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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个人火速向东搜,寻找同伴的踪迹。

在一座树林中、他们发现了六名同伴,六个人皆被打昏,用腰带反绑双手吊在树上。

众人大骇,火速将人解下,七手八脚将人弄醒。这六伉仁兄醒来时一切茫然、只知自己脑门上挨了一下子重击便人事不省,如此而已。

警讯发出了,信号迅速传抵江神庙。

江神庙附近危机四伏,步步杀机。

庙距汇滨不足百步,位于山麓的一处平坡上,附近草木丛生,久已无人加以整理。

庙本身倒还清雅幽静,两位庙祝尚算尽职。

东面两里地江滨,有一座小渔村,只看到炊升起,看不见村落的房屋。

附近的密林茂草中,共埋伏了十六名高手。

庙南的一座土坡后面,伏着四位蒙面人。荒草高及肩部,左面有一排灌木丛。三个人藏身灌木丛中,一个人站在草堆里向周围监视,Qī.shū.ωǎng.只有荒草堆上方可看到四周的动静。

三位蒙面人倚坐在树下,各自打开食物包进食,—个大型酒葫芦轮流传递,掀起蒙面巾的巾尾进食,颇为不便。其中一人愤愤地说:“老大严格要求咱们不管任何时候,皆不许取下蒙面巾未免太不合情理。敌踪末现,何必系上这闷死人的蒙面巾?”

另一人也颇为不满地说:“仙舟兄,目下无人在旁,咱们取下巾进食,不会有人闯来的,如何?”

仙舟兄坐在最左首,摇头道:“不行,如果被吴前辈知道了咱们都吃不消,算了吧,忍着点。午正快到了,说不定刚才传来有人闯入的警讯,便是高小辈来了呢?”

“仙舟兄,你认识高小辈么?”

“认识。”

“他与吴前辈有何过节?”

“不知道,咱们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不必问双方的过节恩怨,这是规矩。”

设埋伏的人都穿的是深绿­色­劲装,绿­色­蒙面巾,彼此除非是熟人不然很难分辨对方的身份。

枝叶一响钻入一个同样打扮的叫道:“仙舟兄还有酒么?”

仙舟兄顺手将酒葫芦递过,信口说:“还有一斤左右,少喝两口以免误事。”

来人接过酒葫芦,掀起巾尾喝了几大口。

仙舟兄突然一惊,放下食物问:“咦!你是……”

来人将酒葫芦递回,笑道:“我,南京高翔。”

“咦”一声响,仙舟兄的耳门挨了沉重一击。

同一瞬间,两颗五花石一闪而没,击中了另两人的眉心|­茓­,不轻不重,力道恰到好处,应石而昏,一仰便倒,没有出声呼救的机会。

来人是高翔,他已从山丘上捉来的俘虏口中,知道了江神庙的埋伏形势,悄然混进来了。

他提了酒葫芦,走向四五丈外站在荒草中监视的蒙面人,轻摇着酒葫芦,含糊地唱着金陵怀古的满江红歌词:“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势,已非畴昔。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听夜声寂寞打孤城春潮急。思往事,愁如织……到今只有江山青,秦淮碧……嗯……该……该你食了。”

他模仿仙舟兄的嗓音,维妙维肖。负责监视的人用手向庙侧一指,说:“俊彦兄,那儿似乎有异动要注意看看,留神些。”

“有何异动?”

“似乎有陌生的身影闪动。”

“哦!我留意些就是,先给你一掌。”

“噗”一声响,后脑便挨了一掌。

高翔将四人拖至隐蔽处,然后弄醒仙舟兄、用上了迷魂术,问道:“仙舟兄,吴前辈是谁?”

仙舟兄不假思索地答:“是虎面枭吴必信吴前辈。”

“你与他有何交情?”

“咱们是早年的朋友,在下曾在他手下办过事。”

“你知道他的底细么?”

“这五六年来、咱们很少见面。听说他已投效一个极端秘密的帮会,在外行走时很少以真姓名告诉人。”

“是什么帮会?”

“不知道,在下只知他是个职位不低的人,有一次在下发现他怀中藏了一张鬼面具,带了一块刻了一条龙的银牌。”

“哦!他目下在何处?”

“在南京清凉山龙蟠里孙孝三爷的家中。”

“他为何不来?”

“他不想出面,给了咱们一千两银子,要在下带了镇江群雄前来此地,杀一个叫高翔的人。说是江南浪子要从江上乘船前来辽神庙,与高翔会面。咱们负责搏杀高小辈,小白龙则带了水上好汉拦截江南浪子。”

“谁告诉他江南浪子要在此地与高翔会面?”

“在下不知道,也不好问。”

“你贵姓?”

“在下飞豹胡仙舟。”

“哦!原来是镇辽三霸的老大。”

“咱们镇江三霸全来了.共来了七十六位弟兄。”

“哦!一千两银子由七十六人均分每人只分得十余两银子,岂不太蠢?”

“并不全为了银子,为朋友不惜赴汤蹈火。”

“哦!原来如此。大概如果你们不来,日后就别想在镇江混了,对不对?”

“这……老实说,在下不得不卖他这份交情。咱们已经来到南京潜伏数日,七八十个人的开销,一千两银子济得甚事?再逗留十天半月,咱们最少也得赔上三千两银子以上。如果再损失三五个人更是灾情惨重。”

高翔拍拍飞豹的脑袋,换了嗓音说:“这里的事,已经不劳你们费心了,赶快把你们的人叫走,限你们立即动身,不必转回南京,火速赶往镇江听候差遣,知道么?在下是虎面枭,你听到么?”

“是,晚辈尊命,晚辈记得。”

“你走吧!”高翔放手说、立即离开,拍醒了其他三个人,一闪不见。

飞豹挺身而起,掏出一只铜哨,发出三长声哨音,奔上坡顶举手一挥,再发三声哨音。

不久,十六个人在庙后会齐,向南扬长而去。

远出里外小径,跃出四名中年人,其中一名额角有刀疤的人拦住去路,陈声问:“飞豹,你怎么带人走了?”

飞豹胡仙舟一怔,说:“咦!你是谁?前面有在下的第二道埋伏,你们是怎样混进来的?”

“不要问在下是谁,午正未到,高小辈已经突破你的第一道埋伏,你为何撤走?”

“哼!在下奉吴前辈之命撤走,你……”

“在下是虎面枭吴兄的朋友。”

“见你的大头鬼!”

“你……”

“让路!在下只听命于吴前辈、谁认识你是谁?”

“你不能走……”

飞钓拔剑出鞘,怒吼道:“除了吴前辈.谁也不能指使咱们镇江的英雄。你这厮竟敢阻挠胡某的行事,杀!你们让不让路?”

四个中年人互相用目光征询意见,一名尖嘴缩腮的中年人问道:“虎面枭吴兄目下在何处?”

“在江神庙附近,”

“咦!他来了?”

“在下不回答你……”

“好。咱们不阻拦,你可否在前面稍候,待咱们去问问吴兄?”

“那是你的事。”

十六个人皆列阵亮剑,四名中年只好罢休,互相一打手式,向辽神庙飞掠而去。

飞豹胡仙舟带了手下人,招呼两处埋伏的人,糊糊涂涂向东取道奔向数百里外的镇江府走了。

四个中年人一口气奔近江神庙的绕至庙前广场,同向庙内抢有人大叫:“必信兄,必信兄……”

虎面枭吴必信自然不在庙中,四人奔出庙门的举目四顾,扬声大叫:“必信兄,必信兄!”

空山寂寂,没有回音,额有刀疤的大汉不安地说:“必信兄怎会前来,这件事有蹊跷。真糟!午正快到了,这……咱们四个人如果碰上高小辈……”

尖嘴缩腮的人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咱们四个人难道就怕他不成?没有那些家伙打头阵,咱们同样可以对付。”

庙角突然踱出一个人,呵呵大笑走来、说:“你们四个人如果可以对付,何必要那些镇江的土棍们打头阵送死?”

四人一怔,来人的穿着打扮,与飞豹的人完全相同,也是用绿巾蒙面、为何说话的口气,对镇江的群豪充满了轻蔑不屑的神情?

“你是飞豹的什么人?”额有刀疤的人间。

“你们又是谁?”对方反问。

“在下穿云燕郝武。”

“哦!郝兄认识虎面枭?”

“废话!在下与他是线上的朋友。”

“是虎面枭吴兄叫你们来监视我们的?”

“这……”

“谁叫你们来的?”

“你不配问,阁下尚尚未通名呢。”

“你也不配听在下的名号。”

“哼!你们的人都走了,你为何不走?是想看看结果?”

对方仍是一副冷漠样子说道:“不错。”

穿云燕冷冷一笑,独自上前­阴­森森地问:“到底是谁叫你们撤走的?”

“不是虎面条?“

“吴兄在何处?”

“都了?”

“哼!此中必有蹊跷,你,跟咱们走。”

“跟你们走?怪事、为何要跟……”

穿云燕突然冲上,右手一伸,探向对方的左期门要|­茓­、出手迅捷绝伦中含无穷变化,指点、掌拂、抓擒,五指半屈,令人难以猜测他将用何种手法制人。

蒙面人更快,手一翻,便闪电似的扣住了穿云燕的脉门,一声沉叱,猛地一抖。

穿云燕做梦也没料到对方竟如此快捷,估错了对方的实力,来一记快速的前空翻,“砰”摔了个手脚朝天,有骨折声传出。

这家伙臂骨已折,居然受得,狂叫一声,一跃而起。

蒙面人正等候着他,尚未站稳,铁拳已临身,“砰砰噗噗”四声暴响,如击败革,四记不轻不重的拳头全在他的胸腹上开花。

“嗯……哎……”他厉叫。再次倒地。

蒙面人好快,跟上劈胸将他抓起。

另一位仁兄一声怒叫,疾冲而上拔剑迫进招出“织女投梭”但见剑虹疾吐,连续点向蒙面人的右胁。

蒙面人奇快地拔出了穿云燕的剑,信手急封。

“铮!”双剑相交,中年人被震得连人带剑侧冲八尺,脸­色­大变。

蒙面人一声长笑,身全合一冲到,剑出“飞星逐月”,剑虹如电,排空而入。

中年人大骇,招发“云封雾锁”,狂野地封架。

只封出两剑,蓦地人影暴退,蒙面人跃退八尺,剑光如匹练向左飞旋。

第三名中年人刚拔剑抢出,恰好被蒙面人接住。

“铮!”蒙面人一振,第三名中年人的剑已脱手而飞。

人影倏止,死一般的静。

蒙面人的剑尖,点在第三名中年人的咽喉上。中年人脸­色­泛灰,不住发抖。

说快真快,蒙面人以一击三,交手捷逾电光石火,只一刹那间,便分别击溃了三名高手。

穿云燕跌倒在地,艰难的挣扎着想站起。

第三名中年人剑尖下垂,以手掩住左肋,佝偻着身躯,摇摇晃晃地向侧,脸­色­伙白,额上大汗不住向下流,走了两三步,突然丢掉剑,“哎”一声大叫。终于屈身扭倒。

只剩下尖嘴缩腮的第四名中年人,这位仁兄剑已出鞘,而且已经入圈子,但眼前的变化令他心胆俱寒,不敢出剑抢救同伴。

蒙面人冷哼一声,向被剑制住的中年人叫:“老兄转身。”

中年人如受催眠,恐怕地慢慢转身。

“跪下!”蒙面人沉喝。

中年人不跪,顽强地叫:“士可杀不可辱……”

“呸!你也配称士,太爷爷先割下你的双耳,再修理你的五官。”

中年人打一冷战,缓缓地跪下了。

尖嘴缩腮的中年人骇然向后退,脸­色­死灰。

“你,别走。”蒙面人叫。

尖嘴缩腮的中年人吓了一跳,进退两难、但最后仍然听命站住了。

“你贵姓大名?”蒙面人问。

“在下廖苍松。”

“哦!原来是湖广的名镖师灵猴廖师父。”

“你……你是谁?镇江的群雄中绝无阁下这般高明的人,你……”

“你说,谁差你们来的?”

“虎面枭吴必信。”

“哼!在下不信。”

“咱们四人是吴兄的多年好友,这次他……”

“哈哈!他出卖了你们对不对?带了受伤的同伴、快滚!”

四人相搀相扶,狼狈地溜走。

蒙面人取下蒙面巾,原来是高翔。他轻拂着剑自语道:“这一来,镇江的英雄们,将与这些人散伙了。”

“真倒霉,总是碰上这些被利用的人,始终捉不到首要人物,希望那位虎面枭,不致使人失望才好。”

他抬头看看天­色­,在石阶上坐下,又道:“还有一刻工夫,但愿江南浪子的爪牙能及时摆脱小白龙的拦截赶来。看光景、扛南浪子的爪牙,似乎要向我……”

他突然向左一窜,闪电似的窜入庙左的矮林中。

庙后接二连三出现了六个黑衣人,从庙右绕过,出现在庙门口。

六个人中,赫然有巫山三煞三位姑娘。

领先的人身材修伟,年约五十上下,剑眉虎目。红润的脸膛涌现健康的光泽,留了三绺长须,人才一表。气概非凡,一双虎目神光炯炯。

大煞卢碧高举右手,叫道:“请高公子现身相见。”

高翔缓步出林,笑道:“卢姑娘别来无恙,有何指教?”

“贱妾代表江南浪子,前来与公子商谈;”

他徐徐走近、不住向为首的人打量,笑道:“呵呵!姑娘果然是江南浪子的人。请教,昨天邀请在下前来的人在何处?”

“他不能来了,船队离开燕子矶不久,便被一群水贼截击。贱妾请问,辽神庙约会的事,咱们是出于诚意,但不知公子爷为何派人截击?”大煞玉脸泛起无边杀气,愤愤地问。

他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在下正感到奇怪,此事大有蹊跷,居然有从镇江来的七十六名恶贼,以飞豹为首,在此地设下三重埋伏向在下袭击。复有以穿云燕为首的四个人、其中有一位灵猴廖苍松,也向在下递剑。这些人对在下的行踪、似乎了如指掌,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

“哼!不必假惺惺了。在下已问了口供,他们似乎并不是江南浪子的党羽,委实令在下百思莫解。”

“他们人呢?”

“在下已打发他们滚蛋了。你说,在下能信任你们么?再就是江南浪子已经死了,你们是不是希望高某不必再追究南京的五大奇案?”

中年人淡淡一笑,接口问:“阁下怎知道江南浪子死了?”

“哼!在下亲见他招出罪状,服毒自杀的。你们要在下不追究并无不可,元凶伏法,案已结,余党没有追究的必要了,但在下有两件事向你们讨教。”

“那两件事?”

“其一,盗宝案的珠宝,绝对不会沉没在大江,你们必须交出珍宝。其二,杀霸王丐柯罡的凶手,你们必须交出来。这两件事中一件办不到,咱们没有商谈的必要。”

“高老弟,恐怕你错了。”

“我错了?阁下贵姓大名?”

“先不必问在下是谁、你认为江南浪子确实是谣传中的主凶么?”

“江南浪子已经招供了。我记起来了,弹指通神罗方身死南湖庄,是你下的毒手。”

“你已一口咬定江南浪子是主凶……”

“不是咬定,而是他已经招认了。”

“老弟是否肯听在下解释?”

“你凭什么……”

话未完,庙顶的瓦面上,传来了一阵狂笑,声震耳膜,令人闻之气血翻腾。

众人吃了一惊,抬头上望。瓦面上站着一个梳道髻的白发老人,一双鹰目冷电四­射­,穿一身胸襟上诱了一双交叉小剑的紫袍,佩了一把古­色­斑谰的剑,仰天长笑,旁若无人。

中年人脸­色­大变,骇然惊呼:“剑魔梁东海!”

左边矮林中,酸出两名花甲老人,右首那人哈哈大笑,笑完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咱们这些老不死的出来,恐怕讨不着好了,在这些后生晚辈之前、恐怕要断送一世英名呢!谁认识咱们两个老不死?”

大煞卢碧倒抽了一口气,恐怕地叫:“南山双妖!”

南山双妖,老大黑妖狐鹿丹,老二血妖朱政,家住终南山,是与四海潜龙皇甫士方同辈的老名宿,名列邪魔外道之林,是那些宇内凶魔的代表人物,武林朋友闻名丧胆的可怕魔头。

右面的树林中,突传两声鬼啸,金铃震耳,铁链声唬人。

出来了三个可怕的老人,面目可憎。奇丑无比,一人手挟哭丧­棒­,­棒­头上挂了两只小金铃,叮当作响。

一人拖了一根乌光闪闪,长有五尺的臂儿粗大铁链。

第三人扛着一根金黄|­色­的八尺长钩竿,一身渔翁打扮,戴草笠,背鱼篓。

“完了!”中年人嘎声叫,毛发森立,腿在发抖。

挟哭丧­棒­的人鬼眼厉光四­射­,说:“咱们自报名号,老夫,­阴­司鬼王钟离开。”

拖着大铁链的老人说:“我,魔链吊客鲜于平。”

老渔夫呵呵笑道:“我当然是钩矶孤魂公孙元了。谁不知咱们宇内三凶是形影相随的魔鬼怪?嘿嘿嘿……”

初生之犊不怕虎,不知不惧,半点不假。

巫山三煞与三个同件见到这六个宇内魔头,吓了个胆裂魂飞,而高翔却不在意。微笑着打量这六位不速之客,轻拂着长剑说:“庙右面屋角还有人,何不一并出来相见。”

但那儿并未有人出现,来人有意躲避他们。

中年人强铵心头恐怖,向高翔问:“阁下神通广大,居然能请得动这些宇内魔头。”

高翔一怔,说:“咦!这些不是你们请来的?”

瓦面上的剑魔轻飘飘地跃下,呵呵怪笑道:“哪一位是小辈高翔?给我老人家看看你是啥玩艺,看是否值得咱们六个人教训你?”高翔剑隐时后,行礼从容地说:“晚辈就是高翔,但不知晚辈因何开罪了诸位老前辈,可否明示?”

六个魔头不住向他打量,眼中明显出现了迷惑的神情。

“你这么年轻?”黑妖狐鹿丹问。

“晚辈年届弱冠。”

“你练了几年武?”­阴­司鬼王问。

“十几年。”仍然谦和地答。

“你击败了缥缈魔憎?”剑魔问。

“不!在下先后两次,几乎丧身于魔僧手下。”

“有人说你击败了魔僧。”

“但不知老前辈听谁说的?”

“不许反问。”

“老前辈……”

“你是龙骧勇土?”魔链吊客问。

“不是……”

“呸!你总是一概否认?岂有此理!”

他长吁一口气,说:“诸位老前辈已经听信谣言,先入为主晚辈百口莫辩,你们怎样说都行。”

“你的师父是四海潜龙皇甫老匹夫?”

“老前辈请留意措辞,请勿辱及家师。”

“你同时师事五指飞花姓俞的?”

“是的。”

剑魔哈哈狂笑、笑完说:“那咱们就找对人了,两个老狗的门人在此、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头么?龙骧勇士横行京师,江湖人不敢越雷池一步,离开京师,你们便成为失水之鱼了,哈哈!皇甫老匹夫在京师混了不少日子,收龙骧勇士们为门人,乃是意料中事。你那两位狗师父还躲在京师么?说!”

他受得了别人所加的污辱、但却受不了别人骂他的恩师,怒火渐升,虚谦的神情消失了、俊面一沉、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们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像个泼­妇­疯狗一般逞口舌之快,并不能表示阁下如何高贵尊荣,反而显得卑鄙肮脏。你们的消息,是不是得自一个穿豹皮农裤的人口中?”

这种话沉重犀利,只激得六个老魔头怒火冲天。剑魔老脸挂不住,厉声道:“小畜生!你­奸­大的狗胆!”

巫山三煞与三名同伴,被高翔的大胆吓得冷汗彻体,心中叫苦不迭,退在一旁发抖。

高翔不理会剑魔,扭头向三煞沉声道:“辽南浪子死了,而那位穿豹皮衣裤的人仍然健在,那么,江南浪子并非主凶、另有主谋的人在幕后作祟,这人就是那位穿豹皮衣裤掩去本来面目的人。你们可以走了一切免谈。在下不上你们这些小人物的当。”

­阴­司鬼王一顿哭丧杖,小金铃叮当响、怪叫道:“老夫不走谁也走不了,不信可以试试,看老夫能不能将他打成­肉­泥?”

高翔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也许你们六人之中,就有一人是主凶首谋,当然你们不会真的杀了江南浪子派来的代表,因为他们都是你们的爪牙。目下你们是十二比一,占了绝对的优势,那位主谋元凶,有种何不挺身承认?谁敢承认么?”

剑魔老眼厉光闪耀,惑然地说:“小畜生,老夫不知你在说什么。”

“在下要问的是,你们谁是那位穿了豹皮衣裤的人。这时该承认身份了。”

钩矾孤魂冷哼一声道:“咱们是前来南京寻访缥缈魔僧的人没碰上他,却在牛头山文殊洞他的住处、碰上一个年轻人,说出有关你和魔僧的事,因此赶来会你,你胡说什么?”

“咦!你们……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昨晚五更将尽,咱们到了文殊洞。大白天咱们不想露面。”

“那么,你们是一早赶来的?”

“正是,刚到。”

“诸位可知那位年轻人姓氏名字么?”

“他自称是替魔僧照料食宿的人,未通名。人才一表,高大雄伟气概不凡,很可能是魔僧的门人弟子。”

高翔大惑,不死心地问:“他说出晚辈在此地与人约会?”

“不错。”钩矾孤魂肯定地答。

高翔扭头向大煞卢碧说:“那么消息是你们那儿泄露的了。如果你们存心摆脱元凶主谋的控制,便不该将消息告诉旁人。因此你们并无诚意、而且可能是故意设下的­阴­谋诡计,小白龙拦截你们并无其事,而是你们预备的退路,万一在下能逃出大劫,你们仍可日后再藉口引诱在下谈判,对不对?”

“高公子,你……”

“哼!江南浪子的死、死有余辜。你们为何不及早改过自新仍然替元凶首恶卖命?”

中年人吁了一口长气,苦笑道:“高老弟,你又错了。”

“我又错了?”

“你认识分水飞鱼祝龙一家?”

“不错,上次……”

“上次你到南湖庄,是被祝老伯接走的。”

“咦!你……你知道?”

“知道。”

“你与祝龙……”

“并无交情,但惺惺相惜,英雄重英雄,互相倾慕,神交已久,南湖庄遭劫不久、在下从湖广返家……”

“你是……”

“在下江南浪子吴坤。”

高翔吃了一惊,虎目生光,不转瞬地向对方打量,狐疑的问“你真是江南浪子?”

“正是区区。在下不敢在一地停留半天以上,先后受到十九次可怕的暗算与袭击,共牺牲了四十八名好朋友。总算留得命在,未遭毒手。老弟的行踪,在下一清二楚,因此知道毁南湖庄与再三暗算在下的凶手决不是你,所以希望与你见面交换意见……”

血妖朱政大为不耐,用一阵狂笑打断江南浪子的话怪叫道:“呸!目前不是你们话家常的时候!狂小子,你今天死定了,有何可后事交待,你就快点吧,不必再过问其他的事了,咱们对你们的琐碎事不感兴趣。”高翔一咬牙,剑眉一跳,哈哈大笑道:“好吧,你们既然打上高某,高某不让你们失望就是。你们六个人,是不是想倚多为胜?”

剑魔大怒,怪叫道:“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咱们一个人,就足以让你死上一千次。咱们让你挑,看你愿意死在谁的手里!”

六个魔头四下一分,形成圆周各占一方。

“你挑吧,看你选谁。”剑魔又叫。

­阴­司鬼王哭丧­棒­一挥,向江南浪子叫:“你们六个小辈暂时退在一旁,不叫走便不能走,不然有死无生。”

江南浪子六男女惶然退至阶下,惊怖万状。

剑魔站在北首,亮声叫:“小畜生!你只有一次机会,别挑错人了。”

高翔哈哈狂笑,笑完问:“阁下,如果在下所选的人,被在下击败了,结果如何?”

“呸!你少做梦。”

“哈哈!人生在世,死与活谁也不能逆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在下胜了,又待如何?”

“这……”

“你们便群殴?这不太公平吧?”

剑魔尚未回答、魔链吊客接口道:“你如果胜了,可以平安离开,日后再算。”

“一言既出。”

“如白染皂。”剑魔一字一吐地答。

高翔向他一指,笑道:“那么,在下挑你。”

“哈哈哈哈!你挑得好。”剑魔狂笑着说,举手一挥,其他五人便撤围退至一旁观战。

高翔也呵呵笑,问:“老前辈,是不是点到即止?”

“呸!见你的大头鬼!与老夫动手的人,绝无活口,难道你不知道?”

“晚辈孤陋寡闻,不知道。”

“老夫已将你的命,记在帐上了。”

“哦!这么说来、该是生死相拼了。”

“废话!你是死定了,拼什么?皇甫老匹夫的十二­射­星散手剑算不了什么,你没有任何发挥的机会。”

“那么,咱们拼斗可以不挥手段了。”

“是的,明枪暗箭抢攻偷袭,你尽管施展就是。”

高翔呵呵一笑。说:“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晚辈放肆了。”

说完,从容献剑,立下门户又道:“老前辈请赐教。”

剑魔傲然撤剑,怪笑道:“你是五指飞花的门人,那些乱七八糟的破铜烂铁,你可以倾囊掏出来的献宝。哈哈,拿命来。”

声落,碎步飘进,轻轻也出一剑。

高翔扭头便走,剑垂身仙呵呵一笑。

“咦!你要走?”剑魔讶然问。

“哈哈!你如果追不上我、即使你有天下无敌的神奇剑术也无用武之地,对不对?”高翔怪叫笑着说。

创魔勃然大怒叫道:“小畜生你想使­奸­?休想,哪儿走?”

叫声中,人化狂风,剑如万道金蛇乱舞,排山倒海似的向高翔的背影攻去。

高翔的身影急剧地连闪三次,最后用上了九宫大挪移,像电光疾闪,三两闪便摆脱了罩来的重重剑网,反而欺近剑魔的左侧后方,一声长笑,斜穿而出远掠两丈外笑道:“好险!剑魔的名号绝非幸致,分厘之差,晚辈便摆脱不了剑气的吸力了!”

剑魔颇感意外,惑然道:“你这种诡异的闪避身法.老夫想起了一个人。”

“真的?谁?”

“一个玄门羽士。”

“哦!好眼力……”

“老匹夫的死对头……”剑魔没头没脑的说。

“你也接我几招。”高翔不在意地说,不再听下文,抓住机会进招。

剑涌千朵白莲,罡风乍起,他展开了十二­射­星散手剑术的­精­微绝招,奋勇进击。以大无畏的­精­神,气吞河岳地攻出一招“星河倒挂”。他不为对方的名号所震慑,胆气大壮、无畏无惧直攻中宫。

“来得好。”剑魔豪气飞扬地叫。少年人的胆气与神奇的剑术,激起了老魔的好胜心与豪气,长剑一挥、涌起了重重剑山,吐出了万道银虹,玫入了攻来的万千电芒,剑影乍合。

剑虹急剧吞吐,双方都用上了进手招式,以攻还攻,猛烈的纠缠,凶猛的冲刺,一切花招完全绝迹、不有封架撞击声传出,只有间歇­性­的三五声错剑震鸣。

罡风倏发,剑气飞腾,龙吟虎啸声惊心动隗,激烈的吞吐剑影令旁观者毛骨悚然。

起初,是高翔步步迫进。

不久,剑魔取得了忧势。

之后,互有进退,似乎双方势均力敌,难分轩轾。

剑虹闪缩愈来愈急,创气荡起滚滚尘埃。好一场武林罕见的凶险绝伦的狠拼。

“铮”一声暴响,双方的剑终于正面接触了。

罡风倏剑,人影与火星齐分。

尘埃徐徐飘散,可看到地面上有数点血迹。

血迹中,有数十段如不留心便难看到的白­色­须尾,那是属于老年人的东西,当然是剑魔遗下之物。

两人相距两丈左右,遥遥相对,剑尖送指,在烈日下闪闪生光。

高翔的右小臂受了伤、鲜血从袖口徐徐下滴。他额上汗光闪闪,神­色­肃穆,每一颗细胞似乎皆已凝结了,只有双目的冷电闪闪生光。

他举剑的手稳实坚定,并不因臂受伤而有影响,武林朋友受伤是家常便饭,受不了就别练武。

剑魔的胸衣有一道剑缝、似乎并未伤肌肤。银须的下半平整被削断了三寸须尾。

老魔脸­色­沉重,鬓脚也出现汗影,须发无风自摇,鹰厉光闪闪,杀机怒涌。

双方抓住机会调息,以便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凶猛,更猛烈、更可怕的恶斗。

能看清双方受挫的人,只有站在侧方观战的黑妖狐鹿丹与­阴­司鬼王钟离方,双方中剑几乎是同一刹那的事,高翔差一着。

起初是高翔右小臂中剑,然后是高翔自救封招,跳开几乎丧命的一剑,顺势还以颜­色­,一剑拂过剑魔的胸口。

生死须灾,两人幸得不死。但他们双方都曾经向枉死城跨入了一条腿,幸好能及时抽腿退出,危机险极。

剑发出了虎啸龙吟,第二次生死相搏即将开始。

剑魔首先发难,挥剑疾进。

高翔身形一晃,逸出侧方,说:“姜是老的辣,晚辈的经验到底输了一着。”

剑魔冷哼一声,再次迫进。

旁观的江南浪子浑身冷汗彻体,掌心的汗像水般向下沁,脸­色­泛灰,不住喃喃自语:“你不能输,你不能输。你输了,咱们大家都活不成,你不能输……”

其他五男女.像是大病难起的人。

至于其他五个老凶魔,每个人的神­色­皆十分凝重,目不转瞬地注视着斗场,注视着双方出招的身法步法。

高翔第二次摆脱了老魔的剑势威力圈。徐徐游走,冷静地说“老前辈、多谢你助晚辈成名。”

“你废话什么?”剑魔厉声问。

“能与你力斗八招二十五剑,我高翔可以名列字内高手之林了。”

“哼!”

“如果你再伤在晚辈手中,高翔的大名,将名震寰宇,出人头地。”

“你做梦。”

“不是做梦,而是事实。再支持百十招,晚辈用游斗术步步为营,你便真力渐竭。”

“嘿!”剑魔怒叱,剑如狂涛般攻出。

高翔疾退丈外,向侧再施展大挪移,脱出了重重剑网,有惊无险。

“唰!”剑魔最后一剑像电雷霆击。

高翔像脱兔般从剑下逸走,从剑魔的左侧四尺有闪电似的掠过,创气破风声刺耳,剑尖以一发之差,掠过剑魔的腰际。

双方换位。一照面。

高翔又开始游走,亮声道:“老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该罢手的。”

剑魔哼了一声,紧紧迫迫争取先机、狞笑道:“你今生休想你完了,再过三五照面,老夫便可摸清你的身法了。”

高翔徐徐移动,沉声道:“本来我可以杀你,你难道真要栽在此地么?”

“你还要吹大气?”

高翔左手一抬,石出似连珠“啪啪啪……”六声脆响。七颗五花石在身侧丈七八之处连续爆炸。

“看到了么?刚才我如用七星联珠手法以暗器相辅,你难逃大劫。”

剑魔嘿嘿狂笑,说:“你这些五花石,还不配替老夫抓痒,老夫可以让你­射­上一千颗,可以让你­射­全身任何部位。”

“你不否认可以乱你的心神吧?”

“老夫根本不加理睬。”

“我还有更多歹毒、更霸道的可破内家气功暗器。”

“你算了吧。”剑魔狂笑的说,闪电似的欺近。

高翔向后飞退,在袖口抖开了。

退得真不巧,正好退至黑妖狐身前,相距不足五尺,真糟。

黑妖狐的左侧八尺,也站着另一妖血妖朱政。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南山双妖大限临头,硬往死城着闯。

高手拼命,说好了一比一公平一决,任何人妄行加入,将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激斗的双方,皆无法容忍,列为武林大忌。

黑妖狐并不是不知利害,更不是不知禁忌,可能是心血来潮,感到手痒,眼看高翔背撞而来,一时忘形,猛地伸手一掌向高翔的背心拍去。

剑魔大怒,急叫道:“不可……”

这瞬间,高翔猛地旋身,左手一拾,机簧暴响。

“砰”一声响,高翔被掌风震退三步,“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九枚金针透过强烈的掌风,全­射­入黑妖狐折胸腹要害,直钻内腑。

黑妖狐,为恶一生,今天恶贯满盈。上身一颤、张口结舌,身形一晃,踉跄站稳伸手拔剑。

血妖朱政吃了一惊。奔近叫:“老大,你……”

黑妖狐的手将创拔出尺余、突然“砰”一声摔倒在地,狂叫一声。立即闭气。

血妖俯身一探鼻息、猛地大吼一声,一蹦而起,拔出黑妖狐的剑向脸­色­苍白的高翔飞去。

高翔受伤并不太重,怒火如焚,也大吼一声,突然从剑侧闪电似的切入,“铮”一声错开对方的剑,顺势吐出剑尖,行雷霆一击。

“唰”一声响,剑尖进入血妖的胸口。

“当”!血妖的剑失手坠地,浑身一震。

高翔无力拔剑,深深吸入一口气。

血妖双手一收抓住了胸前刺入胸口的剑身,剑身突然折断。

高翔感到手中一震,退了两步。

血妖砰然倒地,在地上滚了两匝,终于停止了挣扎,渐渐气绝。

南山双妖为恶一生,终于得不到善终,遥遥万里外,埋骨异乡。

高翔丢掉断剑,拔出靴统的两把飞刀。徐徐向侧退呼吸一阵紧,口角鲜血仍在向外流。

“来吧!你们。”他吃力地叫。

宇内三凶大骇,奔近探视双妖的尸体。

剑魔神­色­冷厉地察看黑妖狐胸腹的暗器伤口,心中懔然,徐徐转身盯视着高翔,沉声问:“你用何种暗器杀他?”

“你自己看好了,你来吧,咱们的这场生死恶斗并未了结,是么?”高翔咬牙切齿地说。

“老夫与人交手,从不需人帮忙。”剑魔一字一吐地说。

“南山双妖已经出手帮你了。”

“这不是老夫的错。”

“在下并末怪你。”

“你挨了他一掌。”

“死不了。”

宇内三凶到了,三人三面一抄,形成合围。

哭丧­棒­金铃怪响,粗魔链发出异鸣,金­色­钓竿的线迎风招展。

高翔心中一惨,暗说:“想不到我竟曾死在这些人手中。”

剑魔突然掷剑入鞘,向三凶说:“诸位如果出手,便是梁某的生死对头。”

­阴­司鬼王一怔,讶然问:“东海兄,你认为咱们能放这小辈活着离开?”

“不错。”剑魔沉声答。

“你让他活着到处造谣?”

“那是他的事。”

“你昏了头么?”

