩相依为命,互为天地,他……”顿了顿,微带哽咽地说,“怎么舍得丢下我们呢?”
这个问题,高赞无法回答。
人的一生总会面临无数个意料不到的事,那就是意外。
意外发生之时,没有人能有所准备,有所反应,再是悲痛,还得接受。
急切的脚步声传来,钟斯年气喘吁吁地跑来,在里面看了一圈没见到人,就问:“安楠呢?”
高赞:“在会议室。”
周佐一愣:“你怎么出来了?”
钟斯年:“听说老安出事,我猜她会有动作,拜托唐局先让我出来。你们有人看着她吗?”
高赞和周佐对视一眼,齐齐瞪大了眼,他们一个要带路一个要认尸,看安楠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就没想太多。
糟了!
三人急忙赶回去,会议室内空无一人。
周佐找人调警局的监控,高赞出门问人,钟斯年点开留在桌上的笔记本,打通尉迟舒的电话:“尉迟,我把IP给你,赶紧给我查查安楠用这台笔记本做了什么。”
收到IP后,尉迟舒二话不说查了起来,越查越害怕。
“钟队,她怎么入侵京市监控系统去了?”边说边不忘给扫尾,“啧,她是有多着急啊,这么多痕迹一点没扫。”
以安楠的能力给自己扫尾还不简单么?
不扫只有一个可能:没那个必要。
钟斯年:“她干了什么?”
尉迟舒:“我没她那么快的速度,看她做了什么需要点时间,你别急。”
“不能不急。”钟斯年深吸一口气,“老安出车祸过世,我担心她承受不住。入侵痕迹都不管了,我认为她现在根本不在乎之后会怎么样。”
“艹!”尉迟舒狠狠地骂了一句,加快速度,“钟队,我找火神帮我,尽快给你结果。”
他的技术和现在的安楠能够打个五五的平手,要跟着安楠入侵京市监控系统再完美地扫尾出来,还要追求时间和效率,那就有点难度了。
挂了电话,尉迟舒就找火神帮忙。
这头,钟斯年看着安楠写下的白板内容,陷入了沉思:为什么要对付安楠?对方是想让安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吗?
周佐和高赞几乎同一时间回来。
周佐:“她开车出了警局。”
高赞:“有人看到她气势汹汹的好像要去杀人。”
这个特殊的时刻,高赞根本不敢隐瞒更改目击者的原话,因此他们更明白安楠此行的目的。
“我去联系今天那家人。”周佐转身就跑,行动匆匆。
高赞和钟斯年却看着周佐的背影没有行动,以他们对安楠的了解,她此时最可能做的不应该是对付碰巧出现在现场的那家人。
毕竟对方做了这么多,牵扯这么多人,那家人很可能也是被利用的。
为了安楠,高赞抛弃对钟斯年的个人偏见和情敌意识,严肃地问:“到底是谁要对付楠楠?”
钟斯年摇头:“不知道。”
此时,把保时捷开出真正顶级跑车该有速度的安楠,拨通了一个电话:“你好,请问一下,今天下午四点左右是不是有个很是帅气的男人来买百合花?外面是黑大衣,里面是定制的银灰色西装三件套,打着深蓝色的条纹领带,他一共买了多少朵百合花呢?”
对方不愿透露,安楠就说:“是这样的,那人是我父亲,这个时间他还没有回家,电话打不通,我很担心他的安全,想根据他手机最后的定位来查查他去了哪里。花是有花语的,我想通过数量知道他去找了谁。”
花店的人一听各方面细节对的上,担心出事,还是说了:“19朵。”
不止说了,还说得很详细:“19朵百合花代表‘一生守候’,我包扎的时候还问他是送给喜欢的人告白用的吗?他笑了笑,说‘她喜欢百合,却从来不知道19朵百合代表什么’。”
安楠道了谢,打死方向盘,保时捷直奔安家别墅。
别墅里只有留下来照顾安子真的毛代珊,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楠楠你回来了?”
她想问“你们不是认尸去了吗?”,可看着安楠黑沉沉的根本看不到底的眼神,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安楠很是让人害怕,不敢再问。
而以往总是笑吟吟打招呼的安楠,根本没理她,上楼直奔安季同的卧室,翻床底。
安季同写了她的成长日记,一写就是二十年。
安楠相信,在那之前肯定还有别的事促成这个习惯!
果然,床底有个行李箱,一打开,里面是一本本的日记本,还有一朵洁白的百合干花。
☆、第 129 章
安季同有把东西藏床底的习惯, 重要的东西从不锁在抽屉和保险箱里。
百合干花是很正常的干花, 没有线索, 安楠毫不犹豫地翻开日记本,第一次接触安季同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最早的那本日记是从安季同17岁那年开始记的。
情窦初开的少年用工整的笔记一字一句地记录他喜欢的对象,心动的过程, 交往的经历。
一见钟情是什么滋味, 我懂了。
牵肠挂肚原来是这样的。
阿南答应当我女朋友了,开心!
阿南骂我傻, 可我只是不想让她淋雨。
阿南喜欢百合花,她说以后要把家里的花园种满百合花,我说我要陪她一起种。
阿南生日,我送了她19朵百合花, 花语是一生守候,可她傻乎乎的,只喜欢百合花, 根本不知道19朵的数量代表什么。
至此, 线索明了,安季同买19朵百合花是为了去见这个名叫“阿南”的女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去京市郊外的墓园?
阿南死了,还是他们约在那里?
可从安季同的通话记录和微信聊天记录来看,并没有和人提前约定时间与地点。
安楠继续往下看。
之后的好些本全是交换日记, 是陷入恋爱漩涡的少年少女顺从大流,将自己一天的经历和想说的话全部写下来,等待对方的回复。
她看书速度快, 一目十行,渐渐发觉变化。
安季同读的是京**医学,阿南读的是京大的计算机,两人虽在同一个大学读书,但学校太大,教学楼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又因专业不同,共同话题偏少。
交换笔记中,阿南的话越来越少,往往写不满一页。
对比之前她的叽叽喳喳能够花两三页讲述大学生活的兴奋,其中的冷淡可见一斑。
安季同许是察觉了,可他还是维持以前的习惯,满满的两页内容,有自己的日常,有天气变化对阿南的叮嘱。
日子慢慢地过着,交换笔记没了,因为阿南写交换笔记时被室友们看到,觉得她太土太落伍,安季同不舍却只能同意。
没有交换笔记后,安季同的日记内容也少了。
他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不过是因为知道会看内容的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这才绞尽脑汁地写下那一段段内容,拼凑着她时的欣喜画面。
直到订婚结束,日记戛然而止。
直到最后,安楠还是不知道这个名叫“阿南”的女人全名叫什么。
但有什么难呢?
不过是入侵京大的学籍管理系统寻找一个当年和安季同同年入学,计算机专业的女生,名字里带着“南”字,再简单不过!
苏南!
安楠看着两个字冷笑,就是这个人抛弃她爸爸的一片真心吗?
什么情况下女人会刻意开始对男朋友冷淡不说分手,却还吊着他不说清楚呢?备胎!
这个苏南,一边有了更喜欢的对象,一边吊着安季同不分手,既放不开那个男人,又舍不得安季同的温柔,就是避免自己没有退路。
渣!
不是因为她,爸爸不会出事!
安楠心底很清楚这是迁怒,但人之常情,失去至亲的痛苦让她下意识地选择最该憎恨的人。
她仔细地盯着苏南的证件照,要把这人记住脑海,然后眉头一皱,放大苏南的照片,在她的右眼下发现了一颗泪痣。
她认识的人里没有几个有泪痣的,唯一一个是她5岁那年差点被诱拐,而在被薛巍催眠的时候见到的女人。
那时,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记得那颗泪痣,还有她的口型:对不起。
这女人,居然在多年后要来诱拐她吗?
苏南,她怎么敢?怎么敢!
安楠用力得手背青筋爆起。
客厅传来动静,是安家的人回来了。
毛代珊在问:“楠楠怎么比你先回来?”
安楠比他们先回来?
安家的别人不知道,安季临可是下午去过警局非常清楚安楠还不能离开的,她怎么回来的?车库没有她的车啊。
正想多问两句,安楠打开房门出来,她单手扶着楼梯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浑身的怒气还没收敛,致使她犹如一把即将奔赴战场的宝剑,满是锋芒。
她的视线划过两位老人,定在他身上,冷冷地问:“苏南,你认识吗?”
“苏南?”安季临一愣,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
他没反应过来,两位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里的老人可不会忘记?
“怎!么!会!忘!”那一字一顿的悲愤和厌恶,很是熟悉。
安楠再度从慈祥的奶奶眼里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憎恶,这一次,爷爷也不可避免地痛恨,因为他们知道安楠不可能无的放矢,她问苏南必定是有理由的。
爷爷:“是苏南?”
安楠点头,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爸爸买了19朵百合花,苏南最喜欢的就是百合花。”
“是了是了。”爷爷闭了闭眼,“他和我提过,想在家里的花园种百合,我没答应。”
“答应?”奶奶冷笑,慈眉善目的老人提起“苏南”那是恨不得扒皮抽筋的痛恨,拍着胸口吼,“不是她在结婚前夕闹出事来,季同会一走二十年吗?”
安楠的心一跳,撇开两位老人去看安季临,却见他点了点头,“他们大二订婚,毕业后结婚。结婚前两天,哥见到她和另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婚礼取消了。”
这算是安家的丑闻。
他们谁都不愿提起,在安楠到来后每个人的嘴都闭得紧紧的,但在安季同车祸死亡的现在,他们比谁都想知道是谁害死安季同。
爷爷:“她又出现了?”
奶奶:“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她害了我家季同一次不够,还要再来害第二次!”
安楠不太确定,她刚刚入侵郊区墓园的系统,找到好几个苏南,墓园附近的监控下午刚坏,内部没有监控,所以看不到安季同到底有没有上去,又去了哪里。
她摇头:“暂时还不确定,我要去出事的地方一趟。”
安季临急忙道:“我跟你去!”
“不。”安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爸爸不在,子真还小,你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必须留下。”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安季同最宝贝这个女儿,安季临不愿意哥哥刚离世,他的宝贝女儿紧跟着出事,那他怎么对得起哥哥?!
安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迫不及待要和那人见面了呢,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你留下,如果有人过来找我,帮我拖延。”
安季临还在犹豫,因为他已经意识到所谓的“有人”是谁。安楠从警局离开肯定没有走正常的程序,算是带着还没洗清的杀人嫌疑“畏罪潜逃”。
爷爷两眼一眯:“你要去找苏南?”
“对。”安楠稍稍透露一点,“我怀疑爸爸去了墓园见苏南,可在我的记忆中,我5岁那年被诱拐时见过她,所以我要确定到底真相是什么。”
这一句简直如晴天炸响惊雷,惊得四人愕然到说不出话来。
苏南失踪多年,尽管苏家没有放弃还在派人寻找,但大家都猜二十年来没找到人肯定是死了。
可苏南死了,安季同怎么知道?苏南没死,又为什么要去诱拐安楠?
全是疑点。
四人的脑子根本不够用,被绕来绕去的线索纠结得看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
爷爷拍板:“你走吧,我帮你拖住他们!”
安楠道了声谢,大步离开。
安季临追出来喊住她,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叮嘱道:“哥哥最宝贝你,不论如何,保护好自己,别让他担心!”
安家所有人都看在安季同的面子上对安楠好,哪怕安季同走了,安季临还是会注意到她身上没穿外套。
安楠摸摸还带着体温的大衣,穿进袖子,打好腰带,郑重地点头:“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完,也不撑伞,顶着大雨出去,保时捷飞了出去。
安季临叹着气进屋,两位老人在沙发上严阵以待,毛代珊去煮姜茶,四人静静等待不久后即将到来的警局众人。
果不然,钟斯年、高赞、周佐到了。
三人一见安家这个阵仗,暗暗叫糟:安楠比他们走在前面,还有人帮忙,还来得及么?
爷爷:“三位大晚上地过来,还喝杯姜茶驱驱寒。”
毛代珊一人倒了一杯,姜茶都是刚煮好的,滚烫。
可见安家人早早知道他们要来,全准备好了。
钟斯年没有废话,开门见山:“老爷子,安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她甚至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您知道她去了哪,麻烦告知。”
危险?哪危险了?
安楠很是冷静,思路清晰,还找到安季同的去向,脑子不能更清楚。
爷爷捧着姜茶喝了一口:“楠楠不是在局里吗?她的行踪,你们最清楚不过。”
高赞看出他打太极的心思,安季同意外去世的现在,停尸间还悲痛不已的安家人竟然平静至此,安楠绝对回来过,还带回了什么重要线索,否则安家人不可能这么平静!
他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最要追的就是速度,没工夫和人打太极了。
“老爷子,安楠身上的嫌疑没洗清楚,她这样贸然出来是不行的。”
周佐:“我们相信她没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目前没有其他证据,她就是嫌疑人,不能随意离开警局。”
奶奶一指钟斯年:“说到嫌疑人,他不是么?”
钟斯年点头,没有否认,“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清楚谁布下了这么大的局,针对的是安楠一个人,还是你们一家人,如果安楠贸然出来的行为正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
那安楠此行,算是送上门去。
☆、第 130 章
京市郊区墓园。
安楠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屏幕上是一个个小方格, 方格上标有人名, 其中还有不少用红线标识出来的区域。
日记里的苏南喜欢高的地方, 喜欢阳光,喜欢百合花,这三点成为现在仅有的线索。
安季同花力气掩盖苏南已死的事实,那就说明他不想让人知道。
既然如此, 他有没有可能反其道而行,选择低位置的墓地呢?
安楠决定先去高的位置看。
安季同摒弃前嫌把苏南葬在这里, 而不是远离京市的任何一个地方,那就说明他希望苏南在京市, 留在她出生的地方。找一个位置高,有阳光的墓地位置, 还是可能的。
——玩一把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南北两座墓园都有苏南的墓, 安楠选择去南边,从最高的那一座开始找。
雨下得越来越大,石阶湿滑, 安楠的每一步都迈得很急,急匆匆地跑到最顶端,而后顺着手机里红线标出来的位置一个个地往下找。
第二座,便是墓前摆了一束白色百合花的苏南之墓。
靠近后,安楠数了数百合花, 一共19朵,丝带上印有那家花店的名字。
花还很新鲜,应该就是安季同买来放在这的。
她抬头看了看,墓碑上除了“苏南之墓”四个字,照片、死亡时间都没有。
线索少得可怜。
这样就难倒安楠了吗?
不可能的。
首先把墓碑的正面拍下来,把四周的位置拍下来,再根据先前得到的信息罗列出个大概来。
安楠边往下走,边给苏瑾打电话:“你在家吗?”
“在的呢。”苏瑾应得很欢快,“师傅傅,你是不是能够出来了呀?”
“对。”安楠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苏瑾根本察觉不到这是一个刚刚失去抚养她二十年的养父的人,“我有事要去你家一趟,你家里人都在吗?”
“在的呀。”苏瑾道,“哦,爷爷不在。”
“没事,你父母在就好。”
苏瑾不是很明白安楠找她爸妈干什么,但安楠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她询问的机会。
她放下疑问,为师傅傅即将到来而高兴,兴奋地跑上楼整理房间。万一师傅傅要来她的房间坐坐,可不能乱糟糟的呢!
大红的保时捷在雨夜中开出绚丽的速度,途中路过被撞破的围栏面不改色,甚至不分一个眼神,急速前进。
钟斯年他们好不容易摆脱安家人的纠缠,根据花店店主提供的消息,还有安楠的那通电话知晓她的去向,赶到郊区墓园找人时,保时捷已经到了苏家的小区。
听到汽车引擎声,苏瑾欢天喜地跑出来迎接,见到安楠后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师傅傅,你总算来我家玩了呢!”边说边把人往里面引。
苏家的客厅是欧式风格,宽敞大气,安楠进来后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叔叔阿姨呢?”
“哦,师傅傅要找爸妈,我差点忘了。”
苏瑾吐舌,她忙着收拾房间忘记和爸妈说家里有客人要来了,连忙跑上楼去,“师傅傅你坐会儿,我去叫人。”
脚步声越来越远,苏家的别墅很大,隔音做得很好,苏瑾上楼梯后,动静就少了。
一个中年女人送来杯热茶,水面上漂浮着不少小小的茉莉花苞,“请用茶。”
安楠点头:“谢谢。”
中年女人送完茶水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用不会引起厌恶的善意眼光打量安楠几眼,笑着问:“小姐的眼睛很漂亮。”
安楠一愣,不少人说她漂亮,说她气质好,还是第一次遇到称赞她眼睛的。
“……谢谢。”这一声感谢怎么听怎么有点无奈。
中年女人笑了笑,留下一句“南南小姐的眼睛也很漂亮”,转身回了厨房。
假如她转身再晚一点,就会看到被她称赞过的那双眼睛在听她提到“南南小姐”的时候是怎样的冰冷与无情。
不一会儿,苏瑾一手拉一个,把苏父和苏母拉下楼。
“爸爸妈妈,这就是我认的师傅傅安楠,又漂亮又厉害!”
