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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名地头蛇,挺刀带枪提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浩浩荡荡拥向码头,后面跟了一两百名看热闹的镇民。

地头蛇们更神气了。吵吵闹闹杀奔码头。

小船静静地系在码头,船夫看到人潮,发出了一声呼哨。

高翔与居天成出舱眺望,淡淡一笑。

上游泊了两艘中型客船,突然接二连三跃出十条名大汉,每人手中有一张强弓,腰间有刀,背上有箭袋。

码头内侧,十余名船夫打扮的人、突然抓起了预先藏好的弓箭,好快,像一阵狂风,卷入镇民与地痞们中间的空隙,有人向镇民大吼:“看热闹的人快走开,以免枉送­性­命。”

镇民们像潮水般向后退,地痞们却退不了,后路已被截断啦!

“站住!”在侧方堵住的大汉们同声大喝,声如乍雷,声震耳膜。

三十六名地痞,却有二十余把强弓堵住侧方与后方。谁不怕死?三十六条好汉皆脸­色­大变,骇然让步。

有两位仁兄一看不对,三使六着走为上着,不跑才是傻瓜,向另一例撒腿便跑。

弓弦狂鸣,两支狼牙破空而飞。

“啊……”狂叫声震耳,箭到人倒、两人的右腿皆被箭­射­中倒地狂号。

“还有谁要逃走?”有人厉声问。

谁还敢逃走?二十—四条好汉不约而同丢下手中的家伙,脸无人­色­。

舱面上,居天成大惑不解,向高翔问:“高兄弟,这些箭手是些什么人?”

高翔笑笑,泰然地说;“自己人。”

“是……是你约来的?”

“不错。”

“怪事,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朋友?”

“小弟在南京便安排好了。他们已早来了五天。”

“哦!咱们到底到此地查些什么?”

“届时自如,快了。”

“你的神通不小呢。”

“好说好说,不如此,怎能查出主凶来?快回船准备,这次要穿劲装。”

两人回舱换衣,码头上的箭手首领向地痞们叫:“谁是领头的人?站出来。”

三十四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人敢挺身出来认罪、每个人,皆需砍下右手的三个指头。”叱喝声震耳,令人闻之心惊胆战。

一名粗壮的大汉硬着头皮越众而出。硬着头皮说:“在下贾英,是为首的人。”

“哦!你姓贾,很好,带了你的人,在水边跪下。”

“这……”

“在下自一数至十,数尽而还有人没跪下,将被乱箭­射­死,一!”

只数到七,所有的人皆在水边跪下了。

“罚跪两寸香时光,以做效尤,任何人皆不许移动,尔后候命行事。”

高翔与居天成,就在混乱中换了劲装,带了兵刃,乘乱悄然走了。

两寸香时辰过得很慢、但终于过去了。箭手们皆坐在舱面,香烧过刻痕,为首的人向贾英叫:“在下由一数至三。所有的人必须跳下水去逃命,跳慢的人,将被吊在码头上示众。一!”

“噗通通……”水声如雷。

江口镇至红叶贾家庄,大路两侧全是田野,路两侧栽了不少杨树与柳树,高的是杨,粗矮的是柳,风一吹,那些密密麻麻的白杨叶,啪啪作响,声传两里外。

路走了一半,前面长了六七丈高的大白杨,形成一座白杨林正好歇脚。

两人远远地,便看到杨树林前站着两个人,看清了高翔,伸手上指天,下指地,再向贾家庄方向一指,然后隐入林中、沿田野的小径向南走了。

“那是什么人?”居天成问。

“自己人。”高翔简要地答。

“他们是……”

“他们是奉命在此等人的,他告诉我贾家庄的人尚未闻警向镇上赶。”

“贾家庄?”居天成惊问。

“是的红叶贾家庄。”高翔道:“居兄知道贾家庄的人么?”

“这个……听说土财贾三爷……”

“贾三爷的妻子,居兄该有过耳闻。”

“哦!我想起来了,她叫一枝梅董香君。咦!你怎么知道贾家的事?”

“呵呵!如果不知道,来这里只为了惩罚一个土霸,犯得着么?”

“哦:你是……”

“居兄知道白衣龙女的底细么?”

居兄成沉吟不语、两人已到了杨树林前、方说:“听说她的女儿是天香门的掌门人,这件事难道与南京盗案有关?”

“不久便可知道了。”

两人刚席地坐下不久,贾家庄方向两里外,快步来了十余个人远远地便可看清其中有两个­妇­女。

“来了,居兄请先袖手旁观。”

居天成吁出一口长气,笑道:“兄弟等候差遣,动手时先打个招呼。”说完,往树­干­上一靠,冷眼旁观。

高翔起身整衣,脱去披风绰在手中,笑道:“但愿来的两个女人中有小弟所要的人在内。”

“天香门的人十分难对付,必须小心了。高兄弟,要找的可是一枝悔?”

“不是,目下暂且不必找她,天香门最霸道的该是迷香。她们称为天香,香味很特殊,嗅到即倒。”高翔一面说,一面取出一颗丹丸扬了扬说:“居兄,先捏碎塞一些粉末入鼻孔,其余的吞服。”

“这是……”

“辟香丹,可克制一切迷香。但如果香中有毒,便毫无用处了。”

“高兄弟,你对天香门似乎了解甚深呢?”

“如果不摸清,岂敢轻易前来找线索?”

十余名男女到了杨树林的前缘,距离两人的歇脚处尚有半里地,杨树林中突然响起一声长笑,两名黑衣人突然抢出路中,迎面拦住大喝道:“来得好,红叶贾家必须退出江口镇,杀!”

杀字出口,路两侧的草丛中跳出二十余名黑衣人,将十余名男女围住了,双方立即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

一名黑衣人对付一个,还多了四五名黑衣人在旁看热闹助威,黑衣人都是些一等一的高手,一比一已经胜任有余,二比一更是占尽了上风,只片刻间,便击倒了四五名男女,眼看要全军覆没贾家庄的人一个也难逃厄运。

高翔向居天成示意,说:“该我们出收了,那是我们的人,不可下毒手,但也不可露马脚,走!”

两人纵出路口,大叫道:“阳关大道,纠众行凶,好哇!算咱们一份。”

贾家庄的两位母大虫,已经用上了天香,但二十余名黑衣人浑如末觉,天香失效,因此她们斗志全消、但想脱身却又苦无机会,正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危急间,高翔到了,一声怒啸,从丈外扑入人丛。长剑化虹而至,招出狠招“八方风雨”。

“呔!”高翔旋身折向大吼,剑攻向围攻一名少女的一名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大叫一声,像是中剑,向侧踉跄前冲,退出战圈怪叫如雷。

“铮铮”!高翔又一剑震退了从侧方扑上的两名黑衣人,剑虹一闪,人影如电,又击中另一名黑衣入的右臂。

“啊……”黑衣人狂叫,飞退丈外。

重围立解,另一面、居天成也像是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杀入核心再向外追袭向外退的人。

“扯活!”有人用江湖话大叫。

二十余名黑衣人向外飞退,扶了受伤的人,退入树林深处,如飞而遁,逃得好快。

贾家庄共来了十三人,有六名受伤,其他七男女也筋疲力尽没有追袭的余力了。

高翔与居天成也不追,赶忙替受伤的人急救。

一名手臂被刺了一剑的中年人,上前向两人行礼道谢,诚恳地说:“两位兄如拔刀相助,云情高谊不敢或忘,在下贾谋,东西十余里贾家庄人士、请教两位兄台高姓大名。”

高翔回了一礼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理所当然。兄弟龙骧,那是在下的兄弟龙成。那些人艺业极为高明,但不像强盗贾兄为何与他们结仇?”

贾谋摇头苦笑道:“敝庄接到江口镇传来的信息,说是有两名书生来到镇中行凶。

敝庄在辽口镇经商的子弟为数不少,因此兄弟带人赶往镇中看个究竟,没料到……”

“那么,这些人可能是两名书生的党羽呢。”高翔剑眉一扬地说。

“也许是的……”

“看来他们已有了周详的准备,有意前来对付贵庄的了。”

“他们的口气,已表明要赶敝庄的人离开江口镇了。”

“那……恐怕他们另派有人到贵庄伺伏哩!走!咱们兄弟送你们一程,赶快回庄应变。”高翔热心地说。

在这种情势下,贾谋毫无选择,唯恐回程又碰上埋伏,或者那些黑衣人转回追杀,不得不借重高翔鼎力相助,不然将凶多吉少。

红叶贾家庄是一姓村,概不接待外宾入庄,在庄外设了两座宾馆,以便接待朋友。

非至亲好友,进不了警卫森严的庄门。子弟们在外所交的朋友,一概在宾馆安顿。同时,子弟们在外交友要求极为严格,不符合要求,绝不攀交。平时严禁庄中的人招引外客前来,客人可安顿在江口镇或在府城招待,总之,贾家庄禁地,想公然闯入,几乎不可能,更难混入,村前虽是往来大道,但任何人折入通向庄门的小径,必被挡驾,接近势比登天还难。

折入庄门的小径,共有三道木栅门,皆有人把守。庄四周是稻田与深不可测的十余个大池塘,不要说白天住庄内闯不易,夜间接近也困难。

带了受伤的人,贾家的子弟气愤填膺地折返贾家庄。有四名子弟受伤甚重,必须拾着走。因此,居天成也担任了抬夫,不然人手不够。

只有两位女郎不用抬伤患,她陪着高翔断后。

两女一叫贾芬,一叫贾芳,是庄主贾三爷的堂侄女,不是高翔所要找的人。

他走在贾芬的左首,一面走一面信口问:“贾姑娘,在下想起一个人,不知姑娘对这人是否有所耳闻。”

“龙爷,那人是谁?”贾芬拉头问,在她眼中,可看到甚浓的喜意,显然她对英俊魁伟的高翔不但心存感激,而且已是芳心暗许情苗滋长,无疑地她对这位陌生的英伟年轻人一见钟情啦!

高翔淡淡一笑,以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说:“贵府有一位水­性­极佳的姑娘,她姓贾。”

贾芬被他的目光看得芳心一紧,粉脸泛霞地说:“贾家的姐妹们,水­性­都过得去。”

“她的芳名叫三春,绰号叫白衣龙女。听姑娘的口气,必定认识她。”

“何止认识?”贾芳说,口气有点僵硬、似乎不愿他提及白衣龙女。一个情有所终的少女,听到她有好感的男人提及另一位女­性­,自然感到不是滋味。

“哦!她也是贵庄的人么?”

“她是我的堂姐。”贾芳悻悻地说。

“呵呵!幸遇幸遇,原来姑娘是白衣龙女的堂妹,在下不胜荣幸。”

“你认识她?”

“久闻大名,可惜缘悭一面。”

“她的名是春,排行三,所以叫三春……”

“她喜穿白,水­性­超人、所以绰号称白衣龙女。贾姑娘,她在家么?”

“你急于要见她?”贾芳微愠地问。

“她如果在家、尚请姑娘引见,如何?”

“可惜,她不在家。”

高翔深感失望,但脸上不动声­色­,笑道:“既然,贵庄的姑娘水­性­都高明,见不到白衣龙女,但却见到姑娘你,总算不虚此行。”

“哦!贤昆仲两人,是专程前来想见三姐的?”

“不!咱们从团风镇到府城访友,还不知白衣龙女是贵庄的人呢!”

贾芳惑然地注视着他,眼神中有狐疑,迟疑地说:“看你的器宇风标,不像是江湖人。”

“你是说……”

“你的口气,对三姐似有无比倾慕之情。”

“姑娘笑话了。”

“不,这是真的。三姐曾经在江湖行道,老实说,她的声誉不见佳。”

“呵呵!见仁见智、各人的看法不同。”

“对她有好感的人,决不会是侠义英雄。”

“姑娘看在下像不像个侠义英雄?”他含笑问,心中油然兴起戒心。这位小姑娘直率坦白,但言词相当锋利,他必须提高警觉应付。

贾芬不作正面答复,微笑道:“人不可貌相,我不敢说。”

“不错,有些人面呈忠厚,心藏­奸­诈,决不可以貌取人。世间的真正侠义英雄太少了,姑娘请不要将在下看成侠义英雄。英雄豪杰多寂寞,而在下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贾芬噗嗤一笑,笑得很甜很媚,说:“原来你也是个黑道中人。”

“呵呵!怎见得?我额上有字么?”他笑问。

“没有,言为心声。”

“请教。”

“我见过几位自命侠义英雄的人,他们言必仁义,道貌岸然以救世者自居,动不动就教训人,面目可憎。而你却是截然不同……”

“呵呵!你嗅到同类的气息了?”

“你呀!怎么骂起人来了?”贾芬假嗔地说,轻姚地伸纤纤玉指,几乎点在他的额上,那一声“你呀”,简直在打情骂俏,媚极俏极。

高翔也在笑,但他的心情是沉重的。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对人生的看法就大有问题,举动轻姚风情万种,分明是个诱人子弟的黑道女妖,恐怕她已经是天香门拜过香坛的门人了。

两人在笑,走在后面的贾芳酸溜溜地说:“大姐,你恐怕看错了,他才不是黑道中人哩!”

“你怎知道我不是黑道中人?”高翔扭头问。

“你又怎样证明你是黑道人?”贾芳反问。

“从团风镇向北走,是什么地方?”

“麻城。”

“城第一首富是准?”

“卧马冈郭家。”

“你是指郭承宗,已退休的四川重庆府的参政大人?”高翔笑问。

“不错。”

“你们何不派人到卧马冈去查一查?”

“查什么?”

“上月咱们兄弟勒索了他家一千两银子,小意思。”

“咦!你……”贾芳惊疑地叫。

“他郭家的护院总管叫什么流水行云……”

“流水行云赵无极。”

“不错,在下给了他一摧心掌。目下他成了废人.心包经络无法复元。”

“失敬了!流水行云是云梦双杰的师叔,你这乱子闯大了。”贾芳半信半疑地说。

“敢在老虎嘴边拔毛,当然不怕猛虎。贾姑娘,黄州府哪位是首富?”

贾芳黛眉深锁、说:“龙爷,你不能在本城作案。”

“为什么?”

“那会影响贾家庄的声誉……”

“呵呵!冲姑娘份上.在下兄弟不动贵地的一草一木,你满意了吧?”

“你……你是不是想提条件?”

“没有条件,咱们兄弟明后天便离开贵府,须赶往南京、与朋友会合再谈其他。敝友据说目下在南京替人办事,也许需在下兄弟帮忙。”

“贵友是……”

“淮­阴­神机堡堡主雷化及。”

贾芳脸­色­一变,不再答腔。

高翔心中有数,追问道:“神机堡主的名号,对姑娘有其他意义么?”

“没有,我只听说这个人而已。”贾芬含糊地说。

高翔不再追问,用手向前一指,笑问:“咦!前面那座小村庄好神气,定是大户人家、姑娘认识这座村么?”

“那就是敝庄。”

“哦!真不简单,难怪江湖上传说令姐白衣龙女极不平凡,看住处便知不同凡响。”

“你知道三姐多少底细”贾芬问。

“知道不多,听说她手下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女伴。”

“哼!你就知道年轻貌美的……”

“呵呵!你不是也年轻貌美么?”高翔笑着说。

“油嘴!哼!你呀,不老实!”

“呵呵……”

距折入庄门的三岔路口尚有百十步,路旁的水沟中突然跳出五六名黑衣大汉。

“快走!我对付他们。”高翔大叫。

声落,人已暴起,在长啸声中剑涌千朵白莲,“铮”一声将一名黑衣人震得飞退两丈,剑狂野地攻向第二名黑衣人。

第一道栅门大开,里面人大叫:“快鸣锣告警出去接应。”

贾芬姐妹两面冲出,首先碰上了一名山羊眼中年人。贾芬声娇叱,剑出“灵蛇吐信”抡先进攻。

山羊眼中年人虬须戟立,长剑一挥硬接来招,“铮”一声暴响,贾芬连退三步,只感到手臂发麻,不由大骇。

高翔突然及时赶到,剑出“逐浪分波”,叱道:“你也接我一剑。”

“铮”一声剑鸣,中年人横飘丈外。

众人像一阵风,奔入了小径。

高翔将贾芬一推,喝声“走!”

他断后,掩护众人撤走。

“扯活!这人可怕。”山羊眼中年人及时下令撤退。

警锣声狂鸣,有人追出栅门接应,但六个黑衣人已经远出百步外,向西飞逃,追之不及了。

事出突然,忙乱中,众人来不及转念,贾芬姐妹也忘了不许外人入庄的规矩,在高翔的掩护下,领着高翔与居天成,匆匆奔入了庄门。

庄中出去了三批人,穷追那六名不速之客。

贾三爷问清了遇伏的详情,勃然大怒,由庄主派一名管事暂时招呼客人,他带了庄中一半­精­锐子弟,愤怒地分为两拨,大索附近每一处可以藏人的角落。

高翔站在贾家的院门旁,留意每一个出入的人。他失望了,没见到他所要找的人。

他身旁的居天成心事重重地说:“高兄弟,这庄子的格局,每一座房屋比城池还要坚固,入难出更难,咱们进来是否明智?”

“居兄请放心,我倒不担心这些。只要能进来,庄中老少­妇­孺甚多,万一翻脸动手,他们投鼠忌器,无奈我何。”

“你到底要找……”

“找白衣龙女,她是掌握神机堡主的人。依我看来,天香门的秘坛不会在庄中,在这里找白衣龙女,咱们枉费心机折来了。高翔颇为失望地说。”

“这是说……”

“江湖人皆知道天香门的秘坛设在贾家庄,掌门白衣龙女贾三春的贾三爷的女儿。

想想看,这还能叫秘坛么?天香门的人作案,极端秘密、神出鬼没,没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中、因此不怕有人登门找麻烦,你总不能凭传闻便前来问罪。即使能找上门来问难,她一口否认,伸手问你拿证据来,你能怎样?庄中有武力为后盾,来三二十个人他们不在乎。看格局便知这里是摆样子给人看的,秘坛定必不在庄中。这种吸引外人注意的手法,并不高明,而白衣龙女是不是天香门的掌门,也大有疑问。”

“那……高兄的意思……”

“咱们不在庄中找。”

“退出去?”

“不错,瞧,后面那座山丘。”

“那像是采樵之所。”

“去看看。”

“这就出去么?”

“且等半个时辰、先看看庄中的情势再说。”

“咱们外面是否有人接应?”

“有,但他们未获信号,是不会出面的。居兄,咱们先到后面看看,庄中的高手已被诱出,机会不可放过。”高翔低声说,立即进入院门。

两人原被安顿在东院,四周全是坚实的房舍、要想从西院入内院,除了从屋顶走之外,无路可通。

回到客室,高翔指着后面两丈高的院墙说:“居兄,我从后面走,你在此替我把风。”

这次居天成不再拒绝说:“­奸­,我在此应付前来查问的人。”

青天白日,全庄皆在戒备中,想入内查看,谈何容易?高翔也知困难重重,因此叮吁道:“万一有警,你必须乘机出庄,到外面会合,千万不可妄图在庄中逞英雄。”

“兄弟理会得。”

高翔翻过墙头去、居天成立即向厢门走。

厢门突然打开,进来了贾芬姑娘,灿烂笑问:“大爷,龙二爷呢?”

高翔走前报名号时,自称龙骧,称居天成是龙成,高翔是弟,所以贾姑娘客气地称呼他们为大爷二爷。

居天成堆下笑,一面打手式一面回话道:“他在房中养神,不必打扰他,但不知姑娘找他有何要事?”

他口中在说,手并未闲着,左手捏剑诀,直立于眉心,再向外一挥,然后横置于右肩上、连点三次方行放下。

贾芬一怔,退了两步,以右手捏剑诀、依样葫芦打手式,只是易左为右而已、打完手式低声道:“银玄。”说完,以手指地又道:“外坛弟子。”

居天成一手指天,低声道:“金地。内坛使者。紧要关头,本使者奉命不许亮令。”

“使者有何指教?”贾芬欠身问。

“贵掌门何在?”居天成问。

“在后山秘坛。”

“快传讯,命贵掌门撤走。”

“撤走?”

“南京高翔即将前往后山查看,他已看出你们的秘坛所在。”

“什么?谁是南京高翔?”

“就是我那同伴龙骧。”

“老天!使者你!……”

“本使者已与总坛失去联络,目下身不由已。你快传讯,迟恐不及。”

“这……”

“不可有误。同时,将讯传出,向总坛禀报本使者的行踪,并请总坛速派人与本使者联系,至要至要。记住,不可泄漏本使者的身份,不然唯你是问。”

“是,弟子立即传讯。”

“贵门有否金蛇坛弟子?如果有,快召来搏杀高翔。”

“没有,掌门是银蛇坛地字辈弟子。在黄州地位最高。其他皆是黄字辈弟子。即使另外请人,也赶不上了。”

“那么,你们皆不是高翔的敌手,不可与他翻脸,他外面埋伏了不少高手,翻脸是自取败亡。你走吧。”

贾芬惶然走了,居天成摇头苦笑,回到院墙上说:“偌大的黄州府,连一个金蛇坛的弟子也没有,总坛该在此地下些工夫了。”

只片刻间,全庄的警哨全部撤除。

不久,高翔越墙而入。

“高兄弟,怎样了”居天成问。

高翔住厢房走,说:“不出所料,未发现可疑处,怪的是他们为何早早便撤去警哨,难道他们就认为危机已过了。此中大有文章,原因何在?”

“大概他们已将咱们潜伏在外面的人赶走了。”居天成沉吟地说。

“咱们准备出去。”

居天成并不急于撤走说:“高兄弟,你查过内院的地窑么?”

“来不及了,先搜后山。”

“但……如不彻底搜寻,以后回来便不容易了。”

“不难,庄中没有真正的高手,阻止不了咱们重入,走!”

“咱们能硬闯出去?”

“我已发出信号,由外面的人接应下去。”

居天成暗暗心惊,不知他是如何发出信号的,他的部署更令人莫测高深。

两人开门外出,沿廊出至大厅,蓦地听到叱喝声震耳,警锣声再次狂呜。

大厅中原有五六名庄中的子弟,闻声纷纷向外抢。

两人立即向外急走,高翔说:“咱们的人来了,来得太快了些。”

庄中的人手已经不够,再加上贾芬己下令撤守,因此防守的实力有限,阻止不了外人入侵。

出了院门,便可看到百步外的庄门,庄门附近、地下横七竖八倒了十余具尸体.庄门楼已被五名黑袍人所占据,堵住了从寨墙顶端接近门楼的路径。

门内有两名黑袍人与一名灰袍人,当门而立,剑血迹斑斑。

看年纪,三个人皆是花甲年岁的人。

庄中的二十余名子弟,挺剑扬刀远远地布阵,只知呐喊示威却不敢上前。

原来第一次接触已告结束,从尸体的散布情形看来,恶斗相当猛烈,而死伤的全是庄中子弟。

庄中的子弟从四面八方赶来,召回外面子弟的警锣声震耳,远传十里外。

灰衣人不理会愈聚愈多的人,大叫道:“快叫白衣龙女出来答话,告诉他九江的案发了。”

高翔奔近,讶然向居天成说:“怪事,不是咱们的人。咦!你的脸­色­……”

居天成脸­色­苍白,不自然地说:“那灰衣人是庐山的三凶之一,灰衣太岁汤山,心狠手辣,杀人如屠狗,是与白无常沈必达同辈的宇内凶魔,咱们今天处境危险。”

贾芬姐妹俩刚排众而出,灰衣太岁后面把住庄门的两个黑衣人,突像两头怒豹般飞扑而上,分别向姐妹俩扑来,恍如电光一闪。

两名庄汉大喝一声,挺刀左右截出。

“铮铮”两声暴响,两把钢刀触剑即折,剑虹疾­射­,剑锋无情的贯入两壮汉的心房。

两个黑衣人身形再进,猛扑贾芬姐妹。

贾芬右手剑一引,左手一抖,一条彩巾劈面向扑来的黑衣人卷去。她的巾上裹有天香,一抖之下,异香扑鼻,迎风四散。

黑衣人长剑一震,便卷住了彩巾,猛地一跳狂笑道:“你的述香迷不倒人了,哈哈!过来!”

贾芬身不由已,虽已脱手丢掉彩巾,但人仍向前冲来,脚下大乱。

“铮”一声响,黑衣人震落了她的剑左手疾伸,出手擒人。

贾芬毫无躲避的机会,花容变­色­,向伸来的手撞去。

这瞬间,人影如电,高翔从侧方­射­到。

同一瞬间,灰衣太岁的叫声传到:“她不是白衣龙女。”

变化奇怪,人影已经接触。

同一瞬间,剑鸣震耳,居天成已接住另一位黑衣人,在千钧一发间救下了二妹芬。

高翔的左手,已扣住了黑衣人的左手脉门。同时左脚——拨,将贾芬拨倒,恰好在间不容发的险要关头,将贾芬拨出险地。

高翔的右手食中指,点在黑衣人左腋窝的攒心|­茓­上,叱道:“丢剑!阁下的死活在此一举。”

黑衣人大骇,被人赤手空拳突然制止,怎能不惊?舍不得丢剑,冷笑道:“咱们前来找白衣龙女算过节,不叫她出来,贾家庄将成瓦砾场。在下如果死了,你们将以一百条命来偿还,你敢下毒手?”

高翔冷哼一声,左手加了一分劲,说:“在下却是不信。”

“哎……”黑衣人狂叫,浑身发僵,大汗如雨。

高翔不再制对方的攒心|­茓­要害,改扣住曲池时部,双双用劲用上了错骨手法,冷笑道:“我看你嘴硬到什么程度。”

“当”一声响,黑衣人丢掉剑,痛得脸­色­泛青.浑身都在发抖。

灰衣太岁­阴­森森地哼了一声,突然向侧方纵出,但见人影一闪,一去一回捷逾电闪、只听到人声一乱,便已回到原位,手中擒了一名壮汉,像死狗似的拖回原处.厉声道:“阁下如不将老夫的人放回,老夫便将这人处死给你们看看。”

庄门楼上、两名黑衣人也将两名庄中子弟推至栏­干­旁,怪叫道:“汤老前辈,这里还有两个活的。”

“杀!”灰衣太岁­阴­森森地叫。

一名黑衣人抓起俘虏,一声怪笑,将人奋力向外掷,“碰”一声大震,跌落地面头先脚后落地,脑袋被砸扁了,脑桨溅出丈外,死状极修。

灰衣太岁鸟爪似的怪手,伸向庄汉的顶门,作势下抓。­阴­笑道:“老夫要将这人的脑袋抓下来。”

高翔的手,也向黑衣人的脑袋落,冷笑道:“这人的脑袋,也会分家。”

“哒”一声响,庄汉的脑袋突然飞起。

庄门楼上一声怪笑,另一名庄汉的身躯又向下飞落。

高翔被老魔的凶残恶毒举动,惊得脊梁发冷。在此种情形下,任何人也会顾惜手下同伴的­性­命、而这位老魔却毫不顾同伴的死活,反而迫对方走极端,心肠之狠之硬,委实超乎常情,可怕极了。

他下不了手,心中为难。

灰衣太岁却哼了一声说:“瞧,老夫再捉一个人杀给你看。”

声落,向左面的人群飞扑而去。

高翔一掌劈昏手中的黑衣人,丢下人闪电似的截去。

双方皆奇快绝伦,但见人影乍合。

“啪”一声暴响,劲气四荡,两人接了一掌,出手皆用了八成劲。

灰衣太岁飞退丈外,老脸泛青,脚下一阵乱,右手不住发抖,右袖已裂成条状。

罡风静止,一些碎布片徐徐飘落。

高翔屹立于交手处,冷笑道:“他血凝经掌力,练这处邪道魔力的人,­性­情与心智皆不正常、你根本就没将人看成同类,难怪如此残忍。”

灰衣太岁踉跄站稳,厉声道:“老夫事先已详细调查。贾家庄没有能接下老夫业一击的人,你是谁?”

“龙骧……”

“你是龙骧勇士?”灰衣太岁骇然问。

“是又怎样?”

“京师三雄是你什么人?”

“你不配问。”

灰衣太岁向后退,凶焰尽消地说:“龙骧勇士替天香门撑腰,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老夫暂且罢手,等你走后再来。”

说走便走,举手一挥、领了能与居天成拼个平手的黑衣人,丢下一名同件撤走。

庄门楼上的五个人,也跃下急撤,但带走了两名俘虏不肯放手。七个人展开轻功飞遁,奇快绝伦。

高翔向居天成挥手示意,乘机出庄衔尾狂追。

约半个时辰后,贾三爷方带了大批人赶回。庄中重新戒备,一夕数惊。

当夜,高翔与居天成潜登枫林密布的后山,花了一夜工夫,方彻底搜查了山南一带地段,并未发现地窟与可疑的藏身处。

他们歇息了两个时辰,巳牌左右,方吃带来的­干­粮,开始越过山脊,搜查山北一带林野。

山东北一带,是一连串的荒野与丘陵,林深草茂,这才是采樵的地方。而后山的满山枫树的贾家庄的风水林,怎找得到樵径?

居天成的神­色­愈来愈不安,他不希望高翔找到天香门的秘坛。

刚降下山麓,高翔突然向下一伏,低声说:“右侧的荒林中有声息,你往左我往右,小心了。”

说完,向侧一窜,闪入茂草中不见。

居天成心中暗惊,不知是真是假,空山寂寂,飞鸟无惊,哪有声息?他心中有鬼,立即不假思索地飞掠,希望早些赶到,及时向天香门的人示警。

可惜他没高翔快,高翔已早片刻进入林木深处。他的耳力也没有高翔高明、还不知何处有声息哩。

高翔确是耳力通玄,认准方向鬼魅似的乍起乍伏,直向林木深处潜进。

树林空中,灰衣太岁与六名黑衣人,正在—旁的两株大树下将两名半­祼­的少­妇­捆在树­干­上。两少­妇­口中塞了帛布,酥胸半露羊脂帛玉似的肌肤十分撩人。

一名黑衣人一手抓住了一名少­妇­的头发拉紧,一手举着一把小刀,不住在少­妇­的脸颊上磨动冷笑道:“你如肯招,只消点点头便可,看你熬得了多久?说!你招不招?”

声落,放松了抓头发的手,向少­妇­狞笑。少­妇­不点头,仅用怨毒的眼神,死盯着狞笑如饿狼的黑衣人。

小刀尖移至少­妇­的颊旁、黑衣人狞笑道:“你早晚要招的、何必皮­肉­受苦?瞧,小刀只消刀锋一转,你这漂亮迷人的脸蛋,便会一刀勾消,一个爱美的女人面目全非,那真是生不如死,招不招?”

少­妇­以怨毒的眼神作为答复,就不肯点头。

刀尖徐徐刺入肌肤、徐徐带动,脸颊出现了血缝,鲜血泉涌。

少­妇­浑身皆在战栗抽搐,但并无屈服的表示。

划至第五刀,少­妇­脑袋一挺,昏厥了。

灰衣太岁突然低叫:“有人来了,留神些。”

众人皆隐起身形,留神搜视四周。

久久,不见动静。

风声飒然,一头苍隼从林空穿入,奇快地飞入林中,奇快无比。

灰衣太岁心中一宽说:“原来是这头扁毛畜生,再问口供。”

“那婆娘够狠、拼死熬刑不招,昏厥了。”讯问少­妇­的黑衣人说。

“还有另一个呢?”

“还没问。”

“去问,从下­体­动刑。”

“是。”

黑衣人到了第二名少­妇­前,冷笑着问:“婆娘你招不招?”

少­妇­死瞪着他,不肯点头。黑衣人折了一根树枝,冷笑道:“你狠,我血手判官比你更狠三分。”说完,俯身伸手解少­妇­的裳,一面解一面说:“对付女人,我血手判官还有更毒辣的绝招,保证你下­体­糜烂,死不瞑目,死前痛苦难当。”

少­妇­魂不附体、恐惧地点头。

“你招了?”血手判官摇着树枝问。

少­妇­脸无人­色­。狂乱地点头。

血手判官取出少­妇­口中的布帛、冷冷地问:“说!天香门的秘坛设在何处?”

“在……在山西……西麓。”

“你肯领路?”

“我……”

“你不答应?”

“我……我领……领你们去……”

“好,这才是识时务的人。白衣龙女在不在?”

“没有人知……知道掌门的行……行踪,她……她这几天不……不在。”

“秘坛有些什么人?”

“只有……一些姐妹。”

血手判官解了少­妇­的脚绑,喝道:“起来,领路。”

众人押着少­妇­,动身赴山西麓。

高翔从六七丈外闪出,到了昏厥的少­妇­旁,先取金创药替少­妇­上药,再替少­妇­解绑。

居天成也赶到现身,急道:“高兄弟,刚才过去的人……”

“就是灰衣太岁、他到秘坛去了,走!咱们利用他带路。”

两人跟踪便追,远远地紧盯不放。

绕山南麓接近山西在、山的西北山脚伸出一条小丘、长约两里地,全是合抱大的枫树。小丘的西麓,有一段茅草坡,外围长满了荆棘,往内看一无遮掩,看不出任何异状。

茅草很短,是一种少见的蔓茎短茅。从丘顶向下走,少­妇­在荆棘外站住了,说:“草坡中间,便是秘坛所在地。”

“见你的大头鬼!你这该死的泼­妇­!”血手判官厉声党骂、“啪”一声给了少­妇­一耳光,将少­妇­击倒在地。

草坡空荡荡,哪有什么秘坛?

少­妇­被打得口角溢血,叫道:“秘坛在地底,下面共建了九间地下室。”

“你知道入口?”血手判官问。

“知道,在……在右首不远……”

“带路!”

“是……”

少­妇­吃力地站起,呻吟着向右首绕过荆棘丛,两折之后,便看到荆棘丛出现了空隙。

少­妇­举步跨入,一面走一面说:“从此地绕入,荆棘与茅草交界处,便是地下秘室的入口,也是鬼门关枉死城……”

话未完,突然飞跃而起,向两丈外落去。

血手判官伸手急抓,变生仓卒,一把没抓住。

另一名黑衣人反应快,而且不能伸手抓人,所以要快一步,不假思索地纵出叫:“贱人,你走得了?”

少­妇­单脚落地,再次纵起。

黑衣人也随后下降,纵落她刚才落下处,想在脚一点地时再次纵起,便可在半途扑上少­妇­的背部了。

蓦地,黑衣人不但未能纵起,反而向下沉落,一闪不见,却传出一声可怕的惊号。

“噗”一声响,号叫声嘎然而止。

血手判官吃了一掠,不敢再追。

走在中间的灰衣太岁左手一挥,一柄飞刀破空而飞,宛如电光一闪。

少­妇­身形刚落下,脚尚未沾地,飞刀已破空而至,半分不差贯入她的背心,手脚立即失去活动能力、“砰”一声摔倒在地。

“找树枝来探道而进,附近有机关陷阱。”血手判官急叫。

众人砍来了树枝,探道而进,到了黑衣人落下处,原来是一处设了翻板的丈宽陷坑,表面的荆棘已随翻板的翻转而沉落的露出了板面。

这是一座中间设有转柱的大型陷坑,自己人必须认准转柱落脚,方不至于下沉,只一脚之差,所以少­妇­并末下陷,黑衣人却失足跌落陷阱内。

掀开翻板向下瞧,一切都完了,下面深有三丈、散乱地竖了一二十把锋利的尖刀,黑衣人早就断了气。

先后碰上五座陷坑,下面如不是尖刀,便是削尖了的竹刺,有一座里面居然有十余条毒蛇。

进入了草坪,五个人开始敲打地面找寻门户。

灰衣太岁找得火起,怒叫道:“去抓一二十个村夫来,给我挖。”

西北角远处,一座村庄清晰可见。

血手判官也大感不耐,说:“我去抓人,哪怕把地面全部挖开,也得把秘密掘出来。”

蓦地,西南角的荆棘外,站着三个相貌狰狞的人,接口道:“你们这群有勇无谋的蠢猪,难道只知挖地洞么?”

灰衣太岁怫然不悦地说:“大洪三鹰,你们出口伤人,眼中还有我灰衣太岁汤山在?”

大洪三鹰,是大洪山的三个贼首,金鹰王群,银鹰鲍威,苍鹰史璜,三人的兵刃皆是鹰爪,但颜­色­不同,金­色­银­色­与黑­色­,也代表他们的名号。三人都是年届花甲的人,相貌丑陋得委实令人不敢领教。

金鹰王群桀桀笑,说:“汤兄,你吓不倒咱们大洪山三鹰,你就认了吧。当然你老兄该挨骂,你认为在秘室顶端可以找到出入的门户么?未免太愚不可及了。”

“你们是­干­什么来的?”灰衣太岁厉声问。

“白衣龙女约咱们来的,她答应送给本寨主一些奇珍异宝与美人。”

“那么咱们是死对头了。”

“且慢,咱们是来硬讨礼物的。”

“哦!老夫只要白衣龙女。”

“倒很公平,咱们各取所需。”

“一言为定。你们找到入口了么?有何高见?”