“梁某不是昏了头,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我看你……”

“咱们名列妖邪。但决斗绝公平合理。”

“你……”

剑魔手搭创柄,厉声道:“你们不惜羽毛,梁某仍珍惜剑魔的声誉。”

­阴­司鬼王收了哭丧­棒­,苦笑道:“好好,东海兄,别生气,依你就是。”

三凶退至一旁,剑魔说:“在下深领盛情。”

又转向高翔道:“你,好好养伤。”

“那是当然。”

“千万别死了。”

“高某死不了。”

“后会有期,下次你我再分胜负。”

“高某随时候教。”

剑魔扭头便走,与三凶带了双妖的尸体,向南大踏步走了。

高翔收了飞刀,心神一懈,摇摇欲倒。

江南浪子赶忙上前相扶,急叫道:“高老弟支持得住么?”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推开江南浪子的手,说:“在下支持得住,这一掌在下挨得起。”

蓦地,庙门内踱出一名道装老人,呵呵怪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好真是好,可惜经验欠佳,还得多历练。多用心机。”

高翔大喜,长揖到地说;“艾老前辈……”

“呸!谁认识你了?”老人怪叫。

“晚辈……”

道装老人手一扬,一颗紫­色­丹九飞到,叫:“快找地方调息黑妖狐的黑煞掌毒如不及时驱出,你活不了多久。下次不许大意。遇上这些邪魔外道,心不黑手不辣,便是自掘坟墓。走也!”

说走,灰袍飘飘,扬长至去。

江南浪子,问道:“高老弟,这位老前辈是谁?”

高翔捏碎丹九的腊衣,一口吞下丹丸说道:“青城逸士艾文琼。”

“我的天!他……他还健在人间?”江南浪子吃惊地叫。

“你不是亲见他活得好好的么?”

“哦!是的,活得好好的话得好好的……”

“在下要找地方调息。”

“到村子里去,兄弟替你护法。”江南浪子慨然地说,领头便走。

当天,高翔力斗剑魔,击毙南山双妖的消息,以奇怪的速度向辽湖轰传。

由于南京出现了龙骧卫的高手,谣传中他也成了龙骧勇士,真是冤哉枉也。

但龙骧勇士的谣言.也给他带来了方便、至少在官府公人的心目中,他被认为是官方的人。

他受伤并不重,紫露丹驱出黑煞掌毒,已无大碍,依然生龙活虎,些许内伤,只消调息三五日便可复原。

已经是申牌末。在小村的一栋农舍中,他与江南浪子坦诚的商谈。

由于江南浪子从湖广赶回来时,南湖庄已化为瓦烁场、一切经过只能从逃出的庄丁口中间接查问,只知道庄中有了内­奸­,被人里应外合一举攻破,措手不及,无法查出主谋凶手。但从最近被人袭击十九次中已查出一些线索,因此希望与高翔合作,查出其中主谋来。

但他们始终对约会外泄的事百思莫解。

江南浪子心中懔懔,猜想自己的手下仍有内­奸­。对方全力阻止他与高翔会晤,用意极为明显。

高翔更感迷惑,他问江南浪子,是否认识龙尾山庄的玉狮冯海?

江南浪子不住摇头、苦笑道:“兄弟不敢高攀这位大英雄,闻名而己,并末谋面,相距数百里,彼此从无往来。”

“那么,吴兄是否认识他的大总管杨抡奇?”

“杨抡奇?兄弟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怪事!他们怎会将人误认了?而被误认的人、又为何自称是江南浪子替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南浪子一头雾水地惑然问。

他将清除祖堂山秘窟的事一一说了,最肝说:“父狮—代豪侠。虽隐世但仍然耳目灵通,居然上:了当被人所愚弄、此事委实可疑。主凶委实习·怕哩?”

江南浪子大惑,喃喃地说:“怪事!谁会花那些工夫来计算我?既然要杀我、又为何派人替我死?他把戏玩得不算高明,陷害我——江湖二流人物,有何用意?我糊涂了,既然花了无穷心血嫁祸于我、怎又派人替死欲荧弥彰?费解、费角。”

高翔沉思片刻、笑道:“吴兄,在南京附近,降了龙尾山庄之外,论声望仍以你的南湖庄为首,吴兄怎又委届自甘菲薄,列入二流人物之林?”

“不是兄弟谦虚,而是兄弟的艺业、恐怕仍难列二流高手之林……”

“武林声望固然以艺业为首要、但江湖声望却不以艺业为先,讲的是仗疏财,重道义急人之急……”

“兄弟只是在混而已,岂敢钓名沽誉?”

“吴兄不必自谦这是事实。但在下的看法此中另有原故。”

“老弟有何高见?”

“恐怕这是狗急跳墙的嫁祸毒计,起因是兄弟追要得太紧,事急只好找人代罪。事先对方显然并不知你在湖广,等到发现你不在家,已无可挽回了。假使他们能阻止你们与在下见面,而又能将你除去,岂不是死无对证?在下怎知其中变故?”

“这……这似乎不太可能。”

“咱们锲而承舍地追查,总有一天真相大白的。”

“目下我们……”

“吴兄请做在下的耳目,查他个水落石出。今天能与吴兄会晤,相信这是在下最大的收获,距离破案之期已是不远,今后好好联络。只要有吴兄相助,咱们是峰回路转了。”

“老弟打算从何处着手?”

“先查线索……哦!说起线索,在下记起了一个人,快!回南京。”

“老弟……”

“吴兄请自便,咱们改天再谈,有事请至兵器店见面,务请小心在意,在下告辞。”

申牌末,他踏入了南京城,匆匆奔向龙蟠里。

龙蟠里在乌龙潭的北面,诸葛亮与孙权纵认南京形势,称南京“龙蟠虎踞”,“龙蟠”即由此而来。

龙蟠里西北便是清凉山,这一带风景绮丽,别墅疏落地散布在山麓一带,向东走可到清凉寺。

在这一带找孙孝孙三爷并不难找,孙三爷的别墅叫雅庐,是当地知名之士,也是城中富豪之一。

龙蟠里本来是住宅区,但居民并不多。远远地,便看到雅庐的二层高楼。

他上前轻叩连着花架的院门,应门的是一个老苍头,拉开半扇院门探出头来问:“咦!什么人?”

他和蔼地微笑反问:“请问老伯,这儿是孙三爷的家么?”

老苍头疑惑地打量着他,点头道:“不错,你是……”

“小姓徐。三爷在家么?”

“这……”你找三爷有何贵­干­?”

“小可有事面禀三爷,有朋友带口信来。”

“你等一等,老汉替你通报。哦!有名贴么?”

“夹得匆忙,末备名贴。”

“这个……”

“三爷知道这件事,老伯烦请通报就是。”

老苍头掩上门,上了闩,方入内通报,把他留在外面等候。

看看左右无人,天­色­已近黄昏,他向左走,一长身便翻墙而入,只须知道孙三在家,便可长驱直入了。

墙内有一名花匠.正低头修剪花枝,突见有人凌空而降,吃了一惊,正想叫唤,便被一颗小石击昏了。

看宅中毫无异状,他知道江神庙的消息尚未传到。

刚到院门后,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看门的老苍头不在,他略一迟疑,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一个青衣小童,含笑问:“请问大叔、三爷在不在家?”

“你找三爷有什么事?”他问。

“有人给我一百文钱,要我带封信给三爷。”

“三爷在家,给我好了。”

“好,给你。”小童将一封信递过,扭头便跑。

他一把将小童拉住.问道:“给钱要你送信的人呢?”

“在前面,看他走了。”小童向街尾一指。

百步外,一个青衣人匆匆走了。

“怎么他不自己送来。”他问。

“不知道,他只说将信送到就好。”

“好,你走吧。”

他火速小心拆开信笺,信上写关着:“三爷雅鉴,前寄字画非祝允明真迹、盼即毁去,以免贻笑方家。仆永春叩。”

他心中暗笑,说:“有借口了,妙。”

扣上门,他重新越墙而出。

不久,老苍头拉开院门,笑道:“家主人有请,哥儿请随我来,家主人在厅中相候。”

越过院中的花木扶疏花径,进入大厅。一位脸团团的中年人高坐堂上,两名健仆左右站立。他在堂下施礼,取出书信说:“书信在此,请三爷过目。”

孙三爷接过书信,拆开一看,脸­色­一变,说:“你等一等,我就来。看座。”

仆人肃手让座,三爷匆匆进入内堂,直趋西跨院,进入一座秘室,叫道:“必信兄,请出来有事相商。”

内室中传出一个相貌如厉鬼的花甲老人,欣然问:“老弟,有事么?是不是消息传来了?如何?”

孙三爷将信笺递出,笑道:“好消息,你看……”

在花甲老人伸手接笺的刹那问,孙三爷的袖底飞出一支袖箭,半分不差地­射­入花甲老人咽喉。

“嗯……”花甲老人闷声叫,仰面便倒,可怕地滚动挣扎。

孙三爷掩上房门外出,苦笑道:“事情失败了,在下不得不奉命杀你灭口。”

出得厅来,他从容落丛,向仆人说:“给他十两银子脚钱。领他出去。”

仆人将一锭银子递给高翔、笑道:“小兄弟你可以走了。”

高翔站起转动着银锭,笑问:“三爷,没有回信么?”

三爷一怔,倏然站起问:“谁告诉你要回信的?说!”

“小可不知是否要回信,信口问问而已。”

“咦!你不是偶然替人送信的?”

“是的,另外还有口信。”

“还有口信?”

“是的,还有口信,传信人说,请一位吴必信的人出来面禀要事。”

孙三爷的脸­色­反而松弛下来了,含笑坐下说:“你说谎,是想多多骗些赏银么?我这里没有一人叫吴必信的人,你快走吧。”

高翔冷笑一声,向上走,­阴­森森地说:“虎面枭藏在你家中,快叫他出来。”

孙三爷勃然变­色­,拍着大环椅的扶手叫:“呸!你这厮胡说八道。来人哪,拖他出去。”

两名大汉向下抢,分别急抓他的手臂。

他双手一抖,“砰砰”两声大震,两健仆摔倒在丈外,摔了个晕头转向。

孙三爷惊软了,瘫倒在椅中叫:“救命!救命哪……”

他手一扬,银锭疾­射­而出,“啪””一声击中了孙三爷的右肩并,孙三爷连躲都不会躲,“嗯”了一声昏厥了。

他吃了一惊,这位三爷根本不会武呢!走近一把将人拖起,把人拍醒,孙三爷像一条虫,软绵绵蜷缩着叫:“饶命!饶……命哪……”

他顿然放手,扭头向外走.苦笑道:“穿云燕信口胡说,大概他曾经在孙家作过案。”

他走了,失去了一次机会。

十四

高翔离开雅庐,甚感困惑。孙三爷确是地方上的缙绅,雅庐毫无岔眼的事物。可是,那位仙舟兄的口供、在迷魂大法的驱使下,绝对不假,百分之百的可靠。难道飞豹胡仙舟真的曾经在雅庐作过案,恰好碰上虎面枭吴必信也在雅庐下手,因而在下意识招出虎面枭在雅庐?

怀了满腹狐疑,他回到兵器店。

自从与江南浪子会晤后,他对任何人也不敢绝对信任,不仅没将所发生的事告知王局主,甚至在居天成面前,也绝口不谈江神庙的经过、自然也不提夜探雅庐的事。

第三天申牌左右,他独自到清凉山转了一圈,带了一包衣物,小心地到了僻静处、换了一身青直裰,巧妙地在各处绕行,薄暮时分方到达龙江关、神不知鬼不觉钻入街尾的一座小客栈龙江老店。他确信没有人能跟他的踪,为安全起见,他必须特别小心。

到了西院的一间上房、他伸手叩门。

“笃!笃笃笃!笃!”他的叩门响声是一三一。

“笃笃!”里面有了回叩声。

推开门,外间里灯火全无。他­干­咳一声,飞快地闪在一侧。

有人将门掩上,上了闩。

“有几位在?”他问。

“区区一人。”掩门的人答。

接着,火摺子的光芒一闪,江南浪子举手火增子向桌旁走,点起了油灯,笑道:“老弟,请坐,兄弟是一个人溜出来的。”

他在客位上落坐,笑道:“只隔了两条街,但小弟整整走了三十里以上。”

“呵呵!老弟……”

“为免被人跟踪,绕了一趟清凉山。”

“呵呵呵呵……”两人相顾大笑。

“隔墙有耳小心为上,咱们小声些谈话。”他止笑低声说。

“老弟,是不是有线索了?”江南浪子低声问。

“很可惜,虎面枭下落不明,江神庙的线索断了。小弟有几件事有劳吴兄。”

“老弟但请吩咐。”

“吴兄对大江南北的江湖朋友熟不熟?”

江南浪子略一沉吟,慎重地说:“当然并不太熟,但总算认识不少人。兄弟浪迹江湖,俗语说:出外靠朋友、同时,闯荡江湖如果没有足够的见识,委实不易。”

“那就­奸­,小弟知道吴兄可以信赖。”

“老弟之意……”

“其一,请吴兄调查拼命五郎与金刚李虹的下落。五郎去找神枪太保助拳在北固山下被小白龙率众围攻,生死不明。金刚赴凤阳请入云龙许玉山,半途于张八庙中伏受伤跌下深壑失踪。”

“好,兄弟立即进行调查。”

“其二,小弟要知道天香门的秘密。”

江南浪子沉思片刻,说:“天香门是大江南北活动最秘密的一群黑道女妖、掌门人是白衣龙女贾三春。该门在各地皆设有秘坛。总坛设在黄州却不瞒人、但那儿没有任何活动,其他各地秘坛,皆不为外人所知。哦!老弟是想查神机堡主……”

“不错,神机堡主受天香门指挥、这条线索十分重要。小弟要知道白衣龙女的一切消息,她的为人、嗜好、言行、作风等。如果能进一步查出她的父亲贾三爷、与她的母亲一枝梅董香君的底细,当然更好。”

“没问题,老弟给兄弟一些时间便可。”

“五天,如何?”

“够了。”

“飞叉太保马云飞的下落查出来了没有?”

“没有,兄弟已把人质九尾狐沉入江底去了。”

“这一来,火焚贵庄线索不是断了?”

“哼!线索甚多,会把他们找出来的。”

高翔离座告辞说:“线索虽有,希望咱们追查的方向不错。五天后,同一时间定准门旁见。吴兄请准备人手,下次会晤后,可能需动身离开南京,切记守秘,再见。”

“兄弟不送了。”

“不敢劳驾,告辞。”

三天中,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在龙骧、豹韬、鹰扬、友江左卫的高手相助下,大捕南京各地的浪人、地棍、江湖混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夜间更是侦骑四布,几是敢拒捕的人皆格杀不论。

高翔忙得不可开交,他昼夜不断地与各卫的高手出动,因此一直就在外面东奔西走,不在家中。

小绿姑娘曾经化装易容到店中找他,可惜无缘相见,他忙得小绿出走的事置诸脑后,也不敢至绿园晋见华夫人。

江南浪子的人已经离开了南京,下落不明。

第六天一早他返回店中,匆匆向居天成说:“居兄,小弟要出门远行,店中由镖局子派人前来善后,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

“咦!高兄弟之意,是这里已经结束了?”居天成讶然问。

“是的,结束了。”

“你要到何处去?窃宝案……”

“小弟要出外闯荡,顺便侦查窃宝案的主谋,与查出慈姥山血案的主凶。居兄的盘缠,小弟已经代为准停当,足够你返回武当。”

“兄弟不回武当。”居天成坚决地说。

“哦!是想在江湖行道历练么?”

“我跟你走。”居天成不假思索地说。

“你……”

“兄弟这条命是你救的,恩同再造,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愿为你赴汤蹈火。你不是江湖人,外出缉凶需人照顾,有我在旁相助,至少我可以替你跑跑腿。”居天成振振有辞地说。

“居兄,小弟一个人……”

“你一个人出外闯荡,江湖鬼域,兄弟怎能放心?不行,我一定要陪你走一趟,也算是历练,请不要拒绝我同行。”居天成神­色­肃穆地说。

他沉吟半晌,不忍拒绝,只好点头道:“好吧,居兄既然要同行、那就立即准备行装,带些换洗衣物便可。”

“立即准备?”

“是的。”

“好,兄弟到街上去买些日用杂物……”

“不必了,小弟已准备停当。”

“你是说……”

“咱们带了换洗衣物、立即动身,当然,不能忘了带兵刃暗器。”

“咱们往何处去?”

“随遏而安,到了地头再说,快准备。”

居天成眉民紧锁,说:“真糟,我一无准备,等午间再动身时间不是可以充裕些么?”

他呵呵笑,说:“江湖人出门何需准备?说走就走,不然就不配称江湖人了。如果你委实来不及动身,那就不用去了……”

“不,兄弟这就去准备。”居天成急急地说立即入内准备。

出了店门,高翔一马当先,大踏步走向龙江关码头,上了一艘轻舟。

这是一艘单桅快船,有十名船夫,早已准备停当,客人上船立即解缆,缓缓驶出码头,不久风帆升起,船以全速向上游飞驶,船轻水急,逆水而行居然甚快。

居天成一直就纳闷,不知高翔的葫芦里卖的是甚样药。两人坐在舱里流览江上风光,忍不住问道:“高兄弟,是不是到太平府?”

“到湖广。”高翔简要地答。

“是不是有了线索?”

“不,该说是到湖广找线索。”

“哦!只有我们两个人?”

“用兄如果不去,只有我一个人呢。”

“我是一定要跟你去的,可惜拼命五郎与金刚不能同来,他们目下生死不明,委实令人放心不下。”

高翔的脸上涌起了重重杀机,咬牙切齿地说:“拼命五郎与神枪太保尸沉江底,二十余名弟兄只逃脱两人。金刚李兄目下在中都养伤,由小王爷派人照料,不久便会赶来会合。他这人钢筋铁骨,除非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不然死不了。”

“咦!你怎知道他们的消息?”居天成讶然问。

“我已在各地布下了眼线,这次我不会处处被动,处处挨打了。”

“你的意思是……”

“对方仍然有重要的人物在南京潜伏,而且不分昼夜监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咱们给他来一次迅雷不及掩耳、快速打击,保持快迅的行动。神出鬼没飘忽如魅。再来个声东击西,逐一追索紧锲不舍,他们将无所遁形。因此,沿途有任何奇特的举动,与及何去何从,希望居兄不必多问。不是小弟不信任你,而是时势使然。老实说,知道愈少愈好。对方手段毒辣,耳目众多,万一居兄落在他们手中,居兄即使自信可以熬刑。但只怕对方不用刑求,另用其他手段……”

“我居天成绝不怕他们任何恶毒的手段迫供。”

“不然,玉狮冯庄主所擒到的人,皆用一种所谓吐露真情的药令对方招供,能熬刑毫无用处。”

“这……”

“居兄如果怀疑小弟见外,目下退出仍来得及。老实说,小弟真不希望居兄也遭到不测,以免心中负疚。”

“高兄弟,这是什么话?这……”

“这是小弟由衷之言、希望你谅解。”

船上航十余里,到了江北一座小镇下帆靠岸,另一艘快船已经解缆以待。

换船后,船向下航、靠上了南京对岸的浦口镇码头。两入背了早已准备在船上的包裹,洒开大步向风阳赶。

居天成一头雾水,又不好多问,只好跟着走。当天晚间在来安汇渡口投宿,落店时,有一名店伙递给高翔一封书信。

三更天,高翔催促居天成起来动身,次日入暮时分,竟赶到三百里以果湖北岸。

三天后,在安庆府落店,备极辛劳。

之后,船上行。两人扮成水客,乘坐普通的客船上航湖广。

黄州府,在江北,与武昌县隔辽相望(武昌府的附廊县称江夏县,武昌县即今鄂城)。地连云梦,城倚大江,西望夏口,襟带湘汉,介乎淮楚之交。

城西三十余里,地名江口镇。大江从上游团风镇分为三条河道向下流,在辽口镇会合,所以叫江口镇,这里有官渡通向武昌县。

镇东十余里,那儿有一处肥沃的平原,阡陌纵横,都是肥沃的田地。有一上村庄,叫红叶贾家庄。这一带的田地,有大部分是庄主贾三爷的产业。

庄后有一座小山丘,长满了枫树,金风一起,红叶满山,所以称为红叶贾家庄,贾三爷是本地的名人。

庄东至府城,西至江口镇、都是十余里。脚程快的人,半个时辰便可赶到。庄西南三里左右,便是辽阔的滚滚大江,站在庄外的护庄墙上,便可看到滚滚江流。

红叶贾家庄地当往来大道,因此走这条路的人,对贾家庄毫不陌生。在府城,提起红叶贾家庄贾三爷,虽不说家喻户晓,至少有一大半人知道他的大名。

在府城,贾三爷还算不了什么领导人物、仅算是名人而已。而在汉口镇。贾家出来的一个家奴小厮,也比镇上的父母老大爷高三级。在镇上如果有人惹事生非,只要拍拍这人胸膛说一声是红叶贾家庄的人,大有姜太公在此。与泰山石敢当的效果,保证无人敢管。

这天近午时分,江口镇泊了一条小船,上来了两个英俊的青年书生,戴了儒巾,青儒衫大袖飘飘,潇洒出群。尤其是那位身材稍高些的书生,委实中看,人如临风玉树,一团和气满脸春风是个好说话的人。手摇着折扇,潇洒地施施然踱着方步,进入镇口的码头大街,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江口镇是大码头,又是至武昌的渡口。镇上有三四百户人家市面相当繁荣,码头大街更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混饭吃的地方也是出名的是非之地。

刚踏入街口,栅门旁蹲着两名土棍,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歪着缠头巾,脚带松松地,敞开了前襟,露出毛茸茸的结实胸膛,掳高衣袖,露出粗壮结实的手臂,手臂上刺了花、竟然是一条蛇的图案,一看便知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

两土棍瞥了两人一眼,缓缓站起。其中一人龇牙咧嘴桀桀笑,向同伴怪声怪气地问:“二哥,你看到了么?”

“看到什么?”二哥怪腔怪调地间。

“看这两个人是男是女?”

“都像。”

“也许是龙阳公子呢。”

二哥发出一阵怪笑说:“咱们黄州府的爷们不喜男风,喜的是标致妖娇的花姑娘,龙阳公子在这里开了不码头,三弟不可胡猜。”

“胡猜?二哥,咱们赌个东道,如何?”

“赌什么东道?”

“赌他们是不是龙阳公子。小弟上前与他们打交道,一问全知。”

“算了,别耽误了正事。他们过去就算了。”

二弟举步便走,跟在两人身后,从旁绕过劈面拦住了,双手叉腰裂嘴一笑。

两位公子爷先前装聋作哑未加理会,但这时被拦住去路。不理会是不行了。

但两人修养到家,相对一笑,摇折扇的公子爷笑道:“居兄这面走好了。”

他就是高翔,同伴是居天成,居天成的修养没有他那么好,本待发作,听他一说,只好忍住一口恶气说:“好吧,请先行。”

三弟双手一伸,嘻皮笑脸地说:“慢走,太爷有话要问问你们。”

这时,称二哥的人也绕过来了,街上人多、登时附近便围上了不少看热闹的,却无人上前­干­预。

高翔举目四顾,方注视着对方问:“阁下有何见教?”

“你们从何处来?”三弟问。

“南京。”

“咦!大地方的人。你们的家是不是在秦淮河?”

“不是。”

“不是?三爷我得看看。”说完,伸手去摘高翔的头巾。

高翔退了半步,不悦地问:“你要看什么?”

三弟邪笑道:“看你是不是的男人。”

“尊驾笑话了。”

三弟脸一沉、厉声道:“谁给你说笑话?瞎了你的狗眼!”

声落,手奇快地抓向他的头巾。

他忍得住,居天成却不是善男信女,抢前一步手出如电闪,反扣住对方的脉门一带,“劈啪劈啪”耳光声暴起,接着来一记短冲拳,“噗”一声正中小腹、扣住脉门的手方行松开。

三弟像一条死狗,摇摇晃晃转了半圈,像是烂醉如泥神智不清,“砰”一声仆倒在地,趴伏在街心跪伏如羊,声息全无。

二哥本想上前解救,吓得愣住了。

居天成拍拍双掌,冷冷一笑,扭头向发愣的二哥冷笑着问:“阁下,你还有什么需要间的?说吧。”

二哥吓得退了两步,惶恐地说:“没有,没有,在下没有什么可问。”

“那就好,你等会儿告诉这位仁兄,咱们两个南京人既然敢来贵地,就不怕有人出来找麻烦。”

“是的,是的……”

“他所要问的事,在下已经答复他了。”

“是的……”

“你还有什么高见?”

“没有,没有,在……在下毫……毫无意见。”

“那就好。再见。”居天成微笑着说,举步走了。

人群纷纷让路、全用不胜惊讶的目光目送他两人入镇而去。

走了三五十步,身后脚步急促,有人急步跟上,逐渐从居天成的身侧超过,在相并而行时,那人低声说:“两位公子爷赶快离镇,那群痞棍已在召集人手对付你们了。”

居天成淡淡一笑,跟了两步说:“谢谢尊驾的好意,在下会小心的。”

那人是个二十余岁中年人,发觉居天成跟上说话,吃了一惊,匆匆急步而走,沿街旁有几名年轻子弟,正冷笑着冷眼旁观。

高翔两人毫不在意,信步浏览街景,直趋镇中心的十字街口缓步四顾,神态悠闲。

不久,十字衔在望。街道窄小。两旁的店铺相当热闹,不时可看到一些幽暗的小巷。

前面一条巷口内,突然跌跌撞撞出来了一个人,走了两步突然“砰”一声栽倒在地、发出数声痛苦的呻吟。

高翔一惊,急走两步将人扶起急问道:“站好,尊驾怎么了?”

那人口鼻淌血,头青脸肿。居天成惊道:“是刚才向咱们提警告的人,被打了。”

高翔掏出一颗救伤丹,将人扶在墙根下,由居天成向一家店铺取来了一碗水,两人替对方服下丹九、拭净脸面的血迹。

围观的人不住摇头,没有人敢出头说话。

居天成火起、沉声问:“老兄,谁打了你?”

“我……”那人虚脱地说.语不成声。

“谁将你打成这样的?”高翔也问。

“龙……龙江舒……舒四爷的……的人。”那人吃力地说。

“他们呢?”

“回……回店去了。”

“他的店在何处?”

“东街龙……龙江盐……盐号。”

“我扶你走,到龙江盐号。”居天成暴怒地叫。

“不!不……”

“走吧,一切我们两人替你作主。”高翔也说。

中年人不再拒绝,在居天成的搀扶下,直奔东街,距十字街口约有三二十间的店面,便是经售官盐的龙江盐行,店面相当气派。

盐行先一步得到消息,生意不做了。七名伙计掳袖敞衣、在店堂一站,静候对头上门。

掌柜的带了一名小伙计,靠在柜上向街心瞧。

四名青衣泼皮倚在柜外,流里流气地哼着小调,似乎喝了不少酒,要借酒壮胆。

高翔首先踏入店堂,泰然地问:“哪一位是店东?请出来说话。”

“店东不在,要买盐么?”掌柜的­阴­阳怪气地问。

“不买盐。出去。”

“出去?笑话了。”

居天成将中年人放在凳上坐下问:“是哪几个人­干­的好事?”

中年人向四个泼皮一指,说:“就……就是他……他们……四个人。”

居天成冷然向四泼皮走近,冷冷地问:“是你们在小巷子里打了他?”

四泼皮同时抱肘迎上,为首的人怪笑道:“不错,他是你这小子的什么人?”

居天成不再多问,右手一挥,“噗”一声响,反劈在对方右颈根上。

“嗯……”这位仁兄仰面便倒。

几乎在同一瞬间,居天成左肘一分,“噗”一声顶在另一名泼皮的心窝上。

也几乎在同一刹那双腿飞端,大喝一声,“噗噗”两声闷响,另两名泼皮同时被端倒。另一刹那间,四名泼皮全倒了,不堪一击。

高翔也同时动手,劈胸抓住了掌柜动弹不得。

“哎哟哟……救命!”掌柜的狂叫。

七名店伙大惊,呐喊一声猛扑而上。

两人一声狂笑,指东打西,只片刻间,七名店伙像撒豆子似的跌满一地,鬼叫连天。

高翔重新抓起掌柜的,往盐箱中塞,叫道:“动手!”

一切的行动早就计划好了,只须按计行事。高翔开始捣毁店中的生财用具,居天成则捣毁店门拆下招牌,只片刻间,龙辽盐店面目全非。

街上观众聚集了百人,没有人敢上前劝解,而且有不少人面露喜­色­,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有人叫来了街坊,里正召来了乡勇,排众而入,要捉拿闹事的人。

高翔站在店堂中,迎着里正淡淡一笑,亮声问:“你来­干­什么?前天没有人通知你?”

里正一怔,惶恐地欠身问:“大人是……是从……”

“从南京来。”

“哦!这……”

“接到通知了么?”

“接到了,但……”

“那你还不走?”

“是,大人……”

“在下也将离开,有事到船上找我。”

“是。”里正欠身恭敬地答,倒退而出,扭头向随来的乡勇叫:“大家回去,这里用不着你们,走!”

一些乡勇赶散闲人,一哄而散。

里正带了两名从人,匆匆地出了街口。一名粗眉大眼的青年人急急跟上、猛地一扳里正的肩膀、沉声问:“齐二爷,你这是怎么回事?”

里正摇头,苦笑道:“贾少爷这件事我管不了。”

“混帐!你管不了?”贾少爷怒骂。

“他们是南京来的……”

“你混帐!南京来的人你就不敢管?如果是京师来的人。你岂不要向他们磕头了?”

“贾少爷,他……他们……”

“他们是些什么人?”

“前天晚间,舍下到了五位穿军服的大人,他们是龙骧卫的军爷,持有……”

左右突然闪出两名大汉,突然架住了贾少爷的双熟练迅速地勤住了,其中一人向里正冷笑道:“齐里正,说好了不许你向任何人透露咱们的身份,你是不是活腻了?”

“小……小的不……不敢……”里正脸无人­色­地说。

“下次,你记住。下次你便坐定了通匪的死罪、你给我小心了,滚!”

“是,小的记住了。”

里正狼狈而遁,两大汉挟了贾少爷,往小巷中一钻,匆匆走了。

龙江盐号是红叶贾家庄的子弟所开设,这件事闹大了。这所盐号是附近数十里内唯一的官盐销售店,该店的盐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要吃盐就得买,不买拉倒。

该店做生意秤头上倒还公道、只是盐的品质委实令人头痛、有人说里面掺了牛马骨灰,这种灰吃了不伤肠胃,只是出家人大感罪过,好在本地庙宇不多,僧尼甚少。

该店也是本镇的痞棍们聚会处,勒索敲榨为非作歹的大本营,今天被外地人拆了店,镇民喜上眉梢,却不敢公然喝彩。

不久,大批痞棍们闻风赶来,纠合了二十六名地头蛇,挺刀带枪提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浩浩荡荡拥向码头,后面跟了一两百名看热闹的镇民。

地头蛇们更神气了。吵吵闹闹杀奔码头。

小船静静地系在码头,船夫看到人潮,发出了一声呼哨。

高翔与居天成出舱眺望,淡淡一笑。

上游泊了两艘中型客船,突然接二连三跃出十条名大汉,每人手中有一张强弓,腰间有刀,背上有箭袋。

码头内侧,十余名船夫打扮的人、突然抓起了预先藏好的弓箭,好快,像一阵狂风,卷入镇民与地痞们中间的空隙,有人向镇民大吼:“看热闹的人快走开,以免枉送­性­命。”

镇民们像潮水般向后退,地痞们却退不了,后路已被截断啦!

“站住!”在侧方堵住的大汉们同声大喝,声如乍雷,声震耳膜。

三十六名地痞,却有二十余把强弓堵住侧方与后方。谁不怕死?三十六条好汉皆脸­色­大变,骇然让步。

有两位仁兄一看不对,三使六着走为上着,不跑才是傻瓜,向另一例撒腿便跑。

弓弦狂鸣,两支狼牙破空而飞。

“啊……”狂叫声震耳,箭到人倒、两人的右腿皆被箭­射­中倒地狂号。

“还有谁要逃走?”有人厉声问。

谁还敢逃走?二十—四条好汉不约而同丢下手中的家伙,脸无人­色­。

舱面上,居天成大惑不解,向高翔问:“高兄弟,这些箭手是些什么人?”

高翔笑笑,泰然地说;“自己人。”

“是……是你约来的?”

“不错。”

“怪事,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朋友?”

“小弟在南京便安排好了。他们已早来了五天。”

“哦!咱们到底到此地查些什么?”

“届时自如,快了。”

“你的神通不小呢。”

“好说好说,不如此,怎能查出主凶来?快回船准备,这次要穿劲装。”

两人回舱换衣,码头上的箭手首领向地痞们叫:“谁是领头的人?站出来。”

三十四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人敢挺身出来认罪、每个人,皆需砍下右手的三个指头。”叱喝声震耳,令人闻之心惊胆战。

一名粗壮的大汉硬着头皮越众而出。硬着头皮说:“在下贾英,是为首的人。”

“哦!你姓贾,很好,带了你的人,在水边跪下。”

“这……”

“在下自一数至十,数尽而还有人没跪下,将被乱箭­射­死,一!”

只数到七,所有的人皆在水边跪下了。

“罚跪两寸香时光,以做效尤,任何人皆不许移动,尔后候命行事。”

高翔与居天成,就在混乱中换了劲装,带了兵刃,乘乱悄然走了。

两寸香时辰过得很慢、但终于过去了。箭手们皆坐在舱面,香烧过刻痕,为首的人向贾英叫:“在下由一数至三。所有的人必须跳下水去逃命,跳慢的人,将被吊在码头上示众。一!”

“噗通通……”水声如雷。

江口镇至红叶贾家庄,大路两侧全是田野,路两侧栽了不少杨树与柳树,高的是杨,粗矮的是柳,风一吹,那些密密麻麻的白杨叶,啪啪作响,声传两里外。

路走了一半,前面长了六七丈高的大白杨,形成一座白杨林正好歇脚。

两人远远地,便看到杨树林前站着两个人,看清了高翔,伸手上指天,下指地,再向贾家庄方向一指,然后隐入林中、沿田野的小径向南走了。

“那是什么人?”居天成问。

“自己人。”高翔简要地答。

“他们是……”

“他们是奉命在此等人的,他告诉我贾家庄的人尚未闻警向镇上赶。”

“贾家庄?”居天成惊问。

“是的红叶贾家庄。”高翔道:“居兄知道贾家庄的人么?”

“这个……听说土财贾三爷……”

“贾三爷的妻子,居兄该有过耳闻。”

“哦!我想起来了,她叫一枝梅董香君。咦!你怎么知道贾家的事?”

“呵呵!如果不知道,来这里只为了惩罚一个土霸,犯得着么?”

“哦:你是……”

“居兄知道白衣龙女的底细么?”

居兄成沉吟不语、两人已到了杨树林前、方说:“听说她的女儿是天香门的掌门人,这件事难道与南京盗案有关?”

“不久便可知道了。”

两人刚席地坐下不久,贾家庄方向两里外,快步来了十余个人远远地便可看清其中有两个­妇­女。

“来了,居兄请先袖手旁观。”

居天成吁出一口长气,笑道:“兄弟等候差遣,动手时先打个招呼。”说完,往树­干­上一靠,冷眼旁观。

高翔起身整衣,脱去披风绰在手中,笑道:“但愿来的两个女人中有小弟所要的人在内。”

“天香门的人十分难对付,必须小心了。高兄弟,要找的可是一枝悔?”

“不是,目下暂且不必找她,天香门最霸道的该是迷香。她们称为天香,香味很特殊,嗅到即倒。”高翔一面说,一面取出一颗丹丸扬了扬说:“居兄,先捏碎塞一些粉末入鼻孔,其余的吞服。”

“这是……”

“辟香丹,可克制一切迷香。但如果香中有毒,便毫无用处了。”

“高兄弟,你对天香门似乎了解甚深呢?”

“如果不摸清,岂敢轻易前来找线索?”

十余名男女到了杨树林的前缘,距离两人的歇脚处尚有半里地,杨树林中突然响起一声长笑,两名黑衣人突然抢出路中,迎面拦住大喝道:“来得好,红叶贾家必须退出江口镇,杀!”