安楠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苏瑾介绍安楠时的骄傲模样,令苏父和苏母心里酸酸的,他们可没见宝贝女儿什么时候对一个外人那么热情那么好过。
苏父:“不用客气,既是阿瑾的朋友就不用太见外。”
苏母:“快坐吧。”
安楠应声坐下,身边立即多了个小尾巴。
苏瑾抛弃苏父和苏母坐到她身边,两手蠢蠢欲动看起来很想挽住安楠的手臂,又怕有正事要谈会毁气氛,脸上表现出那么点不甘心的意味,看得苏父苏母失笑不已。
安楠心说:等你知道我的来意就不会这样了。
她没有和苏父苏母套近乎的意思,打开手机,翻出她在南边墓园拍的照片,调转方向放在客厅上:“叔叔阿姨请看一下这几张照片。”
苏父苏母弯腰一看,面上的笑意僵住,苏父将信将疑地划下去,越看越是惊骇。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同一个意思:他们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苏父苏母脸上的表情一直在变,先是惊讶,惊骇,再是难过,又有点想了多年的事终于发生后的怅然,苏瑾看得一头雾水,探头一看,惊得跳了起来。
“师傅傅,这、这是我姑姑的墓?”
安楠:“苏南,死于二十年前。墓园那边只有这么点信息,以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再加上这人能让我爸送上19朵百合花,应该就是你们家这个差点和我爸结婚的苏南。”
按照辈分来说,安楠应该礼貌地喊声阿姨,可她实在不愿意。
一个平白吊了安季同多年浪费他多少青春,还让他亲眼见到未婚妻和其他男人在床上,罪无可恕,无法原谅!
安楠的话里所带的怒气与怨气,苏父苏母听出来了。
不说别人,他们自己也觉得苏南当年的行为不够厚道,即将结婚前被未婚夫发现和其他男人上床,成了整个京市圈里的笑话。可没多久苏南就失踪了,再怎么样她也是苏家的人,所以苏家没有放弃找她。
谁知……二十年过去,原来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是因为她早已经死了。
苏父:“你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件事吧?”
“是。”安楠收起手机,闭了闭眼,遮住满眼的伤痛,“不久前,我爸去看了苏南后,在墓园外车祸去世。”
苏父苏母苏瑾全惊了,安季同居然死了?!
二十年前的事情发生后,苏家无颜面对安季同,之后安季同去了宁市一去就是二十年,他们就从各方面为安家做出补偿,可心底的愧疚感并不能消失。
好不容易安季同回来,死在看了苏南后回家的路上,这让苏家怎么……
沉沉的一声叹息。
门口走进来一位老人,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苏老爷子。
“这是我们苏家亏欠他的,你说吧,想要我帮你点什么。”
安楠起身郑重地向苏老爷子鞠躬:“请您再照拂安家几年。”
此行,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
死者为上,过度追究死者的过错没有意义,让留在世间的生者为死者买单更是不妥,可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别人或许没感觉,苏老爷子听出不妥之处,眯了眯眼:“安家有你,几十年无忧。”所以有什么必要非得让安楠大晚上地跑到苏家请他照拂?
除非……
“抱歉,安楠天性凉薄,从始至终只有安季同一个亲人。现在他……”
略过某个不想说的字眼,安楠的眼底是恨不得将人杀之后快的狠意,“我只想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安家我顾不上了。”
狠意放在有野心的人身上,那是成功的必要条件,放在骤然失去亲人的人身上,那就是玉石俱焚的可怕下场。
苏老爷子不愿好好的人才因报仇而毁掉,劝道:“逝者已矣,他不愿看到你因他的死而走上这条路。”
“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做不到啊。
“麻烦您了!”
又鞠了一躬,安楠抽出一张纸巾把苏南的墓所在位置写在上面,而后径直离开。
她前脚离开,后脚苏老爷子就给钟斯年打电话:“安楠刚从我家离开,把安家托付给我,现在的她满心仇恨,没有后顾之忧,还有国内少有人及的智商和能力,等她布置好一切就来不及了,赶紧找到她,阻止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钟斯年听得后背森凉,立即应下:“是!”
挂了电话,他把话转告给高赞和周佐,“我们得赶在她之前,想想有什么能做的。”
周佐先说:“她不管安家了吗?”
高赞半点不意外,“楠楠和叔叔相依为命二十年,直到最近几个月知道叔叔为她付出什么。感情是双方面的,安家其他人怨恨楠楠让叔叔耗费二十年不曾回家,楠楠对安家其他人有歉疚却没有亲情。双方没有培养亲情的意思,完全看在叔叔的面上维持一个良好的表象,现在叔叔不在,表象没了维持的必要,就崩盘了。”
钟斯年也道:“安楠性子很冷,非常懂得趋利避害,当初不是因为贺泉的事她根本不会和警方有过多牵扯。我不太清楚她性子里的冷漠是怎么来的,想想她的智商和《福尔摩斯》里的排名,大概是见得太多。”
“钟队你也玩《福尔摩斯》?”周佐一愣。
“对。”钟斯年道,“【zho】是我,当初BULE的案子就是征求唐局意见后捅出去的。”
《福尔摩斯》不重要,重要的是……
等等!
高赞的眼亮了:“我们找不到楠楠,不代表别人找不到楠楠。”
钟斯年和周佐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周佐在开车,钟斯年摸出手机登上《福尔摩斯》,把国内排名前十的人一一戳了个遍,统一发消息:【半小时内能找到柯南的位置吗?】
最先回复的是华生。
华生:【找她干嘛?】
zho:【阻止她踏入黑色/区域。】
华生:【黑化了?】
zho:【更严重。】
华生:【找火神。】
火神?
钟斯年记得这个人,是尉迟舒的朋友,立即拨通电话:“尉迟,火神能找到安楠在哪吗?”
“必须能啊!”尉迟舒先应了,单手拨通火神的电话,“火神快看看你给安楠的小东西在工作不?”
五秒之后,火神回答:“没了。”
“什么没了?”
“程序被清除,她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
尉迟舒无能为力,听到回答的钟斯年顿感头痛,智商高的人一旦认真躲藏,真的太难找了!
zho:【火神找不到她,有其他办法吗?】
华生:【行,我试试。】
zho:【拜托!】
高赞试着拨安楠的电话,先前他们轮流拨打没有一个被接,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过去,谁知居然通了!
电话一通,他就急切地问:“楠楠,你在哪?”
“你放心,我没事。”通过声音安楠可以想象得到高赞有多着急,可她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不用找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不容易安楠接了电话,钟斯年抢过高赞的手机:“还记得翔宇死的时候你怎么劝我的吗?”
安楠:“……”
钟斯年:“你说,认识的人突然死亡,要做的不是难过于她的离去,而是抓紧时间查出里面的蹊跷,抓出凶手。你帮我找到杀害翔宇的凶手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现在轮到我来帮你!”所以,千万千万别自己动手啊!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最终却是一声:“抱歉。”
大道理谁都会说,随口就能来个七八十句地安慰人,可等到事情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千刀万剐根本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安楠性子凉薄,别人的死伤落在她眼前,可以不管不问,她性子里所有的温热全部给了安季同。
安季同死了,她定要让幕后之人偿命!
电话断了。
钟斯年狠狠地敲了一拳车门,“她真的是不要命了!”
先去安家让他们看到她的安全,再去苏家托付好安家,最后叮嘱担心她的男朋友。
一步步地,仿佛安排后事。
高赞把手机拿回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敲。
高赞:【我不劝你停手,但让我陪着你,可好?】
高赞:【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想陪在你身边。】
高赞:【你在白的那面,我就是白,你在黑的那面,我就染黑。】
世上最动人的情话不过如此。
安楠不相信死后的灵魂一说,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来世一说,所以不喜欢“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承诺,高赞的话精准地戳进她的心里。
没什么比不论你杀人放火是黑是白,我全陪在你身边,更令人心动的了。
安楠的手放在键盘上,犹豫许久打字:【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我希望你是白的。你回去吧,如果我能全身而退,我会来找你。】
这是否算是承诺?
承诺她不会不管不顾,承诺她还有全身而退的后招?
不论如何,高赞心里松了一口气。
高赞:【好,我守着我们的公司,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多朴实美好的字眼。
安楠的目光柔和两分。
“叮——”
华生:【你搞什么?要去杀人还是放火?】
华生:【带我一个啊!】
柯南:【看热闹不嫌事大,忙你的去!】
柯南:【说好的找人呢?你根本没帮我找到!】
华生:【哪有?我很认真地在找好吗?这不是有人求到我面前,要我帮忙找找你嘛。】
柯南:【我很好。】
华生:【行吧,真不要帮忙?】
柯南:【双胞胎没有,杀过人的姐姐妹妹要不要?】
华生:【敬谢不敏。】
【怂】字还没发出去,电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隔壁日更文《穿成大佬的隐婚妻》,明天第一个榜单,求支持!
文案:苏千凉穿成同名同姓的十八线女歌手,因一则和影帝顾湛的绯闻全网黑,没人知道他们俩是真夫妻,奉父母之命相亲结婚扯完证就各顾各的那种。
而她正在荒岛求生节目的录制现场,所有嘉宾不愿与她搭档当她隐形,就剩令她全网黑的顾湛。
苏千凉走到顾湛面前:“前辈,搭档吗?”
顾湛看着把他当陌生人的妻子:“不考虑别人?”
苏千凉摇头:“他们容易拖我后腿。”
嘉宾们:“??”
苏千凉:“你长得好看,可以忍。”
顾湛:“……”
后来,顾湛逮着机会避开镜头一次次地亲吻苏千凉,还振振有词:“你说的,我长得好看,可以忍。”
苏千凉语音破碎地问:“前辈,我不想忍了,离婚协议签吗?”
顾湛:“做梦!”
第二天,久久不见两人出现,摄像大哥扛着设备去叫人,顾湛面带歉意地拦住他:“抱歉,我老婆有点累,能让她再睡会儿吗?”
摄像大哥一愣:“老婆?”
顾湛自然地露出锁骨上的吻痕:“我没说吗?我们结婚两个月了。”
网友:“!!!”你他妈什么时候说过!
☆、第 131 章
电话对面语气犹疑:“确定要那么做吗?”
“当然。”
安楠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 清澈无色的水哗哗而下, 注入浴缸之中, 积起浅浅的一层, 而后越来越满,直到积满一浴缸。
半个小时后, 门铃响起。
安楠打开门,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不久前认识的平地摔大萌物宫彦。
宫彦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犹犹豫豫地往身后塞,踌躇地不敢跨入门槛,“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
安楠直接伸手揪住宫彦的领带把人拉进了门, 宫彦踉跄两步,艰难地扶住门框, 委屈地道:“你别揪我, 我要摔了。”
那一副即将被强的小媳妇模样, 简直没眼看。
安楠眼皮一跳, 放开手,下一秒宫彦扒住门框两只脚脚尖朝外, ρi股一翘,想跑了。
万事俱备就差临门一脚,还带让你跑的?
安楠冷笑着把人揪进房门,再不管宫彦发出怎样的惨呼和可能引人误会的话语, 一概置之不理,把人揪到放满水的浴缸前。
“开始吧。”
宫彦护住那个黑色塑料袋,“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你怎么这么啰嗦?”安楠没好气地翻白眼, “我说过多少次不后悔了,你是小小年纪得了老年痴呆还是耳朵不好使需要我去借个喇叭再和你对话?”
宫彦:“……”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除了平地摔没有任何毛病谢谢。
他三番四次地向安楠征求意见自然不是他没听清楚,而是她即将要做的事太过骇人听闻了些,一个弄不好有性命之忧。
他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能允许她随随便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既然你打定主意,多的我也不劝了。”
宫彦解开黑色塑料袋,露出里面一袋保存完好的鲜红血浆,撕开后倒进浴缸,清澈无色的自来水刹那间被染成刺目的血色,好似在预示不详。
他的任务到此结束,剩余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血浆的包装袋带走藏起来,以及在最合适的时机呼叫120。
这一天,汪菲离婚的消息刚刚爬上热搜第三的位置就被另一条消息死死压住,再无前三的可能。
——安楠自杀。
新闻最早是由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娱乐网站发出来的,据说是提前得到某个明星会去那和粉丝约袍的消息,兴冲冲跑去酒店蹲八卦以为能蹲到个大料,结果蹲到了120。
不用多问,国人爱凑热闹和看八卦的本性就告知一个重磅消息:安楠入住酒店没多久,就在浴室里割腕自杀。
叫救护车的是隔壁房间入住的一名医生,据说是因为当时安楠房间阳台的门没有关,他闻到了血腥味敲门没人应叫的经理,随后与经理一同入门后见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新闻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一张满浴缸的鲜血照片为证。
真实性与否有待考证,照片中没有安楠的身影,谁知道是不是假照片?
现在的新闻标题党太多,开局一张图,过程全靠编,不值得信任。
记者也郁闷啊。
好不容易蹲到一条大新闻,没有杜撰PS,怎么能让奖金就此错过呢?
恰逢有人匿名给他发送消息,记者振奋不已,跟发第二条新闻:【安楠自杀为哪般?原是父亲已死,为追寻亲人而去。】
新闻里说明安季同在京市墓园外车祸死亡的事,随后又花费篇幅说明父女俩感情之深,为父亲死后女儿的追随铺垫下看似合情合理的原因。
不少人被忽悠,也有很多人觉得不对:哪有父亲车祸去世,女儿就要自杀的?
等到后面有人在网上发出安楠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照片,又有不愿透露姓名的医生护士表示安楠的左手手腕有很深的一刀,不是救治及时很可能失血过多而死。
网上彻底炸了。
究竟是杀人后自知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畏罪自杀,还是追随父亲死去,各有各的说法。
认识了解安楠的人绝不相信她的心理有那么脆弱,但也正因为认识知之甚深,知道安季同对安楠意味着什么,心里有点方:不会真出事了吧?
看到新闻的高赞就坐不住了。
不久前,他还得到过安楠的承诺,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去自杀?
一定是阴谋!
对,不是还有个和安楠长得非常相似,疑似同父同母的姐姐妹妹吗?
肯定是那个人!
高赞说服自己,拨打安楠的电话,关机,怎么会关机呢?
高赞:【楠楠,你回我电话!】
高赞:【楠楠,你发生什么事了?】
高赞:【快回我电话,求你!】
最后一条消息发出后,屏幕上跳出安楠的视频邀请。
高赞心中一喜,接通视频后忙问:“楠楠,你没事吧?”
画面里的安楠穿着分别时的毛衣,面色微白,看着没什么事,根本不是新闻里说的那样。
什么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什么左手手腕有很深的一刀?现在的记者为了流量为了博人眼球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太过分了!
暗暗打算迟些时候给那个网站发封律师函,警告他们别为了流量乱发一些不经证实的图片和消息,高赞忽略安楠刚刚没有对他的问题做出回应,“楠楠,你现在在哪?我能来找你吗?”
对面默了半晌,突然道:“我们,分手吧。”
高赞懵了。
不是说如果能全身而退,就来找他吗?为什么突然要分手?不会是……不能全身而退吧?
他有些焦急,“楠……”
他想说“楠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他想说“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我能不能参加?”,一个字没有出口,对面挂断了。
高赞:“……”
沉寂许久,心思百转,他带上手机、钱包、房卡乘坐电梯下楼。
在房间里静静等待不是办法,他要主动出去找人,无头苍蝇一样在京市街头碰运气乱找,也比在安静的房间里等到心里发毛好。
出了电梯,刚刚走到酒店大堂,安楠从酒店门口走了进来。
高赞急走两步,站到安楠面前,欣喜的表情还挂在脸上,胸口一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了进来。
他低头一看,那东西泛着冰冷的光,是把刀。
很锋利,他想。
不过是分手没谈拢,至于杀人吗?
高赞按住Сhā在胸口的刀,两眼急切地捕捉安楠的身影,却只能见到她冰冷的神色,还有那句无情的话语:“去死吧!”
“你……”不是安楠!
安楠原来真的有个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声音都很像!