“还没找到。”

“呸!你们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不然、咱们在荆棘外找,保证可以找到,既然是秘坛要地必定有人经常出入,除非她们会变虫蚁,不然定可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寻。咱们分头找,小心地下的遗痕,你们绕北,咱们走南。”金鹰傲然地说。

银鹰也接口道:“有不少神秘人物也在附近出没,路不明,咱们得赶快些,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东北枫林边缘,突传狂笑声,声落有人叫:“事实上你们已经迟了,这里来。”

九名老少,簇拥着六名年轻人。中间那位女郎白衣飘飘美艳尘寰,佩剑挂囊,微笑着向他们招手相引。

十五

天香门的姐妹在大江南北活动,杀人越货出没如魅,作案十分秘密,常以美­色­为饵,以探索财宝的下落。她们作案的对象,不问身份只问财物与俊男,黑道朋友碰上她们,同样难逃厄运,因此结下了不少仇家。

可是,她们作案的手法­干­净利落,不留活口,极少留下线索,对方的朋友抓不住把柄,想兴师问罪而师出无名。虽则明知知香门的秘坛在贾家庄,也无可奈何,贾三爷为人­精­明,碰上实力强大的名宿高手登门讨公道,他会客气地请对方入庄搜查罪证赃物,白衣龙女也会矢口否认她是天香门的掌门。更不必说罪证赃物了,保证对方一无所获,乖乖道歉而走。贾家庄实力不弱,外表是黄州的殷实富户,全庄有老有少,上门问罪的人顾忌,闹至官府衙门,那就麻烦大了。

除非人赃并获,任何人也不能空口说白话,还良为盗,血口喷人。

当然,天香门的门人中,也有不少杰出的高手,每个人都是心狠手辣的美姑娘。她们也有不少朋友,甘心为美女拼命的英雄豪杰多的是。万一登门问罪的人要撒野,必将受到惨烈的报复。

天香门的姐妹,只有在作案时不露身份、平时在江湖行走,并不隐满自己的身份名号,在没有灭口的把握时、她们是不会下手作案的。而在争强斗胜时、她们也当仁不让拔剑而斗。有几位门人颇为出­色­、在江湖名号响亮。

白衣龙女本人当然很了不起,她的剑术足以跻身于一流高手之林。其他有三凤四燕五枝花,这些莺莺燕燕在江湖风兴甚健,芳踪所至,不但众生颠倒,而且雌威慑人。但在她们公然现身的地方,保证没有血案发生,血案发生的地方,当然没有目击她们的现场的人。

今天,几个凶魔到达了秘坛所在地附近。贾家庄在汉口镇的店号被砸了招牌、庄内外也受到外人­骚­扰、风雨飘摇.将有大事发生。白衣龙女终于被迫出现了。

灰衣太岁看了对方的声势,不无顾忌、用手指指点点地说:“一二三四五……十五个人、十五比八。”又转向金鹰道:“那老家伙是剑魔梁东海,怎么须尾断了一截?我对付他。你们能以一比二么?”

金鹰嘿嘿狂笑,笑完说:“大洪山三鹰怕过谁来?剑魔浪得虚名,交给在下就是,上啦!”

八个人大踏步出了草坪,向枫林前的男女迎去。

双方在枫林前的空地上见面。那位被高翔一剑削断了一段须尾的剑魔,­阴­阳怪气地不言不动,身后站着一位年轻人,剑眉虎目人才一表。

白衣龙女的右后方,是一位穿了天蓝­色­劲装的女郎,曲线玲珑,浑身充溢着青春的气息,极为动人。佩剑挂囊,右腰后加佩了一把外饰绣囊的短剑,长仅一尺二寸。她就是江湖上号称天下第一美­妇­、天香门四燕之一的凌云燕萧佩。在六位女郎中,她确是美得不俗,比白衣龙女不但显得年轻些,而且也娇些、媚些,她那双流光四转,今男人心动神摇的水汪汪媚目,确有令男人甘心赴汤蹈火的魅力。

灰衣太岁冲对方咧嘴一笑,点点头打招呼,­干­咳了一声,方向娴静微笑的白衣龙女说:“贾姑娘,贵门的三凤之一,彩凤贺竹君贺姑娘回来了么?”

白衣龙女收敛了笑容,沉静地说:“还没有回来,她也用不着回来,她的家在荆州府,她有属于她自己的家。汤前辈问起她不知有何见教?贱妾也许能给前辈满意的答复。”

“那就好,希望姑娘能给老夫满意的答复。请问,贺姑娘半月前途经九江,引诱良家子弟,午夜血溅南浦,惨杀余二爷全家三十二口,劫走了价值­干­金的珍宝金饰,与一双价值连城的古玉璧,这些珍宝目下放在何处?”

“余二爷与前辈有亲?”

“不错,他是小徒的舅父。”

“前辈认为是竹君妹作的案?”

“不错……”

“前辈请拿来。”白衣龙女截住话头问。

“拿什么来?”

“拿证据呀!”

灰衣太岁左后方跋出一名粗眉大眼的中年人,咬牙切齿地说:“在下千手仙猿米东风。是目击彩凤贺竹君,与余二爷的长公子余阔海在赏江亭结交的证人。那晚余家遭劫、在下恰好在余家作客,天幸白天闹肚子,夜间内急上茅坑,无意中逃脱大难,曾亲见贺竹君带了两个侍女打扮的人,掳走两个大包裹,然后从后院放火,火舌冲上瓦面方行撤走。在下因一天多未进水米,上吐下泻头晕眼花,自知无法防范天香的袭击,不得不先求自保,不敢出面。最后入室抢救屋中的人,岂知全宅大小三十二口无一幸存,地窟金库已被洗劫一空。贺竹君这种残忍恶毒的手段、委实天人共愤,情理难容。”

白衣龙女脸­色­一沉,冷笑道:“米东风,你这些一口咬实的话就不对了,只凭你一面之词,大有血口喷入之嫌。”

“泼­妇­!你还敢否认贵门的人罪行?”千手仙猿厉声问。

“阁下不可冲动出口伤人,理不是声音大会骂人便可占先的,你千手仙猿半夜三更便武断地以为看清了竹君妹的面目,一不声张二不出面,你以为这些话便可采信,你就大错特错了。半月前本姑娘知道竹君抹曾在武昌府游玩,我可以举出一百个证人证明她的行踪。”

一名中年化子拍拍胸膛,亮声道:“在下南丐汪培,便是证人之一。半月前在下于黄鹤楼下行乞、亲见贺姑娘楷同岳州府漪绿园的少主人同游,贺姑娘并且赏了在下一顿酒饭哩!你阁下在九江所看到的贺姑娘,如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人,便是看到了贺姑娘的鬼魅了。可是贺姑娘并未死,看到鬼魂不合情理。”

千手仙猿大怒,厉声道:“姓汪的老狗,你说我千手仙猿米东风说谎做伪证。”

“你明白就好。”

“你这贱狗……”

“呸!你少给我狂吠,我南丐行乞多年、走遍天下、见过的恶狗比你所见的人还要多,吠的狗不咬人,你再狂吠也吓不到我南乞。”

千手仙猿怒火上冲,招手叫:“臭化了。你给我滚出来说明白。”

南乞一挥打狗棍,大踏步迫上,冷笑道:“阁下吠得不够。还想咬人么?我南乞却是不信,你咬给我看看?”

千手仙猿忍无可忍,冲上左手扣出引招,右手再进来一招“白猿献果”欺近抢攻。

南乞一声长笑斜移杖身,一棍劈向对方的膝弯。叫道:“这叫打断狗腿。”

千手仙猿身形奇快绝伦,铅身一跃,便从棍侧切入,束一记“叶底偷桃”,爪出如电。

南乞大概知道利害,不敢正面反击,拉身急闪,棍从背后反扫,叫道:“这叫摇尾乞怜。”

岂知千手仙猿委实高明,从棍上方飞跃而上,不退反进,猿猴般手脚缩成一团,凌空下扑。

“呔!”两人几乎同时暴喝。

千手仙猿闪电似的扑上了南丐的肩背,双手抱住了南丐的头十指硬生生扣入南丐的双目,双脚也挟住了南丐的双臂。

南丐的棍也在这生死关头,棍尾狠狠地反锲入负在背上的千手仙猿的谷道内,深入尺余方行势尽。

“砰!”两人重重地摔倒,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直至断气仍然抱得紧紧地,真够狠的。

金鹰撤下了金鹰爪,恕叫道:“不讲理就杀,强的人永远有理。白衣龙女,你答应奉送在下的礼物,给是不给?”

“你好不要脸,哪有强迫别人送礼的道理?”白衣龙女沉下脸叫。

一名中年人检查两个倒地的人,挺身站起说:“两人都断了气,不用我郎中费心了。”

灰衣太岁道:“余家三十二口血案的证人已被灭口,不用多费­唇­舌了,动手!”

左方的枫林中,掠出四个中年人,大叫道:“汤老兄,要动手先打个招呼好不好?”

灰衣太岁哈哈狂笑,说:“这不是打过招呼了么?”

走在前面的青衣中年人徐徐走近,笑道:“你老兄真不够朋友,下庐山也不通知一声,悄悄地就溜了,简直岂有此理,要不是兄弟消息灵通随后赶来,你老兄恐怕连收尸的人也找不到呢。”

白衣龙女脸­色­微变、冷冷地说:“庐山三凶全来了,还加上黄山双奇,今天这场盛会,有热闹可看了。”

中年人点头招呼,笑道:“这位姑娘,大概是宇内艳名四摇的天香门掌门白衣龙女了,幸会幸会。咱们从未谋面,想不到姑娘一眼便看出在下天池木客童凤梧的身份,不愧称一代掌门。”

庐山三凶,是隐居庐山的三位高手名宿,至庐山游山玩水的人,只要让他们三位凶魔看不顺眼,保证有杀身之祸,片眦必报,­性­情凶暴,凶名昭著,人见人怕。

灰衣太岁住在铁船峰,天池木客童凤梧住在天池附近。另一位叫穷儒公良日芳,就是第二位穿青袍的中年人,住在吴峰岭,外表文质彬彬,其实却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黄山双奇,老大满天星潘元瑞,老二地府慈航茅彦,两人都是武林中了不起的名宿。

老二地府慈航早年断了左手一段小臂,安上了一只铁手,这只铁手十分可怕,普通的刀剑难伤分毫。

白衣龙女淡淡一笑,说:“江湖人如果不知道庐山三位高人就不用在江湖上鬼混了。”

“好说好说,在下乐不可支哩!”天池木客怪腔怪调地说。

白衣龙女转向黄山双奇道:“两位在黄山纳福,甚少过问江湖事,但不知天香门的弟子,是不是得罪了两位前辈,而劳驾两位前辈前来兴问罪之师?”

满天星淡淡一笑,皮笑­肉­不笑­阴­森森地说:“在下与凤梧兄是知交,随来助拳而已,与贵门的弟子无怨无仇。”

“那……两位……”

“为朋友两肋Сhā刀,义不容辞。”

究儒公良日芳向剑魔梁东海抱拳行礼,笑道:“东海兄别来无恙。”

“还好。”剑魔一无表情地答。

“东海兄与天香门之间、不知有何渊源?”

“贾姑娘是小徒的朋友。”

“哦!贤师徒既知天香门众妖女­淫­乱江湖,竟然与她们往来不怕有污吾兄清誉?”

“老夫为人清誉如何,用不着阁下担心。”剑魔乖戾地说。

他身后的年轻人冷哼一声,厉声道:“阁下说话小心了,在家师前说话,你敢如此狂妄?哼!”

穷儒嘿嘿笑,眯着一只眼睛问:“喝!年轻人真是血气方刚,一句话就受不了,要不得,你是剑魔的门人?贵姓?”

“俞兆鸿。”

“有其师必有其徒,不错,不错。”穷儒怪腔怪调地说,讽刺的口气极为明显。

“老匹夫可恶!”俞兆鸿怒叱,突然飞跃而出,剑魔一惊,掠出叫:“不可大意……”

金鹰也飞掠而来,狂笑道:“剑魔接招!”叫声中,金鹰爪已破空抓到。

剑魔以闪电似的奇速拔剑,出招,急如星火。

“铮”一声暴响,鹰爪抓住了剑。

“哼!”剑魔冷哼。“嘎”一声刺耳的金铁错鸣声暴起,剑虹倏吞倏吐,人影骤分。

金鹰连退三步,脸­色­大变,右胸出现了血迹,被刺了不轻不重的一剑。

一招分胜负,剑魔果然名不虚传。

剑魔屹立原处,断尾长须无风自摇,冷冰冰地说:“王寨主你仍得下十年苦功。”

金鹰脸­色­苍白,叫道:“贤弟们,咱们分了这老狗的尸。”

剑魔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俞兆鸿身上,鹰目中杀机怒涌,突然一声长啸,身剑合一折向飞­射­。

俞兆鸿的剑风雷俱发,看似声势甚雄,但却被困在究儒的戒尺奇招中,左冲右突无法脱身反击,只能狂怒地封架,浪费­精­力吃力不讨好。

究儒的身法八方飘掠,乍隐乍现,宛如鬼魅幻形,手中的戒尺点打挑拨似乎毫无章法,但每一尺皆从不可能进入的方向切入直取要害,一面出招一面狂笑,逗得俞兆鸿像是关入笼中的一头野兽,狂怒地大吼,就是摆脱不了奇幻的戒尺迫攻,快要疯啦!

剑魔突然加入,一闪即至。

灰衣太岁一声怪叫,在手疾扬,吼道:“不要脸的老狗!”

三把飞刀化虹而出,快得只能看到淡淡的虹影。成名的高手不屑使用暗器,但如果使用,那将是极端可怕威力奇大的歹毒玩意,灰衣太岁是宇内闻名的高手名宿,使的飞刀非同小可。

剑魔不愧称一代魔头,已发现灰衣太岁以飞刀袭击,但他急于替门人解围,不得不冒险急进,剑向侧挥出,人仍向前冲。

“叮!”一把飞刀被剑击落。

“嗤!”第二把飞刀掠过剑魔的背部,击破护身真气的声音令人闻之头皮发咋。

仅划破衣衫,好险。第三把飞刀间不容发地掠过剑魔的颈背,飞出五丈外去了。

这瞬间,罡风乍起,虹影飞腾,剑气进发声如隐隐风雷,双剑一尺接触了。

匕声震耳,地府慈航茅彦飞­射­而入,锲入了如山剑影中,铁手一挥,左手剑招出“银河倒挂”,奋勇抡入救穷儒。

“铮铮……”剑鸣震耳,风吼雷鸣,好一场凶险绝伦的狠斗,各用上了毕生修为,行雷霆一击。

“嘭”一声,俞兆鸿跌出重重剑网,滚出三丈外,屈一膝跪起,脸­色­苍白血­色­全无,持剑的手不住发抖,无神的眼睛恐惧地注视着斗场的人。

另三人的兵刃交叉相对,各占一方,三个人皆脸­色­沉重,大汗不住从须脚向下流。

穷儒吁出一口长气,说:“茅兄,谢谢你。”

地府慈航沉声道:“公良兄,剑魔师徒联手以二打一,你值得骄傲。”

“哈哈!他们是情急拼命,顾不了身份啦!”穷儒狂笑道,这时候他还心情打哈哈。

“公良兄,你去收抬他的门人,兄弟要斗一斗这位号称剑道至尊的魔字辈名宿。”地府慈航沉声说。

白衣龙女突然喝道:“大家住手,听我一言。”

灰衣太岁­阴­森森地叫:“贱人,老夫问你,九江余家血案,你如何交待?”

“本姑娘否认这件事,那是你血口喷人。”

灰衣太岁大怒,一声怒啸,挺剑迫进。

白衣龙女一声娇喝,举手一挥。

凌云燕疾­射­而出、叫道:“老贼,姑娘还你公道。”

两人相距丈余立下门户,灰衣太岁冷笑道:“不是老夫以老欺少,这可是你找上老夫的。”

“老不以筋骨为能、你不必倚老卖老。”

“你是天香门的人么?”

“本姑娘凌云燕萧佩。”

“哦?四燕之一、老夫听说过你这个人。谁是彩凤贺竹君?叫她出来,你两人一起上,免得让人说老夫欺负你们这些后生晚辈。”

“老匹夫,你配本姑娘以二打一?少做梦,你那两手鬼画符……”

灰衣太岁几乎气炸了肺,无名火起,凌云燕的艺业,在江湖只配称二流人物,在高手名宿眼中。简直不成气候、拳剑内功火候不登大雅之堂,今天居然狂妄得不像话,公然在这许多江湖上顶尖儿人物面前,说灰衣太岁威镇武林的艺业是鬼画符。

不要说是凶暴恶毒的灰衣太岁受不了、任何人也忍不下这口恶气。

不止此也,凌云燕竟一面说一面欺进,一剑点来。

灰衣太岁愤然如狂,一剑振出,想震断或绞飞她的长剑。以便慢慢宰割。

凌云燕就是要激对方发火,左手一扬叫:“小心天香!”

“铮”双剑接触。

灰农太岁有备而来,早有预防天香的解药、根本不加理会。

凌云燕的剑突然脱手而堕,接不下一创。

灰衣太岁等不及收剑,左手已经探入叫:“你这贱­淫­­妇­……”

光华乍现。晶虹耀目生花。

凌云燕向下一伏,抓回长剑贴地侧­射­丈外。

光华倏隐,晶虹神奇地消失。

“噗”一声响,灰衣太岁的左手齐肘而折,跌落草地,五指在抽搐。

同一刹那,灰衣太岁并未感痛楚,长剑疾觉,袭击贴地掠出的凌云燕。

“嗤”一声轻响、剑尖在凌云燕的右小腿划开了一条三寸长血缝。

“老夫的鬼画符……嗯……”灰衣太岁叫,似乎还不知小臂已失,最后方发觉不对。

凌云燕一声娇叱,回身反扑。

灰衣太岁终于痛得受不了、急怒攻心,一声厉叫,剑出“飞虹戏日”,下杀手了。

可是、凌云燕已半途折向,从侧方掠走了。

“我的手!”灰衣太岁一剑无功、骇然叫。

在场的人,目光皆集中在剑魔与地府慈航的搏斗上,并未留意灰衣太岁与凌云燕交手,一个武林老魔与一个小女人拼搏,局势定然一面倒,不足一观,因此谁也不知道凌云燕是如柯将灰衣太岁的手臂砍下来的。

灰衣太岁的惊叫声,吸引了所有的人,看清了灰衣太岁缺手,皆大感吃惊,全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向凌云燕注视。

“咦!怪事!”天池木客惊叫,声如乍雷。

叫声影响了作生死斗的剑魔与地府慈航,都以为有异事发生不约而同各自收招跃退。

双方的人,皆屏息着张口结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莫名其妙。

灰衣太岁的左手血液激­射­,血未能止住。

凌云燕作势进攻,逐步迫进。

满天星潘元瑞厉叫道:“这妖女会障眼法,汤兄退!人交给我,在下要用流星镖杀她。”

东面枫林中,突然踱出高翔与居天成,高翔步履从容,高叫道:“住手!你们如何拼搏,如何明枪暗箭屠杀、在下不过问,但杀白衣龙女与凌云燕,在下不同意。”

所有的目光,皆向他聚集。

他无畏地走近斗场,向凌云燕走去。

满天星进上,喝道:“站住!先表明身份,你替谁助拳?”

“在下谁也不助。”他含笑答。

“你是……”

“在下是办案是。”

“办案?你是六扇门的鹰爪孙?”

“不要挖苦人,阁下。”

“你是……”

“南京高翔。”

“咦!你是龙骧勇士……”天池木客讶然叫。

话未完,凌云燕向侧一窜。

人影一闪,高翔以出神入化的奇异身法抡先拦住了,喝道:“萧姑娘,你不能走。”

“这厮可恶!在下先打发他。”满天星大叫。

高翔转向满天星淡淡一笑,说:“阁下,你是不是认为你的流星镖了不起?你见识过七星联珠手法发­射­暗器么?你看!”

他的左手扣指连弹,七颗五花石向满天星飞去。

满天星是暗器大行家.吃了一惊,向左一闪。

“啪”一声响,一颗五花石在满天星先前所立处相撞.而另一颗已­射­向闪至一旁的满天星。

满天星大骇,连换五次方位,退了两丈余,方避开了七颗五花石的神奇袭击。

众人惊呆了,鸦雀无声。

高翔的左手搓弄着几颗五花石,若无其事悠闲地说:“在下并不想伤你,给你看看而已。咱们无怨无仇,请不要管在下的事得罪了。”

满天星惊出了一身冷扦,做声不得。

剑魔鹰目喷火,举剑徐徐迫进。

高翔脸­色­一沉,向剑魔冷冷地说:“梁前辈,目下不是你我算账的时候。”

“哼!”

“你如果再进一步,在下便将江神庙的故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让大家评评理。”

江神庙六魔迫高翔,到头来剑魔断须,南山双妖毙命,讨不了好。这件事如果说出来,剑魔岂不羞死?今后不必在江湖上混啦!

剑魔凶焰尽消,沉声道:“下次你我生死一决。”

“在下在江湖恭候。”

“好,再见。”

“再见。”

剑魔带着门人俞兆鸿,如飞而去。

众人大惑不解,看得一头雾水。谁也不相信一个少年人,几句话便将大名鼎鼎的剑魔迫走了,但事实俱在,不能不信。

凌云燕又想走,高翔双手一张,笑道:“萧姑娘你不能走。”

凌云燕的剑伸出了,作势进击。

高翔摇摇头,仍然笑道:“你如果认为你比剑魔高明,不妨试试。你那巧手出匕偷袭灰衣太岁的绝活,天机已经泄露,不灵光了。”

“你……你想怎样?你我有过节么?”凌云燕问。

“过去你我没有过节……”

“那你……”凌云燕一面说,一面向后退,美丽的脸蛋血­色­迅速地消失。

“给我看看。”高翔徐徐跟进,伸手叫。

“给什么给你看看?”

“你那把用来偷袭的匕首。”

凌云燕苍白的秀脸、涌现了浓重的惧容,惶然问:“兵刃乃武林人防身保命之宝,为何要给你看?”

“你知道慈姥山的事么?”

“不知道。”凌云燕硬着头皮说。

“你的神­色­已显示出你在说谎。”

“啐!本姑娘岂是说谎的人?”

“你那把短匕首、是金陵三杰的老大擒龙手的幻电神匕。”

“胡说!”

幻电神匕四个字,令庐山三凶与黄山双奇一群知道慈姥山血案的人,悚然而惊。金陵三杰小人物,惊不了人、惊的是慈姥山血案,把南京闹了个风雨满城,官府目下出动了龙骤勇士缉凶,谁卷入是非之中,必将满身是非、谁也不肯惹火烧身自找麻烦。

黄山双奇首先向外退,他们不愿官兵去抄他们的黄山老巢。

白衣龙女早已得到居天成传送的消息,一见两人现身便知大事不妙。目下对头已畏事溜走,正是她置高翔于死地的大好机会,不假思索地喝道:“毙了这鹰爪孙狗腿子,上!”

她不该­操­之过急,叫早了些。

灰衣太岁丢了一条手臂,怎肯善了?吼道:“贱­淫­­妇­,你该死!杀!”

他已裹好了伤,右手仍可运剑,杀字出口,挥剑直上。

黄山双奇不走了,一声怒啸,回身反扑。

天池木客与穷儒重视友情,自然也奋勇加入。

大洪山三鹰也想浑水摸鱼,也不甘人后冲进。

居天成是有心人,一看局势不可收拾,首先冲向白衣龙女,怒吼道:“你的末日到了,休走!”

白衣龙女怎敢不走?她已看出大事去矣!“铮”一声架开居天成的剑,飞退两丈,向林中一窜,逃之夭夭。

居天成衔尾追入,低叫道:“远走高飞,隐居避祸,候命行动。”

一追一逃,如飞而遁。

凌云燕也想走,但走不了,刚跃退丈余,高翔已如影附形跟到,喝道:“交出神匕,不可自误。”

凌云燕剑交左手,伸手急拔幻电神匕。

“噗”一声响,左手剑被高翔拍飞,右肩井已被高翔扣住了,右半身立即麻木。

她不甘就擒,抬左膝猛顶高翔的下­阴­。

双方贴身相搏,她这一记相当狠毒。可是高翔太过高明,双方的艺业相去太远,力不从心,膝刚抬起,高翔已将她向下按。腿抬不起来了。

她仍不甘心,左手抓向高翔的心坎要害,抓中高翔的右肋,但如触韧革,平时一抓可裂金石的抓力,碰上这种韧革毫无效果。

“噗”一声响,高翔一掌轻劈在她的左耳门上她立即晕厥。

灰衣太岁伤在凌云燕手中,根重如山,他在等机会要置凌云燕于死地,这时恰好抓住机会抢近。

尚未出剑,高翔已挟了凌云燕,右手伸出光华四­射­的幻电神匕,沉喝道;“站住!你想死?”

这时,人群已经追散了,附近只有天池木客和穷儒,两人关心灰衣太岁,并末追赶天香门的人。

灰衣太岁打一冷战,硬着头皮说:“老夫要这­淫­­妇­剖腹挖心,你得将人交给我。”

“不行!”高翔斩钉截铁地说。

“你接得下咱们庐山三凶?”灰衣太岁厉声问。

“你们三凶接得下缥缈魔僧全力一击么?”高翔冷冷地问。

“这个……”

“怎样?”

“你……”

“在下三会魔僧,平安无恙。”

“你真会唬人。”

“你以为剑魔是肯饶人的善男信女?”

“他……”

“他胜不了在下手中剑。在下如用幻电神匕,一照面便可能有人流血五步。”

“哼!……”

“不信你们上好了,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穷儒突然从例方冲到,戒尺如天雷下击。

人影一闪,双方交错而过,光华倏现倏隐。

穷儒掠出三丈外,右耳下方近颊处裂了一条缝,血流满颈,只差一分便可伤及藏血|­茓­。

“再不走,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了。”高翔沉声叫。

灰衣太岁仍不死心,举步迫进。

高翔脸罩寒霜,厉声道:“不久前阁下带了从人,向天香门两女酷刑迫供,那时在下便想杀你,你这人­性­已失的老凶魔,你不死,日后仍有不少人要遭殃。”他快步急进。

灰衣太岁打一冷战,毛骨悚然向后退.突然撒腿便跑,大叫道:“快走,日后再说。”

穷儒跑得最快,急如丧家之犬。天池木客也不傻,惶然扭头狂弃。

“慢走,在下不送了。”高翔叫。

庐山三凶以为他骗人,如飞而遁。

他将凌云燕扛上肩,开始找寻居天成,亮声叫:“居兄,你在何方?你在何方……”

他向北走,先前他曾经看到居天成向北追白衣龙女。一面走一面叫,远出半里外仍然未听到回音。

在他经过一排枫树时,树下伏着居天成,手中有一把飞刀,几次相发出却又不敢出手,如果一击不中,岂不是一切都完了?

最后,飞刀并未发出,目送高翔去远,方自语道:“我必须杀了凌云燕灭口,不然大事去矣!这贱女人为何要留下擒龙客的幻电神匕?该死的­淫­贱货。”

他等高翔去远,方向前跟踪,久久方叫道:“高兄弟,兄弟在这里快来!”

不久,两人回到天香门秘坛的山坡。

居天成盯着高翔肩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凌云燕说:“高兄弟,人交给我带上,你去找秘坛的入口。”

高翔在正南山坡下的荆棘丛前止步,将人放下,举目打量四周的景物说:“秘坛内定然一无所有了,但咱们仍须下去看。”

“对,先找到入口再说。”

“咱们脚下就是地底秘坛的入口。”

“咦!你怎知道下面是入口?凌云燕招供了?”

“不久前我救了一位天香门的弟子,她被一个黑衣人追杀,几乎送命,我救了她。

她说出了地窟入口的秘密。至于凌云燕,她的口供极为重要,得找个稳秘的地方好好问他,走脱了白衣龙女,是咱们最大的失策。但擒住了持有幻电神匕的凌云燕,却是丰硕的意外收获。”

“白衣龙女真那么重要?”居天成信口问。

“她是诱使神机保主替她卖命,在南京搜集江湖人动静的主使人。上次神机堡主招出了口供。已被杀了灭口。”

“你知道不少消息哩!”

“凌云燕是白衣龙女的得力臂肋,而幻电神匕又是擒龙客的,擒龙客为了获得盗宝案的线案,单剑赴会却惨死慈姥山,神匕失踪,已在凌云燕手中出现,真是天网恢恢,咱们这次不虚此行,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弟认为咱们已向主谋真凶接近了一大步,这件血案不久便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也许凌云燕从他人手中夺来的……”

“她会招供的。”高翔斩钉截铁地说。

“你打算用刑迫供?恐怕不可能呢,灰衣太岁在那两个少­妇­身上用了酷刑,结果仍然失望,天香门的人是不会招供的。”

“我会要她招的,要口供,酷刑有时并没有多大用处。凌云燕极为重要,我要亲自带着。来挑开那些半枯了的荆棘丛。”

他们找到了一个石环,拉动石环,便掀起了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板,这就是地底秘室的出入口了。

高翔向居天成笑道:“其实进不进去并无不同,白衣龙女已经逃掉了,至于逃向何处。在秘坛内绝对找不出线索的。”

“那……咱们何必来找?”

“下面中室秘坛的香炉内,藏着一块银制的银蛇。白衣龙女是银蛇令的持有人之一,但神机堡主并非受银蛇令管制的人,但却知道白衣龙女受人驱使,要他调查江湖人在南京的活动情形,只要将白衣龙女捉住,便可循踪追索管制她的人了,居兄下去将银蛇令取来,并随便察看下面有何可疑线索。怎样?”

“这……”

“下面没有人了,不怕受到伏击。我在外面戒备,免得被人封死了出路。”

居天成不便反对,慨然答应下去走一遭,往下面一钻。匆匆走了。

高翔并不守在洞口、抱起凌云燕进入草坪,放下人将凌云燕弄醒,用上了­阴­阳使者传给他的迷魂传心术。

可是。这次他失败了,凌云燕虽被他行法进入迷魂状态,但答非所问,说的话语无伦次,东一句西一句全是些与情夫面首所说的脏话。

他只记得这­淫­­妇­所说的几个人名、其他的事不堪入耳,毫无价值。

问不出所以然,他最后总算有点醒悟,不是他行法不灵.而是天香门的女人经常与迷魂药为伍,歹毒的天香积聚下的毒素,令她们除非神智清明方可控制意识。神智一错,便一切走了样,乱七八糟说些自己喜爱刺激的事,完全不受外力所诱引。

迷魂传心术失效,他略加思索,便决定了另一步骤。定下了大胆的妙计。

他将幻电神巴重新替凌云燕佩上,收了迷魂传心术,悄然闪回秘洞口藏身,冷眼旁观静候变化。

不久,凌云燕的身影渐来渐近。她似乎对自己为何身在秘窟附近,而身上毫无异状的事大惑不解。在她的记亿中,分明已落在高翔手中,为何一切都变了?尤其是幻电神匕居然还在,未免太不可思义了。

她一面向秘洞中走,一面惑然自语:“怪!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所发生的事是真是幻觉?姓高的人为何不见了?他不是要追究幻神匕的事么?难道……”

距洞口不足百步。突见居天成从秘洞口——跃而上。

高翔暗叫一声“糟”!低喝:“居兄伏下!”

可是,已来不及了,凌云燕扭头便跑,去势如风。

居天成怎知其中变故?讶然问:“咦?那不是凌云燕么?”

“不错,咱们小心跟上去。”高翔答,向侧一抄,从侧方跟踪。

居天成一头雾水,一面跟上一面问:“高兄弟被她逃掉了?”

“招了。”

“她招了些什么?”

“她要带咱们去找其他的帮凶,也许带咱们去找主谋呢。哼!她并不走贾家庄。”

放快脚程的居天成不得不慢下来,说:“高兄弟,我到前面去等,前后监视,她便脱不出咱们的掌握了。”

“好!居兄先走一步绕过去,别忘了沿途留下记号,今天就在东口镇会合。”

“这邀来的人呢?”

“放心,我会留下记号告诉他们的。”

居天成欣然地走了,赶到前面通知天香门的人准备应变。

到目前为止,高翔尚未对居天成有何怀疑,只是为了小心起见,他与江南浪子所订的计策,从不对第三者透露。他对江南浪子也要求极严,即使小枝节,也不许向手下说明,派人行事指定范围,只许万一情势恶化,方可有随机应变的特殊权力,只管遵命行事,不许问理。因此这次到黄州找白衣龙女,一直就顺利无阻,丝毫末发生意外。

居天成知道附近潜伏有不少高翔派出的人,因此也就提高了警觉,不敢妄动。

凌云燕确是向汉口镇走的,走得极为匆忙。

跟了三五里,高翔的目光,落在路右的一株树­干­上,距地三尺左右,有人用刀刻了一个十字。

他一脚踏在十字上,鼓掌三下。

五六丈外的草丛中,“唰”一声飞出一个穿褐青­色­衣杉的人笑道:“高老弟,请吩咐。”

来人赫然是白羽箭曹世纶。高翔闪入蹲下,笑道:“劳动前辈为传信使,真不敢当。”

“能为老弟效劳,在下深感荣幸。老弟知道前面五里地另一处联络站,是谁在负责么?”

“不知道,是……”

“巫山三煞的二煞卢翠卢姑娘。她居然肯屈任,委实是异数,她听说是为老弟办一,表示即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哦!有她们三人在,大事定矣!”

“这……”

“请转告吴兄,我要凌云燕的口供、由她迫供,不怕凌云燕不招。”

“老弟,你找对人了。”白羽箭大笑着说。

“白衣龙女在咱们的埋伏圈外逃掉了。十分可惜,目下唯一的线索在凌云燕身上,因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活捉凌云燕,三煞恐怕力不从心,我必须亲自出动,需找地方易装。凌云燕可能赶到扛口,是否会见她的人不得而知。她如果离开江口,有两条路。

因此,到团风镇与过扛赴武昌的两条路,皆须派人拦截,请三煞在江口易男装与我联络。”

“遵命,在下立即以音传讯。”

“还有,为防那鬼女人用金蝉脱壳计,这一条路也必须派人拦截。”

“是,保证不至于误事。”

“在下走了,一切小心。”

凌云燕并未在汉口镇逗留,登上了过江至武昌的流船,匆匆过江。

一艘小舟从上游渡江,上面坐着换了褐衣,脸上用了易容药的高翔与居天成。

而在凌云燕这艘渡船中,巫山三煞三位姑娘,变成了三个脸黄肌瘦的黑小子。

接着,大批神秘人物先后渡江而去,其中有易了容的江南浪子。

凌云燕并末在武昌县逗留。踏上西行至武昌府的大道。

次日巳牌左右,看到了群山起伏的辽夏山,这里距府城已不足七十里了。

凌云燕并不知已被跟踪,在山东麓的小径折入,直趋山东北再向西,沿登山小径疾走。

进入一座山峡,峰脚下出现三座茅屋,位于茂林深处,直至进入林中,方可发现屋脊。

三座茅屋倚山崖而建。接近至十余丈内、依然不见有人出现像是无人居住的弃屋;但屋前的空坪落叶已加以清扫,不像是无人居住。

凌云燕鼓掌三下,直至听到屋内也传来了三下击掌声,方举步向中间那栋茅屋走去。

柴门虚掩。她推门而入,信手掩上柴门上了闩。

内间里巍颤颤出来了一个­鸡­皮鹤发老村­妇­,点着拐杖,眯着昏花老眼向来客打量,突然展额一笑,说:“唷!萧小妹,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凌云燕委顿地坐下,苦笑道:“胡大姐,别取笑人了。掌门大姐来了么?”

“咦!掌门来做什么?地上月才经过此地……”

“咱们天香门大事不妙。”

“什么?”

“总坛被人挑了。”凌云燕脸­色­灰败地说。

“此话当真?”胡大姐变­色­问。

“我是逃出来的。”

“哎呀!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来的人马真不少。最糟的是南京方面出了大纰漏,掌门上月接到信息,要本门的姐妹赶快转明为暗,不要再在江湖上露面。掌门先至总坛以北各地分坛巡视,关闭各地分坛,刚返总坛尚未西上,龙骧勇士高翔已经赶到,如不是总会的金地内坛使者及时传信,掌门恐怕要遭不测哩!难道掌门至今尚未赶来,莫不是路上有变么?”