杀字出口,路两侧的草丛中跳出二十余名黑衣人,将十余名男女围住了,双方立即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

一名黑衣人对付一个,还多了四五名黑衣人在旁看热闹助威,黑衣人都是些一等一的高手,一比一已经胜任有余,二比一更是占尽了上风,只片刻间,便击倒了四五名男女,眼看要全军覆没贾家庄的人一个也难逃厄运。

高翔向居天成示意,说:“该我们出收了,那是我们的人,不可下毒手,但也不可露马脚,走!”

两人纵出路口,大叫道:“阳关大道,纠众行凶,好哇!算咱们一份。”

贾家庄的两位母大虫,已经用上了天香,但二十余名黑衣人浑如末觉,天香失效,因此她们斗志全消、但想脱身却又苦无机会,正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危急间,高翔到了,一声怒啸,从丈外扑入人丛。长剑化虹而至,招出狠招“八方风雨”。

“呔!”高翔旋身折向大吼,剑攻向围攻一名少女的一名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大叫一声,像是中剑,向侧踉跄前冲,退出战圈怪叫如雷。

“铮铮”!高翔又一剑震退了从侧方扑上的两名黑衣人,剑虹一闪,人影如电,又击中另一名黑衣入的右臂。

“啊……”黑衣人狂叫,飞退丈外。

重围立解,另一面、居天成也像是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杀入核心再向外追袭向外退的人。

“扯活!”有人用江湖话大叫。

二十余名黑衣人向外飞退,扶了受伤的人,退入树林深处,如飞而遁,逃得好快。

贾家庄共来了十三人,有六名受伤,其他七男女也筋疲力尽没有追袭的余力了。

高翔与居天成也不追,赶忙替受伤的人急救。

一名手臂被刺了一剑的中年人,上前向两人行礼道谢,诚恳地说:“两位兄如拔刀相助,云情高谊不敢或忘,在下贾谋,东西十余里贾家庄人士、请教两位兄台高姓大名。”

高翔回了一礼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理所当然。兄弟龙骧,那是在下的兄弟龙成。那些人艺业极为高明,但不像强盗贾兄为何与他们结仇?”

贾谋摇头苦笑道:“敝庄接到江口镇传来的信息,说是有两名书生来到镇中行凶。

敝庄在辽口镇经商的子弟为数不少,因此兄弟带人赶往镇中看个究竟,没料到……”

“那么,这些人可能是两名书生的党羽呢。”高翔剑眉一扬地说。

“也许是的……”

“看来他们已有了周详的准备,有意前来对付贵庄的了。”

“他们的口气,已表明要赶敝庄的人离开江口镇了。”

“那……恐怕他们另派有人到贵庄伺伏哩!走!咱们兄弟送你们一程,赶快回庄应变。”高翔热心地说。

在这种情势下,贾谋毫无选择,唯恐回程又碰上埋伏,或者那些黑衣人转回追杀,不得不借重高翔鼎力相助,不然将凶多吉少。

红叶贾家庄是一姓村,概不接待外宾入庄,在庄外设了两座宾馆,以便接待朋友。

非至亲好友,进不了警卫森严的庄门。子弟们在外所交的朋友,一概在宾馆安顿。同时,子弟们在外交友要求极为严格,不符合要求,绝不攀交。平时严禁庄中的人招引外客前来,客人可安顿在江口镇或在府城招待,总之,贾家庄禁地,想公然闯入,几乎不可能,更难混入,村前虽是往来大道,但任何人折入通向庄门的小径,必被挡驾,接近势比登天还难。

折入庄门的小径,共有三道木栅门,皆有人把守。庄四周是稻田与深不可测的十余个大池塘,不要说白天住庄内闯不易,夜间接近也困难。

带了受伤的人,贾家的子弟气愤填膺地折返贾家庄。有四名子弟受伤甚重,必须拾着走。因此,居天成也担任了抬夫,不然人手不够。

只有两位女郎不用抬伤患,她陪着高翔断后。

两女一叫贾芬,一叫贾芳,是庄主贾三爷的堂侄女,不是高翔所要找的人。

他走在贾芬的左首,一面走一面信口问:“贾姑娘,在下想起一个人,不知姑娘对这人是否有所耳闻。”

“龙爷,那人是谁?”贾芬拉头问,在她眼中,可看到甚浓的喜意,显然她对英俊魁伟的高翔不但心存感激,而且已是芳心暗许情苗滋长,无疑地她对这位陌生的英伟年轻人一见钟情啦!

高翔淡淡一笑,以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说:“贵府有一位水­性­极佳的姑娘,她姓贾。”

贾芬被他的目光看得芳心一紧,粉脸泛霞地说:“贾家的姐妹们,水­性­都过得去。”

“她的芳名叫三春,绰号叫白衣龙女。听姑娘的口气,必定认识她。”

“何止认识?”贾芳说,口气有点僵硬、似乎不愿他提及白衣龙女。一个情有所终的少女,听到她有好感的男人提及另一位女­性­,自然感到不是滋味。

“哦!她也是贵庄的人么?”

“她是我的堂姐。”贾芳悻悻地说。

“呵呵!幸遇幸遇,原来姑娘是白衣龙女的堂妹,在下不胜荣幸。”

“你认识她?”

“久闻大名,可惜缘悭一面。”

“她的名是春,排行三,所以叫三春……”

“她喜穿白,水­性­超人、所以绰号称白衣龙女。贾姑娘,她在家么?”

“你急于要见她?”贾芳微愠地问。

“她如果在家、尚请姑娘引见,如何?”

“可惜,她不在家。”

高翔深感失望,但脸上不动声­色­,笑道:“既然,贵庄的姑娘水­性­都高明,见不到白衣龙女,但却见到姑娘你,总算不虚此行。”

“哦!贤昆仲两人,是专程前来想见三姐的?”

“不!咱们从团风镇到府城访友,还不知白衣龙女是贵庄的人呢!”

贾芳惑然地注视着他,眼神中有狐疑,迟疑地说:“看你的器宇风标,不像是江湖人。”

“你是说……”

“你的口气,对三姐似有无比倾慕之情。”

“姑娘笑话了。”

“不,这是真的。三姐曾经在江湖行道,老实说,她的声誉不见佳。”

“呵呵!见仁见智、各人的看法不同。”

“对她有好感的人,决不会是侠义英雄。”

“姑娘看在下像不像个侠义英雄?”他含笑问,心中油然兴起戒心。这位小姑娘直率坦白,但言词相当锋利,他必须提高警觉应付。

贾芬不作正面答复,微笑道:“人不可貌相,我不敢说。”

“不错,有些人面呈忠厚,心藏­奸­诈,决不可以貌取人。世间的真正侠义英雄太少了,姑娘请不要将在下看成侠义英雄。英雄豪杰多寂寞,而在下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贾芬噗嗤一笑,笑得很甜很媚,说:“原来你也是个黑道中人。”

“呵呵!怎见得?我额上有字么?”他笑问。

“没有,言为心声。”

“请教。”

“我见过几位自命侠义英雄的人,他们言必仁义,道貌岸然以救世者自居,动不动就教训人,面目可憎。而你却是截然不同……”

“呵呵!你嗅到同类的气息了?”

“你呀!怎么骂起人来了?”贾芬假嗔地说,轻姚地伸纤纤玉指,几乎点在他的额上,那一声“你呀”,简直在打情骂俏,媚极俏极。

高翔也在笑,但他的心情是沉重的。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对人生的看法就大有问题,举动轻姚风情万种,分明是个诱人子弟的黑道女妖,恐怕她已经是天香门拜过香坛的门人了。

两人在笑,走在后面的贾芳酸溜溜地说:“大姐,你恐怕看错了,他才不是黑道中人哩!”

“你怎知道我不是黑道中人?”高翔扭头问。

“你又怎样证明你是黑道人?”贾芳反问。

“从团风镇向北走,是什么地方?”

“麻城。”

“城第一首富是准?”

“卧马冈郭家。”

“你是指郭承宗,已退休的四川重庆府的参政大人?”高翔笑问。

“不错。”

“你们何不派人到卧马冈去查一查?”

“查什么?”

“上月咱们兄弟勒索了他家一千两银子,小意思。”

“咦!你……”贾芳惊疑地叫。

“他郭家的护院总管叫什么流水行云……”

“流水行云赵无极。”

“不错,在下给了他一摧心掌。目下他成了废人.心包经络无法复元。”

“失敬了!流水行云是云梦双杰的师叔,你这乱子闯大了。”贾芳半信半疑地说。

“敢在老虎嘴边拔毛,当然不怕猛虎。贾姑娘,黄州府哪位是首富?”

贾芳黛眉深锁、说:“龙爷,你不能在本城作案。”

“为什么?”

“那会影响贾家庄的声誉……”

“呵呵!冲姑娘份上.在下兄弟不动贵地的一草一木,你满意了吧?”

“你……你是不是想提条件?”

“没有条件,咱们兄弟明后天便离开贵府,须赶往南京、与朋友会合再谈其他。敝友据说目下在南京替人办事,也许需在下兄弟帮忙。”

“贵友是……”

“淮­阴­神机堡堡主雷化及。”

贾芳脸­色­一变,不再答腔。

高翔心中有数,追问道:“神机堡主的名号,对姑娘有其他意义么?”

“没有,我只听说这个人而已。”贾芬含糊地说。

高翔不再追问,用手向前一指,笑问:“咦!前面那座小村庄好神气,定是大户人家、姑娘认识这座村么?”

“那就是敝庄。”

“哦!真不简单,难怪江湖上传说令姐白衣龙女极不平凡,看住处便知不同凡响。”

“你知道三姐多少底细”贾芬问。

“知道不多,听说她手下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女伴。”

“哼!你就知道年轻貌美的……”

“呵呵!你不是也年轻貌美么?”高翔笑着说。

“油嘴!哼!你呀,不老实!”

“呵呵……”

距折入庄门的三岔路口尚有百十步,路旁的水沟中突然跳出五六名黑衣大汉。

“快走!我对付他们。”高翔大叫。

声落,人已暴起,在长啸声中剑涌千朵白莲,“铮”一声将一名黑衣人震得飞退两丈,剑狂野地攻向第二名黑衣人。

第一道栅门大开,里面人大叫:“快鸣锣告警出去接应。”

贾芬姐妹两面冲出,首先碰上了一名山羊眼中年人。贾芬声娇叱,剑出“灵蛇吐信”抡先进攻。

山羊眼中年人虬须戟立,长剑一挥硬接来招,“铮”一声暴响,贾芬连退三步,只感到手臂发麻,不由大骇。

高翔突然及时赶到,剑出“逐浪分波”,叱道:“你也接我一剑。”

“铮”一声剑鸣,中年人横飘丈外。

众人像一阵风,奔入了小径。

高翔将贾芬一推,喝声“走!”

他断后,掩护众人撤走。

“扯活!这人可怕。”山羊眼中年人及时下令撤退。

警锣声狂鸣,有人追出栅门接应,但六个黑衣人已经远出百步外,向西飞逃,追之不及了。

事出突然,忙乱中,众人来不及转念,贾芬姐妹也忘了不许外人入庄的规矩,在高翔的掩护下,领着高翔与居天成,匆匆奔入了庄门。

庄中出去了三批人,穷追那六名不速之客。

贾三爷问清了遇伏的详情,勃然大怒,由庄主派一名管事暂时招呼客人,他带了庄中一半­精­锐子弟,愤怒地分为两拨,大索附近每一处可以藏人的角落。

高翔站在贾家的院门旁,留意每一个出入的人。他失望了,没见到他所要找的人。

他身旁的居天成心事重重地说:“高兄弟,这庄子的格局,每一座房屋比城池还要坚固,入难出更难,咱们进来是否明智?”

“居兄请放心,我倒不担心这些。只要能进来,庄中老少­妇­孺甚多,万一翻脸动手,他们投鼠忌器,无奈我何。”

“你到底要找……”

“找白衣龙女,她是掌握神机堡主的人。依我看来,天香门的秘坛不会在庄中,在这里找白衣龙女,咱们枉费心机折来了。高翔颇为失望地说。”

“这是说……”

“江湖人皆知道天香门的秘坛设在贾家庄,掌门白衣龙女贾三春的贾三爷的女儿。

想想看,这还能叫秘坛么?天香门的人作案,极端秘密、神出鬼没,没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中、因此不怕有人登门找麻烦,你总不能凭传闻便前来问罪。即使能找上门来问难,她一口否认,伸手问你拿证据来,你能怎样?庄中有武力为后盾,来三二十个人他们不在乎。看格局便知这里是摆样子给人看的,秘坛定必不在庄中。这种吸引外人注意的手法,并不高明,而白衣龙女是不是天香门的掌门,也大有疑问。”

“那……高兄的意思……”

“咱们不在庄中找。”

“退出去?”

“不错,瞧,后面那座山丘。”

“那像是采樵之所。”

“去看看。”

“这就出去么?”

“且等半个时辰、先看看庄中的情势再说。”

“咱们外面是否有人接应?”

“有,但他们未获信号,是不会出面的。居兄,咱们先到后面看看,庄中的高手已被诱出,机会不可放过。”高翔低声说,立即进入院门。

两人原被安顿在东院,四周全是坚实的房舍、要想从西院入内院,除了从屋顶走之外,无路可通。

回到客室,高翔指着后面两丈高的院墙说:“居兄,我从后面走,你在此替我把风。”

这次居天成不再拒绝说:“­奸­,我在此应付前来查问的人。”

青天白日,全庄皆在戒备中,想入内查看,谈何容易?高翔也知困难重重,因此叮吁道:“万一有警,你必须乘机出庄,到外面会合,千万不可妄图在庄中逞英雄。”

“兄弟理会得。”

高翔翻过墙头去、居天成立即向厢门走。

厢门突然打开,进来了贾芬姑娘,灿烂笑问:“大爷,龙二爷呢?”

高翔走前报名号时,自称龙骧,称居天成是龙成,高翔是弟,所以贾姑娘客气地称呼他们为大爷二爷。

居天成堆下笑,一面打手式一面回话道:“他在房中养神,不必打扰他,但不知姑娘找他有何要事?”

他口中在说,手并未闲着,左手捏剑诀,直立于眉心,再向外一挥,然后横置于右肩上、连点三次方行放下。

贾芬一怔,退了两步,以右手捏剑诀、依样葫芦打手式,只是易左为右而已、打完手式低声道:“银玄。”说完,以手指地又道:“外坛弟子。”

居天成一手指天,低声道:“金地。内坛使者。紧要关头,本使者奉命不许亮令。”

“使者有何指教?”贾芬欠身问。

“贵掌门何在?”居天成问。

“在后山秘坛。”

“快传讯,命贵掌门撤走。”

“撤走?”

“南京高翔即将前往后山查看,他已看出你们的秘坛所在。”

“什么?谁是南京高翔?”

“就是我那同伴龙骧。”

“老天!使者你!……”

“本使者已与总坛失去联络,目下身不由已。你快传讯,迟恐不及。”

“这……”

“不可有误。同时,将讯传出,向总坛禀报本使者的行踪,并请总坛速派人与本使者联系,至要至要。记住,不可泄漏本使者的身份,不然唯你是问。”

“是,弟子立即传讯。”

“贵门有否金蛇坛弟子?如果有,快召来搏杀高翔。”

“没有,掌门是银蛇坛地字辈弟子。在黄州地位最高。其他皆是黄字辈弟子。即使另外请人,也赶不上了。”

“那么,你们皆不是高翔的敌手,不可与他翻脸,他外面埋伏了不少高手,翻脸是自取败亡。你走吧。”

贾芬惶然走了,居天成摇头苦笑,回到院墙上说:“偌大的黄州府,连一个金蛇坛的弟子也没有,总坛该在此地下些工夫了。”

只片刻间,全庄的警哨全部撤除。

不久,高翔越墙而入。

“高兄弟,怎样了”居天成问。

高翔住厢房走,说:“不出所料,未发现可疑处,怪的是他们为何早早便撤去警哨,难道他们就认为危机已过了。此中大有文章,原因何在?”

“大概他们已将咱们潜伏在外面的人赶走了。”居天成沉吟地说。

“咱们准备出去。”

居天成并不急于撤走说:“高兄弟,你查过内院的地窑么?”

“来不及了,先搜后山。”

“但……如不彻底搜寻,以后回来便不容易了。”

“不难,庄中没有真正的高手,阻止不了咱们重入,走!”

“咱们能硬闯出去?”

“我已发出信号,由外面的人接应下去。”

居天成暗暗心惊,不知他是如何发出信号的,他的部署更令人莫测高深。

两人开门外出,沿廊出至大厅,蓦地听到叱喝声震耳,警锣声再次狂呜。

大厅中原有五六名庄中的子弟,闻声纷纷向外抢。

两人立即向外急走,高翔说:“咱们的人来了,来得太快了些。”

庄中的人手已经不够,再加上贾芬己下令撤守,因此防守的实力有限,阻止不了外人入侵。

出了院门,便可看到百步外的庄门,庄门附近、地下横七竖八倒了十余具尸体.庄门楼已被五名黑袍人所占据,堵住了从寨墙顶端接近门楼的路径。

门内有两名黑袍人与一名灰袍人,当门而立,剑血迹斑斑。

看年纪,三个人皆是花甲年岁的人。

庄中的二十余名子弟,挺剑扬刀远远地布阵,只知呐喊示威却不敢上前。

原来第一次接触已告结束,从尸体的散布情形看来,恶斗相当猛烈,而死伤的全是庄中子弟。

庄中的子弟从四面八方赶来,召回外面子弟的警锣声震耳,远传十里外。

灰衣人不理会愈聚愈多的人,大叫道:“快叫白衣龙女出来答话,告诉他九江的案发了。”

高翔奔近,讶然向居天成说:“怪事,不是咱们的人。咦!你的脸­色­……”

居天成脸­色­苍白,不自然地说:“那灰衣人是庐山的三凶之一,灰衣太岁汤山,心狠手辣,杀人如屠狗,是与白无常沈必达同辈的宇内凶魔,咱们今天处境危险。”

贾芬姐妹俩刚排众而出,灰衣太岁后面把住庄门的两个黑衣人,突像两头怒豹般飞扑而上,分别向姐妹俩扑来,恍如电光一闪。

两名庄汉大喝一声,挺刀左右截出。

“铮铮”两声暴响,两把钢刀触剑即折,剑虹疾­射­,剑锋无情的贯入两壮汉的心房。

两个黑衣人身形再进,猛扑贾芬姐妹。

贾芬右手剑一引,左手一抖,一条彩巾劈面向扑来的黑衣人卷去。她的巾上裹有天香,一抖之下,异香扑鼻,迎风四散。

黑衣人长剑一震,便卷住了彩巾,猛地一跳狂笑道:“你的述香迷不倒人了,哈哈!过来!”

贾芬身不由已,虽已脱手丢掉彩巾,但人仍向前冲来,脚下大乱。

“铮”一声响,黑衣人震落了她的剑左手疾伸,出手擒人。

贾芬毫无躲避的机会,花容变­色­,向伸来的手撞去。

这瞬间,人影如电,高翔从侧方­射­到。

同一瞬间,灰衣太岁的叫声传到:“她不是白衣龙女。”

变化奇怪,人影已经接触。

同一瞬间,剑鸣震耳,居天成已接住另一位黑衣人,在千钧一发间救下了二妹芬。

高翔的左手,已扣住了黑衣人的左手脉门。同时左脚——拨,将贾芬拨倒,恰好在间不容发的险要关头,将贾芬拨出险地。

高翔的右手食中指,点在黑衣人左腋窝的攒心|­茓­上,叱道:“丢剑!阁下的死活在此一举。”

黑衣人大骇,被人赤手空拳突然制止,怎能不惊?舍不得丢剑,冷笑道:“咱们前来找白衣龙女算过节,不叫她出来,贾家庄将成瓦砾场。在下如果死了,你们将以一百条命来偿还,你敢下毒手?”

高翔冷哼一声,左手加了一分劲,说:“在下却是不信。”

“哎……”黑衣人狂叫,浑身发僵,大汗如雨。

高翔不再制对方的攒心|­茓­要害,改扣住曲池时部,双双用劲用上了错骨手法,冷笑道:“我看你嘴硬到什么程度。”

“当”一声响,黑衣人丢掉剑,痛得脸­色­泛青.浑身都在发抖。

灰衣太岁­阴­森森地哼了一声,突然向侧方纵出,但见人影一闪,一去一回捷逾电闪、只听到人声一乱,便已回到原位,手中擒了一名壮汉,像死狗似的拖回原处.厉声道:“阁下如不将老夫的人放回,老夫便将这人处死给你们看看。”

庄门楼上、两名黑衣人也将两名庄中子弟推至栏­干­旁,怪叫道:“汤老前辈,这里还有两个活的。”

“杀!”灰衣太岁­阴­森森地叫。

一名黑衣人抓起俘虏,一声怪笑,将人奋力向外掷,“碰”一声大震,跌落地面头先脚后落地,脑袋被砸扁了,脑桨溅出丈外,死状极修。

灰衣太岁鸟爪似的怪手,伸向庄汉的顶门,作势下抓。­阴­笑道:“老夫要将这人的脑袋抓下来。”

高翔的手,也向黑衣人的脑袋落,冷笑道:“这人的脑袋,也会分家。”

“哒”一声响,庄汉的脑袋突然飞起。

庄门楼上一声怪笑,另一名庄汉的身躯又向下飞落。

高翔被老魔的凶残恶毒举动,惊得脊梁发冷。在此种情形下,任何人也会顾惜手下同伴的­性­命、而这位老魔却毫不顾同伴的死活,反而迫对方走极端,心肠之狠之硬,委实超乎常情,可怕极了。

他下不了手,心中为难。

灰衣太岁却哼了一声说:“瞧,老夫再捉一个人杀给你看。”

声落,向左面的人群飞扑而去。

高翔一掌劈昏手中的黑衣人,丢下人闪电似的截去。

双方皆奇快绝伦,但见人影乍合。

“啪”一声暴响,劲气四荡,两人接了一掌,出手皆用了八成劲。

灰衣太岁飞退丈外,老脸泛青,脚下一阵乱,右手不住发抖,右袖已裂成条状。

罡风静止,一些碎布片徐徐飘落。

高翔屹立于交手处,冷笑道:“他血凝经掌力,练这处邪道魔力的人,­性­情与心智皆不正常、你根本就没将人看成同类,难怪如此残忍。”

灰衣太岁踉跄站稳,厉声道:“老夫事先已详细调查。贾家庄没有能接下老夫业一击的人,你是谁?”

“龙骧……”

“你是龙骧勇士?”灰衣太岁骇然问。

“是又怎样?”

“京师三雄是你什么人?”

“你不配问。”

灰衣太岁向后退,凶焰尽消地说:“龙骧勇士替天香门撑腰,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老夫暂且罢手,等你走后再来。”

说走便走,举手一挥、领了能与居天成拼个平手的黑衣人,丢下一名同件撤走。

庄门楼上的五个人,也跃下急撤,但带走了两名俘虏不肯放手。七个人展开轻功飞遁,奇快绝伦。

高翔向居天成挥手示意,乘机出庄衔尾狂追。

约半个时辰后,贾三爷方带了大批人赶回。庄中重新戒备,一夕数惊。

当夜,高翔与居天成潜登枫林密布的后山,花了一夜工夫,方彻底搜查了山南一带地段,并未发现地窟与可疑的藏身处。

他们歇息了两个时辰,巳牌左右,方吃带来的­干­粮,开始越过山脊,搜查山北一带林野。

山东北一带,是一连串的荒野与丘陵,林深草茂,这才是采樵的地方。而后山的满山枫树的贾家庄的风水林,怎找得到樵径?

居天成的神­色­愈来愈不安,他不希望高翔找到天香门的秘坛。

刚降下山麓,高翔突然向下一伏,低声说:“右侧的荒林中有声息,你往左我往右,小心了。”

说完,向侧一窜,闪入茂草中不见。

居天成心中暗惊,不知是真是假,空山寂寂,飞鸟无惊,哪有声息?他心中有鬼,立即不假思索地飞掠,希望早些赶到,及时向天香门的人示警。

可惜他没高翔快,高翔已早片刻进入林木深处。他的耳力也没有高翔高明、还不知何处有声息哩。

高翔确是耳力通玄,认准方向鬼魅似的乍起乍伏,直向林木深处潜进。

树林空中,灰衣太岁与六名黑衣人,正在—旁的两株大树下将两名半­祼­的少­妇­捆在树­干­上。两少­妇­口中塞了帛布,酥胸半露羊脂帛玉似的肌肤十分撩人。

一名黑衣人一手抓住了一名少­妇­的头发拉紧,一手举着一把小刀,不住在少­妇­的脸颊上磨动冷笑道:“你如肯招,只消点点头便可,看你熬得了多久?说!你招不招?”

声落,放松了抓头发的手,向少­妇­狞笑。少­妇­不点头,仅用怨毒的眼神,死盯着狞笑如饿狼的黑衣人。

小刀尖移至少­妇­的颊旁、黑衣人狞笑道:“你早晚要招的、何必皮­肉­受苦?瞧,小刀只消刀锋一转,你这漂亮迷人的脸蛋,便会一刀勾消,一个爱美的女人面目全非,那真是生不如死,招不招?”

少­妇­以怨毒的眼神作为答复,就不肯点头。

刀尖徐徐刺入肌肤、徐徐带动,脸颊出现了血缝,鲜血泉涌。

少­妇­浑身皆在战栗抽搐,但并无屈服的表示。

划至第五刀,少­妇­脑袋一挺,昏厥了。

灰衣太岁突然低叫:“有人来了,留神些。”

众人皆隐起身形,留神搜视四周。

久久,不见动静。

风声飒然,一头苍隼从林空穿入,奇快地飞入林中,奇快无比。

灰衣太岁心中一宽说:“原来是这头扁毛畜生,再问口供。”

“那婆娘够狠、拼死熬刑不招,昏厥了。”讯问少­妇­的黑衣人说。

“还有另一个呢?”

“还没问。”

“去问,从下­体­动刑。”

“是。”

黑衣人到了第二名少­妇­前,冷笑着问:“婆娘你招不招?”

少­妇­死瞪着他,不肯点头。黑衣人折了一根树枝,冷笑道:“你狠,我血手判官比你更狠三分。”说完,俯身伸手解少­妇­的裳,一面解一面说:“对付女人,我血手判官还有更毒辣的绝招,保证你下­体­糜烂,死不瞑目,死前痛苦难当。”

少­妇­魂不附体、恐惧地点头。

“你招了?”血手判官摇着树枝问。

少­妇­脸无人­色­。狂乱地点头。

血手判官取出少­妇­口中的布帛、冷冷地问:“说!天香门的秘坛设在何处?”

“在……在山西……西麓。”

“你肯领路?”

“我……”

“你不答应?”

“我……我领……领你们去……”

“好,这才是识时务的人。白衣龙女在不在?”

“没有人知……知道掌门的行……行踪,她……她这几天不……不在。”

“秘坛有些什么人?”

“只有……一些姐妹。”

血手判官解了少­妇­的脚绑,喝道:“起来,领路。”

众人押着少­妇­,动身赴山西麓。

高翔从六七丈外闪出,到了昏厥的少­妇­旁,先取金创药替少­妇­上药,再替少­妇­解绑。

居天成也赶到现身,急道:“高兄弟,刚才过去的人……”

“就是灰衣太岁、他到秘坛去了,走!咱们利用他带路。”

两人跟踪便追,远远地紧盯不放。

绕山南麓接近山西在、山的西北山脚伸出一条小丘、长约两里地,全是合抱大的枫树。小丘的西麓,有一段茅草坡,外围长满了荆棘,往内看一无遮掩,看不出任何异状。

茅草很短,是一种少见的蔓茎短茅。从丘顶向下走,少­妇­在荆棘外站住了,说:“草坡中间,便是秘坛所在地。”

“见你的大头鬼!你这该死的泼­妇­!”血手判官厉声党骂、“啪”一声给了少­妇­一耳光,将少­妇­击倒在地。

草坡空荡荡,哪有什么秘坛?

少­妇­被打得口角溢血,叫道:“秘坛在地底,下面共建了九间地下室。”

“你知道入口?”血手判官问。

“知道,在……在右首不远……”

“带路!”

“是……”

少­妇­吃力地站起,呻吟着向右首绕过荆棘丛,两折之后,便看到荆棘丛出现了空隙。

少­妇­举步跨入,一面走一面说:“从此地绕入,荆棘与茅草交界处,便是地下秘室的入口,也是鬼门关枉死城……”

话未完,突然飞跃而起,向两丈外落去。

血手判官伸手急抓,变生仓卒,一把没抓住。

另一名黑衣人反应快,而且不能伸手抓人,所以要快一步,不假思索地纵出叫:“贱人,你走得了?”

少­妇­单脚落地,再次纵起。

黑衣人也随后下降,纵落她刚才落下处,想在脚一点地时再次纵起,便可在半途扑上少­妇­的背部了。

蓦地,黑衣人不但未能纵起,反而向下沉落,一闪不见,却传出一声可怕的惊号。

“噗”一声响,号叫声嘎然而止。

血手判官吃了一掠,不敢再追。

走在中间的灰衣太岁左手一挥,一柄飞刀破空而飞,宛如电光一闪。

少­妇­身形刚落下,脚尚未沾地,飞刀已破空而至,半分不差贯入她的背心,手脚立即失去活动能力、“砰”一声摔倒在地。

“找树枝来探道而进,附近有机关陷阱。”血手判官急叫。

众人砍来了树枝,探道而进,到了黑衣人落下处,原来是一处设了翻板的丈宽陷坑,表面的荆棘已随翻板的翻转而沉落的露出了板面。

这是一座中间设有转柱的大型陷坑,自己人必须认准转柱落脚,方不至于下沉,只一脚之差,所以少­妇­并末下陷,黑衣人却失足跌落陷阱内。

掀开翻板向下瞧,一切都完了,下面深有三丈、散乱地竖了一二十把锋利的尖刀,黑衣人早就断了气。

先后碰上五座陷坑,下面如不是尖刀,便是削尖了的竹刺,有一座里面居然有十余条毒蛇。

进入了草坪,五个人开始敲打地面找寻门户。

灰衣太岁找得火起,怒叫道:“去抓一二十个村夫来,给我挖。”

西北角远处,一座村庄清晰可见。

血手判官也大感不耐,说:“我去抓人,哪怕把地面全部挖开,也得把秘密掘出来。”

蓦地,西南角的荆棘外,站着三个相貌狰狞的人,接口道:“你们这群有勇无谋的蠢猪,难道只知挖地洞么?”

灰衣太岁怫然不悦地说:“大洪三鹰,你们出口伤人,眼中还有我灰衣太岁汤山在?”

大洪三鹰,是大洪山的三个贼首,金鹰王群,银鹰鲍威,苍鹰史璜,三人的兵刃皆是鹰爪,但颜­色­不同,金­色­银­色­与黑­色­,也代表他们的名号。三人都是年届花甲的人,相貌丑陋得委实令人不敢领教。

金鹰王群桀桀笑,说:“汤兄,你吓不倒咱们大洪山三鹰,你就认了吧。当然你老兄该挨骂,你认为在秘室顶端可以找到出入的门户么?未免太愚不可及了。”

“你们是­干­什么来的?”灰衣太岁厉声问。

“白衣龙女约咱们来的,她答应送给本寨主一些奇珍异宝与美人。”

“那么咱们是死对头了。”

“且慢,咱们是来硬讨礼物的。”

“哦!老夫只要白衣龙女。”

“倒很公平,咱们各取所需。”

“一言为定。你们找到入口了么?有何高见?”

“还没找到。”

“呸!你们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不然、咱们在荆棘外找,保证可以找到,既然是秘坛要地必定有人经常出入,除非她们会变虫蚁,不然定可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寻。咱们分头找,小心地下的遗痕,你们绕北,咱们走南。”金鹰傲然地说。

银鹰也接口道:“有不少神秘人物也在附近出没,路不明,咱们得赶快些,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东北枫林边缘,突传狂笑声,声落有人叫:“事实上你们已经迟了,这里来。”

九名老少,簇拥着六名年轻人。中间那位女郎白衣飘飘美艳尘寰,佩剑挂囊,微笑着向他们招手相引。

十五

天香门的姐妹在大江南北活动,杀人越货出没如魅,作案十分秘密,常以美­色­为饵,以探索财宝的下落。她们作案的对象,不问身份只问财物与俊男,黑道朋友碰上她们,同样难逃厄运,因此结下了不少仇家。

可是,她们作案的手法­干­净利落,不留活口,极少留下线索,对方的朋友抓不住把柄,想兴师问罪而师出无名。虽则明知知香门的秘坛在贾家庄,也无可奈何,贾三爷为人­精­明,碰上实力强大的名宿高手登门讨公道,他会客气地请对方入庄搜查罪证赃物,白衣龙女也会矢口否认她是天香门的掌门。更不必说罪证赃物了,保证对方一无所获,乖乖道歉而走。贾家庄实力不弱,外表是黄州的殷实富户,全庄有老有少,上门问罪的人顾忌,闹至官府衙门,那就麻烦大了。

除非人赃并获,任何人也不能空口说白话,还良为盗,血口喷人。

当然,天香门的门人中,也有不少杰出的高手,每个人都是心狠手辣的美姑娘。她们也有不少朋友,甘心为美女拼命的英雄豪杰多的是。万一登门问罪的人要撒野,必将受到惨烈的报复。

天香门的姐妹,只有在作案时不露身份、平时在江湖行走,并不隐满自己的身份名号,在没有灭口的把握时、她们是不会下手作案的。而在争强斗胜时、她们也当仁不让拔剑而斗。有几位门人颇为出­色­、在江湖名号响亮。

白衣龙女本人当然很了不起,她的剑术足以跻身于一流高手之林。其他有三凤四燕五枝花,这些莺莺燕燕在江湖风兴甚健,芳踪所至,不但众生颠倒,而且雌威慑人。但在她们公然现身的地方,保证没有血案发生,血案发生的地方,当然没有目击她们的现场的人。

今天,几个凶魔到达了秘坛所在地附近。贾家庄在汉口镇的店号被砸了招牌、庄内外也受到外人­骚­扰、风雨飘摇.将有大事发生。白衣龙女终于被迫出现了。

灰衣太岁看了对方的声势,不无顾忌、用手指指点点地说:“一二三四五……十五个人、十五比八。”又转向金鹰道:“那老家伙是剑魔梁东海,怎么须尾断了一截?我对付他。你们能以一比二么?”

金鹰嘿嘿狂笑,笑完说:“大洪山三鹰怕过谁来?剑魔浪得虚名,交给在下就是,上啦!”

八个人大踏步出了草坪,向枫林前的男女迎去。

双方在枫林前的空地上见面。那位被高翔一剑削断了一段须尾的剑魔,­阴­阳怪气地不言不动,身后站着一位年轻人,剑眉虎目人才一表。

白衣龙女的右后方,是一位穿了天蓝­色­劲装的女郎,曲线玲珑,浑身充溢着青春的气息,极为动人。佩剑挂囊,右腰后加佩了一把外饰绣囊的短剑,长仅一尺二寸。她就是江湖上号称天下第一美­妇­、天香门四燕之一的凌云燕萧佩。在六位女郎中,她确是美得不俗,比白衣龙女不但显得年轻些,而且也娇些、媚些,她那双流光四转,今男人心动神摇的水汪汪媚目,确有令男人甘心赴汤蹈火的魅力。

灰衣太岁冲对方咧嘴一笑,点点头打招呼,­干­咳了一声,方向娴静微笑的白衣龙女说:“贾姑娘,贵门的三凤之一,彩凤贺竹君贺姑娘回来了么?”