这一刻,高赞恍然明白,刚刚那个视频通话是假的,分手是假的,是为引他下楼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他的诱饵,继而人证物证俱全,使安楠人赃并获,无路可逃。
高赞用力地按住伤口,他知道伤得深了能够清醒的时间不多,在那之前,他必须要把这个惊人的消息传出去。
“你、不……”
呼吸说话牵扯到伤口,血液流动得更快了,高赞强忍疼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啊啊啊——”迟来的尖叫声与慌乱。
“安楠”深深地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高赞转身离开,她走得不快,被大堂里的人拍下了照片。
不久后,“安楠杀人”的新闻上了热搜第一。
视频被无数次点开关闭,那么多人不相信安楠会杀人,可现实摆在他们面前,安楠确实杀人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自己的男朋友。
杀人动机是什么?
有知情人士表示:高赞目前是云游科技的副总,没了他,安楠可以独自掌控整个公司。
这个理由出来后,很快被人否定:云游科技本来就是安楠的,高赞仅是副总的位置,名下没有一点股权份额,杀了他没用。
于是,又有人说:肯定是高赞出轨,安楠那么高傲的性子忍受不了。
这个理由更不可取:安楠的优秀是显而易见的,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男朋友出轨就换一个呗,没必要把自己的后半生搭上吧?
网上吵得不可开交。
主要是看安楠崛起太快不顺眼的一拨人,和因为安楠救了被诱拐的孩子而在家庭破碎之际重新圆满的一拨人。
当事人安楠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宫彦坐在她病床旁削苹果。
一刷到这条新闻,脸就黑了。
随后,又笑了。
世上对她最好的两个男人,一个死了,一个半死,那人真的惹火她了。
左手被厚厚的纱布包裹,暂时无法使用,安楠把手机丢给宫彦:“给我拍张照片,我倒要看看,继我爸和高赞之后,他是不是要冲到病房一刀捅死我!”
宫彦的手滑了一下,差点削到手。
“你不先去看你男朋友吗?”
“不了。”安楠摇头,“那样的情况下绝对有人送他去医院,现在他在急救,我去了也无济于事,更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不再说。
宫彦自动为她补充道:我都不去理高赞了,对方还是瞄准了他,如果再拖着病体赶过去,证明高赞对我的重要性,他就更危险了。
最爱安楠的安季同死了,第二爱安楠的高赞生死不知,第三个会是谁?
宫彦只觉浑身寒毛直竖,那人别是爱安楠爱到神经的疯子吧?
在疯子的世界观里,没有正常,没有逻辑,他爱安楠,不允许其他人比他更爱安楠,所以一个接一个地干掉爱她的人。
可,好像又有哪里说不通。
如果是爱,有必要把安楠推到如今这个毁誉参半的境地吗?
爱,难道不是她过得好就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从上个月月末开始一直在驾校练车,没时间码字,存稿都用完了,8号考完科目二后应该会恢复更新。亲们可以养肥,快完结,也没多少了。】】
☆、第 132 章
预收文《我让男人怀孕了》了解一下?包装还没拆, 厨房里的水果刀开始叨叨:“楠楠, 你刚从外面打完羽毛球回来全身是汗,怎么能急着去吃棒冰呢?这一冷一热要是感冒发烧了可怎么办?”
水果刀的声音是江南水乡温柔小意女子的柔和,轻轻柔柔的, 带着水果的甜意,叨叨再多也不嫌烦。
不锈钢菜刀跟着劝道:“季同不在, 不能吃。”
那如同马哲老师无波无澜的声音一响, 安楠一个哆嗦, 盐水棒冰差点掉下去。
她狠狠心决定装没听见,这时,客厅里的美工刀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安小楠你敢回来就吃棒冰, 等爸爸回来我要告诉他!”
安楠:“……”你个美工刀戏不要太多,真以为天底下全是能听到你说话的人啊!
安楠忍痛把盐水棒冰放了回去。
水果刀:“真乖。”
菜刀:“乖。”
美工刀:“哈哈安小楠你个怕老爸的怂货!”
安楠:“……”你到底是让我吃,还是不让我吃?
安楠翻了个白眼, 关上家里的窗户和门, 等候冷气聚集的时间里, 盘腿坐在地毯上翻手机。
宁市新闻的头条就是《六起连环分尸案尚未告破, 市民出行需结伴》。
美工刀:“安小楠给我看看, 别一个人吃独食!”
安楠配合着把ρi股挪过去, 给了美工刀一个视角,为照顾认字不多的小文盲, 她把内容读了出来:“过去的一周里,宁市一共发生六起连环杀人分尸案,被害人的年龄不等性别不等, 没有明显的共同点,显然这是无差别杀人……”
读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美工刀看是看到了,看不懂啊,急得催促:“别停啊,快读!”
“这新闻不对。”安楠摇头。
美工刀:“哪里不对了?爸爸不就是因为这几起案件不能回家的吗?”
“不是说新闻不真实报道虚假的不对,是说法不对。”安楠解释道,“特定的作案手法代表唯一性,按照警方和记者提供的信息来看,六起连环分尸案应该是同一个犯人。记者说成无差别杀人,会引起市民的恐慌。”
美工刀:“记者的意思是说宁市所有市民都会被当成目标,所以不对?”
“是的。”
安楠快速浏览下去,意外地发现里面没什么实质内容,仅仅是对过去的六起案件进行总结,并且提醒市民们出行结伴,务必小心。
正文相当于把标题扩写,没时间没兴趣多看几眼的人也能得到记者最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滑到最后,记住了这个记者的名字:郝淑贞。
**
五点半,安楠把装好饭菜的保温袋塞进车篮里,跨上自行车,顶着傍晚的余温赶往宁市的刑警大队。
宁市是全国犯罪率倒数的城市之一,每年发生率最高的案件是偷窃,金额不超过三千,属量刑中“数额较大”的范畴。
发生人命的案件已经二十年不曾有过了。
安楠和站岗的门卫打好招呼,锁好自行车,熟门熟路地前往刑警大队技术科。
技术科的左边属于法医,解剖尸体,查验死因,右边属于鉴定,检验现场痕迹,拍照取证录像。
左边井井有条,一支笔都Сhā进笔筒,右边杂乱无章,桌上丢着不少证物袋,泾渭分明。
安楠走到左边最里面的空位,这是整个技术科最干净的位置。
她玩了一个小时的手游,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三个男人朝技术科的左边走来,为首那个黑T长裤头发杂乱胡茬乱长,正是安楠要等的人。
“楠楠?”见到女儿,安季同侧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四十,竟然已经这个点了。
“吃过晚饭吗?”
“当然。”安楠拍拍保温袋,“你的晚饭,可能有点冷了。”
“没事。”安季同饿到胃部失去知觉,也不管自己刚从哪里出来,身上干不干净,打开保温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慢点。”安楠打开保温桶,里面一大桶冬瓜花蛤汤,还是温的,“喝点汤,别噎着。”
安季同没空说话,比了个“OK”的手势,抱起保温桶往嘴里倒。
他干这份工作不忙二十年,一忙忙一周,三餐没再记得过。
不是时机巧,遇上女儿暑假在家,他也得和其他人一样,天天外卖面包饼干乱凑合。
方正信和仲孙博羡慕地看着别人家会做饭会送饭的女儿,摇了摇头。
方正信:“老安,那我先出去买点吃的。”
仲孙博冲他的背影喊:“帮我带一份。”
方正信挥挥手,“好的。”
仲孙博拉开椅子坐下,他的位置就在安季同隔壁,闻着饭菜香,肚子里的馋虫翻江倒海,馋得想扑上去从安季同手底下抠点出来。
太饿了。
安季同转过身,遮住仲孙博的视线,“楠楠,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在这里等爸爸把尸检报告写完,我们一起回家。”
“好。”安楠乖巧地低头玩手机。
安季同大手盖住手机屏幕,从边上抽出一份文件塞进女儿手里,“长时间看手机对眼睛不好,看点纸质书籍。”
安楠:“……”
仲孙博:“……”
纸质书籍上硕大的“验尸报告”字眼,与安楠大眼瞪小眼。
安楠抬起头来想装两句可怜,安季同埋头苦干,仲孙博满眼同情,她只得翻开这份纸质书籍,涉及自己从未触及过的领域。
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这是六起分尸案的第一具尸体,勉强拼凑出个人的大体形状,尸体上的黑线交织遍布,像撕碎后又重新缝合的破布娃娃。
头颅最为坚硬,尚算完整,使得辨认受害人身份的环节没有那么困难。
宁市新闻贴出的是受害人的证件照,安楠这会儿看见的是尸体的照片,差别很大,而且有点眼熟。
“咦,这个人我见过。”
安季同愕然转头,“你怎么见过?”
安楠翻到死亡时间,又翻阅自己的手机备忘录进行确认,“宁大放假前天晚上,我们寝室四人出去吃烧烤,回来的路上这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后面,我抄起板砖拍在了他脸上。”
她指着尸体照片面部大致的印子,“爸,你看,这人侧脸上还有半个板砖印呢。”
仲孙博:“……”
安季同:“……”
不知道心疼被跟踪的女大学生好,还是心疼被板砖拍脸还死法凄惨的死者好。
“你说的是真的吗?”突然,身后冒出一个疲惫的男人声音。
安楠能听懂刀说话,是1岁多的时候。
小小的人儿话还说不溜,两只小手扶着墙壁一点一点摸到厨房,脑袋朝天“咿……咿……”地喊。
安季同以为女儿咿咿呀呀是在学说话,再大些,安楠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后,他才知道女儿是在喊厨房的水果刀“姨姨”,据说那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声,总是像阿姨一样叮嘱她。
“小美怎么调皮了?”他笑着问。
美工刀:“!”
“爸爸,请叫我小李飞刀,小爷不接受gaygay的名字!”
安楠当中间的传话筒:“小美说他的名字是小李飞刀。”
安季同:“噗。”
美工刀:“……”爷们的心碎了一地。
**
第二天一早,安季同准时到技术科上班,钟斯年卡着点过来找他:“老安,能问你女儿一点事吗?”
安季同:“关于第一个受害者?”
钟斯年点头:“确认过监控,段飞死前和安楠有过接触,那一板砖不致命,但也不在正当防卫的范畴内,该做的还是要做。”
按照流程,昨晚就该叫人询问后续,进行教育。
而他们磕在案子上太久,找不到新的方向,猛然找到监控和新的调查方向后,全队扑了上去到处查访寻找嫌疑人,就把这件事拖到了第二天。
安季同没看过监控录像,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做什么违反规定和法律的事,“我叫她过来吧,你们去带人,对她影响不好。”
钟斯年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没穿警服,是从他凶悍的外表上看出是警察的吗?
“……好。”
接到安季同的电话时,安楠正在厨房烤蛋糕,听完解释后点了点头,“行啊,我蛋糕刚烤好,正好给爸爸带过来。”
这就是女儿啊,贴心小棉袄!
安季同满足地挂了电话,“楠楠很快过来。”说完正题,他没忍住炫了一波,“楠楠要给我带蛋糕。”
钟斯年:“……”不是很懂你们爱炫女儿的老男人。
半个小时后,安楠到了技术科。
安季同掐着时间,“楠楠,路上出事了吗?”
安家住的是家属楼,离刑警大队比较近,开车十分钟左右,自行车能绕小路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不可能花费两倍的时间。
☆、第 133 章
预收文《我让男人怀孕了》了解一下?甘亦凝上前捡起红色蕾丝内裤, 走远几步丢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看见了,顺手丢掉就是。”
“你还真好心。”邻居撇了撇嘴,没再多说, 她突然想起什么, 转身朝外走, “你上去吧, 我去给我老公买袋花生, 他吃宵夜一定要吃花生的。”
邻居走得快, 甘亦凝来不及挽留, 皱皱眉, 上了楼。
她打开房门,屋子里乱糟糟的, 抽屉被翻出来, 东西被丢出来, 房间里的摆设东倒西歪一副强盗过境的样子。
甘亦凝还站在玄关呢, 立即拿出手机, 拨了出去,“老公,家里遭贼了。”
马高朗在公司加班, 听说后惊得腾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家里遭贼了?丢了多少?”
同事们闻言,全部投去同情的目光。
甘亦凝:“家里的首饰全没了,现金也没了, 老公怎么办啊?”
“怎么会全被偷了呢?”马高朗烦躁地走来走去,有同事看不过去,就说:“老马,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不多,我帮你做。”
“谢谢谢谢。”马高朗忙不迭地鞠躬感谢,边对电话里说,“老婆,你别怕,我马上赶回来。我很快回来,你要是怕就待在家里别乱跑,我马上回来,报警也我来……”
马高朗跑得急,出办公室的时候与人擦肩而过没来得及打招呼。
牧云露看他慌忙慌忙的样子,问了句:“老马怎么了?”
“牧总好。”同事道,“说是家里遭贼了,好像值钱的东西全被偷了。”
这么惨?
牧云露:“大家辛苦一点,赶完这点就好了。”
“是!”
马高朗的车开得极快,飞快地停好车,往楼上跑。
他跑得快,没听到买花生回来的邻居和他打招呼,让他等等的声音。
碧海小区每单元就一部电梯,邻居晚了一会儿,等电梯上去后再下来,她坐到六楼。
电梯门刚开,邻居将将迈出去,就听隔壁传来一阵惊慌的大吼声:“老婆,老婆你怎么了!”
邻居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
客厅里,甘亦凝胸口Сhā着一把水果刀,胸口一片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她的白裙,马高朗抱着甘亦凝全然无措,傻乎乎地呆在原地,只知道喊“老婆你怎么了?”
邻居惊得花生掉了一地,慌忙拿出手机报警和呼叫救护车。
然而,来不及了。
那一刀扎得太狠,扎得太深,救护车到来前甘亦凝的呼吸心跳全部停止,施救不及。
**
由于七月份的频繁出警,宁市刑警大队这些习惯了小偷小摸小事件的警察们已经锻炼出了一颗强壮的心脏和24小时接到报案随时出警的状态。
钟斯年开车过来,竟然和安季同安楠走路过来的速度差不多,“老安,你住附近?”
安季同一身家居服和人字凉拖,接到电话就过来了,没特意回家换衣服。
“是啊,海边散个步也不安生。”
安楠和两人挥手告别,拐弯走小路回家。
看着安楠的背影,钟斯年不知怎么想的,来了句:“她不来?”
安季同奇怪地看他,“楠楠为什么要来?”
安楠还是个学生,一没编制二没工资三与她无关,到了案发现场也进不去。
进去了,她也不能当着一众信奉科学的警察、法医、鉴定科同事们的面和刀对话,难不成让她大夏天的留在下面喂蚊子吗?
钟斯年还以为经过贺泉的事安楠坚定了从事警察相关工作的心,没想……和以前一样的不关心。
这单元只有一部电梯,两个大男人没等电梯,从安全通道走上去。
边走边说。
钟斯年:“报案的人是邻居,据邻居所说,屋子里住着一对夫妻和一个孩子,孩子暑假期间去外公外婆家,住的只有夫妻。邻居和妻子散步回来,到了楼下,邻居去超市给丈夫买下酒的花生,总共没多少时间,再折回来,丈夫回来了。邻居错过电梯,再上来,发现后报了警。”
安季同“嗯”了声,“你不是刚到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尉迟在电话里说的,他顺便查了路上的监控,证实丈夫案发不久前开车过来的事实,文沙过去查丈夫的不在场证据了。”说了部分知道的信息,钟斯年又道,“你没带工具,怎么验?”
安季同:“楠楠回家帮我拿了。”
所以她是有事回家,不是漠不关心?
钟斯年明白了。
案发现场在六楼,客厅里一片狼藉,有东西乱丢的,还有被血迹和血脚印沾染的,一个胸口大片血迹的男人靠在卧室的门边看着警察们走进走出,两眼无神。
钟斯年过去,出示证件,“你好,刑警大队钟斯年,你是死者的丈夫马高朗?”
马高朗点头,“我是。”
钟斯年:“和我说说案发前后的事。”
“是这样的……”
死者甘亦凝抢救无效,维持原状躺在地上,等鉴定科的同事拍完现场照片,留样取证结束,安季同终于能上前查看尸体。
这时,安楠带着安季同的法医证件、白大褂和工具箱,套上鞋套,走了进来。
“爸。”
“楠楠来得正好。”安季同接过工具箱,开始进行初步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诊断。
安楠大致扫了几眼客厅的布置和现状,目光在死者睁大的眼睛和惊愕的表情上停留几秒,更多的落在死者胸口的那把刀上。
那把水果刀,从她进门开始嘤嘤嘤到现在,真的超级烦。
可她还要保持“听不到你们刀在说什么”的人设,很辛苦了。
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水果刀扭捏了一下,“讨厌!嘤嘤嘤干嘛这样看着人家,人家知道自己貌美如花,可是我只和香香甜甜的水果谈恋爱,人类就死心吧!”