胡大姐脸­色­大变急道:“糟!他们会不会找到此地来呢?”

“不会吧,他们并不知本门的各地分坛所在地,不然九江附近的分坛早就被挑了。”

“很难说,如果掌门要前来本分坛,那么,谁敢保证龙骧勇女不会跟踪而至?”

“这……”

“哼!恐怕你也被跟踪了呢!”

“不会吧……”

“快!我们快到北山,到神魔谷去躲一躲。”

“到神魔谷?你不要命了?”凌云燕惊问。

“我已经与八荒神魔的三弟子林昆攀上交情,到他的谷中避难当无困难。”

“大姐,你分坛的姐妹们呢?”

“你真傻。除了聚会日,谁来荒山秘坛长住?只有我和朱、王两位小妹驻守。”

“她们呢?”

“在外面警戒。”

“咱们这就到神魔谷躲上一躲,事不宜迟。”

“好,说走就走,我去叫她们两位进来。”

蓦地,门外有人低叫道:“东面来了三个人,南面也有两个,打扮是村夫,但举动可疑。”

“快叫文湘妹撤回,赶到神魔谷暂避,快!”胡大姐急叫。

两人立即入屋,将地下室封死,带了些金银细软,在后门会合了撤回的两位村­妇­打扮的人,匆匆北行。

山北有一座小山谷,古林密布,怪石峥嵘,当地的人皆称此地为鬼谷,说是里面有可怕的鬼怪,入者有死无生,附近十里内无人敢近。在最近十年来,数十里内的村民,甚至更远的村庄,敢来江夏山采樵的人少之又少,更不敢接近神魔谷找死。

高翔并不急于擒住凌云燕,要等凌云燕领他走找更重的人。

他发现那三间茅屋之后,便知道已有所收获了。

两人沿四女留下的遗痕,一步步接近了神魔谷。正走间,居天成向左一指,说:“高兄弟.你看,那是什么?”

他们所立处,是参天的古林,林下藤萝密布,视度不良,祝界有限得很。

左方五六丈树影中,有衣物徐徐晃动。

高翔心中一动,拨开藤萝走近,不由一惊。

地下,有三副尸骨,衣物早已腐化,皮血被虫蚁啃光,只剩下三副灰白­色­的骨架,必须拨开草方可看清。树­干­上,一根木钉钉了一块木牌,上面用烙铁熔出八个大字:“神魔之谷,擅入者死。”

横枝上,倒挂着一具尸体,已经风­干­了,接近至两丈内尚未嗅到尸臭。

高翔摇摇头,苦笑道:“这里被人占据了,在此惨杀无辜,将山林划为禁地,必定是江湖上的可怕人物。居兄,你知道神魔这人的来历……咦!你的脸­色­……”

居天成不但脸­色­苍白.而且在发抖哩!脸上惧容清晰可见,一看便知被吓惨了,用恐惧的目光不住向四周搜视,毛发森立如见鬼魅。

“快退!”居天成打一冷战说,扭头便走。

高翔一把将他拉住,说:“慢走,怎么回事?”

“这……这里是……是江夏山。”居天成答非所问。

两人都没走过这条路,并不知这座山叫辽夏山。

“江夏山又怎样?”高翔问。

“江夏山的神魔谷,入者必死。”居天成惶然地说。

“那是木牌上烙的字。”

“那是八荒神魔的隐修处。”

“他是什么人?”

“他姓李,名崇阳,是唯一敢与早年宇内三大高手拼搏的人,与凶名昭著的白无常同辈,凶残恶毒神愁鬼厌,快走,走慢了老命堪虞。”

高翔兴奋地说:“妙极了,这老凶魔必定是南京血案的主谋人。”

“你……你还不知道主谋人是谁?”

“不知道。”

居天成心中一宽,心中一转,说:“这件事如果是八荒神魔主谋,放手也罢。”

“放手?”

“谁惹得起这老凶魔?我……我禁不起他一个小指头一击,你也不行。”

“不要长他人志气。”

“我……我怕,我要去……他6他会将我吊在此地示众的走吧。”

“这样好了,你不要进去……”

“笑话!”居天成拍拍胸膛,又道:“你如果要进去,我怎可怕死躲避,没话说。

舍命陪君子,我也去。”

高翔淡淡一笑,说:“你不要去,我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替我收尸好了。万一神魔谷的人出来,你必须及早撤走咱们在府城黄鹤楼前会合,以三天为期,如何?”

“这……”

“一言为定、我进去了。”高翔一面说,一面将剑改负在背上,匆匆走了。

居天成目送他去远,心中暗骂:“这小畜生太不知自量,死在神魔谷也好,免得咱们费心,但愿他死在八荒神魔之手,天下太平。”

他向外退,一面自语道:“我到武昌安排一下,万一他不死咱们好准备埋葬了他,他不死,咱们水无出头之日。”

他往山林中一钻,溜之大吉。

高翔独自入谷,在一处山泉下洗去易容药物,恢复本来面目循足迹探道而进。

身后枝叶响动,一个褐影飞掠而来。

他倏然转身,回身反扑。

双方又突然收势,褐影是大煞卢碧,惶然低叫:“高爷!还不退走?”

“哦!卢姑娘,为何要退走?”他问。

“你看见那些骸骨与警示牌么?”

“看到了……”

“那八荒神魔艺臻化境,凶残恶毒,除了老一辈的字内三高人,谁也禁不起他一击、何苦轻生涉险?”

“已经知道他的底细,我不能知难而退。”

“但……”

“我会小心应付的,谢谢姑娘的关心。”

“不行,我们得另行设法,多找些高手前来,急不在一时。京师三雄在南京等你的消息,用快舟传信,来回有半月工夫也就够了,有他们前来相助……”

“高爷……”

“请不必为我担心.无论如何我得前往探看,山高林密,容易藏身,即使我胜不了老魔,脱身谅无困难。”

大煞卢碧一咬牙,说:“好吧,我陪你走一趟。”

“你……”

“至少,我可以替你把风。”

高翔坚决地摇头,说:“谢谢你、应付艺臻化境的高手、多一个人便多一份顾忌,一步走错全盘皆输,使不得。你快请吴兄将人分派在山四周要道,监视山中人的举动.尤须注意凌云燕的去向,不可有误。”

“这……”

“姑娘请转回……伏下,有人来了。”

两人刚向下一伏,右面密林中“唰”一声响,腥风触鼻。枝叶摇摇,窜出一头白额巨虎来。

大煞卢碧左手一扬,一把飞刀恰好贯入巨虎的眉心。巨虎声咆哮,凌空而起飞扑而来。

两人左右一分,“嘭”一声大震,猛虎摔倒在地。大煞匆匆地说:“这是老魔看守谷口的猛虎,虎吼声已将警讯传出了,咱们快退,还来得及。”

她拔回飞刀,扭头便走。高翔却不走。说:“在南京,在下曾经两次与那位主谋人交手,当然他很了不起,可是在下并不怕他。你走吧,快。”

声落、他身形一闪、隐入密林深处。

大煞卢碧只好黯然退走,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神魔谷,进去容易,出来便难了,必须及早脱身。

刚退了百十步,前面一株大树后.突然闪出一个浑身裹在虎皮内的人,虎皮头罩,虎皮衣裤、佩了长剑,只露出五官,劈面拦住冷笑道:“阁下,你已经进入本谷半里地,还想走?”

她感到毛骨依然,心向下沉,火速拔剑戒备。

对方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材令人有不胜负的感觉,比她高了一个头,像是小鬼见金刚。

她把心一横,定神打量对方。她终于看出有异了。对方那双眼睛显得明亮,黑白分明。也就是说,这个年轻得很,决不是曾经横行天下将近一甲子、目下该已届耄著之年的八荒神魔。

“阁下贵姓大名?”她沉着地问。

“你反正要死了,何必多此一问?”对方­阴­森森地说,已迫近至一丈左右了。

“阁下不嫌说早了些?”她硬着头皮。

“早不早你自己明白。你是追踪凌云燕而来的人?”

“不错。”

“你是南京高翔?”

“你也不必多问了。”

“但你是女扮男装的人,不可能是高翔。”

“阁下好眼力,一眼便看清了本姑娘的身份。”她吃惊的说。

“你是丢剑投降呢,抑或是要在下动手擒你?”

大煞已猜出对方不是八荒神魔,胆气一壮.一声低叱,出其不意抢制机先出招.“寒梅吐蕊”洒出了重重剑网,攻向对方的胸腹要害。同时左手一扬,一把飞刀化虹而出。

对方冷哼一声,左手伸两指挟住了闪电般­射­向鸠尾要害的飞刀。

大煞只感到对方那一拂之下,如山暗劲压到,束住了剑势,剑透不出反而向后退,直迫同腑的可怕潜劲涌到,迫得她呼吸困难,肌­肉­压缩浑身发麻。

她连退三步。脸­色­泛灰。

对方扬了扬获的飞刀,冷笑道:“你根本接不下一掌,刚才在下只用了六成劲。”说完.举步迫进。

大煞心胆俱寒,斗志全消;猛地向例飞跃两丈,撒腿狂弃。

虎衣人一声狂笑,丢了飞刀说:“瞧,她竟然想逃走呢,真是奇闻。”

大煞的轻功超尘拔俗,在江湖颇有名气,但今天她碰上了敌手,只逃出一二十丈,身后喝声震耳:“你还不乖乖就范?”

她不假思索的向下一仆,奋身急滚。只感到背脊生寒,气血浮动,如果稍慢一刹那,后颈便要被对方抓住了。

“哦!”人讶然叫,止步笑道:“你这种懒驴打滚的应变身法倒也高明哩!”

大煞躲在树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蓦地,她眼中一亮,看到虎衣人身后的树下,幽灵似的无声无息站起一位绿衣小姑娘。

小姑娘手中,突然飞出一条爬山用的小指租丝绳,神奇地套住了虎衣人的脖子,向后猛拖。

虎衣人骤不及防,被勒住脖子抵在树­干­上,双手狂乱地乱抓,双脚蹬动,绝望地挣扎。

小姑娘真够狠,一脚蹬在树­干­上,双手全力勒紧,用上了全力。

树­干­在撼动,枝叶摇摇。不久,虎衣人终于双目外突.舌头外伸,渐渐停止了呼吸。

树­干­上,丝绳勒入寸余,怪的是丝绳丝毫未损,虎衣人却断了气。

大煞吁出一口长气,心神一懈,上前行礼道:“小妹妹,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家伙死了。”

绿衣小姑娘收了丝绳,慧罅地笑道:“我以为他真是虎妖呢所以在后面份袭,原来他仍然是个活生生的人。你的口音是……你到底是男是女?是女的吧?”

“我姓卢,名碧,是女的,小妹妹贵姓?”

“我叫华小绿,瞧,我穿了一身绿,这条丝绳,是我半月前在兴国州,从‘见我生财’孟婆婆身上抢来的。”

“什么?你……你从那鬼婆‘见我生财’身上,抢了她这根无价宝绳?”大煞惊问。

“有何不要?”

“难怪你能将这怪人勒毙,那‘见我生财’孟婆婆比这神魔谷的主人并不稍逊,你……”

“这里叫神魔谷?”

“是的。”

“为什么叫神魔谷?”华小绿娇笑着问。

“里面住了一个武林中极为凶残恶毒的人,叫做八荒神魔,谁要是踏入他的地盘,有死无生。”

“这里是……”

“我们已进入谷口半里地、快走。”

“哦!这老家伙真那么可怕么?”

“是的,真是可怕。华小妹,你是怎么闯来的。”

“我被一个怪人赶来的,他从兴国州就紧追不舍,不知为了什么?”

“怪人是谁?”

“不知道,穿黑衣,高大而年轻,怪的是他似乎不打算伤我,艺业深不可测,我有点怕他。唔!说不定他已跟来了呢……小心身后。”

大煞久走江湖,见多识广,反应奇快地向下一仆,立即滚转。

又是一个穿虎皮衣裤的人,一剑走空,人仍向前飞扑,凌空越过大煞的上空。

华小绿一声娇叱,从斜刺里冲上,“噗”一声响,一脚飞踹,踹在那人的右胁下。

“砰!”那人扭身栽倒,剑失手堕,“哎”一声惊叫,倒地滚了一匝,手按地面一蹦而起。

“噗!”华小绿又到了,一脚踢在他的下颚上。

那人再次仰面栽倒;伸手急拔虎皮腰带上的短刀。

华小绿像一头豹子般扑到,又是一脚,“噗”一声正中对方的手肘,短刀疾飞丈外。

“噗!”她的纤掌快速绝伦地劈在对方的耳门上,出手之快令旁观的大煞心惊胆跳。

“嗯……”那人闷声叫,终于昏厥了。

华小绿拍拍手,笑道:“这家伙气功到家,连中几脚竟然不在乎哩!”

大煞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华小妹,今天我大开眼界了。”

“开眼界?”

“你这种打法……”

“有何不要么?”华小绿不解地问。

大煞不住摇头,说:“你哪像个大姑娘?”

“怎么?”

“拳打脚踢近身狠拼,矫捷灵活敢于拼搏,毫无顾忌,小妹妹,你一定从小就野得很,从小便把自己看成男孩子对不对?”

“胡说。卢姐姐,这里面的人……”

“我们快走,先脱身再说。”

两人向谷外退,华小绿一面走;一面问:“卢姐姐,你从何处来?”

“南京,你……”

“我也从南京来、你是不是江湖人?”

“是的?”

“江湖的动静,你熟不熟?”

“这个……不算陌生。华小妹,你似乎有事要问,说啦!”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人?这个……你说说看?”

“高翔,他是南京人,但我在南京找不到他。”

大煞一惊,悚然地问:“你找他有何贵­干­?你们有过节?”

“胡说!我叫他大哥我们是好朋友。咦!你像是知道他……”

“哎呀!怎不知道?他带我们来的,我还有两位妹妹在谷外等候呢。”

华小绿一惊,惑然问:“他带你们来的?你们……”

大煞“噗嗤”一笑说:“小妹妹,你很关心他,别误会。”

“他……”

“他追踪天香门的门人凌云燕萧佩。我们是受他差遣的人,除了我们之外,大概有五六名高手听他的招呼行事,受他指挥缉拿慈姥山血案的主谋凶手……”

“快说他在何处。”

“他不听我的劝告,追入神魔谷去了……”

话未完,华小绿已一跃三丈,去势如电­射­星飞,三两起落便隐入林木深处。

大煞一怔道:“这位小妹妹真是个冒失鬼,少不更事……”

蓦地,身后有人说:“你难道是老­奸­巨滑么?你又懂得多少?”

她大吃一惊,火速转身。两丈后的一株大树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袍人,大袖飘飘,看不见双手,脸­色­苍白血­色­全无,那双怪眼­阴­森可怕,脸上不带表情,正冷然盯视着她。

她一看便知是华小绿所说的怪人了,惊然后退叫:“阁下,你追华小妹有何­阴­谋?”

“你有何高见?”怪人问。

“你不能伤害她,那是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

“你呢?”

“我姐妹三人号称巫山三煞,听名号便知道我们为人了。”

“哦!巫山三煞,一位­阴­残忍的老婆子,叫三眼阎婆,她……”

“她是家先师。”

“先师?她去阎王聚首去了?”

“啐!你……”

“你走吧。”怪人说,大袖一挥,幽灵似的闪入密林走了。

大煞只感到刮来的袖风­阴­冷无比,扑面生寒,不由自主打一冷战,只感到毛发森立。

“这……这家伙是人是鬼?”她骇然自语。

华小绿离家出走后,曾数次到兵器店去找高翔,也多次到莫愁湖高家打听,但却无法接近高家。有一次她夜间前往,被中山王府派来的两头獒犬所发现,几乎被诸葛亮连弩­射­成刺猬。

她发始终见不到高翔,最后方在镖局打听出高翔已离开了南京,她失望之余,便独自沿江西上,希望能找得到高翔。

她从未出过门,年轻少不更事。沿途走陆路,人长得美,生­性­好动,沿途中闯祸是意料中事,确是惹来了不少是非。

鬼使神差,被她误打误撞来到了神魔谷,被她从大煞口中,探出了高翔的下落。

她可不管神魔谷的主人八荒神魔是啥玩意,只想到去找高翔,满怀兴奋地向里闯,忘了身外的一切危险。

她听前面有人声,总算她够机警,向下一伏,从侧方绕出。

两个穿虎皮衣的暗桩,刚从哨所换哨而回,两人一面走一面闲谈,其中一人说:“怪事,谷口的弟兄已传出警讯,咱们南面的伏桩也曾见到一个人闯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怪事。大黄先前发出警吼声,怎么平白失了踪?委实令人百思莫解,那小子难道会飞天遁地不成?”

“已经许久没有动静,可能已被谷主毙了吧!”另一人颇为自信地说。

“但愿如此。喂!三爷接入谷的那四个美姑娘,是山东北茅屋中的可人儿,不知三爷肯不肯赏两个结弟兄们解解馋?”

“哼!别胡思乱想了,三位爷自己弄到的手的女人,会货给咱们这些下人快活?少做梦。”

华小绿悄然绕至前面等候,伏在藤萝中忖道:“高大哥可能已深入谷中了,八荒神魔岂奈他何?我得找人带路进去,早些与他会合,也许可以赶上与他联手大闹神魔谷呢。”

不久,两个穿虎皮衣裤的人逐渐走近。

她认为守谷的人,必定是些小人物,刚才那两个家伙,不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么?因此小看了这些人,等两人通过她伏身的地方,悄然跟上一掌劈向右面那人的脊心。

这次偷袭失败了,两人已听到身后有声息,突然不约而同向前一窜,一掌落空。

但她毕竟了得,名师出高徒,出身缥缈魔僧门下,岂会是失手便心惊的人?她不假思索地.如影附形跟进,左手的丝绳一挥缠住了左面那人的左臂,一带之下,那入的一条左臂应声断落。

“哎……”那人狂叫,仍向前冲。右面那人机警地向下一仆,发出一声警啸,钻入藤萝丛中匆匆逃命,奇快无比。

她不能同时擒捉两个人,有一个也就心满意足了,带路用不着两个人。

她飞快地一脚踏住了断臂人的胸口,丝绳闪电似的缠住了对方的右臂,冷笑道:“我要你带路入谷去找八荒神魔,不然再勒断你的右手,信不信立可分晓,你带不带路了?”

“哎……不要拉紧……”那人狂叫。

“带不带路?”她厉声问。

“哎……我……”

她手上加上半分劲,丝绳一紧。

“哎唷!我带……”那人终于屈服了,不屈服右臂准废。

“站起来,带路。”她收了丝绳叫。

那人一把扣住鲜血如涌泉的左臂刨口,痛苦地说:“我……我失血过……过多……”

“快,让你裹伤。”她不忍地说。

“求求你、请帮助我,我……我一只手怎……怎能裹……裹伤?我……”

“好吧。坐下,本姑娘先替你裹伤再说。”

“谢谢,谢谢姑娘慈悲。”

她先拉掉那人的虎皮头罩。原来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脸上血­色­全无.汗水不住向下流。

她撕对方的腰带代巾,小心翼翼地替对方裹伤。

中年人战抖着挣扎、呻吟、叫映,似乎受不了痛苦,整个人像是崩溃了。这一来,小绿戒心全失、心肠一软,便轻手轻脚怜悯地专心替对方裹伤。

正在汀结,中年人突然一脚踢出。

她骤不及防。脚被踢得向侧倒。

“着!”中年人厉叫,右手食中两指点中了她胸正中的七次要|­茓­。

她一未有所准备,二未运功戒备、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毫无抗拒的机会。

中年人一脚将她踢倒.形如疯狂地叫:“你这小姆狗,大爷要将你剖腹剜心,以报这断手之恨。在剖腹剜心之前。太爷要让你九死一生……”

蓦地,身传来了­阴­森森的刺耳音:“再弄断你的右手,你就做一辈子残废了。”

“哎……唷!”中年人狂叫,右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扣住了,“喀!”一声响,骨碎肌裂。

原来是黑袍白脸人,手一抖,中年人跌出丈外,爬不起来了,在地下挣命。

黑袍白脸人拍开小绿的|­茓­道,­阴­森森地说:“神魔谷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滚!”

小绿“噗嗤”一笑,说:“你这人从兴国州一直就不断地沿途找麻烦,为了什么?你救了我,我不领情。”

“哼!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要不是你冤魂不散似的把我追得到处乱跑,我怎会躲到神魔谷来?所以我不感谢你。哼!你一直不肯放松,为了什么?”

“我问你,你在兴国州用来擒住‘见我生财’孟婆婆的奇招。手法,是何名称?”

“不告诉你。”

“哼!你不说,我要将你交给神魔谷的人,八荒神魔的手下与他本人,无一不是好­色­如命的坏东西。说!”

“这……那……那叫摘星换斗手法,用来擒人,比少林派的十二擒龙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传给你的?”

“哼!你这人真贪心。”

“你再试演一次给我看看。”

“哼!你想得倒好……”她做鬼脸撇着嘴说,突然向侧一掠溜之大吉。

“你走得了?”黑袍白脸人怪叫,跟踪便追。

她心中一急,用上了轻功绝学,冉冉而逝,似乎足不沾地。

黑袍白脸一怔,自语道:“咦!这是缥缈魔僧缥缈遁影轻功奇学,她是魔僧的传人。

而她所称的摘星换斗法,分明是老夫的拨云手奇技,怎么回事?哼!我会刨出你的根来的。”

小绿用上了家传绝学,如飞而遁。她心悬高翔的安危,不顾一切往谷中闯。这次聪明了,不再公然硬闯,借草木掩起身形,从左面的山坡接近。

神魔谷中其实没有多少人,深入三里余,始终没碰上暗桩出面截击,林深草茂,人再多也没有用。

她在山坡的林中空隙往下看,看不清谷底的情况,却看到下面的小溪旁、建了两栋土瓦屋、似乎不见有人走动。

“且下去看看。”她想。

她接近了屋右,终于发现左侧不远处站着两个青衣大汉,佩了剑,像是两个警哨。

她一身绿衣、身材娇小,悄然利用草木障身接近,确是不易被人发现。

她正想下手捉一个人来问口供,却听一名大汉说:“外谷一而再传来了警讯,怎么又一无动静了?怪事,谷主居然不曾派人出去查问,委实不合情理。”

“你知道个屁!”另一名大汉说,­干­笑两声又道:“三爷带了四个千娇百媚的­骚­货去见谷主,目下恐怕已在丹室降龙伏虎哩!才没工夫管外面的事哪!”

“地牢中那该死的家伙目下怎样了?”

“大概今晚便会丢入虎窟,给猛虎做点心。”

“不将他风­干­挂在谷中示警?”

“人是在山南捉住的,他并未侵入咱们的神魔谷,因此不必风­干­挂在谷中示众。这小子招供说他与那四个­骚­女人是朋友,如果是真的,也许等三爷讯问后再行决定他的死活。”

小绿听得毛骨悚然,以为高翔已落在对方手中了,一急之下便忘了一切,悄然欺近,突起发难。

“呔!”她娇叱,完全像个男子汉般狂野,拔剑飞掷。

两大汉闻声知警,火速转身。“啊……”右面的大汉狂叫,剑光如匹练,贯入大汉的腰腹之间要害。

几乎在同一瞬间,她迫近左面的大汉,左掌右掌凶狠地进击“砰噗噗……”连声暴响,三掌两掌把大汉打得跌丈外,摔倒在地,眼珠上翻口吐白沫,脸上泛青。

“带路到地牢。”她将人抓起凶狠地叫。

十六

华小绿姑娘是在温室中培养出来的一朵花,从不知江湖的情形,也不懂什么武林规矩、她出手全凭本能,只求取胜别无他念,因此发起突击凶狠无比、掷剑毙敌并把另一名大汉打得半死,凶悍绝伦,委实令人乍舌。

大汉已是半条命、一看来人只是个黄毛丫头,不由心着叫苦不迭。

江湖人对三种人深怀戒心,那就是­妇­女、小孩,出家人。­妇­女­阴­毒泼辣.男不与女斗,碰上了自认倒霉。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轻重,在大欺小受人非议,碰上了宁可忍口气退之三舍。出家人神秘莫测,可能真有奇拉异能,喜怒不现于词­色­,很难应付,少惹为妙。

大汉心中雪亮,看了小姑娘那种泼辣的身手,便知大事去矣!碰上这种初生之犊,一切威迫利诱吓皆用不上、愈强硬愈糟,一句话不对,就可能有杀身之祸。小姑娘不知利害,从不顾后果,有理说不清,除了乖乖顺从之外、反抗只有自讨苦吃。

“请……请让我喘……喘口气……”大汉哀求地说。

小绿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刚才她上了当,心中余恨未消,怜悯之情早就消失厉声说:“给你喘息你便会作怪,你带不带路”

“我……”

“不带路就砍断你一双狗腿?”她拔回剑凶狠地说,发剑作势不劈。

“我带,我带……”大汉恐惧地叫。

“走!”

大汉怎敢不走?踉跄向谷底举步。

小绿跟在后面,一面走一面问:“你们捉到关入地牢的人、姓甚名谁?”

“不……不知道,只知是一个英俊的年……年轻人。”大汉提心吊胆地答。

“捉了多久了?”

“不久。实际情形、我们这些下人根本不知道。”

远远地,便看到谷底山根下,建了一座以巨木建成的高基木屋,像是楼,但却又不是楼,下面是空的,共有三栋两进,没有廊,三面栏杆。上面剖竹为瓦,整齐美观。四周栽了花木,外围是参天古林,从树隙中看人,房屋显得古朴雅致,建屋人颇费匠心。

这种脱俗的木屋,该是隐世高人的居所.可是却是字内凶魔的魔窟。

大汉不敢再走了,颤抖地说:“姑娘,那就是谷主的住处。左面山崖后另建了三座木屋,便是谷主的三位门人的居所。地牢在三位门人的居室下,不入室是进不去的,姑娘慈悲,小的如果被他们看到,将会受到剥皮抽筋的惨刑处死,请高抬贵手,放小的逃生去吧。”

小绿心中一软,说:“好,饶你,你给我赶快远走高飞。”

“谢谢姑娘恩典……”

“且慢!贵谷主那三位门人是何来路?”

“咱们称他为大爷二爷三爷,大爷孙伯川,二爷李绵全,三爷林昆,都是三十余岁的人,尚未正式出师,但却经常到各地掳劫财物与美貌­妇­女带回谷中享受。”

“你们这些畜生!”小绿怒骂。

大汉打一冷战,急道:“咱们执役的下人有十五名,根本就不许走近谷主的住处,刚才姑娘擒在下的房屋,便是咱们下人两处居所之一,只负责守谷,并末外出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你们为何要为虎作依?”

“咱们都是十年前被谷主擒来执役的,谁敢存心叛逃,被捉住便会受到剥皮抽筋的惨刑处死。谷主艺臻化境,三位爷同样可怕,小的恐怕也逃不出山区,死路一条,万无生理。”

小绿毕竞缺乏经验,容易上当,喝声“滚!”将大汉往谷口赶。

大汉如逢大赦,仓惶而遁,远出半里地,便发出了警讯,通知谷底的人准备。

小绿向左绕,蛇行鹭伏小心摸进,果然不错,左面一箭之地另有三间土瓦屋藏在树林与山崖之间,除了屋前的练武场寸草不生之外,任何方向皆可惜草掩身接近。

“怎么不见有人?”她猜疑地想。

鬼影俱无,未免太不合情理。但她急于救人、不管是否合情理,龙潭虎|­茓­她必须去闯。

她到了屋后,听到了屋内传出­妇­女的嘻笑声。

她像个无形质的幽灵,飘入了后院。青天白日,她的胆气委实壮得令人不敢领教。

后院没有人,也从后窗进入内室。

嘻笑声清晰入耳,不只一个女人哩!她悄然从内间的壁缝口,向内堂偷看。

这一看,看得她又羞又恼,无名火起,愤火中烧。

内堂其实是一间左有院,右有廊的雅室,廊窗光线明亮,院中花木映掩,整座雅室明亮清静,地板上铺绒为毯,人皆席地而坐。中间是一张短案,上面摆设了不少酒菜。

三个壮年大男人一个比一个­精­壮丑陋,都是豹头环眼满脸横­肉­的家伙,分踞三方而坐,一身­精­赤,毛茸茸的胸膛与手臂,乍看去不像是人而像野兽。下身只穿了犊鼻裤,那光景,大闺女看了委实尴尬。

每个男人身旁,另有一个近乎半­祼­的年轻女人,发乱钗横,酥胸半露,粉弯雪股横陈,半躺在男人的臂弯中、媚笑着以樱口度酒,往男人口里灌。这光景,好此道的人自然不足为奇,道学先生看了便得吹胡子瞪眼睛。

一旁另有两名半棵的少待席,都是些千娇百媚的出­色­姑娘。

小绿只看得芳心抨抨跳,脸红耳赤要拔剑冲入。

上首的大男人在女人口中喝了一口酒,抚摸着女人饱满的胸膛,向右首的人笑道:“老三,你把凌云燕那四个雌儿送给师父不感到心疼么?”

老三是林昆.在自己的人女人胸前重重地吻了一记响吻。笑道:“她又不是活宝,我为何要心疼?听她说,她要拜师父为师呢,如果师父他老人家肯点头——当然师父肯点头,她便会成为咱们的师妹了?”

“哈哈哈哈……”老二李绵全大笑,笑完说:“师父如果肯为天香门撑腰,那该多好?他娘的!咱们不愁找不到深解风情的美女快活了,哈哈哈哈……”

他身旁的美女根根地拧了他一把,娇嗔道:“你这没良心的,难道我就不解风情么?”

李绵全一把将女人揪翻在怀里,拉掉她虚掩着酥胸的罗杉,几乎成了赤条条的棵人,揉动着她狂笑道:“哈哈!你?看这你浪劲,这叫风情?你算了吧,至少你得跟人十年,你才懂什么叫风情……”

“嘭”一声大震,内堂门被人因开了,绿影一闪、小绿飞纵而入。

小绿看得冒火,冒失地破门而入,狂怒地扑进内堂,却不知屋主人已经在等候她上当。

身形渐进,脚末沾地,上面设有承尘的顶端、突然落下一张绞有九合金丝的大网,将她一下子便罩住了。

“哈哈哈哈……”狂笑声大起。

巨网一收,小绿在里面左冲右突,急得要吐血,只拉断几根网绳,便被一根牛筋索勒住了脖子。

老夫孙伯川与老二李绵全,各拉住牛筋索的索头、狂笑道,“小姑娘,再挣扎便勒你个半死。”

老三林昆猛地将她的腿一扳,她倒下了。

“噗噗!”林昆两掌劈在她的双肩上,力道奇重。

她失去了抵抗力,浑身被网缠住了,牛筋索再缠住脖子,双肩被劈双臂发麻,她只有任人摆布了。

不久,她的手脚分别被捆得结结实实,气门|­茓­也被制住了。

三门人重整怀盘,将小绿放在旁边。老大孙伯川得意地狂笑向两位师弟说:“师弟们,这丫头好美,好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把咱们谷中的美人儿全比下去了。”

“不错,不错。”老三林昆表示同意。

“咱们快去禀知师父。”老二李绵全说。

孙伯川一手拉住她,沉下脸说:“师父正与凌云燕四个雌儿缠绵、你要前往煞风景,保证你吃不消得兜着走。”

“别开玩笑,师兄,有了这小丫头,凌云燕四个破罐烂鞋算呛玩意?保证师父乐不可支呢。”李锦全道,起身欲行。

孙伯川一把将拉住,冷笑道:“这小丫头是一块无鹅­肉­,对不对?”

“对,很出­色­,非常的出­色­。”

“你不想吃?”

李绵全—怔,迟迟地说:“师兄的意思是……”

“咱们留下享用。”孙伯川一字一吐地说。

“留下受用?老天!如果被师父知道……”

“谁去告诉他?你么?”

“我……”

“傻瓜,师父不在乎一个女人……”

“但……这是入侵入谷的人……”

“反正师父只知道有人入侵,而入侵的人又被捉住送入地牢怎知另有女的进来了?”

“这……”

“你怕事怕责罚,赶快出去到谷外巡视、表示你并不在场,怎样?”

李绵全狠狠地瞪了小绿一眼,猛吞口水说:“师兄,话讲在前面,这次不能给你尝新,不能按规矩让你占先。”

“你……”

“咱们三人抓阄,各碰运气,不然……我可不愿担风险、担风险必须有代价。”

“好,三弟去做阄,大家碰运气。”

林昆取过三根牙签,做了三根阄,说:“长一短二,各碰运气,两值师兄先请。”

孙伯川抢先便抽,狂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是长的。”

结果,三人的次序与他们的排行完全相同,李绵全第二,林昆第三。

孙伯川将伴他的女人推开,兴奋地叫:“快走!快走!这地方是我的,我不要人伺候,你们都走。”

只片刻间,室中只剩下孙伯川与小绿姑娘了。

孙伯川拖过小绿,一面替她解脚上的绑,一面轻簿地抚摸她的粉颊,­淫­笑道;“小丫头,你听清楚了,太爷会怜香惜玉,只要你安分些肯合作,太爷保证你快活。不然,太爷给你灌下一杯藏春酒,那你就十天半月别想起床,知道么?到了神魔谷,你像是到了天堂,饮食男女随心所欲,这才是人生,你千万不可错过机会。”

小绿后悔已来不及了.她急得几乎要嚼舌自杀。但她是个坚强的人,生死关头末到,她不愿自杀,等到双脚的束缚一解,她便暗自准备。

很糟,气门|­茓­被制,用不上劲,怎办?

孙伯川迫不及待地去解她的罩裳,要失睹为快。

气门被制.用不上内力,但基本功夫仍在。她看得空隙,全力一脚蹬出。

“噗”一声响,正中孙伯川的心坎要害。

孙伯川反应甚快,但竟未能躲开一击,被蹬得怪叫一声,跌翻在地。如果能用上内力,这恶贼将胸骨全毁,九条命也完了。

他禁受得起,爬起怒吼一声,将小绿抓起.连抽她四耳光,暴跳如雷地说:“小姆狗,太爷要灌你一杯藏春酒。”

说完,将她丢下.转去取酒。

小绿一不做二不休.双腿再次一绞。

孙伯川以为已吓破了胆,不敢再反抗.因此毫无戒心,一绞便倒。

“小姆狗,你……”他爬起怒吼.便待将她抓起。

门外有人弃来,门拍得震天介响,有人叫:“师兄、快出来师父传来了警讯,快去看看。”

孙伯川将小绿丢入内室,悻悻地说:“小姆狗,太爷回来时再好好摆布你。”

师兄弟三人赶往八荒神魔的木屋,木屋前的广场已是剑拔弩张。

八荒神由白发如银,身材瘦削,颧骨突出,下颚外伸,三角脸红润,皱纹甚少,鹤发童额­精­神健旺,穿一袭银灰­色­的博袍,手持拂尘,梳着髻,很像一个遁世隐修的高人逸士,可惜他那张三角脸不易引起好感,凌厉的眼神,也令人不敢领教。

他身后,共有十二名千百媚的美女,其中包括了凌云燕四个人。

来客是紧迫华小绿来意不明的黑袍白脸怪人,­阴­森森地站在两丈外,脸上不带表情。

两侧,有两名少­妇­被击倒了,挣扎难起。

师兄弟三人三面一分,包围了黑袍怪人。

怪人视如未见,不加理会,向八荒神魔冷冷地说:“老神魔如不将那位小姑娘交出,老夫要捣毁你这藏污纳垢的龟窝,你又得另觅巢|­茓­。也许老夫拼死了你这老­淫­魔,你没有机会再另建巢|­茓­了。”

“呸!你好大的口气。揭下你的人皮面具,让老夫看看你是啥玩意。敢向我神魔叫阵的人,并非无名小辈,老夫要看看是否认识你,是否值得老夫亲自活剥你的皮。”

黑袍怪人桀桀笑,说:“等会儿动起手来,也许你可以指出老夫是谁,当然老夫不希望被你看出身份,因为老夫在世间还有重要的大事待办,放了老夫的人便罢,不然此处神魔谷毁定了。”

“那位小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老夫不知她的底细,但要从她身上追出一个人的下落,老夫原以为她会领老夫前来打要打的人,没料到却是你这老­淫­魔。”

“哼!你……”

“不要哼,告诉你,人交出万事皆休,老夫不想管你闲事;不交处,老夫闹你个天翻地覆。”

“老夫身边的女人,都叫出来给你看了,哪有你所说的绿衣姑娘?不可欺人太甚,你给我乖乖滚蛋,还来得及。”八荒神魔沉声说,显然对怪人也存了三五分顾忌,不愿拼个你死我活。

怪人却得理不让人,冷笑道:“老夫亲自跟到了这龟窝附近,便失去踪迹,你还想推和一­干­二净?老夫要搜。”

孙伯川听得心中一跳,原来是索取绿衣小姑娘的人到了。这件事目下处理困难,将人交出,不但于心不甘,也怕师父问罪。不交结果如何难以逆料。他一咬牙,跨前一步厉声道:“阁下,你听见没有?”