白衣龙女收敛了笑容,沉静地说:“还没有回来,她也用不着回来,她的家在荆州府,她有属于她自己的家。汤前辈问起她不知有何见教?贱妾也许能给前辈满意的答复。”

“那就好,希望姑娘能给老夫满意的答复。请问,贺姑娘半月前途经九江,引诱良家子弟,午夜血溅南浦,惨杀余二爷全家三十二口,劫走了价值­干­金的珍宝金饰,与一双价值连城的古玉璧,这些珍宝目下放在何处?”

“余二爷与前辈有亲?”

“不错,他是小徒的舅父。”

“前辈认为是竹君妹作的案?”

“不错……”

“前辈请拿来。”白衣龙女截住话头问。

“拿什么来?”

“拿证据呀!”

灰衣太岁左后方跋出一名粗眉大眼的中年人,咬牙切齿地说:“在下千手仙猿米东风。是目击彩凤贺竹君,与余二爷的长公子余阔海在赏江亭结交的证人。那晚余家遭劫、在下恰好在余家作客,天幸白天闹肚子,夜间内急上茅坑,无意中逃脱大难,曾亲见贺竹君带了两个侍女打扮的人,掳走两个大包裹,然后从后院放火,火舌冲上瓦面方行撤走。在下因一天多未进水米,上吐下泻头晕眼花,自知无法防范天香的袭击,不得不先求自保,不敢出面。最后入室抢救屋中的人,岂知全宅大小三十二口无一幸存,地窟金库已被洗劫一空。贺竹君这种残忍恶毒的手段、委实天人共愤,情理难容。”

白衣龙女脸­色­一沉,冷笑道:“米东风,你这些一口咬实的话就不对了,只凭你一面之词,大有血口喷入之嫌。”

“泼­妇­!你还敢否认贵门的人罪行?”千手仙猿厉声问。

“阁下不可冲动出口伤人,理不是声音大会骂人便可占先的,你千手仙猿半夜三更便武断地以为看清了竹君妹的面目,一不声张二不出面,你以为这些话便可采信,你就大错特错了。半月前本姑娘知道竹君抹曾在武昌府游玩,我可以举出一百个证人证明她的行踪。”

一名中年化子拍拍胸膛,亮声道:“在下南丐汪培,便是证人之一。半月前在下于黄鹤楼下行乞、亲见贺姑娘楷同岳州府漪绿园的少主人同游,贺姑娘并且赏了在下一顿酒饭哩!你阁下在九江所看到的贺姑娘,如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人,便是看到了贺姑娘的鬼魅了。可是贺姑娘并未死,看到鬼魂不合情理。”

千手仙猿大怒,厉声道:“姓汪的老狗,你说我千手仙猿米东风说谎做伪证。”

“你明白就好。”

“你这贱狗……”

“呸!你少给我狂吠,我南丐行乞多年、走遍天下、见过的恶狗比你所见的人还要多,吠的狗不咬人,你再狂吠也吓不到我南乞。”

千手仙猿怒火上冲,招手叫:“臭化了。你给我滚出来说明白。”

南乞一挥打狗棍,大踏步迫上,冷笑道:“阁下吠得不够。还想咬人么?我南乞却是不信,你咬给我看看?”

千手仙猿忍无可忍,冲上左手扣出引招,右手再进来一招“白猿献果”欺近抢攻。

南乞一声长笑斜移杖身,一棍劈向对方的膝弯。叫道:“这叫打断狗腿。”

千手仙猿身形奇快绝伦,铅身一跃,便从棍侧切入,束一记“叶底偷桃”,爪出如电。

南乞大概知道利害,不敢正面反击,拉身急闪,棍从背后反扫,叫道:“这叫摇尾乞怜。”

岂知千手仙猿委实高明,从棍上方飞跃而上,不退反进,猿猴般手脚缩成一团,凌空下扑。

“呔!”两人几乎同时暴喝。

千手仙猿闪电似的扑上了南丐的肩背,双手抱住了南丐的头十指硬生生扣入南丐的双目,双脚也挟住了南丐的双臂。

南丐的棍也在这生死关头,棍尾狠狠地反锲入负在背上的千手仙猿的谷道内,深入尺余方行势尽。

“砰!”两人重重地摔倒,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直至断气仍然抱得紧紧地,真够狠的。

金鹰撤下了金鹰爪,恕叫道:“不讲理就杀,强的人永远有理。白衣龙女,你答应奉送在下的礼物,给是不给?”

“你好不要脸,哪有强迫别人送礼的道理?”白衣龙女沉下脸叫。

一名中年人检查两个倒地的人,挺身站起说:“两人都断了气,不用我郎中费心了。”

灰衣太岁道:“余家三十二口血案的证人已被灭口,不用多费­唇­舌了,动手!”

左方的枫林中,掠出四个中年人,大叫道:“汤老兄,要动手先打个招呼好不好?”

灰衣太岁哈哈狂笑,说:“这不是打过招呼了么?”

走在前面的青衣中年人徐徐走近,笑道:“你老兄真不够朋友,下庐山也不通知一声,悄悄地就溜了,简直岂有此理,要不是兄弟消息灵通随后赶来,你老兄恐怕连收尸的人也找不到呢。”

白衣龙女脸­色­微变、冷冷地说:“庐山三凶全来了,还加上黄山双奇,今天这场盛会,有热闹可看了。”

中年人点头招呼,笑道:“这位姑娘,大概是宇内艳名四摇的天香门掌门白衣龙女了,幸会幸会。咱们从未谋面,想不到姑娘一眼便看出在下天池木客童凤梧的身份,不愧称一代掌门。”

庐山三凶,是隐居庐山的三位高手名宿,至庐山游山玩水的人,只要让他们三位凶魔看不顺眼,保证有杀身之祸,片眦必报,­性­情凶暴,凶名昭著,人见人怕。

灰衣太岁住在铁船峰,天池木客童凤梧住在天池附近。另一位叫穷儒公良日芳,就是第二位穿青袍的中年人,住在吴峰岭,外表文质彬彬,其实却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黄山双奇,老大满天星潘元瑞,老二地府慈航茅彦,两人都是武林中了不起的名宿。

老二地府慈航早年断了左手一段小臂,安上了一只铁手,这只铁手十分可怕,普通的刀剑难伤分毫。

白衣龙女淡淡一笑,说:“江湖人如果不知道庐山三位高人就不用在江湖上鬼混了。”

“好说好说,在下乐不可支哩!”天池木客怪腔怪调地说。

白衣龙女转向黄山双奇道:“两位在黄山纳福,甚少过问江湖事,但不知天香门的弟子,是不是得罪了两位前辈,而劳驾两位前辈前来兴问罪之师?”

满天星淡淡一笑,皮笑­肉­不笑­阴­森森地说:“在下与凤梧兄是知交,随来助拳而已,与贵门的弟子无怨无仇。”

“那……两位……”

“为朋友两肋Сhā刀,义不容辞。”

究儒公良日芳向剑魔梁东海抱拳行礼,笑道:“东海兄别来无恙。”

“还好。”剑魔一无表情地答。

“东海兄与天香门之间、不知有何渊源?”

“贾姑娘是小徒的朋友。”

“哦!贤师徒既知天香门众妖女­淫­乱江湖,竟然与她们往来不怕有污吾兄清誉?”

“老夫为人清誉如何,用不着阁下担心。”剑魔乖戾地说。

他身后的年轻人冷哼一声,厉声道:“阁下说话小心了,在家师前说话,你敢如此狂妄?哼!”

穷儒嘿嘿笑,眯着一只眼睛问:“喝!年轻人真是血气方刚,一句话就受不了,要不得,你是剑魔的门人?贵姓?”

“俞兆鸿。”

“有其师必有其徒,不错,不错。”穷儒怪腔怪调地说,讽刺的口气极为明显。

“老匹夫可恶!”俞兆鸿怒叱,突然飞跃而出,剑魔一惊,掠出叫:“不可大意……”

金鹰也飞掠而来,狂笑道:“剑魔接招!”叫声中,金鹰爪已破空抓到。

剑魔以闪电似的奇速拔剑,出招,急如星火。

“铮”一声暴响,鹰爪抓住了剑。

“哼!”剑魔冷哼。“嘎”一声刺耳的金铁错鸣声暴起,剑虹倏吞倏吐,人影骤分。

金鹰连退三步,脸­色­大变,右胸出现了血迹,被刺了不轻不重的一剑。

一招分胜负,剑魔果然名不虚传。

剑魔屹立原处,断尾长须无风自摇,冷冰冰地说:“王寨主你仍得下十年苦功。”

金鹰脸­色­苍白,叫道:“贤弟们,咱们分了这老狗的尸。”

剑魔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俞兆鸿身上,鹰目中杀机怒涌,突然一声长啸,身剑合一折向飞­射­。

俞兆鸿的剑风雷俱发,看似声势甚雄,但却被困在究儒的戒尺奇招中,左冲右突无法脱身反击,只能狂怒地封架,浪费­精­力吃力不讨好。

究儒的身法八方飘掠,乍隐乍现,宛如鬼魅幻形,手中的戒尺点打挑拨似乎毫无章法,但每一尺皆从不可能进入的方向切入直取要害,一面出招一面狂笑,逗得俞兆鸿像是关入笼中的一头野兽,狂怒地大吼,就是摆脱不了奇幻的戒尺迫攻,快要疯啦!

剑魔突然加入,一闪即至。

灰衣太岁一声怪叫,在手疾扬,吼道:“不要脸的老狗!”

三把飞刀化虹而出,快得只能看到淡淡的虹影。成名的高手不屑使用暗器,但如果使用,那将是极端可怕威力奇大的歹毒玩意,灰衣太岁是宇内闻名的高手名宿,使的飞刀非同小可。

剑魔不愧称一代魔头,已发现灰衣太岁以飞刀袭击,但他急于替门人解围,不得不冒险急进,剑向侧挥出,人仍向前冲。

“叮!”一把飞刀被剑击落。

“嗤!”第二把飞刀掠过剑魔的背部,击破护身真气的声音令人闻之头皮发咋。

仅划破衣衫,好险。第三把飞刀间不容发地掠过剑魔的颈背,飞出五丈外去了。

这瞬间,罡风乍起,虹影飞腾,剑气进发声如隐隐风雷,双剑一尺接触了。

匕声震耳,地府慈航茅彦飞­射­而入,锲入了如山剑影中,铁手一挥,左手剑招出“银河倒挂”,奋勇抡入救穷儒。

“铮铮……”剑鸣震耳,风吼雷鸣,好一场凶险绝伦的狠斗,各用上了毕生修为,行雷霆一击。

“嘭”一声,俞兆鸿跌出重重剑网,滚出三丈外,屈一膝跪起,脸­色­苍白血­色­全无,持剑的手不住发抖,无神的眼睛恐惧地注视着斗场的人。

另三人的兵刃交叉相对,各占一方,三个人皆脸­色­沉重,大汗不住从须脚向下流。

穷儒吁出一口长气,说:“茅兄,谢谢你。”

地府慈航沉声道:“公良兄,剑魔师徒联手以二打一,你值得骄傲。”

“哈哈!他们是情急拼命,顾不了身份啦!”穷儒狂笑道,这时候他还心情打哈哈。

“公良兄,你去收抬他的门人,兄弟要斗一斗这位号称剑道至尊的魔字辈名宿。”地府慈航沉声说。

白衣龙女突然喝道:“大家住手,听我一言。”

灰衣太岁­阴­森森地叫:“贱人,老夫问你,九江余家血案,你如何交待?”

“本姑娘否认这件事,那是你血口喷人。”

灰衣太岁大怒,一声怒啸,挺剑迫进。

白衣龙女一声娇喝,举手一挥。

凌云燕疾­射­而出、叫道:“老贼,姑娘还你公道。”

两人相距丈余立下门户,灰衣太岁冷笑道:“不是老夫以老欺少,这可是你找上老夫的。”

“老不以筋骨为能、你不必倚老卖老。”

“你是天香门的人么?”

“本姑娘凌云燕萧佩。”

“哦?四燕之一、老夫听说过你这个人。谁是彩凤贺竹君?叫她出来,你两人一起上,免得让人说老夫欺负你们这些后生晚辈。”

“老匹夫,你配本姑娘以二打一?少做梦,你那两手鬼画符……”

灰衣太岁几乎气炸了肺,无名火起,凌云燕的艺业,在江湖只配称二流人物,在高手名宿眼中。简直不成气候、拳剑内功火候不登大雅之堂,今天居然狂妄得不像话,公然在这许多江湖上顶尖儿人物面前,说灰衣太岁威镇武林的艺业是鬼画符。

不要说是凶暴恶毒的灰衣太岁受不了、任何人也忍不下这口恶气。

不止此也,凌云燕竟一面说一面欺进,一剑点来。

灰衣太岁愤然如狂,一剑振出,想震断或绞飞她的长剑。以便慢慢宰割。

凌云燕就是要激对方发火,左手一扬叫:“小心天香!”

“铮”双剑接触。

灰农太岁有备而来,早有预防天香的解药、根本不加理会。

凌云燕的剑突然脱手而堕,接不下一创。

灰衣太岁等不及收剑,左手已经探入叫:“你这贱­淫­­妇­……”

光华乍现。晶虹耀目生花。

凌云燕向下一伏,抓回长剑贴地侧­射­丈外。

光华倏隐,晶虹神奇地消失。

“噗”一声响,灰衣太岁的左手齐肘而折,跌落草地,五指在抽搐。

同一刹那,灰衣太岁并未感痛楚,长剑疾觉,袭击贴地掠出的凌云燕。

“嗤”一声轻响、剑尖在凌云燕的右小腿划开了一条三寸长血缝。

“老夫的鬼画符……嗯……”灰衣太岁叫,似乎还不知小臂已失,最后方发觉不对。

凌云燕一声娇叱,回身反扑。

灰衣太岁终于痛得受不了、急怒攻心,一声厉叫,剑出“飞虹戏日”,下杀手了。

可是、凌云燕已半途折向,从侧方掠走了。

“我的手!”灰衣太岁一剑无功、骇然叫。

在场的人,目光皆集中在剑魔与地府慈航的搏斗上,并未留意灰衣太岁与凌云燕交手,一个武林老魔与一个小女人拼搏,局势定然一面倒,不足一观,因此谁也不知道凌云燕是如柯将灰衣太岁的手臂砍下来的。

灰衣太岁的惊叫声,吸引了所有的人,看清了灰衣太岁缺手,皆大感吃惊,全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向凌云燕注视。

“咦!怪事!”天池木客惊叫,声如乍雷。

叫声影响了作生死斗的剑魔与地府慈航,都以为有异事发生不约而同各自收招跃退。

双方的人,皆屏息着张口结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莫名其妙。

灰衣太岁的左手血液激­射­,血未能止住。

凌云燕作势进攻,逐步迫进。

满天星潘元瑞厉叫道:“这妖女会障眼法,汤兄退!人交给我,在下要用流星镖杀她。”

东面枫林中,突然踱出高翔与居天成,高翔步履从容,高叫道:“住手!你们如何拼搏,如何明枪暗箭屠杀、在下不过问,但杀白衣龙女与凌云燕,在下不同意。”

所有的目光,皆向他聚集。

他无畏地走近斗场,向凌云燕走去。

满天星进上,喝道:“站住!先表明身份,你替谁助拳?”

“在下谁也不助。”他含笑答。

“你是……”

“在下是办案是。”

“办案?你是六扇门的鹰爪孙?”

“不要挖苦人,阁下。”

“你是……”

“南京高翔。”

“咦!你是龙骧勇士……”天池木客讶然叫。

话未完,凌云燕向侧一窜。

人影一闪,高翔以出神入化的奇异身法抡先拦住了,喝道:“萧姑娘,你不能走。”

“这厮可恶!在下先打发他。”满天星大叫。

高翔转向满天星淡淡一笑,说:“阁下,你是不是认为你的流星镖了不起?你见识过七星联珠手法发­射­暗器么?你看!”

他的左手扣指连弹,七颗五花石向满天星飞去。

满天星是暗器大行家.吃了一惊,向左一闪。

“啪”一声响,一颗五花石在满天星先前所立处相撞.而另一颗已­射­向闪至一旁的满天星。

满天星大骇,连换五次方位,退了两丈余,方避开了七颗五花石的神奇袭击。

众人惊呆了,鸦雀无声。

高翔的左手搓弄着几颗五花石,若无其事悠闲地说:“在下并不想伤你,给你看看而已。咱们无怨无仇,请不要管在下的事得罪了。”

满天星惊出了一身冷扦,做声不得。

剑魔鹰目喷火,举剑徐徐迫进。

高翔脸­色­一沉,向剑魔冷冷地说:“梁前辈,目下不是你我算账的时候。”

“哼!”

“你如果再进一步,在下便将江神庙的故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让大家评评理。”

江神庙六魔迫高翔,到头来剑魔断须,南山双妖毙命,讨不了好。这件事如果说出来,剑魔岂不羞死?今后不必在江湖上混啦!

剑魔凶焰尽消,沉声道:“下次你我生死一决。”

“在下在江湖恭候。”

“好,再见。”

“再见。”

剑魔带着门人俞兆鸿,如飞而去。

众人大惑不解,看得一头雾水。谁也不相信一个少年人,几句话便将大名鼎鼎的剑魔迫走了,但事实俱在,不能不信。

凌云燕又想走,高翔双手一张,笑道:“萧姑娘你不能走。”

凌云燕的剑伸出了,作势进击。

高翔摇摇头,仍然笑道:“你如果认为你比剑魔高明,不妨试试。你那巧手出匕偷袭灰衣太岁的绝活,天机已经泄露,不灵光了。”

“你……你想怎样?你我有过节么?”凌云燕问。

“过去你我没有过节……”

“那你……”凌云燕一面说,一面向后退,美丽的脸蛋血­色­迅速地消失。

“给我看看。”高翔徐徐跟进,伸手叫。

“给什么给你看看?”

“你那把用来偷袭的匕首。”

凌云燕苍白的秀脸、涌现了浓重的惧容,惶然问:“兵刃乃武林人防身保命之宝,为何要给你看?”

“你知道慈姥山的事么?”

“不知道。”凌云燕硬着头皮说。

“你的神­色­已显示出你在说谎。”

“啐!本姑娘岂是说谎的人?”

“你那把短匕首、是金陵三杰的老大擒龙手的幻电神匕。”

“胡说!”

幻电神匕四个字,令庐山三凶与黄山双奇一群知道慈姥山血案的人,悚然而惊。金陵三杰小人物,惊不了人、惊的是慈姥山血案,把南京闹了个风雨满城,官府目下出动了龙骤勇士缉凶,谁卷入是非之中,必将满身是非、谁也不肯惹火烧身自找麻烦。

黄山双奇首先向外退,他们不愿官兵去抄他们的黄山老巢。

白衣龙女早已得到居天成传送的消息,一见两人现身便知大事不妙。目下对头已畏事溜走,正是她置高翔于死地的大好机会,不假思索地喝道:“毙了这鹰爪孙狗腿子,上!”

她不该­操­之过急,叫早了些。

灰衣太岁丢了一条手臂,怎肯善了?吼道:“贱­淫­­妇­,你该死!杀!”

他已裹好了伤,右手仍可运剑,杀字出口,挥剑直上。

黄山双奇不走了,一声怒啸,回身反扑。

天池木客与穷儒重视友情,自然也奋勇加入。

大洪山三鹰也想浑水摸鱼,也不甘人后冲进。

居天成是有心人,一看局势不可收拾,首先冲向白衣龙女,怒吼道:“你的末日到了,休走!”

白衣龙女怎敢不走?她已看出大事去矣!“铮”一声架开居天成的剑,飞退两丈,向林中一窜,逃之夭夭。

居天成衔尾追入,低叫道:“远走高飞,隐居避祸,候命行动。”

一追一逃,如飞而遁。

凌云燕也想走,但走不了,刚跃退丈余,高翔已如影附形跟到,喝道:“交出神匕,不可自误。”

凌云燕剑交左手,伸手急拔幻电神匕。

“噗”一声响,左手剑被高翔拍飞,右肩井已被高翔扣住了,右半身立即麻木。

她不甘就擒,抬左膝猛顶高翔的下­阴­。

双方贴身相搏,她这一记相当狠毒。可是高翔太过高明,双方的艺业相去太远,力不从心,膝刚抬起,高翔已将她向下按。腿抬不起来了。

她仍不甘心,左手抓向高翔的心坎要害,抓中高翔的右肋,但如触韧革,平时一抓可裂金石的抓力,碰上这种韧革毫无效果。

“噗”一声响,高翔一掌轻劈在她的左耳门上她立即晕厥。

灰衣太岁伤在凌云燕手中,根重如山,他在等机会要置凌云燕于死地,这时恰好抓住机会抢近。

尚未出剑,高翔已挟了凌云燕,右手伸出光华四­射­的幻电神匕,沉喝道;“站住!你想死?”

这时,人群已经追散了,附近只有天池木客和穷儒,两人关心灰衣太岁,并末追赶天香门的人。

灰衣太岁打一冷战,硬着头皮说:“老夫要这­淫­­妇­剖腹挖心,你得将人交给我。”

“不行!”高翔斩钉截铁地说。

“你接得下咱们庐山三凶?”灰衣太岁厉声问。

“你们三凶接得下缥缈魔僧全力一击么?”高翔冷冷地问。

“这个……”

“怎样?”

“你……”

“在下三会魔僧,平安无恙。”

“你真会唬人。”

“你以为剑魔是肯饶人的善男信女?”

“他……”

“他胜不了在下手中剑。在下如用幻电神匕,一照面便可能有人流血五步。”

“哼!……”

“不信你们上好了,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穷儒突然从例方冲到,戒尺如天雷下击。

人影一闪,双方交错而过,光华倏现倏隐。

穷儒掠出三丈外,右耳下方近颊处裂了一条缝,血流满颈,只差一分便可伤及藏血|­茓­。

“再不走,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了。”高翔沉声叫。

灰衣太岁仍不死心,举步迫进。

高翔脸罩寒霜,厉声道:“不久前阁下带了从人,向天香门两女酷刑迫供,那时在下便想杀你,你这人­性­已失的老凶魔,你不死,日后仍有不少人要遭殃。”他快步急进。

灰衣太岁打一冷战,毛骨悚然向后退.突然撒腿便跑,大叫道:“快走,日后再说。”

穷儒跑得最快,急如丧家之犬。天池木客也不傻,惶然扭头狂弃。

“慢走,在下不送了。”高翔叫。

庐山三凶以为他骗人,如飞而遁。

他将凌云燕扛上肩,开始找寻居天成,亮声叫:“居兄,你在何方?你在何方……”

他向北走,先前他曾经看到居天成向北追白衣龙女。一面走一面叫,远出半里外仍然未听到回音。

在他经过一排枫树时,树下伏着居天成,手中有一把飞刀,几次相发出却又不敢出手,如果一击不中,岂不是一切都完了?

最后,飞刀并未发出,目送高翔去远,方自语道:“我必须杀了凌云燕灭口,不然大事去矣!这贱女人为何要留下擒龙客的幻电神匕?该死的­淫­贱货。”

他等高翔去远,方向前跟踪,久久方叫道:“高兄弟,兄弟在这里快来!”

不久,两人回到天香门秘坛的山坡。

居天成盯着高翔肩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凌云燕说:“高兄弟,人交给我带上,你去找秘坛的入口。”

高翔在正南山坡下的荆棘丛前止步,将人放下,举目打量四周的景物说:“秘坛内定然一无所有了,但咱们仍须下去看。”

“对,先找到入口再说。”

“咱们脚下就是地底秘坛的入口。”

“咦!你怎知道下面是入口?凌云燕招供了?”

“不久前我救了一位天香门的弟子,她被一个黑衣人追杀,几乎送命,我救了她。

她说出了地窟入口的秘密。至于凌云燕,她的口供极为重要,得找个稳秘的地方好好问他,走脱了白衣龙女,是咱们最大的失策。但擒住了持有幻电神匕的凌云燕,却是丰硕的意外收获。”

“白衣龙女真那么重要?”居天成信口问。

“她是诱使神机保主替她卖命,在南京搜集江湖人动静的主使人。上次神机堡主招出了口供。已被杀了灭口。”

“你知道不少消息哩!”

“凌云燕是白衣龙女的得力臂肋,而幻电神匕又是擒龙客的,擒龙客为了获得盗宝案的线案,单剑赴会却惨死慈姥山,神匕失踪,已在凌云燕手中出现,真是天网恢恢,咱们这次不虚此行,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弟认为咱们已向主谋真凶接近了一大步,这件血案不久便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也许凌云燕从他人手中夺来的……”

“她会招供的。”高翔斩钉截铁地说。

“你打算用刑迫供?恐怕不可能呢,灰衣太岁在那两个少­妇­身上用了酷刑,结果仍然失望,天香门的人是不会招供的。”

“我会要她招的,要口供,酷刑有时并没有多大用处。凌云燕极为重要,我要亲自带着。来挑开那些半枯了的荆棘丛。”

他们找到了一个石环,拉动石环,便掀起了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板,这就是地底秘室的出入口了。

高翔向居天成笑道:“其实进不进去并无不同,白衣龙女已经逃掉了,至于逃向何处。在秘坛内绝对找不出线索的。”

“那……咱们何必来找?”

“下面中室秘坛的香炉内,藏着一块银制的银蛇。白衣龙女是银蛇令的持有人之一,但神机堡主并非受银蛇令管制的人,但却知道白衣龙女受人驱使,要他调查江湖人在南京的活动情形,只要将白衣龙女捉住,便可循踪追索管制她的人了,居兄下去将银蛇令取来,并随便察看下面有何可疑线索。怎样?”

“这……”

“下面没有人了,不怕受到伏击。我在外面戒备,免得被人封死了出路。”

居天成不便反对,慨然答应下去走一遭,往下面一钻。匆匆走了。

高翔并不守在洞口、抱起凌云燕进入草坪,放下人将凌云燕弄醒,用上了­阴­阳使者传给他的迷魂传心术。

可是。这次他失败了,凌云燕虽被他行法进入迷魂状态,但答非所问,说的话语无伦次,东一句西一句全是些与情夫面首所说的脏话。

他只记得这­淫­­妇­所说的几个人名、其他的事不堪入耳,毫无价值。

问不出所以然,他最后总算有点醒悟,不是他行法不灵.而是天香门的女人经常与迷魂药为伍,歹毒的天香积聚下的毒素,令她们除非神智清明方可控制意识。神智一错,便一切走了样,乱七八糟说些自己喜爱刺激的事,完全不受外力所诱引。

迷魂传心术失效,他略加思索,便决定了另一步骤。定下了大胆的妙计。

他将幻电神巴重新替凌云燕佩上,收了迷魂传心术,悄然闪回秘洞口藏身,冷眼旁观静候变化。

不久,凌云燕的身影渐来渐近。她似乎对自己为何身在秘窟附近,而身上毫无异状的事大惑不解。在她的记亿中,分明已落在高翔手中,为何一切都变了?尤其是幻电神匕居然还在,未免太不可思义了。

她一面向秘洞中走,一面惑然自语:“怪!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所发生的事是真是幻觉?姓高的人为何不见了?他不是要追究幻神匕的事么?难道……”

距洞口不足百步。突见居天成从秘洞口——跃而上。

高翔暗叫一声“糟”!低喝:“居兄伏下!”

可是,已来不及了,凌云燕扭头便跑,去势如风。

居天成怎知其中变故?讶然问:“咦?那不是凌云燕么?”

“不错,咱们小心跟上去。”高翔答,向侧一抄,从侧方跟踪。

居天成一头雾水,一面跟上一面问:“高兄弟被她逃掉了?”

“招了。”

“她招了些什么?”

“她要带咱们去找其他的帮凶,也许带咱们去找主谋呢。哼!她并不走贾家庄。”

放快脚程的居天成不得不慢下来,说:“高兄弟,我到前面去等,前后监视,她便脱不出咱们的掌握了。”

“好!居兄先走一步绕过去,别忘了沿途留下记号,今天就在东口镇会合。”

“这邀来的人呢?”

“放心,我会留下记号告诉他们的。”

居天成欣然地走了,赶到前面通知天香门的人准备应变。

到目前为止,高翔尚未对居天成有何怀疑,只是为了小心起见,他与江南浪子所订的计策,从不对第三者透露。他对江南浪子也要求极严,即使小枝节,也不许向手下说明,派人行事指定范围,只许万一情势恶化,方可有随机应变的特殊权力,只管遵命行事,不许问理。因此这次到黄州找白衣龙女,一直就顺利无阻,丝毫末发生意外。

居天成知道附近潜伏有不少高翔派出的人,因此也就提高了警觉,不敢妄动。

凌云燕确是向汉口镇走的,走得极为匆忙。

跟了三五里,高翔的目光,落在路右的一株树­干­上,距地三尺左右,有人用刀刻了一个十字。

他一脚踏在十字上,鼓掌三下。

五六丈外的草丛中,“唰”一声飞出一个穿褐青­色­衣杉的人笑道:“高老弟,请吩咐。”

来人赫然是白羽箭曹世纶。高翔闪入蹲下,笑道:“劳动前辈为传信使,真不敢当。”

“能为老弟效劳,在下深感荣幸。老弟知道前面五里地另一处联络站,是谁在负责么?”

“不知道,是……”

“巫山三煞的二煞卢翠卢姑娘。她居然肯屈任,委实是异数,她听说是为老弟办一,表示即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哦!有她们三人在,大事定矣!”

“这……”

“请转告吴兄,我要凌云燕的口供、由她迫供,不怕凌云燕不招。”

“老弟,你找对人了。”白羽箭大笑着说。

“白衣龙女在咱们的埋伏圈外逃掉了。十分可惜,目下唯一的线索在凌云燕身上,因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活捉凌云燕,三煞恐怕力不从心,我必须亲自出动,需找地方易装。凌云燕可能赶到扛口,是否会见她的人不得而知。她如果离开江口,有两条路。

因此,到团风镇与过扛赴武昌的两条路,皆须派人拦截,请三煞在江口易男装与我联络。”

“遵命,在下立即以音传讯。”

“还有,为防那鬼女人用金蝉脱壳计,这一条路也必须派人拦截。”

“是,保证不至于误事。”

“在下走了,一切小心。”

凌云燕并未在汉口镇逗留,登上了过江至武昌的流船,匆匆过江。

一艘小舟从上游渡江,上面坐着换了褐衣,脸上用了易容药的高翔与居天成。

而在凌云燕这艘渡船中,巫山三煞三位姑娘,变成了三个脸黄肌瘦的黑小子。

接着,大批神秘人物先后渡江而去,其中有易了容的江南浪子。

凌云燕并末在武昌县逗留。踏上西行至武昌府的大道。

次日巳牌左右,看到了群山起伏的辽夏山,这里距府城已不足七十里了。

凌云燕并不知已被跟踪,在山东麓的小径折入,直趋山东北再向西,沿登山小径疾走。

进入一座山峡,峰脚下出现三座茅屋,位于茂林深处,直至进入林中,方可发现屋脊。

三座茅屋倚山崖而建。接近至十余丈内、依然不见有人出现像是无人居住的弃屋;但屋前的空坪落叶已加以清扫,不像是无人居住。

凌云燕鼓掌三下,直至听到屋内也传来了三下击掌声,方举步向中间那栋茅屋走去。

柴门虚掩。她推门而入,信手掩上柴门上了闩。

内间里巍颤颤出来了一个­鸡­皮鹤发老村­妇­,点着拐杖,眯着昏花老眼向来客打量,突然展额一笑,说:“唷!萧小妹,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凌云燕委顿地坐下,苦笑道:“胡大姐,别取笑人了。掌门大姐来了么?”

“咦!掌门来做什么?地上月才经过此地……”

“咱们天香门大事不妙。”

“什么?”

“总坛被人挑了。”凌云燕脸­色­灰败地说。

“此话当真?”胡大姐变­色­问。

“我是逃出来的。”

“哎呀!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来的人马真不少。最糟的是南京方面出了大纰漏,掌门上月接到信息,要本门的姐妹赶快转明为暗,不要再在江湖上露面。掌门先至总坛以北各地分坛巡视,关闭各地分坛,刚返总坛尚未西上,龙骧勇士高翔已经赶到,如不是总会的金地内坛使者及时传信,掌门恐怕要遭不测哩!难道掌门至今尚未赶来,莫不是路上有变么?”

胡大姐脸­色­大变急道:“糟!他们会不会找到此地来呢?”

“不会吧,他们并不知本门的各地分坛所在地,不然九江附近的分坛早就被挑了。”

“很难说,如果掌门要前来本分坛,那么,谁敢保证龙骧勇女不会跟踪而至?”

“这……”

“哼!恐怕你也被跟踪了呢!”

“不会吧……”

“快!我们快到北山,到神魔谷去躲一躲。”

“到神魔谷?你不要命了?”凌云燕惊问。

“我已经与八荒神魔的三弟子林昆攀上交情,到他的谷中避难当无困难。”

“大姐,你分坛的姐妹们呢?”

“你真傻。除了聚会日,谁来荒山秘坛长住?只有我和朱、王两位小妹驻守。”

“她们呢?”

“在外面警戒。”

“咱们这就到神魔谷躲上一躲,事不宜迟。”

“好,说走就走,我去叫她们两位进来。”

蓦地,门外有人低叫道:“东面来了三个人,南面也有两个,打扮是村夫,但举动可疑。”

“快叫文湘妹撤回,赶到神魔谷暂避,快!”胡大姐急叫。

两人立即入屋,将地下室封死,带了些金银细软,在后门会合了撤回的两位村­妇­打扮的人,匆匆北行。

山北有一座小山谷,古林密布,怪石峥嵘,当地的人皆称此地为鬼谷,说是里面有可怕的鬼怪,入者有死无生,附近十里内无人敢近。在最近十年来,数十里内的村民,甚至更远的村庄,敢来江夏山采樵的人少之又少,更不敢接近神魔谷找死。

高翔并不急于擒住凌云燕,要等凌云燕领他走找更重的人。

他发现那三间茅屋之后,便知道已有所收获了。

两人沿四女留下的遗痕,一步步接近了神魔谷。正走间,居天成向左一指,说:“高兄弟.你看,那是什么?”

他们所立处,是参天的古林,林下藤萝密布,视度不良,祝界有限得很。

左方五六丈树影中,有衣物徐徐晃动。

高翔心中一动,拨开藤萝走近,不由一惊。

地下,有三副尸骨,衣物早已腐化,皮血被虫蚁啃光,只剩下三副灰白­色­的骨架,必须拨开草方可看清。树­干­上,一根木钉钉了一块木牌,上面用烙铁熔出八个大字:“神魔之谷,擅入者死。”

横枝上,倒挂着一具尸体,已经风­干­了,接近至两丈内尚未嗅到尸臭。

高翔摇摇头,苦笑道:“这里被人占据了,在此惨杀无辜,将山林划为禁地,必定是江湖上的可怕人物。居兄,你知道神魔这人的来历……咦!你的脸­色­……”

居天成不但脸­色­苍白.而且在发抖哩!脸上惧容清晰可见,一看便知被吓惨了,用恐惧的目光不住向四周搜视,毛发森立如见鬼魅。

“快退!”居天成打一冷战说,扭头便走。

高翔一把将他拉住,说:“慢走,怎么回事?”

“这……这里是……是江夏山。”居天成答非所问。

两人都没走过这条路,并不知这座山叫辽夏山。

“江夏山又怎样?”高翔问。

“江夏山的神魔谷,入者必死。”居天成惶然地说。

“那是木牌上烙的字。”

“那是八荒神魔的隐修处。”

“他是什么人?”