安楠:“……”并不想和你谈恋爱谢谢,你也死心吧。
和一把疑似嘤嘤怪的刀较真,也是傻了。
安楠待在安季同的身边,不说话不乱走,她个无关人士到处乱走会给警察们的工作带来麻烦。
当然,这么想的人只有她一个。
钟斯年眼角余光瞥见她,立即招了招手,“过来。”
安楠:“……”
尽量忽略钟斯年不知从什么地方赶来还穿着笔挺西装莫名散发出来的荷尔蒙,乖巧地过去。
马高朗看了她一眼,“这位也是警察吗?”
安楠一个“不”字还在嘴边,钟斯年已经找好了完美的借口,“IQ188的顾问。”
安楠目瞪口呆,钟队您随口扯谎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马高朗肃然起敬,一脸“麻麻我见到挂逼”的表情,“失敬失敬,顾问好。”
安楠被迫上岗顾问一职,扯出一个僵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用在意我,请继续。”
“是。”马高朗等了一下,想想自己刚刚说到哪里,“哦,老婆在电话里和我说家里遭贼,首饰现金全没了,我就从公司赶回来,一回来就这样了。”
钟斯年:“你们夫妻俩平时有和什么人结怨吗?”
马高朗愣了:“不是入室抢劫的小偷杀人吗?”
钟斯年:“这是例行排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马高朗“哦”了声,放在西装裤两边的手紧张得曲起松开,仔细看看,还有点发抖。
“IT加班工作是日常,我经常在公司加班,和别人交际不多,想不出有什么可能和人结怨的地方。如果说是公司内部的话,我在公司好几年,是老员工,要升职了,这算不算?”
钟斯年没有正面回答,“工作方面,我们会进行排查。你妻子方面呢?”
遗书中承认八个受害者全是她杀的。
是她不满于那些男人把她当成妓/女的行为,是她不满于丈夫的长期家暴产生了怨恨,所以杀人分尸后把罪名嫁祸给他。八起案件是提前计划好了的,杀人计划在她的小本子里写得很详细,过程一致,没有太大区别。
八个受害者的遗物已经被找到了,迟早能从上面找到她的指纹。她做下的事情暴露了,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安季同被电话召唤出去,安楠看着急速发表出来的新闻头条,惊呆了。
事情出现了巨大的反转。
被抓多天的嫌疑人是清白的,被排除在嫌疑之外的嫌疑人的妻子才是真正的犯人,且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自杀,还为此闹上了头条……警方恐怕要被媒体与舆论淹没了。
可怜的钟队,哪怕三天内解决了案件,他的队长位置很可能还是保不住。
美工刀看不懂这波操作:“安小楠,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凶手,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说过8号考试完后恢复更新,这两天会把先前没更的部分全部补上
☆、第 134 章
一个囊括毒品、全息、克隆的组织,这样的存在太可怕了。
怨不得安楠举手投降得找外援, 饶是他们这群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们也有点吃不消。
尧老爷子苦笑:“丫头, 你可知道你给我们出了个什么难题啊?”
“我知道。”安楠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在其位谋其政,“各位是华国的顶梁柱,我做不到,不代表你们做不到,不代表我们举国家之力还干不过这群蛀虫。”
分明是个二十岁既不从军从政也不从警的年轻女孩, 她的身上却有令人动容的气质。
分明还沉浸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之中, 在国家大义民族大义前赫然选择大我。你说她有私心, 借国家之力铲除那群她口中的蛀虫?不,她的眼神清澈,胸怀坦荡,的确在为国家担忧。
钟老爷子笑道:“丫头,戴高帽是没用的,不如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安楠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脚, “现在我站在这里, 不就是实际行动的最好表现吗?”
她很理智很清醒,不认为靠自己一个人能够干得过那样的组织, 所以通过尧老爷子申请外援, 在国家大义民族大义前没有人会拒绝。
文老爷子失笑:“你这丫头,总喜欢把难题抛给我们,自己躲在一边。”
正如钟斯年所说, 安楠的趋利避害本能非常强烈,遇到明显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就会找个可以做到的人丢过去,关键是她每次还就真的能找到愿意帮忙接手的。
诸如BULE、催眠,那样程度的难题影响太大不解决不行。
安楠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鞠了一躬,而后告辞。
这些把一生献给国家的老人们值得尊敬。
她走后,众位大佬几乎是瞬间拉下脸,一个个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个组织,又担心打草惊蛇,不得不按捺下去。
尧老爷子:“既然她牵涉进来,那我们先前的观望已经不需要了,直接把她吸入进来吧。”
苏老爷子:“她的能力很强,自制力很强,的确是各方面比较适合的对象,但有一点你们不要忘记,她太重感情,太护短,弱点也太明显了。”
这话说得钟老爷子不高兴了:“得知安季同有危险的时候是谁一力主张救人的?现在嫌弃她弱点明显,怎么不任由他们把人杀了,彻底绝了这份危险?”
“话不能这么说。”苏老爷子不满,“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正因有弱点有牵扯才是人,我可不希望那丫头变成冰冷冷的人形兵器,整天只知道阴谋算计。”
文老爷子出来打和,“行了,都喜欢那丫头就不用自己吵吵,赶紧办完手续交接好。她真正进来后,也能知道自己面临的究竟是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
安楠今天提出来的两个问题远在他们所知道的范围外,他们接触到克隆和全息没多久,可她已经确实与两者面对面,她的个人情报收集分析能力,或者说她的地位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安楠想象中,在她离开之后大佬们会就她提出来的几点做商讨。
商讨是没错,错在他们商讨的对象不是怎么铲除害虫,而是怎么尽快吸纳她,拉她入伙。
不知情的她回到病房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后就见钟斯年靠在沙发上休息。
“钟队?”
“你醒了。”钟斯年睁开疲惫的眼,抹两把脸,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吃饭,然后见我爷爷。”
钟老爷子?
不是早上才见过吗?
安楠没有问,换了衣服,两人吃过一顿稍早的晚饭,而后再度进入军区大院。
比起尧家的小别墅,钟家的别墅更大,也是因为他们家是军人世家,历代从军,功绩大,地位高。
钟斯年带着安楠进门,上楼,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爷爷,我带安楠过来了。”
“进来。”
钟斯年拉开了门,但自己没有进去,安楠按下惊疑,刚走进,后面的门就关上了。
门口没有离去的脚步声,钟斯年守在那。
什么事重要到在家里也需要防备?
安楠暗暗提高警惕,面对这位眉目慈善的老人,姿态摆得很低:“您有什么吩咐?”
钟老爷子见多了安楠的做派,尤其是孙子和安楠共事好一段时间再了解不过,他才不会吃那个亏。
轻轻地哼了一声表达自己对她假装出来恭敬姿态的不屑,而后曲起中指在办公桌上规律地哒哒哒敲击三下,侧面的书架忽地从内向外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笑吟吟的,冲安楠张开双手,亲昵地喊了声:“楠楠。”
那一瞬间,安楠的世界里时间仿佛被暂停,除了眼前这个人她看不到其他,想不到其他,唯有冲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
“爸爸!”
安季同没有死!
对安楠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比这更大的恩情。
但在那之前,她贪婪地希望多抱安季同一会儿,多感受感受他身体的温度,证明不是她太过想念产生的幻觉。
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
“爸爸,我好想你!”失而复得让安楠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泪水滴到胸前,安季同冲看好戏的钟老爷子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把安楠按在怀里,不让她抬头。
女儿的自尊心有多强,他是知道的,现在就是因为他死而复生太过激动哭了,要是事后回想起来这幅样子被外人看到,怕是要羞愤死了。
安季同摸摸安楠的脑袋,为她解释道:“那天我去郊外的墓园看望一位故人,回来的时候刚上车就被人敲了车窗,那是你苏爷爷派来的人,以我曾经送给苏南的订婚礼物为信物,我将信将疑地跟他离开,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苏老爷子提前得知消息派人去救安季同,当然其中有多少是看在苏南亏欠他的份上,又有多少是看在安楠的份上,不得而知。
但出于这个救命之恩和为了不让安楠处处掣肘,安季同不得不听话地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躲藏起来,不暴露在人前。
他是安楠最大的软肋,一掐一个准——安季同懊恼于这一点,又骄傲于这点。
他花费二十年培养出的女儿如此优秀,如此爱他,怎不令人骄傲?
“嗯。”安楠明白,迅速抹掉眼泪,转身就冲钟老爷子鞠躬,“谢谢钟爷爷!”
钟老爷子受了这一礼,面上却摆摆手道:“这是那姓苏的老伙子干的,我最多就是给你爸提供一个可以暂时栖息的地方,受不起受不起。”
您这哪是受不起的样子?
年纪越大的人,越是傲娇,口不对心。
安季同活着,安楠比什么都高兴,闻言也不生气,还开起了玩笑:“钟爷爷能为爸爸提供庇护之所,当然受得起。您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份恩情,她得报。
不论钟老爷子要她做什么,她都认!
早知会有这么一个结果,安季同无奈叹气,他这个当爸爸的三番四次被别人用来威胁女儿或是利用着达成目的,还真是没用。
安楠抓着安季同的手,摇了摇头,她半点不介意被利用,只要爸爸没事就好。
钟老爷子懒得看他们的父女之情有多深,哼,不就是欺负他钟家没有软绵绵可爱的女孩子可以撒娇吗?!他一点不稀罕!
“既然这样,你嫁进来吧。”
安季同:“?”
安楠:“?”
父女俩同款表情,彻底懵逼。
虽然确实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一说,可钟家提供避难之所还不至于到这个份上……吧?
钟老爷子:“我家孙子喜欢你,一次次地为你奔波我全看在眼里,甚至为了不让仰光誉的死怀疑到你身上,背负杀人嫌疑。他为你做了这么多,我不信你不感动。正好趁着这一波,变成自家人,那就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安季同:“……”
安楠:“……”
老爷子,这话您说得心虚不?
安楠揉揉眉心:“钟爷爷,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可以帮您做其他的事,这件事还是得看当事人的意愿。”
“哦。”钟老爷子应得很冷淡,“那就去军队吧。”
这点要求,安楠并不犹豫,点下了头:“好。”
钟老爷子反倒挑起了眉:“怎么,看你的样子一点不惊讶啊?”
“从你们愿意把军用卫星借给我用的那一刻起,我多少猜到一点。”安楠解释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是华国人,但没道理随随便便就能借用军用卫星,除非你们在衡量在观望,究竟军队是不是需要我这么个人。”
这么一解释,安季同原本想要反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女儿早料到这个结果,怕是暗地做过多次心理衡量,否则不会随随便便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
“啪啪啪”
钟老爷子满脸赞赏地鼓掌,“我突然羡慕安家有你这么个小辈了。”
安楠微笑不说话,安季同垂眸掩下眼里的深色。
钟老爷子一秒钟收敛脸上的羡慕嫉妒恨,面无表情地道:“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立即去国安部特别调查组报道。”
国安部特别调查组?不是说从军么?
安楠没有多问,立正行礼:“是!”
又和安季同聊了两句,安楠走出书房,钟斯年身姿笔挺地守在书房门口,见她出来,笑了笑:“见到了?”
安楠点头,眉眼间没了郁气,唇角微微上扬:“见到了,谢谢。”
“不客气。”钟斯年在前面带路。
安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钟队,你究竟从军还是从警?”
☆、第 135 章
在此之前, 安楠从未怀疑过钟斯年的身份。
钟家历代从军, 钟斯年从警后身上有军人的气质, 再正常不过了。
可警察和军人是有区别的,尤其在遵守纪律和遵从命令上面。
凡凡不确定仰光誉死在谁的手上, 仅限于不确定对方的编号,毕竟每一个克隆人身高体重长相声音全部一样, 想要辨认出来有一定难度。
但有一件事不用辨认:杀仰光誉的人是他熟悉的,且不会防备的人。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仰光誉是组织的人。
只有这样, 仰光誉才不会对克隆人产生防备心理,或许他们俩原本还是搭档的对象。
那么,又诞生了另一个问题:钟斯年在仰光誉身边卧底六年, 是真的单纯为了捣毁那个毒枭组织吗?
以前,安楠可以确定地说:是。
现在, 她无法确定了。
果然,钟斯年回过头来,无奈地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立正行了个军礼,目视前方, 面色肃然:“国安部特别调查组副组长钟斯年,兼任少校一职。”
沉默片刻,安楠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PTSD真的假的?”
钟斯年忽地扭头:“真的。”
那便说明他们的相遇不是设计好的。
安楠松了口气, 接触各类信息至今,她对自己的来历和身边的人产生怀疑,好在不是所有全在他人计划之中。
两人边走边聊,安楠问:“你怎么身兼两职?”
国安部全名国家安全部门, 是华国唯一对外公开承认的,针对他国国家资源做全面性谍报工作的情报组织。
通俗点地说:公务员。
钟斯年既是公务员,又是军人,牵扯政军警三方,这就很不同寻常了。
“我先进军队,而后被挑选去了国安部特别调查组,顺利伪造经历潜伏到仰光誉身边,在卧底身份即将暴露前端掉毒枭组织,明面上转成警察,为国安部的身份做掩护。”钟斯年三言两语说完几年的经历。
安楠恍然:怨不得他不会查案还占据宁市京市两地的队长职位,原来的解释版本是他没读过警校,现在才知道人家的确没读过,从军后又当情报卧底去了。
也是忙。
当然,兼具三方身份的钟斯年能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自然更合情合理。
“吸纳我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是你推荐的吗?”
钟斯年否认:“我先前想让你从警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你的智商、应变能力、趋利避害虽然适合这份工作,但我个人觉得你的弱点太明显,一旦身份暴露就很危险,不如放在明面上从警来得安全。”
安楠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挑选你去国安部的理由是什么?”
钟斯年:“你不是猜到了吗?”
安楠:“……”果然。
那么庞大可怕还屡屡在不可思议项目上成功的组织,国家怎么会没有一点察觉呢?这么说,她做的一切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钟斯年道:“目前我们知道的部分仅限于粗浅的认知,知道他们在做克隆实验,研究全息,包括新型毒品。而你为我们提供的消息是更进一步的情报,比国安部搜集到的情报更准确。”
这才是国安部想要吸纳她的主要原因。
为此,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不知吵了多少回,才达成最终安楠进入国安部特别调查组,同时兼任军人一职的平衡。
警部想Сhā一手,不要求太多就想给出个顾问的职责方便偶尔咨询一下,弄出第二个三方兼任的钟斯年来,被双方以“没那么多精力”的理由联合怼了回去。
警部委屈,但不敢说。
钟斯年没有说得很仔细,安楠听了一半顺着自己的估摸猜出另一半。
国安部能送一个卧底过去,就能送第二个卧底过去,钟斯年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摸不准自己会不会变成要送进去的卧底,毕竟以她和克隆人一模一样的条件,捉到一个克隆人替换身份潜进组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怀着这份担忧,安楠悄悄前往高赞的病房。
男人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那一刀对准心脏刺了进去,造成大量失血,好在救护车来得及时,他的求生意志强烈,千难万难地挺了过来。
“你,怎么就被我害成这样呢?”
曾经高赞是被众多迷妹追逐的校园男神,意气风发,创建公司后还能在商场上游刃有余,认识她之后却一次次地担惊受怕,还去生死边缘游走一趟,病弱地躺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安楠不禁反思:她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谈恋爱?
至少,在她安定下来之前,不应该再让她成为别人伤害他的理由。
……分手、吗?
高赞喜欢了她很久,默默地追在她身后很久,久到如今回想起来,还能想到当初大一暑假在篮球馆外的自动贩卖机那,他问她借钱的场景。
那时候就应该看出来的,他哪会为几块钱跟人借钱啊?连带那为还要微信的方式的小心机都显得有点可爱。
“原来你喜欢我这么久啊。”
高赞的手因输液变得冷冰冰的,安楠双手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她维持这个姿势许久,直到输液即将结束,她松开手,按下床头的铃,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离开。
身后,那只输液的手,微微地动了一下。
三天之后,安楠正式进入国安部特别调查组,同时兼任中尉一职。
钟斯年还在隐藏身份,安楠被钟老爷子派来的人一路护送过去,直接见到国安部特别调查组组长柯文滨,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见到她,柯文滨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安楠:“组长好。”
柯文滨摆摆手,“我就是吃干饭的,没你们那么多的功绩,也就是仗着资历没挪位置。不说这个,我带你熟悉熟悉这里,组内人员短缺,所以你上任第一天就要开始工作了。”
安楠没有意见,低眉顺眼,装作没听到他说的前半句话。
她算是没有任何基础还最会惹人厌恶的那种空降兵,可不敢刚进来就和有资历的前辈对着干。
国安部特别调查组,顾名思义,是个特别的部门,甚至不设立在国安部,而是在军队。
等在柯文滨的带领下,将不到一百平的办公室浏览完毕,看两眼办公室内仅存的一位职员,再去外面认认食堂、洗手间的位置,工作就要开始了。
安楠:“……”真的是猝不及防的寒酸。
柯文滨摸摸肚子,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们是特殊部门嘛,不能被别人知道我们是国安部的,干脆就把基地建在军队。可军队你也知道,不可能走奢侈风,我们的办公室比起其他部门肯定是要小那么一点的。”
不愧是组长,如此寒酸的办公环境还能说成“小那么一点”,安楠决定向上司学习这种人不要脸的精神与技巧。
“组长,我的工作是什么?”