“听见什么?”怪人问。

“家师已经叫你乖乖滚蛋了。”孙伯川大声叫。

怪人冷然瞥了他一眼,向八荒神魔说:“老神魔,你几时开始收门人的?你这几位蠢材,不像是好材料呢,你总算收门人了可喜可贺,不然将你那些威镇武林的绝技带入坟墓,却是武林一大损失。绝学入士,后继无人,固然是最不幸最令人伤心的事,但所收的门人不成材,甚至招了反而替师门招祸的子弟,那才是最悲惨最不幸的事哪!”

孙伯川心中有鬼,被说得心中发毛,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冲民劈面就是一掌攻出。

“不可鲁莽!”八荒神魔惊叫,急掠而出。

叫晚了些,“嘭”一声大震,怪人大袖一挥,孙伯川倒冲出八尺外,袖风仍向前卷,广场中走石飞沙,声势之雄,骇人听闻,但并末听到风声,完全是­阴­茅的劲道向前涌去。

八荒神魔到了,一声怒啸,大袖也凶猛地挥出,罡风乍起,如山劲道以雷霆万钧之威、向怪人袭去。

怪人也一声长笑,一双大袖飞舞,­阴­柔的袖风排山倒海似的向袭来的罡风涌去。

两双大袖缠上了,抽拍振抖吞吐不定,一双人影像在对舞,皆以毕生修为作孤注一掷.暗劲接触后,发出奇异的游流锐啸,令人闻之毛骨悚然,声如鬼哭极为刺耳难听。

走石飞沙,两人的身影已被灰尘所笼罩。

四周的男女,纷纷向外退,受不了罡风潜劲的震撼,三丈内劲迫内腑、立脚不住。

“砰砰!噗噗!呼……”袖风所发的异啸像连珠花炮爆炸。已难分出两人的身影了。

好一场武林罕见的可怕内力激斗,势均力敌各有千秋,短期间难分高下,功力稍差的人休想Сhā手,因此八荒神魔的三名门人丝毫派不上用场。

各攻百招以上,仍然难分轩轾,双方都打出真火,每一招皆用了十成功,每一招皆是生死一击。

“嘭嘭!”一双大袖缠住了。

双掌再吐“啪”一声爆响,各退三步,一双大袖“嗤拉拉!”从袖口而折,撕断了。

烟尘滚滚,人影暂止。

八荒神魔的脸­色­泛青,厉叫道:“你……你是白无常沈必达……”

叫声低沉,有气无力,显然这场恶斗已耗尽了他的­精­力,声落,突然失足坐倒。

怪人也晃了两晃,似乎也感到难以支持。

八荒神魔吸入一口气全力大叫道:“徒儿们上!毙了他。”

尘埃未落,视线被阻,众男女站在三四丈外,看不清里面的景况。孙伯川被怪人一袖打翻,虽未受伤,但已吓破了胆,怎敢再上?听到乃师的呼叫,不由打一冷战,扬声叫:“徒儿这……这就上……”

三人一步一挨,一步一探,不敢放胆冲入,三把剑前伸,但不住发抖,脸­色­苍白,大有踏向枉死城的气概。

怪人仰天吸入一口气,双手微抖,眼中光芒已敛,也到了油尽灯枯境界,徐徐向外退,猛地一跃丈余,如飞而遁。在这种真力已竭的困境中,即使加入一个三流人物,也足以制他的死命,再不走岂不太傻?

右面一座山崖顶端的草丛中。高翔已经在那儿潜伏了半个时辰以上了,相距约一箭之遥,看得见下面的一切动静,但听不清双方的对话。

他并不急于深入查探,因此潜伏不动、他可以看到巡哨的动静,而巡哨与警哨却不知他的潜伏处。在一双高手恶斗之前,他已小睡片刻养足了­精­神。

他看到了凌云燕,更是心中大定,更不急于出面了,他要等候机会直捣虎|­茓­。

在南京,他遇上那位穿豹皮衣裤功力奇高的怪人,便疑心那家伙可能是主谋。面神魔谷的爪牙们,穿的是虎皮衣裤,虎与豹相差得不远,他不得不怀疑八荒神魔,至少凌云燕事急,来投奔彼此之间定然有所关注,他必须小心地查出内情来。

他看到怪人与八荒神魔交手的情形,看得心惊胆跳,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实相当的可怕的高手拼搏,心中油然兴起戒心。不管哪一位是八荒神魔,他认为自己毫无取胜的信心。

“我得小心了,不然恐怕得栽在此地。”

他暗自盘算着。

怪人走后,他看看天­色­,已经是末牌末申牌韧,红日偏西,时光不早。

“我得等到天黑,再下去一探。”

他喃喃自语。

正想睡一觉再说下面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暗叫一声糟。

糟得不可再糟。他本想晚间前往魔窟查探,晚间老魔无奈他何,夜间脱身容易些,白天与老魔冲突,不啻以卵击石,智者不为。

但目下的倩势,已不许他退缩逃避了。

“我的天!她!是她……”

他骇然地叫,紧了紧身上的剑,火速觅路向下窜。

怪人退走后,真力已竭的八荒神魔踉跄站起,向三名神­色­紧张的门人人怒骂:“你三个畜生!叫你们上、你们为何迟疑?”

孙伯川悚然欠身道:“师父明鉴,弟子不是撤剑上了么?”

“呸!你们慢腾腾橡是上屠场的牛。那老魔已被为师击散了护体气功,已到了山穷水尽毫无自卫能力的危境,你们只要有一人快速冲上,便可结果他的老命,而你们这些蠢材……呸!气死我也,被他逃掉了,此地的神魔谷又得放弃了,又得去找合适的地方重建神魔谷,都是你们这些混蛋的误事。”

“师父,他如果再来……”

“他当然会再来,再来时他便会向你们这些不堪一击的人下毒手。”

“师父,他……他是……”

“别管他是谁,你们真会替老夫惹事。”

“这……”

“说!你们谁将一位绿衣不姑娘藏起来了?”八荒神魔厉声问。。

三门人你看我,我看你,未敢遽答。

“那老鬼就是为了那小丫头而来了。”八荒神魔恨声说、哼了一声又道:“那老鬼在江湖失踪二十年想不到依然健在人间。二十年前,他的话不啻金科玉律,说一不二。

他既然为了那小丫头而来,讨不到人他决不会罢手的。为师不要紧,你们必定凶多吉少。

除非将人交给他,不然咱们只好迂地为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说!你们是谁擅自将人藏起来了?”

孙伯川知道瞒不了,惶然道:“师父明鉴,确是有一位绿衣小姑娘侵入本谷。”

“你们还了得?居然想瞒住我。”

八荒神魔怒叫,猛地飞起一脚、将孙伯川踢倒在地。

李锦全与林昆两人,惊慌地跪下了。李绵全磕头道:“师父明鉴,弟子与师兄刚将那小姑娘擒住,便听到师父传来的警讯,确是来不及禀明师荐,并非弟子等有意隐瞒。”

“胡说!”

“弟子该死,弟子不敢欺瞒。”

“去把人给我带来。”八荒神魔怒叱。

“是,弟子遵命。”

高翔所看到的情景,就是这片刻间的事。

李绵全将小绿向前一推,桌道:“师父请看,就是这丫头,还未问口供,不知她是何来路。”

八荒神魔不住打量小绿;久久方说:“难怪你们想将她藏起来,她确是有令你们不借欺师灭祖的魅力。”

“弟子不敢。”李锦全跪下急急分辩。

“哼!”

“弟子该死。”孙伯川磕头惶然叫。

“每人自己掌嘴十下。”

“弟子遵命。”三个活宝同声答,狠狠地自行掌嘴十下,居然打得口角溢血,脸皮红肿。

八荒神魔扭头向凌云燕风:“萧姑娘她是不是追踪你的人?”

凌云燕不住摇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我从没见过这个人。”

“师父,地牢中囚了一个年轻人。”孙伯川叫。

“是不是叫高翔?”凌云燕问。

“还没问口供,他仅说是你的朋友。”

“去带来。”八荒神魔叫,又转向李锦全说:“把这丫头给我送入秘室,我要好好问她。”一面说,一面­淫­笑着伸手抚摸小绿的粉颊。

小绿突然飞脚便踢,“噗”一声响,老魔扭身受腿,踢在老魔的右膝上。

“哎……”小绿叫,只感到脚掌疼痛如裂,像是一脚踢在钢墙上。

八荒神魔桀桀笑,说:“好一头泼辣的野猫,刺激之至,妙极了,带走!”

屋侧人影疾­射­而来,狂笑声震耳:“哈哈哈哈!大家都不要走,仇人相见,份外眼红,走岂不错过机会了?”

“南京高翔!”凌云燕惊叫。

高翔站在两丈外,向老魔笑道:“八荒神魔就是阁下了,记得在下么?”

老魔桀桀笑,说:“萧姑娘,你竟被这么一个黄口小儿追得如此狼狈?怪事。小辈,老夫怎记得你?难道说,你曾经到过老夫此地的神魔谷?”

“咦!你不是曾在南京现过踪么?”

“见你的大头鬼,老夫十年未曾离开此地的神魔谷。老夫遨游天下四十余年,晚年倦游,在各地建神魔谷享福,这十年在江夏山住得得最久,十分写意,从没打算到南京建神魔谷。”

“哦!你是不是曾经穿过豹皮衣裤?”

“见鬼!老夫一直就以真面目示人,六十年如一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从不隐讳自己的本来面目。”

“凌云燕难道不是你的党羽?”

“哈哈!她是老夫的伴侣。小辈,你问得太多了。说!如追逐萧姑娘进入我神魔谷,知道后果么?”

“在下既然敢来,自然无惧无恐,后果毫不介意。在下向你套一份交情,请将凌云燕交给在下带走。”

“你好狂,凭什么?凭你那敢犯禁忌闯谷的匹夫之勇?老夫第一次看到你这种狂妄无知不知死活的人。林昆,擒下他,取他的心肝给为师下酒。”

林昆应曙一声,大踏步而出,傲然笑问:“小辈,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岁,阁下有何高见?”

“你比萧姑娘高明多少?”

“不知道,反正高明就是。”

“念你年纪轻轻,在下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自杀,以免活剜心肝痛苦得很。”

“哦!你阁下的心肠倒不算硬呢。要剜心肝、你来好了。”

“那是当然。”林昆傲然地说,大踏步欺上,狂妄地伸手便抓,用的是“金豹露爪。”

高翔伸手作势格拨,引诱对方抓手臂,却用下盘进攻。快!快得令人目眩,但见人影乍合,手脚齐出。

林昆扣住了他的左小臂,擒住了。

但是,他的脚已经攻出,“扑扑”!好一记“蝴蝶双飞。”这两脚有点像鸳鸯连环腿,即使躲得开第一腿、也避不开接踵而至的第二脚快速绝伦打击。

“啊……”林昆狂叫,仰面便倒。

但扣住高翔左小臂的手却收不回来,反而被高翔扣住了脉门倒了下去。

“噗”一声响,肩头挨了高翔一掌。这一掌太重,林昆怎受得了?立即陷入半昏迷状态。

高翔一脚将林昆踏住笑道:“在下弄到一个人质了,妙哉。”

两人一照面、林昆便成了俘虏,快得令人眼花,凶猛快捷的打击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完成,把老魔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叫道:“怎么?老夫调教了十年的人,竟如此脓包?”

高翔哈哈笑道:“老魔,咱们交换人质……”

八荒神魔愤怒地大吼道:“孙伯川,李锦全你两人上……”

话未完,高翔己突起发难,大喝一声,飞跃而起,猛扑孙伯川。

孙伯川比林昆高明得多、将小绿向一名女郎怀中一推,闪身拔剑。

高翔突袭无功,半途折向,一声长啸,扭身反踹。

“噗!”一脚端中了尚在拔剑的李锦全,正中右胸,攻其不备一击得手。

“哎……”李锦全狂叫,仰面便倒,“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爬不起来了。

同一瞬间,高翔已拔创扑向孙伯川。

“呔!”孙伯川暴叱,剑出“梅花三弄”,奋勇抢攻。这一招应该在第一次五剑取得中位,然后是十剑追袭。任何一剑皆可能得手,极为霸道。

但高翔更是霸道,“嘎”一声便搭住第一剑错开,切入,出手回敬,根本不许可对方有出第一剑的机会,快速的切入,也没有对方获得收剑的时机。

“噗”一声响,他一掌劈在对方的右肘上。

孙伯川的剑脱手而飞,骇然暴退。

退不了,高翔伸脚一勾,孙伯川仰面便倒。

高翔的剑尖,抵在孙伯川的咽喉上,向惊愕万状的八荒神魔冷笑道:“老魔,你十载心血,白费了。”

他已救不了小绿,小绿已被女郎带至老魔身后了。

八荒神魔脸­色­冷厉银须无风自摇,一步步向前迫进厉声道:“老夫今天要活剥了你。

原来,你果然有些鬼门道,难怪敢藐视老夫的神魔谷禁令,登堂入室向老夫挑衅,你该死一万次。”

高翔心中一紧硬着头皮说:“慢来!咱们先交换人质……”

“呸!没有人质可交。”八荒神魔厉叫。

“你……”

“老夫要活剥了你。”

“你不顾念门人的死活?”

“老夫的门人既然不中用,留下来有损老夫的声誉,你杀他免得老夫亲自动手。”

“好,在下代劳就是。”高翔说,剑尖略偏,刺入孙伯川的头侧。

“师……父……”孙伯川狂叫。

八荒神魔毫不动容,一声怪叫,大袖疾挥。

高翔反而下不了手,火速收剑向侧急闪。

罡风一掠而过。地下的孙伯川“嗯”一声低叫,突被袖风推得向前翻滚,手脚一阵抽搐,竭力大叫:“师父……”

父宇几不可闻,蓦尔气绝;

高翔毛骨悚然,怒叫道:“老­淫­魔.你好狠的心肠。虎毒不食儿,你……”

八荒神魔以挥袖作答复,连攻两袖。

高翔一退再退,近不了身,只好八方游走,一面叫:“你这种狼心狗肺恶毒绝伦的作为,令人齿冷,你的门人必定寒心,不会替你卖命了……”

“呸!”八荒神魔叫,连攻三袖之多,罡风呼呼,劲道如山以雷霆万钓之感向高翔攻去,将高翔吸入大袖控制的圈子里了。

高翔心中一紧,人急智生,忖道:“老魔出手太过猛烈、他的党羽决不敢相助,我根本不需顾虑受到围攻,大可不必为此担心。这老魔急功心切,不顾一切全力进击,眼见得不需多久便会真力虚耗难以为继,我何必也急于近身拼老命,且用以柔克刚的手法逗他,等他到了强弩之末再反击并末为晚。”

心念一转,智珠在握,逆转的形势渐渐转得对他有利了。他左吸右引,借力打力不时探索而进,不时将老魔的马步带动,一而再暴露空门让他切入。旁观的人,只看到他在大袖的凶猛抽击下身形不隐,进退有如飘风中挟蝶,不时危机险极地从袖底中出没,无法还手,章法大乱。

但在外表看,老魔的袖劲似乎愈来愈凶猛,有时罡风潜劲竟远达三丈外,空前猛烈,颇为反常。任何人也可看出,高翔危如击卵,失手是早晚间事,绝难再支持一二十招。

小绿心中发冷,她也未能看出转机,白替高翔焦急,暗叫完了。

可是十招过去了,二十招也过去了,形势终于有了转变。形势对老魔开始不利。老魔的攻势缓下来了,罡风潜劲在显著地减弱。

从外表看,高翔仍未能取得优势。

唯一心中明白的人是老魔,他终于看出自己在自掘坟墓,但来不及了,大量虚耗真力劳而无功,已到了行将无以为继的困境啦!

高翔心中极感欣慰,老魔已无法威胁他了。

“呼”一声响,老魔一袖拍向他的下盘,袖风威力虽大为减弱,但在三尺以内仍然颇具威胁,被击实更是可虑,修为不够可能­肉­裂骨碎。

他浑身汗气蒸腾,但神­色­镇定从容,身形随势扭转,双手斜拨旋出,引开袖风,在旋转扭动的刹那间,掌贴上老魔的衣袖,身躯反而向老魔怀中斜撞而入。

老魔一惊,一脚跳出叫:“容谷回风身法……”

高翔身躯突然反转,“嘭”一声一掌劈在老魔的膝弯上叫:“还有附形遁影术呢!”

“嘭”一声响,老魔不用袖用掌自救,反挥而出,击中高翔的左肩外侧。

人影倏分,高翔在暴退时左手一扬,喝声“打!”

“嘭”一颗五花石在老魔的眉心炸裂如粉。如换了旁人,眉心|­茓­即使不受伤,也将皮破­肉­开。但老魔仅吓了一大跳,毛发末损。

双方各退出八尺外,老魔变­色­叫:“你这小子会用巧,老夫不再和你快攻,给你致命一击。”

说完,双手箕张,一步步向前迫进、步步为营防止,高翔闪动游走,用以逸待劳驱虎入阱的办法,要将高翔迫至山崖下行雷霆一击了。

高翔心中有数,老魔已不敢狂傲了。他左外肩挨了一反掌,并未受伤,他年轻,真力源源不竭,看形势,他已取得了上风啦!

当然他不肯被迫至山崖下硬拼,他内力修为没有老魔­精­纯深厚,硬拼绝对讨不了好、必须另创有利时势。

他心中一转,目光落在老魔的木屋上。

高翔的目光落在木屋上、他在打主意击败老魔。目下老魔以守为攻,不再狂乱进招,而他又不愿冒险硬拼、必须设法激怒老魔,激怒的办法他寄望在毁屋上。

看准方向、他一声长啸,飞扑而上,攻出一招“推山填海”招出同时喝声“打!”

老魔以为他掌中夹有五花石,不肯再上当,大吼一声,扭身移位大袖疾挥,用上了全力,“狂风拂柳”反挥而出,化招而不以攻还攻。

高翔已算准老魔用这一招接招,尽在算中,借力斜撞而出,像是被老魔拂走一般,凶猛迅捷地向四丈外的木屋撞去。

小绿心胆俱寒。脱口尖叫:“高大哥……”

押住她的少­妇­一怔,说;“咦!原来你与他是同党。”

凌云燕急步走近说:“这小贱人交给我。我会好好治她。”

少­妇­不肯,向侧移,道:“你是客人,少管闲事。”

“轰隆隆……”高翔撞断了两根支柱,木屋的前廊踢倒了。

高翔一声长笑,一脚扫断了左面的门术,叫道;“老贼魔,在下先拆了你的龟窝。”

八荒神魔心中大痛,也愤火中烧,激怒得像头疯虎,怒啸着飞扑而上。

“嘭!”高翔踹了大窗,向侧一跃两丈。

八荒神魔厉吼一声,折向飞扑而来、快逾电光石火,恰好追及,大袖疾挥。

高翔身形一闪,大挪移宛如鬼魅幻形,反从侧切入,扭身一腿飞扫,变不可能为可能,腿出如电闪,行雷霆一击。同时,他用上了,九­阴­真气奇功,预防老魔下毒手硬拼。

“噗!”扫中了老魔的右胁。

“嘭!”老魔的大袖临危反击,要拼个两败俱伤,击中了他的左腰。

他右飞丈外,“嘭”一声摔倒在地,像是死僵了的人,着地滚动似已失去知觉。

同一瞬间,老魔向左倒,但一着地便吃力地站起,口角有血溢出,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倒。

“天哪!”小绿厉叫。

在激斗中,负责谷口附警戒的人,已经先后赶回,共有七名穿虎皮衣裤的人,散布在外围待机而动。

一名穿虎衣裤的人一跃而上,伸手急抓寂然不动的高翔、兴奋地叫:“这小子快死了……”

话末完,手刚抓住高翔的胸襟,高翔恰好散去九­阴­真气,猛地一掌一蹬。

“哎……”穿虎皮衣的人狂叫,上体骤升,飞起三尺“嘭”一声仰面跌了手脚朝天,“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浑身一软。起不来了。

高翔挺身而起,笑道:“禁不起一击的人,少Сhā手为妙。”

他向惊骇莫名的老魔走去,又道:“老­淫­魔,你己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咱们可以来几记硬碰硬不取巧的拼搏了,来吧,一掌换一掌,一招换一招。”

老魔须眉皆张,衣袖无风自摇,厉声问:“你用何种邪门怪功承受老夫的致命一击?”

“你这人是不是老糊涂了?在下怎会告诉你?”他冷笑着问逐渐欺近。

“你……你没受伤?”老魔再问。

“笑话,伤不伤你难道看不出来?”

凌云燕察言观­色­,便知老魔完了,急叫道:“谷主,不要与他死缠,快用他的人质迫他走路,把他的女伴……”

“你这贱­妇­!”高翔怒骂,向凌云燕飞扑。

凌云燕正奔向少­妇­,要夺小绿。 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另一面,李锦全与林昆,一声不吭便同时脱手掷剑,飞击高翔的背心。

高翔如果要救小绿,阻止凌云燕夺人,便得丧身在两把飞剑下。

即使他能赶到,也来不及阻止凌云燕向小绿下毒手。

生死关头,他恐怕连自救的机会也没有。

连老魔也看出他大限临头.认为他无能为力了。

双剑破空飞到,行将及体贯入背心。

凌云燕也到了少­妇­身侧,抓向小绿的衣领。

“大哥!”小绿心胆俱裂地叫。

他突然向前仆倒,双剑擦顶门而过,头巾被剑锷刮掉了,生死间不容发。

双手触地,他躬身折向反飞,脚前头后,去势如劲矢离弦,用不可能的身法.­射­到少­妇­身上。

“噗噗!”少­妇­被他端倒了。

“啪!”同一瞬间,他一掌拍在凌云燕的高耸酥胸上,其声清脆。

“嘭!”他与小绿同时重重地冲倒,倒在少­妇­身上,三人跌成一团。

“哎……”凌云燕尖叫,倒退五六步几乎坐倒。

变化太快,令人目不暇给,变化得太突然,变化得出人意料,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事情确是发生了。

八荒神魔一声怒啸,一跃而上。

高翔一把挟住了小绿,人化龙腾,侧­射­丈外,避过扑上的老魔,拔剑在手猛地一挥。

三名刚奔来的穿虎皮衣裤大汉,被森森剑气迫住,如见鬼魅股扭头便跑。

他一跃两丈,将小绿扔上背部,扬剑大喝道:“八荒神魔,等会儿在下再来收拾你,决不食言,除非你将凌云燕交出。”

八荒神魔狂怒地追。他一声长笑,如飞而退。

凌云燕并未受伤,向三名女伴打眼­色­示意,乘乱悄然撤走,溜之大吉。老魔不足恃,再不走岂不太傻?

八荒神魔一阵狂追。始终未能追近至三丈内。等高翔钻入密林,更不易追上了。

后面跟来的李锦全与林昆,早就落后甚远不见啦!

正追间,突然左后方传来一声狂号,是李锦全的号叫声。

老魔心中大震。明知追也枉然,只好乘机折回。

循声急找.半里地的乱石树林,出现了黑袍怪人的高大身影,右手提着李锦全的腰带,左手吊着林昆,抓小­鸡­似的迎来,老远地便桀桀怪笑,笑完说:“姓李的老相好,两个换一个怎样?”

八荒神魔正在急怒攻心,怎听得进狂怒地冲近叫:“混账!你这可恶的无常鬼该死!”

“慢来慢来,你疯了不成,不顾门人的死活了?”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八荒神魔怒吼,大袖猛挥。

黑袍怪人大怒,将李、林两人向挥来的袖影一抛,怒叫道:“好吧!咱们拼命。”

八荒神魔大袖一卷,硬生生将两门人接住,往下一放,叫道:“你也慢来。”

“怎样?”

“人已被一个姓高的小子救走了。”

“救走了?走了多久?”

八荒神魔向谷口一指,说:“刚走不久,大概该到死谷口了,老夫刚才就是去追他的,被你一打岔,放他逃掉了。”

“你没撒谎?”

“呸!我八荒神魔凶残恶毒好­色­如命,满手血腥罪孽满身,无所不为,就是不撤谎。”

“好,姑且信你,找不到人,我会回来找你。”

“慢走!你是不是白无常沈必达?”

“我说过我是白无常么?”

“没有,但你似乎用的是玄­阴­招魂掌,震断了老夫的大袖。”

“你见识过玄­阴­招魂掌么?”

“没有,闻名而已。”

“废话!”怪人冷冷地说、掉头如飞而去。

八荒神魔站在原地发征,自语道:“恐怕不是他,白无常一生只穿白衣,从没听过他穿黑袍。但玄­阴­招魂掌的震撼力,确是不错,也只有这种诡异的掌力、方能分开我的吸引神魔功,应该是他。如果真是他,江湖又得大乱了,南海游僧已经羽化西归,没有能收拾他的人了”

他的目光落在两个门人身上,两个门人正狼狈地爬起。他心有气、喝道:“不中用的东西、还不滚回去?”

高翔并未出谷,经过这场可怕的生死拼搏,他对自己的搏斗经验与机智有了信心、对自己的玄­阴­真气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不再怕八荒神魔了。

他摆脱了八荒神魔,往山沟里的矮林下一钻,将小绿放下,一面解绑一面间:“小绿,何|­茓­被制?”

“气门。高大哥,总算被我找到你了。”小绿欣然地叫,她在笑,但凤目中却珠泪滚滚。

“哼!你还笑?又哭又笑,为什么?”

“找到你我笑。你为了救我,冒了万千风险.我心里喜欢。但只想哭,我……”

“你偷跑离家的,对不对?”

“我……”

“把手伸出来。”

“你……”

“不订你你就会作怪,打你一百下手心……”

“大哥不要打一百下,打十下好了。我……我找得你好苦!”

“你找得我好苦,我却差点儿被你的师公缥缈魔僧要了我的小命。”

“什么?”

他将华冠英与陶大人登门索人,晚间魔僧夜袭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我已经答应令堂,如果找到你便送你回家……”

“不!我不回家。”她拇起小嘴叫。

“不行,我要送你回家。”

“我要跟着你……”

“老天,你不是故意给我找麻烦,有意让魔僧要我的命么?拜托拜托,你做做好事,回家给令尊说一声,我可惹不起你的师公。再就是你得通知令尊一声,叫他在最近最好不要在家。”

“为什么?”

“京中来了急报,小王爷已查出令尊并未任过京官,假冒官宦,罪名可不下,闹开来诸多不便。我已请小王爷不必追究,小王爷已答应了。但如果令尊再闹事,谁也不敢保证小王爷不会食言。”

“这……我爹的事,我根本就不清楚……”

“这件事不要提了,走!我去迫八荒神魔交出凌云燕来。本来,我打算等凌云燕带我去找主凶,目下只好改变计划,擒住她押回南京,顺便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回去以后,我便见不到你了。”

“胡说!我会设法去看你的。”

“你……你不知道……”小绿默怨地说。

“什么?”

“我爹不许我与你往来。”

“令尊已经表示过了……”

小绿一蹦而起,悻悻地说:“我不回去你就不要管我吧。”

“小绿……”

小绿往后退、说:“你回去告诉我爹娘,我要在外闯荡一些时日,我不要那冷清清的家。”说完,一跃三丈,如飞而逸。

“小绿……请听我说……”高翔焦急地大叫,跟踪便追。

他久斗之后,体力未复,怎追得上灵活快捷的小绿?只追了半里地,便被小绿钻入矮林逃掉了。

他只好放弃追赶,苦笑道:“好一个任­性­的丫头,早晚要吃亏的,真糟!我该怎办?……”

他一个人是无法追踪的,只好暂且放下,以后再找扛南浪子设法。

他找地方歇息,半个时辰后,体力全复,便重新向八荒神魔的住处走。

八荒神魔也恰好调息毕,正在木屋中大发雷霆,把两个门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拍着桌子怒吼:“你们这两个蠢材,为何任令那四个女人走掉?让她们在江湖散布谣言,说为师被一个小辈大闹神魔谷束手无策?快滚!给我去把她们追回来;追不回来,我要打破你们的蠢驴脑袋,快滚!”

李锦全正欲分辩,林昆赶快以眼­色­示意,应诺着奔出破木门。

“师弟,你有何高见?”李锦全问。

“咱们去追上她们,一同远走高飞。”

林昆附耳说,李锦全一惊,悚然地低声说:“师弟,你疯了么?”

“小弟为何疯了?”

“哼!海阔天空,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师兄,你看到大师兄的下场么?”

“这……”

“师父为人心黑手辣、暴虐、乖戾、无情,咱们三人在他的心目中,与一条狗并无多少分别,他这一生中,不知收了多少门人,你看过那些从未谋面的师兄么?不,从来不曾见过,他们的下场,恐怕比大师兄好不了多少。跟这种不知情义为何物的人在一起,早晚要葬送在他手中的。大师兄一死,师徒之间已绝,我要走了,你走不走那是你的事。”林昆神­色­凛然地说,向住处急走,又加上一句道:“只带些应用物件便走。”

“还追得上凌云燕,师弟,三思为上。”李锦全跟上相劝。

“当然追得上,追上跟她们走。”

“师弟,欺师灭祖,武林大忌……”

“师父无情,弟子当然无义。不顾门人死活,亲毙自己的徒弟,难道就不算武林大忌?你如果不走早晚也要死在他手上。”

“师弟,你准备投奔何处?”李锦全意动地问。

“先找到凌云燕再说,她对江湖大势熟悉得很。”

到了住处,两人匆勿带了些金银,佩上一把剑,正待外出,李锦全说:“师弟,地牢下那小子说他是凌云燕的朋友,咱们何不问问他是真是假?”

“这……好,提他出来问问。”

八荒神魔像个幽灵,无声无息到了屋右。

高翔也跟在老魔身后,向侧绕走。可笑老魔自命不凡,却不知身后有人跟踪。

不久,林昆押着浮虏出至内厅,俘虏赫然是居天成。这家伙尚未出山,半途碰上了神魔谷的外围巡山爪牙,突被爪牙从身后偷袭击昏,迷迷糊糊便被人捉回来了。

他一看两人的神­色­有异,以为要将他处死,心中大急,悚然地说:“两位兄台,真的,在下与凌云燕是朋友,与天香门交情不薄,我发誓,决无意侵犯贵谷……”

“少废话!说,你是凌玉燕的朋友,为何不与她偕行,却自行离开山区?”李锦全喝问。

“在下不敢打扰贵谷,要先到武昌等候萧姑娘。”

“你敢不敢与萧姑娘对证?”

“咦!萧姑娘不知在下在此?可否请萧姑娘前来一见?”

“萧姑娘已偕同伴走了……”

“天哪!她……她……”

“不要叫天,天帮不了你的忙。如果你阁下真是萧姑娘的朋友……”

“不仅是朋友,萧姑娘且是在下的……在下可以直接指挥天香门的弟子。”

“咦!你阁下来头不小呢。贵姓?”

“在下姓居。凌云燕萧姑娘的地位,比在下低得不可以道理计。天香门掌门人白衣龙女贾姑娘,也比在下低得多。”

“哦!你们是……”

“目下恕居某不能表明身份,贵谷主李老前辈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名宿,但敝长上的名头,不见得比他低。在下如果在贵谷有三长二短,今后贵谷的前途,老实说,并不乐观。居某并末侵犯贵谷,而……”

“不要多说了。咱们带你出谷。”林昆不耐地说。

居天成大喜,说:“兄弟深领盛情,容图后报。”

李锦全替居天解了绑,匆匆地说:“快走,咱们必须赶快离开,也许尚来得及在出山之前,赶得上萧姑娘。”

“两位兄台要追萧姑娘?”居天成活动着手脚问。

“也许,咱们要随她在江湖闯天下,希望她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哦!请问两位兄台与八荒神魔……”

“他是家师。”

“原来两位是李老前辈的门人,失敬失敬。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在下李锦全,那是敝师弟林昆。”

“李兄,如果两位想出外闯天下扬名立万,一切包在兄弟身上,保证两位如意。”

“居兄如肯鼎力扶持,感激不尽。时光不早咱们这就走。”

“嘭”一声大震,东窗被人撞破了,人影一闪而入,八荒神魔的厉叫声震耳:“你两个欺师灭祖的畜生!还想走?”

李锦全大骇,涌身一跳,穿入内室逃命。

林昆身形刚动,袖风已排山倒海似的君临,“嘭”一声大震,被震倒在壁根下挣扎难起。

居天成同时跃起,“嘭”一声暴响,奋身撞毁了西窗,跌出外面去了。

八荒神魔一声怒啸,衔尾追出叫:“老夫要取你的心肝下酒,走得了?”

居天成大骇,赤手空拳,怎敢反击,绕屋急奔叫:“老前辈请听小可解释……”

老魔飞纵而上,大袖疾挥。

居天成怎受得了?被袖风的余劲击中,“嘭”一声摔倒在地向下午侧急滚,狂叫道:“老前辈手下留情……”

八荒神魔到了,伸手便抓叫道:“该死的东西!”

人影从侧后方电­射­而来,“噗”一声响,八荒神魔的臀部挨了一脚重击,从居天成的上空飞过,向下一扑。

来人是高翔,急叫道:“居兄快走!”

居天成爬起撒腿便路、急如漏网之鱼。

八荒神魔一跃而起,怒啸着扑向高翔,咬牙切齿形如疯狂。

高翔八方游走,笑道:“在下说过要回来收拾你的不错吧?哈哈!”

八荒神魔急怒攻心,不顾一切迫上一掌劈出,用上了可怕的劈空掌力,可裂石开碑的掌劲可及八尺左右。以毕生的修为行雷霆一击。

高翔已摸清老魔的路数,身形急扭,双掌一吸一引,突从掌风侧方切入,像是被掌风的回流吸入一般。

“嘭!”学风斜移,击倒了一堵墙.声势惊人。

“嘭嘭!”高翔攻出了两记重拳,捣在老魔的胁肋上,力道千钧,沉重如山。

人影乍分,高翔掠出两丈外去了。

八荒神魔连退四五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怪眼中凶光一敛,涌起困惑的表情,揉动着胁下被打处似乎还不相信是真的。但被打得五内翻腾,奇痛仍在,当然不是在做梦.而是事实。

高翔也感到拳头发麻,对头拳头吹口气,说:“老­色­魔,你知道利害了吧?下一次,你便得趴下了,信不信立可分晓。”

八荒神魔急怒攻心,暴怒地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说完,神­色­厉恶地一步步迫进,一脚踏下去,地面亦为之震动,可知老魔已经怒极。

高翔徐徐绕走,镇静地说:“不将凌云燕交出,你这神魔谷将化为乌有,你也将暴尸此地,尸身喂了虫蚁。”

屋中突然踱出黑袍怪人,手中举着火光熊熊的松明怪笑道:“老夫已在屋中点了五六处火头,不久房屋便可化为乌有。八荒神蓦,你这处龟窝完蛋了。”

八荒神魔一声怒啸,舍了高翔向黑袍怪人扑去。

黑袍怪人一声长笑,一掌拍出。

双掌接实,“嘭”一声暴响、两入各向后连退三四步,地面履痕下陷三寸,清晰可辨。

黑袍怪人哼了一声,迈进两步说:“来吧!反正你有人替你收尸。这辈子你也享受够了。你再不死,真是天道无凭?”

八荒神魔已和高翔斗了数招,真力耗损甚巨,这一记硬拼,显然有点不支,脸上的血­色­迅速地消退.咬牙道:“混帐东西!你也比我八荒神魔好不了多少,这辈子你到底杀了多少人,连阎王爷也记不清这笔帐。瞧你的手,至今仍然沾满了血腥。”

黑袍怪人本能地伸出双手,低头注视。

八荒神魔抓住机会急冲而上,招出“云龙现爪”,抓向对方的胸膛。

黑袍怪人上盘手一拨,八荒神魔的另一爪乘隙探入。

“嗤”一声裂帛响,八荒神魔抓裂了对方的胸衣。

“啪”一声暴响。怪人也给了八荒神魔一记­阴­掌耳光。双方都快,近身相搏无可避免。

两人再次分开,八荒神魔脸上一阵青。怪人厉叫道:“老夫本来并不打算与你计较,你既然下毒手用上你的神魔爪,老夫要埋葬了你。”

“你……你真是白无常,你的僵尸功更­精­纯了。”八荒神魔骇然地叫。

旁边的高翔一怔,这才发现怪人戴了假面具,不穿白袍换穿黑袍,真有点像白无常呢、叫道:“沈老前辈,请不要杀他。”

“留他有何用处?”