“他姓李,名崇阳,是唯一敢与早年宇内三大高手拼搏的人,与凶名昭著的白无常同辈,凶残恶毒神愁鬼厌,快走,走慢了老命堪虞。”

高翔兴奋地说:“妙极了,这老凶魔必定是南京血案的主谋人。”

“你……你还不知道主谋人是谁?”

“不知道。”

居天成心中一宽,心中一转,说:“这件事如果是八荒神魔主谋,放手也罢。”

“放手?”

“谁惹得起这老凶魔?我……我禁不起他一个小指头一击,你也不行。”

“不要长他人志气。”

“我……我怕,我要去……他6他会将我吊在此地示众的走吧。”

“这样好了,你不要进去……”

“笑话!”居天成拍拍胸膛,又道:“你如果要进去,我怎可怕死躲避,没话说。

舍命陪君子,我也去。”

高翔淡淡一笑,说:“你不要去,我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替我收尸好了。万一神魔谷的人出来,你必须及早撤走咱们在府城黄鹤楼前会合,以三天为期,如何?”

“这……”

“一言为定、我进去了。”高翔一面说,一面将剑改负在背上,匆匆走了。

居天成目送他去远,心中暗骂:“这小畜生太不知自量,死在神魔谷也好,免得咱们费心,但愿他死在八荒神魔之手,天下太平。”

他向外退,一面自语道:“我到武昌安排一下,万一他不死咱们好准备埋葬了他,他不死,咱们水无出头之日。”

他往山林中一钻,溜之大吉。

高翔独自入谷,在一处山泉下洗去易容药物,恢复本来面目循足迹探道而进。

身后枝叶响动,一个褐影飞掠而来。

他倏然转身,回身反扑。

双方又突然收势,褐影是大煞卢碧,惶然低叫:“高爷!还不退走?”

“哦!卢姑娘,为何要退走?”他问。

“你看见那些骸骨与警示牌么?”

“看到了……”

“那八荒神魔艺臻化境,凶残恶毒,除了老一辈的字内三高人,谁也禁不起他一击、何苦轻生涉险?”

“已经知道他的底细,我不能知难而退。”

“但……”

“我会小心应付的,谢谢姑娘的关心。”

“不行,我们得另行设法,多找些高手前来,急不在一时。京师三雄在南京等你的消息,用快舟传信,来回有半月工夫也就够了,有他们前来相助……”

“高爷……”

“请不必为我担心.无论如何我得前往探看,山高林密,容易藏身,即使我胜不了老魔,脱身谅无困难。”

大煞卢碧一咬牙,说:“好吧,我陪你走一趟。”

“你……”

“至少,我可以替你把风。”

高翔坚决地摇头,说:“谢谢你、应付艺臻化境的高手、多一个人便多一份顾忌,一步走错全盘皆输,使不得。你快请吴兄将人分派在山四周要道,监视山中人的举动.尤须注意凌云燕的去向,不可有误。”

“这……”

“姑娘请转回……伏下,有人来了。”

两人刚向下一伏,右面密林中“唰”一声响,腥风触鼻。枝叶摇摇,窜出一头白额巨虎来。

大煞卢碧左手一扬,一把飞刀恰好贯入巨虎的眉心。巨虎声咆哮,凌空而起飞扑而来。

两人左右一分,“嘭”一声大震,猛虎摔倒在地。大煞匆匆地说:“这是老魔看守谷口的猛虎,虎吼声已将警讯传出了,咱们快退,还来得及。”

她拔回飞刀,扭头便走。高翔却不走。说:“在南京,在下曾经两次与那位主谋人交手,当然他很了不起,可是在下并不怕他。你走吧,快。”

声落、他身形一闪、隐入密林深处。

大煞卢碧只好黯然退走,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神魔谷,进去容易,出来便难了,必须及早脱身。

刚退了百十步,前面一株大树后.突然闪出一个浑身裹在虎皮内的人,虎皮头罩,虎皮衣裤、佩了长剑,只露出五官,劈面拦住冷笑道:“阁下,你已经进入本谷半里地,还想走?”

她感到毛骨依然,心向下沉,火速拔剑戒备。

对方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材令人有不胜负的感觉,比她高了一个头,像是小鬼见金刚。

她把心一横,定神打量对方。她终于看出有异了。对方那双眼睛显得明亮,黑白分明。也就是说,这个年轻得很,决不是曾经横行天下将近一甲子、目下该已届耄著之年的八荒神魔。

“阁下贵姓大名?”她沉着地问。

“你反正要死了,何必多此一问?”对方­阴­森森地说,已迫近至一丈左右了。

“阁下不嫌说早了些?”她硬着头皮。

“早不早你自己明白。你是追踪凌云燕而来的人?”

“不错。”

“你是南京高翔?”

“你也不必多问了。”

“但你是女扮男装的人,不可能是高翔。”

“阁下好眼力,一眼便看清了本姑娘的身份。”她吃惊的说。

“你是丢剑投降呢,抑或是要在下动手擒你?”

大煞已猜出对方不是八荒神魔,胆气一壮.一声低叱,出其不意抢制机先出招.“寒梅吐蕊”洒出了重重剑网,攻向对方的胸腹要害。同时左手一扬,一把飞刀化虹而出。

对方冷哼一声,左手伸两指挟住了闪电般­射­向鸠尾要害的飞刀。

大煞只感到对方那一拂之下,如山暗劲压到,束住了剑势,剑透不出反而向后退,直迫同腑的可怕潜劲涌到,迫得她呼吸困难,肌­肉­压缩浑身发麻。

她连退三步。脸­色­泛灰。

对方扬了扬获的飞刀,冷笑道:“你根本接不下一掌,刚才在下只用了六成劲。”说完.举步迫进。

大煞心胆俱寒,斗志全消;猛地向例飞跃两丈,撒腿狂弃。

虎衣人一声狂笑,丢了飞刀说:“瞧,她竟然想逃走呢,真是奇闻。”

大煞的轻功超尘拔俗,在江湖颇有名气,但今天她碰上了敌手,只逃出一二十丈,身后喝声震耳:“你还不乖乖就范?”

她不假思索的向下一仆,奋身急滚。只感到背脊生寒,气血浮动,如果稍慢一刹那,后颈便要被对方抓住了。

“哦!”人讶然叫,止步笑道:“你这种懒驴打滚的应变身法倒也高明哩!”

大煞躲在树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蓦地,她眼中一亮,看到虎衣人身后的树下,幽灵似的无声无息站起一位绿衣小姑娘。

小姑娘手中,突然飞出一条爬山用的小指租丝绳,神奇地套住了虎衣人的脖子,向后猛拖。

虎衣人骤不及防,被勒住脖子抵在树­干­上,双手狂乱地乱抓,双脚蹬动,绝望地挣扎。

小姑娘真够狠,一脚蹬在树­干­上,双手全力勒紧,用上了全力。

树­干­在撼动,枝叶摇摇。不久,虎衣人终于双目外突.舌头外伸,渐渐停止了呼吸。

树­干­上,丝绳勒入寸余,怪的是丝绳丝毫未损,虎衣人却断了气。

大煞吁出一口长气,心神一懈,上前行礼道:“小妹妹,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家伙死了。”

绿衣小姑娘收了丝绳,慧罅地笑道:“我以为他真是虎妖呢所以在后面份袭,原来他仍然是个活生生的人。你的口音是……你到底是男是女?是女的吧?”

“我姓卢,名碧,是女的,小妹妹贵姓?”

“我叫华小绿,瞧,我穿了一身绿,这条丝绳,是我半月前在兴国州,从‘见我生财’孟婆婆身上抢来的。”

“什么?你……你从那鬼婆‘见我生财’身上,抢了她这根无价宝绳?”大煞惊问。

“有何不要?”

“难怪你能将这怪人勒毙,那‘见我生财’孟婆婆比这神魔谷的主人并不稍逊,你……”

“这里叫神魔谷?”

“是的。”

“为什么叫神魔谷?”华小绿娇笑着问。

“里面住了一个武林中极为凶残恶毒的人,叫做八荒神魔,谁要是踏入他的地盘,有死无生。”

“这里是……”

“我们已进入谷口半里地、快走。”

“哦!这老家伙真那么可怕么?”

“是的,真是可怕。华小妹,你是怎么闯来的。”

“我被一个怪人赶来的,他从兴国州就紧追不舍,不知为了什么?”

“怪人是谁?”

“不知道,穿黑衣,高大而年轻,怪的是他似乎不打算伤我,艺业深不可测,我有点怕他。唔!说不定他已跟来了呢……小心身后。”

大煞久走江湖,见多识广,反应奇快地向下一仆,立即滚转。

又是一个穿虎皮衣裤的人,一剑走空,人仍向前飞扑,凌空越过大煞的上空。

华小绿一声娇叱,从斜刺里冲上,“噗”一声响,一脚飞踹,踹在那人的右胁下。

“砰!”那人扭身栽倒,剑失手堕,“哎”一声惊叫,倒地滚了一匝,手按地面一蹦而起。

“噗!”华小绿又到了,一脚踢在他的下颚上。

那人再次仰面栽倒;伸手急拔虎皮腰带上的短刀。

华小绿像一头豹子般扑到,又是一脚,“噗”一声正中对方的手肘,短刀疾飞丈外。

“噗!”她的纤掌快速绝伦地劈在对方的耳门上,出手之快令旁观的大煞心惊胆跳。

“嗯……”那人闷声叫,终于昏厥了。

华小绿拍拍手,笑道:“这家伙气功到家,连中几脚竟然不在乎哩!”

大煞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华小妹,今天我大开眼界了。”

“开眼界?”

“你这种打法……”

“有何不要么?”华小绿不解地问。

大煞不住摇头,说:“你哪像个大姑娘?”

“怎么?”

“拳打脚踢近身狠拼,矫捷灵活敢于拼搏,毫无顾忌,小妹妹,你一定从小就野得很,从小便把自己看成男孩子对不对?”

“胡说。卢姐姐,这里面的人……”

“我们快走,先脱身再说。”

两人向谷外退,华小绿一面走;一面问:“卢姐姐,你从何处来?”

“南京,你……”

“我也从南京来、你是不是江湖人?”

“是的?”

“江湖的动静,你熟不熟?”

“这个……不算陌生。华小妹,你似乎有事要问,说啦!”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人?这个……你说说看?”

“高翔,他是南京人,但我在南京找不到他。”

大煞一惊,悚然地问:“你找他有何贵­干­?你们有过节?”

“胡说!我叫他大哥我们是好朋友。咦!你像是知道他……”

“哎呀!怎不知道?他带我们来的,我还有两位妹妹在谷外等候呢。”

华小绿一惊,惑然问:“他带你们来的?你们……”

大煞“噗嗤”一笑说:“小妹妹,你很关心他,别误会。”

“他……”

“他追踪天香门的门人凌云燕萧佩。我们是受他差遣的人,除了我们之外,大概有五六名高手听他的招呼行事,受他指挥缉拿慈姥山血案的主谋凶手……”

“快说他在何处。”

“他不听我的劝告,追入神魔谷去了……”

话未完,华小绿已一跃三丈,去势如电­射­星飞,三两起落便隐入林木深处。

大煞一怔道:“这位小妹妹真是个冒失鬼,少不更事……”

蓦地,身后有人说:“你难道是老­奸­巨滑么?你又懂得多少?”

她大吃一惊,火速转身。两丈后的一株大树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袍人,大袖飘飘,看不见双手,脸­色­苍白血­色­全无,那双怪眼­阴­森可怕,脸上不带表情,正冷然盯视着她。

她一看便知是华小绿所说的怪人了,惊然后退叫:“阁下,你追华小妹有何­阴­谋?”

“你有何高见?”怪人问。

“你不能伤害她,那是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

“你呢?”

“我姐妹三人号称巫山三煞,听名号便知道我们为人了。”

“哦!巫山三煞,一位­阴­残忍的老婆子,叫三眼阎婆,她……”

“她是家先师。”

“先师?她去阎王聚首去了?”

“啐!你……”

“你走吧。”怪人说,大袖一挥,幽灵似的闪入密林走了。

大煞只感到刮来的袖风­阴­冷无比,扑面生寒,不由自主打一冷战,只感到毛发森立。

“这……这家伙是人是鬼?”她骇然自语。

华小绿离家出走后,曾数次到兵器店去找高翔,也多次到莫愁湖高家打听,但却无法接近高家。有一次她夜间前往,被中山王府派来的两头獒犬所发现,几乎被诸葛亮连弩­射­成刺猬。

她发始终见不到高翔,最后方在镖局打听出高翔已离开了南京,她失望之余,便独自沿江西上,希望能找得到高翔。

她从未出过门,年轻少不更事。沿途走陆路,人长得美,生­性­好动,沿途中闯祸是意料中事,确是惹来了不少是非。

鬼使神差,被她误打误撞来到了神魔谷,被她从大煞口中,探出了高翔的下落。

她可不管神魔谷的主人八荒神魔是啥玩意,只想到去找高翔,满怀兴奋地向里闯,忘了身外的一切危险。

她听前面有人声,总算她够机警,向下一伏,从侧方绕出。

两个穿虎皮衣的暗桩,刚从哨所换哨而回,两人一面走一面闲谈,其中一人说:“怪事,谷口的弟兄已传出警讯,咱们南面的伏桩也曾见到一个人闯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怪事。大黄先前发出警吼声,怎么平白失了踪?委实令人百思莫解,那小子难道会飞天遁地不成?”

“已经许久没有动静,可能已被谷主毙了吧!”另一人颇为自信地说。

“但愿如此。喂!三爷接入谷的那四个美姑娘,是山东北茅屋中的可人儿,不知三爷肯不肯赏两个结弟兄们解解馋?”

“哼!别胡思乱想了,三位爷自己弄到的手的女人,会货给咱们这些下人快活?少做梦。”

华小绿悄然绕至前面等候,伏在藤萝中忖道:“高大哥可能已深入谷中了,八荒神魔岂奈他何?我得找人带路进去,早些与他会合,也许可以赶上与他联手大闹神魔谷呢。”

不久,两个穿虎皮衣裤的人逐渐走近。

她认为守谷的人,必定是些小人物,刚才那两个家伙,不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么?因此小看了这些人,等两人通过她伏身的地方,悄然跟上一掌劈向右面那人的脊心。

这次偷袭失败了,两人已听到身后有声息,突然不约而同向前一窜,一掌落空。

但她毕竟了得,名师出高徒,出身缥缈魔僧门下,岂会是失手便心惊的人?她不假思索地.如影附形跟进,左手的丝绳一挥缠住了左面那人的左臂,一带之下,那入的一条左臂应声断落。

“哎……”那人狂叫,仍向前冲。右面那人机警地向下一仆,发出一声警啸,钻入藤萝丛中匆匆逃命,奇快无比。

她不能同时擒捉两个人,有一个也就心满意足了,带路用不着两个人。

她飞快地一脚踏住了断臂人的胸口,丝绳闪电似的缠住了对方的右臂,冷笑道:“我要你带路入谷去找八荒神魔,不然再勒断你的右手,信不信立可分晓,你带不带路了?”

“哎……不要拉紧……”那人狂叫。

“带不带路?”她厉声问。

“哎……我……”

她手上加上半分劲,丝绳一紧。

“哎唷!我带……”那人终于屈服了,不屈服右臂准废。

“站起来,带路。”她收了丝绳叫。

那人一把扣住鲜血如涌泉的左臂刨口,痛苦地说:“我……我失血过……过多……”

“快,让你裹伤。”她不忍地说。

“求求你、请帮助我,我……我一只手怎……怎能裹……裹伤?我……”

“好吧。坐下,本姑娘先替你裹伤再说。”

“谢谢,谢谢姑娘慈悲。”

她先拉掉那人的虎皮头罩。原来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脸上血­色­全无.汗水不住向下流。

她撕对方的腰带代巾,小心翼翼地替对方裹伤。

中年人战抖着挣扎、呻吟、叫映,似乎受不了痛苦,整个人像是崩溃了。这一来,小绿戒心全失、心肠一软,便轻手轻脚怜悯地专心替对方裹伤。

正在汀结,中年人突然一脚踢出。

她骤不及防。脚被踢得向侧倒。

“着!”中年人厉叫,右手食中两指点中了她胸正中的七次要|­茓­。

她一未有所准备,二未运功戒备、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毫无抗拒的机会。

中年人一脚将她踢倒.形如疯狂地叫:“你这小姆狗,大爷要将你剖腹剜心,以报这断手之恨。在剖腹剜心之前。太爷要让你九死一生……”

蓦地,身传来了­阴­森森的刺耳音:“再弄断你的右手,你就做一辈子残废了。”

“哎……唷!”中年人狂叫,右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扣住了,“喀!”一声响,骨碎肌裂。

原来是黑袍白脸人,手一抖,中年人跌出丈外,爬不起来了,在地下挣命。

黑袍白脸人拍开小绿的|­茓­道,­阴­森森地说:“神魔谷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滚!”

小绿“噗嗤”一笑,说:“你这人从兴国州一直就不断地沿途找麻烦,为了什么?你救了我,我不领情。”

“哼!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要不是你冤魂不散似的把我追得到处乱跑,我怎会躲到神魔谷来?所以我不感谢你。哼!你一直不肯放松,为了什么?”

“我问你,你在兴国州用来擒住‘见我生财’孟婆婆的奇招。手法,是何名称?”

“不告诉你。”

“哼!你不说,我要将你交给神魔谷的人,八荒神魔的手下与他本人,无一不是好­色­如命的坏东西。说!”

“这……那……那叫摘星换斗手法,用来擒人,比少林派的十二擒龙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传给你的?”

“哼!你这人真贪心。”

“你再试演一次给我看看。”

“哼!你想得倒好……”她做鬼脸撇着嘴说,突然向侧一掠溜之大吉。

“你走得了?”黑袍白脸人怪叫,跟踪便追。

她心中一急,用上了轻功绝学,冉冉而逝,似乎足不沾地。

黑袍白脸一怔,自语道:“咦!这是缥缈魔僧缥缈遁影轻功奇学,她是魔僧的传人。

而她所称的摘星换斗法,分明是老夫的拨云手奇技,怎么回事?哼!我会刨出你的根来的。”

小绿用上了家传绝学,如飞而遁。她心悬高翔的安危,不顾一切往谷中闯。这次聪明了,不再公然硬闯,借草木掩起身形,从左面的山坡接近。

神魔谷中其实没有多少人,深入三里余,始终没碰上暗桩出面截击,林深草茂,人再多也没有用。

她在山坡的林中空隙往下看,看不清谷底的情况,却看到下面的小溪旁、建了两栋土瓦屋、似乎不见有人走动。

“且下去看看。”她想。

她接近了屋右,终于发现左侧不远处站着两个青衣大汉,佩了剑,像是两个警哨。

她一身绿衣、身材娇小,悄然利用草木障身接近,确是不易被人发现。

她正想下手捉一个人来问口供,却听一名大汉说:“外谷一而再传来了警讯,怎么又一无动静了?怪事,谷主居然不曾派人出去查问,委实不合情理。”

“你知道个屁!”另一名大汉说,­干­笑两声又道:“三爷带了四个千娇百媚的­骚­货去见谷主,目下恐怕已在丹室降龙伏虎哩!才没工夫管外面的事哪!”

“地牢中那该死的家伙目下怎样了?”

“大概今晚便会丢入虎窟,给猛虎做点心。”

“不将他风­干­挂在谷中示警?”

“人是在山南捉住的,他并未侵入咱们的神魔谷,因此不必风­干­挂在谷中示众。这小子招供说他与那四个­骚­女人是朋友,如果是真的,也许等三爷讯问后再行决定他的死活。”

小绿听得毛骨悚然,以为高翔已落在对方手中了,一急之下便忘了一切,悄然欺近,突起发难。

“呔!”她娇叱,完全像个男子汉般狂野,拔剑飞掷。

两大汉闻声知警,火速转身。“啊……”右面的大汉狂叫,剑光如匹练,贯入大汉的腰腹之间要害。

几乎在同一瞬间,她迫近左面的大汉,左掌右掌凶狠地进击“砰噗噗……”连声暴响,三掌两掌把大汉打得跌丈外,摔倒在地,眼珠上翻口吐白沫,脸上泛青。

“带路到地牢。”她将人抓起凶狠地叫。

十六

华小绿姑娘是在温室中培养出来的一朵花,从不知江湖的情形,也不懂什么武林规矩、她出手全凭本能,只求取胜别无他念,因此发起突击凶狠无比、掷剑毙敌并把另一名大汉打得半死,凶悍绝伦,委实令人乍舌。

大汉已是半条命、一看来人只是个黄毛丫头,不由心着叫苦不迭。

江湖人对三种人深怀戒心,那就是­妇­女、小孩,出家人。­妇­女­阴­毒泼辣.男不与女斗,碰上了自认倒霉。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轻重,在大欺小受人非议,碰上了宁可忍口气退之三舍。出家人神秘莫测,可能真有奇拉异能,喜怒不现于词­色­,很难应付,少惹为妙。

大汉心中雪亮,看了小姑娘那种泼辣的身手,便知大事去矣!碰上这种初生之犊,一切威迫利诱吓皆用不上、愈强硬愈糟,一句话不对,就可能有杀身之祸。小姑娘不知利害,从不顾后果,有理说不清,除了乖乖顺从之外、反抗只有自讨苦吃。

“请……请让我喘……喘口气……”大汉哀求地说。

小绿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刚才她上了当,心中余恨未消,怜悯之情早就消失厉声说:“给你喘息你便会作怪,你带不带路”

“我……”

“不带路就砍断你一双狗腿?”她拔回剑凶狠地说,发剑作势不劈。

“我带,我带……”大汉恐惧地叫。

“走!”

大汉怎敢不走?踉跄向谷底举步。

小绿跟在后面,一面走一面问:“你们捉到关入地牢的人、姓甚名谁?”

“不……不知道,只知是一个英俊的年……年轻人。”大汉提心吊胆地答。

“捉了多久了?”

“不久。实际情形、我们这些下人根本不知道。”

远远地,便看到谷底山根下,建了一座以巨木建成的高基木屋,像是楼,但却又不是楼,下面是空的,共有三栋两进,没有廊,三面栏杆。上面剖竹为瓦,整齐美观。四周栽了花木,外围是参天古林,从树隙中看人,房屋显得古朴雅致,建屋人颇费匠心。

这种脱俗的木屋,该是隐世高人的居所.可是却是字内凶魔的魔窟。

大汉不敢再走了,颤抖地说:“姑娘,那就是谷主的住处。左面山崖后另建了三座木屋,便是谷主的三位门人的居所。地牢在三位门人的居室下,不入室是进不去的,姑娘慈悲,小的如果被他们看到,将会受到剥皮抽筋的惨刑处死,请高抬贵手,放小的逃生去吧。”

小绿心中一软,说:“好,饶你,你给我赶快远走高飞。”

“谢谢姑娘恩典……”

“且慢!贵谷主那三位门人是何来路?”

“咱们称他为大爷二爷三爷,大爷孙伯川,二爷李绵全,三爷林昆,都是三十余岁的人,尚未正式出师,但却经常到各地掳劫财物与美貌­妇­女带回谷中享受。”

“你们这些畜生!”小绿怒骂。

大汉打一冷战,急道:“咱们执役的下人有十五名,根本就不许走近谷主的住处,刚才姑娘擒在下的房屋,便是咱们下人两处居所之一,只负责守谷,并末外出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你们为何要为虎作依?”

“咱们都是十年前被谷主擒来执役的,谁敢存心叛逃,被捉住便会受到剥皮抽筋的惨刑处死。谷主艺臻化境,三位爷同样可怕,小的恐怕也逃不出山区,死路一条,万无生理。”

小绿毕竞缺乏经验,容易上当,喝声“滚!”将大汉往谷口赶。

大汉如逢大赦,仓惶而遁,远出半里地,便发出了警讯,通知谷底的人准备。

小绿向左绕,蛇行鹭伏小心摸进,果然不错,左面一箭之地另有三间土瓦屋藏在树林与山崖之间,除了屋前的练武场寸草不生之外,任何方向皆可惜草掩身接近。

“怎么不见有人?”她猜疑地想。

鬼影俱无,未免太不合情理。但她急于救人、不管是否合情理,龙潭虎|­茓­她必须去闯。

她到了屋后,听到了屋内传出­妇­女的嘻笑声。

她像个无形质的幽灵,飘入了后院。青天白日,她的胆气委实壮得令人不敢领教。

后院没有人,也从后窗进入内室。

嘻笑声清晰入耳,不只一个女人哩!她悄然从内间的壁缝口,向内堂偷看。

这一看,看得她又羞又恼,无名火起,愤火中烧。

内堂其实是一间左有院,右有廊的雅室,廊窗光线明亮,院中花木映掩,整座雅室明亮清静,地板上铺绒为毯,人皆席地而坐。中间是一张短案,上面摆设了不少酒菜。

三个壮年大男人一个比一个­精­壮丑陋,都是豹头环眼满脸横­肉­的家伙,分踞三方而坐,一身­精­赤,毛茸茸的胸膛与手臂,乍看去不像是人而像野兽。下身只穿了犊鼻裤,那光景,大闺女看了委实尴尬。

每个男人身旁,另有一个近乎半­祼­的年轻女人,发乱钗横,酥胸半露,粉弯雪股横陈,半躺在男人的臂弯中、媚笑着以樱口度酒,往男人口里灌。这光景,好此道的人自然不足为奇,道学先生看了便得吹胡子瞪眼睛。

一旁另有两名半棵的少待席,都是些千娇百媚的出­色­姑娘。

小绿只看得芳心抨抨跳,脸红耳赤要拔剑冲入。

上首的大男人在女人口中喝了一口酒,抚摸着女人饱满的胸膛,向右首的人笑道:“老三,你把凌云燕那四个雌儿送给师父不感到心疼么?”

老三是林昆.在自己的人女人胸前重重地吻了一记响吻。笑道:“她又不是活宝,我为何要心疼?听她说,她要拜师父为师呢,如果师父他老人家肯点头——当然师父肯点头,她便会成为咱们的师妹了?”

“哈哈哈哈……”老二李绵全大笑,笑完说:“师父如果肯为天香门撑腰,那该多好?他娘的!咱们不愁找不到深解风情的美女快活了,哈哈哈哈……”

他身旁的美女根根地拧了他一把,娇嗔道:“你这没良心的,难道我就不解风情么?”

李绵全一把将女人揪翻在怀里,拉掉她虚掩着酥胸的罗杉,几乎成了赤条条的棵人,揉动着她狂笑道:“哈哈!你?看这你浪劲,这叫风情?你算了吧,至少你得跟人十年,你才懂什么叫风情……”

“嘭”一声大震,内堂门被人因开了,绿影一闪、小绿飞纵而入。

小绿看得冒火,冒失地破门而入,狂怒地扑进内堂,却不知屋主人已经在等候她上当。

身形渐进,脚末沾地,上面设有承尘的顶端、突然落下一张绞有九合金丝的大网,将她一下子便罩住了。

“哈哈哈哈……”狂笑声大起。

巨网一收,小绿在里面左冲右突,急得要吐血,只拉断几根网绳,便被一根牛筋索勒住了脖子。

老夫孙伯川与老二李绵全,各拉住牛筋索的索头、狂笑道,“小姑娘,再挣扎便勒你个半死。”

老三林昆猛地将她的腿一扳,她倒下了。

“噗噗!”林昆两掌劈在她的双肩上,力道奇重。

她失去了抵抗力,浑身被网缠住了,牛筋索再缠住脖子,双肩被劈双臂发麻,她只有任人摆布了。

不久,她的手脚分别被捆得结结实实,气门|­茓­也被制住了。

三门人重整怀盘,将小绿放在旁边。老大孙伯川得意地狂笑向两位师弟说:“师弟们,这丫头好美,好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把咱们谷中的美人儿全比下去了。”

“不错,不错。”老三林昆表示同意。

“咱们快去禀知师父。”老二李绵全说。

孙伯川一手拉住她,沉下脸说:“师父正与凌云燕四个雌儿缠绵、你要前往煞风景,保证你吃不消得兜着走。”

“别开玩笑,师兄,有了这小丫头,凌云燕四个破罐烂鞋算呛玩意?保证师父乐不可支呢。”李锦全道,起身欲行。

孙伯川一把将拉住,冷笑道:“这小丫头是一块无鹅­肉­,对不对?”

“对,很出­色­,非常的出­色­。”

“你不想吃?”

李绵全—怔,迟迟地说:“师兄的意思是……”

“咱们留下享用。”孙伯川一字一吐地说。

“留下受用?老天!如果被师父知道……”

“谁去告诉他?你么?”

“我……”

“傻瓜,师父不在乎一个女人……”

“但……这是入侵入谷的人……”

“反正师父只知道有人入侵,而入侵的人又被捉住送入地牢怎知另有女的进来了?”

“这……”

“你怕事怕责罚,赶快出去到谷外巡视、表示你并不在场,怎样?”

李绵全狠狠地瞪了小绿一眼,猛吞口水说:“师兄,话讲在前面,这次不能给你尝新,不能按规矩让你占先。”

“你……”

“咱们三人抓阄,各碰运气,不然……我可不愿担风险、担风险必须有代价。”

“好,三弟去做阄,大家碰运气。”

林昆取过三根牙签,做了三根阄,说:“长一短二,各碰运气,两值师兄先请。”

孙伯川抢先便抽,狂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是长的。”

结果,三人的次序与他们的排行完全相同,李绵全第二,林昆第三。

孙伯川将伴他的女人推开,兴奋地叫:“快走!快走!这地方是我的,我不要人伺候,你们都走。”

只片刻间,室中只剩下孙伯川与小绿姑娘了。

孙伯川拖过小绿,一面替她解脚上的绑,一面轻簿地抚摸她的粉颊,­淫­笑道;“小丫头,你听清楚了,太爷会怜香惜玉,只要你安分些肯合作,太爷保证你快活。不然,太爷给你灌下一杯藏春酒,那你就十天半月别想起床,知道么?到了神魔谷,你像是到了天堂,饮食男女随心所欲,这才是人生,你千万不可错过机会。”

小绿后悔已来不及了.她急得几乎要嚼舌自杀。但她是个坚强的人,生死关头末到,她不愿自杀,等到双脚的束缚一解,她便暗自准备。

很糟,气门|­茓­被制,用不上劲,怎办?

孙伯川迫不及待地去解她的罩裳,要失睹为快。

气门被制.用不上内力,但基本功夫仍在。她看得空隙,全力一脚蹬出。

“噗”一声响,正中孙伯川的心坎要害。

孙伯川反应甚快,但竟未能躲开一击,被蹬得怪叫一声,跌翻在地。如果能用上内力,这恶贼将胸骨全毁,九条命也完了。

他禁受得起,爬起怒吼一声,将小绿抓起.连抽她四耳光,暴跳如雷地说:“小姆狗,太爷要灌你一杯藏春酒。”

说完,将她丢下.转去取酒。

小绿一不做二不休.双腿再次一绞。

孙伯川以为已吓破了胆,不敢再反抗.因此毫无戒心,一绞便倒。

“小姆狗,你……”他爬起怒吼.便待将她抓起。

门外有人弃来,门拍得震天介响,有人叫:“师兄、快出来师父传来了警讯,快去看看。”

孙伯川将小绿丢入内室,悻悻地说:“小姆狗,太爷回来时再好好摆布你。”

师兄弟三人赶往八荒神魔的木屋,木屋前的广场已是剑拔弩张。

八荒神由白发如银,身材瘦削,颧骨突出,下颚外伸,三角脸红润,皱纹甚少,鹤发童额­精­神健旺,穿一袭银灰­色­的博袍,手持拂尘,梳着髻,很像一个遁世隐修的高人逸士,可惜他那张三角脸不易引起好感,凌厉的眼神,也令人不敢领教。

他身后,共有十二名千百媚的美女,其中包括了凌云燕四个人。

来客是紧迫华小绿来意不明的黑袍白脸怪人,­阴­森森地站在两丈外,脸上不带表情。

两侧,有两名少­妇­被击倒了,挣扎难起。

师兄弟三人三面一分,包围了黑袍怪人。

怪人视如未见,不加理会,向八荒神魔冷冷地说:“老神魔如不将那位小姑娘交出,老夫要捣毁你这藏污纳垢的龟窝,你又得另觅巢|­茓­。也许老夫拼死了你这老­淫­魔,你没有机会再另建巢|­茓­了。”

“呸!你好大的口气。揭下你的人皮面具,让老夫看看你是啥玩意。敢向我神魔叫阵的人,并非无名小辈,老夫要看看是否认识你,是否值得老夫亲自活剥你的皮。”

黑袍怪人桀桀笑,说:“等会儿动起手来,也许你可以指出老夫是谁,当然老夫不希望被你看出身份,因为老夫在世间还有重要的大事待办,放了老夫的人便罢,不然此处神魔谷毁定了。”

“那位小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老夫不知她的底细,但要从她身上追出一个人的下落,老夫原以为她会领老夫前来打要打的人,没料到却是你这老­淫­魔。”

“哼!你……”

“不要哼,告诉你,人交出万事皆休,老夫不想管你闲事;不交处,老夫闹你个天翻地覆。”

“老夫身边的女人,都叫出来给你看了,哪有你所说的绿衣姑娘?不可欺人太甚,你给我乖乖滚蛋,还来得及。”八荒神魔沉声说,显然对怪人也存了三五分顾忌,不愿拼个你死我活。

怪人却得理不让人,冷笑道:“老夫亲自跟到了这龟窝附近,便失去踪迹,你还想推和一­干­二净?老夫要搜。”

孙伯川听得心中一跳,原来是索取绿衣小姑娘的人到了。这件事目下处理困难,将人交出,不但于心不甘,也怕师父问罪。不交结果如何难以逆料。他一咬牙,跨前一步厉声道:“阁下,你听见没有?”

“听见什么?”怪人问。

“家师已经叫你乖乖滚蛋了。”孙伯川大声叫。

怪人冷然瞥了他一眼,向八荒神魔说:“老神魔,你几时开始收门人的?你这几位蠢材,不像是好材料呢,你总算收门人了可喜可贺,不然将你那些威镇武林的绝技带入坟墓,却是武林一大损失。绝学入士,后继无人,固然是最不幸最令人伤心的事,但所收的门人不成材,甚至招了反而替师门招祸的子弟,那才是最悲惨最不幸的事哪!”