“啊,钟老没和你说吗?”柯文滨一愣,“你负责组织啊。”
安楠:“……”组织两个字囊括所有,范围之大令人望不到头。
“组长,请问我们特别调查组一共有几名员工?”
柯文滨指指安楠,指指自己,再指指办公室,意思很明显。
除了还要隐藏身份不能回来的钟斯年,就他们三个人,不用想了。
安楠头疼扶额,“那我能找人帮忙吗?”
闻言,柯文滨握住安楠的手使劲地摇,那双有点像小柯基的眼迸发出锃亮锃亮的光芒,激动不已:“同志,请务必找人帮忙!”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热切了一点,搞得部门有多缺人似的,柯文滨赶紧补充道:“工资方面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会给你安排好的,就是我们的工作吧,365天无休希望你能体谅一点。”
安楠:“……”光凭365天无休这一点就招不到人了。
“我尽量。”
“怎么能尽量呢?”柯文滨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务必把人坑进来啊!”
后知后觉自己瞎说了大实话,他慌忙咳嗽两声,拔腿就跑,“安楠你好好熟悉环境啊,我还有事就不带你了。”
安楠……察觉到此次任务的艰难之处。
等她走进办公室,环视一圈,见到新同事对面那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桌面上还放了两盆小绿萝的办公桌,不由会心一笑。
新同事站起身来,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欧阳烁,还满意你的工作环境吗?”
安楠与她握了握手,耸耸肩,“如果有更多同事可以用,那就更满意了。”
“哈哈哈。”欧阳烁是个爽朗大方的女人,穿着一身绿色迷彩服,拍拍安楠的肩,“放心,我们部门人是少了点,可是权限大,你有什么要做的,吩咐下去,会有人给你办,不需要事事自己做。”
也是。
否则光凭组里的两三小猫,多辛苦啊。
安楠笑道:“麻烦前辈罩我。”
“小意思!”欧阳烁绕过自己的办公桌,走到安楠这边,先是帮她录入指纹、瞳孔、面部扫描等信息,随后又把部门内的相关信息,包括特别调查组能够支配的人员信息全部传给她。
“这些信息很重要,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在特别调查组的身份必须保密,所以和那些人联系的时候不能暴露自己的特征,办公室有变声器和化妆工具,你要学会使用,好好保护自己。”
说到这,总算有了点秘密部门应该有的内容。
欧阳烁又道:“我负责情报搜集和联络,你负责组织的所有事宜,权限甚至高于组长,所以你的生命安全很重要,我再强调一遍!”
安楠点头:“我明白。”
之后,欧阳烁针对组织的相关信息为安楠进行一个初步的介绍,更具体的信息需要她浏览内存超过两个G的信息。
一整天,就在看组织的情报中度过。
组织名为“诺亚”,取《圣经》中“诺亚方舟”的意思。
第一,传说诺亚方舟是根据上帝指示建造的大船,用以让诺亚和他的家人以及其他的陆上生物躲避大洪水,因此又有救世之船的说法。
将组织命名为“诺亚”,就有了救治的意思——克隆。
第二,当人☐爆炸超过地球能够承受的最大限度后,人类不得不抛弃地球向外太空寻求另一个生命能够生存的地方,那艘飞离的宇宙飞船也叫“诺亚”。
“诺亚”又代表当代最先进科技的意思——全息。
第三,当前美国市值第三的企业名为“诺亚财富”,是一家综合金融服务集团,起源华国,上市美国,布局全球,业务范围颇为广泛。
“诺亚”还能代表集中财富、冒险、投资的意思——毒品。
据国安部搜集而来的情报表明,克隆、全息、毒品仅仅只是诺亚的一部分,那个组织还在研究更可怕的东西。
但国家已经为这些得来不易的情报付出太多代价,特别调查组的前八位职员全部殉职,包括国安部其他配合卧底和调查的工作人员,为诺亚这一个组织,牺牲人员的数量多到不可想象。
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一个以普通毒品作为经济基础,以新型毒品蚕食当前最有权势的希望一代,用对应赚取而来的资金研究科技与医学,再用成功的克隆笼络世界各国不想死的有权有势的人,还有世界各国没有达成的全息技术支持,诺亚有什么好怕的?
哪怕诺亚想要统一全球,又有什么难度?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是人类亘古以来的追求,没人能够免俗。
替换全身骨骼、器官,理论上大概能成功延长寿命,至少绝对能延长那些器官衰竭或者病变人的寿命。
那么,假如诺亚研究出可以免除手术的痛苦与繁琐,不用替换全身骨骼器官,而是直接替换大脑的手术呢?
寿命一到就换个壳子,长生不死与停留时光成了可能。
人类对长生不老的追求还要追溯到秦代,始皇帝三番四次派遣徐福带领数千童男童女前往蓬莱,寻找传说中的不老仙药。
徐福一去不返,始皇帝病死沙丘。可还有一说,当年徐福只身一人从蓬莱归来带回长生不老之药,始皇帝得之长生,从此远离世事,隐居山林。
安楠是不信的。
始皇帝完成史无前例大一统的荣耀,对政治的掌控,对万人之上权利的**无人能及,怎么可能在能够长生之后放弃长久统治的机会,反而隐居山林?
她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
童男童女……那些被诱拐的数以万计的孩童们可千万别是被带走用作这个用途了。
安楠揉揉眉心,继续想。
克隆是为了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呢?
在她设想中的换壳换脑手术没能实现前,用什么办法维持青春永驻?
用BULE换来的大量黄金……国内外掀起的黄金美容热有可能是诺亚吸收黄金的主要原因。
传说埃及艳后喜欢黄金,一是因黄金是财富的代表,二就是黄金的美容功效。黄金美容由此而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概念伴随常人难以理解的纳米技术、金丝植入、黄金悬浮液等听起来高大上的词汇,愚弄消费者,囤积资金。
长生、不老,假如诺亚紧紧抓住这两点,无怪乎他们能够短时间内完成克隆、全息。
只要有用不完的资金,露点苗头的冰山一角,谁会不前仆后继?
诺亚,太可怕了。
窗外的光线从明亮到昏暗,办公室的灯光彻夜长明。
欧阳烁泡了两杯咖啡,很顺手地递给安楠一杯:“怎么样?”
安楠接过后没有喝,暖暖出了冷汗的手心,“我再看看,明天以我的名义召开一个会议,就诺亚的问题需要更多人更深层的探讨。”
欧阳烁并不意外,每一次看过诺亚资料的人都会为自己面临如此巨大的挑战而困顿、却步,安楠这样迎难而上的反而难得。
当然,让人看得更顺眼。
欧阳烁拍拍安楠的肩,“那你继续,其他人由我来联系。你只要负责动你宝贵的大脑就行,其他什么情报搜集和联络全部交给我,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安楠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看。
第二天上午,不断有车进入军区。
八点不到,军区最大的会议室被坐满,众位得知自己前来的目的,一个个面无表情,但多少能看出点期待来。
他们在诺亚一事上折损太多人力、物力、财力,还没有多少进展,十分渴望安楠带来新思路,新方向。
八点整,一夜没睡的安楠携带一身热腾腾的泡面味进门,身后跟着同样一夜没睡的欧阳烁。
两个年级不大的女孩熬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两眼通红,精神气却比什么时候都足。
这让众位大佬们微微有了想法。
果不其然,话题一开头就是:“昨天我把有关诺亚的资料全部看完,从起源、发展到现状完整地过了五遍,结合前人留下的经验做出一个猜测。各位看上面,这就是我做出的循环图。”
循环图采用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方式,从左到右分别是:毒品、资金、研究、医学、资金、研究、技术、资金、毒品。
其中,资金出现三次,研究出现两次。
安楠解释了一番个人对诺亚命名的理解,还有她做出的猜测,而后道:“诺亚最不缺的就是钱,更不缺的是人才和技术,而这一点恰巧是我们最缺少的。所以,我的第一个建议是:断了它的资金链!”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XJB写,你们就XJB看吧
☆、第 136 章
斩断诺亚的资金链——这是前国安部特别调查组组长安经纶殉职前提出的方案。
安经纶提出的方案仅仅只有一个简单的开头, 没有具体的实施方案, 来不及补充各项细节就被迫殉职了。
安楠在庞大的资料堆里翻找出八位殉职人员的履历与功绩,一一翻看推演,决定最终方案。
“这是前组长安经纶所提的方案,他没来得及完善, 我把它做完了。”
安楠平平淡淡的一句令在座的不少人动容, 尤其是柯文滨, 他是安经纶一手提拔上来的, 经历前辈、后辈、职员的一次次死亡,依然坚守在特别调查组。
安楠继续道:“我让人调查诺亚财富从创立之初到现在的所有转账流水, 包括每一笔投资、资金流转, 终于发现不对。他们的会计很厉害, 在做账方面动的手脚微乎其微,表面来看, 他们很多时候是通过各个国家的外汇率差进行流转, 但实际上结合当年对应国家的毒品出入和发现概率可以看出问题所在。”
“诺亚财富是诺亚组织的明面洗钱组织, 将通过毒品买卖得到的不法资金,利用外汇投资买卖,包括空壳公司、投资亏损、股票买卖等方式, 把大量的黑钱洗白,而后流入他们投资的各个医药和科技公司。”
很多有钱人经常做的事有两件:一是投资, 钱生钱,二是慈善,积累名声。
诺亚财富把两者用到极致, 先是在集团有了一定名气后专门给贫穷国家和地区送温暖,积累慈善企业的好名声好形象。
而后通过投资世界范围内渴望创业但无奈没有资金的创业者招揽人才,这样的手段堪称不计成本地广撒网,将有点能力和野望的人才一网打尽,成本是大,效果也很显着。
被投资被招揽的人会觉得常年花巨款做慈善的企业一定不会太坏,哪怕是表面功夫,可假如没那个心,谁能把慈善做得那么久那么大呢?
因此,一个个心甘情愿地跳进大坑,等他们察觉不对,已经无法与这么巨大的组织进行对抗。至于究竟有多少沉迷在钻研、研究或者在金钱的攻势之下妥协,又不得而知。
所以,安经纶和安楠的想法很是一致:断它钱,要它命!
没了钱,看你用什么办法做慈善伪装好人,看你用什么办法投资人才招揽人才!
当然,这仅仅是初步手段,后面还得跟上一步又一步的措施才能和诺亚拼,否则让诺亚喘过气来,又是一场长期大仗。
安楠的阅历不够,知识面不够广,专业面不够精,她能在大方向上做预判,做决定,做方案,但很多细节上的补充,包括具体方案实施的进度和行程,全部需要各方精通的大佬们鼎力支持。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最重要的是钱和物资,所以今天到来最多的就是财政部的人。
财政部的大佬们吵得不可开交,各种专有名词和数据蹦跶出来,听得安楠一头雾水,又不敢不听,实在痛苦。
暗暗感叹:咱本是个计算机的专业技术人才,怎么就沦落到和一众大佬阴谋诡计算计人的地步了呢?
“安楠。”
“到!”
财政部部长:“断资金链的事交给我们,最快一个月给你结果。”
一听需要一个月,钟老爷子简直要吹胡子瞪眼睛:“老张,等你一个月,什么黄花菜不凉啊?”
老张:“……”他就说最讨厌和这些舞刀弄枪的军人说话,一点不懂经济还瞎逼逼!
“老钟,你不知道诺亚在国内和国外的势力究竟有多大,诺亚的表面功夫又做得有多好,如果我们做得不够隐蔽,对方的律师团等着我们呢。到时候别说断人家的资金链,我们自己的位置都得被撸下来。”
尧老爷子:“那就先在其他方面动点手脚,让他们顾不上。”
文老爷子:“他们多年经营慈善事业注重名声,我们就先从这方面着手,毁了它的名声,而后再趁他们忙于洗白的时间里下手。”
苏老爷子:“真正能伤筋动骨的是资金的长时间断链和无法接续,诺亚除了毒品还有其他经济来源,恐怕不能掣肘他们太久。”
这一点,安楠是非常同意的,所以她想了一个损招,非常损但绝壁有效的招。
“咳。”招数太损,饶是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吧,我有一个主意。”
众大佬看了过来。
“诺亚表面上的洗钱动作是通过外汇差来进行的,背地里支持他们的还是最重要的毒品,我已经找到他们售卖毒品的规律,并且成功入侵……咳,找到隐藏起来的生产基地。”
安楠使了个“具体入侵了什么,你们懂,多的不说,一起瞒着哈”的眼神,大佬们一脸大夏天吃冰的酸爽感,眼观鼻鼻观心,嗯,懂的懂的,不说。
安楠:“毒品是基础,我就先毁基础。时间地点明后两天我再观察一下,看看是否真的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派遣一队特种兵,我要一批最优秀的士兵,配备最精良的设备,潜入基地后把它送上天。”
大佬们:“!!!”
除了目瞪口呆,没有其他话能够形容此时此刻他们的心理活动和面上表情。
到底在位置上太久了,他们每做一个行动总会下意识地去思考这个行动的背后会有什么影响,需要擦多久的ρi股,回报率高不高,值不值得。
但是安楠不一样,她不看行动可能引起的遭乱后果和影响,从始至终瞄准的只有最终目标:快准狠,一击即中。
钟老爷子摇头感叹:“唉,年纪大了,竟然还不如一个丫头有魄力哦。”
文老爷子失笑:“丫头,你可知道此次行动得有一个多么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啊。”
安楠知道,并且早早地想好原班人马:“那就得麻烦各位给我个面子,把国家最精锐的力量调出来用一用了。”
这是一场赌博。
赢了,可以挫败诺亚的势头,从源头上截断资金的流动,哪怕他们在其他地区还有一定量的存货,也无法支持太久。
另外,诺亚不可能抛弃能够带来巨大利润的毒品,势必还得再寻找地方建立生产基地,一番动作间可以安Сhā间谍,获取情报,能够动的手脚太多了。
当然,还有一点……
尧老爷子提醒道:“丫头,你知道你的这个决定会葬送多少人的性命吗?”
“我知道。”
安楠表情不变,为了做出这个决定,她整整在位置上枯坐一个小时犹豫不决,“尧爷爷,生命是很可贵,如果可以我也不愿造成牺牲,可我们现在的行为如同打仗,没有战争是不流血不牺牲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算好时间和路线,保障我方精锐部队的成功归来,至于那些助纣为虐的,我想他们从来没考虑过被毒品害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因果轮回,死有余辜,我要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体验这四个词的含义。下辈子,可以不做好人,可以庸庸碌碌,但绝不能害人。”
这,还是个女孩。
她才二十岁,见得太多,看得太透,把国家利益民族利益放在头上,将生死抛在身后。
她把护短的特质延续到已方所有人员,保障所有在她指挥调派下出征人员的安全,至于敌方……既为敌,何来的仁慈?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绝不允许一时的妇人之仁给敌方农夫与蛇的机会。
安楠:“决定我下了,计策我给了,至于是否实施,就看你们。”
这是最漫长的一天,最难开的一个会。
指针指向十一点,众人总算争论出个结果来。
钟老爷子:“丫头,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放纵一回,之后大不了老头子把ρi股底下的这个位置让出去。”诺亚所造成的强大威胁值得他冒险。
钟家历代从军,爱国,的确不太清楚政治外交上的虚与委蛇,但他很清楚:一旦诺亚在做和要做的事大白于天下,将会面临什么。
人类渴望长生不老是没错,可当长生不老的前提是用无数人的生命身体血液铸就的呢?
午夜梦回,难道不害怕那一个个无辜惨死的孩童来向你索命吗?
诺亚出自华国,现在无声无息地解决或许会牵扯到一点外交问题,可等日后被迫曝光,华国可就变成全世界攻讦的唯一目标。
双拳难敌四手,一国怎敌世界?
尧老爷子:“指挥还是得老钟头来,没人比他更有经验,再叫几个年轻的指挥官来旁观学习,这么好的机会,总得让继任者好好看看。”
文老爷子:“设备方面还有两天的准备时间,我一定给你弄到最好的。”
苏老爷子:“国内最精锐的特种兵部队在北方进行实战演习,我会通知他们赶回来,一定让他们以最好的状态供你们调遣,完成任务。”
财政部部长:“经费的事不要担心,放手去做,我会尽快为你们申请到足够的经费。”顿了顿,他低声透底,“来之前,那位透露了点不怕花钱的意思。”
众人瞬间明白:诺亚的存在让太多人心生不安,适逢人才辈出,要不惜代价地下狠心整治了。
闻言,安楠笑了,从自己搬进来的文件里抽出最下面的一张笑眯眯地递给财政部部长:“您看看,假如做不了主,带回去给他们看看。”
财政部部长低头一看,嘴角抽搐,差点一头撞在桌上。
这丫头是要狠狠地吸一把祖国的血啊!