黑袍怪人问,并不否认是白无常,但也并未承认是白无常。

“小可要找他讨人。”

“什么人?”

“天香门的四个女人。”

“那四个女人已经出谷去了。”

“哦!那么小可要追上她们,老前辈再见,小可告辞了。”

“再见,你走吧。”

高翔一走,房屋已冒出阵阵浓烟。怪人哼了一声,向八荒神魔沉声道:“你这老魔该准备了,目下只有你我两人,该拼个你死我活啦!”

八荒神魔哼了一声。­色­厉内荏地说:“好,咱们拼命。你要找的绿衣小姑娘、已被刚才那位小辈救走找我你是枉费心机。”

“什么?他将人救走了?”

“不错。他也是与你一般去而复返的。”

“你撤谎!”

“笑话!八荒神魔岂是撤谎的人?要不信何不问问那小辈?”

黑袍怪人沉思片刻、说:“老夫会去问他的。你搞砸了老夫的事,必须补偿老夫的损失。”

“你放屁!老夫要你的命作为补偿好了。”

“不补偿的话,死的将是你。说!贵友逍遥客陈仲德目下躲在何处?”

“老夫为何要告诉你?”

“你会告诉我的。听说他收了一个门人、叫什么玉郎君范世昌,是真是假?”

八荒神魔嘿嘿笑,说:“你以为那位玉郎君,是今师弟玉面郎君薛冠华么?见你的大头鬼。”

“你少管老夫的事。”

“范世昌只是个四十来岁的江湖二流混混,逍遥客为了那没出息的家伙,几乎将他赶出门墙呢。阁下,令师弟早年威震江湖,敝友福薄,天胆也不敢将你的师弟收为门人、你犯得着为这件事大动肝火?”

“废话!”

“令师弟在江湖久元音讯,与你一般失踪了二十年,大家都以为你们师兄俩就不在人世了,难道令师弟……”

“少废话!玉郎君范世昌目下在何处?”

“老夫十年来未曾出谷,无可奉告。”

“逍遥客呢?”

“十年前曾经在九江大孤山隐修。”

“目下……”

“抱歉,无可奉告,老大确是不知道。”

“好,老夫找到他之后,回来再找你算帐。”

“老夫随时恭候。”

黑袍怪人一跃三丈、冉冉而逝。

八荒神魔盯着熊熊烈火发恨,咬牙切齿地说:“老夫要离开了,白无常哪!除非你找不到逍遥客,不然你死定了。哼!老夫先找他,等你找来时再联手埋葬了你。”

高翔在谷口找到了等在那儿的居天成,两人急急离开山区走上了武昌府的大道。

西行十余里,路旁出现一座小镇,镇口的木栅上,有人用刀刻了一个十字暗记。

高翔不动声­色­,折入镇中,劈面碰上了一名青衣人,敞开胸襟,只扣上衣最后一颗攀扣。头巾右侧,Сhā了一根­鸡­毛,很像是衙门传信公役将急报上的­鸡­毛Сhā错了地方。

高翔从容越过青衣人身左,突然回头笑道:“借光,请问何处有泰山石敢当?”

真巧,路口就有一根泰山石敢当。青衣人用手向石柱一指说:“那就是泰山敢当。”

“有何消息?”高翔低问。

青衣人盯了居天成一眼低声反问:“那位是……方便么?”

“不要紧,自己人。”

“但……请借一步说话,小心撑得万年船,在下奉命口信不传六耳。”

高翔向居天成示意稍候,偕青衣人移至路旁。

“三位姑娘在前面候信、请高爷赶快前往,阁下知道高爷的切口,请问……”青衣人首先发问。

“在下高翔。”他低声答。

“失敬失敬……”

“别客气。”

“凌云燕偕同三名党羽,已经过去许久了。三位姑娘不知高爷的消息,正急得不得了,请高爷赶一步,她们也好放心。”

“好,谢谢见告,在下这就赶两步。”

远处的居天成心中暗惊,想不到高翔竟然有了如此周密的安排,路上有人传信,不知这些传信人是何来路?如果来的真是龙骧勇士,后果委实可怕,但他至今尚未与已方的首脑人物联络上,委实无计可施。

别过传信人,高翔偕同居天成重新上路:说声“加快!”立即不顾惊世骇俗,展开轻功急赶。

居天成一面走,一面问:“高兄弟、那人说了些什么?”

高翔淡淡一笑、说:“居兄,你不是听到了么?口信不传六耳,请勿多问,届时自知。”

居天成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如果再不知趣问下去,也许高翔又要将他请回南京呢,只好闭口不问,以免自讨没趣。

一口气赶了十余里,前面是六里的大湖,烟波浩渺,一望无涯,弄不清到底是江是湖。官道沿湖北岸而过,湖畔杨柳迎风,芦苇像是无尽的青纱帐。

湖口的路旁柳树下,站着一个黑小子,欣然地叫:“高爷,等得我们好苦,苍天保佑,你平安无事。”

高翔止步笑道:“还­奸­,总算平安离开神魔谷。”

“结果如何?”黑小子笑问,露出一排雪白的皓齿。

“第一照面双方扯平,在下有点怯敌。第二照面,八荒神魔没赢。”

“也没输?”

“与输相去不远,我给了他两掌。”

黑小子翘起大拇指,笑道:“高爷的艺丛,果真是深不可测胜得了八荒神魔,天下大可去得,咱们这些追随的人,胆气也壮些。”

“好说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下不敢自满。”

接着又问:“妖女们呢?”

“在前面里余。”

“计划有所改变,咱们擒她问口供,押回南京。”

“不利用她们带路了?”

“不用了,在下有要事待办。你们曾经看到一位绿衣小姑娘么?”

黑小子点点头,说:“我们没看见,但后面用手语传来的消息说,曾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绿衣小姑娘,还以为她是天香门的人呢。”

“人呢?”

“还在后面。”

“哦!可能她在跟踪我呢。”

“要不要擒下她……”

“不,让她跟来,请将消息传出,切不可惊动她,她是我的朋友,赌气不与我走在一起。我先走一步。到前面去捉妖女交给你们问口供。”

“祝马成功,请。”

高翔向前急走,居天成问道:“那是谁?怎么又瘦又小又黑也是……”

“呵呵!她是个杀不眨眼的女魔头,不要小看她呢。”高翔含糊答道。

“她是……”

“她不愿以庐山真面目示人。快走。”

凌云燕与胡大姐偕同两位女伴,乘乱逃出了神魔谷,她们对高翔的艺业,感到心惊胆跳,看形势便知八荒神魔靠不住,再不走岂不太傻?

四人匆匆就道,希望在黄昏时分赶到府城,以免落在对头跟中,所以并不急于赶路,她们却不知道,沿途皆在对头监视之下不知大祸之将至。

路左是大湖、路右是荒野和稻田,荒野中杂树丛生,视界有限。

前面出现一座歇脚亭,里面倚柱坐着两个人,以手抱膝枕膝假寐,像两个树夫。

四个因在神魔谷与八荒神魔打交道。因此皆撤去伪装,恢复本来面目,全是千娇百媚的美娇娘,彩绫为衣,绸缎为裙,装饰得高贵艳丽、委实引人注目,而且佩了剑,十分扎眼。

一步步接近了歇脚亭,胡大姐抬头注视着西沉的日影,叹口气说:“我们这样子赶路。如果有人追踪,绝难将人摆脱,该找地方换装才是。”

小亭中站起一名村夫,踱至亭口笑道:“姑娘们,你们才来呀?”

凌云燕大骇,脱口叫:“高翔!”叫声中,已拔出了幻电神匕。高翔已经知道她用幻电剑偷袭的手法,用不着守秘了。

胡大姐拔剑立下门户,叫道:“阁下,休迫人太甚。”

高翔赤手空拳踱至路口,沉下脸说:“在下只要凌云燕一个人追究慈姥山血案的凶手,你们不相­干­的人,退远些免被涉及。”

“哼!天香门的门人,决不袖手旁观。接招!”

胡大姐硬着头皮上,剑出“寒梅吐蕊”抢先进攻,对方赤手空拳,她胆气一壮,抢制机先进袭。

高翔退了两步,一招落空。胡大姐的剑术值得骄傲,迅捷如电,变招奇快,招变“流星赶月”,再变“织女投棱”,全是凶猛无比的追袭剑招。

高翔向后退,虎腰闪动,双手左右引招,剑在他胸腹间吞吐弄影,险像横生,但他却泰然自若、毫不在乎。

“织女投梭”最后一剑点出,剑突被高翔轻轻一掌拍偏,剑向侧荡,中宫大开,胡大姐心中一寒,火速后退。晚了,高翔已如影附形撞入。

凌云燕一声娇叱,幻电神匕化虹而至,身剑合一攻到,要抢救胡大姐。

晚了,高翔一指头点在胡大姐的眉心|­茓­上,大旋身扭虎腰挫身伸手一勾,便搭注凌云燕刺来的右手脉门,向外一带,幻电神匕便出了手。

“噗”他右手给了凌云燕一掌。反劈在对方的右耳门上。

两人都倒了,另两位姑娘扔头便跑。

苇中钻出两名黑小子,娇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天门你们要闻进来。”

高翔夺过幻电神匕,连鞘也缴了,Сhā在腰带上,向站在亭口心中叫苦的居天成说:“居兄。咱们回头。”

居天成指着地上的凌云燕闷:“你击毙她了?”

“不,昏厥而已。”

“带走?留她不得。”

“没有咱们的事,走罢!”

居天成在经过凌云燕身旁时,突然一脚挑出。

“留下她,要问口供。”高翔伸腿一拨,泰然地说。

十七

凌云燕萧佩悠然苏醒,只感到火光刺目,热浪Ъ人、不由骇然,火速挺身。

但身躯不听指挥,浑身软绵绵地。

眼前,三个黑小子坐在一旁。中间是一堆篝火,芦枝烧得其旺,火焰飞腾,芦管爆烈声震耳。

远处传来山狗的厉嗥,与夜猫子可怕的啼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她的三位同伴,死尸似的躺在一旁。

她心中大骇,叫道:“你……你们是……”

“这里是荒郊,我们有三个人。”一名黑小子答.是大煞卢碧,目下是男装打扮。

她流目四顾,确是身在荒郊,强按心头恐怖问:“你们有何所求?”

“当然有所求,希望你放明白些,好好合作。”

“你们……”

“三个人侍候你,你不必另打主意。”

“高翔呢?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你不要管其他的事。”

“这……”

“慈姥山血案的经过,你要从实招来。”

“哼!本姑娘不知道什么血案。”她顽强地说。

大煞卢碧哼了一声,开始脱她的衣衫。首先酥胸出现,椒|­乳­怒突。

“你……”她尖叫。

二煞卢翠抓起一根火焰熊熊地芦枝,冷笑道:“咱们的­性­子急又暴,不想与你多费­唇­舌,你不说无所谓,咱们好好将你烧成猪。你这一身细皮白­肉­,烧起来大概不会太臭。

你这千人歹人跨的贱­淫­­妇­、身上只被男人摸过,今天用火往上烙,这滋保证你八辈子也难以遗忘。你不招,咱们不勉强。”

火枝徐降,徐徐接近她的右|­乳­珠。

她心胆俱裂,狂叫道:“你……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要请你么?”大煞卢碧问。

“我……”

火焰迫近,芦管突然爆烈,一丛火星下飘,落在她晶莹诱人的胸脯上。

“哎……唷……”她尖叫,声如狼啤。

“招不招?”二煞卢翠问,火焰距|­乳­尖不足半尺了。

“天哪……”她嘎声叫。

“下次脱光你下­体­,那滋味更妙呢!”大煞冷森森地说,开始脱她的罗裙。

“我招……招……”她声嘶力竭地叫,完全屈服了,说完几乎昏厥。

大煞卢碧信手取过置在一旁的水勺,将冷水泼在凌云燕­祼­露的饱满胸膛上,叱道:“你少给我装死,我要口供。”

凌云燕打一冷战、用近乎虚脱的声音说:“搏杀擒龙客共有五个人,我……我并未动手、这件事……”

“少废话?有哪五个人?谁派你们去的?说?”

“我……我们是……五个人,是勾魂使者……”

“哼!勾魂使者替神机堡主卖命,慈姥山血案发生他在神机堡,你该死,胡乱咬人攀供……”

“不要动刑……我……我说的是勾魂使者的师弟招魂使者叶君队他是五怪之一……他……”

“这还差不多。招魂使者在案发的前一天,曾在南京现踪,勾魂使者也曾招出他离开南京时日。说!其他三个人是谁?”

“他们是……”

蓦地,一阵狂风从北面刮来,一团黑雾奇快地涌到,奇快绝伦。

同一瞬间,东面不远处传来了高翔的急叫声:“伏下滚开!”

巫山三煞极端信赖高翔,闻声知警,猛地滚倒向三面滚开。

火堆突然爆炸飞溅,被狂风一刮,向南飞散。

黑雾一掠而过,地下的凌云燕嗯了一声,手脚一伸,寂然不动了。

高翔来势如电、但仍然晚了一步,跟踪黑雾狂追,一面吼道:“你走得了?站住!”

追了百十步,前面水光入目。

他心中一急,全力向前一跃。

黑雾其实是个黑袍人,黑­色­蝉纱的黑袍迎风张开,隐约波动如虚似幻而已。见他加快扑到,猛地旋身就是一掌急袭。掌风发如雷霆,霸道绝伦。

他身在空中,怎能不接?大喝一声,扭身斜挥一掌,人亦—顿,突然下沉脚落实地。

“嘭”一声响,接触了。

黑影“哎”一声惊叫,急退五六步,扭头狂奔。

他一跃两丈,追出叫:“居兄,拦住她。”

居天成把守在湖边,应声跃出叫:“休走!此路不通。”

黑影突然凌空而起,奇快地掠过居天成的顶门。

居天成“哎”一声惊叫、似被击中,向下一挫。

高翔到了,赶快伸手急挽。

“噗通!”水声震耳,黑影跳入水中去了。

“居兄,怎么了?”他急问。

“挨了一记劈空掌,不要紧,快追。”居天成爬起叫,踉跄前追。

他伸手拉住居天成,叹口气说:“追不上,入水走啦!”

“等他上来……”

“等得到?不必白费工夫了。”

“那是谁?”

“白衣龙女贾三春。”

“白衣龙女?她……她穿的是黑衣……”

“我已看出她的身材与听出她的声音。这位一代掌门果然了得,已被我的掌力所震伤,仍可用劈空掌将你震倒,委实可怕。怪事,她如此高明,为何那天她竟不战而走?费解,费解。居兄真不要紧么?”

“真不要紧,幸而在下禁受得起。”居天成镇定地说,扭头便走。

高翔也向远处的三煞走去、一面颇为忧虑地说:“咱们被这贼女人追踪而不自知,太过危险了。令人不解的是,她怎知前来此地杀凌云燕灭口?”

“也许是凌云燕沿途留下了暗记让白衣龙女跟来相救呢。”

三煞不再生火,黑夜中彼此只可看到依稀的身影,等两人走近,大煞问:“高爷。

人追不上了?是谁?”

“是白衣龙女,凌云燕是不是死了?”他走近问。

“死了,一脚端在胸腹之间、内腑尽裂而死。”

“问到口供了?”

“不曾,但已经招出一个人……”大煞将迫出的口供一一说了。

高翔哼了一声说:“招出一个也好,总算有了线索,口供是否真实,等捉住招魂使者便知真假了。请将信息传出,我要招魂使者的下落,最好明日前获得回音,我在此地相候,三位可以走了,辛苦啦!”

“­奸­,在下当尽快回报。”

三煞告辞走了,也带走凌云燕的尸体。

高翔在原地坐下,把玩着幻电神匕说:“这把神匕世间仅此一把,凌云燕竟敢留下,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证明主谋人百密一疏,终于留下罪证,咱们又向主谋人接近了一大步。”

居天成心中暗暗叫苦、信口道:“招魂使者叶君山萍踪无定很难找到他呢。”

“咱们还有其他线索,我有把握破案了。”

“其他的线索是……”

“天机不可泄漏,不久你便可知道了。”

破晓时分,有人悄然送来了一封书信。高翔折信阅华,将信撕得粉碎,向居天成说:“妙极了,咱们准备动身。”

“招魂使者有下落了?”居天成问。

“呵呵!不但招魂使者的下落已经查出,连袭击南湖庄的凶手也有了线索。走!”

“要到何处?凶手是谁?”

“凶手之一的飞叉太保马云飞。咱们,立即动身赴黄州府进山。”

“老天,进山区去了?”

“不错。这次山区不易隐迹,人多便会打草惊蛇,因此。我要单独前往,你在武昌府城等我。”

这次居天成不再反对点头道:“也好,但愿你一切顺遂。”

两人往武昌府城赶,急如星火。

在武昌府两个分手,高翔独自到了渡口,踏上了至汉口镇的渡船。

渡船甚大,可容四十余旅客。起初他不曾留心其他的乘客,等船到江心,突觉身后被人轻碰了一下。

他反应奇快,猛地扭头回顾。身后,船凳上坐着一个清秀灵慧的小后生,冲他“噗嗤”一笑。

他一皱眉,哼了一声说:“小妖怪,你还不回去?”

“玩腻了再回去。”小后生低声说。

“你……真要命,你知道伯父伯母惦念你么?”

“我不管,让他们惦念好了。”

“我要把你捆上带回去。”

“翔哥你忍心不让我看看世面么?”小后生无限幽怨地说。

“你一个女……不行。”

“有你在,有你照顾我什么也不怕。”

“不行……”

“翔哥,你再说不行我就往江里跳。真的,我真要跳哪!”

他长叹一声,苦笑道:“唉!你这小妖怪。真是……”

“真是要命,嘻嘻!翔哥,你答应了?”

“我可没说。”

“但你默认了,默认等于是答应了。”她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慧黠地笑着说。

“老天,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追查凶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她无惧地说,而且颇为自负。

“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等我办完这件事转回来,你必须回家。”

“等回家再说好不好?你不答应我,我会跟在你后面,我认为我可以办得到。”

“好,回来再说。”

她大喜,雀跃地说:“谢谢你。翔哥这次过江有何贵­干­?”

“要跟我直,就不许多问。”

“是,不多问就是。”她顽皮地伸伸舌头说。

高翔心里明白,这丫头聪明绝顶,机智过人,而且身手高明,缥缈魔僧调教出来的人,天下大可去得,想撵她走,谈何容易?

同时,他对姑娘早已产生了情愫,能在一起相处,也是他所希望的事。尽管缥缈魔僧与姑娘的父亲亟加反对,他并不在乎,而且反而无形中增加了他内心的反抗念头。

黄州府的黄安县,那时尚未设县,时称姜家坂,属麻城县地。那是一座仅数十户人家的小村镇,在府城北面两百里.位于大别山山区的边沿,但却是进入河南的间道。这里,山高林茂,四野荒原,人迹罕见。北面一带山区,是强盗、逃犯、流氓、逃丁等的巢|­茓­。但山区中共有五座关隘,称麻城五关、驻有不少官兵。可是,依然管制不了那些亡命之徒。

姜家坂北面一百里,有一座天台山,那就是所谓天台三霸的住处,天台堡的名头.在武林中大名鼎鼎,在汇湖朋友口中,是最安全的避难区,即使犯了天大的罪,逃到此地纳上一些金银便等于保了最可靠的寿险,没有任何人敢到天台堡来索人。

天台堡西面稍南,是老君山,北面是双门山。又门山壁立万切,一孔九折,建了一座双山关,是麻城五关之一,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极为险要。关北面,便是河南地境。

一条小径通向河南,人行走其中,绝难保守秘密,除非带了足够的­干­粮昼伏夜行,不与任何人接触。

高翔与华姑娘不想隐起行踪,也没有隐起行踪的必要,带了山行的应急物品,裹粮而行,向北又向北。

华姑娘换了村姑装,可惜她的清秀面庞不像村姑。花帕包头青布长袄扎脚裤,背了小包裹,不带兵刃。

高翔也像个村夫,青头巾,青直裰,背了个大包裹,衣内暗藏了幻电神匕。

两人的气质与相貌都不像衬夫村­妇­,脚下的弓鞋与快靴,更难逃有心人的眼下。但他们不在乎,以正常的脚程赶路,晓行夜宿,泰然北行。

这天末牌时分,到了姜家坂东南三十里的桃花镇。预计在暮­色­光临前,可到姜家坂投宿。

桃花镇有六七十户人家,居然有一家简陋的客栈,收容赶不上宿头的旅客,两家小食店,可以买得到酒食。

小径穿镇而过,形成镇中唯一的一条大街。

高翔领先而行,踏入了镇南栅门,立即引来了不少镇民,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们这一双气概不凡的青年男女。

到了小店前的茶架,高翔向姑娘示意,走向茶架倒了一碗茶喝了两口,端了茶碗向店门外的一名伙计颔首为礼,笑问:“请问大哥,这里到天台山还有多远?尚请指引。”

店伙向他略加打量,大概问天台山去向的人并不稀罕,见怪不怪,信口答道:“远得很,还得走两天。”

“哦!谢谢。前面有站头么?”

“有,三十里外便是姜家坂,是附近百里内第一大镇,也是最后一处站头。”

“谢谢。”

店中突然踱出一位满脸横­肉­的青衣大汉,敞开对襟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双手叉腰.大牛眼一翻,用打雷似的大嗓门问:

“喂!小子,你问天台山有何用意?”

华姑娘小心眼,看不惯大汉那流里流气的粗暴无礼态度。凤目怒睁,问:“阁下,问天台山与你有关么?”

大汉一怔,怪叫道:“唉!这位小娘子比男人还大方呢。问天台山,当然与在下有关。”

“说说看。”

“在下有朋友住在那儿。”

高翔不想生事,笑道:“咱们兄妹俩信口问问而已、尊驾不必为难。”

说完,放下茶碗向姑娘说:“走吧,要赶路呢。”

大汉却不肯善了,叫道:“且慢!说清楚再走。”

姑娘哼了一声,冷笑着问:“如果我们不说呢?”

“你们非说不可。”大汉横蛮地说。

“老兄、咱们不是已经说过了么?”高翔笑答。

“你并末说出原因。”

“随便问问,不是原因么?”

“废话!光棍眼中不揉沙子。阁下,打开窗子说亮话,你们是哪条线上的?”

“咱们是过路的。”

“哼!你们不说实话,定是六扇门中的走狗……”

姑娘大怒,踏出一步叱道:“闭嘴!再出口伤人,打掉你满嘴狗牙。”

大汉怒火上冲,一声咆哮,踏进一拳攻出,先下手为强,擂向姑娘的脸部,拳风虎虎,势沉力猛火候到家。

姑娘向侧一闪冷笑道:“岳家长拳,你少给姑­奶­­奶­献宝。”

大汉一拳落空,哼了一声,跟上又是一拳。

姑娘不饶他了,一声娇叱,急跨一步突然斜身出脚反击,但见人影一闪,“噗噗”两声闷响,她的一双弓鞋,几乎同时踹在大汉的右胸上。

“嘭”一声大震,大汉仰面跌出丈外,摔倒在店门口,挣扎难起。

高翔一把拉了姑娘,禁止她再追击,叫道:“算了饶他。”

附近有不少镇民驻足而观,全被姑娘这种快速凶猛的进击身法惊呆了。

大汉挺起上身,以手掩胸厉叫道:“好,打得好,咱们走着瞧,到此地撒野,你们是太岁头上动土。”

高翔拉了姑娘便走,笑道:“阁下是自取其辱、我劝你还是安份些为妙,不然早晚要丢掉脑袋的。”

“阁下,亮名号。”大汉叫。

“你呢?”高翔扭头问。

“在下麻城虎孙昌。”

“在下南京高翔,你记住了。”

两人急步出镇走了,麻城虎立即将消息传出。

姑娘一面走,一面问:“翔哥、你为何通真名号?”

“怕没有人找上头来哪!呵呵!”他泰然地说。

“你要有人找上头来?”姑娘不解地问。

“是啊!”

“哦!我明白了,凡是找上头来的人……”

“必定是与慈姥山案缉凶的有关?”

“不错。”

走了六七里,前面是连绵不绝的山丘、小径在一座山坡下一分为二。一向西北,一向东北。真糟!两条路一般大小,附近鬼影俱无,无法找人问。路口既没有指路碑,也没有指路将军箭。

高翔在三岔口前止步,苦笑道:“看样子,非走冤枉路不可了。”

姑娘取出一枚洪武钱。笑道:“遇上疑难,必须碰运气。有字的一面走右。无字的一面走左。”

说完,将钱向上弹,钱急速翻滚而飞。她一把接住,掌心一摊,钱现出“洪武”两个字。

“好,走右。”她笑着叫。

高翔举步便走,笑问:“小绿,你做事难道总是这样碰运气的?”

“胡说。”她假嗔地叫,粲然一笑又道:“好玩而已,我做事从不碰运气。”

“那就好,碰运气的人必无主见,无决心,办事必定拖泥带水迟疑观望。”

两人有说有笑,并不急于赶路,并肩而行,泰然前行。不久进入了一座山谷,小径向谷内伸展。

糟!前面出现了两条山谷、小径向右折,进入群山深处。向东走,岂不是愈走愈远了?两人不知路径,但方向是知道的,姜家坂在北路,不可能向东折出那么远,前面向北的山谷为何不能走?

“咱们走错路了。”他摇头道。

姑娘噘起小嘴,愤愤地说:“讨厌,偏偏要走回头路,碰运气是靠不住的。”

“硬是多走了十里路。走吧,退回去还有五里好走吧。”他微笑着说。

刚想转头,突听北面北山谷中,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厉啸、声如鬼哭、也像是豺狼哀嗥。

山峰上空,数头苍鹰在盘旋,被啸声所惊,突然四散而飞。

“里面有人。”他欣然地说。

“好像是召唤同伴的啸声呢?”姑娘接口道:“咱们正好去问路,也许里面有村庄呢。瞧,右面的山坡不是有一条樵径么?”

“不错,我们先上樵径再说。”

樵径确是伸向谷内的,往南一段则绕过坡西,不知通向何处林深草茂,视界仅及百十丈,看不到任何异兆。

两人向谷内走,钻入一座参天古林,小径下降,直达山脚。似乎愈来愈窄小,可知行走的人不多。到了山脚。几乎分辨不出路面,路面已被野草所侵袭,不晚分辨了。

“瞧,那里有房屋。”姑娘向谷内一指,兴奋地说。

“唔!好像是一座庙。”他打量着说。

两人一阵疾走,不久便到了庙前,果然不错,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庙,门上的匾额虽剥落得不像话,但仍可看清字迹,刻的五个字是:“山川将军庙。”

看外表,便知是一座烟火断绝的破庙.形式与一般的山神庙大小差不多,像是久无人烟、一二十年末加修茸,快坍倒啦!

但在两扇灰­色­的朽蚀庙门上,竟然有一副以浓墨写就的对联写的是:“江山不改人心在,宇宙方来事未休。”

“里面有人。”姑娘低声说。

“恐怕是不平凡的人隐世在内。”他也低声说。

“怎见得?”

“那门上的字不是对联,而是大宋忠臣文信国公的诗句。”

“哦!翔哥,我们就在此地站着看么?”她笑问。

“我们放下行囊整衣而入。”高翔一面说。一面放下包裹。

轻轻推开了庙门,两人怔住了。

这是一间可聊避风雨的小小破庙,神宪上的神像歪歪倒倒,供桌拜台皆不见了,窗灵皆失了踪。但地下却打扫得­干­­干­净净,中间摆了一张草席、放了一个小包裹作为枕头。

席上,端坐着一位头发斑白,灰髯拂胸的灰袍人,脸­色­带苍,木无表情地端坐不动。

左首不远,三个相貌可怖的人也席地而坐,年龄皆已半百出头。上首那人是满脸横­肉­的老汉,膝前搁了一根尖端有一个倒刺的钢杖。下首右面一人脸­色­苍黄,身材­干­瘦,一双满是皱纹的山羊眼不带表情,背上系了一把长剑。左首那人像个化子,穿破百袖,佩了一把单刀,左手前半段是一只铁手,两指伸直,两指屈曲如钩,原来是假手。三角脸,吊客眉,朝天大鼻下,是一张龇着一口尖利牙齿的大嘴。

三人的中间地面,搁了一只木匣,盖子已经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颗­干­了的人头,一头灰发挽髻而不曾脱落,脸孔皱缩,不易分辨面貌了。

三人的目光皆盯视着匣中的人头,口中念念有词像在祷告,其声喃喃不辨语音。

四个人对高翔一双爱侣的突然出现毫无反应,甚至谁也不屑向他们投过一瞥。

两人已跨入门内,不知该如何是好,进退维谷。看这些人的长相便知不是善类,那具可怖的­干­人头更是令人恶心。

但要问路,不能退。

“我们走吧。”姑娘低声说,语气中可明显地听出惧意。

高翔突然挽住她的小蛮腰,向右一闪。

腥风乍起,异香入鼻。

“桀桀桀……”枭啼似的怪笑刺耳。

腥风刮入庙门,殿堂中异香弥漫。两个奇快的身影掠入,身形倏止。高翔如不是先走一步让开,必被撞上了。

一个是发如飞蓬的高大中年人,穿了一件狼皮大褂,粗眉大眼,鹰鼻阔嘴,浑身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令人嗅到心头发恶。左手握了一把沉重的厚背钢刀,右胁下挂了一只狼皮大革囊。胆小朋友如果在晚上看到他的尊容。不吓破胆才是怪事。

另一人完全不同,而是一个千娇百媚,身材喷火的少­妇­,也像个青春少女,一身花衣裙­色­彩鲜明,脸蛋身材无一不美。可说艳丽无双。佩了一把剑,像个彩蝶般轻灵地飞入庙门。浑身散发着令男人沉醉的异香。恍如仙子翩然降下凡尘。她那把剑古­色­斑斓,一看便知是吹毛可断的神刃。

在她高耸的酥胸前,赫然挂着一只翡翠制成的­精­巧骷髅头。一个绝世美女佩带这种可怕的项饰,未免令人心惊胆跳。

她正是慈姥山的主凶百劫人妖陈魁,时男时女雌雄莫辨,真正知道她的底细的人,少之又少。

高翔与华姑娘闪在右窗侧,心中暗暗戒备。

穿狼皮袄的中年人举目四顾,怪叫道:“这鬼地方竟然有人怪事!”

美少女嗯了一声,娇滴滴地说:“不但有人,而且都是年高辈尊的同道呢。”

“你认识他们?”中年人间。

“认识。”

“是敌是友?是敌我替你一一毙了他们,是友那就算了。”

这位仁兄说话口气之狂,已狂至目空一切的境界了。但坐在地上的四个人置若阁闻,未加理睬。

百劫人妖亲热地很近,媚笑道:“郭爷,但愿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胡说!我狼魔郭天来说话算数。”

“那么,日后你是不是能保护我的安全呢?”

“只要你有一天在我身边,我就可以一天保护你不受任何侵害。”

“你能不能伴我出山,到外面去闯荡一些时日?”

“桀桀桀……”狼魔狂笑,笑完说:“有何不可?只要你说一声,天涯海角在下陪你一行。”

“如果我请你办事……”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嘻嘻!那么,能替我宰了这些人么?”百劫人妖向众人一指,媚笑着说。

“那还不简单?在下……”

“且慢动手。这些人我认识三个,他们是天涯四煞中的三煞过去我认识他们,后来彼此略有成见.但并无深仇大恨,让我先问问他们。”

“好,你去问,只要你说一声杀,我就把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

百劫人妖缓步走近那三个怪人,媚笑着说:“诸位,别来无恙,似乎少了三煞老赵,他一个人落单了么?”

三个煞星仍在喃喃祝告,未加理睬。

百劫人妖脸­色­一沉,冷笑道:“我再问一声,你们愿不愿随我前住投效?”

上首的大煞突然一蹦而起,厉声道:“放你的狗屁!咱们天涯四煞悠游自在,从不受人驱策,少做你的清秋大梦。你百劫人妖一个江湖下流骗棍,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竟然想要咱们跟你去向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投效,你配么?”

二煞也焕然而起、冷笑道:“人家以大姑娘身份四出勾引男人,面首三千,她当然有些鬼门道。瞧,她不是找人前来向咱们示威么?”

四煞一声狂笑,站起说:“她如果不带人前来撑腰壮胆,怎敢出言无状?百劫人妖,你给我站远些,等咱们与楚狂谭家奎算完他杀掉咱们老三的帐,再陪你们两人玩玩。”

百劫人妖一怔,目光落在脸­色­姜黄独坐席上的人身上,惑然问:“咦!他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狂人楚狂谭家奎?不像嘛!”

大煞嘿嘿笑,说:“你一个江湖二流小辈,当然,不认识他了。”

百劫人妖也冷冷一笑道:“如果他真是楚狂,你们天涯四煞也不敢找他。”

“不久前他与山魈房坤拼了个两败俱伤,咱们正在准备收拾他。”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们为何仍不动手?”

“咱们在等候山魈回来,一齐动手。”

百劫人妖发出一阵浪笑,笑完说:“当初你们四煞如果答应我前往投效,何至于坑了三煞命丧楚狂手中?目下你们仍有机会只要你们答应前往投效,狼魔郭爷便可助你们永除后患如何?”

“哼!咱们不需外人相助。”大煞冷冷地说。

“那么你们将永远后悔。”百劫人妖恨恨地说。

“后悔什么?”

“狼魔要送你们入地狱。”

“叫他来试试吧。”

狼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小娘子,该动手了吧?”

“等一等。”

“在下等得不耐烦了。”

“等我问清这一双青年男女再说!”百劫人妖一面说,一面走向高翔,媚目流转、妖媚绝伦,问道:“小兄弟,你们两人在此有何贵­干­?”

“咱们迷了路,来找人问路的。”高翔泰然地答。

“哦!迷路?不是楚狂的助拳人?”

“不是。”

“听说楚狂是南海游僧的方外知交,也是南海游僧非非贼秃俗家子侄的师父,你是不是他的门人?”

“不是。”

“哦!贵姓?”

华姑娘早就看不顺眼,叱道:“滚远些!没有人与你通名道姓。”

“哟!小妹妹、怎么火气这样大?嘻嘻!我明白了,他是我的情人,对不对?”

“你这贱女人……”姑娘怒叫,作势扑上。

高翔将她拉住,向百劫人妖笑道:“你先办你的事,等会儿再找我们,好不好?”

“好,你们等着。千万不可乘机逃走,狼魔陈爷的轻功,已将臻飞行绝迹境界,你们逃不掉的。”

“呵呵呵……”高翔大笑,笑远说:“我们不会走的,既来之则安之,没看到结果,怎会走?”

百劫人妖向他抛过一道诡异的眼波,妖媚地一笑,转身向三煞叫:“怎样,你们决定么?”

“哼!决定什么?”大煞问。

“决定要不要狼魔陈爷助你们永除后患。”

三煞鬼眼一转,暗拉大煞的衣尾,怪笑道:“百劫人妖,除非你能先毙了楚狂,不然免谈。”

“毙了楚狂,你们便跟我走么?”

“当然,当然。”

百劫人妖不假思索地叫:“陈爷,请动手吧。”

狼魔一声狂笑,向楚狂走去,在楚狂面前一站,左看看,右看看,咧嘴一笑道:“杀这种病老囚,不费吹灰之力。”

楚狂仍然安坐不动、毫无表情。

狼魔一声怪叫,一脚踢向楚狂的胸口。

楚狂身躯一扭,右手一拨。

怪事发生了,狼魔突从楚狂身右凶猛地冲过,“嘭”一声大震,撞在神龛下,声如崩山。

“轰隆隆……”整座神龛崩坍了,大殿摇摇。

狼魔从烟尘滚滚中狼狈地爬起,浑身灰土,灰头土脸狼狈已极,怒吼如雷地叫:“老狗!你使­奸­,太爷要折散你的骨。”

吼叫声中,磨拳擦掌向前欺进,似乎丝毫不曾受伤,大概已练成钢筋铁骨,撞坍神兔毛发未损。

楚狂坐不住了,口角突现血迹,浑身似在颤抖。

狼魔已接近楚狂身后了,接近至八尺了,巨爪伸出了,出手了,庙门口人影乍现,有人厉吼:“住手!人是我的。”

那是一个形如厉鬼的老人、蓬头垢脸丑恶狰狞,身高八尺以上,右手挟了一根浑铁龙头杖。一进门,便把华姑娘吓了一大跳向高翔低声说:“翔哥,老天!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怪事。”

高翔淡淡一笑,也低声说:“不是怪物,是人,大概是天涯四煞所说的山魈房坤回来了。”

果然不错,三个煞星雀跃地大声欢呼:“房前辈的伤好回来了。”

狼魔的双爪,距楚狂的顶门不足半尺,住手向山魈房坤打量片刻,狂笑道:“桀桀桀桀……原来是你。”

山魈哼了一声,举步走问:“你不是住在荒山的狼魔么?你不知道双门山以南是我山魈的地盘?我山魈从未踏入你大荒山一步,难道以为老夫怕你么?”

