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亮再去找。”
她领先进入庙中马爷在后面大叫:“陈姑娘,陈姑娘……”
众人这才发现百劫人妖失了踪,撇下了吕芸主婢三人,举着火把在附近穷找。
高翔轻易地摆脱了吕芸,向小绿藏身处飞掠。不久,他听到前面传来了桀桀怪笑声,心中一定,小绿尚未落在对方手中。
他放轻脚步,一闪即逝。
在一处林空中,小绿被一个高大黑影迫得不住躲闪。黑影用的是一根杖,杖动处罡风骤发,声如隐隐殷雷,啸风之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小绿的剑不敢与杖相碰,大概曾经吃过苦头,只能四面奔窜挨打,毫无还手的机会。
黑影是尚未逃离山区的山魈房坤,摈铁龙杖威风八面,一杖点出叫:“小丫头,还不丢剑跟我走?”
小绿向左急闪,山魈的“横扫千军”已接踵追袭,而且笑声乍起,快速绝伦,小绿大急,向下一伏,奋身急滚,杖掠顶而过危极险极。
“你逃得掉?”山魈怪叫,变招沉杖向下跟踪便扫,力道如山劈向姑娘的右小腿。
杖突然抓住了,星光下,光华闪闪的幻电神匕顺杖向上一拂,捷逾电闪。
“哎……”山魈厉叫,左手四个指头应匕而断,只剩下一个大姆指,握不住杖啦!
同一瞬间,“噗”一声响,高翔的右脚踢在山魈的小腹上。
高翔只感到脚掌发麻,像是踢在铁石上,反震力极为凶猛,几乎整条腿都麻了。但山魈却屹立不动,浑如未觉根本不在乎。
他反应奇快,一脚无功,神匕立即送出,丢了抓住的杖斜掠而走。匕峰一带之下,立将山魈已练就九成火候的铁布衫奇功击破,划断了两条肋骨。
“啊……”山魈终于叫号着向侧冲。
抓杖、断指、伤胁,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一气呵成奇快绝伦。山魈受创冲出,小绿刚好跃起。
“小绿快退!我来对付他。”高翔叫。
小绿怎肯退?有高翔在旁,她胆大包天,一声娇叱,跟上就是一剑。
“噗!”剑砍在山魈的右后肩上,剑弹起老高。铁布衫功因受创而瓦解消散,但这一剑仍未能砍入。
小绿丢了剑,跃起飞踹,“噗噗”两声端在山魈的背心上。
山魈向前一冲,厉叫一声,如飞面遁。
高翔摇摇头,收了幻电神匕叫道:“不要追了,这家伙皮粗肉厚练了铁布衫,如不以十成内力击中他的要害,无能为力,很难将他置之死地。”
小绿抬回剑,也悚然地说:“我砍了他六七剑,剑都卷了口好利害。”
“楚狂老前辈呢?”
“在林子里。我担心你的安全,因此出来看看,却碰上这山魈,好可怕。”
“下次得小心了吧?”
“下次希望不要碰上他。翔哥,怎样了?”
“一个白衣少女,艺业之高世所罕见。我仍得走一趟,找他们要解药。”
“他们……”
“他们在破庙中安顿。你小心藏好,我去去就来。”
“我也去。”
“不行,我也占不了上风,你一去、反而分我的神,太危险了。”他将恶斗的经过说了。
小绿也心中懔懔,与山魈交手,她那目空一切无所畏惧的信心有点动摇,总算知道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因此不再坚持同往,叮吁一声小心,让高翔独自前往。
高翔走后,破庙中有了突变。
吕芸在打坐调息以恢复疲劳,两侍女替她护法。她调息的坐式,赫然是佛门弟子的坐禅式。
由于唯一的女人百劫人妖已经失踪,处身在这群山悍狰狞的人当中,两侍女岂敢大意?守在左右戒备森严,不许旁人接近。
四煞的尸体仍在壁角下,火光下益得狰狞可怖。
不久,大、二两煞首先入庙。
马爷随后进入,惑然地问:“郑兄,陈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白失了踪,岂不怪极?”
大煞的目光,贪梦地落在吕芸身上反复打量,不耐烦地说:“谁知道她搞什么鬼?”
“大概她已不辞而别了。”
“大概是吧。”
“郑兄,她不是与你们约定往南京一行么?”
“不错。”大煞一面说,一面走近窗口。风从窗口吹入,微带凉意。他袖底,泄出了一阵无色无息的轻烟。
马爷阴阴一笑,向侧移动问道:“那么,你们还不动身?”
“动身?”
“陈姑娘已经走了,你们为何不走?”
“你少废话!”
马爷冷笑一声,问:“你知道这一带是谁的地盘?”
“是山魈房坤的。姓马的你以为是你们天台堡的地盘不成。”
马爷信步移离下风,沉声道:“陈姑娘已将这里的事说了。阁下,限你们立即离开,把尸体也带走,没有人愿替你们掘坟墓的。”
大煞哼了一声,冷笑道:“阁下你配赶老夫走?你混蛋!”
马爷发出一声低啸,召唤外面的人进庙,手按剑柄阴森森地说:“你不走,咱们就埋葬了你,配与不配,立可分晓,你少在我马某人面前托大吹大气。”
小秋一惊,叱道:“要动手,你们就出去。”
“小丫头,没你的事。”马爷叫。
“你们怎么啦?”小秋沉声问。
马爷嘿嘿笑,说:“这两个家伙是天涯四煞的两煞,杀人如嘛,心狠手辣,他们用毒暗算了楚狂目下正用迷香计算你们……”
小秋大惊,伸手拔剑。可是,手一动,突然扭身便倒。
小菊直挺挺向前一栽,也倒了。
吕芸竟能一蹦而起,可是下一步也倒了。
大煞大喝一声,一记“推山填海”分攻马爷与另—名大汉。掌劲如山洪骤发、突下毒手。
三煞身形疾射、伸手急抓失去知觉的吕芸。
马爷的十余名同伴皆已涌入,呐喊声乍起纷纷抄兵刃动手。一名脸色姜黄的中年大汉剑奔二煞的下盘,沉声大吼:“卸下你的狗腿。”
二煞如果舍不得放弃吕芸,便得陪上老命,两害相权,老命到底要紧,大吼一声.向前一窜,避过了卸腿的一剑,撞上了对面一名大汉,一掌打出,“噗噗”两声,大汉的单刀应掌而折,掌探入登在胸口上。
“哎……”大汉狂叫,向后飞抛,“砰”一声撞在朽壁上,墙壁轰然倒坍,尘埃滚滚。
姜黄中年人挟了吕芸,闪至殿后。
大煞一招攻两人,太贪心了些,反而徒劳无功,马爷扭身避招,另一名大汉也向侧急闪,拔出了长剑。
大煞火速拔出腰带上的带钩钢杖,大旋身一记“回风拂柳”,“噗”一声敲破了一名大汉的头颅。
这瞬间,马爷悄然发出了三把飞刀,接二连三贯入了二煞的背心。
二煞击飞了一名大汉,大汉的尸体撞倒了墙壁,正向墙外飞窜,殿堂窄小,想到外面施展,却没留意马爷从烟尘滚滚中从后面发飞刀偷袭,毫无躲闪的机会。三把飞刀全中,二煞发出一声惨号,冲出黑暗的庙外去了。
大煞听到二煞的厉号,愤怒地大吼一声,一杖击断一名使剑的腰背,奋身一跃,撞毁了朽窗,窜出厉叫:“姓马的,你该死,出来!”
马爷的手下共死了三个人,纷纷追出,火把齐明,还有十二个人。除了三名爪牙分别带了吕芸三主婢之外,九名高手将大煞围住了。
马爷疾冲而入,沉声道:“在下已经给你逃走的机会,你却不领情,目下你杀了咱们天台堡的三位弟兄,你罪该万死,注定了传首江湖示做的命运,杀!”
声落,剑出“白云出岫”,攻向大煞的中盘要害,剑上风雷骤发,霸道绝伦。
大煞冷哼一声,“铮”一声暴响,杖钩住了剑,猛地一绞,喝声“撒手”!
“叮”一声金鸣,马爷的剑断了尺长剑身,被钩断了,骇然飞退,一招便毁了兵刃。
大煞如影附形迫进,钩杖兜心便捣,势如山岳搬压到,悍野绝伦。
马爷断剑急挥,对招自救临危不乱,左和一杨,又发出三把飞刀。
“铮!”断剑又被钩杖钩住了,杖尖再进“噗”一声正中胸口。
“哎……”马爷又叫:“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三把飞刀射中大煞的胸口,大煞浑如未觉,全部被震落,无法击破大煞的护体神力。
大煞再次迫进,一杖劈下追取马爷老命。
马爷奋身一滚,逃脱一杖断魂之厄。两名大汉也恰好冲到。一刀一剑左右齐上,奋勇扑上枪救马爷。
大煞形如疯虎,大喝一声,杖出“排云荡雾”,“铮铮”两声暴响,刀剑齐飞,杖山再现,“噗噗”再声,两名大汉一断腰一断双腿,跌出两丈外呜呼哀哉。
马爷站在三丈外,脸色青灰,厉叫道:“并肩上,分了他的尸。”
带了三女的大汉放下俘虏,其他的人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兵刃,除了马爷外,九个人先后上扑,刀剑齐施,叱喝如雷奋勇进攻。
大煞人化龙腾,铁钩杖势如怒龙翻江,指东打西勇悍如狮,所经处波开浪裂,锐不可当。
“啊……”倒了一个,厉号声刺耳。
先前带走吕芸,脸色姜黄的中年人,一手夺过一名同伴的火把,猛地从空隙中递入,脱手前送。
火星飞溅,烙在大煞的后脑上。
大煞一声怒啸,大旋身招出“神龙摆尾。”
中年人百忙中向上跳,来不及退开。
大煞杖向上跳,“噗”一声响,将中年人挑飞两丈外,左颈骨折断,砰然倒地。
马爷恰好站在八尺外,本能地抢出伸手急扶。
大煞到了,杖出似奔雷。
生死关头,两人将成为杖下亡魂。
正危急间,吼声似沉雷:“都给我住手!”
大煞手下一慢,接着杖势疾沉。
身后剑气压体,叱声似乍雷:“你敢不听?”
他心中一慎,收杖向前一窜,从马爷两人的顶门飞越而过,惊出了一身冷汗。
马爷与中年人向侧一滚,脱出险境。
火把通明,恶斗顿止。
大煞飞纵两丈外,倏然转身,大吃一惊。
火光下,高翔屹立如山,手中的幻电神匕射出耀目光华,虎目怒睁流目四顾,威风凛凛,宛若天神当关,睥睨群雄,向众人沉喝道:“谁再敢动手,在下废了他。”
马爷掩住胸口受创处,浑身大汗,叫道:“谢谢驾援手,感激不尽。”
高翔哼了一声,说:“不必谢我,说!谁在水井中下毒暗算楚狂?”
马爷一怔,问:“阁下是楚狂的同伴?”
“非也。”
“那……你……”
“路见不平,Сhā手管事。”
“楚狂是咱们江湖豪杰的公敌,老弟何必管他的事?老弟难道不是咱们线上的同道?”
“不必问在下的底,谁下的毒?”
“老弟贵姓大名?”
“南京高翔。”
马爷大惊,脱口叫:“龙骧勇士!”
“谁下的毒?”高翔厉声问。
“是他!”马爷指着大煞叫。
高翔举步走向大煞,一步步迫进。
大煞钩杖徐伸,冷哼一声。
“是你么?”高翔在丈外止步问。
“是又怎样?”大煞也傲然地问。
“在下要解药。”
“你做梦。”
“你给不给?”
“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只问你给不给。”
“胜得了老夫的钩杖,你再狂并未晚。”
“你阁下比狼魔如何?”
“这个……”
“比山魈又如何?”
“你是说……”
“狼魔断手,被在下击落千仞绝崖。山魈断了左手四指,右肋断了两根胁骨,小意思,在下饶他不死。”
大煞惊得浑身发冷,骇然叫:“你……你说什么?你……”
“在下不说第二遍,你给不给解药?”
“我……”
“不给,在下切下你的狗头。”
“老夫……”
“在下要进招了,动手之后,你便没有机会啦!”
大煞似乎仍不敢置信,沉声道:“老夫要求印证两招,胜得了老夫,解药双手奉送,你敢是不敢?”
“哼?你这老狐狸老奸巨滑,在下不与你鬼混。再问你一句你给不给解药?”高翔声色俱厉地问。
“你……”
“在下如果存心杀你,刚才你就老命难逃。你摸摸自己的背心衣衫,是不是有一条半尺长裂缝?”
大煞刚才感到剑气压体,便知不妙,却未想到刃已及体,依言反手一撩,果然摸到了裂缝,只惊得魂飞天外,暗叫侥幸,从鬼门关内逃出来了呢。
“你不准备给解药,在下只好毙了你再说了。”高翔沉声说扬匕迫进。
大煞心胆俱寒,急叫道:“我给,我给。”
“给就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楚狂未复原之前,你必须留下。”
“好,但阁下须保证在下的安全。”
“为何?”
“楚狂不会放过我。”
“在下保证在他复原之后,你可以平安离开。至于尔后的事在下概不保证。”
“这……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其他的人,赶快离开。”
马爷先前已看高翔与吕芸的可怖恶斗,怎敢不遵?乖乖带了手下,抱了死了的同伴,匆匆溜走,临行向大煞厉声说:“姓郑的,你记住,咱们后会有期。”
大煞冷哼一声,也沉声道:“老夫在江湖上等你,只怕你不敢离开你的龟窝,有种你就到江湖上找我,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老夫都可埋葬了你。”
马爷恨恨地走了,狼狈已极。
高翔的目光,落在吕芸主婢三人身上,惑然问:“她们三人怎样了?”
“这……”大煞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她们不是你们的人么?”
“不……不是的,她……她们是……”
“不许说谎,在下会问她们的。她们并未死。”
“她们是……是楚狂的门人。”
高翔吃了一惊讶然道:“她们是楚狂的门人?你这些说……”
“她们自己说的,老夫不清楚。”
“又是你将她们弄翻的?”
“这……”
“解药拿来。”
大煞慌忙地取革囊,高翔又叫:“将钩杖丢开,阁下最好少歪主意。”
大煞乖乖地丢掉钩杖,从革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出说:“这是解软骨毒药的解药,服一个时辰药力方能见效,一份粉末便够了。”
一面说,一面走近递过。
高翔已收了幻电神匕,伸手去接说:“还有三位姑娘的解药……”
说末完,大煞丢掉药瓶,闪电似的扣住了他的脉门,大吼一声,左掌跟进拍出,急攻他的肋胁要害。
他反应奇快,“噗”一声响,一脚踢中大煞的下阴,手一挣便夺回右手。
“哎……”大煞惊叫。
接着,是一阵可怕的沉重打击光临,拳掌像狂风暴雨,快速地在大煞的身上着肉,只打得大煞连连后退,抱头闪避毫无机会脱身,鬼叫连天。
“砰噗哗啪……”铁拳重掌仍然无情地狂攻。
最后、大煞一声闷叫,挨了一记沉重的“黑虎掏心”,飞退丈余仰面便倒。
高翔敏捷地扑上,抓住大煞的右臂擒实扭转,一手按住了大煞的耳下藏血|茓,冷笑道:“你想跑,恐怕也由不了你了。”
大煞先前尚吃力地挣扎,等藏血|茓被制,抵抗力迅速地消失,狂叫道:“饶……饶命,饶……”
叫声渐弱,行将昏厥。
高翔手指略松,阴森森地问:“你不是想死么?”
“蝼蚁尚……尚且偷……偷生……”
“但你却硬往鬼门关里闯。”
“我……我也是不……不得已。”
“哼!你这老奸巨滑……”
“救活了楚狂,他早晚会追杀我……”
“难道你就不怕立即被杀?”
“走一步算一步……”
“那我就毙了你……”
“不!我……我服了。”
高翔放手而起、取过Сhā在地上的一枝火把、喝道:“到庙里去,记住;没有下次,下次再图反抗、在下要将你吊起来活活烧死。”
说完,发出一声长啸知会小绿,方押着大煞,将吕芸主婢三人抱回庙中。
不久,小绿抱着楚狂赶到。高翔将经过说了,然后将解药灌入昏迷了的楚狂口中。
久久,楚狂方悠然醒来,挺身而起,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墙角下病猫似的大煞。
高翔及时按住楚狂,说:“老前辈,躺下休息。”
“老弟,怎样了?”楚狂讶然问。
高翔将经过一一说了,最后说:“晚辈己答应这次放过这恶贼,老前辈不必理会他,他已是半条命的人了。”
“老弟,你知道这畜生所犯的……”
“老前辈、大丈夫一言九鼎、晚辈为了迫他要解药,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他所犯的罪固然该死,但今天他不能死、不管老前辈的想法如何,晚辈言出必必践。”
“好吧,这次老朽放过他。”
“那三位女郎,真是老前辈的门人么?”
楚狂这才看清摆在后壁角的三女,惊道:“是呀!是老朽的门人吕芸,与她的两位侍女,是老朽约她前来,准备搜寻四煞的秘窟,怎么她提早来了?她们怎样了?”
“中了迷香暗算。”
“老天!能救醒她们么?”
“她们死不了。老前辈这位门人,恐怕不是来助你的,而是来要你的命。”
“什么?”
“她们与那些恶贼是同谋。哼!贵门人果然了得。名师出高徒,此言非谬。”他将恶斗的经过说了。
“老朽不信!”楚狂斩钉截铁地说。
“老前辈认为我撒谎?”
“老弟请勿误会。”
“这是说……”
“敝门人娇生惯养,从未在江湖走动,认识的人皆是闺中腻友……”
“同行的有一个女人这人你也见过。”
“你是指百劫人妖?”
“不错。”
“不可能的。再说,老弟知道敝门人的身世么?”
“不知道,晚辈也不想知道,反正这件事与晚辈无关,等老前辈复原后.自己问好了。”
“这……”
“晚辈将这恶贼制住昏|茓,届时老前辈可以复原了。请记住老前辈的诺言,这次你不能杀他,不然,晚辈会向老前辈讨公道的。”
“老弟请放心……”
“晚辈告别。”高翔说,向小绿举手一挥,走近大煞身旁,迅疾地点了大煞的晕|茓,两人向门外一窜,一闪不见。
“老弟慢走,请留步……”楚狂叫,但夜空寂寂,两人早已不见了。
高翔领了小绿出庙,接过自己的包裹、说:“小绿,今晚恐怕要露宿,你怕不怕?”
小绿“噗嗤”一笑,偎近他说:“怕?在你身边,你不知怕字如何写法呢。”
“那就好,快走两步,到谷口找地方安顿。”
“翔哥,我们该在庙中安顿的。”
“在庙中安顿?楚狂的门人,做下欺师灭祖的事,我们能在旁看他清理门户么?眼不见为净,少管闲事为妙,这种事也不能管。”
“那位吕姑娘好美,看她的气质,不像是欺师灭祖的人,多可惜?”小绿无限惋惜地说。
“世间面呈忠厚,心藏奸诈的人多着呢。人不可貌相,谁也不知别人的内心,所以说人心叵测。”
两人在一处山崖上歇息,高翔取出两件衣衫说:“小绿,你先安睡,我守夜。”
两人第一次露宿,也第一次在夜暗的荒山如此接近。小绿芳心怦怦跳,不自然地说:“翔哥,你先睡我守上半夜好不好?”
他泰然地一笑,打量着四周说:“我只消略为打坐调息,便可恢复疲劳,夜间不劳你费心守夜,快睡。”
他将衣衫铺好,拍拍她的肩膀又道:“如果有些风吹草动,不必担心,好好安睡养足精神,一切有我你只消乖乖入睡便可。”
不管她肯是不肯,强将她按下,替她盖上一件衣衫,笑道:“你这位大小姐,露宿荒山野岭该是第一道,自然不太安心,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有我在身旁照顾,你大可放心。如果你害怕那也是自作自受活该,谁要你偷跑出来闯江湖,不平凡的滋味,受不了的人,最好乖乖回家,洗净头面做大小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多惬意?睡吧,明天还有无比惊险的事等着我们呢。”
小绿只感到心中暖暖地,突然抓住他的手忘形地轻印一吻。以手掩面低声说:“翔哥,我知道在你身边,必定是安全的。我在世间所极端信赖的人,第一个是娘,第二个便是你。”
“谢谢你的信赖我会为你的信赖尽心力的。”他温柔地说。
在他的心目中、并不是以护花使者自居,而是觉得自己有保护小绿的责任,一种出于对方的信赖而更警惕的感情。因此一来反而冲淡了男女间的情念爱意。
午夜降临,斗转星移。
他鼻中嗅到了一阵刺鼻的腥风,蓦尔惊醒,本能地伸手一摸,摸到了偎在身旁正睡得香甜的小绿,不由心中一宽。
前面有了响动,有人正悄然向此地潜行。
腥风更浓,他心中暗叫:“是猛虎,虎老兄,人无害虎心。你老兄最好不要有伤人意,不然我就宰了你。”
第一头猛虎出现在视线内,相距已不足三丈,猛虎只消向前一扑,人兽便发爆发一场生死恶斗。
可是,猛虎并未扑上,悄然左右巡走一遍,却像一头大猫般在丈五六处伏下了,居然不曾发出声息,仅铁尾徐徐拂动而已,大异常情。
他毫不动容,沉着地静候变化。
接着,第二头猛虎出现。
先后共来了八头猛虎、皆在崖外伏下或徐徐巡走,始终不曾接近崖下。
猛虎愈来愈多,高翔终于心惊了,万一虎群同时上扑,岂不糟了?畜生不知死活,同时上扑极难应付哩:
他轻轻伸手抚上小绿的粉颊,小绿警觉地霍然醒来,尚未有所举动,他便低声说:“举动须轻柔缓慢,切记不可发出声响。不足三丈外有八头猛虎,我们得准备从崖顶脱身。”
小绿吃了一惊,赶快徐徐挺身而起,说:“我们把猛虎毙了,为山民除害岂不甚好?”
“虎太多,不可冒险。”
“那……那就走。”
“等一等,这八头虎有点古怪,且静观其变。”
小绿悄悄佩上剑,说:“每人负责四头,足以应付裕如。”
“但必须离开崖下,不然施展不开。”他从容地说。
猛虎开始发觉敌意了,有点不安静啦!最先到达的那头巨虎以爪抓地,发出了一声咆哮,似乎狂风乍起,山谷的回音绵绵不绝,声势惊人,大有天动地摇的感觉。
“准备走,它们要蠢动了。”他低声说。
虎群骚动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啸,八头猛虎几乎同时安静下来,仍在前面列阵,八双虎目全向两人注视虎视眈眈十分唬人。
星光下,林缘突然出现了三个穿青袍、身材高大的黑影,携手而行,缓步而来。
“翔哥,快知会他们一声,此地有虎。”小绿急道。
高翔却摇摇头,神色肃穆地说:“他们是猛虎的主人,你白替他们操心了。”
“真的?”
“不但真,而且他们是冲咱们而来的。起来,咱们迎客。”
八头猛虎向左右移动,让出一条通道,三个黑影直接近至丈外方行止步,并肩而立冷然打量他们俩。
两人也并肩而立,夷然无惧,高翔抱拳一礼。神态从容地问:“诸位有休见教?区区姓高名翔,请教。”
中间的黑影灰髯飘飘,鹰目闪闪生光,沉声问:“老夫山君成天豪,你两人赶走了此地主人山魈房坤么?”
“不错。”
“往何处去?”
“前辈问行踪有何用意?”
“老夫必须问明。”
“告诉你并无不可,在下要到天台山天台堡。”
“有何贵干?”山君成天豪老气横秋地追问。
“在下不再透露。诸位,何不说明来意。”
高翔行走江湖为期甚暂,小绿更是初出江湖,对山君成天豪其人一无所知,不知即不惧,因此满不在乎。
山君见对方竟然敢反问,颇为不悦,冷笑道:“小辈无状,哪有你问话的余地?”
小绿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阁下,不要在我们面前倚老卖老,有何用意、你说出来好了。”
“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就不敢去天台山,对吗?”
“老夫要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的小辈。”山君怒声叫。
高翔呵呵笑,说:“姓成的,武林无辈,江湖无岁,你不必用大话唬人。咱们话已说得够明白,你何不将来意说明?要论辈份,恐怕比我这位女伴只低不高。”
“什么?你们是何人门下弟子?”
“在下的身份,不说也罢。我这位女伴,姓华名小绿,宇内大名鼎鼎威镇江湖的噗噗魔僧,是她的师公。”
山君吃了一惊,沉声问:“此话当真?”
“你不信?”
“噗噗魔僧尚在人间?”
“现在南京。”
良久,山君方说:“既然是魔僧的传人。自然也是魔道人物,那么,你们到天台堡,不会对秋堡主不利了。”
高翔一听话中之意,便知对方是天台堡的人,笑道:“但不知前辈在天台堡中,地位如何?”
“老夫不是天台堡的人。”
“哦!那么,成前辈话中之意,极为关心天台堡.不知是何缘故?”
“秋堡主于老夫有救命之思.当然关心。”
“哦!原来如此。”
“你们还没表时态度。”
“咱们要向天台三霸讨一份人情。”
“听你的话中之意……”
“目前咱们与秋堡主尚难表白是敌是友,一切尚须由秋堡主的态度而决定。”
“哼!你们已经表明态度了。”
“不错。”
“老夫要警告你们,不许你们踏入天台山附近寸土之地。”山君一字一吐地说。
高翔也哼了一声,也一字一吐地说:“没有人能阻止高某前往天台堡索人,言尽于此,诸位可以走了。”
“你小子好狂妄。”
“不是狂妄,而是事实。天台堡是江湖歹徒的逃逋薮,藏污纳垢收容万恶凶手匪徒,高某已查出两名匪徒的下落,秋堡主如不将人交出,高某便得强索……”
“哼!你没问老夫肯是不肯。”
“高某用不着问你。”
“除非老夫死了,不然你休想踏入天台山寸土。”
“如果你出面阻止,你会死的。”高翔不客气地说。
右首的黑影大为不耐,沉声道;“和这种小辈口头办交涉,枉费口舌,毙了他一了百了。成老哥在下送他们到枉死城报到。”说完,大踏步向前迫进。
小绿举步迎上,冷笑道:“你话说得太满.恐怕到枉死城报到的一定是你。”
“哼!老夫地府瘟神仲孙强,还没将噗噗魔僧的门人放在眼下,先毙了你再说。”
小绿一怔,说:“你这老贼的绰号,怎么如此难听。”
地府瘟神一步跨出,伸手便抓。
小绿向侧一闪,突然斜身掠出,飞脚斜扫,快逾电光石火。
“噗噗!”一脚踢中瘟神的右胁,掠过时再往回蹬,蹬在瘟神的腰脊上。
地府瘟神身形丝毫不动,转身冷哼一声道;“小丫头,你的手脚倒是快,不愧称噗噗魔僧的传人,难怪你敢在老夫面前狂傲无状。哼!你的内力修为尚未入门,手脚快毫无用处,老夫站在原地让你攻三五百拳脚,也休想伤得了老夫一毫一发。你认命吧,纳命!”
声落,人化狂风,伸出了无数如虚似幻的爪影,向惊疑莫名的小绿抓去。
小绿一声娇叱,展开了师门绝学缥缈遁形术绝顶轻功,切入重重爪之中,乍隐乍现宛若鬼魅幻形,在如潮爪影与飒是飒讽罡风中飘忽如烟,三五照面便贴身了,“噗啪啪”连声暴响,瘟神挨了几下重击。
但瘟神浑如末觉,一声怪笑,也手脚一紧,一双巨爪上下飞腾,八方抓扣绵绵不绝,攻势如潮。
两人搭上手,好一场凶险绝伦贴身快攻,令旁观的人目眩神移,大开眼界。
但高翔心中雪亮,这局面支持个了多久的,地府瘟神根本不怕打击,像是金刚不坏之体,小绿完全失去了伤敌的机会。怎受得了瘟神挂空直入硬碰硬的凌厉迫攻?因此他心中大急,赶忙叫道:“小绿,退回来,让愚兄打发他……”
话未完,左面的黑影举步迫进,桀桀怪笑道:“小子,你也别闲着,我天凶星项炎要活剥了你这可恶的小子。”
声落,已接近至六尺以内,突向前急肘,伸手走中宫欺近来一记“云龙现爪”,要抓裂他的胸膛。
他大喝一声,翻腕便接住了来抓、顺势一带扔身伸脚便踹。
“噗!”端在天凶星的右膝上。
“哎……”天凶星狂叫,向前飞仆。“嘭”一声跌了个大马趴,尘埃滚滚。
山君成天豪一怔,怎么天凶星一照面便爬下了?正感到诧异,天凶星已被快速如电的高翔抓住了双脚、一声长笑,将人飞旋一匝,来一记山东大擂,再一声暴叱,天凶星的身躯已向激斗中的人影飞去。
脱不身的小绿,恰好利用人体飞到的刹那间,向侧飞射颍而出,摆脱了地府瘟神的如山爪影。她侧射丈外,再折向纵至高翔身侧。
地府瘟神让过天凶星的身躯,一声怒啸,跟踪追到,声势汹汹。
高翔一把接住小绿向身后一带,挥掌急上。
山君成天毫大叫道:“仲孙兄,小心……”
地府瘟神已豪勇地冲到,毫无惮忌地伸手擒人,对高翔攻来的一掌置之不理,猛探高翔的咽喉。
这次瘟神上当了,“砰”一声暴响,高翔的掌拍在胸腹之间的肋骨上,护体神功竟抗拒不住力道如山的浑雄掌力,凶猛的震撼力直迫内腑,如中万干千巨锤撞击,胸骨似要寸裂气血一窒。
接着,“砰啪噗嘭”一阵怪响,高翔一连串的拳掌并施以快速打击,全部攻向瘟神的腹胁肋背要害,一拳比一拳沉重,一掌比一掌凶狠,势如狂暴雨,绵绵不绝。
地府瘟神一步错,全盘皆输,一时大意输敌,便着了道儿,只挨了头一拳,便完全失去了反抗力,双手虽绝望地封架,但已无能为力了。
人影倏止,恶斗结束。
山君飞扑而至,要替同伴解围,吼声似乍雷,拔出长剑奋勇进招。
“嘭!”地府瘟神终于倒下了。
人影接触,剑影漫天。
山君心急救人,招出“天外来鸿”,身剑合一攻到,剑上风雷隐隐,来势如排山倒海。
光华乍现,幻电神匕焕然划出一道淡淡光弧,迎向吹来的可怕剑网。
人影倏止,风止雷息。
“叮!”一段尺五六长的剑身,肋然坠地。
山君站在八尺外,举着断剑发楞。
高翔收回幻电神幢,一字一吐地说:“成前辈,你们可以走了。”
不远处站着狼狈万分的天凶星,叫道:“成老,咱们在阴沟里翻船,认了。”
山君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老夫要用全山的野兽来对付他们。”
高翔冷笑一声,沉声道:“你那些猛兽禁不起神匕的扫荡,不信你可以试试。同时,在下保证你将是第一个丧命的人。”
“老夫当然不信。”
“不信你可以试试,你自问你能在目下的形势中,能逃脱在下的快速袭击么?”
“哼!”
“你何不试试?只要阁下身形一动,在下便立即钉在你身旁,你信不信?”
出君自然不服,一声低吼,斜飞两丈外。
虎吼声震天,八头猛虎飞腾猛跃而上。
山君身形刚稳,眼前已人影入日,高翔如影附形跟到,相距不足八尺。
“走呀!阁下,猛虎同时扑上,阁下也难逃大劫。”高翔阴森森地说。
山君大骇,喝退了冲来的八虎,咬牙道:“高小辈,老夫要另请人对付你,绝不让你接近天台堡。”
“那么,快去请人。告诉你,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有三两手绝活,高某怎敢到天台堡,向高手如云的天台堡天台三霸讨公道?”
“老夫绝不容许此事发生。”
“可惜你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今晚老夫认栽,后会有期。”
“成前辈行前,可否听在下几句忠言相劝?”
“哼!你说吧,听不听由我。”
“不错、听不听由你,但尚请平心静气听一听,听不进忠言的人,算不了什么人物。
天台堡狄堡主倚仗天台山天险.划地称霸无可厚非,穷山恶水人迹罕见之地,称霸情有可原。但他却收容江湖亡命,包庇凶手歹徒坐地分败,未免有悖天理,早晚会激起武林公愤,那时悔之晚矣!在下这次前往拜山,索取两名凶徒狄堡主如果坚持不放,天台堡将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暴,在下势在必得,任何阻挠也阻止不了在下将人带走。狄堡主的为人,在下不想妄论是非。面前辈仅为了早年的救命恩情,便盲目地替狄堡主挡灾,不许怀有敌意的人接近天台山,多年来有不少前往天台堡寻仇的人,末抵天台便神秘失踪,定然与前辈有关,前辈这种酬恩的手段,未免不近情理。前辈的命宝贵,难道别人的命就不值钱?前辈如果真想为狄堡主尽力,何不劝劝狄堡主改邪归正,拦截入山的人,反而替狄堡主树敌,你不是在酬恩,而是在促成狄堡主遗臭江湖,岂不爱之反而害之?”
“住口!”
“好,住口,你走吧,下次见面,高某不会如此客气了。”
“你这……”
“你想在嘴皮上占些便宜再走么?”高翔沉声问。
山君一咬牙,带了被打昏了的天凶星,恨恨地走了。八头猛虎也跟着离开,像八头驯顺的家犬。
小绿摇摇头,说:“翔哥,你该毙了他的,纵虎归山,智者不为。”
他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在未摸清这人是奸是坏之前。杀之有愧于心,算了吧,放了他心安理得,岂不是甚好?”
“翔哥,你宅心仁慈,不宜走江湖。”
“我本来就不是走江湖的材料。”他信口说坐下又道:“快睡,天色早着呢,还可以睡一个更次。”
“翔哥,该你入睡……”
“不,我不用入睡,打坐便可,快睡啦!”
小绿只好重新在他身旁睡下,说:“那地府瘟神的气功,委实可怕,拳脚着体如中韧革,我真该下些苦功的。”
他将幻电神匕解下、塞入她怀中笑道:“你即使再下十年苦功,也击不散他的护身真气,他至少也下了四十载苦功,练气最不了巧,因为你所练的气功,克不了他的混元气功。”
“混元气功?平常得很嘛!”
“但下了四十载苦功、便不平常了;敝友金刚李虹只练了十余年,已经可以在江湖扬名立万了。碰上这种练气高手,只有用神刃可有效,幻电神匕借给你防身,返回南京后再交还金陵三杰。”
小绿将神匕递回,说:“不。你正用得着,到天台堡出生入死,你怎能缺少一把神刃?”
“不必为我担心、我应付得了,收下啦!”