孙伯川心中有鬼,被说得心中发毛,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冲民劈面就是一掌攻出。

“不可鲁莽!”八荒神魔惊叫,急掠而出。

叫晚了些,“嘭”一声大震,怪人大袖一挥,孙伯川倒冲出八尺外,袖风仍向前卷,广场中走石飞沙,声势之雄,骇人听闻,但并末听到风声,完全是­阴­茅的劲道向前涌去。

八荒神魔到了,一声怒啸,大袖也凶猛地挥出,罡风乍起,如山劲道以雷霆万钧之威、向怪人袭去。

怪人也一声长笑,一双大袖飞舞,­阴­柔的袖风排山倒海似的向袭来的罡风涌去。

两双大袖缠上了,抽拍振抖吞吐不定,一双人影像在对舞,皆以毕生修为作孤注一掷.暗劲接触后,发出奇异的游流锐啸,令人闻之毛骨悚然,声如鬼哭极为刺耳难听。

走石飞沙,两人的身影已被灰尘所笼罩。

四周的男女,纷纷向外退,受不了罡风潜劲的震撼,三丈内劲迫内腑、立脚不住。

“砰砰!噗噗!呼……”袖风所发的异啸像连珠花炮爆炸。已难分出两人的身影了。

好一场武林罕见的可怕内力激斗,势均力敌各有千秋,短期间难分高下,功力稍差的人休想Сhā手,因此八荒神魔的三名门人丝毫派不上用场。

各攻百招以上,仍然难分轩轾,双方都打出真火,每一招皆用了十成功,每一招皆是生死一击。

“嘭嘭!”一双大袖缠住了。

双掌再吐“啪”一声爆响,各退三步,一双大袖“嗤拉拉!”从袖口而折,撕断了。

烟尘滚滚,人影暂止。

八荒神魔的脸­色­泛青,厉叫道:“你……你是白无常沈必达……”

叫声低沉,有气无力,显然这场恶斗已耗尽了他的­精­力,声落,突然失足坐倒。

怪人也晃了两晃,似乎也感到难以支持。

八荒神魔吸入一口气全力大叫道:“徒儿们上!毙了他。”

尘埃未落,视线被阻,众男女站在三四丈外,看不清里面的景况。孙伯川被怪人一袖打翻,虽未受伤,但已吓破了胆,怎敢再上?听到乃师的呼叫,不由打一冷战,扬声叫:“徒儿这……这就上……”

三人一步一挨,一步一探,不敢放胆冲入,三把剑前伸,但不住发抖,脸­色­苍白,大有踏向枉死城的气概。

怪人仰天吸入一口气,双手微抖,眼中光芒已敛,也到了油尽灯枯境界,徐徐向外退,猛地一跃丈余,如飞而遁。在这种真力已竭的困境中,即使加入一个三流人物,也足以制他的死命,再不走岂不太傻?

右面一座山崖顶端的草丛中。高翔已经在那儿潜伏了半个时辰以上了,相距约一箭之遥,看得见下面的一切动静,但听不清双方的对话。

他并不急于深入查探,因此潜伏不动、他可以看到巡哨的动静,而巡哨与警哨却不知他的潜伏处。在一双高手恶斗之前,他已小睡片刻养足了­精­神。

他看到了凌云燕,更是心中大定,更不急于出面了,他要等候机会直捣虎|­茓­。

在南京,他遇上那位穿豹皮衣裤功力奇高的怪人,便疑心那家伙可能是主谋。面神魔谷的爪牙们,穿的是虎皮衣裤,虎与豹相差得不远,他不得不怀疑八荒神魔,至少凌云燕事急,来投奔彼此之间定然有所关注,他必须小心地查出内情来。

他看到怪人与八荒神魔交手的情形,看得心惊胆跳,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实相当的可怕的高手拼搏,心中油然兴起戒心。不管哪一位是八荒神魔,他认为自己毫无取胜的信心。

“我得小心了,不然恐怕得栽在此地。”

他暗自盘算着。

怪人走后,他看看天­色­,已经是末牌末申牌韧,红日偏西,时光不早。

“我得等到天黑,再下去一探。”

他喃喃自语。

正想睡一觉再说下面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暗叫一声糟。

糟得不可再糟。他本想晚间前往魔窟查探,晚间老魔无奈他何,夜间脱身容易些,白天与老魔冲突,不啻以卵击石,智者不为。

但目下的倩势,已不许他退缩逃避了。

“我的天!她!是她……”

他骇然地叫,紧了紧身上的剑,火速觅路向下窜。

怪人退走后,真力已竭的八荒神魔踉跄站起,向三名神­色­紧张的门人人怒骂:“你三个畜生!叫你们上、你们为何迟疑?”

孙伯川悚然欠身道:“师父明鉴,弟子不是撤剑上了么?”

“呸!你们慢腾腾橡是上屠场的牛。那老魔已被为师击散了护体气功,已到了山穷水尽毫无自卫能力的危境,你们只要有一人快速冲上,便可结果他的老命,而你们这些蠢材……呸!气死我也,被他逃掉了,此地的神魔谷又得放弃了,又得去找合适的地方重建神魔谷,都是你们这些混蛋的误事。”

“师父,他如果再来……”

“他当然会再来,再来时他便会向你们这些不堪一击的人下毒手。”

“师父,他……他是……”

“别管他是谁,你们真会替老夫惹事。”

“这……”

“说!你们谁将一位绿衣不姑娘藏起来了?”八荒神魔厉声问。。

三门人你看我,我看你,未敢遽答。

“那老鬼就是为了那小丫头而来了。”八荒神魔恨声说、哼了一声又道:“那老鬼在江湖失踪二十年想不到依然健在人间。二十年前,他的话不啻金科玉律,说一不二。

他既然为了那小丫头而来,讨不到人他决不会罢手的。为师不要紧,你们必定凶多吉少。

除非将人交给他,不然咱们只好迂地为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说!你们是谁擅自将人藏起来了?”

孙伯川知道瞒不了,惶然道:“师父明鉴,确是有一位绿衣小姑娘侵入本谷。”

“你们还了得?居然想瞒住我。”

八荒神魔怒叫,猛地飞起一脚、将孙伯川踢倒在地。

李锦全与林昆两人,惊慌地跪下了。李绵全磕头道:“师父明鉴,弟子与师兄刚将那小姑娘擒住,便听到师父传来的警讯,确是来不及禀明师荐,并非弟子等有意隐瞒。”

“胡说!”

“弟子该死,弟子不敢欺瞒。”

“去把人给我带来。”八荒神魔怒叱。

“是,弟子遵命。”

高翔所看到的情景,就是这片刻间的事。

李绵全将小绿向前一推,桌道:“师父请看,就是这丫头,还未问口供,不知她是何来路。”

八荒神魔不住打量小绿;久久方说:“难怪你们想将她藏起来,她确是有令你们不借欺师灭祖的魅力。”

“弟子不敢。”李锦全跪下急急分辩。

“哼!”

“弟子该死。”孙伯川磕头惶然叫。

“每人自己掌嘴十下。”

“弟子遵命。”三个活宝同声答,狠狠地自行掌嘴十下,居然打得口角溢血,脸皮红肿。

八荒神魔扭头向凌云燕风:“萧姑娘她是不是追踪你的人?”

凌云燕不住摇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我从没见过这个人。”

“师父,地牢中囚了一个年轻人。”孙伯川叫。

“是不是叫高翔?”凌云燕问。

“还没问口供,他仅说是你的朋友。”

“去带来。”八荒神魔叫,又转向李锦全说:“把这丫头给我送入秘室,我要好好问她。”一面说,一面­淫­笑着伸手抚摸小绿的粉颊。

小绿突然飞脚便踢,“噗”一声响,老魔扭身受腿,踢在老魔的右膝上。

“哎……”小绿叫,只感到脚掌疼痛如裂,像是一脚踢在钢墙上。

八荒神魔桀桀笑,说:“好一头泼辣的野猫,刺激之至,妙极了,带走!”

屋侧人影疾­射­而来,狂笑声震耳:“哈哈哈哈!大家都不要走,仇人相见,份外眼红,走岂不错过机会了?”

“南京高翔!”凌云燕惊叫。

高翔站在两丈外,向老魔笑道:“八荒神魔就是阁下了,记得在下么?”

老魔桀桀笑,说:“萧姑娘,你竟被这么一个黄口小儿追得如此狼狈?怪事。小辈,老夫怎记得你?难道说,你曾经到过老夫此地的神魔谷?”

“咦!你不是曾在南京现过踪么?”

“见你的大头鬼,老夫十年未曾离开此地的神魔谷。老夫遨游天下四十余年,晚年倦游,在各地建神魔谷享福,这十年在江夏山住得得最久,十分写意,从没打算到南京建神魔谷。”

“哦!你是不是曾经穿过豹皮衣裤?”

“见鬼!老夫一直就以真面目示人,六十年如一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从不隐讳自己的本来面目。”

“凌云燕难道不是你的党羽?”

“哈哈!她是老夫的伴侣。小辈,你问得太多了。说!如追逐萧姑娘进入我神魔谷,知道后果么?”

“在下既然敢来,自然无惧无恐,后果毫不介意。在下向你套一份交情,请将凌云燕交给在下带走。”

“你好狂,凭什么?凭你那敢犯禁忌闯谷的匹夫之勇?老夫第一次看到你这种狂妄无知不知死活的人。林昆,擒下他,取他的心肝给为师下酒。”

林昆应曙一声,大踏步而出,傲然笑问:“小辈,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岁,阁下有何高见?”

“你比萧姑娘高明多少?”

“不知道,反正高明就是。”

“念你年纪轻轻,在下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自杀,以免活剜心肝痛苦得很。”

“哦!你阁下的心肠倒不算硬呢。要剜心肝、你来好了。”

“那是当然。”林昆傲然地说,大踏步欺上,狂妄地伸手便抓,用的是“金豹露爪。”

高翔伸手作势格拨,引诱对方抓手臂,却用下盘进攻。快!快得令人目眩,但见人影乍合,手脚齐出。

林昆扣住了他的左小臂,擒住了。

但是,他的脚已经攻出,“扑扑”!好一记“蝴蝶双飞。”这两脚有点像鸳鸯连环腿,即使躲得开第一腿、也避不开接踵而至的第二脚快速绝伦打击。

“啊……”林昆狂叫,仰面便倒。

但扣住高翔左小臂的手却收不回来,反而被高翔扣住了脉门倒了下去。

“噗”一声响,肩头挨了高翔一掌。这一掌太重,林昆怎受得了?立即陷入半昏迷状态。

高翔一脚将林昆踏住笑道:“在下弄到一个人质了,妙哉。”

两人一照面、林昆便成了俘虏,快得令人眼花,凶猛快捷的打击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完成,把老魔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叫道:“怎么?老夫调教了十年的人,竟如此脓包?”

高翔哈哈笑道:“老魔,咱们交换人质……”

八荒神魔愤怒地大吼道:“孙伯川,李锦全你两人上……”

话未完,高翔己突起发难,大喝一声,飞跃而起,猛扑孙伯川。

孙伯川比林昆高明得多、将小绿向一名女郎怀中一推,闪身拔剑。

高翔突袭无功,半途折向,一声长啸,扭身反踹。

“噗!”一脚端中了尚在拔剑的李锦全,正中右胸,攻其不备一击得手。

“哎……”李锦全狂叫,仰面便倒,“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爬不起来了。

同一瞬间,高翔已拔创扑向孙伯川。

“呔!”孙伯川暴叱,剑出“梅花三弄”,奋勇抢攻。这一招应该在第一次五剑取得中位,然后是十剑追袭。任何一剑皆可能得手,极为霸道。

但高翔更是霸道,“嘎”一声便搭住第一剑错开,切入,出手回敬,根本不许可对方有出第一剑的机会,快速的切入,也没有对方获得收剑的时机。

“噗”一声响,他一掌劈在对方的右肘上。

孙伯川的剑脱手而飞,骇然暴退。

退不了,高翔伸脚一勾,孙伯川仰面便倒。

高翔的剑尖,抵在孙伯川的咽喉上,向惊愕万状的八荒神魔冷笑道:“老魔,你十载心血,白费了。”

他已救不了小绿,小绿已被女郎带至老魔身后了。

八荒神魔脸­色­冷厉银须无风自摇,一步步向前迫进厉声道:“老夫今天要活剥了你。

原来,你果然有些鬼门道,难怪敢藐视老夫的神魔谷禁令,登堂入室向老夫挑衅,你该死一万次。”

高翔心中一紧硬着头皮说:“慢来!咱们先交换人质……”

“呸!没有人质可交。”八荒神魔厉叫。

“你……”

“老夫要活剥了你。”

“你不顾念门人的死活?”

“老夫的门人既然不中用,留下来有损老夫的声誉,你杀他免得老夫亲自动手。”

“好,在下代劳就是。”高翔说,剑尖略偏,刺入孙伯川的头侧。

“师……父……”孙伯川狂叫。

八荒神魔毫不动容,一声怪叫,大袖疾挥。

高翔反而下不了手,火速收剑向侧急闪。

罡风一掠而过。地下的孙伯川“嗯”一声低叫,突被袖风推得向前翻滚,手脚一阵抽搐,竭力大叫:“师父……”

父宇几不可闻,蓦尔气绝;

高翔毛骨悚然,怒叫道:“老­淫­魔.你好狠的心肠。虎毒不食儿,你……”

八荒神魔以挥袖作答复,连攻两袖。

高翔一退再退,近不了身,只好八方游走,一面叫:“你这种狼心狗肺恶毒绝伦的作为,令人齿冷,你的门人必定寒心,不会替你卖命了……”

“呸!”八荒神魔叫,连攻三袖之多,罡风呼呼,劲道如山以雷霆万钓之感向高翔攻去,将高翔吸入大袖控制的圈子里了。

高翔心中一紧,人急智生,忖道:“老魔出手太过猛烈、他的党羽决不敢相助,我根本不需顾虑受到围攻,大可不必为此担心。这老魔急功心切,不顾一切全力进击,眼见得不需多久便会真力虚耗难以为继,我何必也急于近身拼老命,且用以柔克刚的手法逗他,等他到了强弩之末再反击并末为晚。”

心念一转,智珠在握,逆转的形势渐渐转得对他有利了。他左吸右引,借力打力不时探索而进,不时将老魔的马步带动,一而再暴露空门让他切入。旁观的人,只看到他在大袖的凶猛抽击下身形不隐,进退有如飘风中挟蝶,不时危机险极地从袖底中出没,无法还手,章法大乱。

但在外表看,老魔的袖劲似乎愈来愈凶猛,有时罡风潜劲竟远达三丈外,空前猛烈,颇为反常。任何人也可看出,高翔危如击卵,失手是早晚间事,绝难再支持一二十招。

小绿心中发冷,她也未能看出转机,白替高翔焦急,暗叫完了。

可是十招过去了,二十招也过去了,形势终于有了转变。形势对老魔开始不利。老魔的攻势缓下来了,罡风潜劲在显著地减弱。

从外表看,高翔仍未能取得优势。

唯一心中明白的人是老魔,他终于看出自己在自掘坟墓,但来不及了,大量虚耗真力劳而无功,已到了行将无以为继的困境啦!

高翔心中极感欣慰,老魔已无法威胁他了。

“呼”一声响,老魔一袖拍向他的下盘,袖风威力虽大为减弱,但在三尺以内仍然颇具威胁,被击实更是可虑,修为不够可能­肉­裂骨碎。

他浑身汗气蒸腾,但神­色­镇定从容,身形随势扭转,双手斜拨旋出,引开袖风,在旋转扭动的刹那间,掌贴上老魔的衣袖,身躯反而向老魔怀中斜撞而入。

老魔一惊,一脚跳出叫:“容谷回风身法……”

高翔身躯突然反转,“嘭”一声一掌劈在老魔的膝弯上叫:“还有附形遁影术呢!”

“嘭”一声响,老魔不用袖用掌自救,反挥而出,击中高翔的左肩外侧。

人影倏分,高翔在暴退时左手一扬,喝声“打!”

“嘭”一颗五花石在老魔的眉心炸裂如粉。如换了旁人,眉心|­茓­即使不受伤,也将皮破­肉­开。但老魔仅吓了一大跳,毛发末损。

双方各退出八尺外,老魔变­色­叫:“你这小子会用巧,老夫不再和你快攻,给你致命一击。”

说完,双手箕张,一步步向前迫进、步步为营防止,高翔闪动游走,用以逸待劳驱虎入阱的办法,要将高翔迫至山崖下行雷霆一击了。

高翔心中有数,老魔已不敢狂傲了。他左外肩挨了一反掌,并未受伤,他年轻,真力源源不竭,看形势,他已取得了上风啦!

当然他不肯被迫至山崖下硬拼,他内力修为没有老魔­精­纯深厚,硬拼绝对讨不了好、必须另创有利时势。

他心中一转,目光落在老魔的木屋上。

高翔的目光落在木屋上、他在打主意击败老魔。目下老魔以守为攻,不再狂乱进招,而他又不愿冒险硬拼、必须设法激怒老魔,激怒的办法他寄望在毁屋上。

看准方向、他一声长啸,飞扑而上,攻出一招“推山填海”招出同时喝声“打!”

老魔以为他掌中夹有五花石,不肯再上当,大吼一声,扭身移位大袖疾挥,用上了全力,“狂风拂柳”反挥而出,化招而不以攻还攻。

高翔已算准老魔用这一招接招,尽在算中,借力斜撞而出,像是被老魔拂走一般,凶猛迅捷地向四丈外的木屋撞去。

小绿心胆俱寒。脱口尖叫:“高大哥……”

押住她的少­妇­一怔,说;“咦!原来你与他是同党。”

凌云燕急步走近说:“这小贱人交给我。我会好好治她。”

少­妇­不肯,向侧移,道:“你是客人,少管闲事。”

“轰隆隆……”高翔撞断了两根支柱,木屋的前廊踢倒了。

高翔一声长笑,一脚扫断了左面的门术,叫道;“老贼魔,在下先拆了你的龟窝。”

八荒神魔心中大痛,也愤火中烧,激怒得像头疯虎,怒啸着飞扑而上。

“嘭!”高翔踹了大窗,向侧一跃两丈。

八荒神魔厉吼一声,折向飞扑而来、快逾电光石火,恰好追及,大袖疾挥。

高翔身形一闪,大挪移宛如鬼魅幻形,反从侧切入,扭身一腿飞扫,变不可能为可能,腿出如电闪,行雷霆一击。同时,他用上了,九­阴­真气奇功,预防老魔下毒手硬拼。

“噗!”扫中了老魔的右胁。

“嘭!”老魔的大袖临危反击,要拼个两败俱伤,击中了他的左腰。

他右飞丈外,“嘭”一声摔倒在地,像是死僵了的人,着地滚动似已失去知觉。

同一瞬间,老魔向左倒,但一着地便吃力地站起,口角有血溢出,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倒。

“天哪!”小绿厉叫。

在激斗中,负责谷口附警戒的人,已经先后赶回,共有七名穿虎皮衣裤的人,散布在外围待机而动。

一名穿虎衣裤的人一跃而上,伸手急抓寂然不动的高翔、兴奋地叫:“这小子快死了……”

话末完,手刚抓住高翔的胸襟,高翔恰好散去九­阴­真气,猛地一掌一蹬。

“哎……”穿虎皮衣的人狂叫,上体骤升,飞起三尺“嘭”一声仰面跌了手脚朝天,“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浑身一软。起不来了。

高翔挺身而起,笑道:“禁不起一击的人,少Сhā手为妙。”

他向惊骇莫名的老魔走去,又道:“老­淫­魔,你己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咱们可以来几记硬碰硬不取巧的拼搏了,来吧,一掌换一掌,一招换一招。”

老魔须眉皆张,衣袖无风自摇,厉声问:“你用何种邪门怪功承受老夫的致命一击?”

“你这人是不是老糊涂了?在下怎会告诉你?”他冷笑着问逐渐欺近。

“你……你没受伤?”老魔再问。

“笑话,伤不伤你难道看不出来?”

凌云燕察言观­色­,便知老魔完了,急叫道:“谷主,不要与他死缠,快用他的人质迫他走路,把他的女伴……”

“你这贱­妇­!”高翔怒骂,向凌云燕飞扑。

凌云燕正奔向少­妇­,要夺小绿。 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另一面,李锦全与林昆,一声不吭便同时脱手掷剑,飞击高翔的背心。

高翔如果要救小绿,阻止凌云燕夺人,便得丧身在两把飞剑下。

即使他能赶到,也来不及阻止凌云燕向小绿下毒手。

生死关头,他恐怕连自救的机会也没有。

连老魔也看出他大限临头.认为他无能为力了。

双剑破空飞到,行将及体贯入背心。

凌云燕也到了少­妇­身侧,抓向小绿的衣领。

“大哥!”小绿心胆俱裂地叫。

他突然向前仆倒,双剑擦顶门而过,头巾被剑锷刮掉了,生死间不容发。

双手触地,他躬身折向反飞,脚前头后,去势如劲矢离弦,用不可能的身法.­射­到少­妇­身上。

“噗噗!”少­妇­被他端倒了。

“啪!”同一瞬间,他一掌拍在凌云燕的高耸酥胸上,其声清脆。

“嘭!”他与小绿同时重重地冲倒,倒在少­妇­身上,三人跌成一团。

“哎……”凌云燕尖叫,倒退五六步几乎坐倒。

变化太快,令人目不暇给,变化得太突然,变化得出人意料,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事情确是发生了。

八荒神魔一声怒啸,一跃而上。

高翔一把挟住了小绿,人化龙腾,侧­射­丈外,避过扑上的老魔,拔剑在手猛地一挥。

三名刚奔来的穿虎皮衣裤大汉,被森森剑气迫住,如见鬼魅股扭头便跑。

他一跃两丈,将小绿扔上背部,扬剑大喝道:“八荒神魔,等会儿在下再来收拾你,决不食言,除非你将凌云燕交出。”

八荒神魔狂怒地追。他一声长笑,如飞而退。

凌云燕并未受伤,向三名女伴打眼­色­示意,乘乱悄然撤走,溜之大吉。老魔不足恃,再不走岂不太傻?

八荒神魔一阵狂追。始终未能追近至三丈内。等高翔钻入密林,更不易追上了。

后面跟来的李锦全与林昆,早就落后甚远不见啦!

正追间,突然左后方传来一声狂号,是李锦全的号叫声。

老魔心中大震。明知追也枉然,只好乘机折回。

循声急找.半里地的乱石树林,出现了黑袍怪人的高大身影,右手提着李锦全的腰带,左手吊着林昆,抓小­鸡­似的迎来,老远地便桀桀怪笑,笑完说:“姓李的老相好,两个换一个怎样?”

八荒神魔正在急怒攻心,怎听得进狂怒地冲近叫:“混账!你这可恶的无常鬼该死!”

“慢来慢来,你疯了不成,不顾门人的死活了?”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八荒神魔怒吼,大袖猛挥。

黑袍怪人大怒,将李、林两人向挥来的袖影一抛,怒叫道:“好吧!咱们拼命。”

八荒神魔大袖一卷,硬生生将两门人接住,往下一放,叫道:“你也慢来。”

“怎样?”

“人已被一个姓高的小子救走了。”

“救走了?走了多久?”

八荒神魔向谷口一指,说:“刚走不久,大概该到死谷口了,老夫刚才就是去追他的,被你一打岔,放他逃掉了。”

“你没撒谎?”

“呸!我八荒神魔凶残恶毒好­色­如命,满手血腥罪孽满身,无所不为,就是不撤谎。”

“好,姑且信你,找不到人,我会回来找你。”

“慢走!你是不是白无常沈必达?”

“我说过我是白无常么?”

“没有,但你似乎用的是玄­阴­招魂掌,震断了老夫的大袖。”

“你见识过玄­阴­招魂掌么?”

“没有,闻名而已。”

“废话!”怪人冷冷地说、掉头如飞而去。

八荒神魔站在原地发征,自语道:“恐怕不是他,白无常一生只穿白衣,从没听过他穿黑袍。但玄­阴­招魂掌的震撼力,确是不错,也只有这种诡异的掌力、方能分开我的吸引神魔功,应该是他。如果真是他,江湖又得大乱了,南海游僧已经羽化西归,没有能收拾他的人了”

他的目光落在两个门人身上,两个门人正狼狈地爬起。他心有气、喝道:“不中用的东西、还不滚回去?”

高翔并未出谷,经过这场可怕的生死拼搏,他对自己的搏斗经验与机智有了信心、对自己的玄­阴­真气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不再怕八荒神魔了。

他摆脱了八荒神魔,往山沟里的矮林下一钻,将小绿放下,一面解绑一面间:“小绿,何|­茓­被制?”

“气门。高大哥,总算被我找到你了。”小绿欣然地叫,她在笑,但凤目中却珠泪滚滚。

“哼!你还笑?又哭又笑,为什么?”

“找到你我笑。你为了救我,冒了万千风险.我心里喜欢。但只想哭,我……”

“你偷跑离家的,对不对?”

“我……”

“把手伸出来。”

“你……”

“不订你你就会作怪,打你一百下手心……”

“大哥不要打一百下,打十下好了。我……我找得你好苦!”

“你找得我好苦,我却差点儿被你的师公缥缈魔僧要了我的小命。”

“什么?”

他将华冠英与陶大人登门索人,晚间魔僧夜袭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我已经答应令堂,如果找到你便送你回家……”

“不!我不回家。”她拇起小嘴叫。

“不行,我要送你回家。”

“我要跟着你……”

“老天,你不是故意给我找麻烦,有意让魔僧要我的命么?拜托拜托,你做做好事,回家给令尊说一声,我可惹不起你的师公。再就是你得通知令尊一声,叫他在最近最好不要在家。”

“为什么?”

“京中来了急报,小王爷已查出令尊并未任过京官,假冒官宦,罪名可不下,闹开来诸多不便。我已请小王爷不必追究,小王爷已答应了。但如果令尊再闹事,谁也不敢保证小王爷不会食言。”

“这……我爹的事,我根本就不清楚……”

“这件事不要提了,走!我去迫八荒神魔交出凌云燕来。本来,我打算等凌云燕带我去找主凶,目下只好改变计划,擒住她押回南京,顺便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回去以后,我便见不到你了。”

“胡说!我会设法去看你的。”

“你……你不知道……”小绿默怨地说。

“什么?”

“我爹不许我与你往来。”

“令尊已经表示过了……”

小绿一蹦而起,悻悻地说:“我不回去你就不要管我吧。”

“小绿……”

小绿往后退、说:“你回去告诉我爹娘,我要在外闯荡一些时日,我不要那冷清清的家。”说完,一跃三丈,如飞而逸。

“小绿……请听我说……”高翔焦急地大叫,跟踪便追。

他久斗之后,体力未复,怎追得上灵活快捷的小绿?只追了半里地,便被小绿钻入矮林逃掉了。

他只好放弃追赶,苦笑道:“好一个任­性­的丫头,早晚要吃亏的,真糟!我该怎办?……”

他一个人是无法追踪的,只好暂且放下,以后再找扛南浪子设法。

他找地方歇息,半个时辰后,体力全复,便重新向八荒神魔的住处走。

八荒神魔也恰好调息毕,正在木屋中大发雷霆,把两个门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拍着桌子怒吼:“你们这两个蠢材,为何任令那四个女人走掉?让她们在江湖散布谣言,说为师被一个小辈大闹神魔谷束手无策?快滚!给我去把她们追回来;追不回来,我要打破你们的蠢驴脑袋,快滚!”

李锦全正欲分辩,林昆赶快以眼­色­示意,应诺着奔出破木门。

“师弟,你有何高见?”李锦全问。

“咱们去追上她们,一同远走高飞。”

林昆附耳说,李锦全一惊,悚然地低声说:“师弟,你疯了么?”

“小弟为何疯了?”

“哼!海阔天空,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师兄,你看到大师兄的下场么?”

“这……”

“师父为人心黑手辣、暴虐、乖戾、无情,咱们三人在他的心目中,与一条狗并无多少分别,他这一生中,不知收了多少门人,你看过那些从未谋面的师兄么?不,从来不曾见过,他们的下场,恐怕比大师兄好不了多少。跟这种不知情义为何物的人在一起,早晚要葬送在他手中的。大师兄一死,师徒之间已绝,我要走了,你走不走那是你的事。”林昆神­色­凛然地说,向住处急走,又加上一句道:“只带些应用物件便走。”

“还追得上凌云燕,师弟,三思为上。”李锦全跟上相劝。

“当然追得上,追上跟她们走。”

“师弟,欺师灭祖,武林大忌……”

“师父无情,弟子当然无义。不顾门人死活,亲毙自己的徒弟,难道就不算武林大忌?你如果不走早晚也要死在他手上。”

“师弟,你准备投奔何处?”李锦全意动地问。

“先找到凌云燕再说,她对江湖大势熟悉得很。”

到了住处,两人匆勿带了些金银,佩上一把剑,正待外出,李锦全说:“师弟,地牢下那小子说他是凌云燕的朋友,咱们何不问问他是真是假?”

“这……好,提他出来问问。”

八荒神魔像个幽灵,无声无息到了屋右。

高翔也跟在老魔身后,向侧绕走。可笑老魔自命不凡,却不知身后有人跟踪。

不久,林昆押着浮虏出至内厅,俘虏赫然是居天成。这家伙尚未出山,半途碰上了神魔谷的外围巡山爪牙,突被爪牙从身后偷袭击昏,迷迷糊糊便被人捉回来了。

他一看两人的神­色­有异,以为要将他处死,心中大急,悚然地说:“两位兄台,真的,在下与凌云燕是朋友,与天香门交情不薄,我发誓,决无意侵犯贵谷……”

“少废话!说,你是凌玉燕的朋友,为何不与她偕行,却自行离开山区?”李锦全喝问。

“在下不敢打扰贵谷,要先到武昌等候萧姑娘。”

“你敢不敢与萧姑娘对证?”

“咦!萧姑娘不知在下在此?可否请萧姑娘前来一见?”

“萧姑娘已偕同伴走了……”

“天哪!她……她……”

“不要叫天,天帮不了你的忙。如果你阁下真是萧姑娘的朋友……”

“不仅是朋友,萧姑娘且是在下的……在下可以直接指挥天香门的弟子。”

“咦!你阁下来头不小呢。贵姓?”

“在下姓居。凌云燕萧姑娘的地位,比在下低得不可以道理计。天香门掌门人白衣龙女贾姑娘,也比在下低得多。”

“哦!你们是……”

“目下恕居某不能表明身份,贵谷主李老前辈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名宿,但敝长上的名头,不见得比他低。在下如果在贵谷有三长二短,今后贵谷的前途,老实说,并不乐观。居某并末侵犯贵谷,而……”

“不要多说了。咱们带你出谷。”林昆不耐地说。

居天成大喜,说:“兄弟深领盛情,容图后报。”

李锦全替居天解了绑,匆匆地说:“快走,咱们必须赶快离开,也许尚来得及在出山之前,赶得上萧姑娘。”

“两位兄台要追萧姑娘?”居天成活动着手脚问。

“也许,咱们要随她在江湖闯天下,希望她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哦!请问两位兄台与八荒神魔……”

“他是家师。”

“原来两位是李老前辈的门人,失敬失敬。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在下李锦全,那是敝师弟林昆。”

“李兄,如果两位想出外闯天下扬名立万,一切包在兄弟身上,保证两位如意。”

“居兄如肯鼎力扶持,感激不尽。时光不早咱们这就走。”

“嘭”一声大震,东窗被人撞破了,人影一闪而入,八荒神魔的厉叫声震耳:“你两个欺师灭祖的畜生!还想走?”

李锦全大骇,涌身一跳,穿入内室逃命。

林昆身形刚动,袖风已排山倒海似的君临,“嘭”一声大震,被震倒在壁根下挣扎难起。

居天成同时跃起,“嘭”一声暴响,奋身撞毁了西窗,跌出外面去了。

八荒神魔一声怒啸,衔尾追出叫:“老夫要取你的心肝下酒,走得了?”

居天成大骇,赤手空拳,怎敢反击,绕屋急奔叫:“老前辈请听小可解释……”

老魔飞纵而上,大袖疾挥。

居天成怎受得了?被袖风的余劲击中,“嘭”一声摔倒在地向下午侧急滚,狂叫道:“老前辈手下留情……”

八荒神魔到了,伸手便抓叫道:“该死的东西!”

人影从侧后方电­射­而来,“噗”一声响,八荒神魔的臀部挨了一脚重击,从居天成的上空飞过,向下一扑。

来人是高翔,急叫道:“居兄快走!”

居天成爬起撒腿便路、急如漏网之鱼。

八荒神魔一跃而起,怒啸着扑向高翔,咬牙切齿形如疯狂。

高翔八方游走,笑道:“在下说过要回来收拾你的不错吧?哈哈!”

八荒神魔急怒攻心,不顾一切迫上一掌劈出,用上了可怕的劈空掌力,可裂石开碑的掌劲可及八尺左右。以毕生的修为行雷霆一击。

高翔已摸清老魔的路数,身形急扭,双掌一吸一引,突从掌风侧方切入,像是被掌风的回流吸入一般。

“嘭!”学风斜移,击倒了一堵墙.声势惊人。

“嘭嘭!”高翔攻出了两记重拳,捣在老魔的胁肋上,力道千钧,沉重如山。

人影乍分,高翔掠出两丈外去了。

八荒神魔连退四五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怪眼中凶光一敛,涌起困惑的表情,揉动着胁下被打处似乎还不相信是真的。但被打得五内翻腾,奇痛仍在,当然不是在做梦.而是事实。

高翔也感到拳头发麻,对头拳头吹口气,说:“老­色­魔,你知道利害了吧?下一次,你便得趴下了,信不信立可分晓。”

八荒神魔急怒攻心,暴怒地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说完,神­色­厉恶地一步步迫进,一脚踏下去,地面亦为之震动,可知老魔已经怒极。

高翔徐徐绕走,镇静地说:“不将凌云燕交出,你这神魔谷将化为乌有,你也将暴尸此地,尸身喂了虫蚁。”

屋中突然踱出黑袍怪人,手中举着火光熊熊的松明怪笑道:“老夫已在屋中点了五六处火头,不久房屋便可化为乌有。八荒神蓦,你这处龟窝完蛋了。”

八荒神魔一声怒啸,舍了高翔向黑袍怪人扑去。

黑袍怪人一声长笑,一掌拍出。

双掌接实,“嘭”一声暴响、两入各向后连退三四步,地面履痕下陷三寸,清晰可辨。

黑袍怪人哼了一声,迈进两步说:“来吧!反正你有人替你收尸。这辈子你也享受够了。你再不死,真是天道无凭?”

八荒神魔已和高翔斗了数招,真力耗损甚巨,这一记硬拼,显然有点不支,脸上的血­色­迅速地消退.咬牙道:“混帐东西!你也比我八荒神魔好不了多少,这辈子你到底杀了多少人,连阎王爷也记不清这笔帐。瞧你的手,至今仍然沾满了血腥。”

黑袍怪人本能地伸出双手,低头注视。

八荒神魔抓住机会急冲而上,招出“云龙现爪”,抓向对方的胸膛。

黑袍怪人上盘手一拨,八荒神魔的另一爪乘隙探入。

“嗤”一声裂帛响,八荒神魔抓裂了对方的胸衣。

“啪”一声暴响。怪人也给了八荒神魔一记­阴­掌耳光。双方都快,近身相搏无可避免。

两人再次分开,八荒神魔脸上一阵青。怪人厉叫道:“老夫本来并不打算与你计较,你既然下毒手用上你的神魔爪,老夫要埋葬了你。”

“你……你真是白无常,你的僵尸功更­精­纯了。”八荒神魔骇然地叫。

旁边的高翔一怔,这才发现怪人戴了假面具,不穿白袍换穿黑袍,真有点像白无常呢、叫道:“沈老前辈,请不要杀他。”

“留他有何用处?”

黑袍怪人问,并不否认是白无常,但也并未承认是白无常。

“小可要找他讨人。”

“什么人?”

“天香门的四个女人。”

“那四个女人已经出谷去了。”

“哦!那么小可要追上她们,老前辈再见,小可告辞了。”

“再见,你走吧。”

高翔一走,房屋已冒出阵阵浓烟。怪人哼了一声,向八荒神魔沉声道:“你这老魔该准备了,目下只有你我两人,该拼个你死我活啦!”

八荒神魔哼了一声。­色­厉内荏地说:“好,咱们拼命。你要找的绿衣小姑娘、已被刚才那位小辈救走找我你是枉费心机。”

“什么?他将人救走了?”

“不错。他也是与你一般去而复返的。”

“你撤谎!”

“笑话!八荒神魔岂是撤谎的人?要不信何不问问那小辈?”