☆、第 137 章
财政部部长满怀期待地过来, 做好被狠砍一笔的准备, 结果满脸漆黑地回去,心疼到滴血。
哪是一笔啊?黑心肝的小姑娘直接用上四十米大刀对准要害砍的!
上面再怎么觉得诺亚的威胁大, 说“不怕花钱”, 不意味着能眼也不眨地把几十个亿送到个二十岁女孩的手里啊。
可看看她的计划和成功后的利益吧……日,拼了!
一旦把诺亚的克隆技术和专业人才抢过来, 何愁国内的干细胞移植技术不进步?
一旦把诺亚的全息技术和技术人才劫过来, 何愁国家地位不上涨, 经济利益不滚滚来?
不就是几十个亿吗?给了!
财政部部长拎着那张轻飘飘的纸, 满脸血地跑去找人威逼利诱,同生死共进退地去审批。
安楠的年纪是小, 可有三点是他们愿意陪她拿命去拼的理由:
她天生领袖气质, 让人信服, 令人臣服。
她天生护短, 让人愿意为她抛头颅洒热血,因为他们知道她会在出征前千算万算地保障他们安全回归。
她重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在那前面, 愿意把自己压榨到最后一滴血。
有那样的人在前面领跑,哪怕她经验不足,哪怕她还需要他们帮衬提携,还是愿意豁出去陪她大干一场。
或许有一句话可以用来形容他们着魔一样的状态:一遇安楠误终生。
前有高赞、钟斯年、樊天瑞一个个爱她的人, 后有他们一群老不死爱她的性格与气质,真是个罪孽的女人!
**
三天后的早晨,云市新闻上报道了一起重大新闻。
该地区某个偏远的厂房发生爆炸, 现场死伤十八人,经事后检验,从该厂没被烧完的物质里检验出毒品,结合厂房里的各种工具,事情瞬间明了。
这是一个毒品加工基地,现场死亡的不是毒品加工人员,就是毒品行业的相关人员。
全部死有余辜。
正因为此,民众们义愤填膺,诅咒生产毒品和买卖毒品的人,新闻避开爆炸原因的描述没有被太多人注意到。
事情结束,连熬几天的安楠强撑睡意回到酒店。
安季同“死亡”之后,她搬出安家再没回去,知道安季同没死后,她不愿意回到安家欺骗他们,干脆就在酒店住了。
“叮——”
电梯到了,安楠穿过走廊,刷卡、进门、开灯。
而后就见到客厅沙发上卧躺着一个男人,男人因为寒冷蜷缩身体睡在那,但还是能看清脸。
看清那人是谁,安楠惊愕地瞪大了眼,所有睡意顷刻间跑得精光。
“你怎么在这?”
“唔……”听到动静,男人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迷蒙的双眼在看到安楠时清亮不少,“我来找你。”
安楠丢了包,下意识地看了看房间还有没有其他人,“你怎么从里面出来的?”比起这个,她在酒店的房间被外人肆意进入都不是问题。
“没有其他人。”贺泉打了个哈欠,他等了一晚上实在撑不住在沙发上睡会儿,刚合眼没多久安楠就回来了,也是不巧。
“你怎么出来的?”安楠打量着贺泉,他比上次在监狱见到的时候稍微胖了一点,监狱里失去自由的生活比以前在家要好很多,也是悲哀。
“安哥送我出来的。”
说到特意越狱出来的目的,贺泉面色严肃,不给安楠一点反应的机会立即道,“安楠,诺亚的目标是你,准确来说是你继承自父母的能力。你的母亲苏南天生过目不忘,在数字和代码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的能力。你的父亲安经纶,拥有能和刀对话的能力。”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吊着安季同不放还在结婚前和别的男人滚床单的渣女苏南,竟然是她的亲生母亲?
安楠不接受:“不可能!”
如果她是苏南的女儿,那安季同不就是替背叛他的女人和绿他的男人养了二十年的女儿,该有多难过多难堪?
贺泉是出来带话的,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隐情,在他看来,安楠既然是安季同捡来的弃婴,能知道亲生父母的消息就是好事。
“你的父母不是不要你,而是没办法要你。二十年前……”
安楠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好半天收拾完心情,能够开口:“这些事,谁告诉你的?”
贺泉:“安哥,我进监狱后一直很照顾我的一个人。这次也是他说你被人盯上,要我出来帮你。”
安哥?
安楠在记忆中翻找,郝淑贞从京市探望完贺泉回去,似乎对她说过一番话,原话是:听他说,里面有个和你同姓的大哥罩着他,还说你果然是他的天使。
“他怎么知道的?”
贺泉:“安哥的本事很大,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监狱里没人敢惹他,而且他能弄到手机和网络,我们就是这样才能人在里面还能接收到你的消息。”
这就有意思了。
监狱里能弄到手机和网络,究竟是神通广大,还是关系硬到没人敢管?
安楠把上面领导人的姓名全部理了一遍,没找到对应的权利如此之大的姓安的人,所以……那么厉害的吗?
见安楠若有所思的样子,贺泉不出声打扰,以一种温柔的却不会让人感觉被冒犯的目光看着她。
居然真的出来,进入她生活过的地方,和她面对面地对话,做梦一样。
梦里,他无数次地梦到安楠来监狱看他,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犯下的错是不可能有离开那里的一天,需要终生为此赎罪,所以从不幻想。
没想到安哥给了他这个机会,哪怕机会的代价大到一般人无法承受。
因贺泉给出的信息太过震撼,安楠确实被震惊一段时间,冷静过后发觉不少违和之处。
首先,安哥怎么知道她的身世、亲生父母与隐情?
其次,安哥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非要送贺泉出来送信?
第三,贺泉被判刑后越狱出来,会被怎么处置?
一个个的全是问题,不比先前的处境好过多少。
安楠揉揉眉心,“坐下,我们慢慢说。”
“没那么多时间。”贺泉看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钟,“八点之前,我得离开。”
现在七点四十五,只有最后十五分钟。
时间不够,安楠问最要紧的:“你去哪?怎么去?”
贺泉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来之前还怕自己忘记,睡梦里都在背,结果只剩十五分钟可以对话的时间,安楠居然关心他?
这点让贺泉为之欣喜,只觉得能出来见她一面真是太好了。
“你不用担心,我能有办法出来,自然能有办法回去。”对不起,实话不能告诉你,原谅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谎。
这是一个很纯粹干净的少年,哪怕他的双手沾满血腥背负多条人命,他还是如最纯净的水晶,一尘不染,一眼能够看透。
安楠没察觉不妥,点了点头:“那么,我问你答。”
“你问吧。”
“那个安哥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说。”
“安哥为什么要救我?”
“……他不说。”
“安哥为什么特意送你出来,而不是通过其他途径告诉我?”
“……”
很好,一问三不知。
安楠不再问了,看看没多少时间,很干脆地拿起座机电话,“饿不饿,我叫份早餐。”
贺泉叹了口气:“好。”
早餐是鲜奶、三明治和水果,分量挺足。
两人并排坐着,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餐,不到五分钟就全部吃完。
这时,八点了。
贺泉不舍地看了眼安楠,“我该走了。”
其实诺亚的目标不止是你,还有他,他不论做了什么依然澄澈的心理,是实验的最佳素材。可这是出来的唯一办法,也是他身上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所以……
那一眼,让安楠心中一紧,抓住他的手:“等等。”
刚刚那一眼,和宁市贺泉看她的最后一眼一模一样,充满了眷恋与告别,仿佛一去经年再也无法相见,是最后的告别。
安楠睡眠不足,但吃过早饭后思维清晰不少,贺泉出现在她房间里的违和感强烈到她无法忽视,还有那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总像是在预示什么。
“先告诉我,你通过什么办法回去。”
贺泉动了动手,没有挣开。
怕伤着她,他不敢太用力,“安楠,你放开,我得走了。”
这避而不谈的方式令安楠有了些许预感,更用力地抓紧他的手腕,“是让警察把逃狱的你抓回去?”
贺泉低头,沉默不语。
这态度,莫名得让人生气。
安楠积攒了一肚子的火,不想冲他发,却不得不发:“贺泉,你看清楚点行不行,你已经被判无期了,再越狱,罪上加罪!给我送这点一问三不知的消息,有必要把你自己拖进来吗?给我递个消息,我会去看你的啊!”
她满肚子的火,遇到贺泉如水的眸,平静的心,忽地散了。
“我想这样看看你。”他说。
“安楠,我这样的人,从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你是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的光,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少年眯着眼,歪头微笑,好似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不知怎么的,安楠就放了手,她捂着脸,按住酸涩的眼:“我不值得你这样。”
眼角有什么缓缓流了下来,嗓音克制不住地发颤,“我这样的人,比你还不该出生啊。我的生命,我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最爱的人曾经遭遇怎样的背叛与痛苦,却还得忍住一切为我牺牲。”
她身上的罪,才是永远还不清的孽啊。
☆、第 138 章
贺泉所说是真是假,暂时无法找到确切的证据来证明, 但某些可以立即得到验证的事, 没有说谎的必要, 更没有他非得越狱出来告诉的必要。
一旦安楠去做DNA鉴定, 立马就能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苏南的亲生女儿。
那样的结果,她甚至不敢去想——安季同知道他捡到的弃婴是苏南的女儿吗?亦或者, 所谓的弃婴一说是假的, 她是苏南临死前托付的遗孤?
由此衍生出来的问题更多, 更复杂了。
假如当初被安季同捉J在床的那对男女是苏南和安经纶,那么京大的计算机系学生和国安局特别调查组组长怎么产生的交集?
安楠对安经纶的了解仅限于特别调查组里的档案, 那是一个把所有奉献给国家的男人, 能用那句风靡少女界的“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的话来形容,这样的他有什么理由抢别人的未婚妻?
还有贺泉所说的:诺亚的目标是她。
苏南的能力如何,因为安楠的偏见没有了解, 但能被诺亚看中,肯定不俗。
安经纶能与刀对话的能力……如果他真的拥有,亲生父亲怕是铁打的事实。
以这为前提, 克隆的模板是她的理由就好理解了——研究她继承自父母的能力。
就此打住!
安楠不再想下去,抓起贺泉往玄关走, “我送你回去。”
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 找找关系,不知道能不能把贺泉的事掩盖过去。
要是能把什么功劳放在他身上,兴许就能将功抵过……那样的功,怕是不小, 不知道和诺亚有关的功劳够不够分量。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表面冷漠,内心纯善,值得他的付出。
贺泉的眼底一片温软:“安楠。”
安楠回头看他。
贺泉:“我这趟出来,不止要给你传达消息,还要成为诱饵。”
诱饵这个词令安楠眉头一皱,“继续说。”
“诺亚最近开启了一个新的项目,我是最佳的实验素材,所以不能跟你回去。”这是贺泉能出来通知安楠的交换条件,他不愿违背承诺,让帮助他的安哥为难。
“你?”安楠想象不出贺泉会成为诺亚目标人物的理由,他身上有什么是诺亚需要且值得开启新项目实验的?
她动了动唇,还未出声就被贺泉按住,他低垂着眉,怔怔地看着自己先思想一步落在安楠唇上的食指,感受到指腹细腻柔软的触感,惊讶地后退两步,耳尖染上一层绯红。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因这一出,安楠先前想说的话被打断。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随后不给贺泉拒绝的机会,拉着人躲在门后,先是单手黑了酒店走廊的监控,随后抓着人迅速穿过走廊,走入死角后再度恢复监控的功能,把人送入安全通道。
“你不说,我就送你到门口。”至于是什么地方的门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不会是酒店的门口。
离约定的时间越发近了,贺泉心里有点着急,却硬是被安楠拉着走非常花时间的楼梯,显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头疼于两难的境地,一边是喜欢的把他拉出淤泥的人,一边是帮助他许多的人。可让他对安楠动手更不可能,他不舍得。
脑海中突地闪现离开前安哥说的那句话:“你会告诉她的。”
是啊,他总是难以拒绝安楠的要求,也许是不愿。
贺泉没有追究到底,“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看中这一点,安哥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说诺亚引进一个从美国来的很厉害的教授,据说要研究什么犯罪心理系数。”
美国教授,犯罪心理!
安楠愕然回头,一串熟悉的名字浮上心头:阿道夫·乔伊斯。
在宁市那会儿,乔伊斯说过国内有人支持他的理念,为他提供资金和场地研究,当时她没放在心里,谁知……诺亚原来早早露出苗头了吗?
贺泉:“我好像是什么免疫体质,万中无一的那种,所以诺亚很需要我为实验提供数据样本。”
是了。
乔伊斯的实验赞助开始的时候,贺泉早被关进京市的监狱,诺亚的手暂时伸不进去,没法把人捞出来研究,需要契机。
等等,如果这样,那个安哥是希望贺泉当卧底提供资料,还是把贺泉成功地送到诺亚手上让他们研究,是哪一方的人?
敌我不明的状况下,安楠以往的做法是静观其变,等待后续。
这回牵扯到认识的人,在她明知贺泉会被诺亚当成实验体遭到非人待遇的前提下,无法淡然地送他进去。
成为实验体的人历来没有好下场。
安楠捏紧贺泉的手腕,两眼微眯,“你最好乖乖听话,让我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否则我不介意粗暴点。”
粗暴……
贺泉耳尖上还没褪完的粉再度红上两个度,都怪安哥天天在耳边念叨那些日本啊□□啊,害得他的思想也不纯洁了。
心思慌乱间,他被安楠拉着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直到进入地下停车库,他被塞进后座,当头丢过来一件外套,还有安楠的嘱咐:“捂住脑袋,盖好了。”
贺泉听话地捂住脑袋,趴在后座上,不让摄像头拍到自己,再给安楠增添麻烦。
保时捷在路上飞驰,速度快得贺泉总想提醒安楠慢点,又担心自己和她说话会分散她的注意力反而出事,便安静地待了一路。
他一直待在后座,保时捷中途停了不少次,有红绿灯停下的,有安楠和人打电话托关系的,还有安楠下车和人交谈说话的,他静静地听着,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他的光啊。
可以令他如同飞蛾扑火般不顾生命也要奔向的光。
引火**又如何?至少在这条出生污秽没有价值的生命燃烧殆尽之前,能够拥有片刻那样的温暖。
后车门打开,是安楠的声音:“出来吧。”
贺泉掀开盖在头上的外套,眯着眼去看,安楠仅穿一身毛衣站在外面,她刚刚一直只穿一件走来走去吗?该有多冷啊。
贺泉慌忙钻出车外,把外套穿在安楠身上,没忍住抱怨她一句:“京市的冬天那么冷,你怎么不注意点呢?”
安楠摇头,“没事,不冷。”
贺泉小心地用手背碰了碰安楠的手背,说谎,她的手很凉,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
他有点难过,觉得自己拖了后腿,搓热双手盖住她的手,“我帮你暖暖。”
安楠任由他捂着,牵着人进去,交给等在房间里的监狱长:“麻烦您了。”
提前得到各方通知的监狱长没有一点不耐烦,见贺泉还有点不舍的样子,好心提议:“你们再聊两句?”
贺泉忙道:“我帮她把手捂热就好,马上就好!”
安楠看他一眼,见他难得坚持任由他任性一小会儿,转头对监狱长说:“麻烦安排一下,我想和里面那位叫安哥的人见上一面。”
监狱长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不是正常程序,有点难办。
想想安楠和里面的那个安哥的身份,上面的叮嘱,又觉得应该没多大问题,点点头转身去安排。
贺泉搓热自己的手心,捂住安楠的手,再搓热再捂。
他自己搓得不累,安楠看得累了,干脆撩起他的袖子,直接把冰冷冷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贺泉被冻得浑身一个激灵,随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把安楠的手放到他的肚子上。
“这里最热了,很快就好。”
其实这动作有点暧昧,超过普通朋友界限。
但贺泉没谈过恋爱,安楠又不忍心在这点上拒绝,等一切结束之后给高赞道个歉吧。
救命之恩无法以身相许,贺泉这么点卑微的愿望,能满足就尽量满足。
不久,安排完毕的监狱长回来,带回可以探监的消息,而后把贺泉送进去。
临别前,贺泉深深地看了安楠一眼,走出房间后又忍不住跑回来抱了她一下,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目送贺泉离开,安楠去隔壁房间,见到了所谓的安哥。
第一眼就让她瞳孔微缩,因为这个人剔除胡须,肤色再黑一点,黑眼圈再少一点,就很像安经纶了。
安哥岔开大腿,一ρi股坐在位子上,对于见到安楠的事一点不意外,还友好地挥挥手打招呼:“你好,初次见面,大侄女。”
大侄女:“……”
似是察觉到安楠的无语,安哥咧嘴笑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安诚,原名安经诚,是你亲生父亲的亲弟弟。来,叫声叔叔听。”
安楠:“……”
讲道理,她一点不想叫一个敌我不明的人叔叔,尤其这个人不怎么正经,一出现就那么轻浮。
“安……”
“叔叔!”安诚一脸的“你不叫我就不回答”的表情,幼稚得让人怀疑他今年到底几岁。
僵持十秒,安楠识时务地喊:“叔叔。”
“诶!”安诚笑眯了眼,“问吧,今天这里的对话不会外传,放心吧。”
安楠体会出他那句话的意思,问道:“送贺泉出去是为了引我进来和你见面?”