狼魔桀桀笑,说:“郭某是随陈姑娘经过贵地,无意侵犯宝山。”

山魈冷冷一笑,说:“事实上你已侵犯敝山了。”

狼魔脸一沉,怒声道:“姓房的,郭某已给足阁下的面子,你如不见好即收、郭某还你公道。”

“哼!”

“不要哼,不服气咱们就以地盘赌东道。”

大煞赶快出声排解道:“房前辈、这人向楚狂出手,等于是帮助咱们,让他宰了楚狂老匹夫,岂不妙极?咱们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

“不,老夫要再斗斗这浪得虚名的狂人,不要狼魔Сhā手。”

大煞赶忙上前,附耳道:“前辈暂请旁观,老匹夫功力仍在不可冒险。瞧,刚才老匹夫便将狼魔丢出,撞毁了神龛,何不等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前辈不是可坐享其成么?让他先上吧?”

山魈扫了坍倒的神龛一眼,不无顾忌,大声说:“好,让他先动手。”

狼魔一声怪叫,双爪齐下。

楚狂突向前飘,双爪落空。

“你走得了?”狼魔怪叫,急冲而上。

楚狂似乎双脚失去了活动能力,双掌一按地面,横飘丈外。

“你死定了!”狼魔怒叫。跟上一掌疾拍楚狂的天灵盖。

楚狂身形未定,浑身皆在颤抖万难避开这雷霆万钧的一掌。

蓦地,狼魔的手掌一顿,脱口惊叫一声,伸掌一看,掌心有一堆红绿­色­的石粉,粉团嵌入掌肌,居然有血泌出皮破肌伤了。

“谁暗算老夫?”狼魔厉叫,目光四面扫寻。最后目光落在山魈的脸上

山魈大怒,沉声问:“姓郭的,你认为是我么?”

“老夫说过是你么?”狼魔反问。

“你的眼­色­已指明是我。”

“是不是你呢?”

“啐!当然不是。”

“这些人中除了你,谁也没有击伤郭某掌心的功力,哼!”

“去你娘的!混蛋!”山魈怒骂。

狼魔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声怒啸飞扑而上。

大煞一把抓起盛人头的木匣,大叫道:“老三,今天咱们替你报仇,让你九泉瞑目。”

四煞铁手一挥,猛扑不住颤抖的楚狂。

“嘭嘭嘭……”狼魔与山魈四掌翻飞,硬碰硬狠拼,互不相让,罡风劲气激­射­,丈内无人敢近。

百劫人妖跳脚尖叫:“住手!住手……”

没有人肯听,堂中大乱。

四煞前冲,铁手猛拍而下,如同天雷下击拍向楚狂的顶门。

蓦地人影从侧方­射­到,是高翔,一掌挥出叫:“滚你的蛋!”

“噗”一声响,一掌击在四煞的铁手下,铁手向上扬。

四煞骤不及防。怎吃得消?人随手动,上身后仰。

高翔一掠而过,左肘一带,“噗”一声正中四煞的胸口,力道千钧。

四煞居然反应甚快,身躯后倒的刹那间,一脚绊出,绊住了高翔的右脚。

高翔来一记美妙的前空翻,恰好落在楚狂的身侧,一把抱起楚狂,叫道:“厉害!走啊!”

华姑娘一掌推倒了窗墙抓起包裹,跃出叫:“我断后,逗他消遣消遣。”

“不能消遣,快走。”高翔叫,如飞而逸。

身后百劫人妖在大叫:“他们将人救走了,不要再拼啦!”

狼魔与山魈应声收招跃退,不约而同追出了庙门。

众人皆追出了,只留下了四煞。这位仁兄挨了高翔一肘,胸骨断了三双,肺部重伤,躺倒下去就起不来了,叫也叫不出声音躺在地上等死。

不久,庙外到了三个女娇娃,为首的少女一身云裳,粉面桃腮,眉目如画、有一双钻石般明亮的大眼睛,佩了剑,窈窕的身材,发育均匀的曲线,亭亭玉立,清秀出尘。

笑起来颊旁绽起一双笑涡,好美。

另两位少女也是一身罗裳、侍女打扮、也佩了剑,各背了一只包裹。

少女的目光落在庙匾上,突然笑道:“山川将军庙,是这里了。瞧,那两句诗不是出于师父的大手笔么?”

一名侍女打开了张草图,笑道:“图上一切相符,小姐,进去吧。”

小姐啐了一声,笑骂道:“小秋,你真糊涂,我师父的墨宝已现,还用得着按图校正?”

说完,她举步踏入庙门,惊叫道:“哎呀!师父……”

她奔近四煞,这才发现认错了人又道:“不是师父,但……”

“哎呀!这里有打斗的遗痕。”小秋叫。

另一名侍女小菊,一把拾起了小包裹,惊叫道:“小姐,这是老爷子的包裹。”

小姐的脸上变了颜­色­,忙接过解开一看倒抽一凉气叫:“是师父的包裹,他老人家出了意外。”

小秋蹲下按住四煞的腕脉,说:“小姐,这人未死,快问问看。”

四煞的脸­色­变得红润了、己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啦?神智已昏,以为来人是自己的同伴突然大叫道:“杀楚……楚狂老……匹夫替……替我报……报仇……”

“你说什么?”小姐尖叫。

“不……不要管……管我,快……快追……?”四煞厉声叫,余音徐徐降低。最手脑袋一歪,呜呼哀哉。

“你叫谁杀楚狂?”小姐揪起四煞厉声问。

“小姐,这人死了。”小秋说。

“取灵丹救他。”

“小姐,人已断气,灵丹没有用了。”

小姐颓然放手,举目打量四周说:“人离开不久。快追。”追与逃的人皆不走小径,走的是北谷,地面的草木留下了痕迹,一看便知。

主婢三人一阵好赶,去势如电火流光,骇人声闻。

前面左方的峰腰上,突传来一声厉号,山谷为之应鸣,回音久久不绝,令人闻之惊心动魄。

小姐心中大急说:“师父艺臻化境、但被人迫离住处,可知对方定然是可怕的魔道巨魁。我先走一步以后在庙附近见面。”

说走便走,去势如电­射­星飞,似乎脚不沾地,冉冉而逝。

高翔带了楚狂飞遁,他用上了全力,快逾星火。华姑娘在后紧跟。她出身于缥缈魔僧门下,魔僧的轻功举世无双,她自然不弱。居然跟得上。

后面的入也快,狼魔在后面十余丈,未被扔脱。这家伙天生就的飞毛腿,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只有这家伙能跟得上,其余的人全被扔在三十丈后去了。

糟!前面是谷底,必需登山了。

楚狂脸­色­泛青,虚脱地说:“小哥儿,放下我,不然你走不掉的。”

“什么话?闭嘴。”高翔不耐地叫。

“老朽一时大意,被他们先用药毒置放在井中,下­体­瘫痪,再接山魈全力一击,内、腑受伤甚重,如无神奇丹药治疗,活不了多久,你们何必……”

“老前辈,你怎么婆婆妈妈?”他沉声叫。

开始向山上爬,钻入连绵无尽的原始山林,积叶甚滑,一不小心便会失足。因此,追与逃的人皆大感吃力。登上半山双方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差不多了。

山腰有一片坡度不大的矮林,矮林易于藏身。高翔向右钻,不久,他也暗叫一声苦!

原来前面是断崖,走近方才发觉是绝路。

他将楚狂向下方的草丛中一塞、向华姑娘低叫:“你向上走将他们引开,我在此地阻他们一阻,切记不可与他们交手,这些凶魔皆是艺臻化境的人物。”

姑娘向上走,故意惊叫一声,开始向陡坡爬,好在有树攀援尚无困难。

高翔藏身在断崖边缘,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要用机智克敌,静候来人送死。

枝叶簌簌而动,追兵到了。

看清了狼魔,双方已相距不足三丈了。

他等狼魔钻出矮林,立即长身而起,大喝一声,打出了三颗五花石,与三根八寸长的小树枝。

狼魔咬牙切齿地疾冲而上,根本不理会暗器。

“桀桀桀!”三根小树枝击在狼魔的胸口上立即断折如粉。

“嘭”第一颗五花石在狼魔的丹田炸裂。

狼魔身形一顿,咦了一声。

“嘭”第二颗在中极下方开花。

狼魔仍向前冲,相距不足丈五了。

“哎……”狼魔叫。

第三颗五花石­射­下­阴­,歹毒无比。

狼魔飞跃而起,不敢再挨五花石了,凌空扑来叫:“刚才用暗器的人是你……”

人如苍鹰下搏,手脚齐全,声势之雄,令人惊心动隗,腥风压体了。

高翔向下一挫伏地,前窜、旋身,幻电神巴出手喝道:“卸你的狗腿!”

“克”一声轻响。狼魔向后端在右脚小腿挨了一匕,铁打的金刚也禁不起幻电神匕的一击,右小腿应匕而落。

狼魔心中一慌,不敢下落,仍向前飞,如拨茂草似的撞开了崖前的一丛高与人齐的小松树,眼前千仞深渊出现。

“啊……”狼魔狂叫,声震山谷。

久久,叫声徐止。高翔攀在崖口向下瞧,只感到心惊­肉­跳,千仞断崖下是乱石堆,千斤巨石看去只有一块卵石般大小,人掉下去,哪还有数?除非变成虫蚁跌不死,不然谁也难逃大劫。

他抽口凉气退回,苦笑道:“老兄,你可不能怨我。”

枝叶摇摇,后到的人来了。

“向上追!”是山魈的叫声,接着又向同伴打招呼道:“前面是断崖,不必去了。”

他匕隐肘后,叫道:“这里来,狼魔已经下去了,你们要下去。”

有人向上追,是大煞二煞和百劫人妖。

枝叶急响,出来了山魈。

他拾起狼魔留下的脚,抛过大笑道:“哈哈!认识狼魔的脚么?给你,你也得留下一条腿,交易。”

山魈只感到顶门发冷,汗毛直坚,断脚掉在眼前,果然是狼魔的脚,这家伙的艺业,与狼魔不相上下,皆已练成了铜筋铁骨普通的刀剑即使用内力砍劈,也伤不了皮毛,而狼魔的脚硬是整整齐齐的被卸下来了,眼前的不伙子笑容满脸,头胎虽汗光闪闪但依然神定气闲,一看便知可怕的神奇人物。

“来啊!上。”高翔气吞洒岳地招手叫。

山魈打一冷战,反而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问:“小辈,通名号。”

“南京高翔。”

“老夫记下了。”

“怎么,不想动手?”

“咱们后会有期。”

高翔一跃而上,喝道:“今日事今日了,概不欠帐。”

山魈扭头便跑,溜之大吉。

他追了十余步,虚张声势地大叫:“山魈,你逃不掉的,留下命来。”

山魈往丛草密林中一钻,去如脱兔。

他这一叫,叫得向山上追的人心中发毛。

走在最后修为最差劲的百劫人妖先开溜,这位不男不女的女妖最会看风­色­,一看情势控制不住便溜之大吉,不管同伴的死活,因此修为虽差劲,而活得最长久。

大、二两煞扭头不见了人妖,前面又不见有人、也就见机打退堂鼓,住茂草中一钻,形影俱杳。

华姑娘引贼向上追,上爬百十丈,怎么下面一无声息?停下留心倾听,听不见任何声音,却不知根本就没有人追来,还以为追的人隐伏等她呢。她也往草中一钻,心说:“好啊!捉捉迷藏也好。”

高翔吓走了山魈,回到楚狂的藏身处,心中一紧,楚狂已陷入昏迷境界,有点不妙。

他只知道一些武林人必须知道的一些疗伤常识,但对毒药却一无所知。楚狂说被人在井水中下了毒,而至下肢瘫痪,需要灵丹妙药方行有救,他哪来的妙药灵丹?

“我得带他出山救治。”他想。

他抱起了楚狂,向山上叫:“小绿,小绿。”

“我在这里。”小绿在上面回答。

“回小庙,走。”

说走便走,他领先循原路向下奔。下降里余,由于走得太急,而且视界有限,树枝的擦动声乱了耳神,不知下面有凶险。

小姐丢下两婢,独自循迹向上追,首先听到了上面有声息,停下留神倾听,便知有人正向下奔来,便往树下一伏,静候来人现身。

当她看到高翔时,人已接近至五六丈内了。

她看清了高翔怀中抱着的人时,不由芳心一紧,猛地飞跃而出,飞扑而上。

高翔一惊,以为是百劫人妖的党羽来了,来意不善,他火速将人放下,准备接招。

他未料到这位白衣少女来得这么快,刚将人放下,白影已至,娇叱震耳,罡风压体。

他本能地向侧一闪,一掌挥出。

立脚和地势略。为平坦,树林亦稀,仅及腰的乱草很讨厌,闪动受到妨碍,但已算是甚佳的交手场地了。

“膨”一声响,硬接了一掌,势均力敌,双方皆不敢将招使老,也不敢用全力暴露自己的弱点。

小姐一举无功,立即展开快攻,掌指并拖快速如电,每一招皆直指要害,诡异的一双粉幻出无数虚影,如山暗劲直迫内腑,只片刻间,便攻出了二三十招,绵绵不绝,势如江河滚滚。

高翔经过长途奔逐,真力损耗甚大,而且无暇调息以恢复疲劳,因此十招之后,便被迫得八方游走,对方神奇莫测的怪招一而再迫攻要害,防不胜防,只迫得他险象丛生,右臂与左胯曾两度被对方的指尖拂中,令他感到气血翻腾,大事不妙。

他第一次碰上这种挨打的局面,应付极感困难,久疲之躯。怎能再支撑下去?

但他不能一走了之,他不能让楚狂落在对方手中。可是,再拖下去后果可怕。

他动了脱身的念头,碰上了超尘拔俗的高手,目下真力不断,不走才是傻瓜。

“嘭”一声响,一不小心左肘挨了一掌,只感到左半身一麻,可怕的震撼力令他受不了,身形右颠。

这瞬间,他一脚飞扫反击。

“噗!”踢在小姐的右肋下,靴尖带过小姐的右|­乳­下方,真巧。

小姐一声惊叫、左冲八尺,不由柳眉倒竖,一声娇叱,重新上扑,凤目中涌起了重重杀机。

他乘机抱起了楚狂,一跃两丈。

“你这该死的恶贼。”小姐怒叫。衔尾狂追。

向下逃出百十步,草丛中突然伸出一条粉腿绊住他的右脚;

“哎……”他惊叫,重心顿失,摔倒在地,仍紧抱着楚狂向下滚。。

树后跃出百劫人妖,娇笑着追下叫:“老娘给你一次暗箭最难防的教训。”

小姐急掠而下、大喝道:“让开!”

百劫人妖本想一脚攻向高翔的下­阴­,闻声向侧急闪,娇笑道:“小妹妹,助你一臂之力不好么?”

小姐说声谢谢,飞掠而上。

高翔恰好窜起,仍然抱着楚狂,飞窜而走。

百劫人妖从侧方截出,叫道:“小妹妹,拔剑杀他。”

高翔落荒而走,不忍心将人丢下,真糟!正埋头飞奔,前面白影飞­射­而来,两名侍女到了。

“快拦住他。”小姐急叫。

两侍女同声娇叱、如飞迎来。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高翔正感走投无路,右前方突现出现了一条大山沟、沟下陷六七丈,草木荆棘从生。

他向下急滑,下沟飞遁。奔出百十步,他往土壁下的横沟中一窜,伏下了。

草木繁茂,荆棘藤萝密布。视力不及丈,正好藏身。不久,追的人过去了。

他折向往回走,向山下如飞而遁。

回到山川将军庙,楚狂已经醒来。

稍后片刻,小绿飞掠而至,老远便急急地说:“翔哥,快走他们似乎来了不少高手,此地不宜逗留。”

“好,先躲一躲,等会儿再见机行事。”高翔匆匆地说。

两人带了半昏迷的楚狂,隐入庙左的山沟深处藏身。

天­色­不早、晚霞满天。

“糟!今晚恐怕要在此地露宿了。”小绿恨恨地说。

高翔将楚狂安顿好,说:“且歇息片刻,我再出去将他们引走。”

他开始调息以恢复­精­力,小绿为他护法,不久,他一跃而起向小绿说:“我出去看看他们还在不在,必须将楚狂老前辈带至有人烟的地方医治。小绿,你在此地守候,小心了。”

楚狂苦笑道:“除非擒住那位下毒的人讨独门解药,不然老朽已注定了大劫难逃,能走,你们就走吧。”

“我去想办法。”高翔毅然地说。

暮­色­四起了,正是活动的好机会。

他先向破庙方向徐徐绕走,逐段摸进,小心翼翼,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不敢丝毫大意,他对那位白衣小姑娘深怀戒心,认为是他所遇见的最可怕劲敌,是高手中的高手,下次再碰上,可能有一场空前艰苦的恶斗。

一面模进,他一面想:“江湖上竟然有如此高明的年轻小姑娘,她比小绿高明多多,如不是亲自领教过她的艺业,委实难以置信。她人比花娇,年仅十五六,她是怎样练的?委实令人感到不要思议。”

他脑海中,幻出了这位姑娘的丽影,思路不绝如缕,颇令他烦恼。他又想:“看她的神韵,怎会是与歹徒同流合污的人?唔!似乎她的相貌与神韵,我似乎并不陌生……唔!想起来了,她有点像了了神尼的弟子方云英姑娘,也许是方姑娘像她,美得出俗神韵超尘;真是人不可貌相,谁敢说她是个女匪歹徒?”他想起方云英,那是他第一位一见钟情的姑娘。

他突然向下一伏,寂然不动,心说:“有人,且耐心等等是什么人,是何来路?”

他知道,前面百十步外,便是山川将军庙,有人并非奇事,得小心了。

在他逃过白衣姑娘的追踪后,姑娘带了两侍女,沿沟向下狂追。由于沟中先前曾经有人走过,留下了痕迹,因此她们竟不知高翔已经躲起来了。

追至近上,足迹渐不易见,因此不得不慢下来,一面追一面查看足迹。

百劫人妖终于跟上来了、上气不接下气,香汗淋漓,喘息着叫:“小妹妹,你这样追是不行的。”

白衣姑娘满脸焦急之­色­,六神无主地问:“依姐姐之见,又待如何?”

“我去找朋友来帮你。”

“素昧平生,怎好有劳姐姐?盛情心领了。请问姐姐贵姓大名?”

“我姓陈。小妹妹能将芳名见告么?”

“小姓吕,小名芸。陈姐姐,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你不知道?”

“不知道。”吕芸直率地答。她会错了意,以为百劫人妖也是救楚狂的人,认为人妖反问劫持楚狂的人是谁,她当然不知道了。

百劫人妖何等­精­明?并不直接答复,说:“我也不知道吕小妹,你主婢三人为何介入的?”

“被那年轻人劫持的人就是家师。”

百劫人妖大吃一惊,暗叫侥幸,心中一转、说:“我也不知那是令师,只知看到有人被掳,一时好奇便追查问,可惜艺业不如人无法将人拦住,几乎反而把老命丢掉呢。

令师的名号是……”

“他老人家的绰号是楚狂。”

“哎呀!是不是楚狂谭家奎谭老前辈?”

“正是。”

“哎呀!失敬失敬。谭老前辈名重武林,德高望重武林同钦,吕姑娘身列门墙,可喜可贺。”

吕芸心中焦虑,说:“小妹必须设法抢救家师,这附近是否有易于隐匿的地方?”

“哎呀!吕姑娘,天快黑了,山深林密,到何处去找那些凶手?令师如果脱险,可能到何处去?”

“这一带我有朋友,我替你找些帮手来。走,到山川将军庙去等。”

“这个……”

“不必犹豫了,跟我来。”百劫人妖匆匆地说,举步便走。

吕艺人地生疏,不得不跟着走,侍女小秋傍近主人的身左,附耳低声道:“小姐,小婢认为这位姓陈的女人不可靠,妖媚之气外露,必须小心谨慎防备她捣鬼。”

“别胡说!人家古道热肠仗义相助,怎能信口胡说?”吕芸不假思索地说。

小秋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罢休。

正走问,前面人影一闪,闪出大二两煞。

“好啊!你这泼贱货还没走?”大煞怪叫。

百劫人妖一惊,立即脸上堆下笑叫道:“楚狂的门人到了,嘻嘻!咱们未能救出楚狂,怎能一走了之?来!本姑娘替你们引见。”

大、二两煞当然不傻,心中大喜。大煞脸­色­恢复原状,迎上笑道:“陈姑娘,老夫以为你逃掉了呢。那位姑娘……”

百劫人妖替双方引见毕,说:“吕姑娘说,谭老前辈如果脱险,必定到山川将军庙见面,她师徒俩已约好了的。咱们到庙里去等,如果谭老前辈回不来,咱们再搜山。咦!房老前辈呢?”

大、二两煞怎知山魈房坤逃到何处去了?大煞说:“不知道一直就不曾见过他,可能到天台堡去避祸去了。你知道姓陈的下落么?”

“我怎知道?”百劫人妖反问。

“你走在最后。”

“走最后怎知道前面的事?”

“你猜,他……”

“凶多吉少,不然房前辈怎会不打招呼便悄然走了?那小后生的来历,你们两位知道么?”

“不知道,他并未通名号。”大煞摇头苦笑道。

“那女的呢?”百劫人妖再问。

“不曾见过。”

百劫人妖吁出一口长气,一面走一面说:“那小子能擒走了谭老前辈,吓走了房、陈两位老高手,必定十分了得,咱们恐怕对付不了呢。”

走在后面的吕芸接口道:“小抹对付得了他,只是不知道他藏匿在何处。”

“吕姑娘如能对付得了他,咱们便无所畏惧了。”大煞欣然地说,其实心中懔懔。

林中不好并肩而行,由大煞在前开道。二煞走在百劫人妖身后,急跨两步附耳道:“你这烂货,你搞什么鬼?”

“为了救你们,你敢不领情?”人妖也附耳问。

“她三个小女人,哼!咱们两煞手到擒来。”

“你少做梦。那小子胜得了狼魔山魈,而吕小妹又胜了那小于,你们如果走漏消息,不死才有鬼。”

“哼!老夫仍然打算要他的命。”

“谅你也不敢。”

“真的?”

“你不怕吕小妹,尽可动手。”

“哼!”

“咱们打个交道,如何?”

“什么交道?”

“吕小妹交给你们,你们随我到南京走走。”

“你少做清秋大梦。”

“那么,你们死定了,我将你们谋害楚狂的事说出,倒霉的可不是我。”

“你也有一份。”

“笑话!我与狼魔根本不知楚狂在此地隐身,而是从天台堡来,要往武昌走,听说你们到了此地约山魈会面,所以想再找你们到南京享荣华富贵,怎说我也有一份?”

“只怕吕丫头不会相信你的话。”

“哼!难道她就信你们么?别忘了,庙中还留有一位重伤的四煞呢。你们难道就不想报仇了?”

他们还不知四煞已经死了。

百劫人妖知道话已生效,又迫上几句道:“杀不了其师。杀其徒同样快意,何况三个女人都是天姿国­色­的大美人,未沾过男人味的黄花闺女,你们就不动心?”

二煞心动了,悻悻地说:“好,依你,何时动手?我先告诉老大去。”

“你想死了?”

“什么?”

“你敢动手?”

“拿……”

“到庙中用迷香,笨虫。要是动手有把握,我早就动手啦!还等到你们提醒么?”

“何不到山魈房前辈的住房下手?到山川将军庙恐怕不太妥当,那儿引人注意哪!”

“哼!你想得到好,是想连我也留下么?老实说,我不信任你们。得手后大家立即离开山区,江湖上有子女金帛,这里有什么?你们天涯四煞只有花花世界方可隐藏得住,在深山野岭中反而逃不脱楚狂的追踪,不必三心两意了,阁下。”

“好,老夫答应你。”二煞语气肯定地说。

距破庙尚有半里地,前面山坡下出现了十余人青衣人,暮­色­苍茫,相距百十步,仍可看清对方的装束,全是些劲装带了兵刃的凶悍人物。

对方也看到他们了,快步向下迎来,在十余步外便沉声喝问:“什么人?”

百劫人妖一声娇笑,应道:“是天台南路管事马爷么?就不记不得陈家姑­奶­­奶­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马爷是个豹头环眼大汉,上前笑呵呵地说:“哦!原来是陈姑娘,快两年没见了吧?怎么,不到敝堡见见咱们堡主?”

“刚到不久,尚未前往贵堡拜会贵堡主呢。你们来了这许多人,有何贵­干­?”

“听说山川将军庙目前有人隐身……”

“哦!那人是楚狂谭老前辈,已经被人掳走了。这位吕姑娘是他的门人,咱们正陪她设法援救。马爷,你们人多地熟,帮帮忙,怎样?”百劫人妖抢着说。

马爷一怔,哦了一声说:“好,愿助一臂之力,庙中有一具尸体,好像是……是天涯……”

大煞上前接口道:“那是被对头所伤的人、咱们赶快着手追凶。”

“尊驾……哦!原来是郑兄,失敬失敬。先到庙中商量,也许还得多找几个人来,山区广阔,人少劳而无功,必须好好分派人手,咱们走。”

吕芸不认识这些人,反正对方肯仗义相助,她也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赶忙向众人道谢,向山川将军庙走去。

十余名高手各怀心机,沿途低声交谈。马爷与百劫人妖并肩而行,低声问:“那人真是楚狂么?”

“半点不假。”

“很糟!他定然是前来敝堡、追查独眼灵官葛兄的下落,有麻烦了。”

“怎么回事?”

“独眼灵官在衡州采花杀人,一案十九命,把衡州闹了个天翻地覆,半年前方逃至敝堡避风头。除了楚狂,没有人敢在敝堡附近百里内查探。”

“目下你们可以放心了,他中了大煞的软骨奇毒,再被山魈击伤,虽已被人救走,早晚要毒发断气,永除后患啦!”

“他的门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奉命召请天涯四煞入伙……”人妖将经过说了,又道:“我要利用这位吕小妹,你能相助一臂之力么?”

“如何助法?你们几个人难道就擒不住一个小女孩子不成?”

“她的艺业可怕极了,如果迷香失效了,还得借重诸位之力呢?”

“一句话,在下负全责。”马爷拍着胸膛保证,接着,­干­咳了两声问:“看艳态,像是个美人儿,到底美不美?是大闺女还是娘子?”

夜­色­朦胧,看不真切、因此马爷有此一问。百劫人妖格格一笑,笑完低声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马爷早晚要害在­色­字头上。这块天鹅­肉­已是天涯四煞的口食,你何苦食指大动自找麻烦?算了吧。”

“哼,算了,咱们走着瞧……咦!”

谈话间,已经到了庙门口。走在前面的吕姑娘突然一声低喝向侧一跃。

两侍女也跟上,左右一分。

众人一证,不知她主婢三人有何用意。

大煞以为诡计败露,喝声:“上!”

百劫人妖跃上拉住了大煞低喝道:“不可造次静观其变。”

吕芸突然拔剑出鞘,向右面的树丛喝道:“出来,不要鬼鬼祟祟。”

众人又是一怔,马爷低声道:“见鬼!她似乎发觉那儿有人呢,未免太……”

五丈外的矮林中,果然应声踱出一个人影。

马爷大惊,果然有人在内隐身哩!对这位楚狂的女弟子,油然兴起戒心,叫道:“举火把。”

十余名大汉立即点燃带来的十余枝火把,火光耀目。踱出的人赫然是高翔。百劫人妖大惊,脱口叫:“是他。”

吕姑娘眼都红了厉声问:“你把人藏在何处?你有何在救?”

百劫人妖深怕高翔说事实,向马爷低叫道:“他就是救走楚狂的人,快宰了他。”

马爷根本没将一个年轻人放在眼下,哼了一声,举手一挥叫:“上去两个人,毙了他。”两名大汉应唠一声.将火把交给同伴一声虎吼,疯虎似的飞扑而上。

高翔冷静地向前走,无视于凶猛扑来的人,沉声问:“在井里下毒的人是谁?站出来说话。”

声落,两大汉恰好扑到,四条铁臂齐伸,招发“猛虎扑羊”从两侧扑上,声势汹汹。

高翔一声暴叱,左手一抄,便扣住了左扑来的人的右手向下摔,右脚疾飞,“噗”一声一脚赐在右面那人的腹下要害。

同一刹那,胜负一触即判,人影乍分。右面那人屈腰转了半困,按住小腹砰然倒地。

左面那人趴伏在地,被高翔一脚踏住背心,挣扎不得,“哎唷唷”鬼叫连天。

吕芸做梦也末料到大汉们如此不济事,一照面便倒了,任何人也无法抢救,飞掠而上娇叱道:“纳命!”叱声中,剑虹如电飞­射­而至。

高翔拔出大汉的剑,一声长笑,迎上挥剑急封。但当他发现刺来的剑虹有异,已来不及了、百忙中向侧挫身急闪撤招闪避。

“叮!”剑断了五寸剑锋,他撤招不及,吕姑娘的剑势来得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

剑气掠身侧而过,他感到彻体生寒,护身真气四散,挡不住剑气,假使闪慢了些,一切都完蛋了。

他一声怒吼,揉身欺进立还颜­色­,攻出一招“­射­星逸虹”,以神奇的剑术反击了。

对方有宝,他无法全力施展,只好以快速神奥的剑招进攻,避免兵刃接触。他已经恢复­精­力,一搭上手便是一阵可怕的凶险快攻。势如排山倒海,山洪倒泻。

吕芸开始倒还不在意,她已领教过高翔的艺业,但五七招之后,她开始心惊了,立即抛掉轻敌之念,用上了神奇莫测的剑术进击。

人影飞旋,剑影漫天,五丈方圆内草偃树飞,耀目的剑虹可怕地吞吐、纠缠、流转、隐现,剑气迫得圈外的人立脚不牢,火焰跳荡如被狂风所刮。

­奸­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不住向外退的人只看得浑身冒冷汗目定口呆,连大气也不敢喘,紧张已极。

“五十招、六十招……”

“铮”一声轻响,人影候分。

高翔掠出丈外,手中剑只剩下剑靶。他虎目生光,脸­色­沉凝丢掉剑靶拔出了幻电神巴,光华乍现,沉声道:“你是在下遇上的最高明的对手,正对放手一拼。”

百劫人妖悄然溜走,她认出了幻电神匕。

十八

吕芸用的是宝剑,火光下电芒刺目,光华流转闪烁不定、像是活的灵蛇,而且全术­精­纯,修为已臻上乘,内力亦出奇的浑厚,内功剑术相辅相成,再有宝剑配合,如虎添翼,威力大得惊人,因此占尽了上风。

高翔感到对方所给予他的威胁凶险绝伦,所受的压力奇重。这是他自从上次恶斗神秘豹衣人以后,第一次遭遇如此高明的对手。对方有无坚不摧的宝剑,因此这次处境比上一次更为凶险、应付更为吃力。

他支持了六十余招,终于一步失机,剑被对方的神刃所击毁。

幻电神匕出鞘,他已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要将这位美绝尘寰却又艺业神奇高深的少女击溃,不然救助楚狂的希望将绝。为了救那位侠名满江湖望重武林的一代狂侠、他必须冒险与对方放手一拼。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剑长三尺,匕长一尺二寸,除了靶与护手,双方的锋刃是一与三之比。双方都是艺臻化境的高手,双方用的是神刃,一接触之下,如果存心拼个你死我活,便很可能在一照面间生死即判。

百劫人妖机警绝伦,一眼便看出高翔手中的剑是幻电神匕。为了这把神匕,江湖上风风雨雨。慈姥山血案震动江湖,成为罪案的线索。神匕原落在凌云燕手中,这时出现在这位年轻人手中,她一猜便猜了个心胆俱寒,便知凌云燕已是凶多吉少,这位青年人是不是冲她百劫人妖来的?她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

“溜!”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论艺业,当年在慈姥山袭击擒龙客的五个凶手,只能算是武林二流高手,都是凭鬼计多端心狠手辣而出名的凶魔,真才实学不登大雅之堂,这种人的名头,在江湖反而大得多、比那些一流高手更令人害怕。

百劫人妖比任何人都机警,一看风声不对,便溜之大吉,在江湖行走时男时女,­射­过了不知多少凶险,逃过了不知多少危难,所以绰号叫百劫人妖,她一看到幻电神匕便知不妙,她的艺业怎敢与高翔一拼?

她向后退谁也不知她何时溜走的。

百劫人妖终于溜掉了。

吕芸的目光,落在幻电神匕上,沉声道:“你没有任何机会快将人交出,饶你不死。”

高翔冷笑一声,滑步迫进道:“不交出解药你难逃大劫。”

吕芸一声娇叱,一剑急攻。双方皆误会了对方的话,一言不合再次交手。

高翔闪身避招,扭身迫进一匕挥出,光华流转,疾探而入。

吕芸再次抢攻,剑幻­干­道晶虹,八方飞­射­,一步赶一步,一剑连一剑,绵绵不绝攻势如潮,撒出重重剑网,要捕捉高翔这条灵活的鱼。

高翔近不了身,八方游走觅机进招,快速绝伦地易位;不时攻出一两匕引对方暴露空门。

又是一场好杀,旁观的人为之目眩神移。

一声暴叱,吕遇向上飞跃。

高翔从下方急滚而来,光华以半分之差,掠过吕遇的靴底,危机间不容发。

双方再次面面相对。再次快速抢攻。两人都打出真火.都被求胜之念激起万丈豪情,招式愈来愈凶险霸道了,胜负不久便可分晓。

高翔已开始冒险贴身相搏,刚才滚倒攻下盘便是证明,他要造成近身一击的机会了。

吕遇到底是女人,先天上体质便落于下风,久斗之后.逐渐有点不够灵活了。

两侍女在一旁戒备,只看得心惊胆跳。

高翔逐渐进迫,机会快到了。

蓦地,远处传来一声娇叱,清晰入耳。

高翔一惊,听出是小绿的叱声,一声便知小绿遇上了强敌,大事不妙。

他飞退丈外,喝道:“不要追来,小心暗器。”

他向北面飞纵,脱离战圈。

迎面火光疾闪,两名大汉以火把劈面点来,要将他迫回,吼声震耳:“此路不能,退回去……哎……”

人影闪电似的一晃,从一名大汉的胁下飞越而过,火把飞抛大汉狂叫着跌出两丈外。

吕芸已飞跃而过,叱道:“恶贼留下……”

“按暗器!”是高翔的叫声。

“啪啪啪!”吕芸的剑击碎了三颗五花石,人向下落,突然“哎”一声惊叫,屈左膝跪倒。

原来另两颗五花石击中了她。一中右鬓,击碎了鬓旁的一朵花;一中左膝,凶猛的打击力直震骨髓。

两名侍女跟到,一人上前搀扶,一人越过急追。

“不可追。”吕芸急叫。

扶住她的是小秋,急问道:“小姐,怎样了?”

她站起揉动着膝盖,凛然地说:“这恶贼的暗器利害,可怕极了。”

“伤了么?”

“不要紧,他像是手下留情,不然……”

“小姐,快至庙中歇息,须防他去而复回。如果他折回送死我们三剑合攻毙了他。”

“但师父在他手中……”

“等天亮再去找。”

她领先进入庙中马爷在后面大叫:“陈姑娘,陈姑娘……”

众人这才发现百劫人妖失了踪,撇下了吕芸主婢三人,举着火把在附近穷找。

高翔轻易地摆脱了吕芸,向小绿藏身处飞掠。不久,他听到前面传来了桀桀怪笑声,心中一定,小绿尚未落在对方手中。

他放轻脚步,一闪即逝。

在一处林空中,小绿被一个高大黑影迫得不住躲闪。黑影用的是一根杖,杖动处罡风骤发,声如隐隐殷雷,啸风之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小绿的剑不敢与杖相碰,大概曾经吃过苦头,只能四面奔窜挨打,毫无还手的机会。

黑影是尚未逃离山区的山魈房坤,摈铁龙杖威风八面,一杖点出叫:“小丫头,还不丢剑跟我走?”