黑袍怪人沉思片刻、说:“老夫会去问他的。你搞砸了老夫的事,必须补偿老夫的损失。”

“你放屁!老夫要你的命作为补偿好了。”

“不补偿的话,死的将是你。说!贵友逍遥客陈仲德目下躲在何处?”

“老夫为何要告诉你?”

“你会告诉我的。听说他收了一个门人、叫什么玉郎君范世昌,是真是假?”

八荒神魔嘿嘿笑,说:“你以为那位玉郎君,是今师弟玉面郎君薛冠华么?见你的大头鬼。”

“你少管老夫的事。”

“范世昌只是个四十来岁的江湖二流混混,逍遥客为了那没出息的家伙,几乎将他赶出门墙呢。阁下,令师弟早年威震江湖,敝友福薄,天胆也不敢将你的师弟收为门人、你犯得着为这件事大动肝火?”

“废话!”

“令师弟在江湖久元音讯,与你一般失踪了二十年,大家都以为你们师兄俩就不在人世了,难道令师弟……”

“少废话!玉郎君范世昌目下在何处?”

“老夫十年来未曾出谷,无可奉告。”

“逍遥客呢?”

“十年前曾经在九江大孤山隐修。”

“目下……”

“抱歉,无可奉告,老大确是不知道。”

“好,老夫找到他之后,回来再找你算帐。”

“老夫随时恭候。”

黑袍怪人一跃三丈、冉冉而逝。

八荒神魔盯着熊熊烈火发恨,咬牙切齿地说:“老夫要离开了,白无常哪!除非你找不到逍遥客,不然你死定了。哼!老夫先找他,等你找来时再联手埋葬了你。”

高翔在谷口找到了等在那儿的居天成,两人急急离开山区走上了武昌府的大道。

西行十余里,路旁出现一座小镇,镇口的木栅上,有人用刀刻了一个十字暗记。

高翔不动声­色­,折入镇中,劈面碰上了一名青衣人,敞开胸襟,只扣上衣最后一颗攀扣。头巾右侧,Сhā了一根­鸡­毛,很像是衙门传信公役将急报上的­鸡­毛Сhā错了地方。

高翔从容越过青衣人身左,突然回头笑道:“借光,请问何处有泰山石敢当?”

真巧,路口就有一根泰山石敢当。青衣人用手向石柱一指说:“那就是泰山敢当。”

“有何消息?”高翔低问。

青衣人盯了居天成一眼低声反问:“那位是……方便么?”

“不要紧,自己人。”

“但……请借一步说话,小心撑得万年船,在下奉命口信不传六耳。”

高翔向居天成示意稍候,偕青衣人移至路旁。

“三位姑娘在前面候信、请高爷赶快前往,阁下知道高爷的切口,请问……”青衣人首先发问。

“在下高翔。”他低声答。

“失敬失敬……”

“别客气。”

“凌云燕偕同三名党羽,已经过去许久了。三位姑娘不知高爷的消息,正急得不得了,请高爷赶一步,她们也好放心。”

“好,谢谢见告,在下这就赶两步。”

远处的居天成心中暗惊,想不到高翔竟然有了如此周密的安排,路上有人传信,不知这些传信人是何来路?如果来的真是龙骧勇士,后果委实可怕,但他至今尚未与已方的首脑人物联络上,委实无计可施。

别过传信人,高翔偕同居天成重新上路:说声“加快!”立即不顾惊世骇俗,展开轻功急赶。

居天成一面走,一面问:“高兄弟、那人说了些什么?”

高翔淡淡一笑、说:“居兄,你不是听到了么?口信不传六耳,请勿多问,届时自知。”

居天成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如果再不知趣问下去,也许高翔又要将他请回南京呢,只好闭口不问,以免自讨没趣。

一口气赶了十余里,前面是六里的大湖,烟波浩渺,一望无涯,弄不清到底是江是湖。官道沿湖北岸而过,湖畔杨柳迎风,芦苇像是无尽的青纱帐。

湖口的路旁柳树下,站着一个黑小子,欣然地叫:“高爷,等得我们好苦,苍天保佑,你平安无事。”

高翔止步笑道:“还­奸­,总算平安离开神魔谷。”

“结果如何?”黑小子笑问,露出一排雪白的皓齿。

“第一照面双方扯平,在下有点怯敌。第二照面,八荒神魔没赢。”

“也没输?”

“与输相去不远,我给了他两掌。”

黑小子翘起大拇指,笑道:“高爷的艺丛,果真是深不可测胜得了八荒神魔,天下大可去得,咱们这些追随的人,胆气也壮些。”

“好说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下不敢自满。”

接着又问:“妖女们呢?”

“在前面里余。”

“计划有所改变,咱们擒她问口供,押回南京。”

“不利用她们带路了?”

“不用了,在下有要事待办。你们曾经看到一位绿衣小姑娘么?”

黑小子点点头,说:“我们没看见,但后面用手语传来的消息说,曾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绿衣小姑娘,还以为她是天香门的人呢。”

“人呢?”

“还在后面。”

“哦!可能她在跟踪我呢。”

“要不要擒下她……”

“不,让她跟来,请将消息传出,切不可惊动她,她是我的朋友,赌气不与我走在一起。我先走一步。到前面去捉妖女交给你们问口供。”

“祝马成功,请。”

高翔向前急走,居天成问道:“那是谁?怎么又瘦又小又黑也是……”

“呵呵!她是个杀不眨眼的女魔头,不要小看她呢。”高翔含糊答道。

“她是……”

“她不愿以庐山真面目示人。快走。”

凌云燕与胡大姐偕同两位女伴,乘乱逃出了神魔谷,她们对高翔的艺业,感到心惊胆跳,看形势便知八荒神魔靠不住,再不走岂不太傻?

四人匆匆就道,希望在黄昏时分赶到府城,以免落在对头跟中,所以并不急于赶路,她们却不知道,沿途皆在对头监视之下不知大祸之将至。

路左是大湖、路右是荒野和稻田,荒野中杂树丛生,视界有限。

前面出现一座歇脚亭,里面倚柱坐着两个人,以手抱膝枕膝假寐,像两个树夫。

四个因在神魔谷与八荒神魔打交道。因此皆撤去伪装,恢复本来面目,全是千娇百媚的美娇娘,彩绫为衣,绸缎为裙,装饰得高贵艳丽、委实引人注目,而且佩了剑,十分扎眼。

一步步接近了歇脚亭,胡大姐抬头注视着西沉的日影,叹口气说:“我们这样子赶路。如果有人追踪,绝难将人摆脱,该找地方换装才是。”

小亭中站起一名村夫,踱至亭口笑道:“姑娘们,你们才来呀?”

凌云燕大骇,脱口叫:“高翔!”叫声中,已拔出了幻电神匕。高翔已经知道她用幻电剑偷袭的手法,用不着守秘了。

胡大姐拔剑立下门户,叫道:“阁下,休迫人太甚。”

高翔赤手空拳踱至路口,沉下脸说:“在下只要凌云燕一个人追究慈姥山血案的凶手,你们不相­干­的人,退远些免被涉及。”

“哼!天香门的门人,决不袖手旁观。接招!”

胡大姐硬着头皮上,剑出“寒梅吐蕊”抢先进攻,对方赤手空拳,她胆气一壮,抢制机先进袭。

高翔退了两步,一招落空。胡大姐的剑术值得骄傲,迅捷如电,变招奇快,招变“流星赶月”,再变“织女投棱”,全是凶猛无比的追袭剑招。

高翔向后退,虎腰闪动,双手左右引招,剑在他胸腹间吞吐弄影,险像横生,但他却泰然自若、毫不在乎。

“织女投梭”最后一剑点出,剑突被高翔轻轻一掌拍偏,剑向侧荡,中宫大开,胡大姐心中一寒,火速后退。晚了,高翔已如影附形撞入。

凌云燕一声娇叱,幻电神匕化虹而至,身剑合一攻到,要抢救胡大姐。

晚了,高翔一指头点在胡大姐的眉心|­茓­上,大旋身扭虎腰挫身伸手一勾,便搭注凌云燕刺来的右手脉门,向外一带,幻电神匕便出了手。

“噗”他右手给了凌云燕一掌。反劈在对方的右耳门上。

两人都倒了,另两位姑娘扔头便跑。

苇中钻出两名黑小子,娇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天门你们要闻进来。”

高翔夺过幻电神匕,连鞘也缴了,Сhā在腰带上,向站在亭口心中叫苦的居天成说:“居兄。咱们回头。”

居天成指着地上的凌云燕闷:“你击毙她了?”

“不,昏厥而已。”

“带走?留她不得。”

“没有咱们的事,走罢!”

居天成在经过凌云燕身旁时,突然一脚挑出。

“留下她,要问口供。”高翔伸腿一拨,泰然地说。

十七

凌云燕萧佩悠然苏醒,只感到火光刺目,热浪Ъ人、不由骇然,火速挺身。

但身躯不听指挥,浑身软绵绵地。

眼前,三个黑小子坐在一旁。中间是一堆篝火,芦枝烧得其旺,火焰飞腾,芦管爆烈声震耳。

远处传来山狗的厉嗥,与夜猫子可怕的啼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她的三位同伴,死尸似的躺在一旁。

她心中大骇,叫道:“你……你们是……”

“这里是荒郊,我们有三个人。”一名黑小子答.是大煞卢碧,目下是男装打扮。

她流目四顾,确是身在荒郊,强按心头恐怖问:“你们有何所求?”

“当然有所求,希望你放明白些,好好合作。”

“你们……”

“三个人侍候你,你不必另打主意。”

“高翔呢?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你不要管其他的事。”

“这……”

“慈姥山血案的经过,你要从实招来。”

“哼!本姑娘不知道什么血案。”她顽强地说。

大煞卢碧哼了一声,开始脱她的衣衫。首先酥胸出现,椒|­乳­怒突。

“你……”她尖叫。

二煞卢翠抓起一根火焰熊熊地芦枝,冷笑道:“咱们的­性­子急又暴,不想与你多费­唇­舌,你不说无所谓,咱们好好将你烧成猪。你这一身细皮白­肉­,烧起来大概不会太臭。

你这千人歹人跨的贱­淫­­妇­、身上只被男人摸过,今天用火往上烙,这滋保证你八辈子也难以遗忘。你不招,咱们不勉强。”

火枝徐降,徐徐接近她的右|­乳­珠。

她心胆俱裂,狂叫道:“你……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要请你么?”大煞卢碧问。

“我……”

火焰迫近,芦管突然爆烈,一丛火星下飘,落在她晶莹诱人的胸脯上。

“哎……唷……”她尖叫,声如狼啤。

“招不招?”二煞卢翠问,火焰距|­乳­尖不足半尺了。

“天哪……”她嘎声叫。

“下次脱光你下­体­,那滋味更妙呢!”大煞冷森森地说,开始脱她的罗裙。

“我招……招……”她声嘶力竭地叫,完全屈服了,说完几乎昏厥。

大煞卢碧信手取过置在一旁的水勺,将冷水泼在凌云燕­祼­露的饱满胸膛上,叱道:“你少给我装死,我要口供。”

凌云燕打一冷战、用近乎虚脱的声音说:“搏杀擒龙客共有五个人,我……我并未动手、这件事……”

“少废话?有哪五个人?谁派你们去的?说?”

“我……我们是……五个人,是勾魂使者……”

“哼!勾魂使者替神机堡主卖命,慈姥山血案发生他在神机堡,你该死,胡乱咬人攀供……”

“不要动刑……我……我说的是勾魂使者的师弟招魂使者叶君队他是五怪之一……他……”

“这还差不多。招魂使者在案发的前一天,曾在南京现踪,勾魂使者也曾招出他离开南京时日。说!其他三个人是谁?”

“他们是……”

蓦地,一阵狂风从北面刮来,一团黑雾奇快地涌到,奇快绝伦。

同一瞬间,东面不远处传来了高翔的急叫声:“伏下滚开!”

巫山三煞极端信赖高翔,闻声知警,猛地滚倒向三面滚开。

火堆突然爆炸飞溅,被狂风一刮,向南飞散。

黑雾一掠而过,地下的凌云燕嗯了一声,手脚一伸,寂然不动了。

高翔来势如电、但仍然晚了一步,跟踪黑雾狂追,一面吼道:“你走得了?站住!”

追了百十步,前面水光入目。

他心中一急,全力向前一跃。

黑雾其实是个黑袍人,黑­色­蝉纱的黑袍迎风张开,隐约波动如虚似幻而已。见他加快扑到,猛地旋身就是一掌急袭。掌风发如雷霆,霸道绝伦。

他身在空中,怎能不接?大喝一声,扭身斜挥一掌,人亦—顿,突然下沉脚落实地。

“嘭”一声响,接触了。

黑影“哎”一声惊叫,急退五六步,扭头狂奔。

他一跃两丈,追出叫:“居兄,拦住她。”

居天成把守在湖边,应声跃出叫:“休走!此路不通。”

黑影突然凌空而起,奇快地掠过居天成的顶门。

居天成“哎”一声惊叫、似被击中,向下一挫。

高翔到了,赶快伸手急挽。

“噗通!”水声震耳,黑影跳入水中去了。

“居兄,怎么了?”他急问。

“挨了一记劈空掌,不要紧,快追。”居天成爬起叫,踉跄前追。

他伸手拉住居天成,叹口气说:“追不上,入水走啦!”

“等他上来……”

“等得到?不必白费工夫了。”

“那是谁?”

“白衣龙女贾三春。”

“白衣龙女?她……她穿的是黑衣……”

“我已看出她的身材与听出她的声音。这位一代掌门果然了得,已被我的掌力所震伤,仍可用劈空掌将你震倒,委实可怕。怪事,她如此高明,为何那天她竟不战而走?费解,费解。居兄真不要紧么?”

“真不要紧,幸而在下禁受得起。”居天成镇定地说,扭头便走。

高翔也向远处的三煞走去、一面颇为忧虑地说:“咱们被这贼女人追踪而不自知,太过危险了。令人不解的是,她怎知前来此地杀凌云燕灭口?”

“也许是凌云燕沿途留下了暗记让白衣龙女跟来相救呢。”

三煞不再生火,黑夜中彼此只可看到依稀的身影,等两人走近,大煞问:“高爷。

人追不上了?是谁?”

“是白衣龙女,凌云燕是不是死了?”他走近问。

“死了,一脚端在胸腹之间、内腑尽裂而死。”

“问到口供了?”

“不曾,但已经招出一个人……”大煞将迫出的口供一一说了。

高翔哼了一声说:“招出一个也好,总算有了线索,口供是否真实,等捉住招魂使者便知真假了。请将信息传出,我要招魂使者的下落,最好明日前获得回音,我在此地相候,三位可以走了,辛苦啦!”

“­奸­,在下当尽快回报。”

三煞告辞走了,也带走凌云燕的尸体。

高翔在原地坐下,把玩着幻电神匕说:“这把神匕世间仅此一把,凌云燕竟敢留下,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证明主谋人百密一疏,终于留下罪证,咱们又向主谋人接近了一大步。”

居天成心中暗暗叫苦、信口道:“招魂使者叶君山萍踪无定很难找到他呢。”

“咱们还有其他线索,我有把握破案了。”

“其他的线索是……”

“天机不可泄漏,不久你便可知道了。”

破晓时分,有人悄然送来了一封书信。高翔折信阅华,将信撕得粉碎,向居天成说:“妙极了,咱们准备动身。”

“招魂使者有下落了?”居天成问。

“呵呵!不但招魂使者的下落已经查出,连袭击南湖庄的凶手也有了线索。走!”

“要到何处?凶手是谁?”

“凶手之一的飞叉太保马云飞。咱们,立即动身赴黄州府进山。”

“老天,进山区去了?”

“不错。这次山区不易隐迹,人多便会打草惊蛇,因此。我要单独前往,你在武昌府城等我。”

这次居天成不再反对点头道:“也好,但愿你一切顺遂。”

两人往武昌府城赶,急如星火。

在武昌府两个分手,高翔独自到了渡口,踏上了至汉口镇的渡船。

渡船甚大,可容四十余旅客。起初他不曾留心其他的乘客,等船到江心,突觉身后被人轻碰了一下。

他反应奇快,猛地扭头回顾。身后,船凳上坐着一个清秀灵慧的小后生,冲他“噗嗤”一笑。

他一皱眉,哼了一声说:“小妖怪,你还不回去?”

“玩腻了再回去。”小后生低声说。

“你……真要命,你知道伯父伯母惦念你么?”

“我不管,让他们惦念好了。”

“我要把你捆上带回去。”

“翔哥你忍心不让我看看世面么?”小后生无限幽怨地说。

“你一个女……不行。”

“有你在,有你照顾我什么也不怕。”

“不行……”

“翔哥,你再说不行我就往江里跳。真的,我真要跳哪!”

他长叹一声,苦笑道:“唉!你这小妖怪。真是……”

“真是要命,嘻嘻!翔哥,你答应了?”

“我可没说。”

“但你默认了,默认等于是答应了。”她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慧黠地笑着说。

“老天,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追查凶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她无惧地说,而且颇为自负。

“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等我办完这件事转回来,你必须回家。”

“等回家再说好不好?你不答应我,我会跟在你后面,我认为我可以办得到。”

“好,回来再说。”

她大喜,雀跃地说:“谢谢你。翔哥这次过江有何贵­干­?”

“要跟我直,就不许多问。”

“是,不多问就是。”她顽皮地伸伸舌头说。

高翔心里明白,这丫头聪明绝顶,机智过人,而且身手高明,缥缈魔僧调教出来的人,天下大可去得,想撵她走,谈何容易?

同时,他对姑娘早已产生了情愫,能在一起相处,也是他所希望的事。尽管缥缈魔僧与姑娘的父亲亟加反对,他并不在乎,而且反而无形中增加了他内心的反抗念头。

黄州府的黄安县,那时尚未设县,时称姜家坂,属麻城县地。那是一座仅数十户人家的小村镇,在府城北面两百里.位于大别山山区的边沿,但却是进入河南的间道。这里,山高林茂,四野荒原,人迹罕见。北面一带山区,是强盗、逃犯、流氓、逃丁等的巢|­茓­。但山区中共有五座关隘,称麻城五关、驻有不少官兵。可是,依然管制不了那些亡命之徒。

姜家坂北面一百里,有一座天台山,那就是所谓天台三霸的住处,天台堡的名头.在武林中大名鼎鼎,在汇湖朋友口中,是最安全的避难区,即使犯了天大的罪,逃到此地纳上一些金银便等于保了最可靠的寿险,没有任何人敢到天台堡来索人。

天台堡西面稍南,是老君山,北面是双门山。又门山壁立万切,一孔九折,建了一座双山关,是麻城五关之一,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极为险要。关北面,便是河南地境。

一条小径通向河南,人行走其中,绝难保守秘密,除非带了足够的­干­粮昼伏夜行,不与任何人接触。

高翔与华姑娘不想隐起行踪,也没有隐起行踪的必要,带了山行的应急物品,裹粮而行,向北又向北。

华姑娘换了村姑装,可惜她的清秀面庞不像村姑。花帕包头青布长袄扎脚裤,背了小包裹,不带兵刃。

高翔也像个村夫,青头巾,青直裰,背了个大包裹,衣内暗藏了幻电神匕。

两人的气质与相貌都不像衬夫村­妇­,脚下的弓鞋与快靴,更难逃有心人的眼下。但他们不在乎,以正常的脚程赶路,晓行夜宿,泰然北行。

这天末牌时分,到了姜家坂东南三十里的桃花镇。预计在暮­色­光临前,可到姜家坂投宿。

桃花镇有六七十户人家,居然有一家简陋的客栈,收容赶不上宿头的旅客,两家小食店,可以买得到酒食。

小径穿镇而过,形成镇中唯一的一条大街。

高翔领先而行,踏入了镇南栅门,立即引来了不少镇民,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们这一双气概不凡的青年男女。

到了小店前的茶架,高翔向姑娘示意,走向茶架倒了一碗茶喝了两口,端了茶碗向店门外的一名伙计颔首为礼,笑问:“请问大哥,这里到天台山还有多远?尚请指引。”

店伙向他略加打量,大概问天台山去向的人并不稀罕,见怪不怪,信口答道:“远得很,还得走两天。”

“哦!谢谢。前面有站头么?”

“有,三十里外便是姜家坂,是附近百里内第一大镇,也是最后一处站头。”

“谢谢。”

店中突然踱出一位满脸横­肉­的青衣大汉,敞开对襟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双手叉腰.大牛眼一翻,用打雷似的大嗓门问:

“喂!小子,你问天台山有何用意?”

华姑娘小心眼,看不惯大汉那流里流气的粗暴无礼态度。凤目怒睁,问:“阁下,问天台山与你有关么?”

大汉一怔,怪叫道:“唉!这位小娘子比男人还大方呢。问天台山,当然与在下有关。”

“说说看。”

“在下有朋友住在那儿。”

高翔不想生事,笑道:“咱们兄妹俩信口问问而已、尊驾不必为难。”

说完,放下茶碗向姑娘说:“走吧,要赶路呢。”

大汉却不肯善了,叫道:“且慢!说清楚再走。”

姑娘哼了一声,冷笑着问:“如果我们不说呢?”

“你们非说不可。”大汉横蛮地说。

“老兄、咱们不是已经说过了么?”高翔笑答。

“你并末说出原因。”

“随便问问,不是原因么?”

“废话!光棍眼中不揉沙子。阁下,打开窗子说亮话,你们是哪条线上的?”

“咱们是过路的。”

“哼!你们不说实话,定是六扇门中的走狗……”

姑娘大怒,踏出一步叱道:“闭嘴!再出口伤人,打掉你满嘴狗牙。”

大汉怒火上冲,一声咆哮,踏进一拳攻出,先下手为强,擂向姑娘的脸部,拳风虎虎,势沉力猛火候到家。

姑娘向侧一闪冷笑道:“岳家长拳,你少给姑­奶­­奶­献宝。”

大汉一拳落空,哼了一声,跟上又是一拳。

姑娘不饶他了,一声娇叱,急跨一步突然斜身出脚反击,但见人影一闪,“噗噗”两声闷响,她的一双弓鞋,几乎同时踹在大汉的右胸上。

“嘭”一声大震,大汉仰面跌出丈外,摔倒在店门口,挣扎难起。

高翔一把拉了姑娘,禁止她再追击,叫道:“算了饶他。”

附近有不少镇民驻足而观,全被姑娘这种快速凶猛的进击身法惊呆了。

大汉挺起上身,以手掩胸厉叫道:“好,打得好,咱们走着瞧,到此地撒野,你们是太岁头上动土。”

高翔拉了姑娘便走,笑道:“阁下是自取其辱、我劝你还是安份些为妙,不然早晚要丢掉脑袋的。”

“阁下,亮名号。”大汉叫。

“你呢?”高翔扭头问。

“在下麻城虎孙昌。”

“在下南京高翔,你记住了。”

两人急步出镇走了,麻城虎立即将消息传出。

姑娘一面走,一面问:“翔哥、你为何通真名号?”

“怕没有人找上头来哪!呵呵!”他泰然地说。

“你要有人找上头来?”姑娘不解地问。

“是啊!”

“哦!我明白了,凡是找上头来的人……”

“必定是与慈姥山案缉凶的有关?”

“不错。”

走了六七里,前面是连绵不绝的山丘、小径在一座山坡下一分为二。一向西北,一向东北。真糟!两条路一般大小,附近鬼影俱无,无法找人问。路口既没有指路碑,也没有指路将军箭。

高翔在三岔口前止步,苦笑道:“看样子,非走冤枉路不可了。”

姑娘取出一枚洪武钱。笑道:“遇上疑难,必须碰运气。有字的一面走右。无字的一面走左。”

说完,将钱向上弹,钱急速翻滚而飞。她一把接住,掌心一摊,钱现出“洪武”两个字。

“好,走右。”她笑着叫。

高翔举步便走,笑问:“小绿,你做事难道总是这样碰运气的?”

“胡说。”她假嗔地叫,粲然一笑又道:“好玩而已,我做事从不碰运气。”

“那就好,碰运气的人必无主见,无决心,办事必定拖泥带水迟疑观望。”

两人有说有笑,并不急于赶路,并肩而行,泰然前行。不久进入了一座山谷,小径向谷内伸展。

糟!前面出现了两条山谷、小径向右折,进入群山深处。向东走,岂不是愈走愈远了?两人不知路径,但方向是知道的,姜家坂在北路,不可能向东折出那么远,前面向北的山谷为何不能走?

“咱们走错路了。”他摇头道。

姑娘噘起小嘴,愤愤地说:“讨厌,偏偏要走回头路,碰运气是靠不住的。”

“硬是多走了十里路。走吧,退回去还有五里好走吧。”他微笑着说。

刚想转头,突听北面北山谷中,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厉啸、声如鬼哭、也像是豺狼哀嗥。

山峰上空,数头苍鹰在盘旋,被啸声所惊,突然四散而飞。

“里面有人。”他欣然地说。

“好像是召唤同伴的啸声呢?”姑娘接口道:“咱们正好去问路,也许里面有村庄呢。瞧,右面的山坡不是有一条樵径么?”

“不错,我们先上樵径再说。”

樵径确是伸向谷内的,往南一段则绕过坡西,不知通向何处林深草茂,视界仅及百十丈,看不到任何异兆。

两人向谷内走,钻入一座参天古林,小径下降,直达山脚。似乎愈来愈窄小,可知行走的人不多。到了山脚。几乎分辨不出路面,路面已被野草所侵袭,不晚分辨了。

“瞧,那里有房屋。”姑娘向谷内一指,兴奋地说。

“唔!好像是一座庙。”他打量着说。

两人一阵疾走,不久便到了庙前,果然不错,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庙,门上的匾额虽剥落得不像话,但仍可看清字迹,刻的五个字是:“山川将军庙。”

看外表,便知是一座烟火断绝的破庙.形式与一般的山神庙大小差不多,像是久无人烟、一二十年末加修茸,快坍倒啦!

但在两扇灰­色­的朽蚀庙门上,竟然有一副以浓墨写就的对联写的是:“江山不改人心在,宇宙方来事未休。”

“里面有人。”姑娘低声说。

“恐怕是不平凡的人隐世在内。”他也低声说。

“怎见得?”

“那门上的字不是对联,而是大宋忠臣文信国公的诗句。”

“哦!翔哥,我们就在此地站着看么?”她笑问。

“我们放下行囊整衣而入。”高翔一面说。一面放下包裹。

轻轻推开了庙门,两人怔住了。

这是一间可聊避风雨的小小破庙,神宪上的神像歪歪倒倒,供桌拜台皆不见了,窗灵皆失了踪。但地下却打扫得­干­­干­净净,中间摆了一张草席、放了一个小包裹作为枕头。

席上,端坐着一位头发斑白,灰髯拂胸的灰袍人,脸­色­带苍,木无表情地端坐不动。

左首不远,三个相貌可怖的人也席地而坐,年龄皆已半百出头。上首那人是满脸横­肉­的老汉,膝前搁了一根尖端有一个倒刺的钢杖。下首右面一人脸­色­苍黄,身材­干­瘦,一双满是皱纹的山羊眼不带表情,背上系了一把长剑。左首那人像个化子,穿破百袖,佩了一把单刀,左手前半段是一只铁手,两指伸直,两指屈曲如钩,原来是假手。三角脸,吊客眉,朝天大鼻下,是一张龇着一口尖利牙齿的大嘴。

三人的中间地面,搁了一只木匣,盖子已经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颗­干­了的人头,一头灰发挽髻而不曾脱落,脸孔皱缩,不易分辨面貌了。

三人的目光皆盯视着匣中的人头,口中念念有词像在祷告,其声喃喃不辨语音。

四个人对高翔一双爱侣的突然出现毫无反应,甚至谁也不屑向他们投过一瞥。

两人已跨入门内,不知该如何是好,进退维谷。看这些人的长相便知不是善类,那具可怖的­干­人头更是令人恶心。

但要问路,不能退。

“我们走吧。”姑娘低声说,语气中可明显地听出惧意。

高翔突然挽住她的小蛮腰,向右一闪。

腥风乍起,异香入鼻。

“桀桀桀……”枭啼似的怪笑刺耳。

腥风刮入庙门,殿堂中异香弥漫。两个奇快的身影掠入,身形倏止。高翔如不是先走一步让开,必被撞上了。

一个是发如飞蓬的高大中年人,穿了一件狼皮大褂,粗眉大眼,鹰鼻阔嘴,浑身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令人嗅到心头发恶。左手握了一把沉重的厚背钢刀,右胁下挂了一只狼皮大革囊。胆小朋友如果在晚上看到他的尊容。不吓破胆才是怪事。

另一人完全不同,而是一个千娇百媚,身材喷火的少­妇­,也像个青春少女,一身花衣裙­色­彩鲜明,脸蛋身材无一不美。可说艳丽无双。佩了一把剑,像个彩蝶般轻灵地飞入庙门。浑身散发着令男人沉醉的异香。恍如仙子翩然降下凡尘。她那把剑古­色­斑斓,一看便知是吹毛可断的神刃。

在她高耸的酥胸前,赫然挂着一只翡翠制成的­精­巧骷髅头。一个绝世美女佩带这种可怕的项饰,未免令人心惊胆跳。

她正是慈姥山的主凶百劫人妖陈魁,时男时女雌雄莫辨,真正知道她的底细的人,少之又少。

高翔与华姑娘闪在右窗侧,心中暗暗戒备。

穿狼皮袄的中年人举目四顾,怪叫道:“这鬼地方竟然有人怪事!”

美少女嗯了一声,娇滴滴地说:“不但有人,而且都是年高辈尊的同道呢。”

“你认识他们?”中年人间。

“认识。”

“是敌是友?是敌我替你一一毙了他们,是友那就算了。”

这位仁兄说话口气之狂,已狂至目空一切的境界了。但坐在地上的四个人置若阁闻,未加理睬。

百劫人妖亲热地很近,媚笑道:“郭爷,但愿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胡说!我狼魔郭天来说话算数。”

“那么,日后你是不是能保护我的安全呢?”

“只要你有一天在我身边,我就可以一天保护你不受任何侵害。”

“你能不能伴我出山,到外面去闯荡一些时日?”

“桀桀桀……”狼魔狂笑,笑完说:“有何不可?只要你说一声,天涯海角在下陪你一行。”

“如果我请你办事……”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嘻嘻!那么,能替我宰了这些人么?”百劫人妖向众人一指,媚笑着说。

“那还不简单?在下……”

“且慢动手。这些人我认识三个,他们是天涯四煞中的三煞过去我认识他们,后来彼此略有成见.但并无深仇大恨,让我先问问他们。”

“好,你去问,只要你说一声杀,我就把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

百劫人妖缓步走近那三个怪人,媚笑着说:“诸位,别来无恙,似乎少了三煞老赵,他一个人落单了么?”

三个煞星仍在喃喃祝告,未加理睬。

百劫人妖脸­色­一沉,冷笑道:“我再问一声,你们愿不愿随我前住投效?”

上首的大煞突然一蹦而起,厉声道:“放你的狗屁!咱们天涯四煞悠游自在,从不受人驱策,少做你的清秋大梦。你百劫人妖一个江湖下流骗棍,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竟然想要咱们跟你去向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投效,你配么?”

二煞也焕然而起、冷笑道:“人家以大姑娘身份四出勾引男人,面首三千,她当然有些鬼门道。瞧,她不是找人前来向咱们示威么?”

四煞一声狂笑,站起说:“她如果不带人前来撑腰壮胆,怎敢出言无状?百劫人妖,你给我站远些,等咱们与楚狂谭家奎算完他杀掉咱们老三的帐,再陪你们两人玩玩。”

百劫人妖一怔,目光落在脸­色­姜黄独坐席上的人身上,惑然问:“咦!他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狂人楚狂谭家奎?不像嘛!”

大煞嘿嘿笑,说:“你一个江湖二流小辈,当然,不认识他了。”

百劫人妖也冷冷一笑道:“如果他真是楚狂,你们天涯四煞也不敢找他。”

“不久前他与山魈房坤拼了个两败俱伤,咱们正在准备收拾他。”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们为何仍不动手?”

“咱们在等候山魈回来,一齐动手。”

百劫人妖发出一阵浪笑,笑完说:“当初你们四煞如果答应我前往投效,何至于坑了三煞命丧楚狂手中?目下你们仍有机会只要你们答应前往投效,狼魔郭爷便可助你们永除后患如何?”

“哼!咱们不需外人相助。”大煞冷冷地说。

“那么你们将永远后悔。”百劫人妖恨恨地说。

“后悔什么?”

“狼魔要送你们入地狱。”

“叫他来试试吧。”

狼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小娘子,该动手了吧?”

“等一等。”

“在下等得不耐烦了。”

“等我问清这一双青年男女再说!”百劫人妖一面说,一面走向高翔,媚目流转、妖媚绝伦,问道:“小兄弟,你们两人在此有何贵­干­?”

“咱们迷了路,来找人问路的。”高翔泰然地答。

“哦!迷路?不是楚狂的助拳人?”

“不是。”

“听说楚狂是南海游僧的方外知交,也是南海游僧非非贼秃俗家子侄的师父,你是不是他的门人?”

“不是。”

“哦!贵姓?”

华姑娘早就看不顺眼,叱道:“滚远些!没有人与你通名道姓。”

“哟!小妹妹、怎么火气这样大?嘻嘻!我明白了,他是我的情人,对不对?”

“你这贱女人……”姑娘怒叫,作势扑上。

高翔将她拉住,向百劫人妖笑道:“你先办你的事,等会儿再找我们,好不好?”

“好,你们等着。千万不可乘机逃走,狼魔陈爷的轻功,已将臻飞行绝迹境界,你们逃不掉的。”

“呵呵呵……”高翔大笑,笑远说:“我们不会走的,既来之则安之,没看到结果,怎会走?”

百劫人妖向他抛过一道诡异的眼波,妖媚地一笑,转身向三煞叫:“怎样,你们决定么?”

“哼!决定什么?”大煞问。

“决定要不要狼魔陈爷助你们永除后患。”

三煞鬼眼一转,暗拉大煞的衣尾,怪笑道:“百劫人妖,除非你能先毙了楚狂,不然免谈。”

“毙了楚狂,你们便跟我走么?”

“当然,当然。”

百劫人妖不假思索地叫:“陈爷,请动手吧。”

狼魔一声狂笑,向楚狂走去,在楚狂面前一站,左看看,右看看,咧嘴一笑道:“杀这种病老囚,不费吹灰之力。”

楚狂仍然安坐不动、毫无表情。

狼魔一声怪叫,一脚踢向楚狂的胸口。

楚狂身躯一扭,右手一拨。

怪事发生了,狼魔突从楚狂身右凶猛地冲过,“嘭”一声大震,撞在神龛下,声如崩山。

“轰隆隆……”整座神龛崩坍了,大殿摇摇。

狼魔从烟尘滚滚中狼狈地爬起,浑身灰土,灰头土脸狼狈已极,怒吼如雷地叫:“老狗!你使­奸­,太爷要折散你的骨。”

吼叫声中,磨拳擦掌向前欺进,似乎丝毫不曾受伤,大概已练成钢筋铁骨,撞坍神兔毛发未损。

楚狂坐不住了,口角突现血迹,浑身似在颤抖。

狼魔已接近楚狂身后了,接近至八尺了,巨爪伸出了,出手了,庙门口人影乍现,有人厉吼:“住手!人是我的。”

那是一个形如厉鬼的老人、蓬头垢脸丑恶狰狞,身高八尺以上,右手挟了一根浑铁龙头杖。一进门,便把华姑娘吓了一大跳向高翔低声说:“翔哥,老天!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怪事。”

高翔淡淡一笑,也低声说:“不是怪物,是人,大概是天涯四煞所说的山魈房坤回来了。”

果然不错,三个煞星雀跃地大声欢呼:“房前辈的伤好回来了。”

狼魔的双爪,距楚狂的顶门不足半尺,住手向山魈房坤打量片刻,狂笑道:“桀桀桀桀……原来是你。”

山魈哼了一声,举步走问:“你不是住在荒山的狼魔么?你不知道双门山以南是我山魈的地盘?我山魈从未踏入你大荒山一步,难道以为老夫怕你么?”