“我……”
“你不收下,我就赶你回武昌。”
“奸,谢谢你,我收下啦!”小绿急急地说。
一早,两人在山泉旁洗漱,吃了些干粮,背起包裹出山,总算找到了正途,在辰牌末时分赶到了姜家坂。
一阵急赶,日暮时分终于到了天台山下。
这是一座大山岭,一处岭崖矗起一座奇峰,高百余仞,四面皆是石壁悬崖,险峻幽邃,气势浑雄,只有一条石瞪险道通向峰顶。顶端地势平坦,广约百余丈,石|茓涌泉,冬夏不涸,地势虽高,仍有水可饮。这就是天台山,颇具盛名。
十余年前,江湖大豪神鞭太岁狄奇,在天台上建了一座天台堡,从此便以天台堡主的身份,名震江湖。
天台堡有三位声誉极隆的人物,合称天台三霸。为首的是狄堡主,其次是副堡主水火行者古月,最后排名的是总管小诸葛霍定。
这三霸的艺业、自然了不起,在江湖人的心目中,天台三霸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也是心黑手辣的要命阎王。有金珠宝物奉献他们保证你的安全,等到金尽财留,你阁下如不乖乖离开滚蛋。有死无生。
天台山如临大致,戒备森严。其实,确是强敌莅境,南路管事马爷已将消息传到。
每一处要道隘口,皆有暗桩监视,但皆奉命不许出面拦截、敞开大路放高翔两人进来。
天罗地网早已张开等候,直至两人到了山下,方逐渐收紧。
高翔不再是初出道的娃娃了,而是个精明机警的老江湖啦!沿途不见有人出面阻拦,便知天台堡已有了周密的准备,危机四伏啦!但他不在乎,仍然从容按计行事,成竹在胸,无畏无惧直探虎|茓。
次日一早,两人藏好包裹,找到了山下的招贤馆。
招贤馆是三座土瓦屋,稍具规模,有十二名高手在此接待来自天下各地的江湖亡命之徒,那都是些招子雪亮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远远地,便看到两名青衣大汉,站在阶前向下望,目迎两人沿山径上行。
高翔未带兵刃。小绿佩了长剑、幻电神匕藏在衣内,村姑打扮却美得出奇。
到了门外,阶上的两大汉双手叉腰,目光灼灼打量着他俩,并不主动打招呼。
高翔上前抱拳施礼,含笑问:“请问两位大哥,这里可是天台堡的招贤馆?”
上首大汉凶眼一翻,用破锣似的嗓音道:“你没带眼睛么?”
“在下第一次前来贵山,有眼睛也难以分辨哪!”
“你两人有何贵干?”
高翔取出一封大红拜贴,送上说:“南京高翔,华小绿前来投贴拜山,求见贵堡主社鞭太岁狄奇,烦通报。”
大汉一怔接近拜贴讶然问:“两位是按规矩前来拜山的?”
“不错,有何不妥么?”
“错是不错,两位是否嫌冒昧了些?”
“在下认为并不冒昧。”
“阁下认识敝堡主?”
“不认识,慕名拜山,不行么?”
大汉略一沉吟,说:“好,两佐请至宾馆安顿,在下即将拜贴呈上堡主,是否有空接见,看你两人的造化了。”
高翔淡淡一笑,泰然地说:“贵堡主会接见的,不然天台堡岂不声誉扫地?请领路。”
屋中出来了两名大汉,招呼两人至第二栋宾馆安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方有一名大汉前来招呼道:“堡主在聚义厅接见,两位请随在下登山。”
小绿将长剑留下、两人随大汉登上了登堡小径。山径一线,凿石为磴,有些地方没有路,必须攀木梯而上,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险要所在。
高翔一面走,一面留心察看附近的地势。
许久方登上山岭,迎面是一座关门似的庞大建筑,门上下皆有带刀巡哨与警卫,大开堡门迎客入堡。
投贴拜山,以礼为先;这表示来客有所求而来,与一般慕名拜望性质不同,目的不达,先礼后兵,第一次会面不会有火花味。一般说来,天下各大山门,皆对这种访客不表欢迎。
天台堡自然不例外,但不得不在表面上客气一番,首先便亮出实力,让对方有所警惕。庄门至聚义厅前这一段走道,便安下了十组了不起的高手,刀剑闪闪生光,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投贴拜山,必须有投贴的本钱。首先,名号便须配上拜贴;名望可决定一切,并不是阿猫阿狗的大名也可具在贴上,随随便便到别人的山门胡乱投贴的。
两人贴上的具名是南京高翔与华小绿,华小绿名不见于江湖,但南京高翔四个字,已配上贴而有余。天台堡眼线遍及江湖,对高翔如果一无所知,岂不笑话?
通道长有三百步左右,第一段路左右有四组人,每组六名,二十四名高手皆有一把强弓,每人的对面各有一具箭丘,各向箭丘发箭,箭飞越路面,发出飞行的破空厉啸,弦声此起被落,箭手们兴之所至,任意发箭无章无法,人从路中通过,任何时候皆可能被射中。
领路的人至路口止步,笑向远处的大厅举步虚引道:“敝堡主在聚义厅恭候,两位请前往会晤,在下不送了。”说完,向后退走。
“谢谢指引,有劳了。”高翔含笑答。
弦声震耳,箭啸厉鸣。
小绿瞥了众箭手一眼,神色凛然地低声道:“翔哥,要不要放倒他们再进去?”
他摇摇头,沉静地说:“不行,按规矩是不可以的。”
“那……过去岂不危险?”
“当然危险,不然只有乖乖告辞下山。”
“咱们用不着按他们的规矩,干脆就杀进去,杀他个落花流水。”
他淡淡一笑,说:“天台堡高手如云,在江湖党羽众多,即使咱们能杀他个落花流水,日后那些亡命之徒,将令咱们永无宁日,甚至会策动所有的江湖匪徒,与咱们死缠不休后患无穷。”
“那……”
“走一步算一步,跟我来。”
小绿一铤胸膛,说:“上刀山蹈剑海,我都要跟你走。”
“跟在我身后,切记不可超前。”
“是,遵命。”小绿微笑着顽皮地说。
刚踏入箭道,右首第一名大汉已一箭射出,射向高翔的右胁。相距不足十步,正是威力最可怕的射程。
第一箭飞出,第二枝狼牙已搭上了弦。大汉虎目生光,盯视着对面的箭圈,并未向两人注目,因此很难从大汉的眼神中看出下一步的举动。
高翔默运神功,力注双手,轻轻一抄,便将箭接住了,箭到手射劲全消,已被他化去凶猛的劲道。
他站住了,极头向小绿说:“向前走时,咱们便不能停了,因此,我必须避免他们转移目标来对付你。走!”
小绿向他的手看去,发现他接来的箭已经平空失了踪.不由大惊,但不再追问,跟着举步。
大汉的第二箭尚未射出,“当”一声暴响,弓臂突然折断,箭未能射出。大汉大惊失色,退了两步,竟不知弓臂是为何自折的。
高翔信步而行,衣袂飘飘神色从容,一双手臂自然摆动,看不出有何异动,但所经处,大汉们的弓臂纷纷自折,竟然没有一枝箭及身。
小绿姑娘留神两侧的箭手,竟未发现有何异处。
过了第一关,姑娘骇然问:“翔哥,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双手,手上还有十余段以箭杆折成的三分长小枝,低声道:“飞花摘叶尚可伤人于三丈外,何况小段箭杆?走!”
这一段两侧是三丈五六高的石壁,路已断,原有一座飞桥,但已经移走了,形成一段五丈长深陷三四丈的大坑,坑底是密密麻麻高低不平的刀尖,跌下去一切都完了。中间,一根光滑的竹竿向上伸,竿梢扎了一朵漆金莲花,仅大如饭碗,莲瓣张开,可看到花心间的朱红花蕊,一看便知花便是落脚点。五丈阔的刀坑任何轻功高手,也不可能一跃而过、必须借莲落脚,二次腾跃到达彼岸。但竹竿杆尖部分比姆指粗不了多少,而且不住摆动,不但不易踏中,而且也不受力。
除非变为飞鸟,不然休想过关。
小绿站在坑口,极端不满说:“这不是故意刁难人么?他们这种布置,已超出情理之外,岂有此理。”
高翔指着半途的金莲花说:“瞧,他们不是刁难,而是不怀好意。”
“你是指那落脚点?”
“那是不能落脚的。”
“那……”
他手一扬,金莲花的花心突然“嘭”一声响,喷出一股黄烟接着,竹竿倒下了。
“跟我来。”他叫。
他的身形腾空而起,斜升丈余,射落左面的岩壁,一声长笑双脚一登光滑地岩壁,向右方两丈余的岩斜飞,连跃三次,高度渐降,但最后一次恰好落在对岸。
小绿的轻功超尘拔俗,依样葫芦平安地到达彼岸。
厅前的石阶上,站着三十余名堡中的首要人物,全部屏息以待,脸上涌起了一丝怯念。
第三关是座亩大的池塘,种了不少睡莲,零星地伸出一些五色小小睡莲花,那些稀疏张在水面的莲叶大小不一,似乎可以用登萍渡水术绝顶轻功踏叶而过。
高翔略为察看,说:“这些睡莲是Сhā上去的,叶下没有梗,花Сhā在浮泥上不着力,得考验我们的真才实学了。”
“如何过去?”小绿黛眉深锁问。
“将计就计,借莲叶渡水。”
“哦!但……”
“以漂石手法射出莲叶,用海燕掠波身法渡过,你能办得到么?”
“这……可以试试。”
“不能试……”
“我自信能办到。”
“那么,你先走。”
他折草枝挑上八张莲叶,将一张递给小绿,准备停留,说:“你用那一张莲叶作为防险之用,非事急不可乱发,准备,走!”
声落,第一张莲叶已飞旋而出,远出两丈降落水面,向前急飘。
小绿提气轻身飞跃而起,恰好落在飘浮急进的莲叶上,再次腾身而起向前飞射。
高翔的第二张莲叶接踵飞出,身形随起,飞越丈余,身在空中,第三张莲叶已出手超越小绿脚下、恰好可让小绿跟上落脚。
他将七张莲叶掷完,小绿已到达彼岸,轻身一声娇比,莲叶脱手掷出,距岸丈余,恰好到达高翔的脚下。
高翔一声轻笑,一脚点住飞旋而来尚未落水的莲叶上,身形再起,轻灵地飞落池旁。
两人并肩一站,相对一笑,向不远处的大厅举步神态从容。
阶上,老少男女高手潮水般退入大厅,只留下两名大汉,同声大叫:“堡主有请,客人厅中相见。”
堂上是一排五张虎皮交椅,坐了五个人,三男二女,皆是年届半百以上的人。两侧上,站堂二名高手。椅后,半弧形排开八名赤着上身,壮实如熊的大汉,一看便知是护卫高手。
中间那人虬须戟立,脸色如古铜,粗眉如帚,虎目冷电四射,穿一袭团花紫罩袍,威风凛凛。
把门的大汉领两人进入大厅,直趋堂下行礼禀道:“上禀堡主,客人已请到。”
此须堡主挥手令退,虎目炯炯打量缓步从容而来的一双英俊清丽少年男女,不自觉的离座站起了。
高翔泰然到达堂下,抱拳旋礼朗声道:“武林后学高翔、华小绿,专诚前来拜会堡主,多蒙堡主接见,深感荣幸。来得鲁莽堡主海涵。”
堡主见吓不住对方,自然有点心惊,回了一礼说:“在下狄奇,辱承枉顾,三生有幸。来人哪!看座。”说话声如打雷,中气充足十分惊人。
两名大汉在左上首设座。两人告坐毕,狄堡主首先替其他四男女引见。
左上首那位披发如头陀的人,是副堡主水火行者古月,打扮也像是游方头陀。
左外侧的中年女人倒还秀气,叫彭三娘,狄堡主并未详加介绍,身份地位只字不提
右道第一人脸色苍白,脸目阴沉,纶巾羽扇,居然有仙风道骨的气概,是总管小诸葛霍定。
最后侧是位老太婆,叫徐婆婆而不名。
客套毕,狄堡主不再文绉绉,虎目一翻,粗豪地问:“姓高的,你来干什么?听说你是龙骧卫的勇士,威震南京,轰动江湖可有此事?”
高翔呵呵一笑,说:“浪得虚名,堡主夸奖了。在下此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要与堡主商量。”
他答非所问地说。
“商量?不是来挑本堡主的根来了?”
“堡主言重了……”
“那么,你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必拐弯抹角,说错了本堡主不怪你。能在本堡聚义厅当面说个一明二白的,你值得骄傲。”
“那么,在下先谢过堡主成全……”
“住口!天台堡从不轻易成全人。”
“好,在下不再客气。”
“你说吧,不必拖泥带水。”
“在下追查慈姥山血案的凶手,堡主想已有过耳闻,无庸在下多说。”
“不错。”
“慈姥山杀擒龙手的主凶共有五人,其中一人叫招魂使者叶君山,目下在贵堡藏身。”
“你怎么知道招魂使者在本堡藏身?”
“不要问怎样知道,在下请问这人是不是在贵堡?”高翔语气渐趋强硬。
狄堡主反而让步了,说:“不错,人在本堡。”
“另一名火焚南湖庄的凶手,叫飞叉太保马云飞,他也在贵堡藏身。”
“不错。”
“在下请堡主将这两个凶手,交给在下带回南京。”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堡主知道在下的意思。”
“啐!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狄堡主怒叫。
“堡主以为在下在对何人说话?”
“小子无礼。天台堡建堡十余载,武林人谁不尊敬?胆敢前来索人的人,你是第一个。”
“好说好说。”
“你好大的胆子。”
“在下既然来了。胆不大也不会来。在下等堡主一句话、请明示。”
“限你们两人在日落前离开山区。”
“那么,堡主是拒绝在下的请求了。”
“可以这么说。”
“但堡主末说,拖泥带水。”
“好说,本堡主拒绝你的请求,并且驱逐你们离开山区。”
“好……”
“日落前,你们必须离开天台山。”
高翔推椅而起,冷笑道:“狄堡主,在下三天后前来索人。”
“什么?”
“在下再说一遍,三夫后,在下再来要人。”
“你敢?”狄堡主暴怒地叫。
“敢不敢三天后便知。大后天同一时辰,便是在下与贵堡明里算的时刻。请记住,目下是巳牌末午牌初。打扰了,在下告辞了。”
说完,他抱拳一礼,挽了小绿大踏步下堂。
一名豹头环眼大汉,突从右面堂下的人丛中窜出,大喝道:“小辈狂妄无礼,站住!”
高翔冷哼一声,沉声道:“你要死,三天后并末为晚。”
“小狗……”
“啐!住口!你是什么东西?天台堡名震江湖,原来却是金玉基外,败絮其中,名不符实。堂堂聚义厅中.上有堡主与副堡主、下有堡中弟兄,居然出来你这么一个目无尊长骚扰厅堂的冒失鬼,居然忘了在下是以礼前来拜山的客人。而上面那位一堡之主,居然不加阻止,岂不可怪?”
狄堡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吼道:“蔡二你给我滚开些。”
大汉蔡二打一冷战,赶快告罪退下。
高翔转身向堂上淡淡一笑,说:“狄堡主,三日后见。”
狄堡主哈哈狂笑,笑完说:“小子,你有种,好,三日后见弟兄们,送客!”
号角声长鸣,厅门外排出了上百名全副劲装的甲士,主人亲自送客,阵容壮观浩大,一看便知狄堡主在炫耀实力。
送客走的是另;条路,狄堡主直送至堡门外,双方客气地道别,谈笑自若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而非即将生死相决的对头。
送走了来客,总管小诸葛盯着两人向下攀降的背影,阴森森一笑,冷厉地说:“江湖上出了这两位技绝天人的高手,咱们却事先毫无所悉,负责南京方面的弟兄,该受堡规严厉处分。这两人将是本堡最可怕的对手,请堡主早些拿定主意。”
“总管有休妙策?”狄堡主扭头问。
“属下认为,此人不除,将是本堡的心腹大患。”
“不错,三天后咱们全力宰了他们。”
“那将令本堡损失惨重。”
“总管之意……”
“宁斗智,不斗力。”
“哦!如何着手?总管可费心好好安排。”
小谙葛的目光,落在徐婆婆身上,含笑道:“徐婆婆,令徒办这件事足可应付裕如。”
徐婆婆毫无表情地说:“一切悉由总管安排。”
“请堡主至秘室主持商讨进行事宜,届下午后即可将此事安排妥当,由堡主决行。”
在堡门可看到下面的活动情形,看到了宾馆的右方树林中,有两个细小的人影走动,像是向宾馆走。
狄堡主粗眉一紧、说:“这丫头怎么到处乱跑?派人去唤她回来。”
彭三娘笑道:“二小姐一早便去了东山打猎,并不知堡中的事。”
“发讯号给宾馆的弟兄,通知所有的人不许与客人冲突。”总管小诸葛向一名大汉说。
高翔偕同小绿随领路的人下山,大踏步走向宾馆。距宾馆尚有一箭之遥,路右的古林中踱两位彩衣女郎。看穿着,便知是一主一婢。婢女提了两头小鹿与三头雄雉,获猎甚丰。主人年约十八九,粉脸桃腮,有一双灵活明亮的大眼睛,丽质天生,体态丰盈,成熟少女的风韵十分撩人。由于穿的是劲装,显得刚健炯娜曲线玲珑。背系长剑,腰带上另携一把猎刀,手携丹弓,肩负箭袋。整个人显得活力充沛,给人的印像极为鲜明动人。
堡上传来了一连串鼓声,鼓点间歇似无规律。这是传讯的鼓声,山上山下皆倚赖鼓声传递信息。
少女到了路旁,送客的两名大汉同时抱拳欠身道:“二小姐好。”
二小姐打量两位客人,含笑问:“这两位客人是谁?至本堡有何贵干?”
一名大汉恭敬地说:“他们是前来拜山的,南京高翔与华小绿姑娘。至于为了何事,属下不知其详。”
二小姐一怔,大眼睛不住向高翔打量,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会是轰动一时的南京高翔。
小绿大为不耐,她受不了这个美丽少女用这种眼神打量她心目中的爱侣,柳眉一扬,哼了一声问:“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这位二小姐也是个不饶人的霹雳火,立即发作,一声娇叱,抢弓便劈。
“二小姐,不……可……”大汉急叫。
小绿憋了一肚怨火,正中下怀,闪身扭娇躯一脚飞扫“啪”一声顺势扫偏弓臂,人如猛虎狂野地扑上了。
女孩子爱恨分明,爱憎的表面上虽颇为含蓄,但内心的变化极为强烈,抓住机会便会借题发挥,一发不可收拾。
小绿姑娘情窦已开,早已认定高翔是她心目中的爱侣,怎肯容忍另一个美丽的少女向高翔眉来眼去?她的反应是直觉的,不假思索地立即出言相激。果然料个正着,二小姐当堂冒火,大发雌威抢先动手。
二小姐出其不意抡弓扫击,以为华小绿骤不及防,即使能避过一击,也决不可能狂手回敬。岂知完全料错了,小绿并不躲闪反而扭身出腿顺势化招,扫偏了弓切入,扑上,势如疯虎,纤纤十指像是十只钢钩,上抓五官,下掏胁腹,捷逾电闪近身拼搏,锐不可当。
二小姐也不弱,一招失手,便知遇上了行家高手,挫引顺弓的荡势窜出丈外,只感到劲风掠顶门而过,头皮麻麻地,脱出险境,却惊出一身冷汗。
“小绿,算了,别忘了咱们是客人。”
二小姐却不肯甘休,丢掉弓,解一箭袋丢给侍女,厉声道:“奥丫头,分个胜负再走,本姑娘饶不了你。”
小绿倒肯听高翔的话,拍拍双手走向高翔身旁,哼了一声撇撇嘴,冷笑道:“你留点精神,三天后,本姑娘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你,你等着好了。”
二小姐刚将剑解下交给侍女,接口道:“今日事今日了,不必等三天。”
两个领路的大汉心中大急,赶快拦在两人中间,苦着脸说:“二小姐请息怒,堡主刚才以鼓声传讯,要堡中弟兄不可为难客人,日落之前,客人必须离开山区,小姐这一打岔,堡主怪罪下来……”
“你走开?”二小姐蛮横地叫。
大汉硬着头皮说:“小姐明鉴,在下委实担挡不起!”
“你走不走?”二小姐厉声问。
大汉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小绿冷笑一声道:“不必拦阻她,本姑娘与她作一了断,当是私事解决,与贵堡无关好了。”
高翔却不同意,含笑拉过小绿,上前道:“二小姐不必生气冲堡主份上,姑娘与客人为难,岂不有损堡主的声誉威信?在下南京高翔,请问二小姐贵姓芳名,能见告么?”
二小姐的怨火消得好快,转嗔为喜,粲然一笑道:“我姓狄名雅宣。”
“哦!姑娘定是狄堡主的千金了,幸会幸会。”
“尊驾真是南京高翔?”
“正是区区。”
“哦:想不到高爷如此年轻,如不是亲见,委实令人难以置信。请问高爷光临敝堡,有何贵干?”
“在下从南京前来追查凶手,向令尊索人。”
狄雅宣一惊,讶然问:“什么?你竞胆敢前来敝堡向家父索人?”
“不错,要索的人是招魂使者叶君山,与飞叉太保马云飞。狄姑娘应该知道,这两个凶手的底细了。”
狄雅宣不住摇头,苦笑道:“高爷,你是不该来的。”
“在下已经来了。”他泰然地说。
“见过家父了么?”
“刚从贵堡下来。”
“家父怎么说。”
“令尊限在下于日落前离开天台山山区。”
“这……你们快走吧,家父已是宽宏大量了。”
“呵呵!姑娘,在下并不想急于离开。”
“什么?”
小绿哼了一声,接口道:“你又没耳聋,听不清楚么?令尊限咱们在日落前离开山区,咱们也表明三天后来索人硬讨。是否离开山区,那是我们的事,如果你们想动武驱逐我们奉陪。”
狄雅宣睥睨着她,撇撇小嘴问:“你贵姓?”
“华小绿,怎么?”
“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你没听说过的人多着呢,井底之蛙,如此而已。”
“你的就会损人,哼!你是高爷的什么人?”
“你管不着。”
“哼!”
“不要哼,我叫他翔哥,你怎样?”小绿傲然地说,神色间颇为得意。
狄雅宣哼了一声,向后退、冷笑道:“三天后,本姑娘和你了断。”
小绿一挺胸膛,大声说:“不必等三天,如果你敢到山区外去找我,我要砍下你这颗美丽的玉首来。”
高翔赶忙打岔,笑道:“你们少说两句好不好?在期限之前大家客气些,岂不免伤肝火?”
狄雅宣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两人返回宾馆,取回兵刃行囊,告辞出山。
天台山山区广约三十里左右,未牌时分,他俩便出了山区。小绿回望二十里外的天台堡,向高翔问:“翔哥,咱们真要三天后再来么?”
“不错,三天后放手干。”
“这二天……”
“这三天得好好查探一番,好好准备。”
“公然入堡索人?”
“你真傻,犯得着冒不必要之险?只要咱们放翻他们一些人,他们便会下来和我们决战了。今天暂且好好歇息,明天得辛苦些呢。”
“翔哥,好像有人跟踪。”
“当然有人跟踪,而且附近也有暗桩。走,找地方暂歇,不必理会他们。”
“他们会不会倾巢而来袭击?”
“我想不会,但小心提防总是好的。”
他们找到一处树林歇息,等天色尽黑,即迂至一座茅草坡上安歇。
次日黎明前,两人悄然动身,向东北的丛山隐去。
他们预计用一天工夫,先勘察天台山四周的通道与各处形势以便进一步深入,先摸清附近再求向内发展,免得像盲人骑瞎马般乱闯。
近午时分,到了一座奇峰下。这一带全是原始森林,没有人迹。
高翔折了一把树枝,说:“找地方歇息,猎些禽兽充饥,咱们的干粮快光啦!干紧万紧,填五脏庙要紧。”
蓦地,右面一处山崖下,传来了一声长笑,有人叫:“要填五脏庙,何不前来共享一番?有酒有肉,有兴起么?”
两人一惊,高翔心说:“这里也有人藏身,天台堡的实力不可低估了。”
两个循声走近,不由一怔。
山崖下,坐着一个雄伟的中年人,豹头环眼,脸色如古铜。大八字胡,威猛骠悍如同一头雄狮,正一手握了一个酒葫芦,一手用小刀Сhā一块肉大嚼。身旁搁了一根沉重的霸王鞭,一个大革囊。
脚前,一堆木柴已经烟尽火灭,剩下炽热的炭火,三根树枝成架,下面吊着一头烤得油光水滑的小鹿,已被吃掉一条腿,仍在炭上不住摇晃,油水不住下滴,不时升起一阵阵焦油的轻烟,异香扑鼻。
高翔走近,笑道:“好香,吃了好几天干粮,馋虫可被引出来啦!”
大汉将刀向旁一指,说:“要吃,坐下,自己动手别客气。”
他从靴统里拔出一把飞刀,笑道:“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在下姓高……”
“你是南京高翔。”大汉接口答。‘
“咦!老兄贵姓?”
“沈无威,排行三,你叫我沈三好了。”
“沈兄是……”
“在下是天台堡的巡山弟兄。”
高翔一怔,笑问:“沈兄认识在下?”
“昨天你们入堡,怎不认识?”
“哦!原来如此。”
沈天威突将酒葫芦掷过说:“喝两口……”
小绿一把将酒葫芦接住,便待反击。
沈天威向侧一闪,笑道:“小姑娘,未到时候。打不得?还有两天工夫,那时再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大这有不妨交个朋友,酒足肉饱拍拍腿各奔前程,怎样?”
高翔接过酒葫芦,毫无机心地喝了两大口,笑道:“沈兄决人快语,在下也有同感,谢谢你的酒。”
“哈哈,不用谢了,两天后,也许在下一鞭将你打成肉泥,岂不浪费了谢字?”
高翔开始割肉,笑道:“也许后天在下一剑刺透你的前后心但谢仍然要谢的,两天后的事暂且置之脑后可也。沈兄,这是何处?”
“堡东二十余里,叫做旭日峰。”
“沈兄负责巡山?”
“不错。”
“贵堡主认为在下三日后索人的话.是虚声恫吓么?并未严加戒备呢。”
“哈哈!正相反,敝堡主认为你言出必行。而且查出你们只来了两个人,人少反而行动自由飘忽,不易对付,严回戒备并无多少稗益。哈哈!咱们不谈这些事。”
“好,不谈就不谈,谈了会伤感情,呵呵!”
三人各自进食,两个男的信口谈些武林见闻,一些各地风光,谈笑自若,毫无敌意像是两个好朋友。
小绿却暗中戒备,随时皆准备挺身反击。
一葫芦酒被喝得精光,酒足肉饱。沈天威收起刀,拭净双手拍拍肚皮,站起满意地打了两个饱呢,豪笑道:“饱了,走也。烤鹿送给你们带上,晚餐可免得劳神。高兄、华姑娘后天见。”
“谢谢,沈兄,后天见。”高翔挥手说。
沈天威拖起霸王鞭,走了两步突又转身道:“高兄,到处走走不要紧,千万不可闯向东北面的后山,那儿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
“那是禁地。”
“禁地?贵堡的禁地?”
“不,那是所有人的禁地,敝堡的弟兄,谁也不敢踏入后山一步。”
“为什么?”
“那座山叫做绝魂巅,上面有一座长恨崖。深山大泽,必隐龙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儿经常发生不可思议的怪事。不财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声。高兄,你信不信世间有鬼怪妖魅?”
“我不信。”
“如果不信,不妨前往开开眼界。但记住在下的忠告,千万别去冒险。敝堡高手如云,江湖亡命相信鬼神的并不多。据在下所知。敝堡这十余年来、至少也先后进去了三十人以上。”
“结果如何?”
“不知道,从不见有人生还。”
“哦!沈兄又作何解释?”
“不知道,无从解释。这一带在千百年前,可能是北江州或木兰郡的繁荣地带,尔后沦为洪荒丛莽,其间变迁谁也不知其详,任何怪事皆可能发生,有妖魅并不足奇。天台堡的所在地,就曾有两块古碑,其中一块是大宋端平年号的字迹,可知早年天台堡并非穷山恶水中的绝地,那些登山的石磴道,也不是敝堡主所开辟的。总之,妖魅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有离开那座可怖的山头为妙。我该走了,后天见。”沈天威正色地说完,点头为礼,挟了霸王鞭走了。
高翔呵呵一笑,叫道:“沈兄,何不也听听在下的忠告?”
“高兄有何忠告?”沈天威扭头问。
“离开天台堡,免得玉石俱焚。”
“不可能的。”
“沈兄是一条好汉,惺惺相惜在下不愿与沈兄生死上决。”
“哈哈,盛情心领了。不错、沈某也算是一条汉子,但大丈夫恩怨分明,在下决不忘恩负义离开天台堡一走了之再见了。”说完,在踏步扬长而去。
小绿冷冷一笑,说:“翔哥,依我看,绝魂岭定是天台堡窝藏凶手的地方,因此放出谣言说是有鬼怪,以免有人前往查这探招魂使者与飞叉太保,定然藏在绝魂岭无疑。”
“唔!很有可能。”
“翔哥,你认为这个沈天威,是不是狄堡主派来恐吓我们的人?”
“这人胸无城府,豪放直率,不会是狄堡主派来的人,这点倒可信赖。”
“那……要不要到绝魂岭走走?”
“我们先按原计划探完四周,再去绝魂岭。绝魂岭既然是天台堡的后山,我们很可能经过那儿呢。走吧?”
高翔割下一条鹿腿提在手,领先便走。
他们先后发现了六处暗桩,不动声色悄然越过。末牌时分,他们到了一处山峡中。
本来,他们该走山脊,既可以天台堡作为指示方向的指标,而且也安全些,不怕被人伏击困住。可是这座山奇峰Сhā天,绝壁飞崖起伏不定,攀登起来极为困难,不得不走山峡超越。
山峡中古木参天,视界不良。两人一阵疾走,天色不早啦!不赶快可能会迷失在丛山中。
前面一峰当道,峡谷一分为二。刚看到谷口,前面矮林中人影乍现,首先便看到了数颗寒星迎面射到。
两从向下一伏,高翔低叫:“他们既然动手,我们也该反击了,走!”
两人贴地侧窜。前面三个青衣人共射出九枝箭,发觉人己失踪,立即向右面的峡谷急撤,分枝拨叶响声震耳,向峡谷飞逃。
两人穷追不舍,追入了峡谷。
绕过一座山脚,怪,听不见逃走的声音了。
百丈外,人影一闪。
小绿一跃三丈,放胆狂追。
高翔急追而上,低喝道:“停!等一等。”
小绿停下了,蹲下问:“人在前面,为何不快追?”
他冷笑一声、低声道:“前面的人,不是刚才放箭的家伙,即使会飞,也飞不了这么快。”
“那……”
“刚才那三个家伙就躲在附近,搜。”
“敌暗我明,搜岂不耽误时辰?峡谷前面开朗,追前面那批人比较有利些。翔哥,我去追前面的人。”小绿说,声落便向前飞纵,如飞而去。
高翔来不及阻止,恰奸听到左方有响声,一时大意,便循声追出,任由小绿追向前面去了。
糟!发觉刚才发声处有一个地洞口,人已钻入洞中藏匿,入洞追太危险了,不由心中作难,闪在一旁等候。
正迟疑间,前面突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声如鬼哭,山谷为之应鸣,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小绿已经不见了。他心中—急,舍了地洞向前急追。
小绿经验不够,任性追出,追至前面的山脚下,听到右面的小坡传来奔跑的声音,不假思索地追上了山坡的参天古林。
前面奔跑的声音仍在,她全力狂追。
渐追渐近,不久林木已尽,眼前出现了怪石林立荆棘丛生的丘陵地带。正前方三里左右.是一座百丈高崖。
一头猛虎刚窜入乱石丛中,原来她追了半天,追的不是人而是一头猛虎。
她并末看到猛虎是人扮的,只看到虎的形影而已。
前面山崖上,突传来一阵凄厉的怪叫。
崖顶、似乎有人影移动。
“好啊!这里定是你们的巢|茓。”她想。
艺高人胆大、她天不怕地不怕,不多考虑,向高崖飞掠,向右移觅路登崖。
在登崖之前,她总算不糊涂,发出了两声预定的呼应啸声,招呼高翔跟来。
假使她不绕道登崖,而直趋崖下,定可看到不少凌乱的白骨。
高崖其实是一座奇峰的西麓、崖顶有一处半里宽的平坡,长满了形态各异的小苍松,到处都是乱岩碎石,松树长在石缝中,不易长大,显得奇形怪状,形态奇古。
十九
崖长约三里左右,最高处足有百五六十丈、最低处也有七八十丈高下,怪石嶙峋,奇岩壁立。平坡以东,便是陡峭的山峰,山腰以上童山濯濯,只有野草不见树影,顶端露出灰褐然的土壤寸草不生。
她从右面攀上崖顶,直向崖中段先前看到人影处急掠,快如电射星飞。
日影已沉落在西面的山峰小,南面看不见二十里外的天台山,视线已被后面的山峰挡住了。
她看到前面有人,是一个屹立在岩石丛与小花松中的人,头戴草笠,衣快飘飘,面向崖下,她只能看到人的背影,似乎这人的身材甚高,并未发现她从后面接近。
她脚下一慢,悄然掩进。
近了,到了百步外、已可看清身影了。
“怎么?这人的农袍穿得如此烂?”
她诧异地想。
接近至三十步内,她恍然大悟、站起自语道:“是个假人,见鬼。”
但她心中感到好奇,不由自主向假人走去。
假人的衣袍由于年深日久。雨打风吹,已成了破布条,迎风飞舞露出里面的岩石,原来是利用一座柱状石笋,披上衣袍戴上草笠,在远处看居然神似。
她的目光,落在假人的左方两丈左右,那儿有一座巨石,上面有斑驳的字迹。
她走近仔细察看,不由心中一紧。
那是三个合抱大的擘巢大手:长恨崖。
“我到了绝魂岭。”她心中暗叫。
蓦地,她听到了东面有了声息,转身一看,不出心中一紧,不假思索地拔出了长剑。
五六丈外,一座大石与—截小苍松之间,草梢上飘浮着一团海碗大的鬼火,大白天,仍可看到暗绿色的光芒,冉冉向她飘来,像是活的。
她所站处正是下风,鬼火飘来顺理成章,并不足怪。怪的是青天白日为何有鬼火?她一辈子也没见过鬼火,更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团鬼火。
鬼火渐近,她感到汗毛直竖,脊背发冷。
近了,她心中一急,赶快拿起一块碗大的石头,向飘来的鬼火投去。
鬼火被石块穿过,突然分烈成无数绿色小火球,仍然向她飘来速度加快了些。
她闪在一旁,鬼火徐徐飘过,有些自行熄灭,有些向崖口飘去。
她嗅到了一阵草霉的气息,不由自主打一冷战。
“我得离开这鬼地方。”她想。
她收了剑,急急向原路撤。只走了十余步,鬼啸声乍起,一株小苍松下,突然升起一个浑身漆黑的鬼物来。高顶头罩,黑袍,黑高底靴,黑色哭丧杖,只露出两个大洞似的怪眼,足有丈二高下。
“我的天!”她脱口惊叫。
“吱……”黑鬼怪叫。
双方相距不足三丈,中间只隔一株小松树。
她不是一吓便软的人,一声怒啸,飞扑而上,剑亦出鞘,长剑一挥,首先便砍倒了小松树。
可是,她收不住剑,突觉真气突散,浑身在刹那间如中电殛,头脑一阵昏沉,眼前发黑。
“当……”她的剑丢出两丈外,跌在岩石上火星四溅。
“嘭!”她倒下了,立即失去知觉,恰好栽在黑鬼脚下。
崖下,高翔正向崖下奔来。距崖约一里左右,他看清了崖的形势,突然心中一动,立即止步,自语道:“沈天威所说的绝魂岭长恨崖,会不会是这里?”