“不算吧。”安诚道,“原本的方案是把贺泉送进去,方便我们获取信息,但我想想你和他的关系临时改变计划,把决定权放到你手上。怎么样,感谢我吗?”
“谢谢!”这点,安楠是真感激,否则谁都不清楚下次再见贺泉是不是还活着,又是以怎样的姿态活着。
“苏南和安经纶的事,能给我说说吗?”
安诚早有预料,也没纠正她喊亲生父亲名字的事,安经纶对于如今的安楠来说,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远远比不过抚养她二十年的安季同。
“行,你听好了……”
二十三年前,安经纶担任国安部特别调查组组长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潜伏进诺亚组织当卧底,那时的诺亚远不是现在令国家感到头疼的庞然大物,是个兴起短短几年就吸引不少人才为之效力的组织。
当时,国安部部长判定诺亚的危险性,派遣安经纶以吸引人才的方式自然地进去。
安经纶顺利进入诺亚内部,他的能力很快受到上面的重视,一点点地往中心走。
两年后,诺亚开始全息的计划,在整个华国范围内寻找计算机方面的人才,出身京大并且个人能力极为优秀的苏南落入他们眼中。
诺亚命令安经纶前去勾引苏南进入组织,只要他完成这次重要的任务,就能够在全息的研发上Сhā一手。
跟踪调查过后,安经纶发现苏南已经和安季同订婚,这一点让他很是犹豫,在人情和国家之间犹豫,难以做下决定。
不久,安经纶发觉一个可怕的事实:在没有任何赞助的情况下,苏南和大学认识的几个人开始着手研究全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最可怕的是,他们研究出了那么一点成果。
在无法确定诺亚究竟知道多少的情况下,安经纶不得不行动,通过一次刻意安排的英雄救美接触到了苏南。
苏南真的是一个特别阳光,还没什么心眼的女孩,交谈过程中经常不由自主地提到自己的男朋友,说他温柔,说他非常好,说他太傻太谦让,说要在结婚当天给他一个惊喜。
所谓的惊喜,是全息。
尚未成熟,但苏南利用仅有的部分全息内容具现狮子座流星雨,背景大小和结婚当天酒店宴会厅的大小一致,可以想象会给当天来参加婚礼的所有人多大的震撼。
那样的东西怎么能够随便面世?
安经纶向苏南摊牌,包括他的身份,包括诺亚盯上了她和全息。
双方交谈过后,苏南决定把目前拥有的全息技术上交给国家。只有这样,她的人身安全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
在那之前,还得告知队友。
全息不是她一个人独立研究出来的,苏南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队友们。当然,她的话里没有提到安经纶,但就是这样为她招来不幸。
队友中有一个人已经进入诺亚,全息的消息就是通过他被诺亚知晓的。
通风报信之后,他提前把成果送了出去,并留下了点东西——来自诺亚的报复:得不到就毁了。
安经纶收到消息及时赶到,从其他人手里救下神志不清的苏南,打电话叫安季同过去。
安季同当晚在为第二天两人的婚宴做准备,地点在京市郊区的度假山庄,太远了。
等他赶到,事成定局。
安经纶的卧底身份需要保护,发生那样的事,苏南没颜面继续和安季同结婚,任由他误会出轨,婚宴取消。
事情说到这里,差不多能够对上。
安楠:“那么,我呢?”
安诚:“你就是那一天意外有的。那天之后,苏南成为卧底,正式进入诺亚,也就是别人眼中的消失。后来,她挺着肚子研究全息,还是把全息推向了一个你无法想象的程度。就算为了这个,诺亚也不可能对她和你父亲做什么,但是这时候你父亲知道了一件事……”
安楠猜到了:“克隆?”
面对面地感受大侄女究竟有多聪明,安诚的心里满是自豪,安家的种就是聪明!
“对。”
诺亚准备着手研究克隆人,这项违背道德人伦的实验,一经提出就被全世界范围内禁止。
华国是主张禁止的国家之一,仅仅把克隆技术用于研究干细胞移植。诺亚会是这样普度众生的慈善组织吗?不可能的。
诺亚开始研究克隆的起因是接到来自国外的一笔巨额资金与要求,对方通过全息技术的一角看到他们超越现今技术的可能,给出了投资。
因这一出,诺亚更不可能放开苏南这棵摇钱树。
但苏南的预产期即将到来,且因为接连不断的研究导致她的身体状况不好,生产有很大的危险性。
这时,安经纶发觉诺亚把目标放在了苏南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一旦苏南出现意外,她的孩子是否可能继承母亲在计算机上的天赋?全息是必须前进,不能停止的,没有苏南,还能有苏南的孩子。
为了苏南和孩子的安全,安经纶策划送母女俩离开。
在预产期前三天,他找到机会引起基地的内乱,从而把苏南母女送了出去。追兵很快到来,他不得已半路放下她们,自己引开诺亚的人。
一月的天,苏南怀着将近十月的身孕在外奔波,身体到了极限。
雪上加霜的是:预产期到了。
“我知道的部分到这为止,其余更仔细的部分可以去问安季同,他会告诉你的。”安诚觉得问与不问其实没太大差距,光目前所知道的这些足够拼凑出真相。
安楠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深深地嵌入肉里而不自知,“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安诚无赖似的摊手,扯了扯自己的脸皮,“这张脸啊,太像了,一出去就说明我是安经纶的弟弟,我个人是没我哥那样的能力,但你看诺亚盯上了贺泉,那就应该知道他们是盯着每一种特殊能力的。”
“而我的特殊能力是……武器。”
安楠倒吸一口凉气,反手敲敲表盘,“刀片,你听这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刀片:“其实最开始我就想说的,但你们所说的事情太让刀震惊了。”
安楠无语望天,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安诚在监狱有这么大的能力了,敢情他是为了人身安全不得不留在这里的。
既然不犯事,还是已经牺牲同志的家属,又在武器方面有特殊成就,给他特权是肯定的。
安诚摸着下巴,嘿嘿地笑:“初次见面,我是火神。”
☆、第 139 章
还火神呢?
安楠朝他翻白眼。
火神是尉迟舒介绍的朋友,而她找尉迟舒是为了防身武器, 因为贺泉让郝淑贞从京市带来的两个字:小心。
从宁市过去要什么没什么的贺泉怎么可能在监狱里知道有人要对她不利?
肯定是安诚说的。
所以, 除非安诚把一切提前算好, 否则他不可能守株待兔, 守到她。
果不其然,没见过安楠脸上出现惊讶、惊愕的神情, 安诚失望地啧啧两声, 说出后面大喘气停顿的半句话:“的师傅。”
刀片叹气:“我就说死要钱怎么会愿意给你打折, 敢情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呢。”师傅的大侄女呢,能不给面子么?
安楠倒是不怎么在乎打折的那点钱, 比起金钱来说, 生命安全更重要。
“你在这里收的徒弟?”
“对啊。”安诚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自己在哪,研究基地是研究室还是监狱对他的影响不大, 只要安全,不会被诺亚抓走给杀兄仇人做事就行。
“他们找到一个在这方面很有才能的小鬼,送过来给我当徒弟, 我看了几天发觉勉强还能用就用着了。还别说,有了徒弟之后, 很多事可以丢给徒弟做, 省下很多时间。”
安楠:“……”火神至今没判出师门,挺不容易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把贺泉送回来,你送他去诺亚当卧底, 是觉得这份功劳能够让他减刑吗?”
“怎么可能?”安诚嗤笑,“那小子比我还不谙世事呢,他杀人是因为从小的遭遇让他没机会树立正确的三观。那对人渣父母给他灌输了错误的观念,在他眼里,杀人和杀猪是没有区别的。”
“如果不是他母亲故意策划一切让他去做,以他的脑袋是想不到这些的。虽说生长在那样扭曲恶意的家庭,他干净得跟张白纸似的,这件事本身很奇怪,但我想应该是特殊能力的一种。”
特殊能力……安楠把这四个字深深地记在脑海之中。
为了这四个字,二十年前她的亲生父母惨死,亲叔叔为人身安全躲在监狱之中,甚至她和贺泉陆续被当成目标。
**
从监狱出来后,安楠前往钟家。
钟老爷子坐镇指挥熬了不少时间,还在睡觉。安楠没让管家去叫人,而是在客厅等,结果没等多久,熬了几天的身体发出抗议,不受控制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人睡在温软的床上,窗外一片暮色。
一看时间,下午五点。
安楠急忙从床上爬起来,钟家到了晚饭的时间,正在准备吃晚饭,她出现得有些尴尬。
钟老爷子招招手:“丫头,快来吃饭。”
餐桌上坐了钟老爷子、钟家父母、钟斯年四个人,却有五副碗筷,其中一副摆放在钟斯年旁边。
安楠找到位置坐下,一一打了招呼,沉默地用餐。
用过晚饭之后,知晓她来意的钟老爷子走在前面,安楠跟在后面,最后面是钟斯年。
照旧和上次一样,钟斯年守在外面,钟老爷子打开机关,父女俩见了面。
这回,安楠有比较私密的事想问,犹豫地看向钟老爷子,满面歉意:“钟爷爷,我有些私人的话想说,您能不能……”
钟老爷子很好说话地出了门。
书房没了外人,安楠不必客套,直接就说:“爸,我今天去监狱见到了一个人,那人名叫安诚,自称是安经纶的弟弟。”
说这话的时候,安楠一直看着安季同,很确信他在听到安诚的时候没有反应,但在听到安经纶的时候颤了一下。
这反应能说明很多事情。
“所以,安经纶的确是我的亲生父亲?”
见女儿的情绪很平静的样子,似乎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安季同抬起了手,轻轻地落在安楠的头上,“对。”
安楠:“苏南是我的亲生母亲?”
安季同的手颤了一下,更坚定地说:“对。”
没得到准确回复前,安楠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卑微的期望。
假如不是,她不会身处事件的中心,还能有最后一点期待:她的人生可以更幸福点,不那么悲惨。
这点期待,在这一刻完全碎了。
她,不是天生弃婴,亲生父母抛弃她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安季同不忍自己精心呵护养育二十年的女儿露出如此茫然,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表情,紧紧拥抱安楠,告诉她他辛苦隐瞒了二十年的过去。
“安经纶联系我告诉我当初的事实真相,让我去接应你们母女。我找到阿南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最后叮嘱我不能被人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如果可以,让你作为我的女儿长大。”
“我为你取名为‘楠’就是希望有一天哪怕我不说,你也能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至于你的亲生父亲和我同一个姓,实属巧合。既然你能来问我,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她为什么要让我隐瞒了吧?”
安楠的确知道,没说太详细,简略地说说诺亚组织的庞大和危险,以及亲生父母早就死在诺亚手里的事。
“阿南死在我怀里,我知道,你父亲怎么会……”安季同不愿相信安经纶没得到救援逃出去,尽管二十年来没收到联络,他心底其实有了那么一点预感。
安楠摇头,“只大概知道他是在能力暴露之后死的,具体发生了什么,叔叔不知道,我也没查到。”
特别调查组的档案里仅有四个字:被迫殉职,一笔带过死因。
忽地,安楠想到令她相信自己是弃婴而对亲生父母产生怨恨心理的铁证,既然她不是弃婴,那当初的那份铁证是怎么回事?
“爸爸,我查到二十年前宁市医院的诊断书记录,当时我的确有饥饿,冻伤,感冒,高烧等症状,这个是假的吗?”
提起这个,安季同恍然一瞬,好似又看到了那个悲惨的女婴。
“我找到阿南的时候,她躲在垃圾桶边,怀里还抱着被人遗弃的女婴。我把阿南和那个女婴一起送到宁市医院,两人都没有挺过来,想到阿南的请求,我把你们做了交换,顺利地掩盖身份。”
同是刚出生的女婴,皱巴巴的面容相似,巧的是血型相同,更方便身份替换。
然而,身份没有掩盖成功。
成功了,就不会有凡凡和那些个克隆人的存在。
等等,既然没有成功,为什么诺亚不把她夺回去?
从安季同的手里夺取一个女婴,不是很简单的么?为什么特意花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身上获取基因,再截取她的生活片段给凡凡她们看?
安楠不明白其中绕一大圈的意义在哪里。
她没说,安季同多少察觉到一点,“现在是没有掩盖成功吗?”
如果成功了,安楠不会是一副被困扰的样子,他不会需要假死,以免成为她的掣肘。
安楠点头:“爸爸,你在这,我很放心,但以后为了你的安全,我不会再过来了。”
她没有理由三番四次地跑到钟家的别墅来。
来得多了,总会令人起疑,再一查查出什么,那就麻烦了。
**
回到酒店,安楠静静地坐在窗边,从二十年前的事情开始想,想到二十年后,发觉很多事情能够说得通,但还有几个疑点。
二十年前苏南就能够和其他人一起做出全息,为什么还要苏南的女儿继续进行?还是说,能够做出全息是苏南特殊能力的功劳,使得诺亚不得不连续不断地克隆安楠……
诺亚的克隆人技术究竟是为了长生不老,还是为了研究特殊能力?
假如是前者,模板是谁都没关系,没必要特地指定人;
假如是后者,为什么不是苏南和安经纶,而是她?
克隆模板不是她不行的理由只有一个:她身上兼任双重能力。
继承自父亲安经纶的与刀对话能力,是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的。
继承自母亲苏南的能力,还不是很明确究竟是什么方面,如果从计算机方面的天赋来说,或许是有的,就是没与刀对话的能力明显。
会不会诺亚最开始并不明确她是否继承父母的能力,所以没有动手。
等等,5岁那年的诱拐!
经过催眠,安楠获取一部分记忆,记忆中有苏南的存在,那么合理猜测:诺亚手里拥有苏南的克隆人,利用克隆人诱拐她,但那人没有动手,或者从她身上获取基因回去实验就是全部的任务。
……不行,已知情报太少,光凭想象有太多可能!
安楠狠狠地灌了几口冷水,拿出手机。
安楠:【文沙,帮我个忙。】
文沙:【师傅尽管说。】
安楠:【去牧云露的别墅小区,那里留给吕阳冰了,没有卖掉。】
文沙:【好,需要我做什么?】
到了关键的内容部分,安楠换成电话:“去牧总自杀的书房看看,那里有没有刀具。”
刀具?
牧云露的案子至今过去一年有余,伪装陈云苹的苗华月也已归案,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有什么必要再去查看那里有没有刀具?
文沙有很多疑问,一个没提,应得很快。
他开车前往,和小区物业商量过后,以重新勘察现场的理由进了别墅,上了二楼,而后仔细地查看整个书房,竟然真的没找到刀具。
把有点诡异的结果汇报过去,安楠沉默片刻,回了句“知道了,谢谢”就挂了电话。
来前,一头雾水;来后,两头雾水。
文沙一不知道安楠检查刀具的理由,二不知道牧云露的书房为什么没有裁纸刀、美工刀之类的工具刀,三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心里不安,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爷爷,京市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了?”
文老爷子:“是你的预感?”
文沙:“我觉得师傅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又觉得宁市似乎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宁静。”
所谓的二十年没有发生大案,全国犯罪率最低的城市名头到底有什么用?
是就此让宁市不再犯案了吗?不,反而因为犯罪率低而被各路人马看成目标,一件件大案全从这里开始,变成酝酿罪案的温床。
文沙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哆嗦,“爷爷,会没事的吧?”
“肯定的。”文老爷子说,“你要相信你师傅的能力,相信我们这辈人的坚持,相信正义与胜利终将到来。”
文沙走出毫无人气的别墅,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有些出神。
正义与胜利是会到来,可在它们最终到来之前,又得付出多少代价呢?