狼魔桀桀笑,说:“郭某是随陈姑娘经过贵地,无意侵犯宝山。”

山魈冷冷一笑,说:“事实上你已侵犯敝山了。”

狼魔脸一沉,怒声道:“姓房的,郭某已给足阁下的面子,你如不见好即收、郭某还你公道。”

“哼!”

“不要哼,不服气咱们就以地盘赌东道。”

大煞赶快出声排解道:“房前辈、这人向楚狂出手,等于是帮助咱们,让他宰了楚狂老匹夫,岂不妙极?咱们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

“不,老夫要再斗斗这浪得虚名的狂人,不要狼魔Сhā手。”

大煞赶忙上前,附耳道:“前辈暂请旁观,老匹夫功力仍在不可冒险。瞧,刚才老匹夫便将狼魔丢出,撞毁了神龛,何不等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前辈不是可坐享其成么?让他先上吧?”

山魈扫了坍倒的神龛一眼,不无顾忌,大声说:“好,让他先动手。”

狼魔一声怪叫,双爪齐下。

楚狂突向前飘,双爪落空。

“你走得了?”狼魔怪叫,急冲而上。

楚狂似乎双脚失去了活动能力,双掌一按地面,横飘丈外。

“你死定了!”狼魔怒叫。跟上一掌疾拍楚狂的天灵盖。

楚狂身形未定,浑身皆在颤抖万难避开这雷霆万钧的一掌。

蓦地,狼魔的手掌一顿,脱口惊叫一声,伸掌一看,掌心有一堆红绿­色­的石粉,粉团嵌入掌肌,居然有血泌出皮破肌伤了。

“谁暗算老夫?”狼魔厉叫,目光四面扫寻。最后目光落在山魈的脸上

山魈大怒,沉声问:“姓郭的,你认为是我么?”

“老夫说过是你么?”狼魔反问。

“你的眼­色­已指明是我。”

“是不是你呢?”

“啐!当然不是。”

“这些人中除了你,谁也没有击伤郭某掌心的功力,哼!”

“去你娘的!混蛋!”山魈怒骂。

狼魔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声怒啸飞扑而上。

大煞一把抓起盛人头的木匣,大叫道:“老三,今天咱们替你报仇,让你九泉瞑目。”

四煞铁手一挥,猛扑不住颤抖的楚狂。

“嘭嘭嘭……”狼魔与山魈四掌翻飞,硬碰硬狠拼,互不相让,罡风劲气激­射­,丈内无人敢近。

百劫人妖跳脚尖叫:“住手!住手……”

没有人肯听,堂中大乱。

四煞前冲,铁手猛拍而下,如同天雷下击拍向楚狂的顶门。

蓦地人影从侧方­射­到,是高翔,一掌挥出叫:“滚你的蛋!”

“噗”一声响,一掌击在四煞的铁手下,铁手向上扬。

四煞骤不及防。怎吃得消?人随手动,上身后仰。

高翔一掠而过,左肘一带,“噗”一声正中四煞的胸口,力道千钧。

四煞居然反应甚快,身躯后倒的刹那间,一脚绊出,绊住了高翔的右脚。

高翔来一记美妙的前空翻,恰好落在楚狂的身侧,一把抱起楚狂,叫道:“厉害!走啊!”

华姑娘一掌推倒了窗墙抓起包裹,跃出叫:“我断后,逗他消遣消遣。”

“不能消遣,快走。”高翔叫,如飞而逸。

身后百劫人妖在大叫:“他们将人救走了,不要再拼啦!”

狼魔与山魈应声收招跃退,不约而同追出了庙门。

众人皆追出了,只留下了四煞。这位仁兄挨了高翔一肘,胸骨断了三双,肺部重伤,躺倒下去就起不来了,叫也叫不出声音躺在地上等死。

不久,庙外到了三个女娇娃,为首的少女一身云裳,粉面桃腮,眉目如画、有一双钻石般明亮的大眼睛,佩了剑,窈窕的身材,发育均匀的曲线,亭亭玉立,清秀出尘。

笑起来颊旁绽起一双笑涡,好美。

另两位少女也是一身罗裳、侍女打扮、也佩了剑,各背了一只包裹。

少女的目光落在庙匾上,突然笑道:“山川将军庙,是这里了。瞧,那两句诗不是出于师父的大手笔么?”

一名侍女打开了张草图,笑道:“图上一切相符,小姐,进去吧。”

小姐啐了一声,笑骂道:“小秋,你真糊涂,我师父的墨宝已现,还用得着按图校正?”

说完,她举步踏入庙门,惊叫道:“哎呀!师父……”

她奔近四煞,这才发现认错了人又道:“不是师父,但……”

“哎呀!这里有打斗的遗痕。”小秋叫。

另一名侍女小菊,一把拾起了小包裹,惊叫道:“小姐,这是老爷子的包裹。”

小姐的脸上变了颜­色­,忙接过解开一看倒抽一凉气叫:“是师父的包裹,他老人家出了意外。”

小秋蹲下按住四煞的腕脉,说:“小姐,这人未死,快问问看。”

四煞的脸­色­变得红润了、己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啦?神智已昏,以为来人是自己的同伴突然大叫道:“杀楚……楚狂老……匹夫替……替我报……报仇……”

“你说什么?”小姐尖叫。

“不……不要管……管我,快……快追……?”四煞厉声叫,余音徐徐降低。最手脑袋一歪,呜呼哀哉。

“你叫谁杀楚狂?”小姐揪起四煞厉声问。

“小姐,这人死了。”小秋说。

“取灵丹救他。”

“小姐,人已断气,灵丹没有用了。”

小姐颓然放手,举目打量四周说:“人离开不久。快追。”追与逃的人皆不走小径,走的是北谷,地面的草木留下了痕迹,一看便知。

主婢三人一阵好赶,去势如电火流光,骇人声闻。

前面左方的峰腰上,突传来一声厉号,山谷为之应鸣,回音久久不绝,令人闻之惊心动魄。

小姐心中大急说:“师父艺臻化境、但被人迫离住处,可知对方定然是可怕的魔道巨魁。我先走一步以后在庙附近见面。”

说走便走,去势如电­射­星飞,似乎脚不沾地,冉冉而逝。

高翔带了楚狂飞遁,他用上了全力,快逾星火。华姑娘在后紧跟。她出身于缥缈魔僧门下,魔僧的轻功举世无双,她自然不弱。居然跟得上。

后面的入也快,狼魔在后面十余丈,未被扔脱。这家伙天生就的飞毛腿,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只有这家伙能跟得上,其余的人全被扔在三十丈后去了。

糟!前面是谷底,必需登山了。

楚狂脸­色­泛青,虚脱地说:“小哥儿,放下我,不然你走不掉的。”

“什么话?闭嘴。”高翔不耐地叫。

“老朽一时大意,被他们先用药毒置放在井中,下­体­瘫痪,再接山魈全力一击,内、腑受伤甚重,如无神奇丹药治疗,活不了多久,你们何必……”

“老前辈,你怎么婆婆妈妈?”他沉声叫。

开始向山上爬,钻入连绵无尽的原始山林,积叶甚滑,一不小心便会失足。因此,追与逃的人皆大感吃力。登上半山双方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差不多了。

山腰有一片坡度不大的矮林,矮林易于藏身。高翔向右钻,不久,他也暗叫一声苦!

原来前面是断崖,走近方才发觉是绝路。

他将楚狂向下方的草丛中一塞、向华姑娘低叫:“你向上走将他们引开,我在此地阻他们一阻,切记不可与他们交手,这些凶魔皆是艺臻化境的人物。”

姑娘向上走,故意惊叫一声,开始向陡坡爬,好在有树攀援尚无困难。

高翔藏身在断崖边缘,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要用机智克敌,静候来人送死。

枝叶簌簌而动,追兵到了。

看清了狼魔,双方已相距不足三丈了。

他等狼魔钻出矮林,立即长身而起,大喝一声,打出了三颗五花石,与三根八寸长的小树枝。

狼魔咬牙切齿地疾冲而上,根本不理会暗器。

“桀桀桀!”三根小树枝击在狼魔的胸口上立即断折如粉。

“嘭”第一颗五花石在狼魔的丹田炸裂。

狼魔身形一顿,咦了一声。

“嘭”第二颗在中极下方开花。

狼魔仍向前冲,相距不足丈五了。

“哎……”狼魔叫。

第三颗五花石­射­下­阴­,歹毒无比。

狼魔飞跃而起,不敢再挨五花石了,凌空扑来叫:“刚才用暗器的人是你……”

人如苍鹰下搏,手脚齐全,声势之雄,令人惊心动隗,腥风压体了。

高翔向下一挫伏地,前窜、旋身,幻电神巴出手喝道:“卸你的狗腿!”

“克”一声轻响。狼魔向后端在右脚小腿挨了一匕,铁打的金刚也禁不起幻电神匕的一击,右小腿应匕而落。

狼魔心中一慌,不敢下落,仍向前飞,如拨茂草似的撞开了崖前的一丛高与人齐的小松树,眼前千仞深渊出现。

“啊……”狼魔狂叫,声震山谷。

久久,叫声徐止。高翔攀在崖口向下瞧,只感到心惊­肉­跳,千仞断崖下是乱石堆,千斤巨石看去只有一块卵石般大小,人掉下去,哪还有数?除非变成虫蚁跌不死,不然谁也难逃大劫。

他抽口凉气退回,苦笑道:“老兄,你可不能怨我。”

枝叶摇摇,后到的人来了。

“向上追!”是山魈的叫声,接着又向同伴打招呼道:“前面是断崖,不必去了。”

他匕隐肘后,叫道:“这里来,狼魔已经下去了,你们要下去。”

有人向上追,是大煞二煞和百劫人妖。

枝叶急响,出来了山魈。

他拾起狼魔留下的脚,抛过大笑道:“哈哈!认识狼魔的脚么?给你,你也得留下一条腿,交易。”

山魈只感到顶门发冷,汗毛直坚,断脚掉在眼前,果然是狼魔的脚,这家伙的艺业,与狼魔不相上下,皆已练成了铜筋铁骨普通的刀剑即使用内力砍劈,也伤不了皮毛,而狼魔的脚硬是整整齐齐的被卸下来了,眼前的不伙子笑容满脸,头胎虽汗光闪闪但依然神定气闲,一看便知可怕的神奇人物。

“来啊!上。”高翔气吞洒岳地招手叫。

山魈打一冷战,反而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问:“小辈,通名号。”

“南京高翔。”

“老夫记下了。”

“怎么,不想动手?”

“咱们后会有期。”

高翔一跃而上,喝道:“今日事今日了,概不欠帐。”

山魈扭头便跑,溜之大吉。

他追了十余步,虚张声势地大叫:“山魈,你逃不掉的,留下命来。”

山魈往丛草密林中一钻,去如脱兔。

他这一叫,叫得向山上追的人心中发毛。

走在最后修为最差劲的百劫人妖先开溜,这位不男不女的女妖最会看风­色­,一看情势控制不住便溜之大吉,不管同伴的死活,因此修为虽差劲,而活得最长久。

大、二两煞扭头不见了人妖,前面又不见有人、也就见机打退堂鼓,住茂草中一钻,形影俱杳。

华姑娘引贼向上追,上爬百十丈,怎么下面一无声息?停下留心倾听,听不见任何声音,却不知根本就没有人追来,还以为追的人隐伏等她呢。她也往草中一钻,心说:“好啊!捉捉迷藏也好。”

高翔吓走了山魈,回到楚狂的藏身处,心中一紧,楚狂已陷入昏迷境界,有点不妙。

他只知道一些武林人必须知道的一些疗伤常识,但对毒药却一无所知。楚狂说被人在井水中下了毒,而至下肢瘫痪,需要灵丹妙药方行有救,他哪来的妙药灵丹?

“我得带他出山救治。”他想。

他抱起了楚狂,向山上叫:“小绿,小绿。”

“我在这里。”小绿在上面回答。

“回小庙,走。”

说走便走,他领先循原路向下奔。下降里余,由于走得太急,而且视界有限,树枝的擦动声乱了耳神,不知下面有凶险。

小姐丢下两婢,独自循迹向上追,首先听到了上面有声息,停下留神倾听,便知有人正向下奔来,便往树下一伏,静候来人现身。

当她看到高翔时,人已接近至五六丈内了。

她看清了高翔怀中抱着的人时,不由芳心一紧,猛地飞跃而出,飞扑而上。

高翔一惊,以为是百劫人妖的党羽来了,来意不善,他火速将人放下,准备接招。

他未料到这位白衣少女来得这么快,刚将人放下,白影已至,娇叱震耳,罡风压体。

他本能地向侧一闪,一掌挥出。

立脚和地势略。为平坦,树林亦稀,仅及腰的乱草很讨厌,闪动受到妨碍,但已算是甚佳的交手场地了。

“膨”一声响,硬接了一掌,势均力敌,双方皆不敢将招使老,也不敢用全力暴露自己的弱点。

小姐一举无功,立即展开快攻,掌指并拖快速如电,每一招皆直指要害,诡异的一双粉幻出无数虚影,如山暗劲直迫内腑,只片刻间,便攻出了二三十招,绵绵不绝,势如江河滚滚。

高翔经过长途奔逐,真力损耗甚大,而且无暇调息以恢复疲劳,因此十招之后,便被迫得八方游走,对方神奇莫测的怪招一而再迫攻要害,防不胜防,只迫得他险象丛生,右臂与左胯曾两度被对方的指尖拂中,令他感到气血翻腾,大事不妙。

他第一次碰上这种挨打的局面,应付极感困难,久疲之躯。怎能再支撑下去?

但他不能一走了之,他不能让楚狂落在对方手中。可是,再拖下去后果可怕。

他动了脱身的念头,碰上了超尘拔俗的高手,目下真力不断,不走才是傻瓜。

“嘭”一声响,一不小心左肘挨了一掌,只感到左半身一麻,可怕的震撼力令他受不了,身形右颠。

这瞬间,他一脚飞扫反击。

“噗!”踢在小姐的右肋下,靴尖带过小姐的右|­乳­下方,真巧。

小姐一声惊叫、左冲八尺,不由柳眉倒竖,一声娇叱,重新上扑,凤目中涌起了重重杀机。

他乘机抱起了楚狂,一跃两丈。

“你这该死的恶贼。”小姐怒叫。衔尾狂追。

向下逃出百十步,草丛中突然伸出一条粉腿绊住他的右脚;

“哎……”他惊叫,重心顿失,摔倒在地,仍紧抱着楚狂向下滚。。

树后跃出百劫人妖,娇笑着追下叫:“老娘给你一次暗箭最难防的教训。”

小姐急掠而下、大喝道:“让开!”

百劫人妖本想一脚攻向高翔的下­阴­,闻声向侧急闪,娇笑道:“小妹妹,助你一臂之力不好么?”

小姐说声谢谢,飞掠而上。

高翔恰好窜起,仍然抱着楚狂,飞窜而走。

百劫人妖从侧方截出,叫道:“小妹妹,拔剑杀他。”

高翔落荒而走,不忍心将人丢下,真糟!正埋头飞奔,前面白影飞­射­而来,两名侍女到了。

“快拦住他。”小姐急叫。

两侍女同声娇叱、如飞迎来。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高翔正感走投无路,右前方突现出现了一条大山沟、沟下陷六七丈,草木荆棘从生。

他向下急滑,下沟飞遁。奔出百十步,他往土壁下的横沟中一窜,伏下了。

草木繁茂,荆棘藤萝密布。视力不及丈,正好藏身。不久,追的人过去了。

他折向往回走,向山下如飞而遁。

回到山川将军庙,楚狂已经醒来。

稍后片刻,小绿飞掠而至,老远便急急地说:“翔哥,快走他们似乎来了不少高手,此地不宜逗留。”

“好,先躲一躲,等会儿再见机行事。”高翔匆匆地说。

两人带了半昏迷的楚狂,隐入庙左的山沟深处藏身。

天­色­不早、晚霞满天。

“糟!今晚恐怕要在此地露宿了。”小绿恨恨地说。

高翔将楚狂安顿好,说:“且歇息片刻,我再出去将他们引走。”

他开始调息以恢复­精­力,小绿为他护法,不久,他一跃而起向小绿说:“我出去看看他们还在不在,必须将楚狂老前辈带至有人烟的地方医治。小绿,你在此地守候,小心了。”

楚狂苦笑道:“除非擒住那位下毒的人讨独门解药,不然老朽已注定了大劫难逃,能走,你们就走吧。”

“我去想办法。”高翔毅然地说。

暮­色­四起了,正是活动的好机会。

他先向破庙方向徐徐绕走,逐段摸进,小心翼翼,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不敢丝毫大意,他对那位白衣小姑娘深怀戒心,认为是他所遇见的最可怕劲敌,是高手中的高手,下次再碰上,可能有一场空前艰苦的恶斗。

一面模进,他一面想:“江湖上竟然有如此高明的年轻小姑娘,她比小绿高明多多,如不是亲自领教过她的艺业,委实难以置信。她人比花娇,年仅十五六,她是怎样练的?委实令人感到不要思议。”

他脑海中,幻出了这位姑娘的丽影,思路不绝如缕,颇令他烦恼。他又想:“看她的神韵,怎会是与歹徒同流合污的人?唔!似乎她的相貌与神韵,我似乎并不陌生……唔!想起来了,她有点像了了神尼的弟子方云英姑娘,也许是方姑娘像她,美得出俗神韵超尘;真是人不可貌相,谁敢说她是个女匪歹徒?”他想起方云英,那是他第一位一见钟情的姑娘。

他突然向下一伏,寂然不动,心说:“有人,且耐心等等是什么人,是何来路?”

他知道,前面百十步外,便是山川将军庙,有人并非奇事,得小心了。

在他逃过白衣姑娘的追踪后,姑娘带了两侍女,沿沟向下狂追。由于沟中先前曾经有人走过,留下了痕迹,因此她们竟不知高翔已经躲起来了。

追至近上,足迹渐不易见,因此不得不慢下来,一面追一面查看足迹。

百劫人妖终于跟上来了、上气不接下气,香汗淋漓,喘息着叫:“小妹妹,你这样追是不行的。”

白衣姑娘满脸焦急之­色­,六神无主地问:“依姐姐之见,又待如何?”

“我去找朋友来帮你。”

“素昧平生,怎好有劳姐姐?盛情心领了。请问姐姐贵姓大名?”

“我姓陈。小妹妹能将芳名见告么?”

“小姓吕,小名芸。陈姐姐,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你不知道?”

“不知道。”吕芸直率地答。她会错了意,以为百劫人妖也是救楚狂的人,认为人妖反问劫持楚狂的人是谁,她当然不知道了。

百劫人妖何等­精­明?并不直接答复,说:“我也不知道吕小妹,你主婢三人为何介入的?”

“被那年轻人劫持的人就是家师。”

百劫人妖大吃一惊,暗叫侥幸,心中一转、说:“我也不知那是令师,只知看到有人被掳,一时好奇便追查问,可惜艺业不如人无法将人拦住,几乎反而把老命丢掉呢。

令师的名号是……”

“他老人家的绰号是楚狂。”

“哎呀!是不是楚狂谭家奎谭老前辈?”

“正是。”

“哎呀!失敬失敬。谭老前辈名重武林,德高望重武林同钦,吕姑娘身列门墙,可喜可贺。”

吕芸心中焦虑,说:“小妹必须设法抢救家师,这附近是否有易于隐匿的地方?”

“哎呀!吕姑娘,天快黑了,山深林密,到何处去找那些凶手?令师如果脱险,可能到何处去?”

“这一带我有朋友,我替你找些帮手来。走,到山川将军庙去等。”

“这个……”

“不必犹豫了,跟我来。”百劫人妖匆匆地说,举步便走。

吕艺人地生疏,不得不跟着走,侍女小秋傍近主人的身左,附耳低声道:“小姐,小婢认为这位姓陈的女人不可靠,妖媚之气外露,必须小心谨慎防备她捣鬼。”

“别胡说!人家古道热肠仗义相助,怎能信口胡说?”吕芸不假思索地说。

小秋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罢休。

正走问,前面人影一闪,闪出大二两煞。

“好啊!你这泼贱货还没走?”大煞怪叫。

百劫人妖一惊,立即脸上堆下笑叫道:“楚狂的门人到了,嘻嘻!咱们未能救出楚狂,怎能一走了之?来!本姑娘替你们引见。”

大、二两煞当然不傻,心中大喜。大煞脸­色­恢复原状,迎上笑道:“陈姑娘,老夫以为你逃掉了呢。那位姑娘……”

百劫人妖替双方引见毕,说:“吕姑娘说,谭老前辈如果脱险,必定到山川将军庙见面,她师徒俩已约好了的。咱们到庙里去等,如果谭老前辈回不来,咱们再搜山。咦!房老前辈呢?”

大、二两煞怎知山魈房坤逃到何处去了?大煞说:“不知道一直就不曾见过他,可能到天台堡去避祸去了。你知道姓陈的下落么?”

“我怎知道?”百劫人妖反问。

“你走在最后。”

“走最后怎知道前面的事?”

“你猜,他……”

“凶多吉少,不然房前辈怎会不打招呼便悄然走了?那小后生的来历,你们两位知道么?”

“不知道,他并未通名号。”大煞摇头苦笑道。

“那女的呢?”百劫人妖再问。

“不曾见过。”

百劫人妖吁出一口长气,一面走一面说:“那小子能擒走了谭老前辈,吓走了房、陈两位老高手,必定十分了得,咱们恐怕对付不了呢。”

走在后面的吕芸接口道:“小抹对付得了他,只是不知道他藏匿在何处。”

“吕姑娘如能对付得了他,咱们便无所畏惧了。”大煞欣然地说,其实心中懔懔。

林中不好并肩而行,由大煞在前开道。二煞走在百劫人妖身后,急跨两步附耳道:“你这烂货,你搞什么鬼?”

“为了救你们,你敢不领情?”人妖也附耳问。

“她三个小女人,哼!咱们两煞手到擒来。”

“你少做梦。那小子胜得了狼魔山魈,而吕小妹又胜了那小于,你们如果走漏消息,不死才有鬼。”

“哼!老夫仍然打算要他的命。”

“谅你也不敢。”

“真的?”

“你不怕吕小妹,尽可动手。”

“哼!”

“咱们打个交道,如何?”

“什么交道?”

“吕小妹交给你们,你们随我到南京走走。”

“你少做清秋大梦。”

“那么,你们死定了,我将你们谋害楚狂的事说出,倒霉的可不是我。”

“你也有一份。”

“笑话!我与狼魔根本不知楚狂在此地隐身,而是从天台堡来,要往武昌走,听说你们到了此地约山魈会面,所以想再找你们到南京享荣华富贵,怎说我也有一份?”

“只怕吕丫头不会相信你的话。”

“哼!难道她就信你们么?别忘了,庙中还留有一位重伤的四煞呢。你们难道就不想报仇了?”

他们还不知四煞已经死了。

百劫人妖知道话已生效,又迫上几句道:“杀不了其师。杀其徒同样快意,何况三个女人都是天姿国­色­的大美人,未沾过男人味的黄花闺女,你们就不动心?”

二煞心动了,悻悻地说:“好,依你,何时动手?我先告诉老大去。”

“你想死了?”

“什么?”

“你敢动手?”

“拿……”

“到庙中用迷香,笨虫。要是动手有把握,我早就动手啦!还等到你们提醒么?”

“何不到山魈房前辈的住房下手?到山川将军庙恐怕不太妥当,那儿引人注意哪!”

“哼!你想得到好,是想连我也留下么?老实说,我不信任你们。得手后大家立即离开山区,江湖上有子女金帛,这里有什么?你们天涯四煞只有花花世界方可隐藏得住,在深山野岭中反而逃不脱楚狂的追踪,不必三心两意了,阁下。”

“好,老夫答应你。”二煞语气肯定地说。

距破庙尚有半里地,前面山坡下出现了十余人青衣人,暮­色­苍茫,相距百十步,仍可看清对方的装束,全是些劲装带了兵刃的凶悍人物。

对方也看到他们了,快步向下迎来,在十余步外便沉声喝问:“什么人?”

百劫人妖一声娇笑,应道:“是天台南路管事马爷么?就不记不得陈家姑­奶­­奶­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马爷是个豹头环眼大汉,上前笑呵呵地说:“哦!原来是陈姑娘,快两年没见了吧?怎么,不到敝堡见见咱们堡主?”

“刚到不久,尚未前往贵堡拜会贵堡主呢。你们来了这许多人,有何贵­干­?”

“听说山川将军庙目前有人隐身……”

“哦!那人是楚狂谭老前辈,已经被人掳走了。这位吕姑娘是他的门人,咱们正陪她设法援救。马爷,你们人多地熟,帮帮忙,怎样?”百劫人妖抢着说。

马爷一怔,哦了一声说:“好,愿助一臂之力,庙中有一具尸体,好像是……是天涯……”

大煞上前接口道:“那是被对头所伤的人、咱们赶快着手追凶。”

“尊驾……哦!原来是郑兄,失敬失敬。先到庙中商量,也许还得多找几个人来,山区广阔,人少劳而无功,必须好好分派人手,咱们走。”

吕芸不认识这些人,反正对方肯仗义相助,她也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赶忙向众人道谢,向山川将军庙走去。

十余名高手各怀心机,沿途低声交谈。马爷与百劫人妖并肩而行,低声问:“那人真是楚狂么?”

“半点不假。”

“很糟!他定然是前来敝堡、追查独眼灵官葛兄的下落,有麻烦了。”

“怎么回事?”

“独眼灵官在衡州采花杀人,一案十九命,把衡州闹了个天翻地覆,半年前方逃至敝堡避风头。除了楚狂,没有人敢在敝堡附近百里内查探。”

“目下你们可以放心了,他中了大煞的软骨奇毒,再被山魈击伤,虽已被人救走,早晚要毒发断气,永除后患啦!”

“他的门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奉命召请天涯四煞入伙……”人妖将经过说了,又道:“我要利用这位吕小妹,你能相助一臂之力么?”

“如何助法?你们几个人难道就擒不住一个小女孩子不成?”

“她的艺业可怕极了,如果迷香失效了,还得借重诸位之力呢?”

“一句话,在下负全责。”马爷拍着胸膛保证,接着,­干­咳了两声问:“看艳态,像是个美人儿,到底美不美?是大闺女还是娘子?”

夜­色­朦胧,看不真切、因此马爷有此一问。百劫人妖格格一笑,笑完低声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马爷早晚要害在­色­字头上。这块天鹅­肉­已是天涯四煞的口食,你何苦食指大动自找麻烦?算了吧。”

“哼,算了,咱们走着瞧……咦!”

谈话间,已经到了庙门口。走在前面的吕姑娘突然一声低喝向侧一跃。

两侍女也跟上,左右一分。

众人一证,不知她主婢三人有何用意。

大煞以为诡计败露,喝声:“上!”

百劫人妖跃上拉住了大煞低喝道:“不可造次静观其变。”

吕芸突然拔剑出鞘,向右面的树丛喝道:“出来,不要鬼鬼祟祟。”

众人又是一怔,马爷低声道:“见鬼!她似乎发觉那儿有人呢,未免太……”

五丈外的矮林中,果然应声踱出一个人影。

马爷大惊,果然有人在内隐身哩!对这位楚狂的女弟子,油然兴起戒心,叫道:“举火把。”

十余名大汉立即点燃带来的十余枝火把,火光耀目。踱出的人赫然是高翔。百劫人妖大惊,脱口叫:“是他。”

吕姑娘眼都红了厉声问:“你把人藏在何处?你有何在救?”

百劫人妖深怕高翔说事实,向马爷低叫道:“他就是救走楚狂的人,快宰了他。”

马爷根本没将一个年轻人放在眼下,哼了一声,举手一挥叫:“上去两个人,毙了他。”两名大汉应唠一声.将火把交给同伴一声虎吼,疯虎似的飞扑而上。

高翔冷静地向前走,无视于凶猛扑来的人,沉声问:“在井里下毒的人是谁?站出来说话。”

声落,两大汉恰好扑到,四条铁臂齐伸,招发“猛虎扑羊”从两侧扑上,声势汹汹。

高翔一声暴叱,左手一抄,便扣住了左扑来的人的右手向下摔,右脚疾飞,“噗”一声一脚赐在右面那人的腹下要害。

同一刹那,胜负一触即判,人影乍分。右面那人屈腰转了半困,按住小腹砰然倒地。

左面那人趴伏在地,被高翔一脚踏住背心,挣扎不得,“哎唷唷”鬼叫连天。

吕芸做梦也末料到大汉们如此不济事,一照面便倒了,任何人也无法抢救,飞掠而上娇叱道:“纳命!”叱声中,剑虹如电飞­射­而至。

高翔拔出大汉的剑,一声长笑,迎上挥剑急封。但当他发现刺来的剑虹有异,已来不及了、百忙中向侧挫身急闪撤招闪避。

“叮!”剑断了五寸剑锋,他撤招不及,吕姑娘的剑势来得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

剑气掠身侧而过,他感到彻体生寒,护身真气四散,挡不住剑气,假使闪慢了些,一切都完蛋了。

他一声怒吼,揉身欺进立还颜­色­,攻出一招“­射­星逸虹”,以神奇的剑术反击了。

对方有宝,他无法全力施展,只好以快速神奥的剑招进攻,避免兵刃接触。他已经恢复­精­力,一搭上手便是一阵可怕的凶险快攻。势如排山倒海,山洪倒泻。

吕芸开始倒还不在意,她已领教过高翔的艺业,但五七招之后,她开始心惊了,立即抛掉轻敌之念,用上了神奇莫测的剑术进击。

人影飞旋,剑影漫天,五丈方圆内草偃树飞,耀目的剑虹可怕地吞吐、纠缠、流转、隐现,剑气迫得圈外的人立脚不牢,火焰跳荡如被狂风所刮。

­奸­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不住向外退的人只看得浑身冒冷汗目定口呆,连大气也不敢喘,紧张已极。

“五十招、六十招……”

“铮”一声轻响,人影候分。

高翔掠出丈外,手中剑只剩下剑靶。他虎目生光,脸­色­沉凝丢掉剑靶拔出了幻电神巴,光华乍现,沉声道:“你是在下遇上的最高明的对手,正对放手一拼。”

百劫人妖悄然溜走,她认出了幻电神匕。

十八

吕芸用的是宝剑,火光下电芒刺目,光华流转闪烁不定、像是活的灵蛇,而且全术­精­纯,修为已臻上乘,内力亦出奇的浑厚,内功剑术相辅相成,再有宝剑配合,如虎添翼,威力大得惊人,因此占尽了上风。

高翔感到对方所给予他的威胁凶险绝伦,所受的压力奇重。这是他自从上次恶斗神秘豹衣人以后,第一次遭遇如此高明的对手。对方有无坚不摧的宝剑,因此这次处境比上一次更为凶险、应付更为吃力。

他支持了六十余招,终于一步失机,剑被对方的神刃所击毁。

幻电神匕出鞘,他已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要将这位美绝尘寰却又艺业神奇高深的少女击溃,不然救助楚狂的希望将绝。为了救那位侠名满江湖望重武林的一代狂侠、他必须冒险与对方放手一拼。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剑长三尺,匕长一尺二寸,除了靶与护手,双方的锋刃是一与三之比。双方都是艺臻化境的高手,双方用的是神刃,一接触之下,如果存心拼个你死我活,便很可能在一照面间生死即判。

百劫人妖机警绝伦,一眼便看出高翔手中的剑是幻电神匕。为了这把神匕,江湖上风风雨雨。慈姥山血案震动江湖,成为罪案的线索。神匕原落在凌云燕手中,这时出现在这位年轻人手中,她一猜便猜了个心胆俱寒,便知凌云燕已是凶多吉少,这位青年人是不是冲她百劫人妖来的?她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

“溜!”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论艺业,当年在慈姥山袭击擒龙客的五个凶手,只能算是武林二流高手,都是凭鬼计多端心狠手辣而出名的凶魔,真才实学不登大雅之堂,这种人的名头,在江湖反而大得多、比那些一流高手更令人害怕。

百劫人妖比任何人都机警,一看风声不对,便溜之大吉,在江湖行走时男时女,­射­过了不知多少凶险,逃过了不知多少危难,所以绰号叫百劫人妖,她一看到幻电神匕便知不妙,她的艺业怎敢与高翔一拼?

她向后退谁也不知她何时溜走的。

百劫人妖终于溜掉了。

吕芸的目光,落在幻电神匕上,沉声道:“你没有任何机会快将人交出,饶你不死。”

高翔冷笑一声,滑步迫进道:“不交出解药你难逃大劫。”

吕芸一声娇叱,一剑急攻。双方皆误会了对方的话,一言不合再次交手。

高翔闪身避招,扭身迫进一匕挥出,光华流转,疾探而入。

吕芸再次抢攻,剑幻­干­道晶虹,八方飞­射­,一步赶一步,一剑连一剑,绵绵不绝攻势如潮,撒出重重剑网,要捕捉高翔这条灵活的鱼。

高翔近不了身,八方游走觅机进招,快速绝伦地易位;不时攻出一两匕引对方暴露空门。

又是一场好杀,旁观的人为之目眩神移。

一声暴叱,吕遇向上飞跃。

高翔从下方急滚而来,光华以半分之差,掠过吕遇的靴底,危机间不容发。

双方再次面面相对。再次快速抢攻。两人都打出真火.都被求胜之念激起万丈豪情,招式愈来愈凶险霸道了,胜负不久便可分晓。

高翔已开始冒险贴身相搏,刚才滚倒攻下盘便是证明,他要造成近身一击的机会了。

吕遇到底是女人,先天上体质便落于下风,久斗之后.逐渐有点不够灵活了。

两侍女在一旁戒备,只看得心惊胆跳。

高翔逐渐进迫,机会快到了。

蓦地,远处传来一声娇叱,清晰入耳。

高翔一惊,听出是小绿的叱声,一声便知小绿遇上了强敌,大事不妙。

他飞退丈外,喝道:“不要追来,小心暗器。”

他向北面飞纵,脱离战圈。

迎面火光疾闪,两名大汉以火把劈面点来,要将他迫回,吼声震耳:“此路不能,退回去……哎……”

人影闪电似的一晃,从一名大汉的胁下飞越而过,火把飞抛大汉狂叫着跌出两丈外。

吕芸已飞跃而过,叱道:“恶贼留下……”

“按暗器!”是高翔的叫声。

“啪啪啪!”吕芸的剑击碎了三颗五花石,人向下落,突然“哎”一声惊叫,屈左膝跪倒。

原来另两颗五花石击中了她。一中右鬓,击碎了鬓旁的一朵花;一中左膝,凶猛的打击力直震骨髓。

两名侍女跟到,一人上前搀扶,一人越过急追。

“不可追。”吕芸急叫。

扶住她的是小秋,急问道:“小姐,怎样了?”

她站起揉动着膝盖,凛然地说:“这恶贼的暗器利害,可怕极了。”

“伤了么?”

“不要紧,他像是手下留情,不然……”

“小姐,快至庙中歇息,须防他去而复回。如果他折回送死我们三剑合攻毙了他。”

“但师父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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