如果这座崖便是长恨崖,那么,这里定然是天台堡秘密藏人的地方,鬼使神差,被他撞上了。
“难怪有人偷袭,他们想阻止我们进入。”他想。
如果是藏入的地方,糟!小绿定然凶多吉少,没听到小绿再发啸声,大事不妙。
“啊……”他发出了两声长啸、招呼小绿。
空谷传音,啸声久久不绝。许久仍不见小绿的回啸声传来。
他心中一懔,将包裹藏好,一手握住烤鹿腿,开始借草木掩身向高崖接近。
掩进半里地,他心中一动,忖道:“不对,此中大有可疑。那些偷袭伏击我们的人,分明是有意将我们引来的。假使这里真是他们秘密藏人的地方,何必费心将我们引来?唔!我得冷静思量,谋而后动,可不能上他们的当。”
他往矮林中一窜,偷偷打量四周的形势,突然绕道后撤。认准方向如飞而去。
先前第二次发现有人的峡谷分岔处,从前面的山腰下来了五个人其中一人披了虎皮,分枝拔叶向下走,领先的赫然是徐婆婆,披虎皮的人则是一位女郎。
五人鱼贯而下,终于降下峡谷口。徐婆婆将背系的剑解下,取下系带佩上剑。向三名带了弓箭的大汉说:“你们先走—步,回禀堡主,说人已诱入绝魂岭,老身与小徒在此等候,天黑后再回去,看那两个小辈是否能活着逃出。”
一名大汉拭掉额上的大汗,苦笑道:“张姑娘果然敢接近崖下,难怪总管派贤师徒前来诱敌。张姑娘,长恨崖下到底有些什么异处?”
张姑娘将虎皮脱下。丢给大汉笑道:“下面有不少掼碎了的白骨,其实我只去过三次,皆被鬼物所吓回、因此并未深入。”
大汉摇摇头,向峡内一指,说:“堡中的人,只能接近至前面的山脚下,便被鬼物所驱回。而姑娘却能深入三四里,而且接近崖上方被鬼物所惊,也许是鬼物怕女人哩!要不是姑娘将两小辈诱入,后天可能要大费手脚哪!”
徐婆婆举手一挥.不耐地说:“少废话!还不走?”
“是,婆婆小心了,在下先走一步。”大汉欠身说。
五丈外的草丛中,突然升起高翔的高大身影,轻提着手中的烤鹿腿,笑道:“没交代清楚之前,谁也别想走。徐婆婆、来,谈谈贵堡主的阴谋、怎样?”
五男女大骇,两下一分。
一名大汉迅速抽箭向弦上搭。“当”一声响,大弓自折。
“当当!”另两人的弓也断了。
高翔站在两丈外、大笑道:“相距太近,弓派不上用场。哈哈!老兄们,坐下谈谈,急不在一时,对不对?”
大汉们抛掉弓,拔剑出鞘。徐婆婆不撤剑,向张姑娘说:“不可妄动,为师先会他一会。”
高翔用鹿腿向峡内一指、说:“你们既然不愿在此地谈,那么,咱们同到绝魂岭长恨崖走走,诸位先请。”
一名大汉不敢往峡内走,心一急,便向前夺路,一声怒吼,身剑合一猛扑而上,剑出“灵蛇吐信”,居然火候老到剑上隐发虎啸龙吟。
“噗”一声响,高翔以鹿腿为兵刃,闪电似的拍偏来剑斜身切入,一把扣住大汉指剑的手,鹿腿再飞叫:“给你吃一口。”
“噗”一声响,鹿腿击在大汉的脸门上,鼻陷嘴裂,门牙全折。
高翔夺过剑,出腿一拨。
“哎……”大汉厉叫,扭身便倒。
另一名大汉刚冲出,高翔用鹿腿一指,笑道:“你也想吃一口?”
一照面便胜负已判,大汉心胆俱寒,怎敢再独自上?向同伴叫:“联手,毙了他。”
“你们退下。”徐婆婆冷冷地叫。
两大汉正中下怀,急急退下。
徐婆婆向前举步,徐徐拔剑道:“老身给你一次逃生的机会你走吧。”
他丢掉鹿腿,剑归右手,拂动着剑笑道:“徐婆婆、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你不可错过机会。”
“我这人从不投机。”
“好吧,老身成全你,进招。”
他从老太婆的眼神中,看到了别人难以看到的危机了,心中一动,探手在百宝囊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丹丸先放在鼻下嗅了嗅,方丢入口中吞下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碰上这种神情阴冷莫测高深的老太婆,小心些为妙。”
“你说什么?你吞下的丹丸,是不是,提气增力旁门左道药物?”徐婆婆阴森森地问。
“在下说什么。你该明白。我这丹九是宇内首屈一指的防迷|药圣品,号称江湖一绝,服下一颗,可在一个时辰之内,不受任何迷|药侵害。天香门那些号称无往而不利,迷香之祖,也毫无用武之地。”
“哼!你以为老身要用迷|药对付你?岂有此理。”
“你右手小指的指环,有一根几乎肉眼难辨的丝绳连在袖底有何用处?”
“哼!!”
“左手小臂所系的八寸套筒,藏了些哈玩意?”
徐婆婆老脸一红,一声暴叱,剑虹疾射,闪电似的冲进,势如天坠地陷,剑花幻化无数虚实难辨的剑芒,一涌而至,风雷之声动魄惊心。
高翔直等到剑气压体。剑虹行将及身,方疾退八尺、呵呵大笑道:“好像是委羽山大有空明之天,大有玄真门下的大罗剑术……”
徐婆婆又是一声冷叱。跟踪追袭。
高翔这次突从剑网前逸走,侧射三丈,一声沉叱,剑发如怒涛。
原来一名大汉想乘机溜走,贴地游窜夺路。出路的峡口已被高翔挡住,必须绕上方超越,难逃眼下无所遁形。
“铮”!大汉挥剑接招,双剑相交,大汉的剑应声脱手而飞虎口进裂。
“哎……”大汉叫,人被震倒在地,骨碌碌向下滚,昏头转向。
徐婆婆跟到,撤出了重重剑网。
高翔大旋身人化狂风,以可怕的奇速从剑网中逸出,从老太婆的左侧空门列角一闪而过,捷逾电火流光。
远出三丈,降下峡道又堵住对方的出路,笑道:“原来是金针筒,利害。”
徐婆婆惊疑地抬起左手,左袖不见了,露出手臂下方系着的金针筒。简身粗为鸡卵,前面有九个小针孔,一次可发射九枚金针。
老太婆脸色大变,原来金针筒中段已经变形,像曾被一只大钳所钳过,两侧凹入,成了废物。这是说,对方如果改钳她的手臂,将可像折脆枝般扼断她的左臂骨。毫无疑问地,她从鬼门关内走一趟,高翔手下留情,将她从枉死城中放出来了。
她咬牙切齿叫:“老身要将你碎尸万段、方消毁我防身至宝之恨。”
高翔冷笑一声,从袖底取出了从祖堂山夺得的夺命针简亮了亮,冷冷地说:“老太婆,幸而你的针筒,与在下的形式不同,不然今天你将受到恶报。形式虽不同,但你们这些使用这种歹毒暗器的同道,彼此之间应该不陌生,请教这具金针筒是谁的?”
说完,他将简丢守,又道:“针已卸出,不必枉费心机。”
徐婆婆接过针筒,便待反转发射,闻声只好罢休,将针筒放在地下说:“老身知道,但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高翔若无其事地上前,俯身拾简说:“你会告诉我的……”
徐婆婆抓住机会,突然出剑袭击,剑气进发如怒潮,像是撒下了绵密无隙的天罗。
高翔贴地一闪,宛若鬼魅幻形,一声豪笑,便到了老太婆的身左,叱声似沉雷:“你想死么?”
人影候止,风雷乍息。
老太婆的剑收不回来,像是僵死了。
高翔仍是蹲式,贴在老太婆的身左稍后侧,剑尖抵在对方的左胁肋上,左手已拾回了针筒。
他徐挺身站起,将针筒纳入袖底说:“第一件事,是你必须将夺命针筒的来历说出。”
“哼!老身从不在暴力下低头。”徐婆婆顽强地说。
高翔徐徐拾剑,脸色一沉,作势送剑道:“好,在下就成全你,送你驾鹤西归。”
锋尖刚刺破肌肤,老太婆强不起来了,叫道:“住手!那金针筒是厉魄韩家荣的所有物,听说人在南京一带鬼混,目下如何不知其详。”
高翔收剑后退,说:“好,目下第二件事,便是引诱在下入绝魂岭的内情;你如果不愿吐实,可以挺剑再斗。”
徐婆婆一咬牙,叫道:“小云,联手。”
张姑娘小云冲至右首,向三名狼狈万分的大汉叫:“你们也上,英雄些,挺起胸膛来,铤剑上。”
不叫倒好,声落,三名大汉撒腿便跟,向坡上狂奔,没命似的飞逃。
高翔不加制止,叫道:“快点跑,回去告诉狄堡主,只有一天半工夫了。”
徐婆婆师徒立即一声暴叱,双剑齐进,左右夹攻,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抡制机先奋勇抢攻。
高翔脚下如行云流水,信手挥剑见招破招.连消带打还以颜色,将攻来的如潮剑招一一化解,不时反击出一两剑神奇诡异的狠着,逼得对方后退自保,今对方近不了身。
他已了解对方的大罗剑术,剑招合在他的算中,任凭对方如何出手,皆被他先期料中,及时反击出奇招反制、把老太婆师徒俩迫团团转,三二十招之后,合壁的剑阵完全瓦解,章法大敌,自顾不暇,败象可虞了。
他不再往下拖,天色不早了,故意一剑迫退张姑娘,露出左面的空门。
果然不错,徐婆婆立即抓住机会切入,一声暴叱,招出“飞星逐日”,豪壮地冲进。
凶猛迅疾的连续冲刺,将高翔迫退了六七步,由于冲得太急张姑娘毫无跟上的机会。
蓦地,用“云封雾锁”逐步封架的高翔,剑法倏变,“嘎”一声错剑的鸣声传出,暴叱同时飞扬:“撒手!着!”
一道银虹飞舞而起,飞出三丈外去了。
老太婆的剑不翼而飞,骇然后退,脸色大变。
高翔跟进一剑点出,袭取左肩井要害,认定奇准,像是电光一闪。
老太婆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后退,一是右闪。后退危险,按踵而至的追袭狠招必定更为可怕。右闪最安全,闪向也就是高翔的左方空门。
老太婆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本能地扭身右闪,并出掌斜拍刺来的剑身,用劈空掌力拍剑应该毫无危险性。
糟了!高翔的剑是诱招,左手的剑诀才是主攻,身形一扭,进步欺上,老太婆恰好送上门来。
“噗”!剑诀变拿,狠狠地劈在老太婆的右劲根上,力道千钧。
“嗯……”老太婆向下栽仆,失去了知觉。
张姑娘恰好冲到,只惊得花容失色。
高翔长剑徐引,笑道:“轮到你了,姑娘。”
张姑娘银牙一咬,一声厉叱,挺剑冲刺、形如疯狂。
“铮!”双剑相接,张姑娘的剑脱手而飞。
张姑娘不死心,疾冲而进,不理会高翔那致命的剑,要拼个两败俱伤,贴入飞脚便踢,猛攻高翔的丹田要害,拼命了。
高翔仍然用左手,一拂之下,正中姑娘的右膝,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大腿,向侧一跃。
“哎……”姑娘惊叫,砰然摔倒,右腿完全麻木起不来了。
高翔丢掉剑,提起昏迷不醒的老太婆,解了老太婆的腰带,四马倒撵蹄捆了个结结实实,向在揉动着右腿的张姑娘冷笑道:“在下的女伴可能已被你们搞住了,在下正好用你们两人作为人质。两个换一个,狄堡主如果不顾惜你们,你们将生死两难。”
张姑娘粉脸上血色全无,亟叫道:“你的女伴在长根崖,可能已落在鬼魅手中.杀了我们无补于事,与狄堡主毫无关系。”
“真的?”
“这……狄堡主听信军师小诸葛的话,要我们前来诱你们到绝魂岭与妖魅打交道而已。”
真正敢面对死亡而毫不动心的人,太少太少了,当然有真正不以生死经为念的人,但这人决不是张姑娘。面对死亡,她只好一一吐实。
高翔仍然不信有鬼魅.冷冷地问:“绝魂岭真有鬼魅?”
“是的,千真万确。”
“不是贵堡秘密藏人的地方?”
“不是。”
“我不信。”
“天哪!我可对天发誓。”
“是怎么回事?”
“听说狄堡主在十余年前建堡时,本来想在这座山峰另建一堡作为犄角,岂知派来勘察的人,一个也没回去,平白失了踪。连派了三批人,皆一去不回如同泥牛入海、后来出动上百高手前来察看,沿途鬼魅幻形,异声怪啸令人心惊胆跳,但众人仍贾勇搜进,终于到了长恨崖,发现了崖下有不少尸体,其中就有先后派来勘察的人凌乱的骸骨。后来在崖上,发现了刻有‘长恨崖’三字的石碑,更在东面岭背脊看到另一块刻有。‘绝魂岭’三字的石碣,据说,狄堡主拾到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的字说不许人畜走近绝魂蛤,不然将尸骨无存。从此.十余年来,堡中先后有不少不信魅的人前来查探,无一生还,之后便不再有人敢来冒险,以免枉送性命。”
“真的?”
“千真万确。”
“但你却敢来?”
“我本不知此事,误打误撞追一头梅花鹿到了长恨崖,并未发生意外,最手在崖上发现了可怕的骨殖,方惶然退去。之后,我曾经又来了两次,两次皆不曾见一鬼魅,后来方听狄堡主说出这里的怪异,我才不敢来了。由于我三次前来皆不曾发现妖魅,狄堡主认为我福大命大,鬼魅定然怕我,所以要我披上虎皮,引你们入山,让妖魅对付你们,你们的艺业委实令狄堡主胆寒,因此出此下策,这不能怪我。”
高翔冷冷一笑,走近说:“我不能轻易信任你。”
“我说的……”
高翔不等她说完,一把擒住她的肩井|茓,呵呵一笑,用上迷魂大法。
结果,张姑娘的口供被证实无讹。
他心中叫苦,不知如何是好。
黄昏将临,大事不妙。
他思量片刻,弄醒了张姑娘,沉下脸说:“姑且相信你的话你得陪我走一趟绝魂岭。”
“什么?”
“你既然三次入山而未遇鬼魅,也许你真的福大命大,鬼魅不敢伤你。目下我的同伴已被你们诱入,可能凶多吉少,解铃尚需系铃人,你得带我前往一走,是重死,在下必须查明。”
“天哪!你……”
“我的女伴如果死了,你两人便得偿命,看你是不是真的福大命大。如果是真,鬼魅便不敢加害我的女伴。如果是假,你快祷告。”
“祷告?”
“祷告上苍,让你真的福大命大。”
“你……”
“你能三入绝魂岭而不见鬼魅,此中定有缘故,在下必须让你引路,由你不得。”
他冷冷地说完、动手将老太婆捆在一株大树的树桠上,又道:“树上不会有野兽,令师是否可活,关键完全在我那女伴的死活上。走!”
张姑娘怎能不走,惊恐地向山峡内一步一挨向里走。
高翔佩了老太婆的剑,一面走,一面将金针装上了夺命针简准备应付突变。他一生中从不曾见过鬼魅,也不信世间真有鬼神。
他知道此行凶险,但他已别无抉择,小绿失了踪,上刀山蹈剑海,他义无反顾,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必须揭开小绿生死之谜,别无他途。
接近长恨崖,暮色四起,倦马归巢,兽群出来觅食。吼声刺耳。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张姑娘双脚已软,必须由他挟持着而行。
兽吼四起。鬼声啾啾,崖下鬼火飘浮,林石间似乎鬼影幢幢,长恨崖到了。
他早已看清了地势,低声道:“崖下不会有何发现上去。”
所发现的鬼影与异象,皆是石岩、怪树、走兽、枭鸟。在高翔镇静无惧的应付下,并未发现真正的鬼魅。
张姑娘早已吓破了胆,连叫都叫不出声音了,形如行尸,在高翔的挟持下踉跄而行,举步维艰。
到达崖上,天色已完全黑了。今晚云层厚,寒风萧萧,天气不佳,星目无光,天地像泼了一重黑,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在崖上走了一圈,毫无发现。
高翔心中焦躁、不住思量,把心一横。在一座巨石旁止步,将张姑娘向下一放,先打量四周的地势,忖道:“既然找不到鬼魅,何不让鬼魅来技我?”
看清了四周的形势,他一把将张姑娘推倒,发出一阵嘿嘿怪笑,说:“张姑娘。今晚就在此过夜。”
张姑娘惊恐地挺起上身,颤声说:“这……这里太……大可怕,还……还是出山去……去歇息吧,我……我……”
“你怕什么?一切有我。”
“我……”
“少废话,此地不是很好么?”
“万……万一真……真有鬼……”
“哼!算了吧,如果真有鬼而又是女鬼的话、正好捉来陪宿。把衣衫脱了。”
“什么?你……”
“你明白在下的意思。”
“你……”
“在下夜间无女不欢,女伴已经丢了,就用你代替。哈哈!你的姿色比我那女伴差不了多少、正合我意,快,难道要在下亲自剥你么?”
张姑娘大骇,猛地爬起便跑。
怎跑得了?高翔伸手一拉,暖玉温香抱满怀。
“放……放开我……”张姑娘声嘶力竭地大叫惊怖地挣扎:但双手已被抱住,根本无法脱身。
叫声震动山谷、回声久久不绝。
“哈哈哈哈……”他狂笑.猛地在姑娘的颈侧亲了一吻。
张姑娘只惊得魂飞天外,狂叫道:“救命!救……”
她本能地叫救命,并不是不知不会有人来救她。
高翔一把将她放倒.动手替她宽衣解带。
“你……你杀了我吧!”她凄厉地叫。
高翔惟恐她叫的声音不够,手上一紧,狂笑道:“好亲亲,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天哪!你……你这淫贼……天杀的……”
他拉开了姑娘的外衣、抓住了胸围子的系带一拉胸围子因挣扎而松开,椒|乳脱颖而出。
他的手触到了温暖腻滑的饱满胸膛,这辈子他第一次破天荒接触到异性神秘的胴体,只觉如中电触,心神一震、赶忙放手,急急掩上姑娘的衣襟,惶然地说:“抱歉,我是无意的。”
张姑娘反而愣住了,久久方又羞又急地惶然问;“你……你这人……”
“把衣衫穿好。”
“你……”
“在下只想利用你将人引出。”
“你……”
“在下不是好色之徒。”
“你是说……”
“在下只想将要找的人引出来。”
张姑娘神魂入|茓,心神一定、坐起慌乱地理好衣衫。一串珠泪向下滚、幽幽地说:“你认为我……我这种流落江湖的女人,都……都是低三下四的贱人么?”
“别说了,在下毫无此念。”
“高爷,你……”
“在下已经说过抱歉了。”
“你……”
“你坑了在下的女伴、稍有得罪也并不为过。”
“这件事……”
“这件事不能全怪我。”
“你……”
“万一在下的女伴有了三长两短,你得偿命。”
“好吧,你就……”
“禁声!”他低叫,斜窜而出,伏在草中不见。
张姑娘反而心中害怕,吃惊地踉跄爬起,急叫道:“你……带我……”
一个黑影突然从石后飘出,胸前赫然是个绿火闪耀的骷髅头,像是活的。如不留心,很难看出是个黑影、而是一个鬼火闪耀的骷髅头。
张姑娘大骇,狂叫一声,扭身便跑,不知哪儿来的神力,猛地一窜、不管东南西北。
“嘭!”她一头撞在巨石上,立被震倒。
幸而脑袋撞在石凹部。真正撞上的左肩,她顾不了疼痛,爬起便跑。
一团鬼火飘到,腥风入鼻。
她知觉立失,砰然摔倒。
黑影一掠而过.闪至右边。
高翔突起发难,急窜而起,“嘭”一声大震,将黑影撞倒在地,肘尖一沉,小臂便顶住了黑影的咽喉,左手也扣住了黑影右曲池,真力倏发。
黑影只挣扎了几下,便寂然不动了。
他一跃而起,笑道:“好啊!果然是女鬼。”
他在附近搜了一圈,方返回原地,拉掉黑影的头罩,亮火折子看相貌。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灰发中年人,倒也眉清目秀,背上系了剑,带了一个特大号的百宝囊。黑头罩,黑长袍,只露出一双眼睛。黑袍的前襟,用青磷画了一个骷髅头图案,如此而已,不是鬼,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又用上了迷魂大法,套取口供。
不久,他心中一宽,弄醒了张姑娘,将从中年妇人百宝囊中弄来的几药物纳入自己的宝囊中,自语道:“这些各式解药,行走江湖正好派得上用场。”
张姑娘倏然而醒,他首先叫:“张姑娘,别怕,站起来。”
张姑娘已吓软了,悚然问:“老天,我……我没死?”
“你没死,活得好好地。”
“鬼呢?”
“瞧,就在你身旁。”
她坐起扭头一看,只看到那只绿光闪闪的骷髅头,只吓了个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猛地一蹦而起,撒腿便跑。
高翔一把拉住她,笑道:“别怕,那是人,不是鬼。”
“是人?”她惊魂未定地问,躲在高翔怀中发抖。这时她不怕高翔了,只怕鬼,鬼到底可怕得多,虽则高翔可能要杀死她要她变色。
高翔轻拍她的肩膀,笑道:“是个女人。这山中共有四个女人,艺业倒也高明,且善用迷|药及毒药,在此地装神弄鬼。”
“真的?”
“她们都有一段可悲的身世,与可悯可敬的情怀,及可恨的愤世嫉俗的胸襟。”
“我的天!”
“现在。我要去救我的女伴,你可以走了。”
“我……我不敢……”
“你如果不也独自走,可随我去走一遭。不过。话得讲在前面,是吉是凶各自负责,我很难顾你的安全,当然我会尽力。”
“这……
“你自己决定好了。不过,我希望你赶快出山,把这女人的剑带去,把你的师父徐婆婆带回天台堡。世间妖魅鬼怪的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可思议无法解释的事太多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立心正百邪回避。假使真正碰到鬼,也用不着害怕,放胆一拼,有何不可,拼死了鬼;鬼不是连鬼都做不成了么?被鬼拼死,你仍可做鬼,何惧之有?我劝你还是走吧,没有什么可怕的。”
张姑娘胆气一壮,也感到好奇,挺了铤胸膛说:“好,我跟你走一趟。”
“你不怕?”
“我……我想,我不怕。”
“真的?”
“我……我只怕你杀……杀我,污辱我……”
“你放心、请忘了刚才的事,好不好?”
“高爷,你……你的女伴,对你真那么重要,真值得你与妖魅拼命么?”
“是的。”他不假思索地答。
“哦!我……我好羡慕她。”
“你说笑话了,快取那女人的剑佩上,我要唤醒她了,她将带我们到她们的居所。”
张姑娘精神来了,迅速解下女人的剑系在背上,一面笑道:“高爷,我叫张小云。”
“我知道,你与令师是两年前投奔天台堡的。贤师徒的大罗剑术是武林一绝。”
“但与高爷相较,不啻萤火之光。”
“不然,今师被昨天在下入堡拜山,连闯三关的艺业所惊,且叫破剑术的来龙去脉,心中早生怯念,因此无法发挥所长,失手自是意料中事。”
他唤醒了中年妇人,用奇异的嗓音说:“秀芷妹,回洞。”
“是,主母。”中年妇人答,举步便走。
张小云一头雾水、讶然低声问:“高爷,怎么回事?”
“不可多问,沿途切记不可说话,走。”他低声说。
“高爷,我……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好,人到了绝魂岭,多多少少沾了些鬼气,不明白也是常情。”他低笑着说。
中年妇人秀正连头也不回,愈走愈快。从山腰绕至山东麓,这一带奇崖壁立,气势雄奇,阴森森鬼气冲天,兽类奔窜,吼声此起被落,夜枭的啼声宛如鬼哭;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人怕不要变成疯子?
折入一处山丘,三面陡崖壁立,草木阴森。
高翔在丘口跟上了秀芷,轻轻一拿拍在她的头上,扶住她的身躯往石|茓中一塞,向张小云低声道:“到了,跟我来,脚下小心。”
白天,小绿一时大意,被绿色的鬼火团所愚弄,被迷|药迷翻失去知觉。
醒来时,她发觉自己僵卧在一张石桌上,日影虽看不见,但天色尚早。看四面高崖Сhā天,原来处身在一处断崖前。
她吃了一惊,挺身而起。糟!她发觉门|茓已被诡异的手法所制,成了平凡的人。
更令她吃惊的是,身旁的石凳上坐了四个人,皆以不友好的目光盯视着她,大有将她杀来果腹的意思。
四个都是女人,一是白发如银的老太婆,一是灰发梳髻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一是五官清秀但脸色阴沉的中年美妇,另一人是黛眉带煞但清丽脱俗的美丽少女。
四女的衣裙,全是粗糙的青麻布,正所谓荆钗布裙朴实无华但掩不住她们脱俗的神韵。
她看到少女的身旁,放了一袭黑袍,和一双可系在脚下的高烧,足有五尺高。黑袍又长又大,人如踩上高挠,站起来便高有一丈以上。
她坐正身躯,茫然地问:“诸位,这是什么地方?”
“绝魂岭。”中年美妇不带表情地答。
“这里是……”
“你不必多问了,反正你并不需要知道其他的事。”
“你是说……”
“你将死在绝魂岭,被推下长恨崖。”
“我们有仇么?”她硬着头皮间。
“没有。”
“那……”
“凡是敢闯入本岭的人,决无生理。”
“哦!原来是你们在此地装神弄鬼。”
“不错,你姓甚名谁?”
“华小绿,你们……”
“不必多问了,念你是女流,因此让你死得安逸些。”
“何不先说来听听?”
“不必了。”中年美妇冷冷地说;取过置放在身后的幻电神匕又问:“这是你的么?”
“不错,是我的。”
中年美妇将神匕丢在她脚下,点头道:“倒是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匕,可是你并不配用。练武要最悲哀的是没有发挥的机会,你是不是感到未能公平一决而遗憾?”
小绿缓缓拾起幻电神匕,说:“正是此意……”
话未完,飞扑而上,神匕疾挥。她用不上内力,气门被制,但基本功夫仍在,扑势仍然凶猛无比。
身侧的灰发中年女人突然闪出,一把便扣住了她的手,猛地一抖,神匕脱手飞坠,再向侧一带,小绿便被可怕的掀力掀翻在地。
她只感到手臂酸麻,跌了个昏头转向,仍然一滚而起,冷笑道:“这叫公平么?你们好不要脸。”
“老身会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你放心好了。你是不是天台堡的人?”中年美妇阴森森地关。
“不是。”
“那你……”
“本姑娘是从南京来,向天台堡索人的。”
“咦!你的胆子可不小,定然有同伴同来了。”
“哼!大概你就是狄堡主的狗党了。”
“绝魂岭与天台堡毫无送连,任何人擅闯禁地杀无赦,天台堡的人亦不例外。但女性尚可接近长恨崖下,登崖则概不宽赦。”
“哼!本姑娘不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由你。说、你还有几位同伴?”
“多得很。”她信口说。
中年美妇向灰发中年女人道:“秀芷妹,今晚你前往防备好了。”灰发中年女人欠身恭敬地说:“主母但请放心,小婢这就前主守候。”
“小心了。”
“小婢遵命。”
这两个的年龄很怪,称呼也怪。看外形,灰发中年女子似乎要年长些,但却被称为妹,而她却自称小婢,称对方为主母,乱七八糟。
婢女秀芷入洞片刻,挟了一包衣物告辞走了。
中年美妇不住打量小绿,久久,眼中涌起了奇异的表情,秀眉不住掀动,脸上困惑的神色愈来愈明显。久久,突向老太婆问:“五娘,你看她有点像谁?”
老太婆五娘沉静地说;“小姐,老奴早已看出她有点像姑爷。”
中年美妇脸色骡变。突然以手掩面。久久,她放下掩面的手,眼珠红红地,脸上明显地流露出哀伤的神情,眼神却冷厉怨毒,极为可怖。她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叫道:“女儿,你站在她身左看看。”
少女应诺一声,轻盈地走近小绿。两人站在一起,便可以看由异同了,两人的双目与口鼻的轮廓,竟然有六七分相像,但脸型却显然不同。小绿双颊要丰润些,而少女却是瓜子脸,酷肖乃母。少女年长三四岁,脸部呈现老成、持重、冷傲、沉静的神色,小绿则稚气未除、高傲、顽皮、慧黠、喜怒形于词色。
“咦!怪!”中年美妇困惑地说。
老太婆寿眉轩动,说:“小姐,她两人确有五六分相像。世间像貌相同的人甚多,并不足怪。”
中年美妇脸上的神柔和了些,向小绿问:“你快将家世说来听听,你家中尚有亲属么?”
“本姑娘为何要告诉你?”小绿抗声反问。
“事关你的生死大局,说,不可自误。”
小绿居然对萍儿的相貌与她相像而动了好奇的念头,便将家世一一说了。
中年美妇吁出一口长气,抬头仰望花穹,喃喃地说:“人家的家庭何等美满?而我,二十余载光阴,埋葬在穷山恶水与世隔绝的洪荒绝域中,心切报仇,含辛菇苦,此恨绵绵了无穷尽,我……我我怎能甘心?”
“小姐……”老太婆颤声叫。
中年妇人泪下沾襟,突然乖戾地说:“念在她相貌约略相同份上,赐她全尸。女儿、带她到后洞囚禁,赐她一顿食物,明早给她服一颗断肠丹,把她葬在谷口算了。”
小绿不是甘心受死的人,她一声娇叱,左手一带,反抽站在左侧的少女双目。
少女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仍不肯罢休,扭身起右膝猛顶少女的下体要害。
少女左掌疾沉、“啪”一声一掌拍在她的膝盖上。
“哎……”她惊叫着挫倒。
“你这是自讨苦吃。”少女冷冷地说,拖了便走。
崖下是一座口小腹广的石洞,洞口长圆,加了一块万斤巨石制成,恰可堵住洞口的石门。夜幕徐降。洞门闭上了,从外面看了无痕迹,夜间出入则从洞口右侧方十余丈的秘密石缝出入。石缝加了掩蔽,即使白天也不易察觉这里是秘密的出口。
小绿被囚入后洞的天然洞|茓,外面以巨石堵住,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身入洞|茓Сhā翅难飞,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不但后悔,而且感到内疚,自从与高翔相识以来,她的任性不但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灾难,也替高翔带来了不少无谓的困扰。
她冷静思量,不由失声长叹,软弱地以手掩面颤声低叫道:“翔哥,你能再救我一次么?我想,我要被她们杀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
她终于在洞|茓中沉沉睡去,疲劳过度,困倦征服了她,她在忧急绝望中睡着了。
高翔擒住了灰发婢女秀芷,利用迷魂法跟着秀芷找到了她们隐居的石洞,以为对方三个女人的实力有限,悄然入洞救人该无困难。
婢女秀芷并不知奉命巡山后所发生的事,只知主母必定于日出时分将侵犯山区的小绿,押至长恨崖推下崖去处死,也可能一怒之下,等不到明晨日出便将人吊死在谷口。
因此她被迷魂后的口供,与事实大有出入。高翔在谷口未看到尸体,便知小绿必定仍然囚在洞中,要冒险入洞救人。
高翔带了张小云姑娘到了洞口。试着掀动堵门的巨石,便知难而退,便向秘密石缝出口搜去。
通常入夜之后,四个女人除了派一个人巡山之外,石洞附近不派人警戒,没有人能在夜间找到石洞的门户,大可放心安眠。但今晚不同,女主人因小绿的事,勾起了心底的旧恨新愁,辗转不能成寐,鬼使神差披衣而起,想出外散步排遣愁怀。刚接近了石缝口。便听到了外面的搬动藤萝的声息。她心中一动、立即到了缝口的上方向外瞧。天色却黑,但她已发现确是人正在设法搬动阻口石进入,听声息便知不是婢秀芷。
她大感诧异,这是隐居此地二十余载破天荒发生的怪事。按理是不可能发生的怪事,但确是发生了。
“秀芷出卖了我。”她骇然地想。
高翔正在仔细地拨开掩住石缝的藤萝,找到了堵住石缝口的长形巨石向内撬,不知上方几个可察看外面的小石|茓内,有人向外察看。
巨石徐徐内移,刚推至向侧移入的刹那间,他感到气流倏变便知不妙。
气流一动,他便放手向外飞退,“哗啦啦”一阵响,他急滚而下。
首先是喷出一阵毒雾,接踵而至的是一群飞行发出异啸的外门奇形暗器。
他滚出两丈外,暗叫好险。
伏在一旁的张小云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叫:“高爷,怎么了?”
他伏地一窜、掠近小云低声说:“里面好像有防范,触发了暗器消息,好险,偷入的大计失败了。”
“哦!你打算……”
“再试一试。”
“千万小心了。”
“谢谢你的关心。”
他从一侧掩回石缝口,一看堵口石已回至原位。心中一惊暗忖:“不是触动消息、而是里面有人偷袭。”
他心中焦躁,但又无可奈何,偷入洞中有救人的大计失败,便无法进入了,岂不令他焦急?他退下回到张小云身旁,忧心钟仲地说:“糟了,里面有人,已被他们发现了。”
“哎呀!那……那么,只有明攻了。”小云也焦急地说。
“明攻?不可能的,里面前后共有六座石门,皆是从内上闸的。可能么?”
“那……”
“我想想看……唔!退。”
“退?不救你那位女伴了?”
“当然要救,但不是现在,走。”
前是一处五丈方圆的石砰,倒还平坦,散置着数座天然形成的石凳,外围便是树林,从崖上面垂挂而下的藤萝,配合着洞口附近的野草、荆棘、矮树,几乎完全掩住了洞门,即使是白天,也不易看出崖内别有洞天。
他四处走了一圈,砍来了一根树干,打桩般打入一处石隙中方将婢女秀芷绑在树干上。一切准备停当,他向小云说:“好了,咱们在此歇息,先养神再说。”
“你要在此地……”
“要在此先交换人质,先礼后兵,在下已无法可施,只有与她们面对面一决。天色不早,你快睡。”
“你呢?”
“我要等她们出来救人。”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声鬼啸,令人闻之毛发直竖。
他向下一伏,说:“来了,那位俘虏也快醒啦!记住,不管有任何动静,切记不可出面。”说完,他向侧一窜,一闪不见。
不久,右面石崖上方鬼火飞坠,向左侧方的谷口冉冉飘浮,去势甚快。
“啊……”对面的山谷中,突传来了凄厉刺耳的啸声,回声久久不绝。
张姑娘打一冷战,蜷缩在乱石中.心中暗暗叫苦道:“糟透了,似乎四面八方远远近近都有人,我是不该来的。”
木柱上被制了|茓道捆了手脚的秀芷突然醒来,“咦”了一声突然大叫道:“谁将我绑在此地的?”