小绿向左急闪,山魈的“横扫千军”已接踵追袭,而且笑声乍起,快速绝伦,小绿大急,向下一伏,奋身急滚,杖掠顶而过危极险极。

“你逃得掉?”山魈怪叫,变招沉杖向下跟踪便扫,力道如山劈向姑娘的右小腿。

杖突然抓住了,星光下,光华闪闪的幻电神匕顺杖向上一拂,捷逾电闪。

“哎……”山魈厉叫,左手四个指头应匕而断,只剩下一个大姆指,握不住杖啦!

同一瞬间,“噗”一声响,高翔的右脚踢在山魈的小腹上。

高翔只感到脚掌发麻,像是踢在铁石上,反震力极为凶猛,几乎整条腿都麻了。但山魈却屹立不动,浑如未觉根本不在乎。

他反应奇快,一脚无功,神匕立即送出,丢了抓住的杖斜掠而走。匕峰一带之下,立将山魈已练就九成火候的铁布衫奇功击破,划断了两条肋骨。

“啊……”山魈终于叫号着向侧冲。

抓杖、断指、伤胁,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一气呵成奇快绝伦。山魈受创冲出,小绿刚好跃起。

“小绿快退!我来对付他。”高翔叫。

小绿怎肯退?有高翔在旁,她胆大包天,一声娇叱,跟上就是一剑。

“噗!”剑砍在山魈的右后肩上,剑弹起老高。铁布衫功因受创而瓦解消散,但这一剑仍未能砍入。

小绿丢了剑,跃起飞踹,“噗噗”两声端在山魈的背心上。

山魈向前一冲,厉叫一声,如飞面遁。

高翔摇摇头,收了幻电神匕叫道:“不要追了,这家伙皮粗­肉­厚练了铁布衫,如不以十成内力击中他的要害,无能为力,很难将他置之死地。”

小绿抬回剑,也悚然地说:“我砍了他六七剑,剑都卷了口好利害。”

“楚狂老前辈呢?”

“在林子里。我担心你的安全,因此出来看看,却碰上这山魈,好可怕。”

“下次得小心了吧?”

“下次希望不要碰上他。翔哥,怎样了?”

“一个白衣少女,艺业之高世所罕见。我仍得走一趟,找他们要解药。”

“他们……”

“他们在破庙中安顿。你小心藏好,我去去就来。”

“我也去。”

“不行,我也占不了上风,你一去、反而分我的神,太危险了。”他将恶斗的经过说了。

小绿也心中懔懔,与山魈交手,她那目空一切无所畏惧的信心有点动摇,总算知道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因此不再坚持同往,叮吁一声小心,让高翔独自前往。

高翔走后,破庙中有了突变。

吕芸在打坐调息以恢复疲劳,两侍女替她护法。她调息的坐式,赫然是佛门弟子的坐禅式。

由于唯一的女人百劫人妖已经失踪,处身在这群山悍狰狞的人当中,两侍女岂敢大意?守在左右戒备森严,不许旁人接近。

四煞的尸体仍在壁角下,火光下益得狰狞可怖。

不久,大、二两煞首先入庙。

马爷随后进入,惑然地问:“郑兄,陈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白失了踪,岂不怪极?”

大煞的目光,贪梦地落在吕芸身上反复打量,不耐烦地说:“谁知道她搞什么鬼?”

“大概她已不辞而别了。”

“大概是吧。”

“郑兄,她不是与你们约定往南京一行么?”

“不错。”大煞一面说,一面走近窗口。风从窗口吹入,微带凉意。他袖底,泄出了一阵无­色­无息的轻烟。

马爷­阴­­阴­一笑,向侧移动问道:“那么,你们还不动身?”

“动身?”

“陈姑娘已经走了,你们为何不走?”

“你少废话!”

马爷冷笑一声,问:“你知道这一带是谁的地盘?”

“是山魈房坤的。姓马的你以为是你们天台堡的地盘不成。”

马爷信步移离下风,沉声道:“陈姑娘已将这里的事说了。阁下,限你们立即离开,把尸体也带走,没有人愿替你们掘坟墓的。”

大煞哼了一声,冷笑道:“阁下你配赶老夫走?你混蛋!”

马爷发出一声低啸,召唤外面的人进庙,手按剑柄­阴­森森地说:“你不走,咱们就埋葬了你,配与不配,立可分晓,你少在我马某人面前托大吹大气。”

小秋一惊,叱道:“要动手,你们就出去。”

“小丫头,没你的事。”马爷叫。

“你们怎么啦?”小秋沉声问。

马爷嘿嘿笑,说:“这两个家伙是天涯四煞的两煞,杀人如嘛,心狠手辣,他们用毒暗算了楚狂目下正用迷香计算你们……”

小秋大惊,伸手拔剑。可是,手一动,突然扭身便倒。

小菊直挺挺向前一栽,也倒了。

吕芸竟能一蹦而起,可是下一步也倒了。

大煞大喝一声,一记“推山填海”分攻马爷与另—名大汉。掌劲如山洪骤发、突下毒手。

三煞身形疾­射­、伸手急抓失去知觉的吕芸。

马爷的十余名同伴皆已涌入,呐喊声乍起纷纷抄兵刃动手。一名脸­色­姜黄的中年大汉剑奔二煞的下盘,沉声大吼:“卸下你的狗腿。”

二煞如果舍不得放弃吕芸,便得陪上老命,两害相权,老命到底要紧,大吼一声.向前一窜,避过了卸腿的一剑,撞上了对面一名大汉,一掌打出,“噗噗”两声,大汉的单刀应掌而折,掌探入登在胸口上。

“哎……”大汉狂叫,向后飞抛,“砰”一声撞在朽壁上,墙壁轰然倒坍,尘埃滚滚。

姜黄中年人挟了吕芸,闪至殿后。

大煞一招攻两人,太贪心了些,反而徒劳无功,马爷扭身避招,另一名大汉也向侧急闪,拔出了长剑。

大煞火速拔出腰带上的带钩钢杖,大旋身一记“回风拂柳”,“噗”一声敲破了一名大汉的头颅。

这瞬间,马爷悄然发出了三把飞刀,接二连三贯入了二煞的背心。

二煞击飞了一名大汉,大汉的尸体撞倒了墙壁,正向墙外飞窜,殿堂窄小,想到外面施展,却没留意马爷从烟尘滚滚中从后面发飞刀偷袭,毫无躲闪的机会。三把飞刀全中,二煞发出一声惨号,冲出黑暗的庙外去了。

大煞听到二煞的厉号,愤怒地大吼一声,一杖击断一名使剑的腰背,奋身一跃,撞毁了朽窗,窜出厉叫:“姓马的,你该死,出来!”

马爷的手下共死了三个人,纷纷追出,火把齐明,还有十二个人。除了三名爪牙分别带了吕芸三主婢之外,九名高手将大煞围住了。

马爷疾冲而入,沉声道:“在下已经给你逃走的机会,你却不领情,目下你杀了咱们天台堡的三位弟兄,你罪该万死,注定了传首江湖示做的命运,杀!”

声落,剑出“白云出岫”,攻向大煞的中盘要害,剑上风雷骤发,霸道绝伦。

大煞冷哼一声,“铮”一声暴响,杖钩住了剑,猛地一绞,喝声“撒手”!

“叮”一声金鸣,马爷的剑断了尺长剑身,被钩断了,骇然飞退,一招便毁了兵刃。

大煞如影附形迫进,钩杖兜心便捣,势如山岳搬压到,悍野绝伦。

马爷断剑急挥,对招自救临危不乱,左和一杨,又发出三把飞刀。

“铮!”断剑又被钩杖钩住了,杖尖再进“噗”一声正中胸口。

“哎……”马爷又叫:“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三把飞刀­射­中大煞的胸口,大煞浑如未觉,全部被震落,无法击破大煞的护体神力。

大煞再次迫进,一杖劈下追取马爷老命。

马爷奋身一滚,逃脱一杖断魂之厄。两名大汉也恰好冲到。一刀一剑左右齐上,奋勇扑上枪救马爷。

大煞形如疯虎,大喝一声,杖出“排云荡雾”,“铮铮”两声暴响,刀剑齐飞,杖山再现,“噗噗”再声,两名大汉一断腰一断双腿,跌出两丈外呜呼哀哉。

马爷站在三丈外,脸­色­青灰,厉叫道:“并肩上,分了他的尸。”

带了三女的大汉放下俘虏,其他的人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兵刃,除了马爷外,九个人先后上扑,刀剑齐施,叱喝如雷奋勇进攻。

大煞人化龙腾,铁钩杖势如怒龙翻江,指东打西勇悍如狮,所经处波开浪裂,锐不可当。

“啊……”倒了一个,厉号声刺耳。

先前带走吕芸,脸­色­姜黄的中年人,一手夺过一名同伴的火把,猛地从空隙中递入,脱手前送。

火星飞溅,烙在大煞的后脑上。

大煞一声怒啸,大旋身招出“神龙摆尾。”

中年人百忙中向上跳,来不及退开。

大煞杖向上跳,“噗”一声响,将中年人挑飞两丈外,左颈骨折断,砰然倒地。

马爷恰好站在八尺外,本能地抢出伸手急扶。

大煞到了,杖出似奔雷。

生死关头,两人将成为杖下亡魂。

正危急间,吼声似沉雷:“都给我住手!”

大煞手下一慢,接着杖势疾沉。

身后剑气压体,叱声似乍雷:“你敢不听?”

他心中一慎,收杖向前一窜,从马爷两人的顶门飞越而过,惊出了一身冷汗。

马爷与中年人向侧一滚,脱出险境。

火把通明,恶斗顿止。

大煞飞纵两丈外,倏然转身,大吃一惊。

火光下,高翔屹立如山,手中的幻电神匕­射­出耀目光华,虎目怒睁流目四顾,威风凛凛,宛若天神当关,睥睨群雄,向众人沉喝道:“谁再敢动手,在下废了他。”

马爷掩住胸口受创处,浑身大汗,叫道:“谢谢驾援手,感激不尽。”

高翔哼了一声,说:“不必谢我,说!谁在水井中下毒暗算楚狂?”

马爷一怔,问:“阁下是楚狂的同伴?”

“非也。”

“那……你……”

“路见不平,Сhā手管事。”

“楚狂是咱们江湖豪杰的公敌,老弟何必管他的事?老弟难道不是咱们线上的同道?”

“不必问在下的底,谁下的毒?”

“老弟贵姓大名?”

“南京高翔。”

马爷大惊,脱口叫:“龙骧勇士!”

“谁下的毒?”高翔厉声问。

“是他!”马爷指着大煞叫。

高翔举步走向大煞,一步步迫进。

大煞钩杖徐伸,冷哼一声。

“是你么?”高翔在丈外止步问。

“是又怎样?”大煞也傲然地问。

“在下要解药。”

“你做梦。”

“你给不给?”

“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只问你给不给。”

“胜得了老夫的钩杖,你再狂并未晚。”

“你阁下比狼魔如何?”

“这个……”

“比山魈又如何?”

“你是说……”

“狼魔断手,被在下击落千仞绝崖。山魈断了左手四指,右肋断了两根胁骨,小意思,在下饶他不死。”

大煞惊得浑身发冷,骇然叫:“你……你说什么?你……”

“在下不说第二遍,你给不给解药?”

“我……”

“不给,在下切下你的狗头。”

“老夫……”

“在下要进招了,动手之后,你便没有机会啦!”

大煞似乎仍不敢置信,沉声道:“老夫要求印证两招,胜得了老夫,解药双手奉送,你敢是不敢?”

“哼?你这老狐狸老­奸­巨滑,在下不与你鬼混。再问你一句你给不给解药?”高翔声­色­俱厉地问。

“你……”

“在下如果存心杀你,刚才你就老命难逃。你摸摸自己的背心衣衫,是不是有一条半尺长裂缝?”

大煞刚才感到剑气压体,便知不妙,却未想到刃已及体,依言反手一撩,果然摸到了裂缝,只惊得魂飞天外,暗叫侥幸,从鬼门关内逃出来了呢。

“你不准备给解药,在下只好毙了你再说了。”高翔沉声说扬匕迫进。

大煞心胆俱寒,急叫道:“我给,我给。”

“给就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楚狂未复原之前,你必须留下。”

“好,但阁下须保证在下的安全。”

“为何?”

“楚狂不会放过我。”

“在下保证在他复原之后,你可以平安离开。至于尔后的事在下概不保证。”

“这……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其他的人,赶快离开。”

马爷先前已看高翔与吕芸的可怖恶斗,怎敢不遵?乖乖带了手下,抱了死了的同伴,匆匆溜走,临行向大煞厉声说:“姓郑的,你记住,咱们后会有期。”

大煞冷哼一声,也沉声道:“老夫在江湖上等你,只怕你不敢离开你的龟窝,有种你就到江湖上找我,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老夫都可埋葬了你。”

马爷恨恨地走了,狼狈已极。

高翔的目光,落在吕芸主婢三人身上,惑然问:“她们三人怎样了?”

“这……”大煞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她们不是你们的人么?”

“不……不是的,她……她们是……”

“不许说谎,在下会问她们的。她们并未死。”

“她们是……是楚狂的门人。”

高翔吃了一惊讶然道:“她们是楚狂的门人?你这些说……”

“她们自己说的,老夫不清楚。”

“又是你将她们弄翻的?”

“这……”

“解药拿来。”

大煞慌忙地取革囊,高翔又叫:“将钩杖丢开,阁下最好少歪主意。”

大煞乖乖地丢掉钩杖,从革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出说:“这是解软骨毒药的解药,服一个时辰药力方能见效,一份粉末便够了。”

一面说,一面走近递过。

高翔已收了幻电神匕,伸手去接说:“还有三位姑娘的解药……”

说末完,大煞丢掉药瓶,闪电似的扣住了他的脉门,大吼一声,左掌跟进拍出,急攻他的肋胁要害。

他反应奇快,“噗”一声响,一脚踢中大煞的下­阴­,手一挣便夺回右手。

“哎……”大煞惊叫。

接着,是一阵可怕的沉重打击光临,拳掌像狂风暴雨,快速地在大煞的身上着­肉­,只打得大煞连连后退,抱头闪避毫无机会脱身,鬼叫连天。

“砰噗哗啪……”铁拳重掌仍然无情地狂攻。

最后、大煞一声闷叫,挨了一记沉重的“黑虎掏心”,飞退丈余仰面便倒。

高翔敏捷地扑上,抓住大煞的右臂擒实扭转,一手按住了大煞的耳下藏血|­茓­,冷笑道:“你想跑,恐怕也由不了你了。”

大煞先前尚吃力地挣扎,等藏血|­茓­被制,抵抗力迅速地消失,狂叫道:“饶……饶命,饶……”

叫声渐弱,行将昏厥。

高翔手指略松,­阴­森森地问:“你不是想死么?”

“蝼蚁尚……尚且偷……偷生……”

“但你却硬往鬼门关里闯。”

“我……我也是不……不得已。”

“哼!你这老­奸­巨滑……”

“救活了楚狂,他早晚会追杀我……”

“难道你就不怕立即被杀?”

“走一步算一步……”

“那我就毙了你……”

“不!我……我服了。”

高翔放手而起、取过Сhā在地上的一枝火把、喝道:“到庙里去,记住;没有下次,下次再图反抗、在下要将你吊起来活活烧死。”

说完,发出一声长啸知会小绿,方押着大煞,将吕芸主婢三人抱回庙中。

不久,小绿抱着楚狂赶到。高翔将经过说了,然后将解药灌入昏迷了的楚狂口中。

久久,楚狂方悠然醒来,挺身而起,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墙角下病猫似的大煞。

高翔及时按住楚狂,说:“老前辈,躺下休息。”

“老弟,怎样了?”楚狂讶然问。

高翔将经过一一说了,最后说:“晚辈己答应这次放过这恶贼,老前辈不必理会他,他已是半条命的人了。”

“老弟,你知道这畜生所犯的……”

“老前辈、大丈夫一言九鼎、晚辈为了迫他要解药,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他所犯的罪固然该死,但今天他不能死、不管老前辈的想法如何,晚辈言出必必践。”

“好吧,这次老朽放过他。”

“那三位女郎,真是老前辈的门人么?”

楚狂这才看清摆在后壁角的三女,惊道:“是呀!是老朽的门人吕芸,与她的两位侍女,是老朽约她前来,准备搜寻四煞的秘窟,怎么她提早来了?她们怎样了?”

“中了迷香暗算。”

“老天!能救醒她们么?”

“她们死不了。老前辈这位门人,恐怕不是来助你的,而是来要你的命。”

“什么?”

“她们与那些恶贼是同谋。哼!贵门人果然了得。名师出高徒,此言非谬。”他将恶斗的经过说了。

“老朽不信!”楚狂斩钉截铁地说。

“老前辈认为我撒谎?”

“老弟请勿误会。”

“这是说……”

“敝门人娇生惯养,从未在江湖走动,认识的人皆是闺中腻友……”

“同行的有一个女人这人你也见过。”

“你是指百劫人妖?”

“不错。”

“不可能的。再说,老弟知道敝门人的身世么?”

“不知道,晚辈也不想知道,反正这件事与晚辈无关,等老前辈复原后.自己问好了。”

“这……”

“晚辈将这恶贼制住昏|­茓­,届时老前辈可以复原了。请记住老前辈的诺言,这次你不能杀他,不然,晚辈会向老前辈讨公道的。”

“老弟请放心……”

“晚辈告别。”高翔说,向小绿举手一挥,走近大煞身旁,迅疾地点了大煞的晕|­茓­,两人向门外一窜,一闪不见。

“老弟慢走,请留步……”楚狂叫,但夜空寂寂,两人早已不见了。

高翔领了小绿出庙,接过自己的包裹、说:“小绿,今晚恐怕要露宿,你怕不怕?”

小绿“噗嗤”一笑,偎近他说:“怕?在你身边,你不知怕字如何写法呢。”

“那就好,快走两步,到谷口找地方安顿。”

“翔哥,我们该在庙中安顿的。”

“在庙中安顿?楚狂的门人,做下欺师灭祖的事,我们能在旁看他清理门户么?眼不见为净,少管闲事为妙,这种事也不能管。”

“那位吕姑娘好美,看她的气质,不像是欺师灭祖的人,多可惜?”小绿无限惋惜地说。

“世间面呈忠厚,心藏­奸­诈的人多着呢。人不可貌相,谁也不知别人的内心,所以说人心叵测。”

两人在一处山崖上歇息,高翔取出两件衣衫说:“小绿,你先安睡,我守夜。”

两人第一次露宿,也第一次在夜暗的荒山如此接近。小绿芳心怦怦跳,不自然地说:“翔哥,你先睡我守上半夜好不好?”

他泰然地一笑,打量着四周说:“我只消略为打坐调息,便可恢复疲劳,夜间不劳你费心守夜,快睡。”

他将衣衫铺好,拍拍她的肩膀又道:“如果有些风吹草动,不必担心,好好安睡养足­精­神,一切有我你只消乖乖入睡便可。”

不管她肯是不肯,强将她按下,替她盖上一件衣衫,笑道:“你这位大小姐,露宿荒山野岭该是第一道,自然不太安心,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有我在身旁照顾,你大可放心。如果你害怕那也是自作自受活该,谁要你偷跑出来闯江湖,不平凡的滋味,受不了的人,最好乖乖回家,洗净头面做大小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多惬意?睡吧,明天还有无比惊险的事等着我们呢。”

小绿只感到心中暖暖地,突然抓住他的手忘形地轻印一吻。以手掩面低声说:“翔哥,我知道在你身边,必定是安全的。我在世间所极端信赖的人,第一个是娘,第二个便是你。”

“谢谢你的信赖我会为你的信赖尽心力的。”他温柔地说。

在他的心目中、并不是以护花使者自居,而是觉得自己有保护小绿的责任,一种出于对方的信赖而更警惕的感情。因此一来反而冲淡了男女间的情念爱意。

午夜降临,斗转星移。

他鼻中嗅到了一阵刺鼻的腥风,蓦尔惊醒,本能地伸手一摸,摸到了偎在身旁正睡得香甜的小绿,不由心中一宽。

前面有了响动,有人正悄然向此地潜行。

腥风更浓,他心中暗叫:“是猛虎,虎老兄,人无害虎心。你老兄最好不要有伤人意,不然我就宰了你。”

第一头猛虎出现在视线内,相距已不足三丈,猛虎只消向前一扑,人兽便发爆发一场生死恶斗。

可是,猛虎并未扑上,悄然左右巡走一遍,却像一头大猫般在丈五六处伏下了,居然不曾发出声息,仅铁尾徐徐拂动而已,大异常情。

他毫不动容,沉着地静候变化。

接着,第二头猛虎出现。

先后共来了八头猛虎、皆在崖外伏下或徐徐巡走,始终不曾接近崖下。

猛虎愈来愈多,高翔终于心惊了,万一虎群同时上扑,岂不糟了?畜生不知死活,同时上扑极难应付哩:

他轻轻伸手抚上小绿的粉颊,小绿警觉地霍然醒来,尚未有所举动,他便低声说:“举动须轻柔缓慢,切记不可发出声响。不足三丈外有八头猛虎,我们得准备从崖顶脱身。”

小绿吃了一惊,赶快徐徐挺身而起,说:“我们把猛虎毙了,为山民除害岂不甚好?”

“虎太多,不可冒险。”

“那……那就走。”

“等一等,这八头虎有点古怪,且静观其变。”

小绿悄悄佩上剑,说:“每人负责四头,足以应付裕如。”

“但必须离开崖下,不然施展不开。”他从容地说。

猛虎开始发觉敌意了,有点不安静啦!最先到达的那头巨虎以爪抓地,发出了一声咆哮,似乎狂风乍起,山谷的回音绵绵不绝,声势惊人,大有天动地摇的感觉。

“准备走,它们要蠢动了。”他低声说。

虎群­骚­动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啸,八头猛虎几乎同时安静下来,仍在前面列阵,八双虎目全向两人注视虎视眈眈十分唬人。

星光下,林缘突然出现了三个穿青袍、身材高大的黑影,携手而行,缓步而来。

“翔哥,快知会他们一声,此地有虎。”小绿急道。

高翔却摇摇头,神­色­肃穆地说:“他们是猛虎的主人,你白替他们­操­心了。”

“真的?”

“不但真,而且他们是冲咱们而来的。起来,咱们迎客。”

八头猛虎向左右移动,让出一条通道,三个黑影直接近至丈外方行止步,并肩而立冷然打量他们俩。

两人也并肩而立,夷然无惧,高翔抱拳一礼。神态从容地问:“诸位有休见教?区区姓高名翔,请教。”

中间的黑影灰髯飘飘,鹰目闪闪生光,沉声问:“老夫山君成天豪,你两人赶走了此地主人山魈房坤么?”

“不错。”

“往何处去?”

“前辈问行踪有何用意?”

“老夫必须问明。”

“告诉你并无不可,在下要到天台山天台堡。”

“有何贵­干­?”山君成天豪老气横秋地追问。

“在下不再透露。诸位,何不说明来意。”

高翔行走江湖为期甚暂,小绿更是初出江湖,对山君成天豪其人一无所知,不知即不惧,因此满不在乎。

山君见对方竟然敢反问,颇为不悦,冷笑道:“小辈无状,哪有你问话的余地?”

小绿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阁下,不要在我们面前倚老卖老,有何用意、你说出来好了。”

“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就不敢去天台山,对吗?”

“老夫要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的小辈。”山君怒声叫。

高翔呵呵笑,说:“姓成的,武林无辈,江湖无岁,你不必用大话唬人。咱们话已说得够明白,你何不将来意说明?要论辈份,恐怕比我这位女伴只低不高。”

“什么?你们是何人门下弟子?”

“在下的身份,不说也罢。我这位女伴,姓华名小绿,宇内大名鼎鼎威镇江湖的噗噗魔僧,是她的师公。”

山君吃了一惊,沉声问:“此话当真?”

“你不信?”

“噗噗魔僧尚在人间?”

“现在南京。”

良久,山君方说:“既然是魔僧的传人。自然也是魔道人物,那么,你们到天台堡,不会对秋堡主不利了。”

高翔一听话中之意,便知对方是天台堡的人,笑道:“但不知前辈在天台堡中,地位如何?”

“老夫不是天台堡的人。”

“哦!那么,成前辈话中之意,极为关心天台堡.不知是何缘故?”

“秋堡主于老夫有救命之思.当然关心。”

“哦!原来如此。”

“你们还没表时态度。”

“咱们要向天台三霸讨一份人情。”

“听你的话中之意……”

“目前咱们与秋堡主尚难表白是敌是友,一切尚须由秋堡主的态度而决定。”

“哼!你们已经表明态度了。”

“不错。”

“老夫要警告你们,不许你们踏入天台山附近寸土之地。”山君一字一吐地说。

高翔也哼了一声,也一字一吐地说:“没有人能阻止高某前往天台堡索人,言尽于此,诸位可以走了。”

“你小子好狂妄。”

“不是狂妄,而是事实。天台堡是江湖歹徒的逃逋薮,藏污纳垢收容万恶凶手匪徒,高某已查出两名匪徒的下落,秋堡主如不将人交出,高某便得强索……”

“哼!你没问老夫肯是不肯。”

“高某用不着问你。”

“除非老夫死了,不然你休想踏入天台山寸土。”

“如果你出面阻止,你会死的。”高翔不客气地说。

右首的黑影大为不耐,沉声道;“和这种小辈口头办交涉,枉费口舌,毙了他一了百了。成老哥在下送他们到枉死城报到。”说完,大踏步向前迫进。

小绿举步迎上,冷笑道:“你话说得太满.恐怕到枉死城报到的一定是你。”

“哼!老夫地府瘟神仲孙强,还没将噗噗魔僧的门人放在眼下,先毙了你再说。”

小绿一怔,说:“你这老贼的绰号,怎么如此难听。”

地府瘟神一步跨出,伸手便抓。

小绿向侧一闪,突然斜身掠出,飞脚斜扫,快逾电光石火。

“噗噗!”一脚踢中瘟神的右胁,掠过时再往回蹬,蹬在瘟神的腰脊上。

地府瘟神身形丝毫不动,转身冷哼一声道;“小丫头,你的手脚倒是快,不愧称噗噗魔僧的传人,难怪你敢在老夫面前狂傲无状。哼!你的内力修为尚未入门,手脚快毫无用处,老夫站在原地让你攻三五百拳脚,也休想伤得了老夫一毫一发。你认命吧,纳命!”

声落,人化狂风,伸出了无数如虚似幻的爪影,向惊疑莫名的小绿抓去。

小绿一声娇叱,展开了师门绝学缥缈遁形术绝顶轻功,切入重重爪之中,乍隐乍现宛若鬼魅幻形,在如潮爪影与飒是飒讽罡风中飘忽如烟,三五照面便贴身了,“噗啪啪”连声暴响,瘟神挨了几下重击。

但瘟神浑如末觉,一声怪笑,也手脚一紧,一双巨爪上下飞腾,八方抓扣绵绵不绝,攻势如潮。

两人搭上手,好一场凶险绝伦贴身快攻,令旁观的人目眩神移,大开眼界。

但高翔心中雪亮,这局面支持个了多久的,地府瘟神根本不怕打击,像是金刚不坏之体,小绿完全失去了伤敌的机会。怎受得了瘟神挂空直入硬碰硬的凌厉迫攻?因此他心中大急,赶忙叫道:“小绿,退回来,让愚兄打发他……”

话未完,左面的黑影举步迫进,桀桀怪笑道:“小子,你也别闲着,我天凶星项炎要活剥了你这可恶的小子。”

声落,已接近至六尺以内,突向前急肘,伸手走中宫欺近来一记“云龙现爪”,要抓裂他的胸膛。

他大喝一声,翻腕便接住了来抓、顺势一带扔身伸脚便踹。

“噗!”端在天凶星的右膝上。

“哎……”天凶星狂叫,向前飞仆。“嘭”一声跌了个大马趴,尘埃滚滚。

山君成天豪一怔,怎么天凶星一照面便爬下了?正感到诧异,天凶星已被快速如电的高翔抓住了双脚、一声长笑,将人飞旋一匝,来一记山东大擂,再一声暴叱,天凶星的身躯已向激斗中的人影飞去。

脱不身的小绿,恰好利用人体飞到的刹那间,向侧飞­射­颍而出,摆脱了地府瘟神的如山爪影。她侧­射­丈外,再折向纵至高翔身侧。

地府瘟神让过天凶星的身躯,一声怒啸,跟踪追到,声势汹汹。

高翔一把接住小绿向身后一带,挥掌急上。

山君成天毫大叫道:“仲孙兄,小心……”

地府瘟神已豪勇地冲到,毫无惮忌地伸手擒人,对高翔攻来的一掌置之不理,猛探高翔的咽喉。

这次瘟神上当了,“砰”一声暴响,高翔的掌拍在胸腹之间的肋骨上,护体神功竟抗拒不住力道如山的浑雄掌力,凶猛的震撼力直迫内腑,如中万­干­千巨锤撞击,胸骨似要寸裂气血一窒。

接着,“砰啪噗嘭”一阵怪响,高翔一连串的拳掌并施以快速打击,全部攻向瘟神的腹胁肋背要害,一拳比一拳沉重,一掌比一掌凶狠,势如狂暴雨,绵绵不绝。

地府瘟神一步错,全盘皆输,一时大意输敌,便着了道儿,只挨了头一拳,便完全失去了反抗力,双手虽绝望地封架,但已无能为力了。

人影倏止,恶斗结束。

山君飞扑而至,要替同伴解围,吼声似乍雷,拔出长剑奋勇进招。

“嘭!”地府瘟神终于倒下了。

人影接触,剑影漫天。

山君心急救人,招出“天外来鸿”,身剑合一攻到,剑上风雷隐隐,来势如排山倒海。

光华乍现,幻电神匕焕然划出一道淡淡光弧,迎向吹来的可怕剑网。

人影倏止,风止雷息。

“叮!”一段尺五六长的剑身,肋然坠地。

山君站在八尺外,举着断剑发楞。

高翔收回幻电神幢,一字一吐地说:“成前辈,你们可以走了。”

不远处站着狼狈万分的天凶星,叫道:“成老,咱们在­阴­沟里翻船,认了。”

山君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老夫要用全山的野兽来对付他们。”

高翔冷笑一声,沉声道:“你那些猛兽禁不起神匕的扫荡,不信你可以试试。同时,在下保证你将是第一个丧命的人。”

“老夫当然不信。”

“不信你可以试试,你自问你能在目下的形势中,能逃脱在下的快速袭击么?”

“哼!”

“你何不试试?只要阁下身形一动,在下便立即钉在你身旁,你信不信?”

出君自然不服,一声低吼,斜飞两丈外。

虎吼声震天,八头猛虎飞腾猛跃而上。

山君身形刚稳,眼前已人影入日,高翔如影附形跟到,相距不足八尺。

“走呀!阁下,猛虎同时扑上,阁下也难逃大劫。”高翔­阴­森森地说。

山君大骇,喝退了冲来的八虎,咬牙道:“高小辈,老夫要另请人对付你,绝不让你接近天台堡。”

“那么,快去请人。告诉你,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有三两手绝活,高某怎敢到天台堡,向高手如云的天台堡天台三霸讨公道?”

“老夫绝不容许此事发生。”

“可惜你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今晚老夫认栽,后会有期。”

“成前辈行前,可否听在下几句忠言相劝?”

“哼!你说吧,听不听由我。”

“不错、听不听由你,但尚请平心静气听一听,听不进忠言的人,算不了什么人物。

天台堡狄堡主倚仗天台山天险.划地称霸无可厚非,穷山恶水人迹罕见之地,称霸情有可原。但他却收容江湖亡命,包庇凶手歹徒坐地分败,未免有悖天理,早晚会激起武林公愤,那时悔之晚矣!在下这次前往拜山,索取两名凶徒狄堡主如果坚持不放,天台堡将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暴,在下势在必得,任何阻挠也阻止不了在下将人带走。狄堡主的为人,在下不想妄论是非。面前辈仅为了早年的救命恩情,便盲目地替狄堡主挡灾,不许怀有敌意的人接近天台山,多年来有不少前往天台堡寻仇的人,末抵天台便神秘失踪,定然与前辈有关,前辈这种酬恩的手段,未免不近情理。前辈的命宝贵,难道别人的命就不值钱?前辈如果真想为狄堡主尽力,何不劝劝狄堡主改邪归正,拦截入山的人,反而替狄堡主树敌,你不是在酬恩,而是在促成狄堡主遗臭江湖,岂不爱之反而害之?”

“住口!”

“好,住口,你走吧,下次见面,高某不会如此客气了。”

“你这……”

“你想在嘴皮上占些便宜再走么?”高翔沉声问。

山君一咬牙,带了被打昏了的天凶星,恨恨地走了。八头猛虎也跟着离开,像八头驯顺的家犬。

小绿摇摇头,说:“翔哥,你该毙了他的,纵虎归山,智者不为。”

他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在未摸清这人是­奸­是坏之前。杀之有愧于心,算了吧,放了他心安理得,岂不是甚好?”

“翔哥,你宅心仁慈,不宜走江湖。”

“我本来就不是走江湖的材料。”他信口说坐下又道:“快睡,天­色­早着呢,还可以睡一个更次。”

“翔哥,该你入睡……”

“不,我不用入睡,打坐便可,快睡啦!”

小绿只好重新在他身旁睡下,说:“那地府瘟神的气功,委实可怕,拳脚着体如中韧革,我真该下些苦功的。”

他将幻电神匕解下、塞入她怀中笑道:“你即使再下十年苦功,也击不散他的护身真气,他至少也下了四十载苦功,练气最不了巧,因为你所练的气功,克不了他的混元气功。”

“混元气功?平常得很嘛!”

“但下了四十载苦功、便不平常了;敝友金刚李虹只练了十余年,已经可以在江湖扬名立万了。碰上这种练气高手,只有用神刃可有效,幻电神匕借给你防身,返回南京后再交还金陵三杰。”

小绿将神匕递回,说:“不。你正用得着,到天台堡出生入死,你怎能缺少一把神刃?”

“不必为我担心、我应付得了,收下啦!”

“我……”

“你不收下,我就赶你回武昌。”

“­奸­,谢谢你,我收下啦!”小绿急急地说。

一早,两人在山泉旁洗漱,吃了些­干­粮,背起包裹出山,总算找到了正途,在辰牌末时分赶到了姜家坂。

一阵急赶,日暮时分终于到了天台山下。

这是一座大山岭,一处岭崖矗起一座奇峰,高百余仞,四面皆是石壁悬崖,险峻幽邃,气势浑雄,只有一条石瞪险道通向峰顶。顶端地势平坦,广约百余丈,石|­茓­涌泉,冬夏不涸,地势虽高,仍有水可饮。这就是天台山,颇具盛名。

十余年前,江湖大豪神鞭太岁狄奇,在天台上建了一座天台堡,从此便以天台堡主的身份,名震江湖。

天台堡有三位声誉极隆的人物,合称天台三霸。为首的是狄堡主,其次是副堡主水火行者古月,最后排名的是总管小诸葛霍定。

这三霸的艺业、自然了不起,在江湖人的心目中,天台三霸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也是心黑手辣的要命阎王。有金珠宝物奉献他们保证你的安全,等到金尽财留,你阁下如不乖乖离开滚蛋。有死无生。

天台山如临大致,戒备森严。其实,确是强敌莅境,南路管事马爷已将消息传到。

每一处要道隘口,皆有暗桩监视,但皆奉命不许出面拦截、敞开大路放高翔两人进来。

天罗地网早已张开等候,直至两人到了山下,方逐渐收紧。

高翔不再是初出道的娃娃了,而是个­精­明机警的老江湖啦!沿途不见有人出面阻拦,便知天台堡已有了周密的准备,危机四伏啦!但他不在乎,仍然从容按计行事,成竹在胸,无畏无惧直探虎|­茓­。

次日一早,两人藏好包裹,找到了山下的招贤馆。

招贤馆是三座土瓦屋,稍具规模,有十二名高手在此接待来自天下各地的江湖亡命之徒,那都是些招子雪亮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远远地,便看到两名青衣大汉,站在阶前向下望,目迎两人沿山径上行。

高翔未带兵刃。小绿佩了长剑、幻电神匕藏在衣内,村姑打扮却美得出奇。

到了门外,阶上的两大汉双手叉腰,目光灼灼打量着他俩,并不主动打招呼。

高翔上前抱拳施礼,含笑问:“请问两位大哥,这里可是天台堡的招贤馆?”

上首大汉凶眼一翻,用破锣似的嗓音道:“你没带眼睛么?”