☆、第140 章
截止目前,已确定的诺亚组织的成员有三个:仰光誉、苗华月、乔伊斯。
仰光誉死在克隆人的手里, 苗华月见过贺泉后被关在京市监狱里, 乔伊斯肯定在做他的犯罪心理实验。
想要套取情报, 乔伊斯是最亲近的对象, 但许久不联系突然拐弯抹角地问这问那,会显得非常可疑。
苗华月知道安楠拥有与刀对话的能力, 刻意带走书房里的刀具不让安楠问话, 去京市监狱见贺泉许是为了确认他身上的特殊能力, 那么苗华月在诺亚的地位不会低。
这么一来,苗华月在牧云露身边潜伏多年的目的以及杀人的目的就很令人寻味了, 但多少是个突破口。
安楠让欧阳烁联系人, 从苗华月的身上寻找信息。
至于苗华月的嘴巴有多紧,会不会说,那就得看审讯人的能力与手段了。
而在安楠为诺亚奔波忙碌的时候, 谢伟奇来了京市,去医院探望高赞。
一进病房,看到高赞面上闪过的失望, 不由产生了一个想法:“你不会是在期待她来看你吧?”
这话一听就是误解了,高赞否认道:“要杀我的人不是她。”
看到安楠杀高赞的视频, 谢伟奇的第一反应就是合成, 此时听高赞否认倒不怎么惊讶。
“所以呢,明明没对你动手,她怎么不来看你?”
高赞:“钟队三天前来看过我,说她在忙一些很重要的事, 暂时没空。”
“情敌示威?”除此之外,谢伟奇想不出安楠自己不出面,钟斯年帮忙带话的原因。
高赞直觉可能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堂而皇之地在酒店大堂那样的位置下手杀人本身就很有问题。
面对他给出的“安楠有个双胞胎姐妹”的答案,钟斯年的反应很平静,不如说平静得过了头,老早知道一般,还让他不要多想,事件会很快解决。
没得到答案,谢伟奇也不多问,换了个话题:“安楠自杀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自杀?”高赞猛地抬头。
谢伟奇一怔,“你不知道吗?”
再拿出手机,已经搜不到任何安楠自杀的消息和视频,谢伟奇只觉奇怪,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闹得还挺大的,怎么突然什么都没了?”
除了消息管制,没有第二个说法。
但,为什么?
“这件事我知道。”因为这个,高赞才落入那个双胞胎姐妹的陷阱之中。
安楠至今没来看他,他没机会当面问问她自杀是怎么回事,是权宜之计,还是被自杀。
谢伟奇:“那你刚刚怎么一副震惊的样子?”
“我以为又出事了。”高赞靠在高高垫起的枕头上,转头望着窗外,“几天没有见到她,没有她的消息。”稍微有点担心。
和高赞室友四年同事两年,谢伟奇见到的高赞总在学业和工作上游刃有余,所有的不安、忐忑全部源自于安楠。
他是过来人,理解那样的状态。和樊淳美交往的那段时间,他就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欢喜于和喜欢的人做尽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一半难过于女朋友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
但……“高赞,你比我幸运很多。”
高赞不解地看他,等他接着说下去。
谢伟奇:“我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她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但你们志趣相投,心心相印,总会有那么一天。”
总有在一起的一天吗?
高赞觉得是的,安楠想要的不是天天周旋于各方势力和谋划之间,她要的是简单的生活,一台电脑,一个梦想,仅此而已。
“承你吉言。”
高赞愉悦地笑,笑声牵扯到胸前的伤口,他停了下来,按住胸口的位置,谢伟奇担忧地看着他,他不在意地摇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来当我的伴郎啊。”
谢伟奇当然愿意当最好朋友的伴郎,可就是不乐意看高赞那么笃定的样子,忍不住唱反调:“你就那么确定她会嫁给你?要知道,优秀的女人身边总是会有很多优秀的追求者。”
高赞最大的情敌最俱威胁力的竞争者是钟斯年,那个从宁市到京市一直在安楠身边见证她的成长,给予帮助的人,但他很确定钟斯年和安楠不会有结果。
“不会的。”
【如果我能全身而退,我会来找你。】——因这一句话,高赞的心再煎熬,再想看到安楠确认她的安全,还是忍耐住了,他要等她全身而退,再来找他。
谢伟奇看了半晌,不懂高赞的坚持,“换做是我,我会亲口问她。”
男朋友差点死了,不论安楠在做什么,就算无法亲自赶过来探望,一个电话一条短信甚至一个问候不该有吗?
高赞只是不愿打扰安楠正在进行的计划,他的视线时不时地划过总是敞开的病房门口,和床头柜旁手机屏幕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一直在等。
谢伟奇很难想象宁大男神会有这样的一天,意外的解气与心疼。
他以上洗手间的借口走出病房,高赞目送他离开,看了看单人病房自带的卫生间,张了张嘴又闭上。
走到可通话区域,谢伟奇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在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被接起。
“喂?”
“是我,谢伟奇。”
“我知道。”
“高赞醒了,你是不是还没有过来看他一次?”
“……”安楠停下手边的工作,给欧阳烁一个歉意的眼神,欧阳烁表示理解很贴心地走出办公室,并为她关上了门,彻底阻隔外面的训练声音。
“我去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怎么样,他恢复得还好吗?”
竟然来过?
谢伟奇问出自己的疑惑:“他不知道你来过。”
“我悄悄去的。”安楠没有多做解释,“他不在的期间,麻烦你们多照顾公司了,等这波麻烦过去后,我会让他给你们全体包红包。”
听起来,两人状态还行。
谢伟奇顺嘴开了个玩笑:“老板发红包不是很正常的吗?老板娘不表示一下吗?”
安楠自然应下:“照顾好他,少不了你的红包。”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谢伟奇一转身见到某个应该在病房休息的人,赶紧上前两步扶了他一把,“你不是应该躺着吗?出来干什么?”
高赞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联系人是安楠,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几分,“她……”
谢伟奇把手机塞进高赞手里,还不忘笑着调侃,“刚问老板娘要了个大红包。”
说完就走,临走前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高赞把手机轻轻地贴在耳边,静静地听着那边轻缓的呼吸声,“楠楠。”
“身体怎么样了?”
“我挺好的,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自己注意安全。”叮嘱了一句,安楠不放心地叮嘱第二第三句,“我不和你联系的原因,你知道吗?”
“我知道。”这也是高赞思前想后追出来的原因,“是你的双胞胎姐妹在对付你吗?”
“比那更严重一些。”安楠不敢通过电话说太多,“那天我和你说的,依然有效。之后我不会主动联系你,联系你的人如果提及有关我的信息,千万不要相信,记得!”
高赞倒吸好一口气,扯得胸口生疼,顾不上隐隐渗出血来的伤口,急促地追要承诺:“那你也要答应我,必须安全地回来,知道吗?”
“知道。”安楠点了点头,“高先生,你听说一句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高赞站了一会儿有点累,往墙壁边走了几步,靠在墙上隐蔽地吸了两口气,尽量自然地笑道:“如果真的有后福,我希望这份福气能够转给你,把你安全地带回到我身边。”
是玩笑,也是希望。
没有比喜欢的人,在乎的人能够活生生地回来,更大的福气了。
“高先生。”
“嗯。”
“你怎么就那么好呢?”
“你才知道吗?”
听出那边刻意在压的呼吸声,安楠眉心微蹙:“高先生,照顾好你自己,我可不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还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高赞失笑摇头,“安小姐,同样的话我也给你,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是好好的。”
“高先生,回去休息。”
“安小姐,注意身体。”
下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挂断电话,一个继续工作,一个回病房。
谢伟奇坐在椅子上啃苹果,见高赞满面春风地回来,与之前的“怨夫”状态判若两人,啧啧两声,“早知道一个电话能让你满血复活,早点打了。”
被调侃的高赞笑着把手机还给他,在床边坐下,按下了床头的铃。
他要谨记女朋友的叮嘱,照顾好自己,以最佳的精神和身体状态等她回来。
另一边,安楠遇到了一个难题:潜进诺亚的卧底给不出答案。
她得想办法再和凡凡见上一面。
上次是凡凡看到她自杀的消息后主动来见她,要故技重施吗?
同样的办法用上一次是计策,用第二次就是愚蠢,生怕别人看不出问题来吗?
为难的是,除了凡凡,没人能够解答疑问。
两天后的深夜,刚在酒店睡下没多久的安楠迎来一位访客。
凡凡带来两份麻辣烫,两人面对面地吃夜宵,凡凡咬着甜不辣,口齿不清地说:“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天瑞也喜欢。”
安楠吃了两个,喝了口汤,觉得麻辣烫的汤底不错,“哪买的?”
凡凡:“天瑞做的。”
安楠诧异地看她一眼,“你把他带到京市来了?”
凡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把他放在鱼市那种谁都能Сhā一手的地方,不如放在最混乱的地方,一旦他出了事,就会有不少人帮忙。”
这番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像是……安楠眯起了眼:“他也有特殊能力?”
凡凡没有隐瞒:“天瑞的特殊能力还没有完全开发,你可以这么看,一个人的特殊能力分为先天和后天,你能与刀对话的能力是先天,另一个是后天。先天能力表露得早一些,后天能力是慢慢形成的,与其说是特殊能力,不如说是人的自我意识偏向的成长方向。”
安楠以自身为例,说得更清楚明白些:“比如我对计算机感兴趣,我就会把大多的时间放在这方面,正好我的智商还可以,就会在这方面表露出超出常人的能力。”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凡凡点头,“被诺亚归类于特殊能力范畴的,都是各个行业的佼佼者。”
四个字就把各个行业的顶尖人才招揽其中。
野心真大。
安楠没去计算二十多年来诺亚究竟纠集多少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才,那绝对会是一个令人心脏梗塞的数字。
“凡凡,你们想过要离开诺亚吗?”
凡凡咬菜叶的动作顿住了,她维持这个动作傻傻地抬头看着安楠,从安楠的眼里看到认真,看到自己,还有……天真。
“安楠,你对诺亚的认知恐怕还不是很完全,那是一个常人难以匹敌的庞然大物。”
“再怎样的庞然大物,一旦与国家为敌与世界为敌,只有一个下场。”
安楠的语气简单平静得如同在说“这东西过期了不能吃该丢掉”,唯有面对面的凡凡能够察觉到安楠说这话是认真的。
她们不是双生,却比双生更贴近,更亲密,更了解。
在明知诺亚有多可怕的前提下,安楠还想毁灭诺亚!
不如说,正因知道诺亚的可怕,她才想在诺亚还未长成难以动摇的庞然大物之前,拔掉它!
这个认知让凡凡感到害怕。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麻辣烫,踌躇地抠指甲。
注意到凡凡的小动作,安楠垂眸看自己因忙碌而没空修剪的长指甲,她没有一紧张就扣指甲的习惯,指甲边缘圆润平整。
从外表来看,这就是她们俩之间最大的区别。
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克隆能够复制身材与相貌,不能复刻性格和能力。
或许,这就是诺亚让克隆人看安楠二十年来成长过程的理由。
尽量维持成长环境的相似,灌注相同的成长记忆与经历,妄图违背自然规律,人工制造出一模一样的人。
他们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词叫做:蝴蝶效应。
哪怕给予成长过程中一模一样的因素,因时间、温度、感情上的差别,还是会造就出不同的人。
更何况,这件事在最开始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一个月等于一年?呵。
即便成了当代技术顶尖的巨物威胁,诺亚还有做不到的事。
这个认知令安楠感到放松。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你应该知道行动快开始了,能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凡凡还在抠指甲,抠得用力了,指甲掀到肉里,泛着点点红色的血丝,她仿若不觉疼痛还在抠。
安楠没有提醒,这种神经质般的无意识小动作即便被人刻意提醒,一旦紧张无措的时候还是会做,难以更改。
“很难说行动会有多少牺牲,给不出最低伤亡率的保证,所以你们具体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参与,我不干涉。我只是希望,你们的出生不由自己,成长的方向与道路不由自己,那就在通向自由的路上,任由自己一次。”
停顿几秒,确认凡凡听清楚了,安楠继续道:“在我们与诺亚交战的时刻,你们可以借机逃跑,可以趁机报仇,我唯独不希望你们会反过来变成我的敌人。毕竟,你们应该算是我的妹妹。”
我们,全是妹妹……吗?
凡凡怔松地抬起头来,眼底是对于安楠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的不确定,还有些微的期盼。
她们会为了安楠的喜而喜,为了安楠的痛而痛,仿若成为她的影子,潜藏黑暗,不离不弃。
编号1003见不得安楠被亲近的人利用,还妄图抢走喜欢她的高赞,所以心知时机不对还是勉强对樊淳美下了手。
编号909爱憎分明,好奇安楠怎么做到控制红绿灯让诱拐的那群人不得不进入挖好的陷阱,玩了一场小游戏。
编号1234受命杀人,但大家都知道她最爱安楠,最见不得她委屈,所以接连两次绑架安楠的仰光誉死了。看在仰光誉没对安楠动手的份上,1234让他死得很痛快。
光与影,相互对立,相依相伴。
她们是安楠的影子,也期望能有那么一天,在阳光底下,所有人的面前轻轻地牵上她的手,喊她一声:“姐姐。”
不知不觉间,凡凡停下扣指甲的动作,面色沉静地点头:“我会和她们谈。”
☆、第141章
能亲耳听安楠喊一句“妹妹”, 对她们而言,已是无上的喜悦与荣耀。
凡凡带着喜悦回到那个令人厌恶的地方。
地上两层是面粉加工厂, 无关人员禁止出入,从一定程度上使这片区域的人均密度降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程度。
地底一共三层, 第一层是掩人耳目的普通仓库,第二层是克隆的主要基地, 第三层的三分之二是实验人员的地盘,三分之一是所有克隆人生活起居的地方。
一百多平的蜂窝建筑似的小胶囊房间能够装下很多人,克隆的编号已经排到1500, 但真正能够生存下来的人没那么多。
有实验的成功率没那么高, 也有违背自然与时间的代价。
凡凡的唇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极了安楠微笑的时候。
她是克隆人里笑起来最像安楠的,所以最受宠爱,她们愿意把仅有的放风时间全给她,愿意所有人联合起来让她出去。
这一回, 凡凡安全回来, 带回一个令她们由衷欢喜的消息:“楠楠说我们都是她的妹妹。”
话音刚落, 近两百平的房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所有人屏气凝神, 全在回味那一句话,妹妹, 是不是意味着安楠知道她们的存在,并且还承认她们了?
1234唇畔发抖,她最不期望安楠的承认,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手上沾染血腥, 没有那个资格,可闻言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悸动。
“她,想做什么?”
凡凡歪头笑道:“她,想让我们自由。”
不算安楠的原话,但换个角度来说,更容易让克隆人接受。
1003焦急地问:“她不怪我杀了她的室友吗?”
909略为踌躇:“她不怪我做了坏事吗?”
在这里的每个人全被命令着做这样那样的事,因为她们从出生开始就被监测是否有特殊的能力,一旦发觉在某项能力上有着突出的数据就会被集中培训。
她们和地上的女孩们不一样,不上学,不逛街,不拌嘴,学杀人,学技术,学伪装,生活中唯一的色彩与乐趣是观看安楠有声有色的生活。
凡凡没有说谎,很诚实地告诉她们:“我告诉了她真相,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抱歉。”
“……”沉默。
是啊,谁知道安楠嘴上没说,心里有没有责怪做了坏事的她们呢?
但她还是希望她们能够自由,多善良的人啊。
“我觉得,在她的心底,是把我们放在受害者的角度,把……”凡凡略过那个让所有克隆人不愉快的字眼,“放在加害者的位置,她太了解有多困难多危险了,所以必须在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除掉。”
“有人来了!”909突然喊了声。
好似一个信号,所有人训练有素快速整齐地钻进小胶囊房间里,一个个双眼紧闭,呼吸绵长,双手平放在肚子之上,看着就是熟睡状态。
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从外面经过,穿过狭窄的走廊,确认人数正确又走了回去。
一分钟后,所有人再度钻出小胶囊房间,凑在一起。
凡凡:“她不管我们做什么,只要我们不与她为敌,很可能会为我们打掩护。”
1003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离开这又能够去哪里呢?”
1000苦笑道:“外界有一个安楠,再出现一个能解释是双胞胎,最多再出现一个,解释成三胞胎。多了,傻瓜也会觉得不对劲。”
1308:“1381被派去刺杀高赞后没再回来,我怀疑已经死了。”
1382:“1381很喜欢楠楠,要她去杀楠楠的男朋友,肯定很难过。”
“……”沉默。
事情发生前,没人料到诺亚会有这样的计划,毕竟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安楠的潜力与能力,还有她的护短特质,没人能够预料惹怒安楠的后果究竟如何。
凡凡设身处地地想:“换做我们,非杀高赞不可的理由会是什么?”
1003:“他出轨、背叛楠楠?”——并没有。
1382:“他要抢楠楠的公司?”——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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