不远处黑影暴起,飞射而来。
藏身在一旁的高翔也飞跃而起,大喝一声,劈空掌发如雷霆行可怕的一击。
两人相向而进,一闪即接触。
“嘭”一声大震,对方也抡制机先出手,劈空掌力在交错前先行接触,气流爆炸声石破天惊。
两人向侧飘退,黑影一闪不见。
几乎在同一瞬间,另一黑影已贴地射向高翔飘落处。剑气如潮,来势如惊电。
他拼了一掌,只感到真气浮动,手劈一震,震撼力奇大,爆裂的气流化为爱风,彻骨奇寒,不由心中一擦,知道碰上可怕的对手了。
剑气及体,他身形末稳,百忙中招自保,连环拍出两掌。这汉人不再大意,用上了八成真力,仍然是用的劈空掌,夜黑如墨,他不敢冒险近身相搏,宁可耗费宝贵的先天真气,不管对方是否禁受得起。
疾射而来的剑势一顿,剑气突发异啸。
劈空掌力被剑气震散了五成力道,仍向三尺外的黑影涌去。他的掌力可及四尺左右,最远可及八尺。
黑影突然飞退、飞出两丈外一闪不见。
他又是一怔,对方怎么又是一个可怕的高手?这些女人难道每一人都已练至化境了?
他知道,他估错了对方的实力,事情棘手。
他向侧一窜,隐起身形。劈空掌以气伤人,禀赋特异的人练气二十载方可有成,极耗元气,非必要不可滥用,他必须调息了。
他的注意力,始终摆在木柱上的俘虏身上,只要有人敢来救他便会出手袭击。
久久,声息全无。
久久。鬼声再起,鬼火再次四面飘浮。
他沉住气,静候变化。
蓦地,他听到崖口传来了小绿的叫声:“翔哥,不要管我,拼了她们……”
叫声倏止、似己被人掩住了嘴。
他心中一急,大叫道:“雍竹君,咱们交换俘虏。”
久久,没有回答。
“哎唷……”是小绿的叫痛声。
他勃然大怒,飞跃而出,到了木柱旁,一手便扣住了秀茫的手掌,五指一收。
“哎……”秀芷狂叫。
“再叫。”他沉喝。
“哎唷……”秀芷厉叫,不叫不行,十指连心,痛得她几乎昏厥。
“哎……”又是小绿的叫声。
他一咬牙,怒叫道:“雍竹君,在下要用九阴搜脉歹毒手法对付这位忠心耿耿,从小追随你身边,二十余年陪伴你不忍离去的忠心侍女了。”
“老身也要用分筋错骨对付你的女伴。”远处黑暗中传来了叫声。
“好吧,咱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下两人被天台堡的人用计诱来,并非有意侵犯你的绝魂岭禁地,你既然凶残恶毒不肯好休,在下也不肯善了,不连根拔掉你们四人的毒苗。决不会离开。”
“你如果伤了在下的女伴,在下必定将你四人寸裂而死。你逃不掉的,在下的女伴,是缥缈魔僧的徒孙、消息传出。天下之九决无你容身之地,你瞧着办好。”
“老身不在乎缥缈魔僧是何许人,你吓不倒我。”
“在下这关,你就过不去。”
“哼!三比一,你算什么?”
张姑娘突然贾勇叫道:“三比二。”
对面山崖下,突传来刺耳的叫声:“三比三,老夫算一份。哈哈哈哈……”
高翔大喜,大叫道:“沈老前辈,快来。”
白影冉冉而至,但在不远处一闪即没,叫声却传到:“放心啦!老夫一辈子装鬼吓人,鬼祖宗在此,小鬼大劫难逃。”
先前的叫声又起:“放下我的人,咱们明天谈判。”
天亮了,红日升上东山头。
高翔出现在东面的树前。张小云押着秀芷,小猎刀横在秀芷的喉下。
第二个出现的是少女,她押着小绿。
随后出来的是中年美妇,老太婆跟后。
白影乍现,白帽白袍形如厉鬼白无常沈心达,现身在不远处的一座巨石顶端,桀桀怪笑声如鬼哭。
高翔也自向前走,沉声道:“雍竹君,何不先交换俘虏?”
中年美妇便是雍竹君,冷笑道:“贱人已向你招供,出卖主人罪不可恕,假手于你置她于死地,岂不甚好?不用交换了。”
“哼!你的心肝大概不是肉造的。你这位侍女不但不曾招供,她连如何被擒也不知道呢。”
“哼!你却知道老身的底细。”
“关中大豪绝魂金剑的女儿隐身在此、你以为天下无人知道么?你将此地取名绝魂岭,岂瞒得了老江湖?”
“你少给我废话,老身今天要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你如果不幸溅血剑下,一切免谈。”
“如果在下胜了呢?”
“到时再说。”
白无常桀桀笑,说:“绝魂金剑雍仁,一点也不仁,心狠手辣嗜杀如命。剑下不留人,没料到他的女儿竟然更胜一筹,不但奸杀而且机诈刁猾。哈哈!老夫做梦也没料到他的女儿竟在此隐身,真是异数。据说,他根本否认有女儿,是真是假?”
“你是什么人?”雍竹君厉声问。
“老夫是谁,勿劳过问。”
“你也得死。”
“哈哈!老夫已死过不少次了,再死一次小事一件。”
高翔拔剑出鞘,沉声问:“雍竹君,你有何打算?”
“你,想救女伴不难,自断左手,老身饶了你们。”雍竹君厉声说,最后又加上一句:“不然她死定了。”
高翔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暗暗叫苦。
二十
江湖道上、提起关中武林大豪绝魂金剑雍仁,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仁兄天生有一副铁打的心肝,血管中流的血是冷血,一言不合,他便会杀人,金剑出鞘,不见血绝魂剑不归鞘罢手。江湖朋友提起此人,莫不心惊胆跳大摇其头。
二十余年前,他的闺女雍君出道闯江湖,未满一年,连外号也未混到,便蓦尔失踪、音信全无。
绝魂金剑本人,向外宣称他没有生女儿。谁敢当面提起雍竹君触他的霉头、虽至亲好友他也会挥剑取命。
但纸包不住火,江湖上传说,雍竹君在湖广,姘上了一个姓关名萍的人,与护送的雍家子弟冲突反脸,从此私奔失踪,下落不明。
但江湖道上,从没听说过有关萍其人。能获雍家大小姐青睐的人,岂会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但江湖朋友确是不知关萍是何许人物,消息的唯一来源是雍家的子弟,不然谁知道雍大小姐与关萍私奔?
雍竹君失踪、是在白无常被囚禁地底之前,因此白无常这个早年的魔头。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此事已成为江湖秘辛,二十年来,江湖朋友大都淡忘了这件不愉快的事。
高翔如不是用迷魂大法从秀芷口中问出底细,怎知雍竹君的底细?
雍竹君怎肯放他走?因此威胁他要砍小左手,方释放小绿,这当然是存心不良的诡计。可是,高翔却禁不起吓唬,他怎能眼看爱侣被杀?只急得额上冒汗,心中叫苦不迭。
小绿见他神色有异,芳心更急,尖叫道:“翔哥,不要上当……”
“啪”一声响,少女给了她一耳光,掩住她的嘴,叫不出来了。
雍竹君哼了一声,喝道:“女儿,先割了那丫头的上唇。”
少女应喏一声,拔出了幻电神匕。
“且慢g”高翔满头大汗地叫。
“你少废话。”雍竹君叫。
“你不是说给在下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么?”他大声叫。
“老身说过了,但公平决斗,你这女伴必须死。”
“这叫公平么?”
“公平二字,看法各有不同。在老身说来,这就是公平。”
“你……”
“我问你,目下优势在谁手中?”
“这……”
“你不承认老身已占了上风?”
“但……你也有人在我手中。”
“我那侍女即使你不杀她、老身也要将她置之死地,你根本一无所有。”
“这个……”
“因此,老身为何要放弃自己的优势?如果让你公平决斗,也许你幸运伤了老身的人,所以你的女伴必须先死。在老身说来这已经够公平了。”
“你……你强词夺理……”
“呸!你到底是愿决斗,还是愿断手?说!老身不愿和你说理。”
高翔一咬牙,沉声问:“在下入果愿断手,有何保证?”
“老身从不向人保证。”
“这……”
“愿不愿那是你的事、没有人勉强你。”
高翔真被迫得走投无路。举起左手心中为难。
张小云居然对他关心,押着秀芷走近说:“高爷,使不得。你不知这是她们的诡计么?等你的手一断了,便得任由她们宰割了。”
“但……我怎能见死不救?”他惨然地问。
“断了手,你更救不了她。听这鬼女人的口气,便知不是好东西。”
白无常一跃下石,狂笑道:“小伙子,你真是个挑不起放不下的大笨虫。这位女娃娃说得对,非女人不足以了解女人。俗语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你如果断了手,这叫做自掘坟墓,你能相信这恶毒女人的话?”
“老鬼!你少给我Сhā嘴。”雍竹君怒叱道。
“哈哈!你少在老夫面前大呼小叫,老夫我行我素,你也并末占得了老夫的上风。
你还没问老夫是否肯放过你这弃家私奔。断情绝义的淫妇呢?”
说完,白影一闪,飞扑而上。
高翔心中一动,人急智生,定了了大胆的冒险行动、冲出大叫道:“不许动手!休误了在下的事。”
白无常一声怪叫,大袖一挥,叱道:“滚你的蛋!”
“嘭!”一声大震、高翔被飞沙走石的罡风所击中,砰然倒地,骨碌碌向少女滚去。
白无常一声狂笑,猛扑雍竹君。
老太婆一声怒叱,拔剑闪出相迎。
场中大乱,少女被白无常那摧山倒海的袖风所惊,一怔之下形入死人滚近的高翔,已射出了三颗雨花石,一闪即至,飞沙走石中谁也看不消飞石,太快了。
变生仓卒,少女还以为高翔已被大袖击毙了呢,尚来不及转念,到底经验不够,同时也不忍心将与她长相相差不远的小绿杀死,便着了道儿。
“噗噗噗!”三颗雨花石全部中的。一中握神匕的右手曲池,手臂立即僵死;一中右肩井,右半身麻木;一中右膝,扭身便倒。
快!生死关头。高翔滚到,抱住了小绿,抓回神匕,奋身一蹦而起,飞跃两丈外,脱出险境。
老太婆与白无常,正舍死忘生狠拼。白无常一双大袖飞舞,风雷俱发,狂风乍起走石飞沙,刺耳的怪笑飞扬,把老太婆迫得团团转。
变化太快,高翔冒险成功了。
雍竹君一声怒啸,像怒鹰般猛扑高翔、剑出如电闪。
高翔将小绿放在一旁,幻电神匕已涌起千道光华。势如疯虎反扑,咬牙切齿,形如疯狂。
人影接触,剑影漫天。
蓦地青影飞射丈外,人影倏止。
“当当叮叮……”碎铁粉末,如同满天花雨。
雍竹君飞飘丈外,手中只剩下剑把。
一星金虹飞落在三丈外,是雍竹君发髻上的半段金钗,被高翔削断挑飞,带飞了一绺散发。
高翔目毗若裂,虎目瞪圆.咬牙切齿叫:“下一招,要你的狗命,换剑上!”
雍竹君苍白的脸色变成青灰色,丢了剑把纵向少女,抱起一跃两丈,急问:“女儿,怎样了?”
“右肩井、膝关、右曲池被制。”少女竭力大叫。
雍竹君快速地解了女儿的|茓道,拔女儿的剑,向跟来的高翔叫:“你换剑,公平一决。”
高翔哼了一声,说:“好,在下给你一次机会。”说完,向打得飞沙走石的白无常叫道:“沈老前辈.晚辈已答应她们公平一决,请住手。”
白无常一声狂笑,一袖迫退老太婆,飞退两丈外叫:“好,这才是大丈夫行径。”
高翔退至小绿身旁,替小绿解了气门|茓,将幻电神匕交到她手中,顺手取了张小云的剑。
小绿忍不住珠泪双飞,忘情地扑入他怀中,抱住他哭了个哀哀欲绝。
他轻拍姑娘的背腰,苦笑道:“小绿,小绿,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哭了。”
他轻拥小绿到了张小云身旁,接近秀芷,解|茓说道:“你走吧!得罪得罪。”
秀正在距雍竹君三丈左右拜倒,泣道:“奴婢侍奉小姐二十余年,忠心耿耿无二心。
追随小姐含辛茹苦,出生入死毫无半句怨言,昨晚奴婢被擒,他们对奴婢只字末问,奴婢此心,天日可表,决无出卖小姐的罪行。小姐既然不念奴婢耿耿此情,奴婢不配侍候小姐了,四拜辞恩,请从此诀。”
她叩首再四,拜摆挥泪转身,如飞而去。
雍竹君一怔,大叫道:“秀芷妹,请听我说……”
但秀芷已远出十丈外,头也不回地走了。
雍竹君不死心,奋起急追。
高翔劈面拦住,大喝道:“站住!你活在仇恨中二十年。你没有理由将侍女与奶娘也留在身边被仇恨所毁,你这遗腹女也没有理由接受你硬加在她心灵中的仇根念头。你已经失去人性,目前该是你自反自赎的时候了。”
雍炸君一声厉叱、剑涌千朵白莲,抢制机先进招,势如狂风暴雨凶猛地冲进,拼命了。
张小云挽了仍感虚弱的小绿,匆匆向林内隐身说:“我们先避开,免得高爷有所顾忌。”
小绿居然同意了,同时她确是需要找地方安静地歇息,大概昨晚她吃了不少苦头。
高翔无畏地挥剑接招,一口气接下了雍竹君猛烈无比的九剑急袭,立还颜色取得空门奋勇突入,以排山倒海锐不可挡的三招九剑回敬,不但夺回让出的地盘、更将对方迫入近山崖的死角。
三丈内剑气裂肤彻骨,飞腾的剑影漫天彻地,好一场空前猛烈武林罕见的恶斗,双剑相接交错的啸鸣动魄惊心,激烈的冲刺快速的闪避令人目不暇接,双方每一剑皆直迫要害,险象横生,生死须灾。
开始,双方似乎势均力敌。
不久,雍竹君剑上的啸鸣在显著地减弱。
白无常袖手旁观,先是神色肃穆,不久便恢复了轻松的表情,最后咧着大嘴狞笑道:“绝魂剑术如此而已,婆娘、你的内力火候太差,剑术虽佳,但威力仅仅发挥六成。与这位小伙子相较,仍然差得远。哈哈!小伙子,这一剑真可惜再进一寸便得手了。哎呀!怎能手下留情……”
雍竹君已被迫至石崖下.猛地大喝一声,剑势倏变“叮叮”两声震鸣,突将高翔的剑带出偏门,剑虹一闪,诡异地袭向高翔的右肋,从不可能的方向排空而入。
高翔不得不扭身左闪,挫腰招出“星河倒挂”,不但躲过了连续攻来的剑影,也剩机急袭对方的下盘,同时想夺回原位,不许对方脱困。
可惜,雍竹君的剑势变得太突然,威力似乎增加近倍,已经换了方位脱出困境,离开崖下死角了。
“呸!”雍竹君再次暴叱,展开另一种更为霸道的剑术,攻势连绵不绝无尽无穷,只片刻间,便攻了百十剑,把高翔迫退了十余步。
高翔先是一惊,沉声地接招化招,这种似曾相识的霸道剑术他不陌生哩!一面设法稳住,一面讶然叫:“好啊!很有意思、你也接我几招奇学。”
一声低啸他攻出了一招“银汉飞星”,接着是“七星联珠”凶猛地回敬,用上了十二射星散手剑术。
两人再次大发神威,比先前更为凶猛,更是猛烈,更为险恶。
在一旁观战的白无常,脸上骇人的狞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更为吓人,更为狞恶的怒容,鬼眼中凶光暴射,脸上涌现着浓厚的杀机,哼了一声自语道:“好小子,你犯了最大的错误。”
不远处的老太婆也哼了一声,接口问:“丑鬼,那小子犯了什么最大的错误?”
白无常狞笑地撇撇嘴,问道:“你为何要问?”
“不能问么?”
“可以问。”
“说来听听。”
“这种剑术,是不可传给女流的。”
“什么?”老太婆不解地问。
白无常阴阴一笑道:“凶猛霸道的剑术,必须有雄浑的内力御剑。你那位主母内力火候本来就差劲,用这种剑术作回光返照式的攻袭,支持得了多久?”
“你刚才是说我家小姐?”
“当然。”
“她不是小子,老身以为你指的是那姓高的小辈呢。”
“老夫一点也替那小伙子担心。”
“我家小姐也足以应讨。”
“咱们走着瞧。”
“别忘了还有老身呢。”
“我无常鬼当然也替小伙子撑腰。”
“哼!老身并未将你放在眼下。”
“老夫一指头也可以送你归阴。”
两人在斗口,激斗的双方就在这瞬间分出了胜负,只见高翔连攻三剑,豪勇地挺进。
重新将雍竹君迫于崖角重陷入绝境了。
雍竹君已有力竭之相,狂乱地作困兽之斗。一声冷叱,突然连人带剑奋勇向高翔的怀中撞去。
“嗤”一声厉啸,人影疾分。
高翔退了三步,冷笑道:“你还能支持三五招。”
雍竹君的右肩外侧裂了一条缝,鲜血涌出,脸色泛青。咬牙道:“不见得,你说早了些。”
高翔一声低叱,招发“七星移位”,表面上看像是攻袭右下角、其实却是虚实相成攻中宫的杀着,剑芒疾叶,洒出了七道如虚似幻的剑影。
雍竹君不知利害,急封右下角大挪移化招。
一剑封出,落空了。
高翔的剑虹乍隐乍现,一星寒芒攻至对方的左胸方寸要害,排空直入。
白影来势如电,喝声如乍雷,罡风袭到,人影切入。
生死须臾,高翔的剑尖已点到对方的衣襟,剑气迫体。
“嘭”一声闷响,白无常的身形排空直入,大袖从中间拂过,拍在石崖上势如山崩。
高翔的剑被罡风震偏、在彻骨罡风及体时,撤招侧飘八尺,叫道:“老前辈怎么了?”
白无常的右大袖,卷住了雍竹君的剑,左手两指点在雍竹君的右耳下藏血|茓上,扭头说:“人借给我。”
老太婆来不及拦阻白无常,站在丈外不知所措。
少女赤手空掌扑来,尖叫道:“老丑鬼,我与你拼了!”
白无常在袖一震,裹着的剑向扑来的少女飞去,剑把在前,去势并不快,喝道:“该开,还未轮到你。”
少女一把抓住剑把,被震得连退四五方行稳住身形,吓得花容变色。
老太婆挺剑迫进,厉叫道:“白无常,放了我家小姐,老身与你生死一决。”
白无常扣住了雍竹君的右腕脉门向外拖,冷笑道:“呸!你配说生死一决?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天下间配与我白无常拼的人,屈指可数。你,哼!不行,滚开些。”
雍竹君候然抓住白无常分神的机会,狠狠地一脚端在白无常的右胫骨上。
白无常浑如未觉,桀桀怪笑。
高翔退在一旁,笑道:“不必费神了,省些劲吧,以你的内力修为来说,即使你用剑刺,也伤不了沈前辈一根汗毛。”
白无常将雍竹君拖出,往石凳下一丢,沉声道:“现在,你最好安静些,老夫有话问你。”
雍竹君跌了个晕头转向,吃力地爬起咬牙道:“我什么话也没有。”
“你不答,老夫将你带给绝魂金剑。”
“你……”
“老夫言出必行。”
“你……你不能这样待我。”雍竹君怨惧地叫。
“老夫就要这样待你,你反对也没有用,除非你的回答,足以让老夫满意。”
“你……你要问什么?”
白无常哼了一声,一字一吐,狞恶地问:“刚才你用来作垂死挣扎的剑术,是何名称?”
“我不,不告诉你。”雍竹君脸色大变地说,脸上的肌肉在油搐。
“那么,老夫要给你尝尝九阴搜脉的滋味。”白无常狞笑着说,鬼爪似的大手伸出袖口。
“你……”
“你必须从实回答,我白无常处治人,说一是一决不打折扣的。”
“好,我说。叫……叫……叫六合剑法。”
“啪”一声响,白无常一耳光把她击倒,狞笑道:“你放心对那些不乖乖招供的人,老夫自有一套最妙的迫供手段,且先将你吊起来再说,那时你便任由老夫摆布了,向女人迫供,这种手段最为灵光,因为必须先脱光衣裙。”
“你……”
白无常的手、已抓住了她。
她大骇、叫道:“不许动我,我说。”
“老夫在洗耳恭听。”
“其实,我……我记不起叫什么了,好……好像是浪……涛剑法。”
“哼!该是惊涛骇浪十八剑。”
高翔一惊,说:“我好像听说过这种剑术。”
“你知道个屁!”白无常说。
雍竹君完全屈服了,说:“我确是不知剑法是何名称,只知道很管用。你们问剑术有何用意?”
“谁教给你的?”
雍竹君脸色一变,凄然地说:“那是先夫在世时,倾囊专授给我的。”
“你的先夫?他叫何名?”
“你不要迫人大甚。”雍竹君厉叫。
“是那传闻中所说姓关的人?”白无常问。
“是的。”
白无常颓然放手,困惑地说:“那就怪了,天小间会惊涛骇浪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他……怪!关萍……关萍……这姓关的怎会?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
白无常泄气地说:“如果真是他,他真的死了。”
“先夫已死了二十年。”
白无常哼了一声,又问:“他传你这种剑法有几招?”
“浪涛剑共有十二招,我只学了十招……”
“哼!他只教了你一半。”
“胡说!”
白无常冷冷一笑道:“天下间只有两个人会这种剑术。其中一人就是我白无常。”
“哼!”
“另一人是我那位欺师灭祖的师弟玉面朗君薛冠华。”
“先夫叫关萍。”
“可能就是他。”
“哼!你存心侮辱人。”
白无常扭头就走,颓丧地说:“他真死了,老夫只有便宜了他。”
高翔如有所悟叫道:“老前辈,还有一个人会这种剑术。”
白无常一怔,转身问:“什么?谁?”
“不知谁……”
“废话!”
“且听我说,那是一个浑身裹在豹衣内的人……”他将祖常山缉凶,与豹衣人交手,几乎落败的事说了,最后说:“那人可能是盗宝案的主凶,也是那种秘帮会的首领,他确是用这种剑术来对付我的,刚才我就发觉了,所以说很有意思,也要雍竹君接我几招绝学。那任的剑术,确是比她霸道诡奇得多。
“真的?”白无常兴奋地说。
高翔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老前辈,请相信我。我不会走眼,也不是说谎。”
白无常低头沉思,低声自语道:“难道……难道他收了门人不成?这一来,已经有两个人……不,三个人会本门的不传绝学了。”
“老前辈说什么?”高翔问。
白无常的目光,落在雍竹君的身上。
雍竹君受不了他那可怖的目光,打一冷战向后退。
白无常鬼眼一转,突然问:“关萍是怎样死的?何时死的?他相貌如何?多大年纪?”
雍竹君哼了一声,脸色白凄厉地道:“老鬼,你要挖出我的心来撕碎么?你好残忍,你好……好可恶!”
“你在此地滥杀,就不残忍?就不可恶?老夫问不得?不说,老夫就要将你带走。”
“你……”
“你说不说?”
“你……”
“哪怕把你磨成灰,老夫也要问出结果来,你三人一个也别想活,我白无常杀人手段之残忍.你该知道得一清二楚。再最后问你一声,你说不说?”
雍竹君被他那狞恶可怖的态度吓得心胆俱寒,只好忍痛说:“我夫君那时年约二个余岁。”
“唔!年岁不对。”
“方面大耳。玉面朱唇,英俊潇洒,人中之龙。”
“不错,这倒符合。”
“那时,因家父反劝我与默默无闻的他结婚,认为门不当户不对,派两位堂兄接我返家。那时我已怀了三哥月身孕,不得已一同远走高飞。”
“你们私奔了。”
“我们从河南入湖广,不敢走大道走山道,随行的有奶娘与婢女秀芷。每料到在双山关,碰上了该死的非非憎追杀……”
“什么?非非憎追杀你们?”白无常讶然问。
“是的,是非非僧。”
“你认识那老贼秃?”
“我不认识,闻名而己,但关郎认识。”
“交手了?”
“没有,关郎一见他,就匆匆领我们逃命,他却在后面追杀不停。那时,天台堡叫做台山寨,住有二三十户人家……”
“不错,寨主是在江湖小有名气的飞虎余天。”
“关郎说是认识余天,要投奔余寨主收容,没想到贼秃追得太急,在此地被他追上了。关郎要奶娘带我主婢先走,他在后面掩护……天哪……”
雍竹君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
白无常久久没作声,久久方冷然地问:“以后呢?”
“关郎被贼秃打下绝崖,尸骨尽碎。那是七月初六的事,好……好修!因此,我将那绝崖取名为‘长恨崖’,岭为‘绝魂岭’。我在此地找到了这座石洞栖身,在此生下女儿关忆萍。我要传她两家的绝学。以便日后去找老秃贼报仇雪恨,万死不辞。”
白无常叹口气,苦笑道:“你毫无机会,老贼秃一个小指头也会教你们三人死一千次。”
“我要结合天下有志一同的人,誓死与老贼秃周旋,杀夫之仇不共戴天,粉身碎骨亦所不惜。”
白无常扭头便走,冷笑道:“连老夫也被那老贼秃吓破了胆,受了二十年生不如死的活罪,你们?哼!”
他走了几步,突然心中一动,转身问:“雍竹君,有件事不好出口问,但老夫又非问不可,希望你能回答。”
“你要问什么?”
“这个……如果你肯回答老夫可替你在高小友面前求情。”
“你问吧。”
“关萍的右肩后以及左腰部份,有何特殊印记?”
雍竹君脸上一红,低下头说:“右肩后有一块指大的青胎记……”
“左腰有一条三寸长伤疤。”白无常厉叫。
雍竹君一怔,讶然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白无常长叹一声,无限惋惜地说:“是他!那伤疤是他迫我过招,被我刺伤的、他一身艺业,皆是我代师亲传。”
“你们是……”
“他是我的师弟玉面郎君薛冠华。”
“这……”
“冠关同音,他用关姓并不足奇。他将我出卖给非非僧,老贼秃把我囚在地底二十年。他死了……死了也好,免得我清理门户亲手杀他。”白无常说完,转身便走。
高翔突然笑道:“沈老前辈,小可救你出困是七月,你并未被囚二十年只有十九年余……”
“等一等!”白无常大叫,飞纵而回,脸色难看已极,颊肉扭曲得变了形。益形恐怖。
“老前辈怎么啦?”高翔讶然问,他并不怕白无常那丑恶的脸容。
“你提醒了我。”白无常厉叫。
“提醒什么?”
白无常向雍竹君一指,怪叫道:“你说他是七月初六被杀死的。”
“不错,七月初六。”雍竹君拭泪说。
“呸!我与他八月中秋在南京见面,八月秒他被非非僧捉住破了他的气门,招出我在清凉山的藏匿处害我被囚地底二十年。呔!你这贼女人满口胡说八道,说!他藏在什么地方?”白无常声色俱厉地叫,那狞恶的神情,足以令人吓破胆。
雍竹君连退五六步,惊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无常一闪即至,抓住了她的右肩,厉叫道:“他七月初六死了,难道是他的鬼魂八月中秋与我在南京会面?他的阴魂被非非僧捉住了?呸!见你的大头鬼!是不是他叫你编出这件事来骗人?”
雍竹君痛得龇牙咧嘴,惶然叫:“我说的是实话,谁敢说你的师弟是我的关郎?你才见鬼呢!”
“你……”
“你以为我这里守二十年寡,十分开心么?”
白无常放手仰天狂笑,笑完说:“雍竹君,告诉你,天下间决没有身上暗记完全相同的人,你那位所谓有情有义的关郎,就是我那位风流好色,在世间糟蹋了无数美女的玉面郎君薛冠华。他没死,他尚在人间,他这人雄才大略,工于心计,死不了的。想想看吧,你看到他的尸体么?”
雍竹君动摇了,但仍然嘴硬地说:“我亲眼看到的……”
“你看到他跌下去跌碎的?”
“这……没有。”
“只看到碎尸?”
“是的,为收殓他的尸体,整整花了一天工夫。”
“是他,能看出是他?”
雍竹君摇摇头,但又说:“衣裤鞋物兵刃暗器都是他的。”
“真妙,留下了死证。”
“而且确是有人追来。”
“是不是非非僧?”
“好象……我们并未看清。”
“你们并末眼见他掉下崖去。”
“我们回来找他时方发现的。”
“你们怎知他掉下去了?”
“曾听到惨叫,找到的。”
“头已经碎了。”
老太婆突然说:“小姐,记得老奴曾对那只耳朵生疑么?那耳朵的耳垂太小,小姐说是因为撕裂之故……”
“哎呀!”雍竹君突然若有所悟地惊叫。
高翔接口道:“而南京出了一个会使用惊涛骇浪十八剑的人,目下是一个神秘帮会首领,高手如云,党羽密布,秦淮河四大名花神秘失踪,十六宗窃案失窃金银数百万两……”
“天哪!”雍竹君厉叫,以手掩面。
“那畜生已被非非僧去气门,不可能成为神秘帮会的首脑。”臼无常说。
“破气门并非无可救药,如有功参造化的高手,辅以灵药而又求冶及时,同样可以起死回生。”高翔冷冷地说,又加上一句道:“家师就有这份造诣。”
雍竹君发出一声哀号,像中箭的哀猿,以手掩面向洞口中踉跄而奔。
白无常扬声道:“那畜生好色如命,诡计多端,他绝对没死在长恨崖,八月中秋确在南京与老夫见面。既然他说是受到非非僧而追袭,只消查出二十年前非非僧七月以前的行踪,不难查出内情。据老夫所知,那次非非僧到南京,是从东海普陀山取道苏杭西行,不可能到河南又折回南京。”
老太婆脸上杀机怒涌,说:“无常鬼,谢谢你。”
白无常哼了一声,向高翔说:“小伙子,我先回南京,找你所说的豹衣人,咱们南京见。”
“南京见。”高翔挥手说。
白无常又道:“替我留意你那位女伴,问问她那擒拿手法拨云手的来历。”
“这……好,小可留意就是,但不知……”
白无常已经如飞而去,运自走了。
高翔的目光、落在走出树林正与张小云奔来的小绿身上,招手道:“小绿,我们走吧。”
三人展开轻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绝魂岭。
洞内传出了雍竹君的尖厉叫声:“婆婆,我们准备出山!”
近午时分,高翔与小绿出现在大台堡南面的入山小道中,距堡约二十余里,这里已不是天台的范围。他遵守诺言,时辰未道暂且等候两天。
高翔在小坡的树林中,砍来了一些树枝与割了些茅草,开始在树下搭茅棚。小绿大感诡异,一面帮他依树搭架,一面问:“翔哥,你这是干什么?”
他呵呵笑,编着草片说:“替你搭一间宿处,你这位大小姐不能再露宿了。”
小绿红云上颊羞笑道:“我们成了野人了,这倒是稀奇哩!”
“呵呵!你不要以为是专为给你住宿的。”
小绿会错了意,嗯了一声说:“你呀!你……”
“大概你只能睡半晚。”他毫无机心地说。
“哦!要轮流守夜?”
“不,另有妙用。”
“是何妙用……”
“天机不可泄漏。”
“我不依……”姑娘在撒娇。
“又来了,又不听我的话了。”
“哦!我听,不问就是了。”
“这才乖。”
八尺见方的低矮茅棚搭就,他向小绿说:“劳驾,你到四周巡视一番,先从北面向东搜,看是否有人监视。记住.只许搜目视所及的地方,发现有人,不许追击。”
“是,遵命。”小绿顽皮地说,带了剑兴冲冲走了。
他开始布置一些绳绳桩桩,直至小绿迫回至百步外,方拍招手叫:“好,小绿,不要过来。”
他提了包裹带了剑迎上,在一株大树下挂了包裹说:“就在此地歇息,我去猎些食物来。”
“咦!不是在茅棚……”
“你真傻,天尚未黑呢?”
“那茅棚……”
“晚上再过去,这时就在树下歇息,贼人必定以为我们在此过夜,却不知我们已撤至茅棚。”他诡笑着说。
小绿向百步外树林映掩的茅棚看去。笑道:“翔哥,你也是条笨虫。”
“笨虫?”
“瞧,贼人就不会搜到茅棚去么?”
他饱含深意地笑道:“你能保证那些人聪明透顶不是笨虫么?我就希望他们认为我是笨虫!”
“你呀,你这人真是莫测高深!”姑娘点着他的额角笑道。
小绿兰心惠质,聪明绝顶,看了高翔的怪笑,知道他定然另有用意,因此亲呢地点破他的心意!
她那娇媚的笑、那亲呢的举动,那甜甜的眼波,却不知自己的神情是如何动人,这情景完全像情人在撒娇,更像打情骂俏。
高翔心中一荡,突然伸虎腕捉住了她的手,虎目中涌起奇异的神采,火热地目不转瞬地凝视着她。
小绿先是一怔,接着粉颊红似一朵石榴花,“嗯”了一声,以手掩脸,娇羞万状地跌入他的怀中。
两人相偎相依,久久,时光像是凝住了。
他听到小绿的心跳。小绿也感到她像是被一团火所拥抱,抱得她芳心大乱,感到无比的舒畅,无比的沉醉,一种属于少女的迷乱与激|情,完全征服了她。
久久,高翔终于压抑了自己,轻抚着她的秀发说:“小妹,你找枯枝准备生火,我去去就来,记住不可乱跑,不可逞能,有惊要发声招呼。”
他真想亲一下小绿那吹弹得破、娇嫩可爱的粉颊,但他忍住了,掉头向东悄然去找猎物。
这一带的山雉,多得简直成了养鸡园,二三十只成群结队。受惊时猛往荆棘丛里钻,钻昏头钻入人的脚下也不知,再就是野猪与鹿兔,见人不惊平常得很。
他找来了十余只雉卵,两只肥母雉,且已洗剥停当。小绿已生起火,用树树做了两根叉架。
一面烤野鸡,一面信口谈笑。小绿一直就不敢注视他,一直回避他的目光,一面在低着头,说话的声调极不自然,轻声细语完全与往昔不同,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但又不时偷偷地向他投来匆匆的一瞥,不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姑娘了。
蛋只能用不太热的灰烤熟,因此野鸡烤好了,蛋尚未熟。他撕了一条鸡腿递入小绿手中。说:“趁热吃,保证比你在家中吃的肥鸡可口。明天,找水和泥烧化子鸡,又是另一种口味。”
不绿接过,背过身子甜甜地说:“谢谢你。”
他呵呵笑,说:“咦!客气起来啦!呵呵……”
“翔哥!”她假嗔地说。
“说正经的,明天便没有盐了,得找地方讨盐,任何肉食缺了盐,淡而无味难以下咽,一两天无所谓,缺盐三天保证你倒胃口。我们明天走远些后天直捣天台堡。”他岔开话题泰然地说。
这顿晚餐,是两人同食最沉默的一餐,小绿的笑语消失无踪,仅不时羞赤地一笑,笑得极为动人。
夜来了,高翔牵着她的手,曲曲折折地进入了茅棚。小绿虽感诧异,居然忍住不问,她确是变了一个人,爱情确是个可思议。
两人和衣分头而睡,但谁也睡不着。
快三更了,兽吼四起,枭鸟厉啼,林野四处鬼火飘浮,好一个深山中的恐怖之夜。
小绿心潮起伏,身旁的高翔似乎睡得很沉,两人中间距尚有一两尺空间,但在她的感觉中,却有一种难以言宣的压迫感随迫着她,令她感到心乱难安。
这一夜漫长、漫长得令她窒息。
她感到口干舌燥,正想伸手摸索水壶,蓦地,一只大手按上她的肩膀。
她已听到高翔轻轻坐起的声息,手一按上肩膀,她只感到浑身一震,也感到不属于恐惧的奇异感觉如浪潮般涌到、快要窒息了。
“哥……”她叫出了声音。
“起来,这茅棚不属于我们了。”高翔在她耳畔说。又加上一句:“举动要轻。”
一阵寒颤通过全身,奇异地感觉一扫而空,手一伸,抓住了身旁的剑。她知道,危机来了。
结果停当,高翔的语音传到。
“登上右面那株大树,切记不可发出音响。”
坐在横枝上,夜风萧萧,附近已听不见枭啼,也没有走兽奔窜。
“附近最少有二十个人。”高翔附耳说。
“好像没看见呢。”
四周寂静如死,虫鸟此起被伏,你只要留心听,便可从虫声猜出他们的接近方位与到达何处了。”
“他们是……”
“不知道是何来路,反正其志在我是无可置疑的。不管发生任何变化、切记不可声张。唔!背面有人接近了,两个。”
树林并不密,蛇行鹭伏不易看到人影,林下太黑了。
“喀”一声响,草枝摇摇。
相距在五六丈外,看不见人。
草声簌簌,有人向响声传出处快速接近。
“嗯……”有轻叫声传出,草枝急动。
高翔不动声色,沉静地说:“有两个人胫骨被夹住了,倒算是一条汉子,竟然不叫喊哩!”
“哦!原来你在附近设了陷阱。”她恍然地说。
“是的,都是些猎阱,死不了人,但够他们受的!”
“嘭!”南面有重物倒地。
“唰啦啦!”一根树枝突然弹起,响声震耳。枝叶纷飞,东面有人中伏,吊起一个黑色人影,那人狂叫一声,“当”一声被弹上树干上。
一个黑影闻声飞跃而来,想抢救同伴,突然一脚踏空,右脚踏入一个仅一尺圆径的小洞内,人仍向前冲,“喀”一声小腿骨折断了。这位仁兄摔倒了,脚仍陷在阱内,狂叫一声,抽出断了骨的腿,叫道:“快来救我。”
不远处正西方向,突有人大叫道;“快退!这一带到处有陷阱。”
“啊……”有人狂叫,声如狼嗥。
小绿忍不住笑低声道:“翔哥,你到底布了些什么陷阱?”
他也忍不住笑了,说:“说起来很简单,只是些陷马坑,套马圈、绊弹吊索,触线木弓,胫夹等等最平常的小玩意而已。”啸风之声突然破空传到,“嗤嗤嗤”数声轻响,有物窜入茅棚。
他拍拍小绿的手。急急低声道:“是飞叉太保马云飞与百步金枪罗亭来了,正是咱们要捉的人。你在此地等着,我去捉他们来。”
“我也去……”
“不,黑夜中危险,暗器难防。”
“不!我……”
“四周布了陷阱,你下去准倒霉。你又不听话了,记住不可出声。”
他像幽灵般溜下树,一闪不见。
响起一声咆哨,夜袭的人纷纷撤走。
“叮铃铃……”正西方向金铃入耳。
他急起直追,自语道:“是招魂使者叶君山的招魂金铃,这两个凶嫌都来了,大概是狄堡主叫他们出来拼命啦。”
金铃声十分怪异,入耳便令人气血翻腾,心中迷糊,昏昏沉沉神智散乱,随节奏的徐缓急骤而情绪波动,定力不够的人支持不了多久,即使掩上双耳,也无法将铃声完全阻止于耳外。
怪,金钟声急速地远扬,向东消逝,带铃的人身法好快。
他不顾一切飞赶,逐渐拉近。
降下一座山沟,前面是一座峻峭的奇峰。山坡下林更深,草更茂,藤萝密布,青苔密密麻麻生长在峭壁上,滑不留足,不易攀登。
金铃声就在前面不远,快被他追上了。
“他在引诱我。”他心中嘀咕。
已可听到奔跑声了,他岂肯轻易放弃?已经追了七八里,不能半途而废。
沿山脚狂追,近了。蓦地前面有人叫:“后面有人追来,快阻止他入谷。”
看样子,他已迫近对方的藏匿处。
蓦地,前面三丈左右的崖壁下,冲出一个黑影,迎面截住大喝一声,双手齐扬。
他收住冲势,向下一伏。啸风声掠顶而过,有不少暗器危极险极地飞越他的顶门。
他贴草梢射出,“砰”一声响,将黑影撞倒了,他续向前急射。
经此一阻,金铃声拉远了些。
追过一处山壁,金铃声突然中止。
他急速奔到,原来这里是两山夹峙形成的狭窄谷,口内三丈左右,石壁上竟然挂了一盏青色的灯笼,迎风摇摆不定,如果在远处看,必定误认为鬼火。
他艺高人胆大,不假思索的追入谷口,距灯笼不足一丈,他已看清了灯笼上的四人字:“死亡之谷”。
“嘭!”一声响,灯笼突然自爆而灭。
里面传几响铃声,随之寂然。
腥风乍起,前后共有八头猛虎扑来。
谷口长约六七丈,两侧是陡峭的四五丈高石壁,岩石像沙岩,风化的蚀痕明显,不时有石屑向下坠落。
他腹背受敌,黑夜中与虎群在隘道相斗,太危险了,不得不暂行回避。
他向上飞跃,半空中拔剑,直上两丈余,手一伸,一剑扎入石壁,剑入石尺余,劲道骇人听闻。
他登上剑,倚壁屹立,距地面已有三丈左右了。
八头猛虎扑成一团,吼声震耳,有两头向上窜跃,但仅及两童便向下坠,碎石粉飞,他稳如泰山。
“是山君成天豪来了。”他想。
他抓住机会,拔剑跃下,飞落谷口右侧一面,落向一头猛虎的尾部,脚下劲发如千斤巨锤下落,猛虎的豆腐腰怎禁策得起一踹?
剑虹一闪,另一头猛虎的脑袋被他一剑劈开。
与猛虎相斗,他便大意了些,刚打了第四头猛虎,做梦也没料到崖根下伏着一个人。
这人躲得丝毫不露形迹,悄然发出了一枚暗器,仍然潜伏不动,并未现身。
他感到右腰外侧一麻,胆猛虎已经飞扑而至,他已无暇顾及,挥剑劈虎。
由于他不再腹背收敌,而是从内外进击,可逐一解决鱼贯扑来的猛虎,只片刻间他已退入谷内,最后一头猛虎已经倒下了。
他向谷内疾走,不久,方又感到腰肋麻按摩的,
伸手一摸,握到了异物,不由一惊,火速拔出,那是一颗五寸长的三角钉,粗仅如黄豆,拔出后丝毫不感痛楚,只感到麻麻地。
“哎呀!是子午断魂钉。”他心中暗脚。
放在鼻端嗅,嗅到一丝异味,再摸摸创口,仍然麻麻地毫无痛楚。
“糟!不知是何种毒物。”他抽口凉气自语。
他先吞下一颗辟毒丹,一咬牙,回头寻找暗算他的人,重新到了谷口,仅除了虎尸,他一无所获。
钉的主人可能仍在谷内,他不能退走,必须找到那人讨解药,这可不是一般解毒药便可自救的,各种奇毒必须招到独门解药医治。
刨口发麻而无其他感觉,很可能是慢性的毒物,出许还来得及找那人索解药自救。
有进无退,他已别无选择。
山谷宽广,四周有六七座奇崖,奇峰怪石棋布,一丛丛树林连绵不绝,似乎每一处皆可能有埋伏,每一处皆有凶险。
他镇定地向内闯,沿一条小溪急行。
蓦地,似乎脚下一慢,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几乎摔倒。他站住了,再摸摸创口,创口的麻木范围扩大了些,定下神,试试拍动后枕骨,不错,昏眩感消失了。
正待举步,左方草下中黑影飞射而来,奇快绝伦。
他本能地扭身回敌,一剑挥出。
“铮”一声暴响,来人架住了他一剑,人向下锉,“砰”一声声摔倒在地。
他正跟上擒人,突觉神智一昏,昏眩感无情地袭到,头重脚轻身形急晃,他只好定神站住,先求自保。
黑影奋身滚出八尺外,如飞而遁。
前进一箭之地,共受到七个黑影的偷袭,每一次皆在他接招之后,昏眩感突然光临,七个黑影皆能在生死须臾的危境中脱逃,逃出他的剑下。
终于,他感到不支了。
昏眩感一次次袭来,每一次皆在他运劲出招之后光临,一次比一次来得严重,不能再运功了,每运一次,气血便将毒物扩散得广些。
他不能再进了,忖道:“你们以逸待劳,引我入伏,我何必操之太急睁着眼睛望鬼门关里闯?我必须反客为主,也以逸待劳或许有希望,同时也可以行功迫毒,至少可以歇息哪!”
他不走了,向侧一窜,离开了小溪,百步外便是一座不算陡的山坡。茅草及腰,没有树木。
他在山坡中段坐奸,剑置于身侧,开始定下心神,默默行功,要用气功中至高的排字诀,排出体内异物。
这是气功的至高境界,也是练武人梦寐以求的争取目标,但真能练到这种境界的,几如凤毛鳞角。
他尚未练至这种无上境界,但他必须试一试。如果能办到。那是天大的喜事哩。
一刻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失败了,中毒太深,而行功太晚,大事不妙。
人在绝望关头,冷静的人绝不会轻言绝望,会下方百计争取生机,不惜冒险大胆地试图用新的方法努力打开生路。
久久,他的身躯温度急剧下降。体温消失,表示他已向黄泉路上赶路啦!
下面,有人四处穷搜。却不知他已上了山坡,任何角落皆可隐藏,但却没有人想到他会藏在一无遮掩的茅草山坡上。
朝霞满天,天亮了。
他坐在草中,脑袋露出草梢头,脸色苍白,双目闭拢,浑身僵硬,冷冰冰地,气息已绝,衣上有朝露。
朝阳洒落在山谷下,晨雾升腾。终于,有人看到他了,叫声传遍山谷,回声不绝:“瞧。山坡上有人,上去看看。”
人上来了,是个黑衣中年人,站在两丈外不敢走近、向下面大叫:“是他.在这儿,快来收拾他。”
不久,先后上来了八个人,将他围在中间谁也不肯先走近。
八个人的年龄皆在花甲左右,其中一人果然是山君成天豪。这位仁兄所站的方位在右后方,可知名望与地位皆比其他的同件差。
站在前面的三个人,看长相便知不是善类。中间那人鹰目勾鼻薄嘴唇,两撇灰鼠须,双耳招风,眼神极为阴森,打量片刻,用中气充沛的嗓音间道:“你是龙骧勇士高翔?”
高翔已经僵死,哪能回答?老家伙秃眉一跳,阴恻恻地说:
“你不回答,那可是你的事,老夫必须把话说明。老夫项诚,死亡之谷的主人,你该听说过亡魂项诚的名号。你,老夫给你一次机会、立即转回南京,不许过问天台堡的事。”
左首的矮老人接口道:“诚老网开一面,你小子不要错过机会了。”
左首那大鼻朝天的老人也说:“如果你答应,将是第一个活着离开死亡之谷的人、值得骄傲。”
得不到任何回答。八位高手被激起了无名孽火。亡魂项诚举手一挥,高翔身后的一个灰袍人,突然扑出,“当”一声响,一脚踢在高翔的腰背上。
高翔整个人被踢飞,飞向亡魂项诚。
前面三个人皆以为他向前进击,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三掌齐出,势如山崩。
“当当啪!”三人的掌,分三方向他集中,全部击实,一中胸两中肋,如中败革,毫无抗力。
“嘭!”他被击飞后倒,摔倒在地。
山君成天豪及时纵到,一把抓住了他,向上一拉突然“咦”了一声,火速放手。
“怎么了?”亡魂项诚急问,已看出山君的神色不对,声出同时向前接近。
山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苦笑道:“咱们在向死尸动手。”
“什么?”
“他已死去多时。”
众人走近,七手八脚探弄脉息。亡魂项诚颓然放手,退了两步说:“尸体都僵了,咱们都昏了头。”
一个三角脸黑衣人惑然地说:“如果昨晚他中了在下的子午断魂钉,不该这么早就死了,可能是击中了要害这不能怪我。”
亡魂项诚苦笑道:“反正他已经死了,谁下的手无关宏,他不死咱们还得多费手脚呢。王兄,你是把尸首带回堡复命呢,抑或是把人埋在此地算了?”
“我看,还是把尸体带回去好了,他还有一个同伴,昨晚并末被铃声引来,有了尸体,他那女伴便会到敝堡拼命,便可一网打尽水除后患了。”一名暴眼秃头的花甲老人说,他是天台堡的高手厉鬼王平,与亡魂项诚是早年并肩闯荡江湖的一对凶魔。
“昨晚确是只来了一个人。”亡魂项诚语气坚决地说。
矮老人鼠目中流露着一丝忧虑,说:“那女的是缥缈魔僧的门人,如被她走脱.大事不妙,咱们天台堡危加击卵。”
厉鬼王平苦笑道;“本来昨晚袭击是山君天豪兄的主意,要不是追命鬼陈禄兄招魂使者的金铃来引敌,恐怕连一个人也引不出来呢。”
山君成天豪拍拍胸膛说:“这样吧,一切后果皆由兄弟负责,兄弟替堡主锄除至天台堡寻仇的人,以酬昔日堡主救命之恩,这已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把帐算在兄弟头上,多一个无所谓,对外只说杀龙骧勇士是兄弟所为,与大台堡无关岂不甚好?”
追命鬼陈禄,也就是那位三角脸黑衣人,自认是以子午断魂钉击毙高翔的家伙,三角眼眨动。冷笑道:“天豪兄,敝堡担当得起这点风险,放心吧!咱们这就把小子的尸首带走,兄弟权充背尸人好了。”
亡魂项诚淡淡一笑道:“好了,不必争论了,项某岂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人死在本谷,当然由兄弟负责。走,兄弟送诸位一程,最好能在路上碰到这小子的女伴,兄弟可不在乎什么缥缈魔僧的门人,即使魔僧亲来厂,兄弟也不在乎。”
八个人立即动身,因追命鬼陈禄背了高翔冷僵的尸体,急急出谷,不久便走上了北行的天台堡的小径,沿途留心四周的动静希望能发现昨晚不曾现身的小绿,摩拳擦掌神气万分。
登上一座小山顶,突听西面山脊上的密林中,传来了一声厉叫,声源约在百十文外。
山君一怔,说:“那儿有人。”
“去看看。”矮老人叫。
“散开,左右抄出。”厉鬼王平说。
小绿在树上等侯高翔归来,左等右等,等得心中焦急,等得七窍生烟。下面,贼人们以为茅屋中没有人、放心大胆地将陷入陷阱的人救走了。
她等得五内如焚,直至东方发白,仍然音讯毫无,她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一早,她爬下树来,按昨日高翔带她进入的路线,走出了陷阱区,六神无主地在附近十里内兜圈子穷找。
她失塑了,哪有高翔的影子?
她逐渐扩大搜寻的范围,一直就不留发现打斗的痕迹,至少高翔昨晚不曾与人在附近与人动手,不会落在对方手中,那么,人到何处去了?
日上三竿,她到了南面的入山小径旁,看到前面山脊上人影一闪,是两个佩刀的巡哨。
她心中大喜,向上飞掠。
两个巡哨也看到她了,吃了一惊,一个叫:“是那小子的女伴,快走!母老虎利害。”
两人沿山脊飞逃,但世间比缥缈遁形术轻功快的奇学,少之又少,两个巡山好汉怎跑得了。跑不了便只好拼老命,两人左右一分,大喝一声,旋身同时反扑,刀光一闪,左右齐上。
小绿丢掉包裹,一声娇叱,先对付左面的人,向左一闪,快,
电光石火,左手切入架住了对方操刀的于、右掌发如惊爽。重重的抱在对方的脸面上,这一掌下去还了得?鼻子嘴巴眼睛同往内陷。
几乎在同一瞬间,她右手夺过了刀,“铮”一声架开了右面大汉的刀,右膝一转,“当”一声一膝横撞在大汉的左胁下,右手却抓住了大汉的衣领向下带。
“膨!”左面大汉躺下了。
她将右面的大汉拖死狗似的,拖入林中,解对方的要腰带将人吊起,扬着刀厉声问:“说,你们把高翔诱到何处去了?”
大汉已是半条命,好半天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巡……巡山的……”
“答我问的话。”
“我……我不……不知道……”
“嘭”一声,她给了对方一刀背,再次厉叫:“你敢说不知道?”
“我……”
“嘭!”又是一刀背敲在大腿上。
“啊……”大汉狂叫。
“说!”
“我这……我听说……”
“听说什么?”
大汉喘息了片刻,方龇牙咧嘴地说:“听说是山君请来了几位朋友,并得到堡中几位前辈的协助,用招魂使者的招魂金铃,引你们到死亡之谷,在那儿解决你们。至于他的事,在下便不知道了。”
“当真你不知道其他的事?”
“在下……”
“你说不说?”她所刀问。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语音亦传到:“要知道其他的事,为何不问老夫?”
她丢掉刀,转身拔剑,冷笑道:“正要问你,你来得好。”
来人是山君成天豪,只有一个人。
“你要问什么?”山君接近至丈外止步问。
“何不把你的人全部叫来再说?”她用手向两侧一指,冷冷地说。
首先从树后出现的人是亡魂项诚,其次是一个身材瘦削的老人;
“还有。”她沉静地说。
三丈外射出厉鬼王平,大吼道:“老夫收拾你这折翅的雁。”
来势奇猛。身剑合一急如星火,眨眼间便扑上了,剑化虹而至,袭向胸口要害。
小绿尚未听出话中之意,也来不及想,一声娇叱,招发“飞星逐月”,以攻还攻,向左略闪取得了有利部位,猛攻对方的右胁肋。
厉鬼王平艺业了得,撤招变招,“铮”一声便震开了狂野地攻来的一剑。
小绿好快,快得令人目眩,略向左移第二剑又到。“嗤”一声便刺破了厉鬼的胁,只消略偏数分,便可刺入厉鬼的体内了。
厉鬼大骇,斜飘丈外骇然叫:“果然不愧缥缈魔僧的门人。矮子,并肩上!”
矮老人姓李名川,绰号叫矮魅,人皆称他为李矮或矮子,轻功出神入化,自诩举世无双。昨晚就是他用金铃诱敌,但几乎被高翔追上,确也令高翔用上全力追赶,高翔仅比他高上一分半分而已。
矮魅一声长笑,从树下贴出窜出,剑来势如电,飞射而至叫道:“让给我,看谁快。”
小绿一看对方的身法,便知遇上敌手了,一声娇叱,只见绿影一闪,剑光流转,她已闪在一旁,反转矮魅的后侧,而且攻出了招式。她用上了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缥缈遁影术,果然不同凡响。
“铮!”矮魅以‘神龙摆尾’向后化招,接住快速绝伦的一剑,脸色一变,前窜八尺叫:“联手……哎……”
原来小绿已经跟到,剑已及体,“咧”一声站胁衣而过.危极险极。
矮魅惊出一身冷汗,再前窜八尺。
厉鬼恰好及时枪到,剑取小绿右肩背,叫:“接招!”
三人立即缠上了,各展所学,展开了空前猛烈空前快速的狠斗,人影急剧地闪动,剑影漫天。
亡魂项诚看了片刻,突然叫:“两位退,人交给我。”
声落,人已拔剑飞扑而上。
这一来.等于是替厉鬼与矮魅催魂,他该等两人退出时,方接上出招的。
其实也难怪他操之过急,他已看出两人不可能顺利脱出纠缠,稍一大意便可能送命,在这种双方快攻,双方皆是艺业高强的场合中,全身而退的机会并不多。
小绿认为对方要加入以三打一,心中一急,便立下杀手,不顾一切用上了绝学,冒险行雷霆一击,但见绿影突然诡异地,更快速连闪两次,人影乍分。
“啊……”厉鬼狂叫着飞退丈外,“砰””一声摔倒在地,背心挨了致命一剑。
身后中剑,可知小绿的快速程度是如何惊人了。
矮魅也退丈外,持剑的手不知怎地,已被小绿用神奇的拨云手手法扣住了曲池,小绿的剑尖已架住老矮鬼的脖子上,两人面面相对几乎贴身而立。
“站住!”小绿怒叱。
亡魂项诚一扑落空,正想再次扑上,闻声止势,被眼前的情势镇住了,不敢妄动,站在丈外发怔。
“你们想倚多为胜?”小绿问,声色俱厉。
亡魂项诚冷哼一声道:“老夫要与你一比一公平一决。”
“为何不等他们退便扑上?”
“老夫已出声招呼了。”
“你要是一比一。本姑娘答应你。”
“你先放人。”
小绿左手加了一成劲,矮魅叫了一声,剑脱手而坠,毫无反抗朗机会。
小绿一指头点了矮魅的七攻|茓,一掌将人推倒,向亡魂项诚沉声问:“你是天台堡的人?”
“你何必多问?”
“贵堡为何食言袭击?”
“你……”
“本姑娘与高大哥已离开天台山的山区,对不对?”
“老夫”
“为何食言?”
“老夫不是天台堡的人。”亡魂项诚厉声道:“你是……”
“老夫住在亡魂谷,亡魂谷的主人亡魂项诚。”
小绿的目光,落在巡山的小贼身上,说:“刚才那小贼招出你们高大哥诱至亡魂之谷去了,是不是?”
“不错。”
“高大哥呢?”
“你要见他?”
“不错。”
“你还是不见的好。”
“本姑娘必须见他,你既然不是天台堡的人,竟然向本姑娘袭击,定是天台堡狄堡主所授意。”
“就算是吧。”
“本姑娘……”
“你也得死。”
“哼!等会儿便知谁死谁活了。说!高大哥目下在何处?”
“你真要见他?”
“说!你……们把他怎样了?”小绿紧张地问,似乎感到有点不对,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不自主地打一冷战,毛发耸立。
该死的亡魂项诚,居然未发觉危机,不知后果是如何可怖,举手一挥.叫道:“陈兄把人带出来。”
山君老谋深算.急叫到:“老诚,等一等再带人、如果能宰了她,便用不着费神了。”
小绿大惊。骇然问:“什么?他落在你们手中了?”
“不错。你最好也丢下兵刀投降。”山君阴森森地说,鬼眼不住向亡魂打眼色。
小绿惊得魂飞魄散.强定心神道:“我不信。”
“你不能不信。”
“把他带出来我看看。”
“可以……”
“带出来。”
“带出来无妨、但你必须先丢兵刃投降。”
“本姑娘不是易于受骗的人。”
“丢兵刃!”
小绿想起了高翔在绝魂岭,在雍竹君的逼迫下,几乎为了救她而不惜断臂的事,不由心中作难,不知如何是好,是不是丢兵刃?她心乱如麻。
但她总算够冷静,沉声道:“不见人,免谈。”
“丢兵刃!”山君迫上一句。
她一声怒啸,猛扑山君。
亡魂项诚明知她不可能受骗,忖道:“把尸体亮出,她就会心神大乱,杀她易如反掌。”
一念之差,估计错误,把老命赔上了,挥手叫:“把尸首丢出来。”
山君逃出两丈外,急叫道:“诚老,不可……”
可是,已叫晚了,带尸体的追命鬼陈禄,已从草丛中窜出,将高翔的尸体向前一抛,大叫道:“小丫头,你可以替姓高的收尸,他昨晚便呜呼哀哉,魂断亡魂之谷了。”
“嘭”一声响,高翔的身子抛在中间。
小绿顶门上走了真魂,奔到伸手一摸。只觉心中一痛,突然“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跌倒在高翔身上。
山君认为时机已至,悄然扑出偷袭。
厉鬼王平的尸体,被人乘机带出圈外。
一名老人也乘机抢救矮魅,带至一旁解|茓。
按理,偷袭必可成功,小绿命在须臾。
蓦地,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叱,小绿暴起,“铮”一声架开了刺向背心的长剑,一把便扣住了山君的右脚一扭。“砰”一声大震,山君摔倒在地。
小绿一跃而起,一脚踏住了山君,脸色惨白,胸前口角血迹斑斑,凤目中射出令人心寒的冷电,银牙紧咬,脸上的肌肉崩得死紧,不再是个可爱的姑娘,而是一头受了伤的可怕猛兽。
“嚓嚓嚓……”异声乍起,剑光疾闪。
山君连一声也未叫出,被砍成数十块,满地是骨肉,血与内腑流了一地。
小绿砍一剑哼一声,她疯了。
未死的六个人,还有一个被吊的小贼、被她这种疯狂的举动吓得魂飞天外,魂散九霄,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残忍狠毒,委实令人骇然。
蓦地,绿影如电,猛扑亡魂项诚,剑光如匹线,猛劈而下。这种剑使刀招的招术,极为危险。
亡魂项诚哼了一声,挥剑急架,想架开创顺势回敬,刺入小绿的胸膛必定毫无困难。
“铮!”架住了。
光华一闪,小绿左手的幻电匕已吐出,拔出时亡魂毫无所觉,挥入脖子也毫无感觉。
“喋嚓嚓嚓嚓……”亡魂项诚已真成为亡魂,尸身倒下之前,不但头已断,腰也断了,倒下更挨了十余剑,走上了与山君一般被分尸的命运。
一声厉啸,剑光飞腾,光华似电,绿影似流水,奔东逐北人影飘摇,在幻电神匕的袭击下,谁也挨不下一匕。
救矮魅的人,与矮魅同归于尽。
逃得最远最快的是追命鬼陈禄,一看不对便逃走溜之大吉。
逃出五六丈外了,身后厉啸声如在耳畔。他大骇,大喝一声向后打出了三枚子午断魂钉,仍向前飞逃。
他却不知,小绿已腾空而至,从他的顶门上空飞越,只见绿影疾落,在眼前不足八尺乍现。他不假思索地一剑刺出,拼命夺路。
一剑落空,小绿已从剑侧切入,幻电神匕光临眉心。
他本能地伸左手急拨,手突然无声而折。接着右手一凉,右手也齐肘而折。
“啊……”他凄厉地狂叫。
小绿抓住了他的发结,拖至高翔身旁向下一丢。
“饶命!”他叫。
人影在不远处现身,有人叫:“怎么回事。”
小绿正待扑出,看清了来人,便不再理会。
来人是楚狂,另两人是楚狂的女弟子和侍女。
小绿的凤目中,突然流下泉水般的泪珠,按住发痛的心口,凄厉地仰天叫道:“哥,你在天之灵等我,等我杀光了天台堡的人后,再来陪伴你共赴九泉做伴。哥,千万要等我啊!”
她的剑和匕,同向追魂鬼的身上落下。
二十一
小绿认为高翔已经死去、她心碎了,在了无生趣之下,她形如疯狂地向八名凶手报复,用幻电神匕下杀手,一口气以狂风扫落叶的声势,毙了七个人。
追命鬼陈禄发现形势不利,想逃走已失去了机会,被削断双手拖至高翔身旁,注定了被分尸的命运。
满地都是碎尸,血腥刺鼻,令人渗不忍睹,惨绝尘寰。小绿本来就心肠硬,爱侣一死,她灵智已昏,杀起人来哪管它是否残忍?哪管它是否有伤天害理?在她的心目中,对方是兽不是人、她唯一的意念是剁碎他们,替爱侣报仇,用这些凶手的血肉,来慰爱侣在天之灵。
她不想活了,发誓要屠尽天台堡,再自杀追随爱侣于地下,这念头在可怕了。
她看到了三位不速之客,本待扑上,却发现来人是楚狂师恍便不加理会,剑与幻电神巴、同向断了双手、号叫饶命的追命鬼陈禄身上落去。
楚狂不知内情,只看到满地碎尸,不由惨然,飞掠而上叫:“姑娘请手下留情。”
她的剑一转,指向近身的楚狂,厉声道:“老前辈,不要管我的事。”
楚狂的目光,落在高翔身上。骇然叫:“高翔怎样了?”
“死了。”
“什么?”
“被这些人害死的。”
“让老朽看看。”
“不许动他。”
吕芸偕侍女小菊走近,上前笑道:“小绿姐让我看看……”
“住口!早些天你不是要杀我高大哥么?”小绿咬牙切齿地脚。
“小绿姐姐,那是一场误会……”
“误会?我不信任你。”
吕芸幽幽一叹,惨然地说:“小绿姐,那晚确是误会,小姊到了山川将军庙,便碰上那些人,他们说家师被高大哥与姐姐掳走的。小妹毫无经验,中了他们的诡计、无知地恩将仇报,反向高大哥动剑。小妹错了,只希望姐姐宽恕。高大哥遭了毒手,小妹也感到心中好痛,让我看看他……”
“你看吧,你……姑且信任你一次。”小绿让步了,退在一旁。
楚狂与吕芸上前,一探脉息,着手处冷冰冰,手都僵了,已不用费神啦!
两人绝望地站起,楚狂凄然地问:“华姑娘是怎么回事?”
小绿将所知的事一一说了,说至心碎处,珠泪夺眶而出。一咬牙,一剑向快断气的追命鬼砍去。
楚狂大袖一挥,将她的剑裹住,叫道:“何不问问口供?”
吕芸有的是灵药,给了追命鬼一颗丹丸,止住了血。不久,追命鬼悠然苏醒,将昨晚定计诱人的经过一一招出,连叫饶命。
昨晚招魂使者与飞叉太保确是参与袭击,但招魂铃是在有人中伏之后,交与矮魅诱敌、这都是事先早已定下的妙计。偷袭不成便进行下一步诱敌追的计策,没料到功亏一篑,小绿姑娘并末参与追杀,山君一群人终于断送在小绿手中。
小绿分了追命鬼的尸,伤心地背起了高翔,举步默默地向北走。
楚狂伸手虚拦,怆然问:“华姑娘意欲何往?”
“到天台堡。”她一字一吐地说。
“老朽也到天台堡,愿与姑娘同行。”
“老前辈……”
“老朽到天台堡索取在衡州采花杀人的凶手,这人叫独眼灵官葛万春。”
“我要杀尽天台堡的人。”
“姑娘,杀多了有伤天和……”
“老前辈,你我各行其是。”
“这……”
“一万条性命,也抵不了我翔哥的命。”
“我们……”
“高大哥曾经救了贤师徒的性命,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他死了,你们用不着……”
“华姑娘……”
“我并没要求你们替他报仇,但却有权要求你们不要替天台堡的人请命,你们这样做,会令泉下的人不安,难道你们就不介意?”
楚狂耸耸肩,苦笑道:“我们且一同前往,再见机行事好不好?老朽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当然要替高哥儿报仇……”
“那就走吧?”
“高哥儿的尸体……”
“我要先找地方藏好,如果有可能,我要将他的尸体带回南京。”
“走吧,尸体交给老朽……”
“不必了,我背着他。”
四人向南觅路,吕芸走在小绿身侧,脸色阴沉地说:“小绿姐,等会儿你我双剑合璧。”
“为什么?”
“杀他个落花流水,以慰高大哥在天之灵。”
“好,谢谢你。”小绿铁青着脸说。
他们走后不久,另一批巡山的人赶到,把吊在树上那位末死的人救走,讯息立即传出了。
天台堡风声鹤唳,山下的人全部撤上,留下了宾馆几座空屋。
楚狂四人赶到,最后撤上的人已升上半山。
小绿恨重如山,首先抡登,但上面滚下了十余根雷木,攀登的绳梯已经拽上,无法飞渡。
她一怒之下,正要火焚宾馆,楚狂却及时阻止,沉静地说:“华姑娘,如果放火焚屋,他们便永远不会下来送死了,不可鲁莽。”
“老前辈之意……”
“我们在宾馆安顿。他们会派人下来探虚实的。”
“假如他们不来……”
“晚间再设法爬峭壁。”
“时早两天,我与翔哥已看清了地势,从西北角的绝崖,可用木桩攀登,但白天恐怕不能如意,晚间却又危险,万一失足便不堪设想。”小绿忧形于色地说。
“危险也得试,对不对?”吕芸问。
“对,可先准备打入石缝的木桩与挂索。”小绿斩钉截铁地说,开始在宾馆内搜集爬崖的用具、意志坚决。
近午时分、山上一无动静。
楚狂从山下匆匆返回,突然地说:“快走、后山一带崖壁草木丛生,我们去放火。”
“放火?”小绿反而大惑不解。
“是的,放火。那一带的草木,逼近他们的后堡墙。我们只有四个人。天台堡为了保全他们的声誉;怎肯轻易甘休?任何人也受不了被人火焚后门而无动于衷,他们必会下来与我们当面解决。”楚狂颇为自信地说。
小绿正希望如此。四人立即动身赴后山。果然不错,这一带的峭壁石缝间,长了不少草木与藤萝,一直伸展至依峭壁而筑的堡墙上。堡墙高仅八尺,可看到里面伸出墙外的树枝。虽则放火焚烧,对堡内并无任何威胁,但在心理上,确可收到激怒对方的效果。
四人找来了大批枯枝与干草,沿崖根一带堆起。
崖上有警哨,起初一无动静,不久,大批高手纷纷下山、向东北角一座山谷飞掠。
有三个人则绕向后山,向四人急急接近。
小绿刚将一把枯枝扛上肩,“嚓”一声响,一枝五尺长的猎豹挥铁标枪划空而至,从枯枝后面贯入,透前面而出。要不是枯枝甚大,她的脑袋向左歪,那么这一枪将恰好贯透她的脑袋瓜。
她丢下枯枝,火束这拔剑旋身。
百步外,人影一闪,隐没在树后,是个青衣人。
她发出一声低啸,知会附近的楚狂师徒,展开轻功飞掠而处,向百步外藏身树后的人扑去。
第二枝标枪破空而至,啸声刺耳。穿透树枝其声响亮,声势极雄。
她左跃八尺,仍向前急掠。
青衣人扭头便走,去势如电射星飞。
楚狂也飞掠而来,吕芸主婢随后紧跟。
八十步、七十步……双方逐渐拉近。但视界反而不良.树林渐浓渐高,只能遁声追赶,看不见人影了。
响声渐近,但已追入一座山谷。小绿一看山势,便知入至绝魂岭的路上来了。
楚狂师徒仍未追上,相距尚在四五十步后。
追至早些天徐婆婆现身的山谷,青衣人已失了踪。她站在山坡上迟疑不进,等楚狂师徒赶到后,方说:“这附近有恶贼们早年掘好的地道与秘室,不易搜索他们了。”
楚狂略向四周打量,说:“你放心,他们会有人出现的。刚才此我们追赶的人,用意是引我们前来决一死战,还怕没有人出面?不信且拭目以待。现在,我们快隐起身形,切记不可鲁莽冲动,一切由我应付。”
三人钻入峰右的树林,隐起身形静候变化。
久久,似乎声息毫无。
楚狂抬头看看日色,低声道:“快正午了,忍耐些,他们快出来搜索我们了。”
小绿居然沉得注气,蛰伏不动出乎意外地冷静。
第一个出现在谷口的人,是个灰衣老者,手点一根大型山藤杖,一步步走向四人先前隐没处的树林,并末带有兵刃、除了手上那根粗大的山藤杖外,身无长物。
小绿正想跃出,楚狂却摇手相阻,低声道:“再等一等,这是个诱饵。”
灰衣人只进入林中两丈左右,即不再深入,改而沿林缘绕走,不久便接近他们隐伏的地方。
楚狂老眉深锁,锐利的目光不断向四周搜视,哼了一声说:“记住,不可出林,他们要将我们诱出,可能是用弓箭来对付我们。”
说完,拾起一段尺长的枯枝,向相距三四十步外的灰衣人上空一抛。
“唰!”枯枝下坠,穿林而降。
灰衣人不假思索地向林外一窜,撒腿狂奔,奔出短草坪三五十步,扭头回望,鬼影俱无。
“咦!”灰衣人讶然低叫,揉揉眼睛,最后拭探着往回走,脸色不正常,一面走一面嘀咕:“可能是听错了根本没有人。”
楚狂向两位姑娘低声道:“这家伙胆小如鼠做诱饵不称职。从他的行径看来,他们确有七八分畏惧,华姑娘残杀八凶手的手段,确把他们吓坏了。”
“师父,他为何向外逃?”吕芸问。
“最少有二十张强弓,控制住山下的半里地矮草坪,只要我们追出,箭便会同时集中攒射。”
“那……我们……”
“等会我们从前面绕过,抄他们的后路。”
“这个灰衣人……”
“芸儿,你负责擒他,要活的。”
“老前辈,交给我。”小绿阴森森地说。
灰衣人还不知已落在别人计算中,重新向前搜来,蓦地,前面大树下站起楚狂的身影,叫道:“阁下,过来谈谈。”
他一声长笑,向林外飞退。
林外丈余的草丛中,升起小绿的身形,冷峻地叫:“退回去,此路不通。”
他骇然变色,山藤杖当胸便点。
小绿左手作势拔杖,揉身直上。
杖突然脱手射出,直射胸前。
就在她举手欲拨的刹那间,她看到白光一闪,冷锋跟踪及体,原来山藤杖内暗藏锋刃,是一把狭锋剑。
她反应超人,扭身便倒,杖套间不容发地擦身而过,跟来的剑锋也就落空。
灰衣人一剑落空,顺势一剑下拂,为了急于脱身,一拂之下夺路前奔。
小绿的身形着他的刹那间,反向对方身下一滚,便避过一拂伸脚一绞。
“哎……”灰衣人叫,向前一仆。
小绿翻身虎扑,一掌便劈在灰衣人的右膝上。
灰衣人一剑挥出,小绿恰好将对方的腿向上一掀。“嚓”一声灰衣人将自己的膝盖削下了。
“毙了他们!”灰衣人厉叫。
在箭雨到达之前,小绿已拖了灰衣人。飞跃入林,直入林木深处。
楚狂一拉吕芸的衣袖,急叫道:“糟,快撤。”
第二阵箭雨划空而过,但听异啸刺耳,破空而至的箭有异,着地火焰飞腾,不片刻林上下到处升起火苗,枝叶爆裂声震耳。
林四周皆火势冲霄,这场大火可能把这一带山林烧光,天台山亦将波及,损失之重,可想而知,狄堡主被迫出此下策。可知已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要将宇内第一狂侠楚狂置于死地,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楚狂心中叫苦。向山下冲,必将受到箭雨的袭击,九死一生凶险可知。不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向谷内闯,走一步算一步。”他叫。
小绿一剑将灰衣人劈了,四人沿烟火弥漫的林缘向谷内急走,狼狈万分。
谷中段怪石如林,正、左、右三方一箭之遥、山坡上各站了二十余名高手,每人手中有一张强弓一袋箭,虎视眈眈,在恭候他们进入乱石散布的空坪。后面大火冲霄、热浪迫人。
他们被迫入死境了,死路一条。
正前方的山坡上。二十余名高手雁翅排开,箭上弦严阵已待,每个人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堡主神鞭狄奇站在中间。掀须大笑道:“哈哈哈哈!楚狂,早些天你死里逃生,便该乖乖离开的。生有时。死有地,半点不由人,果然不错。乖乖扔下兵刃出来投降。也许本堡主大发慈悲饶你的老命。哈哈!给你片刻工夫权衡利害,本堡主等候你的答复。”
四人进入乱石丛,一座座大石皆高不足三尺、仅可爬伏在地挡箭,而且也只能躲一方的箭,无地躲避三方集聚的箭雨。
至少,火烧不到乱石丛,这一带野草稀少,没有干草不易燃烧。
四人奔入,楚狂即看出形势不利,急叫道:“荟儿,你搬一方大石挡住左面,快!”
吕芸奔出大喝一声。搬起一座数百斤的大石,堆放在一座大石的左侧。
楚狂也弄来一座大石挡在右面,形成一座三面有掩蔽的栖身处,四人向下一伏,隐起身。
狄堡主发出一阵震天狂笑、笑完说:“老匹夫,你以为这样合可以躲得住吗?等会咱们用狼烟毒箭来熏你,你能挡得住狼烟么?与其乱箭穿心,不如投降免死。”
楚狂也哈哈狂笑,大声说:“巧得很,恰好老夫有避狼烟的药物。”
“哈哈!你倒会骗人,药只能排毒,不可能排烟,任何人也受不了。瞧、狼烟箭来了。”
有三名箭手搭上了特制的大头箭,先用火摺子点燃。着火处升起一阵青黑色凝而不散的毒烟。弦声震耳,三枝箭分别散布在三块大石旁,毒烟袅袅升起,刺鼻的腥臭令人感到肺部刺激,猛烈呛咳,头晕目眩。
小绿一跃而出,厉叫道:“姓狄的老猪狗,你敢和本姑娘公平一决么?”
狄堡主哈哈狂笑道:“天下间没有公平二字,小贼人你必须死了,残忍地分了八人的尸,你还想活?射死她!Qī.shū.ωǎng.”弓弦狂鸣,箭雨光临。
楚狂一跃而上,将她拖下说:“不可逞匹夫之勇!”
箭射在石上,火星直冒,筋杆乱飞,势如狂风暴雨。
吕芸叹口气苦笑道:“我们被陷死在此地了,支持不了多久的。”
“只有死中求生,冲上去。”小绿咬牙切齿地说。
楚狂取出几颗丹丸,分递给三女说:“解下腰带包住药丸,遮在口鼻捱个一时三刻该无困难。这时冲出去,万无生理。”
“一刻以后呢?”小绿问。
“老朽要设法冲出去。”
“老前辈……”
“我的护体神功,可支持五十步左右。五十步外如不被射中要害,或可侥幸冲到与他们一拼。”
“太危险了。”
“这是咱们唯一的生路。”
“芸儿也去。”吕芸愤然地说。
楚狂摇摇头,沉声道:“你不能去,你的护体神功只能支持三十步。”
“但在此等死……”
“他们不会久等,也不信我们能支持一刻时辰。如果我失败了,他们更会提前冲下看个究竞,你们便可和他们放手一拼了,弓箭近身无奈你们何。”
“那么,师父何不一同等候?”
楚狂苦笑,笑得极为苍凉,说;“如果我不出去,他们必定以为我真有解狼烟的药物,便不会早早下来察看,岂不是同归于尽么?”
上面,狄堡主又在发话了,先是狂笑,笑完说:“楚狂老匹夫,你拿定主意了么?”
“你少做梦。”楚狂答。
“本堡主接受你师徒三人的投降。”
“老夫会毙了你的,你不如乖乖将独眼灵官交出来,老夫带了人立即离山。”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在梦呓?”
“老夫已说得够明白了。”
“哈哈!你狂得未免太离谱了,阁下。给你十数决定,数尽箭离弦,决不宽限。”
楚狂着手准备,将袍袂掖在腰带上,拔剑出鞘,作势跃出,向三女沉声道:“数尽箭到,狼烟一起我便冲出,你们好自为之,切记不可妄动。”
“师父……”吕芸凄然叫。
“为师将尽力而为,不必为我担心。”
“但……”
“势在必行,各自保重。”
狄堡主已叫出四呼,叫声压下了风火的狂鸣:“五!六!七!”
“好好准备,狼烟箭快到了。”楚狂叫。
“八!九!”
狄堡主意气飞扬,大声叫数,叫声连续间歇甚暂,他知道楚狂绝不会答应的。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楚狂一代英豪,侠名遍天下,岂肯畏死投降?因此他叫数得甚快。刚要叫出十数,身后突传来一声冷笑,有人叫:“狄堡主,你忘了在下的警告。”声到人到,好快!
二十余人大吃一惊,几乎同时转身。
狄堡主向侧一闪,骇然叫:“龙骧勇士高……”
“啊……”有人狂嚎,尸身仆倒。
剑虹如匹练射入人丛,剑光左右分张,有四名高手丢掉了斗大头颅,抛掉弓箭摔倒在地。
一名大汉不管三七二十一,向飞舞的剑虹发出一箭,“噗”一声响。狼烟箭斜飞,射中了狄堡主测方的同伴。误伤了自己人。
下面的小绿一蹦而起,狂叫道:“翔哥,翔……”
楚狂跃起将她拖下,大喝道:“等一等,不可出去。”
来人确是高翔、他神奇地复活了。
生死关头,无法可施,眼看毒发的一刹那,他用上了九阴真气僵尸功,毒物被限制在创口附近不再蔓延。经过长期支撑,他不仅渡过了难关,毒物也消失了毒性,他终于死里逃生。僵尸邪门练气术,再次救了他的性命,也恰好在生死关头赶到了。
他曾经到了天台堡下,搏杀了两名暗桩,问出了口供,来得正是时候。
生死关头慈悲不得,他疯虎似的冲上,眨眼间便毙了四名高手。
“啪啪啪!”他一面挥剑进搏,一面发射五花石,横行丈外直进十寻,剑起处手下绝情,剑使刀招形如疯狂,剑到人到。五花石出似连珠。一石一个全中要害。他心切救人,也深恨贼人可恶,激忿之下,贼人们望风披靡,波开浪裂,眼前天一招之敌。
狄堡主鬼精灵.第一个逃命。
“啊……”第十二名贼人被一剑穿胸,狂叫着倒下了,临死还紧抓住大弓不放。
第十三名恶贼毕命、场中已不见挺身而斗的人。
剩下的十一个人已经逃敬,左右两方的四十余名贼人正向此地赶来。
箭破空而至,对方发箭了。
他收了剑,伏下贴石隐身,拾起一名死贼的弓箭,倏然伸出头来,“嗡”一声弦呜,劲矢破空而飞。他以弓箭回敬,弓箭是他的看家本领之一,学有专精,自小便是有名的神射手。
“啊……”右方有人中箭倒了。
他轻扭虎躯,倏然转身左射。
左右开弓、伏射、背射……他一共发出了十六枝箭,箭不虚发。
贼人们潮水般四散逃命,中箭的遗尸十六具,半具不少,全被他射中胸腹要害,谁也活不成。
楚狂扬手一挥,率三女飞掠而上。
“翔哥,翔哥……”小绿狂叫。
他拾了一袋箭,叫道:“小绿妹,天台堡见,你慢慢来。”
声落,他已越过峰脚的矮林。
“翔哥,等我……”
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形影俱消。
山坡上大火冲霄,发山崩地裂。
楚狂一面追,一面怪叫道:“怪事!我不信世间真有死而复生的事。”
吕芸笑道:“师父,他不是活得像生龙活虎么?”
“芸儿,你分明知道他的身躯已经僵了。”
“是啊!怪就怪在这儿。”
“不可思议!,谁救了他的?任何仙丹,也救不了死僵已久的人。”
小绿不加理睬;她已经满足了,爱侣死而复生,夫复仍求?但她的内心深处,却爬上了无穷的俱念。’
爱侣真复活了?刚才所看到的,是不是爱侣的幽魂显灵?会不会是尸变?
她发狂般狂追,无论如何,她要投入爱侣的怀抱,看爱侣到底是不是有形质的、真实的人,她伯爱侣会突然间消失。突然从她怀中飞升。在未证实爱侣是有血有肉不是幻影之前,她的恐惧在不断增加。
死剩的一半贼人。像一群失巢的鸟,眼看狄堡主向天台堡狂奔,互不兼顾,逃至上。
堡上放下了曳梯,一个个急急向上爬。领先的人登上了堡门,后面的人仍在半里外,终于人到齐了。
负责把守天台堡的副堡主水火行者古月,带了四名高手在崖前接应。终于,最后一个人上来了。
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后面半里地,楚狂与三女正奋起狂赶,快到了。
水火行者不再迟疑,喝道:“绳梯!”
堡门楼的雉堞后,站着一个人,一手携弓,一手拈箭,哈哈狂笑道:“不要卸下来了了,准备迎客:哈哈哈哈……”
这人穿了堡中的衣裤,系了堡中子弟必要时用来擒人、爬山,也可当兵刃使用的青头巾,穿着打扮完全相同,就是相貌不同。
“龙骧勇士高翔?”一名贼人叫。
水火行者一声恐吼,一抡水火棍,扭头向堡门抢,并大叫道:“闭上堡门,砍梯!”
堡门内侧有两个人,伸手急推沉重的堡门,“轰隆隆”连声大震,两扇堡门全倒下了。原来门座已毁,门上虚靠在墙上的。
四名贼人中,有两名拔刀想砍绳梯,刀尚未举,便发出一声惨叫,栽下崖去了。
另两名贼人顾不了绳梯,发狂般向堡内逃命。
高翔是乘乱混上来的,在半途他便弄倒一名贼人,剥了衣裤头巾换上,平安地随逃贼混和堡中。他先在堡门上弄了手脚,再大胆地登上了门楼,神不知鬼不觉放翻了两名警卫占据了门楼。
要不是为了保全绳梯,他定可将水火行者射毙。
警锣狂鸣,敌已侵入堡中的信号传出了。
一名贼人出现在梯口,“唰”一声便被箭贯入小腹,狂叫一声,骨碌碌向下滚。
接着又跃上两名,同样向下掉。
高翔哈哈狂笑,高叫道:“狄堡主,快列队迎客,不要叫那些雹才来送死,死多了有伤天和,你忍心么?哈哈哈……”
水火行者的脑袋刚伸出梯口,便看到寒星临头,百忙中骇然下缩,“唰”一声有物掠顶而过火辣辣,有液体流下,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吓了个魂飞天外,屁滚尿流向下逃。
没有人再敢上了,贼人们已惊破了胆。
狄堡主出现在聚义厅前,七八十名高手逐渐聚齐。
堡中有老少妇孺,全都站在远处的门窗后向外偷瞧。
狄堡主以盾障身,手举丈八长鞭厉叫道:“姓高的,下来决一死战。”
高翔哈哈狂笑,笑完问:“阁下,如何相决?”
“你我公平决斗。”
“哈哈!你不说世间没有公平二字么?”
“这……你到底是人是鬼?”
“世间只有你这种人人鬼不分。”
“你……”
“人与鬼无关宏旨,你最好乖乖投降。”
“天台堡只有决死的英雄,没有苟且偷生的狗熊。”
“你这位英雄逃得真快。”
“哼!”
“这证明你是个贫生怕死的人。”
“你敢侮辱本堡主?你睁开眼睛看看,本堡还有上百位好汉以一双百,你占不了便宜。”
下面堡门左右,出现了一男三女,楚狂狂笑道:“哈哈!别忘了还有老夫楚狂。”
高翔低叫道:“老前辈登墙伏下绕向堡后,晚辈掩护你。”
小绿已飞跃而上,扑向他大叫道:“哥,你……”
她不管身外事,不理会众目睽睽,忘情地投入他怀中,又哭又笑。总算不错,她的翔哥确是有血有肉,温暖而臂膀有力的活生生的人,不是无形质的幽灵,更不是尸变的僵尸。
高翔温柔地拥抱着她,温柔地说:“小绿,不要哭,我很好苦了你。”
“哥,我以为要在九泉下与你相见哪……”
“目下不要紧了。”
“哥……你……”
“回头再细说,办事要紧。小绿,退至一旁找柱藏身,须防冷箭。”
楚狂已上来了,举手示意。
高翔点头会意,一声长笑、弓弦狂鸣,箭出似连珠,一口中气射出十二枝箭。相距三百步,他的箭依然凶猛凌厉,力道骇人听闻。
“噗”一声响,一枝箭钉在狄堡主的皮盾上,箭骸居然透过盾面近寸,把狄堡主吓了一大跳。
七八十名贼人大乱,有惨叫声传出,狼奔豕突、鸡飞狗走。
楚狂领着吕芸主婢,沿墙头贴地飞掠、绕向后堡。
狄堡主脸色大变,高叫道:“姓高手咱们一比一公平一决。”
高翔呵呵大笑道:“你们过来,一比一,在下给你们一次机会。”
“你的箭……”
“在下决不会食言。过来啊,一比一。”
“你过来。”
“高某不信任你。”
“哼!”
“你如果不过来,便得全堡履没。”
“你也过不来,少吹大气。”
“过不来?你向后看。”
后面一栋大楼的楼顶外廊上,吕姑娘主婢各举了一枝火把,火光熊熊。
另一座楼窗上,也出现了高举火把的楚狂。
高翔哈哈狂笑,笑完说:“全堡即将化为火海,你过不地来?”
狄堡主大骇,狂叫道:“楚狂、你不能如此对待我。”
楚狂狂笑道:“你如果与高公子公平一决老夫便不放火。”
水火行者举步向门楼走、厉声道:“姓高的,古某要与你公平一决。”
小绿一跃而下,向前迎去。
高翔一惊,叫道:“小绿,小心他的水火棍中的水火。青磷毒火与腐骨毒汁可远喷两丈。”
小绿点头会意,从容向前迎去,到达上次箭阵的走道。她止步不前,撤剑冷然等候。
水火行者到了,水火棍一指,一步步迫进,鬼跟中似要喷出火来。
小绿屹立不动,冷静地吸住对方的眼神,冷冷一笑。
水火行者一声低叱,铤棍疾冲而上,棍尖指向小绿的胸口。小绿向左跨步,作势左闪。
“嘭!”火舌骤然喷出,截向左方。
小绿却反向右飘,快逾电光一闪。
水火行者上了大当,懊悔不迭,赶快调转棍尾。他的水火棍端只能使用一次,不可能临时再装.如不是生死关头,决不轻用。这次紧张过度,白用了。
小绿已来势如电,一闪即至,剑如匹练横空,即将近身了。
“呔!”水火行者一棍点出。
岂知小绿突向侧飘,折向而走,剑脱手飞掷,从侧方射到,恍若电光一闪。
“喀”一声暴响,水火棍中间突被长剑击中炸裂。
腐骨毒汁飞溅,溅在水火行者的脸面及胸腹间,一阵异响,泡沫与青烟骤升。
“啊……”水火行者狂嚎,以手掩面摔倒在地乱滚,叫嚎声惊心动隗,令人不忍卒听,汗毛直竖。这恶贼用水火棍害死了不少人,今天自食其果。
小绿疾退而回,也感到心惊胆跳。假使事先末得到高翔的叮吁招呼,一照面她便得抱恨终生。
“好利害!”她悚然自语。
水火行者仍在叫号,但其声已弱而且嘶哑。
奔出两名贼人,惶然将水火行者抬走了。
高翔一跃而下,沉声叫:“狄堡主,你过来吧。”
小绿接过他的弓箭,登上了门楼戒备。
狄堡主怎敢出来?举手一挥,一名赤着上身的壮实大汉丢下佩刀,绕坑飞奔而来,在丈外叫道:“姓高的咱们徒手相搏。”
高翔解下剑,立下门户笑道:“来吧!老兄。”
大汉一声虎吼,冲进就是一掌劈下,五指半屈半张,不像劈倒像抓,劲风扑面,势沉力猛,力道惊人。
他略向左移,右手一抄,闪电似的急搭对方的脉门,左手两指同时反击,点向对方的胁肋要害。
大汉也快,收掌大喝一声,扭身出右腿飞扫,身随腿转,转了一匝。
他下挫避招,笑道:“扫堂腿太高了些……”
话未完,大汉已转回原位,腿尚未收回,右手顺腿一探,拨出了靴统内暗藏的一把八寸匕首,猛地掷出,射向他的胸口。
他吃了一惊,扭虎腰一手抓住了电射而过的巴首反手回掷。
“嚓”一声轻响,匕首贯入大汉的下阴。
“嘭!”大汉仰面摔倒,吃力地左右滚动,叫不出声音,爬不起来。
他拍拍手,拾回长剑配上,厉声叫:“你们就没有一个敢光明正大一拼的人?狄堡主,你还等什么?滚出来!在下要看看你这位威展江湖的神鞭太岁。是否浪得虚名。反正你已毁定了,何不死后留名?”
狄堡主脸色泛青,丢下了皮盾。
狄堡主已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上,丢下皮盾正待走出。总管小诸葛霍定一把拉住他,低声说:“堡主不可轻身涉险。”
“总管,本堡主已……”
“事末绝望,不可妄动。”
“依总管之见……”
“问问他,有何条件。”
“这……本堡的声誉……”
“声誉事小,性命事大。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天台堡的基业虽毁于一旦,但只要留得命在,便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那时报仇尚未为晚。”
狄堡主一咬牙,恨声说:“对,咱们认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挑得起放得下,忍一时之气,日后再说。”
“这才对,问问他。”
狄堡主吁出一口长气,叫道:“姓高的,你存心要毁狄某的基业么?”
“老兄,这可是你迫我的。”
“阁下有何条件?”
“要人。”
“要什么人?”
“你不给我打哈哈。”
“你要……”
“飞叉太保与招魂使者。”
后面楼上的楚狂接口叫:“还有独眼灵官葛万春。”
“他们都在后堡秘室,你们自己去要。”
“咱们没有谈的必要了。”高翔厉声说。
“你想怎样?”
“要你的命。”高翔一字一吐地说。
“你说话算不算数?”狄堡主怪叫。
“高某不和你说,你滚出来。”
小诸葛赶快叫道:“人交给你们带走,你们是否立即退走?”
“不错。”
“请稍候,在下去将人带来。”
“高某等你片刻。”
这些恶贼们得势时、自然讲江湖道义、等到大难临头,江湖道义不值半文钱。在高翔与楚狂的内外交迫下,这些好汉们终于江湖义置诸脑后、出卖了前来托庇的三位凶手。
狄堡主总算有点问心有愧,一把拉住小诸葛懔然地说:“霍总管,这样做咱们便毁了。”
“这时毁了岂不更糟?”小诸葛沉静地说。
“再者,咱们如何向双灵会交代?”
小诸葛嘿嘿笑,冷冷地说:“堡主还没看出双灵会的诡计么?该会高手如云,是江湖上前所未有最为神秘的巨帮,咱们曾经出动不少朋友,费尽心机也无法探出他们的海底,难道他们就无法保护两个小人物。却要假手本堡替他们挡灾?很可能是借刀杀人的毒计,拖咱们下水的阴谋。目下咱们自顾不暇,这不能怪咱们不讲道义。”
“依总管之见,人真的要给他们带走?”
“给他们带走。”
狄堡主一咬牙,说:“好吧,给他们带走。”
“属下去带人。”
“小心了,须防他们反抗。”
“请放心,这点小事属下办得了。”
小诸葛颇为自信地说完,举手一挥。带了四名高手急急进入后堡。
双方都在等候,气氛极为紧张。
不久小诸葛带了四名手下,押着瞎了一只右眼的独眼灵官奔到,老远地便急叫道:“禀堡主,大事不好。后堡逸园秘密四位看守弟兄被杀,堡西北两名警卫被击毙,逸园中不见了招魂使者与飞叉太保。”
“老夫!他们……”
“西北堡墙留有缆绳,人已经逃下山去了。”
“带路!”高翔叫。
逸园是前来托庇的人,平时居住的地方。如不经传见,托庇的人不许越雷池半步,堡中除了逸园之外,绝对禁止外人走动,以避免外人刺探堡中的虚实。
侧园门的四名看守,皆是中毒而死的。
堡墙的哨所,两名警卫皆被暗器击中背心要害、再被人放在哨所,不走近还不知人已断了气。
缒绳是十余条大小不等的绳索所结成,可知是临时编制的,事前并无预谋。
楚狂带了独眼灵官先下,高翔最后缒降,到了下面细察足迹,向上面的狄堡主叫道:“逃走的共有五个人,四男一女、阁下快查内奸。在下追人去了,后会有期。”
楚狂是追踪的能手,立即循踪追索,远出百步外,突听到堡上有人大叫:“禀堡主,小姐不见了,一名侍女被杀,死在小姐的绣房中。”
高翔已不管天台堡的事了,五人向西面的丛山狂追。
越过两座山,楚狂向南一指,说:“他们往南走了,走了约一刻工夫。”
“快追。”
楚狂盯着独眼灵官冷笑一声,说:“老朽先处置了这残忍的凶手,免得累赘。”
独眼灵官脸色泛灰,惊恐地叫:“且慢!在下愿到衡州受国法制裁,你楚狂不是执法的人,你无权处置我。”
楚狂冷笑一声道:“老夫并非公人,不需将人押回衡州交官法办。”
“你不能玩法,侠义门人岂能擅自执法?”
“你明明知道老夫是铵江湖规矩处置你的。”
“你……”
“你果花杀人,连伤十六命……”
小绿无名火起,叫道:“老前辈,人交给我好了。”
独眼灵官狂叫道:“做案并非我一个人……”
“你那位同伴已被剐了。”
小绿一脚将独眼灵官踢倒,冷笑道:“这畜生也该剐,不能便宜了他。”
她拔出幻电神匕,高翔叫:“小绿,你不能杀人。”
“不杀也好,废了他。”小绿说,光华疾闪,卸下了独眼灵富的右手和右小腿,再在气门|茓上点了一匕。
独眼灵官倒在地上,厉叫道:“贱人,你……你杀……杀了我吧……”
“走!”楚狂说。
独眼灵官狂叫,声如狼嗥厉叫道:“姓谭的,补……补……我一……一剑,不怨你。”
五人早已远出数十步外,狂号声仍不住传出。
三十里外的一座山峰下,站在山坡上,可以看到左首的另一座山岭腰部,南北小径绕山腰婉蜒盘折,若隐若现,那就是通向双山关至河南的小径。
五个男女钻出山坡的密林,举目四顾。领先的是狄堡主的千金二姐小狄雅宣,双手被牛筋索所捆住。后两人是招魂使者叶君山,与飞叉太保马云飞。另两人是年约半百的中年人,相貌狰狞看长相便知不是善类。
五个人已是满头大汗,脚下虚浮,赶路赶得急,狄二小姐更是狼狈。
“歇会儿再走,已离天台山三四十里,不要紧啦!”一名中年人说。
“这是什么地方?”招魂使者问。
狄雅宣坐倒在树根下,喘息着说:“对面的山,叫回龙岭,那条路南至姜家坂,北至双山关。至姜家坂只有六十里,该释放我了吧?”
一名双耳招风的中年人嘿嘿笑,坐下说:“二小姐,送佛送到西天,离贵堡百里以外,也许咱们可以大发慈悲释放你,这里仍是贵堡的势力范围,放你不得。”
狄雅宣哼了一声,冷冷地问:“赵老四,你与孙三在堡中享了三年福,家父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吃里扒外,做出这种犯忌的事来?他们两人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赵老四桀桀笑,向下一躺,说:“告诉你,在下不叫赵四,孙三也不叫孙三,咱们奉命打入贵堡三年,你以为咱们真是向令尊效忠的走狗?哈哈!你未免太幼稚了。”
“什么?你们是……”
“目下恕难奉告。”
“你们……”
“你少废话!”
招魂使者在一旁坐下问:“赵兄,到底是谁差两值救在下出险的?”
孙三阴阴一笑,说:“不知道,反正不久两位便明白了。”
“在下一头雾水……”
“咱们只知奉命行事,余不过问。”
飞叉太保也关心地问:“两位要带咱们到何处去?”
赵老四向南一指,说:“咱们接到的指示,是要将两位平安带至前面的白头岭南麓,那儿有人在接你们。人交到,咱们便卸了重担,尔后便没有咱们兄弟的事了。”
狄雅宣哼了一声,接口道:“我看,你们定是什么双灵会纳人,派在敝堡卧底,不知你们对敝堡有何阴谋?”
赵老四桀桀怪笑道:“在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双灵会的人呢,卧底倒是真的。”
招魂使者心中不无顾忌,突然说:“银黄、外坛香主。”
一面说,一面左手捏剑诀,竖于眉心向外一挥,再搭在左肩上。最后,向下一指。
赵老四摇摇头,苦笑道:“老兄,兄弟不在会。来接你们的人,在下知道他的地位,一会儿见面。你们便明白了。”
招魂使者不再多问,叹口气说:“其实,咱们也是奉命到天台堡避风头的,没料到居然有人探出下落,可知情势必定极为严重。我看,我们还是远走高飞为妙。”
“等见到接你们的人,相信……”
“见到人,咱们便走不了啦!”
“你的意思……”
“咱们何不立即分手?”招魂使者阴森森地说。
赵老四毫不在乎,说:“你老兄要走,兄弟不加阻拦,反正将你救出,你去不去会见接你的人,与我无关,反正兄弟话已传到、去不去那是你的事。”
飞叉太保吁出一口长气,颇为落寞地说:“叶兄,你如果想一走了之,天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你不怕受会处治,我可怕得很。老实说,如果走得了,咱们便不必劳驾赵兄采救咱们了,连救咱们的事也早有安排,你想能走得了么?算了吧,叶兄,心生异念,形同反叛。你吃得消?”
招魂使者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马兄请勿误会,兄弟的意思,是分开走以便摆脱。可能追踪咱们的人而己。谁敢心生异念?”
五人休息许久,然后重新上路。
到了白头岭财麓的一座松林前。远远地便听到林中传来两声呼哨。
赵四大喜、松了一口气说:“谢谢天!接人的人到了,千斤重担总算卸下啦!幸而平安无事,入林。”
入林不久,前面合抱的大树后,闪出一个戴鬼面具的青衣劲装人影。
在未摸清对方底细之前,谁也不敢大意。赵四首先拔出了剑冷然止步。
戴鬼面具的人举右手在左胸前拍了三下,然后高举向上。赵四松了—口气,收剑抱拳施礼道:“在下赵四,兄台是奉胡兄之命来接人的?目下胡兄他……”
“胡兄不来了。”戴鬼面具的人急急接口。
“那……”
“在下奉命接人,两位责任已尽了。”
“在下与孙兄日后的去处,胡兄可有交代?”
“有,两位即动身赴武昌,向万隆船行找刘东主报到,他会替两位安排。从现在起,两位可恢复本名,并尽量少在外走动,隐居一段时日。”
“是,在下这就走么?”
“请立即动身。”
“这位是狄堡主的次女狄雅宣,在下带在身边做人质,以防狄堡主追来……”
“这一带已有咱们的接应,狄堡主不会追来了。”
“那……这丫头……”
“灭口!”
“是。”赵四欠身等,拔剑出鞘。
“不要在此地动手,带至偏僻处找地方藏好。”
“遵命。”
两人拖了狄雅宣,匆匆走了。
招魂使者正想开口,戴鬼面具的人已先打出手式,沉静地说“金玄,内坛使者。”
招魂使者欠身道:“银黄,外坛香主听候吩咐。”
“两位护法在前面相候,请随我来。”
“遵命。”
三人向南走了,隐入密林深处。
赵四与孙三带了狄雅宣,向山弯处急走,狄雅宣知道生死关头已到,叫道:“你两人走不掉的,附近百里内本堡眼线密布,何不放了我?我保证你们能平安离境,如何?”
赵四桀桀怪笑道:“你想得倒好,可惜咱们不上当。瞧,这里有一条山沟,丫头,这里便是你埋骨之地,你认命吧。”
“砰”一声响,他将狄雅宣摔倒在地。
孙三突然阴阴一笑道:“赵兄,这丫头在堡中跋扈已极,出名的美人儿,有刺的鲜花,听说她眼界甚高,仍是个黄花闺女。赵兄,十八姑娘土内埋,多可惜。”
“哦……”
“咱们为何不先享受享受?四下无人,山深林茂,耽误不了多久……”
狄雅宣扭身站起,撒腿狂奔。
赵四手急眼快,一把将她拖倒狂笑道:“大姑娘,你走得了?哈哈……”
“救命……”狄雅宣狂叫。
孙三摘了一根草,折了两段向赵四笑道:“赵兄,咱们来抓阄,公平交易,长的占先。”
赵四抽出一枝,得意地说道:“长的,我先吃这块天鹅肉,尝这朵有刺的鲜花美人儿。”
说完,拖了狄雅宣向草中走,淫笑道:“奸姑娘,识相些,叫对你没好处,这里鬼影俱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嗤”一声响,狄雅宣的外裳被撕掉了,酥胸半露,玉体横陈。她一脚飞踹,怒叫道:“你这畜生……”
“啪啪啪啪!”赵四避过一脚,用膝低住她的小腹,冷笑道:“你还敢撒野,大爷要你生死两难。”
说完,抓住她的胸围子作势撕拉,突然手一松,“嗯”了一声,“砰”一声翻身倒地。
狄雅宣一惊,羞急地挺身坐起。
不远处的孙三闻言转身,怪笑道:“老兄,不要兴奋过度了,你又不是没沾过女人的童生,操之过急像个猴儿……”
身后突传来一声叱喝:“转身!”
他不假思索地转身怒吼:“打!”
一枝袖箭化虹而飞,反应奇快。但转错了方向,发声人不在身后,已早一刹那闪在他的右侧。他是向左旋身的,这一来,发声人正好移到他的后方。
“砰!”背腰挨了一肘,力道千钧。
“哎……”他向一仆,浑身发僵,腰脊已断,全身失去了活动能力。
他看到出现眼前的人了,绝望地叫:“给我一……一剑……”
来人是小绿,冷冷一笑道:“给你一剑,不是大便宜你么?”
声落,一脚踏下。“喀”一声响,右膝碎折,再一脚去,他的左膝也完了。
另一面,吕芸扶起了狄雅宣,替她解绑柔声问:“招魂使者两个人往何处去了?”
“在前面山坡的松林中。”她兴奋地说。
“那儿没有人。”
“可能往南走了。”
“三个人往南走的?”
“不错,有一个可能是双灵会的人。”
“双灵会?”
“是江湖上极端秘密的帮会,出现辽湖已有十余年。该会的底细,迄今尚无外人知悉。”
“你与他们……”
“他们是用诡计将我擒为人质的,将两个恶贼送至松林交与双灵会的人带走了。”她不管是敌是友,一一相告。
“我们已有人前往追踪.他们跑不了的。我们走了,好自为之。”
两人丢下狄雅宣,如飞而去。
狄雅宣将赵四孙三捆牢,切齿道:“你两人终于有这一天,好好向上天祷告吧。”
说完将两人打昏,塞在山沟内藏好说:“我去叫人来带你们,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戴鬼面具的人,将招魂使者与飞叉太保两人向南带,不久便进入一处山坳。密林深处,已有四个人恭候。其中两人戴了鬼面具;另两人一是居天成。一是穿了彩裳的百劫人妖。
招魂使者心中一宽,欣然叫:“陈兄,别来无恙。”
百劫人妖娇媚地格格笑,娇滴滴地说:“承情承情,很好。怎样,高翔那小子怎样了?”
“一言难尽。狄堡主一败涂地,在威迫下出卖我们,我和马兄两世为人。咦!这位弟……”
居天成淡淡一笑不加理睬。向两个戴鬼面具的人说:“兄弟走了,要在前面听候差遣,告辞。这里的事诸位可便宜行事。”
“使者请便。”一个戴鬼面具的入说,语气奇冷。
“告辞。”
居天成走后、百劫人妖脸色一变,粉脸生寒,一字一吐地说:“叶香主与云飞兄,可知事态严重么?”
招魂使者也脸色一变,悚然地说:“兄弟知道,慈姥山的事发了。”
“凌云燕已断送在高小辈手中,高小辈已查出咱们五个人的底细。”
“这个……”
“因此会主已在三天前,将九岭玄魔张兄,召升神座了。”
“升座?”招魂使者骇然问。
“是的。”
“这……”招魂使者语不成声。
“兄弟奉会主手示,前来请你们两位升座。”
招魂使者脸色死灰,开始发抖。
飞叉太保一震,惊问道:“为何把兄弟也拖在一起?”
“南湖庄的事;也败在高翔手中。”
“这……”
“江南浪子未死,目下正与高翔追凶。”
“老天!我……”
“两位如果升座,高小辈与江南浪子,便不能再追查了。”
招魂使者强按心头恐怖,战栗着问:“陈兄,慈姥山的事,是你主事……”
“兄弟即将恢复男装,改名换姓,江湖上不再有百劫人妖,人妖将由替身代死于武昌。因此、兄弟仍蒙会主慈悲留用。”
“还有玉郎君……”
“玉郎君另有重任。”
“我……”
百劫人妖取出两颗丹九,分别递到两人手中,脸上涌起了不忍的表情,幽幽地说:“两位放心地去吧,善后的事,兄弟将妥善安排,不知两位还有后事交代么?”
“这……”两人死盯着手中的丹丸,语不成声。
“请快些,兄弟还要复命呢。”百劫人妖不耐烦地说。
招魂使者一咬牙,举起丹九说:“罢了,请回复会主,谢谢会主慈悲……”
正要将丹丸投入口中,一名戴鬼面具的人突然向下一伏,拔剑低喝:“伏下,有人来了。”
数十步外,树后转出楚狂的身影,衣袂飘背手而行,一面引腔歌:“铁肩担道义,谈知励霜雪。我本楚狂人,狂歌……”歌声嘎然而止,人影一闪即隐没在一株大树后。
“嚓”一声响,一把飞刀间不容发地擦身飞过。
狂笑震天,楚狂再现。
同一瞬间,一个人影从树上飞扑而下。
“呔!”楚狂沉喝,一掌疾攻,用的是劈空掌。
人影突然半空中扭身一翻,不但避过掌风的一击,而且飞上了邻枝,穿枝走叶向南飞遁。
“咦!”楚狂讶然叫,忘了追赶,说:“这家伙好高明的轻功,竟避了老夫一记摧枯三绝掌。”
招魂使者伏在飞叉太保身旁,伸手按住对方拔出飞叉的右手低声道:“马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可不甘心吞下这颗绝命丹。”
飞叉太保脸色苍白,也低声道:“叶兄,天下之大,没有咱们容身这地哪!”
“好死不如恶活,咱们必须一试。”
“这……”
“不能迟疑,马兄。”
“奸吧,走!”飞叉太保咬牙说。
三个戴鬼面具的人,以及百劫人妖,皆全神注意楚狂的举动。百劫人妖脸色大变,向身侧的同伴说:“糟!罗护法暗袭无功,丢下咱们走了。”
戴鬼面具的人哼了一声,说:“咱们六个人,拼一个楚狂该无困难,你的青虹剑是神刃,可独当一面……咦!”
招魂使者与飞叉太保,正向后贴地溜,被这位戴鬼面具的人发现了。
百劫人妖急喝道:“你两人想怎样?”
招魂使者爬起便跑,拼命狂奔。
百劫人妖好快,飞跃而起,一掌拍出,太阴掌歹毒的掌力骤吐。
前奔的招魂使者如中雷殛,“砰”一声撞在一株大树上,枝叶摇摇,身躯反弹而倒,嘎声叫:“我……我好……好……恨……”
叫声摇曳,一口气转不过来,就气绝了。
楚狂飞掠而来,狂笑道:“狗咬狗不是奇闻,鬼打鬼平常得很,哈哈哈!你们怎么自相残杀起来了?不可动手。”
一名蒙面人将飞叉太保扑倒,两人同下毒手。飞叉太保的右手扣破对方的咽喉,他也被对方抓破了下阴,两人都起不来了。
百劫人妖一掌得手,人顺势前冲,飞越招魂使者的身躯、如飞而遁,急急如漏网之鱼,逃命要紧。
前面树根下人影骤升,叫声震耳:“百劫人妖好好谈谈。”
人妖大骇,脱口叫:“高翔!”
高翔迎上,笑道:“想不到这里也有你一份。”
百劫人妖折向狂奔,只奔出十余步,语声响自耳后:“你明知跑不掉的,何苦?”
他心胆俱裂,大吼一声,大旋身太阴掌发如雷霞,掌出后火速拔剑。
身后没有人,树上长笑声直传耳膜。
他抬头上望,“啪”一声响,右肩一麻,青虹剑失手坠地。
人影飞坠,“嘭”一声天灵盖挨了一踹。“砰”一声响,他昏厥栽倒。
高翔先拾起人妖的剑,笑道:“好剑!可惜他没有使用的机会,可惜。”
不远处,两名戴鬼面具的人,被楚狂赤手空拳搏双剑,迫得八方奔窜,逃既逃不掉,拼又拼不过,狼狈已极,险象棋生,楚狂的一双大手,根本不理会来剑,迎剑硬抓硬抡,不畏锋芒,不时伸手探入对方的剑网抓人,剑砍在手臂上毫无作用。
高翔拖了百劫人妖向斗场走,笑道:“老前辈,捉住一个了活的、是百劫人妖。”
楚狂大笑道:“哈哈!老朽也要活的。”
声落,已抓住了一名戴鬼面具的人右手肘。那人哼了一声,突然用左掌Сhā入自己的咽喉,好狠。
另一名戴鬼面具的人自知走不掉,立即步同伴的后尘,举剑抹脖子自尽,剑过喉断。
楚狂一怔,放手苦笑道:“老夫栽在他们手上了,这些人视死如归,他们的主子真是不易对付呢。”
高翔已经走近,笑道:“只要捉住一个活的,晚辈便能将口供问出来。”
楚狂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举目四顾说:“三位丫头尚未赶来,看样子她们也不易得手。哥儿,你问口供,老朽掩埋尸体。用刑留些劲,不要把这该死的人妖弄死了。”
“老前辈放心,晚辈不必用刑迫供。”高翔一面说。一面将人向隐僻处拖。他不希望被人知道他用迷魂大法问口供,这玩意儿在武林受人轻视,目之为邪术,闲话难听,他要保守这种奇学的秘密。
百劫人妖被弄醒,接着便神智受控。
高翔认为时间充裕,并不急于单刀直入立追根底,抽丝剥茧地问:“慈姥山杀擒龙客,你们共有五个人。对不对?”
百劫人妖不假思索地说:“其实人去了不少,但真正下手的确是五个人,由我主持其事。”
“哪五个人?”
“我,招魂使者、九岭玄魔、玉郎君、凌云燕。”
“他们目下在何处?”
“由于高翔小子的Сhā手,这件事会主不得不断然处置。两天前我接到会主派来的使者传谕,说凌云燕已不幸身亡,九岭玄魔已经升座归天。玉郎君已召返祖堂山,会主另有安排。”
“安排什么?”
“我怎知道?”
“你们的会叫什么会?会主是谁?”
“我们口头称会,也不称帮派。”
“那又称什么?”
“什么也不称,对外,有好几个迷惑江湖人的名称天地会、双灵会、太极会、六合会等等。信口胡诌,令江湖人疑神疑鬼,莫测高深。”
“但我们有会主。”
“不错,也有身份,我是金玄外坛香主。”
“会主是谁?”
“我不知道,指挥我的人、从不告诉有关会务的事,刺探机密列为大忌。”
“指挥你的人是谁?”
“传讯下令,皆带鬼面具,我怎知他是谁?我们是认令不认人,见面以手式报身份……”人妖将手式说了。
“但你指挥的人知道,像招魂使者……”
“他们的地位不如我,所以知道。在外办事时凭信记会合。在慈姥山办事之前,我也不知他们四位是自己人。办好事各走各路,彼此只算是普通朋友而已。”
“你怎样与指挥你的人联络?”
“在下每到一地,即留下暗记,如果有事他自会来找我的。”
“你不能找他?”
“有紧急事件,也可找他。”
“如何找?”
“在城镇,则在东门城门口城根右下方,堆三块小石,中画一十字。在门左城根下方,写下求见处所。在乡镇,则在村口土地庙左右,或在该村镇之祠堂口留下暗记。”
“你们自己人的暗记是否相同?”
“不同,彼此互不相识,留置处也各异。”
“指挥你的人目下在何处,你该知道。”
“这一次我知道,他带我来的。”
“是不是那三个戴假面具的人?”
“不是,他在南面的山峡中,与一些重要人物在商讨击杀高翔小子的大计。”
“你能带路么?”
“能。”
“起来带路……”
蓦地,远处楚狂的豪笑声震耳,接着叫声传到:“好啊!全是些见不得人的妖魔鬼怪,来得好。”
高翔一惊,一掌击昏百劫人妖,挟了飞掠而出,穿出矮树丛便看到百步外的山沟旁,楚狂身陷重围。
他大吃一惊,并不是因楚狂围而震骇,而是看到吕芸主婢与小绿,分别被三个戴鬼面具的人所制住。
共有九个戴鬼面具的人,将楚狂围住了。
他挟了百劫人妖飞掠大叫道:“算我一份南京高翔在此。”
九名戴鬼面具的人立即撤围,站在北端列阵。从身材上看,他看出其中有一个是女人,面具上端可看到发髻,所穿的青缎劲装将曲线衬得玲珑透凸,极为惹火撩人,胴体极为匀称出色。
他急掠而至,将百劫人妖向楚狂脚下一丢,心中一动,冷笑道:“老前辈看住这鬼女人,我已将她打昏了,等会儿再问口供这些人由我对付。”
说完,向对方的阵势大踏步闯去。
中间那位戴鬼面具的人哼了一声,也冷笑道:“咱们也捉住了你们三个女的。”
他在丈外止步,冷笑道:“高某奉命缉凶,单人独剑未带从人,你们捉住的人与高某无关,高某不会受你们胁迫。”
一名女人将小绿一推,冷笑道:“我们已问过口供,这个不丫头难道就不是你的同伴?说!”
“同伴是一回事,高某不能以私废公。你们必定与招魂使者有关,刚才保护叶马两人的你们的三个同伴已经自杀,我不信你们九个人也能逃出高某的手心。”
“九比二,你……”
“你们九个人,不会比天台堡百余名一等一高手利害,高某有自信擒住你们,你们是一起上呢,抑或是自命不凡逐一上前送死?”他豪迈地说,撤下了青虹剑。
一名戴鬼面具的人突然一声厉啸,身剑合一飞射而至,招发“画龙点晴”,剑上发出阵阵龙吟,内力已将臻炉火纯青境界,来势如疾风迅雷。
高翔也志在先声夺人,这时形势不利,他必须以雷霆万钧之势在一照面主宰全局,以便取得绝对优势,一声断喝,他用上了十二射星散手剑的绝着“满天花雨旋流星”洒出了千点旋舞的星雨,飞出了万道虚虚幻幻的虹影,他掏出了真才实学,剑上注入了已渐臻化境的六合大潜能,以海倒山排似的声势迎击。
人剑乍合,罡风撕裂声惊心动隗,剑气似风雷骤发,风行草偃走石飞沙。
“哎呀!糟!”为首的戴鬼面具主脑惊叫。冲出两个人,要抢救同伴。
但来不极了,人影倏止,一声爆响刺耳,风止雷息。
与高翔交手的人,摇摇晃晃站立不牢,胸襟被高翔抓住,青虹剑冷冰冰的剑尖抵住了咽喉。胸腹之间,共出现了十七个剑孔,只沁出一星星血迹,每一剑皆末致命。
高翔冷笑一声,喝道:“你们两人不行,一起上!”
冲近的两人骇然止步,不敢再进。
为首的人大骇,脱口叫:“果然是十二射星散手剑法,你果是四海潜龙的弟子。不许伤咱们的人,咱们来一次交易。”
“什么交易?”他沉声问。
“双方交换俘虏,三换二。你占便宜。”
“你先故人。”
“好,放人。”两个人将三位姑娘推近。蓦地,他嗅到了一阵奇异的浓香,香得令人沉醉,令人心动神摇,是脂粉香。
“咦!这种脂香好熟悉,似曾相识。”他心中暗叫。
二十二
高翔以骇人听闻的神奇剑术,一照面便擒住出其不意冲出袭击的人,把其他的人镇住了。
对方既然提出条件换俘,他不知思索地答应了。
送三女过来的人,是那位身材喷火戴了鬼面具的女郎。当对方走近时,他首先便嗅到了从那位女郎体内,所散发出来的相当熟悉的脂粉香。
这种香,浓而动人,在所有的大户大家或青楼脂粉中,从来就没有人使用过,香得极为特殊,因此他一嗅便不感陌生。
不感陌生。他当然曾经嗅过这种香。
他猛地心中一震,心中暗叫:“是了,在龙尾山庄,我曾经嗅到过这种香,翠微阁人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气,就是这种香。半点不错,就是这种香。”
想到龙尾山庄,他有点毛骨悚然,那固若金汤的庄院,那上百位武林健者,那威震江湖的大豪玉狮冯海,那精明强悍的总管杨抡奇……当今之世,想撼动龙尾山庄的人,少做清秋大梦。
他脑海中涌起了阵阵疑云,想起了与玉狮冯海合作时的一切情景,玉狮那豪迈的谈吐,诚恳的态度、恢宠的气量,平易近人的风标……一一在他脑海中幻现。
同时,祖堂山伏击假江南浪子的事,也困扰着他。以玉狮的身份地位与江湖实力来说,不可能将假当真,那时他不是在与江南浪子会晤后,会对这件事动凝么?
他第一个念头是:玉狮是否与盗宝案有关?
这念头很可怕,令他悚然而惊。假使他的猜想是对的,要对付玉狮,谈何容易?那简直是以鸡蛋碰石头,很难想像其后果。
娇滴滴的语音,打散了他的酩想:“人交给你了,阁下。”
他定下神,向小绿问:“小绿。怎样了?”
小绿哼了一声,说:“他们用迷香暗算。”
“我说他们是否在你们身上弄了手脚?”
“没有、他们连碰都没碰我一下,只是吕姐姐主婢吃了不少苦头、被他们用搜脉手法迫供。”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惑然问:“那……他们怎知道你是我的女伴?”
“这……”
“他们问了吕姑娘?”
“没有。”
“那就怪了。”
“大概他们早就知道了。”小绿毫无机心地说。
她的话确也合情合理,高翔不再多问、将俘虏向前一推,转向楚狂道:“老前辈,放了那女人。”
楚狂有点迟疑,说:“哥儿,这是不公平的。他们已用刑向小徒迫供,而你并末问口供……”
“既然晚辈答应了,放了显得咱们度量大些。下次有的是机会,放了吧。”
楚狂方将百劫人妖拍醒,向前一推。
百劫人妖根本就不知被擒后的事,突然一跃而起,大喝一声,猛扑一旁的高翔,叫道:“还我的剑来!”
小绿在旁伸脚一勾,百劫了妖砰然倒地。她一脚将人妖踏住,叫道:“我的幻电神匕,还给我。”
一个女人将神匕抛过,高翔也将青虹剑抛出说:“在下从一数至百,数尽咱们又是生死对头。一!”
数至三十,九个戴鬼面具的人,已经走出视线外,无影无踪了。
是楚狂扶起了委顿衰弱的吕芸,忧形于色地加以慰问。高翔匆匆地说:“老前辈,速带令徒从西面远离山区。”
“哥儿,怎么了?”楚狂问。
“他们已高手齐集,要全力对付我。”
楚狂大笑道:“哥儿,你以为我楚狂是什么人?”
“晚辈也不想与他们在此死拼。”
“那……”
“我要引走他们,相机智取。”
“至少老朽可助你一臂之力,你赶我师徒不走的。”
“这……好吧,贤师徒可在此地设伏,如何?”
“你……”
“刚才那三个人的鬼面具在不在?”
“尸体在山沟内,尚未掩埋。”
“好,我们这就准备应变。”
不久,他与小绿已换过贼人的衣裤,戴了鬼面具,潜伏在东南角的丛草中,小绿则伏在西南角百步外。
不久,南面的人影出现。
是四个人戴鬼面具的人,蛇行鹭伏逐段掩进。
终于,接近了他的潜伏处,看后面不再有人跟来,他突然长身而起。
五丈外最近的一个人的身材壮实,似乎一怔,撤剑出鞘一跃而至。
他左手捏剑诀举至眉心,向外挥再搭上右肩,连点三次低声道:“金玄。”接着以手指天又道:“外坛弟子。”
对方放下剑,以手指地说:“金地。外坛香主。”
他掏出一块金色的令牌,牌上刻了一条蛇形图案,信手递出。
外坛香主不加验看,挥手示意他收回,问道:“你为何不撤回?这里只有地字辈的人方能接得下高小辈,你还不撤走?”
“未奉信谕……”
“你快走。”
“是”
“且慢,有何动静?”
“高小辈一群男女,往北撤走了。”
“哦!附近是否还有咱们的人?”
“有,在两面;”
“去告诉他们往南撤至山峡,候命行动。”
“啊。”
“如果在路上万一碰上高小辈一群男女,切记告诉咱们的人,不可误伤那位叫小绿的穿绿衣小姑娘。”
高翔心中大惑,但仍然沉着地问。“是,这是怎么回事?与她动手时,那丫头……”
“不许多问,我也不知道,这是上面交下来的事,咱们只管依命遵行。如果与她照面,设法回避。避不开只能出虚招应付,决不许伤她,知道么?”
“知道了。”
“快走!咱们要前往追踪监视。”
目送众人去远.他心中大感不安,难道说、对方认为小绿是他的女伴,要活捉小绿,迫他放手就范么?事已至此,他不可能放手。但万一小绿落在他们手中、他该如何善后?如何应付?
“火速将小绿送回南京。”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同时,他对不久前三位姑娘的不同遭遇,也感到困惑。小绿是他的女伴,但并未受刑,受刑的是不相关的吕芸主婢。未免有点不合情理,对方竟轻易地以三位姑娘,来交换了一个地位不高的百劫人妖,岂不可怪?
但他已没有心情深入思索了,发出一声撤走的信号、五人向西撤,一口气撤过两座山头。
在一处山脚下,他停下休息。小绿不解地问:“翔哥,刚才那四个家伙,为何不下手捕捉他们?”
他摇头苦笑,不便说明。简要的说:“那四个人艺业奇高,看他们无声无息的搜人身法,你我两我决难讨好,而且他后面有大批高手正急急起来,再不走咱们就走不了啦!”
“难道我们就此罢手不成?”小绿悻悻地问。
“情势迫人.不得不罢手。”
“这么说.这次我们是失败了。”
“不然,咱们已弄清火焚南湖庄的人,与慈姥人血案的凶手是同一帮人,目下南京盗宝案可说完全明朗化了,唯一不明的是,他们的首领到底是谁。”
“不会是狄堡主?”
“当然不是。”
“那……我们……”
“我们必须回南京。”
“回南京?”小绿讶然问。
“是的,回南京,他们的首领仍在南京,我们得赶快回去。”
楚狂淡淡一笑,沉静地说:“高哥儿,南京出了不少案子,近来更闹得不像活,江湖上早就闹得风风雨雨,局外人也受到波及,各地的宵小毛贼,也受到鼓励而愈来愈胆大,血案丛生、湖广地境的歹徒们更是闹得天翻地覆。这些事,老朽与各地的朋友只因事不关己,而且大多数人皆又有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念头,谁也不愿出来多管闲事。老朽在天台山附近已逗留一月以上,据我所知,天台堡狄堡主收纳亡命,本身与南京的那个神秘帮会无关、但所收纳的人中,恐怕不止招魂使者与飞叉太保几个人,他虽不是该帮会的,可是无形中便成了该帮会的外围同路人,在天台堡可能获得一些消息。你返回南京,我在此隐伏,有确息时,老朽便赶往南京协助,如何?”
“老前辈如果留在此地,只须在入山更道伺伏便可,不需至堡内浪费精神。”
“老朽理会得。”
“晚辈回南京,老前辈可至永安镖局询问晚辈的行踪,只消留下话,晚辈便会前来会合。”
“好,一言为定。”
“晚辈先走一步……”
“且慢!老朽这位门人,可伴你先一步返回南京。”
“这个……”
“小徒在南京有几位长辈,他们将倾全力助你。”
吕荟知道他心存疑问,笑道:“家祖又将于本月抄到达南京鸡鸣寺会友,他老人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令祖是……”
“届时自知,保证公子不会失望。”
高翔也不好拒绝,只好同意道:“有姑娘同行,在下不得不先行申明。从此地至黄州团风镇,沿途皆无人接应,如果碰上艺臻化境的高手拦住,姑娘必须自保,能走就走,千万不可放手一拼,不然在下恐怕照顾不来。”
吕芸灿然一笑道:“高公子是怀疑贱妾的艺业不足自保么?”
他俊脸一红,笑道,“在下怎敢?老实说,姑娘是在下所遇见的劲敌中,艺业仅次于那位穿豹衣裤的人,你真要放手一决,在下并无必胜的把握。在下的意思,是惟恐连累了姑娘而已,姑娘局外人……”
吕芸凤目带煞地接口道:“他们用迷香暗算,用搜脉封经酷刑迫供,我已不是局外人了。”
楚狂接口道:“时光不早,你们快走吧。”
“我们还得去找回行囊呢。”小绿说。
高翔摇头道:“行囊不要了,咱们必须早赶到团风镇,走!老前辈珍重。”
别过楚狂,一男二妇越野而走。
吕芸与小绿并肩而行,注视着走在前面十余步领先探道高翔的背影,向小绿低声地笑道:“华姐姐,你的翔哥似乎对我有成见呢。”
小绿对吕芸颇有好感,因吕芸不但人生得美,而且外表柔顺,不喜多说话,经常笑容可掬,予人有要保护的印象,有和蔼可亲的气韵流露。这一声“你的翔哥”,说得小绿心花怒放,毫无机心的笑道:“吕姐姐,我翔哥确是对你不无戒心。”
“咦!华姐姐、为什么?”
“他仍认为你有欺师灭祖之嫌。”
“哦!原来如此。那次的事,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根本就不认识谁是百劫人妖。”
“令师也曾经解释过,但在翔哥来说,心中不无疑问。吕姐姐,希望你今后说话留些神。”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留神的。”吕芸诚恳地说。
正走间,右前方的山颠突传来一声长啸。
高翔心中一紧,扭头叫:“快走!跟我来。”
他放弃易走的山坡,向左侧方的深山中急走。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远出四十里外。
后面,五个脚程惊人的人,穷追不舍。
绕过一座峰脚,前面山坡上人影乍现,有人大叫:“此山我历有,此树我所栽,谁人走此守,留下买路财!站住!哪条线上的?”
是五个相貌狰狞的中年人,拦住去路。听口气,好像是此地的山大王哩!
高翔一马当先迎上,沉声道:“南京高翔,借路!”
为首那们斗鸡眼中年人哼了一声说:“没听说过你的名号,你凭什么借路?”
“不凭什么,套份交情。”
右首那位酒漕鼻中年人嘿嘿笑,阴恻恻地说:“即使你是玉皇大帝的亲娘舅,也休想向咱们天涯五义套交情。阁下,你必须留下些什么。”
“天涯五义?在下了也没听说过你们的万儿。说吧,你们是不是此地的主人?”
“不错。”
“你认识天台堡的狄堡主?”
“认识。”
“可有交情?”
“没有,彼此不相往来。”
“咱们……”
“废话少话,你,可以走,留下这三个雌儿。”
高翔哈哈狂笑,拍拍双手道:“在下正少盘缠,靠山吃山,正要向你们借些路费,你得好好打发高某,你上吧!先问一声,你贵性大名?那四位呢?”
酒糟鼻中年人大踏步上,冷笑道:“我,毕天龙,打发你上路。”
小绿突然疾冲而上一声娇叱,左的手拂向对方的胸膛,五个指头有意无意地拂向期门七坎诸重|茓,疾如电光石光,着似平常,其实变化万千,谁也猜不出她意在何|茓,不易化解。
毕天龙招发“小鬼拍门”,人向后退叫:“男不与女斗,叫男的来。”
小绿一招落空,竟然无法跟进、似被一座无形的墙所阻挡,身形一顿。脸色一变。
吕芸一惊,叫道:“这是城魔排山十二掌的奇学。他不叫毕天龙,而是天魔天钧羽士的唯一传人诅大风。华姐姐退!”
小绿还想逞强前冲,吕芸已飞掠而上,一声娇叱,双掌连环拍出。
祖大风哼了一声,不冉闪退,来一记“推山填海”,硬碰硬接招。
“噼噼”两声轻响,四掌接实,两人同向后退,似乎双方皆未用内家真力出招。
但就在两人后退的刹那间。两侧的及膝茅草似被狂风所刮,一丈以内的草茎全部偃倒,但并无强风发出,而是被一种奇异的潜流所压倒的。
祖大风退了四五步,脸色一变,脱口叫:“解脱神功。你是……”
吕芸欺身直上,反掌拨出一招“拨云见日”。
祖大风一声怒吼,人化龙腾,变掌一分,身形突然一顿,接着手舞足蹈重新上扑,一掌排控Сhā向吕芸的胸口,势如狂飚。
吕芸的内力修为显然在刚才的交战中,并末占到上风,因此不敢再硬接,女人先天上就不宜硬订硬拼,身形一晃,便闪至一旁,反手一掌挥出,快如电光一闪。
祖大风未料到她不接招,更末料到射闪的身法如此迅疾,一招空,人向前冲,身后潜劲袭到,百忙中出掌反拍接招。
这一招接住了,前冲和身法加快,凶猛地冲向气虎虎的小绿。
小绿尚未看出祖大风的可怕,大喝一声,仍用兰花拂|茓手攻击擒人。
祖大风扭身就是一掌斜挥。反击夺路。
掌指相接的刹那间,小绿的身躯突然斜飘,像被罡风刮走了。
“砰!”小绿摔倒在丈外。脸色泛青。
高翔一闪即至,一把抱起小绿,跃回交给侍女小秋,冲上叫:“吕姑娘退!人交给我……”
斗鸡眼中年人一闪即至,拦住狂笑道:“我,地不收,姓计名谋,陪你玩玩。”
“砰嘭”,一两人硬碰硬连对两掌,声如雷震。
地不收计谋连退三步,脸色一变。
高翔也退了两步,心中一紧,掌心火辣辣地,碰上可怕的内家高手了。
“这些人决不是山贼,每个人都身怀绝学,糟了!”
他想,立即默运神功举步逼进。
地不收的掌也举起了,先下手为强,疾射而进,“闭门谢客”直探中空,按向商翔的胸口。
高翔不得不用上不能滥用的绝学接招“推窗望月”,也一掌拍出。
“噼!”双掌接实。
地不收向下一挫,突然向后倒退,“嘭”一声大震,跌了个手脚朝天再向后翻滚,滚了一匝踉跄站起、口角有血迹,脸色灰败地叫:“二哥,小心他的接引大潜能。”
二哥是个秃眉中年人,已经冲出攻出第一掌。叫声传到。双方已经接触,优劣已判。
一声暴响,二哥已侧飘丈外,屈一膝挫倒。
另一面,吕芸与祖大风苦斗,眼看要生死将判。
一名尖嘴缩腮的中年人,正要向侍女小秋奔去,却被同伴拉住了,低声说:“不可再伤华小绿,祖兄伤了她,还不知日后如何交待呢。”
“呢……”
“先收拾高小辈。”
尖嘴缩腮中年人恰好看到叫二哥的同伴遇险,立即拉剑跃出叫:“小子拔兵刃。”
小绿虚弱地站在小秋身侧,脸色灰败,要不是有小秋扶持、她早就倒下了,急忙拔出幻电神匕,交给小秋急叫道:“丢给翔哥。”
小秋将巴抛出叫:“高公子接兵刃。”
高翔没有剑,闻言掠退,一把接住了神匕,尖嘴缩腮中年人已跟踪追到,来势如电,他只好一掌拍出先刹一刹对方的来势。
尖嘴缩腮中年人一剑震出,居然震散了不少潜能,但总算身形已止未能再进。
这瞬间,高翔抓住机会疾冲而上,大喝道:“接我一剑。”
匕首也就是短剑,他叫接剑并不算错。中年人再次一剑封出,吐出一朵剑花。
光华似电,“嗤”一声响,剑气四荡,中年人的手中,只剩下剑把。光华乘虚直入,无情地贯入中年人的胸口,锋尖直透背部。
高翔飞退八尺,冷然立下门户。
“砰!”尸体倒地。
地不收与二哥到了,最后一名中年人也拔剑加入,三面一分,将他困在中间。
“以一比三,小子,你值得骄傲。”地不收咬牙切齿地说。
高翔深感困惑,这三个家伙为何不向小秋小绿下手?他已无暇多想,冷笑一声问:“你们不是山贼,是百劫人妖的爪牙么?”
“哼!你少废话。”二哥说。
“你们的地位,比百劫人妖高多少?是不是金天或金地辈的人?”
二哥脸色一变,厉声问:“百劫人妖招了多少供?”
“很多,很多。”
“杀!”二哥大吼,三人同时递剑。
高翔一声低啸,幻电神匕捅起了万道光华,人与匕幻化为一个光珠,飞旋疾滚,剑气千重,再八面分张。
三人不敢硬攻,一沾即走此进彼退,配合得天衣无缝,把高翔困住了。
人影来势如电,五个穿了一身银灰色劲装,戴了金色鬼面具的人,终于追到了,在外围一字排开。
“住手!”为首的人大喝。
二哥首先跃退、三个各飞退丈外。
与吕芸恶斗的祖大风,也轻易地撤招跳出圈外。
高翔退至小绿身旁,脸色沉重地说:“阁声好耳熟,是祖堂山那位穿豹皮衣裤的可怕高手。准备死拼,今天咱们要脱身,势比登天还难。这四个人我们已法应付,再加上这五个顶儿高手,必定凶多吉少。”
小绿一挺胸膛,沉声道:“我还可一拼。”
“不,我要掩护你们逃走。”
“我不走。”
“你……”
“要死,就与你一同踏上黄泉路。你死我不独生。”
“不,你……”
他解下腰带,沉声道:“好吧,要死一同死,我背上你。”
不同她分说,立即将她扔上背部背好。
为首戴鬼面具的人一怔,叫道:“高小辈,把人放下,在下给你一次公平一决的机会。不可错过。”
高翔哈哈狂笑、笑完说:“阁下。高某知道你高明,但你无奈我何。反正今天在下并未打算活着离开,上次你穿了豹皮衣裤,戴了豹皮面具,这次你该取下面具了吧?”
“哼!”
“阁下定是南京盗宝案的主谋,也是神秘帮会的首领了。今天上倾巢而至,在下不得不佩得服阁下的消息灵通、实力惊人,高某已输了一步棋,大概大限难逃,何不露出本来面目,让高某瞻仰瞻仰?”
“等你行将断气之前,在下会让你看到在下的真面目,快将人解下公平一决。”
高翔大踏步而出,大笑道:“哈哈!高某背上多了一个人、并不碍事,你上吧!在下不介意,你又顾忌什么?”
九个人一分,将他们四人围住了。
吕芸偕侍女小秋双剑一分,娇笑道:“双剑合璧,斗一斗江湖名手,也是一大快事,你们上吧!”
左首百十步外,白影来势如电,白无常的叫声刺耳:“好啊!老夫也赶上了。”
北面也有人向此地飞赶,是雍竹群母与老太婆。雍竹君老远便大叫道:“高哥儿,老身也算一份。白无常,你不能一下子便将这些人的魂全勾了。”
为首的戴鬼面具的人似乎浑身一震,先看看飞掠而来的白无常,再往后看。
白无常狂笑道:“雍竹君,这里没有你的份,你接不下这些魔崽子中的任何一人,人全交给我。”
一声呼哨,为首戴鬼面具的人举手一挥。
九个人不约而同,向西飞掠,急急撤走了。
白无常尚在三二十步外,大叫道:“怎么,见了我白无常你们就开溜?休走!”
九个人去势奇疾,追之不及了。
高翔有自如之明,不敢挺身拦截,怕背上小绿受累,只好眼睁睁目送他们撤走。他火速解下小绿,向奔来的白无常行礼道:“谢谢老前辈解围之德,老前辈来得正好。”
白无常狞恶地一笑,问道:“为何来得正好?老实说。看到我白无常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他们不走才怪。”
“晚辈知道他们怕你老人家,因此说来得正好。”
“哼!你的话中有文章,说。”
高翔讪讪一笑,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华姑娘被天魔排山十二掌绝学所伤,请老前辈赐赠灵药。”
“什么?天魔排山十三掌?”白无常讶然问。
吕芸接口道:“那人确是天魔的门人祖大风。”
白无常鬼眼放光,先替小绿把脉,再拨问她的眼皮仔细察看,欣然叫道:“不错,是天魔功所伤。”
小绿小嘴一噘,嗔道:“哼!你像是很高兴呢,是不是幸灾乐祸?”
“小绿,不可无礼。”高翔含笑喝止。
白无常居然不计较,取出三颗丹九交给高翔说:“两个时辰给她吃一颗丹丸,并用推拿八法替她疏任督。她如果怕羞不肯用推拿术,她便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当然她会肯的,是不是?”
“啐!”小绿羞嗔。
白无常咧嘴一笑,指着姑娘的额角狞笑道:“你别高兴,总有一天你会哭,这一天快来了。”
“什么?你……”姑娘大叫。
“你别叫,你我的事不但还没完,刚开始呢。”
“什么事?”
“不久你便知道了。”白无常怪笑着说。
高翔接口问道:“老前辈是为了天魔神功而高兴么?”
“不错。”
“为何?”
“天魔老贼躲在茅山练功,走火入魔成了半残废。我这就去找他讨消息,问问他的门人到底投入何种帮会替人卖命,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岂不令人高兴?走也!”
说走便走,白无常如飞而去。
高翔谢过雍竹君,问道:“前辈带了行囊,要往何处去?”
雍竹君脸罩浓霜,阴厉地说:“到南京,我们南京见。”
“前辈以为玉面郎君仍在南京?”
“白无常的话可信。”
高翔突然醒悟,跌脚叫:“可惜哪!可惜,刚才忘了告诉沈老前辈了。”
“可惜什么?”
“祖堂山那位豹衣人。刚才就在此地。”
“真的?”雍竹君惊问。
“在下不敢断定,他换戴了鬼面具,但身材与口音,确是他的呢。”
“他承认了?”
“没有,也没否认。”
雍竹凄厉地一笑,向女儿叫:“女儿,我们去追!”
说追便追,三人向西循踪急赶。
高翔摇头苦笑,叹口气说:“走吧,我们也赶回南京。千头万绪,情势愈来愈紧迫,但也疑云重重,我们只好到南京碰运气了。走!”
沿歧亭江南下,已经远离崇山峻岭,但河左岸仍间或出现上山岭高土丘,小径从左岸婉蜒南行。
高翔心中懔懔,丝毫不敢不意,猜想对方决不会轻易罢手,随时可能受到袭击。山区只有一条路,他不可能逃脱对方的追踪。
他们尽量快赶,初更时分,赶到了两口店。这是一处小村镇,约有六七十户人家,只有一家小客栈,但却是河滨的三叉口要道,不但住西的渡口可至黄陂,也可买轻舟下放团风镇至黄州。
百里奔波,他不在乎,但三位姑娘可吃不消,何况小绿还得按时服药推拿、吕姑娘也元气大伤尚未复原,必须落店休息了。
落店歇息,小店中一切简陋。他包了两座大客房,自己住在邻房照应。
吕姑娘告诉他,另一位侍女在团风镇等候,明天可以雇船下行,与侍女会合可以多一份力量。
他含笑出店,找到店主商量,要求店主代为找船,以十两银子下定,约定明晨一早在码头上船至团风镇。店主满口答应了,收下银子,派一名伙计至镇西找船。
他从店堂返回客房,借需要歇息,请三们姑娘不要至邻房打扰他,闭上房门便不再外出。
店伙计带了银子,直奔镇西。镇西的栅门已闭,已经是二更天,小街巷寂静如死,镇民早睡早起生活简单,半夜三更谁还在外面鬼混?
但店伙身后,却跟着一个黑影。
将近栅门,黑影脚下一紧,赶上了店伙,无声无息像一个幽灵,伸手便搭住了店伙的肩膀,阴笑道:“伙计,借一步说话。”
店伙被扳转,尚未开口,一把尖刀已抵在喉上,只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惊软了,叫不出声音。
黑影嘿嘿笑、挟了店伙进入一条黑暗小巷,将店伙抵在墙角上,阴森森地说:“伙计,你要死还是要活?”
“我……我……我要……要活……”店伙语不成声地说。
黑影收了刀,放了手,说:“十两银子,你可以收下,是你的了。”
“好……汉爷,那……那是客……客人雇……雇船的……的钱……”
“明天、有船来载他们。现在.你记住要回的话。如果你记不住,必将人财两空。”
“小……小的……”
“你回去禀明店家,船已订了,明早将有一位船夫来店中领客人上船,其他的事如果你乱吐一字,你将辈分尸丢入河底喂王八,记住了么?”
话很简单,怎年不记住?店伙计像个木偶般不停点头,浑身都在发抖。
黑影悄然离开了,退入小巷。到了巷底望北一折,进入一条通向镇外的小径。蓦地,身后有人低唤:“老兄,借一步说话。”
黑影灵活地转身,伸手拔刀。
“噗”一声响,耳门挨了一击。另一名黑影将人挟住,笑道:“老兄,咱们好好谈谈。”
次日一早,一名干瘦的老船夫,老态龙钟地到了客栈,向店家报到,说是接客人来的。
高翔与三位姑娘进完膳,结算店钱,在厅堂等候了。
小绿已经复原,精神焕发,亲昵偎在高翔身畔,跟着船伙到了镇西的码头。
码头上泊了不少小船,老船夫领着众人,到了南首最后一艘小舟,舟上两名精壮的船夫,早已架桨待发。
舟向下航,江面薄雾流转,视野仅及六七丈外,没有风,轻舟的桨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河面宽约三十余丈,水流并不湍急,碧绿的河水说明深度至少也在三丈以上,一篙打不到底。
船行约四里左右,高翔钻出后舱面,向躺公笑道:“劳驾,船往西岸靠。”
老艄公一怔,惑然问:“客官,为何要靠岸?”
高翔递过一绽碎银,笑道:“前面河湾有在下一位朋友,要将他接上船来。”
“客官还有朋友?”
“是的,一位女友。”
小绿突从舱内钻出。笑道问:“翔哥,你在这里还有一位女友。”
“不错,女友。”
“谁?”
“等会儿就知道了。”
艄公不敢不遵,向前面两位操桨的人叫:“老二老三,往西岸靠。”
船刚靠上河岸,篙刚Сhā好,高翔双手齐扬,两颗五花石已出其不意击中了两名船夫的鸠|茓与章门|茓。
“砰嘭!”两人摔倒在舱面上。
老艄公大惊,大喝一声,左手一扬,三枚燕尾镖化虹而至。
高翔手急眼快,左手一抄,接住了三枚燕尾镖,大笑道:“乖乖上岸,姓贾的。”
老艄公一看不对,向水中飞跃。
“还给你!”高翔叫,三枚燕尾镖原璧奉还。
老艄公身在空中,想躲也躲不了,一声惨叫,“嘭”一声水响,从此不再上浮。
“翔哥,怎么回事?”小绿困惑地问。
从开始到结束,为时甚暂,一旁的小绿,被高翔的奇异举动弄糊涂了。
吕芸主婢听到声息,也急急钻出舱面,急急地问:“咦!高公子,刚才有人惨叫……”
高翔指向水下,笑道:“那老艄公是外号老鬼鳅的贾龙老江贼,大江南北谁不知这老贼了得?那两个船夫同是武昌上下游的巨盗混江龙与翻江龙刘氏双雄。”
“咦!翔哥,你怎知道他们的底细?”小绿讶然问。
“知道就是了、昨晚我拜望了他们。”
“他们是……”
“他们是引咱们入伏的人,前面五六里,共十二艘快船,两岸则有三十名一等一的高手,准备活捉咱们四个人,志在必得。”
“老天!”
“等我问过口供,证实一些消息之后,可能我们要分手。”
“什么?翔哥.你总想将我遣走。”小绿不胜幽怨地说。
“小绿,那是不得已的事,你知道跟在我身旁如何凶险么?”
“我不怕……”
“你听我说,我准备独自一人诱敌,掩护你们走黄陂到武昌,保证你们可以平安到达,武昌有不少朋友接应……”
“我不独自走,决不离开你。”小绿目泛泪光倔强地说。
“那……”
吕芸也笑道:“高公子,你明明知道我与小绿妹的机智与艺业,皆不足以应付那些倾巢而来的凶徒,你不放心让我们走黄陂?谁知道他们在路上派有多少伏击的人?”
小绿盈盈若涕地说:“目下我们能合而不能分,你是为我好。希望分开走,你自己单身涉险诱敌,却不替我想想,我能放心么?”
高翔心潮一阵汹涌,在小绿含情脉脉而幽怨的目光注视下,他软化了,一咬牙,说:“好,要走一起走,但我得改变计策。”
“如何改?”小绿欣然地问,不胜雀跃。
“我们不能在他们的追袭下逃避,必须给他们致命的、凶狠的、不可预期的打击,唯有反击方可安全。”
“我愿与你共生死。”小绿坚定地表示。
“我主婢愿听公子驱策,万死不辞。”吕芸坦然地说:“她那钻石般明亮清澈的凤目中,展现着稀有的、深情的奇异光影。
“在下深感盛情,只是有点于心难安。”
“蒙公子两次相救大恩,无以为报,公子再说这种话,未免太见外了。”
“好,在下不再客套。现在,我们先将百劫了妖弄到手,再找他们的弱点蚕食。我的计策是这样的……”
河东岸一处岔路口,草丛中伏着两名暗椿,监视着南北要道,扼守着向东岔入的小径,任何人经过此地,皆难逃出他们的监视下。
但北面两里地,一个村夫与三名村姑,悄然越野而进、沿土岭脚绕入了东行的小径。
三里外、岭脚下孤零零地建了一座一起眼的尼庵,庵名清静,东距岭东北麓的小村约有四五里地。
辰牌末,晨雾未散。
清净庵从昨日起,便听不到鼓声。小村的人,从来也没注意这间香火冷落的尼庵有何变化,里面原有四名老尼姑,再加上两个苦命的中年女人在内带发修行,与外界几乎断绝了往来,除了过年过节她们至施主们的家中化缘。讨些香火钱之外,平时很难看到有她们的踪迹。
今天也没有人见到她们,她们被锁在后面的禅房中。
住持的禅房中,也囚禁着一个干娇百媚的阴阳人,他就是百劫人妖,这个身历百劫,从未在江湖上栽过跟斗的阴阳人,时男时妇雌雄难辨.闯荡江湖无往而不利,艺业虽不登大雅之堂,但却名号响亮,是江湖的名人。今天,他成为待决之囚。
他并非栽在对头手中的,而是栽在自己人手中;尽管他的对头满天下,但谁也无奈他何。
闯荡江湖多年,九死一生经历百劫,他依然活得好好地,逍遥法外无所畏惧。目下成了密室之囚,他不断地打主意寻找活路。
门外有脚步声,看守有两人之多。
他从小窗口看看院中的情景,几株大树下坐着五名大汉,轮流喝着酒葫芦中的酒,用手抓菜看淡笑风生。显然,小窗不是最好的出路、即使能用缩骨功钻出去,也逃不过院中人的耳目。此路不通。
他贴在门上倾听,外面确是只有两个人看守。
他从靴底下抽出一根四寸长的扁针,小心地藏入指缝中,伸手敲门叫:“那一位仁兄在外面?”
“干什么?”门外的人间。
“怎么还不把早餐送来?”他问。
“坛主吩咐下来,在坛主末返回之前,暂不供给食物,你用不着叫了。”
“老天,这岂下是要饿死我么?”
“这倒未必。但如果你想自尽,又当别论。”
“老兄,我又未犯死罪,至今尚未证实我有罪……”
看守桀桀笑道:“大姑娘,你还在做梦呢!昨天会主就证实了你曾向高小辈招供,因此坛主奉命将你囚禁。等捉到高小辈之后,如果证实你确已招供,你好好准备受弄啦!”
“老天!这是天大的冤枉……”
“有冤枉留待坛主回来再诉说吧!”
“坛主何时可到?”
“不知道,大概快了,看行程,目下该已在河下动手捉鱼啦!如果我是你,赶快祷告还来得及。”
“祷告什么?”
“要是老天爷保佑高小辈不要被活捉,他的口供必定对你不利。”
他一咬牙,心中发狠,换了哀求的声调说:“老兄。给我一碗水总可以吧?”
“不行!”外面的人斩钉截铁地说。
他绝了望,媚目一转,计上心头,用扁针削下床脚的两段木签,小心地打入泥墙中,解下腰带,挂在上窗栏的横框上、套上脖子打一个活结。上吊了。
他的靴后跟,恰好踏在两根指大的短木签上。
一切准备停当,他发出一声挣扎的呻吟。
一名看守闻声一怔,从门缝中向里瞧,吃了一惊叫:“这阴阳人上吊自尽了,糟!”
正要开锁,另一名看守赶快拦说:“不可鲁莽!这人妖诡计多端.小心他弄鬼……”
“弄鬼?你看,吊起离地两尺,舌头伸出来了,脸色青灰可怕……”
另一名看守凑近门缝一看,脸色大变、急道:“糟!他真上吊了,快进去,不能让他死,咱们吃不消得兜着走。”
房门打开,两人急急抢入,一个抱人,一个拉正木床踏上去解腰带。
这瞬间,百劫人妖的扁针,不偏不倚射入抱身人的咽喉要害,另一手Сhā入了解带人的咽喉。
“嘭”一声大震、三个人跌成一团。
他踢开尸体一跃而起,火速剥下一名看守的衣裤换上,系上剑,将裙与尸体推入床下,打散头髻挽好,系上包头。
尚未准备停当,门外已传来了脚步声。
在数者难逃;生有时,死有地,冥冥中似有主宰,半点不由人。偏偏在这紧要关头,传来了脚步声。
他立即机警地闪出房外,带上门匆匆加锁。走廊前端,有一个青衣人匆匆走来,相距尚在两丈外,那人似乎想到了其他的事复又转身匆匆走了。
由于紧张过度,便忘了将脸上的脂粉洗掉。
来人虽走了,他并不因此而松口气,反而更为紧张,疑心生暗鬼,还以为对方已发觉不能,转出去叫同伴前来察看呢。
一急之下,出了一身冷汗,他扭头便向后门溜,先逃出去再说。一面走,他一面想:“跟着这群神秘的人走,替他们卖了好几年的命,至今还不知会主坛主是何人物。要不是这次出了纰漏,我还不认识这许多人是自己人呢。一点点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将我百劫人妖置于死地,功劳苦劳一笔勾销,未免太岂有此理!再不走,早晚要断送在你们手中,只怪你不仁,休怪我无义,天涯海角一走,走得远远地、你岂奈我何?老天爷保佑,保佑我能平安脱险。”
将后门拉开一条缝向外瞧。运气不错。后院没有人把守。但五丈外的院门外,可看到两名青中年人不时往复巡走。
“这两个人见过,不知艺业如何,我不能冒险.这些人无一庸手,沾不得。”他心中嘀咕。
右侧是一座禅房,他老鼠般溜至屋角,探首张望,附近不见有人。他的目光落在院角的墙根,那儿正好飘越院墙,外面有大树,出去便可藏身。
正想窜至院墙角,后院门方向突然出现两个人,一面走,一面指手划脚,其中一人说:“搏杀高小辈谅无困难,难的只是坛主奉命不许误伤那位叫华小绿的小丫头,委实令人费解。
洪香主,你对这件事有何高见?”
“我?我认为会主可能看上那小丫头,故意……”
“不可胡说。”
“郎香主,这可是你要我说的。老实说,这次的事太不寻常,区区一个高小辈,竟出动咱们内坛主与诸护法,听说会主也亲自出马,到底为了什么?”
“咱们最好不要多刺探。活得长久些,这里的警哨得小心了,咱们必须把会合处保持绝对安静。”
“这里十分偏僻,不会受到打扰的。”
“如果那无所不知的老鬼白无常找来.那就糟了。喂!屋角那位弟兄过来一下。”
百劫人妖早想溜走,但却又怕对方起疑,因此冒险不动,站在那儿像是警哨。
真是倒霉透顶,对方叫唤他了,怎办?人急智生,他向右首不远处的墙一指,急叫道:“那儿有一个尼姑出来了。”
郎香主一赶,飞步抢来叫道:“在何处?那是不可能的。”
百劫人妖已经奔出,向墙角窜去。
洪香主后发先至,喝道:“伏下,交给我。”
他依言伏下,乘机拔剑。
郎香主奔出,不悦地叫:“这里可能有人走动……”一面沉一面回头,语声一顿,目光落在百劫人妖的侧脸,一眼便看出不对,那是一张巧施脂粉的面孔,脱口叫道:“咦!你的脸,你是……”
洪香主扭头回顾,“嗯”一声低叫,百劫人妖的剑已刺入他的背心。
郎香主发出一声警啸,左手疾扬,寒星脱手而飞。
百劫人妖刚向上腾升,“嚓”一志轻响,只觉右股一震,痛楚立即传遍全身,浑身发僵。他必须逃,一咬牙,手搭住了墙头生死关头性命要紧,顾不了疼痛.奋力翻出墙外去了。
“人妖逃掉了。”郎香主大叫,飞跃上墙。
外面山坡的是矮林,百劫人妖拼命狂奔。
后门的两名警卫,全力狂追。
郎香主飞跃而下,大喝道:“百劫人妖,站住!你好大的狗胆。”
百劫人妖怎敢站住?冲入矮林叫:“老兄、穷寇莫追。”
庵中一阵乱,追的人向外涌。
郎香主与两名警卫,不理会遇林莫入的禁忌、凶猛地跟入穷迫不舍。
百劫人妖右后股挨了一镖,逃入林中百余步,镖被震脱,糟了,鲜血如注。
痛,他受得了,但流血过多、却是致命伤。右股痛得麻木不仁,他仍能支持,本能地挪动腿狂奔,便血却因此而流得更快。
不久,终于大眼临头,眼前发晕,昏眩感无情的袭到,只感到头重脚轻.“砰”一声响,跌了个大马趴,一阵剧痛几乎要了他的命。
脚步声近了,追兵到了。
“我不能倒下!”他向自己叫。
他爬起了,拔剑出鞘,一声厉吼,向急速冲的模糊人影挥去。
“铮”一声暴响,他感到虎口一震,剑脱手而飞,眼前金星直冒,身不由己向后退。
“嗤!”小腹挨了一腿。
“哎……唷!”他叫,仰面便倒。
等他有挣扎的机会,“嗤嗤”两声,又肩关节便挨了两劈掌,双手麻木失去效用,接着被人按住了。
搞他的人是郎香主,提起他向奔到的一名警卫一丢,喝道:“绑!果然是人妖。”
他心胆俱裂,哀求道:“诸位,放我一条生路。”
“噼噼!”郎香主给了他两耳光,吼道:“你这出卖主人的狗东西!你还有脸说话?”
“诸位,我百劫人妖卖命多年、忠心耿耿问心无愧、从未做出卖主人的勾当。主人疑心太大,无情无义令人心寒,我百劫人妖便是一面镜子。诸位日后……”
“噼!”郎香主又给了他一耳光,吼道:“闭上你的狗嘴!你挑拨离间,罪加一等。”
他一咬牙,厉声道:“千刀万剐,不过一死而已,罪加一等又能怎样?老兄,你不要神气,总有一天你会蹈我的覆辙。你将后悔嫌迟,咱们枉死城中见。”
“押走!”
“走就走,陈某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砍掉脑袋碗大个疤、没有什么不得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你不必在陈档面前作威作福。”
追到的共有八个人,押着他往回走。离门清净庵已有两里地,他在负伤后仍能逃这么远、求生之念委实超一等。确是奇迹。
只走了百十步,他终于支持不住了,生命之灯逐渐暗淡,精力可怕地迅速消退,浑身都软了,在两人的挟持下,无法迈步,任由对方架着向前拖,绝望终于击溃了他,他无法度此一劫了。
一名青衣人摇摇头,向前面的郎香主中:“郎香主,他快断气了。”
“断气了也得将他拖回去。”郎香主乖戾地说。
蓦地,右前方不远处,矮树中钻出一名村姑,以手掩面惊叫道:“强盗!强盗杀人……”
远处钻出一名高大的村夫,急问道:“你们是强盗?杀!”
杀字出口,赤手空拳向前扑来。
一名青衣人大喝一声,拦住来一记“黑虎掏心”同时奋身撞下。
村夫好快,左手一翻,带住了大拳头向后带,这记“带马归槽”得手应心,右手切入,一指头便点在青衣人的七坎|茓上。
“嘭!”青衣人摔倒在地、寂然不动像是死了。
村夫转身一脚踏住、顺手拔出对方的剑,大叫道:“捉住一个了!又一个!”
“铮!”他架开另一个的剑,乘势送出剑尖,半分不差刺入那人的心脏要害。
同一瞬间,又出来了两名村姑,但见人影疾闪,人出现便已抢入人丛,像是四面八方齐到,势如虎入羊群。
他们是高翔与三位姑娘。恰好碰上了。
小绿一肚子怨气,正苦无处发汇,她不用幻电神匕,用上了缥缈幻影身法,以可怕的奇速抢入人丛。“咳”一脚踹折了一名大汉的腰脊,“叭”一声一掌拍在一名中年人的脸部,中年人的眼珠向外爆,成了扁脸人。
高翔一跃而上,猛扑郎香主,叫道:“官司你打定了。”
即香主还真以为他是村夫,大喝一声,一剑点出叫:“有话好说……”
“铮铮……”高翔连震对方五剑,最后招发“三星逐月”,在郎香主的双肩刺了不轻不重的三剑。
四头猛虎斗八头羊,高翔一个人便放翻了三个。小绿一冲错间,报销两个,而且未留活口,吕芸主婢放倒两个人,另一人丢了百劫人妖逃命。
只逃出十余步,小绿赶上了,这次用兰花拂|茓手,制住了对方的脊心|茓,总算擒了一个活的。
百劫人妖委顿在地,看清了站在身边的高翔,不由绝望地长叹一声道:“又落在阁下手中了,命也!”
“哦!原来是你。”高翔欣然地说。
“饶我一命,我把所知的事毫不保留地告诉你。”
“你要招供?”
“是的。反正他们已认为我向你招了供,干脆就招了吧。”
“你要招些什么?”
“虽然我所知不多,但对你仍然是重要的线索。”
“那么,在下先救你,免得你流血而死。”
不久,他们将百劫人妖点了昏|茓藏好、其他活着的人一一打昏塞在草丛中,藏好尸体,悄然扑奔清净庵。
庵中还有十余名供奔走的执役人,这些人在江湖上已称得上一流高手,但在高翔四人看来,却不堪一击。
高翔命三女把守外围,自己独自仗身从前门闯入,首先便碰上两个把门人,一名把门人沉声喝问,“什么人?不许乱闯!”
“南京高翔。”
一声怒啸,两名把门人骇然向里退。
留下三名受伤的活口,四人撤离清净庵,带走了两名为首的人。
从俘虏的口供中,仅知道这里是内坛的聚会所。该会的名称,这些内坛香主与弟子也不知道,只知道叫内坛,坛主是一个戴鬼面具的人。两位副坛主,各有一具金蛇令与银蛇令。数位护坛法也称护法。这些首要人物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内坛原设在南京祖堂山,自从上次双阙庄被挑后,内坛便在大江两岸迁移不定。内坛执役的人不足三十,由郎香主与一个方香主负责照料,只负责看管囚犯及处决囚犯,其他的事皆未经手。平时前来内坛进出的人,比带了鬼面具,内坛本身到底有多少人在外行走,谁也模不清底细,也没有人敢费神去摸清,每个人只负责本身的事务,有钱有酒有女人享受,谁还愿意甘冒大不韪多管闲事?因此所知有限得很。
再一问曾经被处死的人,高翔恍然大悟。原来笑如来暴毙大牢,故意招供,皆出自内坛坛主所一手策划,并非畏罪自杀的。
至于风尘五杰之死,却不是内坛的人所为,晴天霹雳与夜叉康亮等人,都与内坛无关,而是加一坛的人,所属坛名无人知悉。
不管任何一坛的人,地位高而不面统辖有人的香主以上人物,皆有一定的鬼而具与表露身份的令牌,令牌有金有银,面具与令牌缺一不可。
总之,这次的收获颇为可观.等于是向首脑人物接近了一大步,不再是盲人瞎马暗中摸索的人了。
四人同心协力,以快速绝伦的行动,疾趋河边,开始向在河旁守株待兔的贼人,发起出其不意的袭击,一击即走,得手便快速远扬,先后共放倒了六名高手,埋伏区大乱。
“南京高翔”四字,令贼人们心胆俱寒。
敌势过强,四个不敢与大队贼人正面冲突。最后一次冲突发生在河西岸,四人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出其不意向八名高手袭击击毙对方四名之后,另一拨贼人闻答来援,四人立即在对方行将赶到的前片刻,活擒了一名戴鬼面具的高手,由高翔断后,迅速撤走。
午后不久。他们藏身在河畔的芦苇中,目送十二艘快船狼狈地撤走。
次日凌晨,他们带了百劫人妖与五名俘虏,乘船到了团风镇,接走吕姑娘的另一名侍妇,在朝霞满天中,船驶入大汉,放乎中流扬帆上航,轻易地逃过贼人的耳目,扑奔武昌。
高翔早有准备,先会合了江南浪子,请江南浪子立即带了俘虏,秘密下放南京。
江南浪子一听贼人中有老鬼鳅与混江龙刘氏双雄,勃然变色道:“难怪江上朋友如此怕事,原来这些首要人物已被对方收买了。这三个恶贼一死,大江的江上朋友便会转而助我了,咱们成功之期不远。”
高翔慎重地说:“小弟未能将飞叉太保活捉,无法问出火焚贵庄的主凶,委实遗憾。
但从他们的口供中,小弟已可断言,火焚贵庄嫁祸的主凶,已可认定是盗宝案的主谋人了。咱们如能找出他们的会主,一切真像大白水落石出。”
“老弟下一步有何打算?”
他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去找他们,自然不易,他们的秘坛已迁涉流窜,到何处去找?因此,咱们必须要他们来找我。”
“老弟的意思……”
“吴兄派人将俘虏秘密送至南京,咱们另派人扮成俘虏,只留下一个真的百劫人妖为饵,布下双重埋伏,等他们来救人,当然他们必定要将我置于死地而后甘心,因此他们必定来的,只怕他们不来,来了他们就别回去了。”
“老弟不是还有其他的证据与线索么?像风尘五杰的叛徒乾坤一剑公孙谋,太阴手的嫌疑犯阴阳判官与广信天罡真人,笑如来的师弟江湖游神古山岚,秦淮四大名花之一簪玉姑娘在太湖洞庭东山、十六宗窃案的紫金三凤鼎落在阳州三怪手中,这些线索是否要先行追查?天罡真人我已查出他已到了九江,江湖游神十天前曾在南昌现踪……”
“呵呵!吴兄,这些都是乱人耳目的疑兵之汁,如果咱们舍本逐末去追查这些线索,正好中了主凶的诡计,他正希望咱们去费神追查,保证查不出任何线索白忙一场,他就可以从容再布一些疑阵,让咱们疲于奔命了。诚如三眼虎的日月金轮这条线索一般诡秘,那日月金轮确是在贵庄的望潮阁中,而吴兄却一无所知,为了这件事,引起了火焚贵庄的一场祸变,不但吴兄受害,小弟也几乎背上天大的黑锅。咱们还能重蹈覆辙,中计去与无关的人拼命?”
“对,这贼的手段确是够狠,可够毒的。”
“因此,咱们不上他的恶当,不让他牵着咱们的鼻子走,擒贼擒王,让他的爪牙们前来送死,虽则他控制严密,爪牙们不知他的底蕴,但总会有一亲近他的入,只消擒住他的坛主等重要人物,便不难揭开他的真面目了,小弟深信这次定可成功。”
“但……那些首要人物,都是些宁死不屈不会招供的人,问口供……”
“吴兄但请放心,能逃脱小弟供术的人,天下间屈指可数。现在,我需要五位不怕死,而且艺业高明的朋友,来假扮五名俘虏。”
江南浪子拍拍胸膛;笑道:“我算一个,今晚便可将其他四人找来。哦!金刚李虹已经来了,他在平湖门望江客栈落店,要不要去将他唤来。”
高翔大喜,说:“不必了,我这就去找他。我那位姓居的朋友,也在平湖门荆楚客栈等我。”
他告辞外出、四女恰好与巫山三煞三位姑娘,嘻嘻哈哈地出到前厅。
他将计划向四位姑娘,四位姑娘欣然同意,立即辞别江南浪子一群好汉,扑奔城外出平湖门。
城外的荆楚客栈、是平湖门最豪华的客栈之一。居天成其实只在客栈住了两天,便会合了一群神秘人物追踪高翔入山。
昨天,居天成早一天到达,住进了荆楚客栈,留下话给账房,姓高的如果来问,命账房告知高翔,说他已在此地住了七八天了。
高翔根本就没怀疑他,并不向账房询问他的事。
已经是未牌正,客栈中午始有客人住入了。居天成刚在午间送走了两名神秘客人、正在房中养神,突听门外有脚步声,接着传来了高翔洪亮的笑声:“呵呵!居兄,不出去在房内纳福么?”
他一蹦而起,拉开了房门,不由一怔。
不仅是高翔一个人,另一人是巨人金刚李虹,还有四位千娇百媚的少女,都带了包裹。
“咦!高兄弟,你带了不少人呢,请进。李虹兄,你康复了?可喜可贺”。”
高翔替四女引见了,说:“居兄,小弟先安顿了四位姑娘,再在内厅一叙。”
“好,兄弟就来,有重要消息奉告。”
“重要的消息?是何消息?”
“兄弟已查出白衣龙女的落脚处了。”
高翔大喜,欣然道:“小弟正要找她,俘虏中有这位天香的掌门人在内;必定生色不少。”
“你带了俘虏?”
“不错,连百劫人妖共有六个人。”
“人呢?”
“藏在朋友处,打算明天便押往南京。”
“好消息.兄弟看看他们是何来路……”
“不必了,明天你便可看到他们了。”
“高兄弟,你打算用船押走么?兄弟就去订船。”
“不行,乘船风险太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全部报销了么?所以要起早赶路。等会儿见。”
金刚李虹一直不开口,临行却突然问道:“居兄,你认识狂剑嵇权其的么?”
居天成对这突如其业的问题,感到有点茫然,呵呵一笑信口道:“认识,李兄有何风教?”
金刚李虹粗眉深锁,似乎对居天成的简单回答不满意,便随即全身一懈。笑道:“没什么,在下于赶来武昌途中,碰上了神尼,她到各地要消息,曾遇上狂剑,狂剑正在寻找爱女蕙儿,在下与蕙儿曾经同是黑狱主人的俘虏,你也是,对不?”
“哦!不错。”
“有空咱们再谈谈。”
武昌城藏龙卧虎之地,扛湖人天胆也不敢白天在城内闹事。楚王府的护卫满街走,闹出事来将有人倒霉,因此白天在武昌保证平安无事。
洗漱毕,安顿停当,众人在独院的客厅中倾谈,金刚李虹将至凤阳请入云龙助拳,在张八庙中伏,身受重伤幸而跌落深渊,得以脱身的事简要地说了,最后无比愤慨地说:“兄弟前往凤阳请许大侠出面助拳,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为何却有人在中途伏击,毫实疑问地有奸细潜伏,不然怎会走漏消息的?拼命五郎与神太保,也恰好被小白龙在江上围攻,可知绝不是巧合。在养伤期间,兄弟曾经暗中查访,总算已有些许眉目。”
“怎么会事?”高翔关心地问。
金刚李虹居然一反往例,不再暴躁而冷冷一笑道:“当然我只能凭猜测着手查访,时机末成熟,恕我暂时守秘,末证实的事,说出来见笑大家,以后再说。高兄弟这次山,有何收获?”
高翔不再追问,便将入山的经过概略地说了,只隐下假俘引贼的大计,他认为这件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金刚李虹是个毫无机心的人,根本不表示意见。
居天成则甚表兴奋,但对高翔认为主凶仍在南京的猜想.表示不敢苟同,主凶既然发现有人被俘,岂敢仍在南京逗留?
高翔却哈哈大笑道:“江湖人如果安定下来,他必定花不少心血方将基业扎下根底,岂肯轻言放弃?兄弟所说的南京,并非专指南京城南都天子脚下弹丸之地,而是指南京辖下的十四府二十一州九十七县。在这数千里江山找人,虽说是大海里捞针,但咱们已有脉络可得,相信不会太难。居兄不是说有白衣龙女的消愿么?情势如何?”
居天成的神色尽量放松,泰然地说:“早上兄弟从忠孝门出城查探,恰好碰见这贼女人带了一名侍妇,扮成道姑出城。在下岂肯放过机会?却不敢下手,那天被她一脚踢中,在下知道下手只有自取其辱,因此暗中跟下了。”
“找到她的落脚处?”
“是的,在圣水坡火星堂左首的一间别墅中。兄弟在附近侦查一个时辰,发现宅中只有两三名村夫整理花木,主人并不在家,那一代掌门、竟然混迹在仆从中清理落叶,委实可疑。可惜兄弟不敢出面入内查问,只好等高兄弟回来再说了。”
“那栋别墅是谁的?”高翔问。
“是宾阳门青草坡鸦昌绸缎庄主胡大爷的别墅。”
“去问了没有?”
“兄弟去问了,胡大爷是殷实的富商,那栋别墅是他的第四房爱妾的居所,从不接待外人。”
“那恐怕是女贼暂时隐身的地方。”
“怪的是她为何不带门人戒备?”
“带门人岂不欲盖弥彰?”
“高兄,要不咱们同往走走?为防万一,咱们六个人一同前往比较牢靠些。”
高翔摇摇头,说:“咱们不能在城郊纠众撒野,这样吧,你我两人前往一探,如何?”
“这……兄弟仍认为多去几个人……”
“我跟去。”金刚李虹拍着胸膛说。
小绿掩口低笑,说:“你这金刚般的巨人,不把良民百姓吓死才怪。随同翔哥前往的人,舍我其谁?”
居天成心中大急,说:“华姑娘,你不能去,白衣龙女的天香可怕,而且姑娘劲装招摇也深为不便。”
小绿哼了一声说:“胡说!要向大户大家找一个女仆,我是最佳的人选。你如果害怕,不去好了。”
居天成拍拍胸膛,微愠地说:“我居天成怕过谁来?高兄弟这就走。”
说走说走,三人立即出店而去。
金刚李虹不便逗留,向吕芸主婢告辞。不久,前来叫门,向迎出的小秋叫:“小秋姑娘,快请吕姑娘出厅,风尘五杰的了了神尼偕同狂剑嵇前辈驾到。”
望水陂距城仅七里左右。火星堂,即先朝的宋大夫庙,是祀禳火灾的地方。别墅前临圣水陂,汪洋一片,后面是广大的果园,桃林绵延里余,皆是胡家的产业。
小径穿过桃林东面,便分出一条小径通向胡家别墅,一至火星堂。
将近三贫路口、居天成向高翔说:“两请到前面稍候,兄弟找地方方便。”
内急方便,名正百顺。高翔不介意,笑道:“居兄话自便,小弟在前面等候。”
四周静悄悄,桃树每一株皆粗逾海碗,枝浓叶茂,林下草高及腰。除了鸟虫鸣。视界远及半里外不见人影,静得怕人。
高翔偕小绿信步而得,走了百十步,小绿有点不安地说:“翔哥,你看,是不是静得可怕,静得有异?”
高翔呵呵笑、说:“小绿,你又在疑神鬼了,桃林果实收成之后,便不需照料,林中不见有人,平常得很。这是私人道路。路上没有行人并不足异……”
话未完突传来居天成一声掺叫。
同一瞬间,高翔挽住小绿的小蛮腰,突然向路右仆倒,仆倒在路旁的草丛中,抱着小绿奋身滚了一匝。
“嗤嗤嗤嗤!”罡风厉啸,劲气扑面生寒,路左射出九枚透风镖,掠过两人的背部上空,生死间不容发。
人影暴起,随膘跃到。
高翔在滚动中,拔出了靴统中的一把飞刀,喝声“打”,飞刀化虹而出,他也扶着小绿一跃而起。
小绿银牙紧咬,心头大恨,一声娇叱,随飞刀扑出。
青影突然一顿,飞刀入体。小绿也到了,老毛病出腿飞踹,“嗤嗤”两声闷响,双脚同时踹在对方的胸口上。
“砰!”青影仰面飞跌。
高翔跟踪扑到,抱住小绿的腰肢急喝;“伏下!”
暗器三方齐至,镖、箭、刀、珠石……不下十种之多,间不容发地从两人的上空飞守、小绿的三丫髻被一颗飞蝗石击散了左顶侧的一个小髻,危极险极。
高翔仰卧不动,低声道:“他们已散出了天香,幸而咱们已先服下了解药。咱们中计了,居兄大事不妙。”
“怪!他们竟然早就安下埋伏了?”小绿恨声问。
“可能是居兄刺探时露了行藏。无论如何,我们得去看看居兄的死活。”
他们伏身处恰好是路旁的水沟,不怕暗器袭击。
“我们被陷住了。”小绿担心地说。
“我得试试。”高翔镇静地说,取下了头巾,用剑跳起向上徐伸。
“嗤嗤嗤嗤!”暗器又至。
他收下头巾,发现头巾已穿了两个孔。
“好厉害!是淬毒的钉形器。”他冷笑一声又道:“我先出去,记住,听招呼再出来。”
头巾再次上升,果然不出所料,暗器又到。
他突在暗器飞过的后刹那飞跃而起,大喝一声,以满天花雨手法打出了一把五花石。
他在两丈外落地,后面与左方三丈外传出了惨叫声。
落下处前面丈余,有两个戴鬼面具的人刚向下伏,见他跃来便重新站起,暗器再发,同时拔剑向他狂野地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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