“在下第一次前来贵山,有眼睛也难以分辨哪!”

“你两人有何贵­干­?”

高翔取出一封大红拜贴,送上说:“南京高翔,华小绿前来投贴拜山,求见贵堡主社鞭太岁狄奇,烦通报。”

大汉一怔接近拜贴讶然问:“两位是按规矩前来拜山的?”

“不错,有何不妥么?”

“错是不错,两位是否嫌冒昧了些?”

“在下认为并不冒昧。”

“阁下认识敝堡主?”

“不认识,慕名拜山,不行么?”

大汉略一沉吟,说:“好,两佐请至宾馆安顿,在下即将拜贴呈上堡主,是否有空接见,看你两人的造化了。”

高翔淡淡一笑,泰然地说:“贵堡主会接见的,不然天台堡岂不声誉扫地?请领路。”

屋中出来了两名大汉,招呼两人至第二栋宾馆安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方有一名大汉前来招呼道:“堡主在聚义厅接见,两位请随在下登山。”

小绿将长剑留下、两人随大汉登上了登堡小径。山径一线,凿石为磴,有些地方没有路,必须攀木梯而上,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险要所在。

高翔一面走,一面留心察看附近的地势。

许久方登上山岭,迎面是一座关门似的庞大建筑,门上下皆有带刀巡哨与警卫,大开堡门迎客入堡。

投贴拜山,以礼为先;这表示来客有所求而来,与一般慕名拜望­性­质不同,目的不达,先礼后兵,第一次会面不会有火花味。一般说来,天下各大山门,皆对这种访客不表欢迎。

天台堡自然不例外,但不得不在表面上客气一番,首先便亮出实力,让对方有所警惕。庄门至聚义厅前这一段走道,便安下了十组了不起的高手,刀剑闪闪生光,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投贴拜山,必须有投贴的本钱。首先,名号便须配上拜贴;名望可决定一切,并不是阿猫阿狗的大名也可具在贴上,随随便便到别人的山门胡乱投贴的。

两人贴上的具名是南京高翔与华小绿,华小绿名不见于江湖,但南京高翔四个字,已配上贴而有余。天台堡眼线遍及江湖,对高翔如果一无所知,岂不笑话?

通道长有三百步左右,第一段路左右有四组人,每组六名,二十四名高手皆有一把强弓,每人的对面各有一具箭丘,各向箭丘发箭,箭飞越路面,发出飞行的破空厉啸,弦声此起被落,箭手们兴之所至,任意发箭无章无法,人从路中通过,任何时候皆可能被­射­中。

领路的人至路口止步,笑向远处的大厅举步虚引道:“敝堡主在聚义厅恭候,两位请前往会晤,在下不送了。”说完,向后退走。

“谢谢指引,有劳了。”高翔含笑答。

弦声震耳,箭啸厉鸣。

小绿瞥了众箭手一眼,神­色­凛然地低声道:“翔哥,要不要放倒他们再进去?”

他摇摇头,沉静地说:“不行,按规矩是不可以的。”

“那……过去岂不危险?”

“当然危险,不然只有乖乖告辞下山。”

“咱们用不着按他们的规矩,­干­脆就杀进去,杀他个落花流水。”

他淡淡一笑,说:“天台堡高手如云,在江湖党羽众多,即使咱们能杀他个落花流水,日后那些亡命之徒,将令咱们永无宁日,甚至会策动所有的江湖匪徒,与咱们死缠不休后患无穷。”

“那……”

“走一步算一步,跟我来。”

小绿一铤胸膛,说:“上刀山蹈剑海,我都要跟你走。”

“跟在我身后,切记不可超前。”

“是,遵命。”小绿微笑着顽皮地说。

刚踏入箭道,右首第一名大汉已一箭­射­出,­射­向高翔的右胁。相距不足十步,正是威力最可怕的­射­程。

第一箭飞出,第二枝狼牙已搭上了弦。大汉虎目生光,盯视着对面的箭圈,并未向两人注目,因此很难从大汉的眼神中看出下一步的举动。

高翔默运神功,力注双手,轻轻一抄,便将箭接住了,箭到手­射­劲全消,已被他化去凶猛的劲道。

他站住了,极头向小绿说:“向前走时,咱们便不能停了,因此,我必须避免他们转移目标来对付你。走!”

小绿向他的手看去,发现他接来的箭已经平空失了踪.不由大惊,但不再追问,跟着举步。

大汉的第二箭尚未­射­出,“当”一声暴响,弓臂突然折断,箭未能­射­出。大汉大惊失­色­,退了两步,竟不知弓臂是为何自折的。

高翔信步而行,衣袂飘飘神­色­从容,一双手臂自然摆动,看不出有何异动,但所经处,大汉们的弓臂纷纷自折,竟然没有一枝箭及身。

小绿姑娘留神两侧的箭手,竟未发现有何异处。

过了第一关,姑娘骇然问:“翔哥,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双手,手上还有十余段以箭杆折成的三分长小枝,低声道:“飞花摘叶尚可伤人于三丈外,何况小段箭杆?走!”

这一段两侧是三丈五六高的石壁,路已断,原有一座飞桥,但已经移走了,形成一段五丈长深陷三四丈的大坑,坑底是密密麻麻高低不平的刀尖,跌下去一切都完了。中间,一根光滑的竹竿向上伸,竿梢扎了一朵漆金莲花,仅大如饭碗,莲瓣张开,可看到花心间的朱红花蕊,一看便知花便是落脚点。五丈阔的刀坑任何轻功高手,也不可能一跃而过、必须借莲落脚,二次腾跃到达彼岸。但竹竿杆尖部分比姆指粗不了多少,而且不住摆动,不但不易踏中,而且也不受力。

除非变为飞鸟,不然休想过关。

小绿站在坑口,极端不满说:“这不是故意刁难人么?他们这种布置,已超出情理之外,岂有此理。”

高翔指着半途的金莲花说:“瞧,他们不是刁难,而是不怀好意。”

“你是指那落脚点?”

“那是不能落脚的。”

“那……”

他手一扬,金莲花的花心突然“嘭”一声响,喷出一股黄烟接着,竹竿倒下了。

“跟我来。”他叫。

他的身形腾空而起,斜升丈余,­射­落左面的岩壁,一声长笑双脚一登光滑地岩壁,向右方两丈余的岩斜飞,连跃三次,高度渐降,但最后一次恰好落在对岸。

小绿的轻功超尘拔俗,依样葫芦平安地到达彼岸。

厅前的石阶上,站着三十余名堡中的首要人物,全部屏息以待,脸上涌起了一丝怯念。

第三关是座亩大的池塘,种了不少睡莲,零星地伸出一些五­色­小小睡莲花,那些稀疏张在水面的莲叶大小不一,似乎可以用登萍渡水术绝顶轻功踏叶而过。

高翔略为察看,说:“这些睡莲是Сhā上去的,叶下没有梗,花Сhā在浮泥上不着力,得考验我们的真才实学了。”

“如何过去?”小绿黛眉深锁问。

“将计就计,借莲叶渡水。”

“哦!但……”

“以漂石手法­射­出莲叶,用海燕掠波身法渡过,你能办得到么?”

“这……可以试试。”

“不能试……”

“我自信能办到。”

“那么,你先走。”

他折草枝挑上八张莲叶,将一张递给小绿,准备停留,说:“你用那一张莲叶作为防险之用,非事急不可乱发,准备,走!”

声落,第一张莲叶已飞旋而出,远出两丈降落水面,向前急飘。

小绿提气轻身飞跃而起,恰好落在飘浮急进的莲叶上,再次腾身而起向前飞­射­。

高翔的第二张莲叶接踵飞出,身形随起,飞越丈余,身在空中,第三张莲叶已出手超越小绿脚下、恰好可让小绿跟上落脚。

他将七张莲叶掷完,小绿已到达彼岸,轻身一声娇比,莲叶脱手掷出,距岸丈余,恰好到达高翔的脚下。

高翔一声轻笑,一脚点住飞旋而来尚未落水的莲叶上,身形再起,轻灵地飞落池旁。

两人并肩一站,相对一笑,向不远处的大厅举步神态从容。

阶上,老少男女高手潮水般退入大厅,只留下两名大汉,同声大叫:“堡主有请,客人厅中相见。”

堂上是一排五张虎皮交椅,坐了五个人,三男二女,皆是年届半百以上的人。两侧上,站堂二名高手。椅后,半弧形排开八名赤着上身,壮实如熊的大汉,一看便知是护卫高手。

中间那人虬须戟立,脸­色­如古铜,粗眉如帚,虎目冷电四­射­,穿一袭团花紫罩袍,威风凛凛。

把门的大汉领两人进入大厅,直趋堂下行礼禀道:“上禀堡主,客人已请到。”

此须堡主挥手令退,虎目炯炯打量缓步从容而来的一双英俊清丽少年男女,不自觉的离座站起了。

高翔泰然到达堂下,抱拳旋礼朗声道:“武林后学高翔、华小绿,专诚前来拜会堡主,多蒙堡主接见,深感荣幸。来得鲁莽堡主海涵。”

堡主见吓不住对方,自然有点心惊,回了一礼说:“在下狄奇,辱承枉顾,三生有幸。来人哪!看座。”说话声如打雷,中气充足十分惊人。

两名大汉在左上首设座。两人告坐毕,狄堡主首先替其他四男女引见。

左上首那位披发如头陀的人,是副堡主水火行者古月,打扮也像是游方头陀。

左外侧的中年女人倒还秀气,叫彭三娘,狄堡主并未详加介绍,身份地位只字不提

右道第一人脸­色­苍白,脸目­阴­沉,纶巾羽扇,居然有仙风道骨的气概,是总管小诸葛霍定。

最后侧是位老太婆,叫徐婆婆而不名。

客套毕,狄堡主不再文绉绉,虎目一翻,粗豪地问:“姓高的,你来­干­什么?听说你是龙骧卫的勇士,威震南京,轰动江湖可有此事?”

高翔呵呵一笑,说:“浪得虚名,堡主夸奖了。在下此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要与堡主商量。”

他答非所问地说。

“商量?不是来挑本堡主的根来了?”

“堡主言重了……”

“那么,你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必拐弯抹角,说错了本堡主不怪你。能在本堡聚义厅当面说个一明二白的,你值得骄傲。”

“那么,在下先谢过堡主成全……”

“住口!天台堡从不轻易成全人。”

“好,在下不再客气。”

“你说吧,不必拖泥带水。”

“在下追查慈姥山血案的凶手,堡主想已有过耳闻,无庸在下多说。”

“不错。”

“慈姥山杀擒龙手的主凶共有五人,其中一人叫招魂使者叶君山,目下在贵堡藏身。”

“你怎么知道招魂使者在本堡藏身?”

“不要问怎样知道,在下请问这人是不是在贵堡?”高翔语气渐趋强硬。

狄堡主反而让步了,说:“不错,人在本堡。”

“另一名火焚南湖庄的凶手,叫飞叉太保马云飞,他也在贵堡藏身。”

“不错。”

“在下请堡主将这两个凶手,交给在下带回南京。”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堡主知道在下的意思。”

“啐!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狄堡主怒叫。

“堡主以为在下在对何人说话?”

“小子无礼。天台堡建堡十余载,武林人谁不尊敬?胆敢前来索人的人,你是第一个。”

“好说好说。”

“你好大的胆子。”

“在下既然来了。胆不大也不会来。在下等堡主一句话、请明示。”

“限你们两人在日落前离开山区。”

“那么,堡主是拒绝在下的请求了。”

“可以这么说。”

“但堡主末说,拖泥带水。”

“好说,本堡主拒绝你的请求,并且驱逐你们离开山区。”

“好……”

“日落前,你们必须离开天台山。”

高翔推椅而起,冷笑道:“狄堡主,在下三天后前来索人。”

“什么?”

“在下再说一遍,三夫后,在下再来要人。”

“你敢?”狄堡主暴怒地叫。

“敢不敢三天后便知。大后天同一时辰,便是在下与贵堡明里算的时刻。请记住,目下是巳牌末午牌初。打扰了,在下告辞了。”

说完,他抱拳一礼,挽了小绿大踏步下堂。

一名豹头环眼大汉,突从右面堂下的人丛中窜出,大喝道:“小辈狂妄无礼,站住!”

高翔冷哼一声,沉声道:“你要死,三天后并末为晚。”

“小狗……”

“啐!住口!你是什么东西?天台堡名震江湖,原来却是金玉基外,败絮其中,名不符实。堂堂聚义厅中.上有堡主与副堡主、下有堡中弟兄,居然出来你这么一个目无尊长­骚­扰厅堂的冒失鬼,居然忘了在下是以礼前来拜山的客人。而上面那位一堡之主,居然不加阻止,岂不可怪?”

狄堡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吼道:“蔡二你给我滚开些。”

大汉蔡二打一冷战,赶快告罪退下。

高翔转身向堂上淡淡一笑,说:“狄堡主,三日后见。”

狄堡主哈哈狂笑,笑完说:“小子,你有种,好,三日后见弟兄们,送客!”

号角声长鸣,厅门外排出了上百名全副劲装的甲士,主人亲自送客,阵容壮观浩大,一看便知狄堡主在炫耀实力。

送客走的是另;条路,狄堡主直送至堡门外,双方客气地道别,谈笑自若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而非即将生死相决的对头。

送走了来客,总管小诸葛盯着两人向下攀降的背影,­阴­森森一笑,冷厉地说:“江湖上出了这两位技绝天人的高手,咱们却事先毫无所悉,负责南京方面的弟兄,该受堡规严厉处分。这两人将是本堡最可怕的对手,请堡主早些拿定主意。”

“总管有休妙策?”狄堡主扭头问。

“属下认为,此人不除,将是本堡的心腹大患。”

“不错,三天后咱们全力宰了他们。”

“那将令本堡损失惨重。”

“总管之意……”

“宁斗智,不斗力。”

“哦!如何着手?总管可费心好好安排。”

小谙葛的目光,落在徐婆婆身上,含笑道:“徐婆婆,令徒办这件事足可应付裕如。”

徐婆婆毫无表情地说:“一切悉由总管安排。”

“请堡主至秘室主持商讨进行事宜,届下午后即可将此事安排妥当,由堡主决行。”

在堡门可看到下面的活动情形,看到了宾馆的右方树林中,有两个细小的人影走动,像是向宾馆走。

狄堡主粗眉一紧、说:“这丫头怎么到处乱跑?派人去唤她回来。”

彭三娘笑道:“二小姐一早便去了东山打猎,并不知堡中的事。”

“发讯号给宾馆的弟兄,通知所有的人不许与客人冲突。”总管小诸葛向一名大汉说。

高翔偕同小绿随领路的人下山,大踏步走向宾馆。距宾馆尚有一箭之遥,路右的古林中踱两位彩衣女郎。看穿着,便知是一主一婢。婢女提了两头小鹿与三头雄雉,获猎甚丰。主人年约十八九,粉脸桃腮,有一双灵活明亮的大眼睛,丽质天生,体态丰盈,成熟少女的风韵十分撩人。由于穿的是劲装,显得刚健炯娜曲线玲珑。背系长剑,腰带上另携一把猎刀,手携丹弓,肩负箭袋。整个人显得活力充沛,给人的印像极为鲜明动人。

堡上传来了一连串鼓声,鼓点间歇似无规律。这是传讯的鼓声,山上山下皆倚赖鼓声传递信息。

少女到了路旁,送客的两名大汉同时抱拳欠身道:“二小姐好。”

二小姐打量两位客人,含笑问:“这两位客人是谁?至本堡有何贵­干­?”

一名大汉恭敬地说:“他们是前来拜山的,南京高翔与华小绿姑娘。至于为了何事,属下不知其详。”

二小姐一怔,大眼睛不住向高翔打量,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会是轰动一时的南京高翔。

小绿大为不耐,她受不了这个美丽少女用这种眼神打量她心目中的爱侣,柳眉一扬,哼了一声问:“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这位二小姐也是个不饶人的霹雳火,立即发作,一声娇叱,抢弓便劈。

“二小姐,不……可……”大汉急叫。

小绿憋了一肚怨火,正中下怀,闪身扭娇躯一脚飞扫“啪”一声顺势扫偏弓臂,人如猛虎狂野地扑上了。

女孩子爱恨分明,爱憎的表面上虽颇为含蓄,但内心的变化极为强烈,抓住机会便会借题发挥,一发不可收拾。

小绿姑娘情窦已开,早已认定高翔是她心目中的爱侣,怎肯容忍另一个美丽的少女向高翔眉来眼去?她的反应是直觉的,不假思索地立即出言相激。果然料个正着,二小姐当堂冒火,大发雌威抢先动手。

二小姐出其不意抡弓扫击,以为华小绿骤不及防,即使能避过一击,也决不可能狂手回敬。岂知完全料错了,小绿并不躲闪反而扭身出腿顺势化招,扫偏了弓切入,扑上,势如疯虎,纤纤十指像是十只钢钩,上抓五官,下掏胁腹,捷逾电闪近身拼搏,锐不可当。

二小姐也不弱,一招失手,便知遇上了行家高手,挫引顺弓的荡势窜出丈外,只感到劲风掠顶门而过,头皮麻麻地,脱出险境,却惊出一身冷汗。

“小绿,算了,别忘了咱们是客人。”

二小姐却不肯甘休,丢掉弓,解一箭袋丢给侍女,厉声道:“奥丫头,分个胜负再走,本姑娘饶不了你。”

小绿倒肯听高翔的话,拍拍双手走向高翔身旁,哼了一声撇撇嘴,冷笑道:“你留点­精­神,三天后,本姑娘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你,你等着好了。”

二小姐刚将剑解下交给侍女,接口道:“今日事今日了,不必等三天。”

两个领路的大汉心中大急,赶快拦在两人中间,苦着脸说:“二小姐请息怒,堡主刚才以鼓声传讯,要堡中弟兄不可为难客人,日落之前,客人必须离开山区,小姐这一打岔,堡主怪罪下来……”

“你走开?”二小姐蛮横地叫。

大汉硬着头皮说:“小姐明鉴,在下委实担挡不起!”

“你走不走?”二小姐厉声问。

大汉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小绿冷笑一声道:“不必拦阻她,本姑娘与她作一了断,当是私事解决,与贵堡无关好了。”

高翔却不同意,含笑拉过小绿,上前道:“二小姐不必生气冲堡主份上,姑娘与客人为难,岂不有损堡主的声誉威信?在下南京高翔,请问二小姐贵姓芳名,能见告么?”

二小姐的怨火消得好快,转嗔为喜,粲然一笑道:“我姓狄名雅宣。”

“哦!姑娘定是狄堡主的千金了,幸会幸会。”

“尊驾真是南京高翔?”

“正是区区。”

“哦:想不到高爷如此年轻,如不是亲见,委实令人难以置信。请问高爷光临敝堡,有何贵­干­?”

“在下从南京前来追查凶手,向令尊索人。”

狄雅宣一惊,讶然问:“什么?你竞胆敢前来敝堡向家父索人?”

“不错,要索的人是招魂使者叶君山,与飞叉太保马云飞。狄姑娘应该知道,这两个凶手的底细了。”

狄雅宣不住摇头,苦笑道:“高爷,你是不该来的。”

“在下已经来了。”他泰然地说。

“见过家父了么?”

“刚从贵堡下来。”

“家父怎么说。”

“令尊限在下于日落前离开天台山山区。”

“这……你们快走吧,家父已是宽宏大量了。”

“呵呵!姑娘,在下并不想急于离开。”

“什么?”

小绿哼了一声,接口道:“你又没耳聋,听不清楚么?令尊限咱们在日落前离开山区,咱们也表明三天后来索人硬讨。是否离开山区,那是我们的事,如果你们想动武驱逐我们奉陪。”

狄雅宣睥睨着她,撇撇小嘴问:“你贵姓?”

“华小绿,怎么?”

“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你没听说过的人多着呢,井底之蛙,如此而已。”

“你的就会损人,哼!你是高爷的什么人?”

“你管不着。”

“哼!”

“不要哼,我叫他翔哥,你怎样?”小绿傲然地说,神­色­间颇为得意。

狄雅宣哼了一声,向后退、冷笑道:“三天后,本姑娘和你了断。”

小绿一挺胸膛,大声说:“不必等三天,如果你敢到山区外去找我,我要砍下你这颗美丽的玉首来。”

高翔赶忙打岔,笑道:“你们少说两句好不好?在期限之前大家客气些,岂不免伤肝火?”

狄雅宣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两人返回宾馆,取回兵刃行囊,告辞出山。

天台山山区广约三十里左右,未牌时分,他俩便出了山区。小绿回望二十里外的天台堡,向高翔问:“翔哥,咱们真要三天后再来么?”

“不错,三天后放手­干­。”

“这二天……”

“这三天得好好查探一番,好好准备。”

“公然入堡索人?”

“你真傻,犯得着冒不必要之险?只要咱们放翻他们一些人,他们便会下来和我们决战了。今天暂且好好歇息,明天得辛苦些呢。”

“翔哥,好像有人跟踪。”

“当然有人跟踪,而且附近也有暗桩。走,找地方暂歇,不必理会他们。”

“他们会不会倾巢而来袭击?”

“我想不会,但小心提防总是好的。”

他们找到一处树林歇息,等天­色­尽黑,即迂至一座茅草坡上安歇。

次日黎明前,两人悄然动身,向东北的丛山隐去。

他们预计用一天工夫,先勘察天台山四周的通道与各处形势以便进一步深入,先摸清附近再求向内发展,免得像盲人骑瞎马般乱闯。

近午时分,到了一座奇峰下。这一带全是原始森林,没有人迹。

高翔折了一把树枝,说:“找地方歇息,猎些禽兽充饥,咱们的­干­粮快光啦!­干­紧万紧,填五脏庙要紧。”

蓦地,右面一处山崖下,传来了一声长笑,有人叫:“要填五脏庙,何不前来共享一番?有酒有­肉­,有兴起么?”

两人一惊,高翔心说:“这里也有人藏身,天台堡的实力不可低估了。”

两个循声走近,不由一怔。

山崖下,坐着一个雄伟的中年人,豹头环眼,脸­色­如古铜。大八字胡,威猛骠悍如同一头雄狮,正一手握了一个酒葫芦,一手用小刀Сhā一块­肉­大嚼。身旁搁了一根沉重的霸王鞭,一个大革囊。

脚前,一堆木柴已经烟尽火灭,剩下炽热的炭火,三根树枝成架,下面吊着一头烤得油光水滑的小鹿,已被吃掉一条腿,仍在炭上不住摇晃,油水不住下滴,不时升起一阵阵焦油的轻烟,异香扑鼻。

高翔走近,笑道:“好香,吃了好几天­干­粮,馋虫可被引出来啦!”

大汉将刀向旁一指,说:“要吃,坐下,自己动手别客气。”

他从靴统里拔出一把飞刀,笑道:“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在下姓高……”

“你是南京高翔。”大汉接口答。‘

“咦!老兄贵姓?”

“沈无威,排行三,你叫我沈三好了。”

“沈兄是……”

“在下是天台堡的巡山弟兄。”

高翔一怔,笑问:“沈兄认识在下?”

“昨天你们入堡,怎不认识?”

“哦!原来如此。”

沈天威突将酒葫芦掷过说:“喝两口……”

小绿一把将酒葫芦接住,便待反击。

沈天威向侧一闪,笑道:“小姑娘,未到时候。打不得?还有两天工夫,那时再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大这有不妨交个朋友,酒足­肉­饱拍拍腿各奔前程,怎样?”

高翔接过酒葫芦,毫无机心地喝了两大口,笑道:“沈兄决人快语,在下也有同感,谢谢你的酒。”

“哈哈,不用谢了,两天后,也许在下一鞭将你打成­肉­泥,岂不浪费了谢字?”

高翔开始割­肉­,笑道:“也许后天在下一剑刺透你的前后心但谢仍然要谢的,两天后的事暂且置之脑后可也。沈兄,这是何处?”

“堡东二十余里,叫做旭日峰。”

“沈兄负责巡山?”

“不错。”

“贵堡主认为在下三日后索人的话.是虚声恫吓么?并未严加戒备呢。”

“哈哈!正相反,敝堡主认为你言出必行。而且查出你们只来了两个人,人少反而行动自由飘忽,不易对付,严回戒备并无多少稗益。哈哈!咱们不谈这些事。”

“好,不谈就不谈,谈了会伤感情,呵呵!”

三人各自进食,两个男的信口谈些武林见闻,一些各地风光,谈笑自若,毫无敌意像是两个好朋友。

小绿却暗中戒备,随时皆准备挺身反击。

一葫芦酒被喝得­精­光,酒足­肉­饱。沈天威收起刀,拭净双手拍拍肚皮,站起满意地打了两个饱呢,豪笑道:“饱了,走也。烤鹿送给你们带上,晚餐可免得劳神。高兄、华姑娘后天见。”

“谢谢,沈兄,后天见。”高翔挥手说。

沈天威拖起霸王鞭,走了两步突又转身道:“高兄,到处走走不要紧,千万不可闯向东北面的后山,那儿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

“那是禁地。”

“禁地?贵堡的禁地?”

“不,那是所有人的禁地,敝堡的弟兄,谁也不敢踏入后山一步。”

“为什么?”

“那座山叫做绝魂巅,上面有一座长恨崖。深山大泽,必隐龙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儿经常发生不可思议的怪事。不财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声。高兄,你信不信世间有鬼怪妖魅?”

“我不信。”

“如果不信,不妨前往开开眼界。但记住在下的忠告,千万别去冒险。敝堡高手如云,江湖亡命相信鬼神的并不多。据在下所知。敝堡这十余年来、至少也先后进去了三十人以上。”

“结果如何?”

“不知道,从不见有人生还。”

“哦!沈兄又作何解释?”

“不知道,无从解释。这一带在千百年前,可能是北江州或木兰郡的繁荣地带,尔后沦为洪荒丛莽,其间变迁谁也不知其详,任何怪事皆可能发生,有妖魅并不足奇。天台堡的所在地,就曾有两块古碑,其中一块是大宋端平年号的字迹,可知早年天台堡并非穷山恶水中的绝地,那些登山的石磴道,也不是敝堡主所开辟的。总之,妖魅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有离开那座可怖的山头为妙。我该走了,后天见。”沈天威正­色­地说完,点头为礼,挟了霸王鞭走了。

高翔呵呵一笑,叫道:“沈兄,何不也听听在下的忠告?”

“高兄有何忠告?”沈天威扭头问。

“离开天台堡,免得玉石俱焚。”

“不可能的。”

“沈兄是一条好汉,惺惺相惜在下不愿与沈兄生死上决。”

“哈哈,盛情心领了。不错、沈某也算是一条汉子,但大丈夫恩怨分明,在下决不忘恩负义离开天台堡一走了之再见了。”说完,在踏步扬长而去。

小绿冷冷一笑,说:“翔哥,依我看,绝魂岭定是天台堡窝藏凶手的地方,因此放出谣言说是有鬼怪,以免有人前往查这探招魂使者与飞叉太保,定然藏在绝魂岭无疑。”

“唔!很有可能。”

“翔哥,你认为这个沈天威,是不是狄堡主派来恐吓我们的人?”

“这人胸无城府,豪放直率,不会是狄堡主派来的人,这点倒可信赖。”

“那……要不要到绝魂岭走走?”

“我们先按原计划探完四周,再去绝魂岭。绝魂岭既然是天台堡的后山,我们很可能经过那儿呢。走吧?”

高翔割下一条鹿腿提在手,领先便走。

他们先后发现了六处暗桩,不动声­色­悄然越过。末牌时分,他们到了一处山峡中。

本来,他们该走山脊,既可以天台堡作为指示方向的指标,而且也安全些,不怕被人伏击困住。可是这座山奇峰Сhā天,绝壁飞崖起伏不定,攀登起来极为困难,不得不走山峡超越。

山峡中古木参天,视界不良。两人一阵疾走,天­色­不早啦!不赶快可能会迷失在丛山中。

前面一峰当道,峡谷一分为二。刚看到谷口,前面矮林中人影乍现,首先便看到了数颗寒星迎面­射­到。

两从向下一伏,高翔低叫:“他们既然动手,我们也该反击了,走!”

两人贴地侧窜。前面三个青衣人共­射­出九枝箭,发觉人己失踪,立即向右面的峡谷急撤,分枝拨叶响声震耳,向峡谷飞逃。

两人穷追不舍,追入了峡谷。

绕过一座山脚,怪,听不见逃走的声音了。

百丈外,人影一闪。

小绿一跃三丈,放胆狂追。

高翔急追而上,低喝道:“停!等一等。”

小绿停下了,蹲下问:“人在前面,为何不快追?”

他冷笑一声、低声道:“前面的人,不是刚才放箭的家伙,即使会飞,也飞不了这么快。”

“那……”

“刚才那三个家伙就躲在附近,搜。”

“敌暗我明,搜岂不耽误时辰?峡谷前面开朗,追前面那批人比较有利些。翔哥,我去追前面的人。”小绿说,声落便向前飞纵,如飞而去。

高翔来不及阻止,恰­奸­听到左方有响声,一时大意,便循声追出,任由小绿追向前面去了。

糟!发觉刚才发声处有一个地洞口,人已钻入洞中藏匿,入洞追太危险了,不由心中作难,闪在一旁等候。

正迟疑间,前面突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声如鬼哭,山谷为之应鸣,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小绿已经不见了。他心中—急,舍了地洞向前急追。

小绿经验不够,任­性­追出,追至前面的山脚下,听到右面的小坡传来奔跑的声音,不假思索地追上了山坡的参天古林。

前面奔跑的声音仍在,她全力狂追。

渐追渐近,不久林木已尽,眼前出现了怪石林立荆棘丛生的丘陵地带。正前方三里左右.是一座百丈高崖。

一头猛虎刚窜入乱石丛中,原来她追了半天,追的不是人而是一头猛虎。

她并末看到猛虎是人扮的,只看到虎的形影而已。

前面山崖上,突传来一阵凄厉的怪叫。

崖顶、似乎有人影移动。

“好啊!这里定是你们的巢|­茓­。”她想。

艺高人胆大、她天不怕地不怕,不多考虑,向高崖飞掠,向右移觅路登崖。

在登崖之前,她总算不糊涂,发出了两声预定的呼应啸声,招呼高翔跟来。

假使她不绕道登崖,而直趋崖下,定可看到不少凌乱的白骨。

高崖其实是一座奇峰的西麓、崖顶有一处半里宽的平坡,长满了形态各异的小苍松,到处都是乱岩碎石,松树长在石缝中,不易长大,显得奇形怪状,形态奇古。

十九

崖长约三里左右,最高处足有百五六十丈、最低处也有七八十丈高下,怪石嶙峋,奇岩壁立。平坡以东,便是陡峭的山峰,山腰以上童山濯濯,只有野草不见树影,顶端露出灰褐然的土壤寸草不生。

她从右面攀上崖顶,直向崖中段先前看到人影处急掠,快如电­射­星飞。

日影已沉落在西面的山峰小,南面看不见二十里外的天台山,视线已被后面的山峰挡住了。

她看到前面有人,是一个屹立在岩石丛与小花松中的人,头戴草笠,衣快飘飘,面向崖下,她只能看到人的背影,似乎这人的身材甚高,并未发现她从后面接近。

她脚下一慢,悄然掩进。

近了,到了百步外、已可看清身影了。

“怎么?这人的农袍穿得如此烂?”

她诧异地想。

接近至三十步内,她恍然大悟、站起自语道:“是个假人,见鬼。”

但她心中感到好奇,不由自主向假人走去。

假人的衣袍由于年深日久。雨打风吹,已成了破布条,迎风飞舞露出里面的岩石,原来是利用一座柱状石笋,披上衣袍戴上草笠,在远处看居然神似。

她的目光,落在假人的左方两丈左右,那儿有一座巨石,上面有斑驳的字迹。

她走近仔细察看,不由心中一紧。

那是三个合抱大的擘巢大手:长恨崖。

“我到了绝魂岭。”她心中暗叫。

蓦地,她听到了东面有了声息,转身一看,不出心中一紧,不假思索地拔出了长剑。

五六丈外,一座大石与—截小苍松之间,草梢上飘浮着一团海碗大的鬼火,大白天,仍可看到暗绿­色­的光芒,冉冉向她飘来,像是活的。

她所站处正是下风,鬼火飘来顺理成章,并不足怪。怪的是青天白日为何有鬼火?她一辈子也没见过鬼火,更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团鬼火。

鬼火渐近,她感到汗毛直竖,脊背发冷。

近了,她心中一急,赶快拿起一块碗大的石头,向飘来的鬼火投去。

鬼火被石块穿过,突然分烈成无数绿­色­小火球,仍然向她飘来速度加快了些。

她闪在一旁,鬼火徐徐飘过,有些自行熄灭,有些向崖口飘去。

她嗅到了一阵草霉的气息,不由自主打一冷战。

“我得离开这鬼地方。”她想。

她收了剑,急急向原路撤。只走了十余步,鬼啸声乍起,一株小苍松下,突然升起一个浑身漆黑的鬼物来。高顶头罩,黑袍,黑高底靴,黑­色­哭丧杖,只露出两个大洞似的怪眼,足有丈二高下。

“我的天!”她脱口惊叫。

“吱……”黑鬼怪叫。

双方相距不足三丈,中间只隔一株小松树。

她不是一吓便软的人,一声怒啸,飞扑而上,剑亦出鞘,长剑一挥,首先便砍倒了小松树。

可是,她收不住剑,突觉真气突散,浑身在刹那间如中电殛,头脑一阵昏沉,眼前发黑。

“当……”她的剑丢出两丈外,跌在岩石上火星四溅。

“嘭!”她倒下了,立即失去知觉,恰好栽在黑鬼脚下。

崖下,高翔正向崖下奔来。距崖约一里左右,他看清了崖的形势,突然心中一动,立即止步,自语道:“沈天威所说的绝魂岭长恨崖,会不会是这里?”

如果这座崖便是长恨崖,那么,这里定然是天台堡秘密藏人的地方,鬼使神差,被他撞上了。

“难怪有人偷袭,他们想阻止我们进入。”他想。

如果是藏入的地方,糟!小绿定然凶多吉少,没听到小绿再发啸声,大事不妙。

“啊……”他发出了两声长啸、招呼小绿。

空谷传音,啸声久久不绝。许久仍不见小绿的回啸声传来。

他心中一懔,将包裹藏好,一手握住烤鹿腿,开始借草木掩身向高崖接近。

掩进半里地,他心中一动,忖道:“不对,此中大有可疑。那些偷袭伏击我们的人,分明是有意将我们引来的。假使这里真是他们秘密藏人的地方,何必费心将我们引来?唔!我得冷静思量,谋而后动,可不能上他们的当。”

他往矮林中一窜,偷偷打量四周的形势,突然绕道后撤。认准方向如飞而去。

先前第二次发现有人的峡谷分岔处,从前面的山腰下来了五个人其中一人披了虎皮,分枝拔叶向下走,领先的赫然是徐婆婆,披虎皮的人则是一位女郎。

五人鱼贯而下,终于降下峡谷口。徐婆婆将背系的剑解下,取下系带佩上剑。向三名带了弓箭的大汉说:“你们先走—步,回禀堡主,说人已诱入绝魂岭,老身与小徒在此等候,天黑后再回去,看那两个小辈是否能活着逃出。”

一名大汉拭掉额上的大汗,苦笑道:“张姑娘果然敢接近崖下,难怪总管派贤师徒前来诱敌。张姑娘,长恨崖下到底有些什么异处?”

张姑娘将虎皮脱下。丢给大汉笑道:“下面有不少掼碎了的白骨,其实我只去过三次,皆被鬼物所吓回、因此并未深入。”

大汉摇摇头,向峡内一指,说:“堡中的人,只能接近至前面的山脚下,便被鬼物所驱回。而姑娘却能深入三四里,而且接近崖上方被鬼物所惊,也许是鬼物怕女人哩!要不是姑娘将两小辈诱入,后天可能要大费手脚哪!”

徐婆婆举手一挥.不耐地说:“少废话!还不走?”

“是,婆婆小心了,在下先走一步。”大汉欠身说。

五丈外的草丛中,突然升起高翔的高大身影,轻提着手中的烤鹿腿,笑道:“没交代清楚之前,谁也别想走。徐婆婆、来,谈谈贵堡主的­阴­谋、怎样?”

五男女大骇,两下一分。

一名大汉迅速抽箭向弦上搭。“当”一声响,大弓自折。

“当当!”另两人的弓也断了。

高翔站在两丈外、大笑道:“相距太近,弓派不上用场。哈哈!老兄们,坐下谈谈,急不在一时,对不对?”

大汉们抛掉弓,拔剑出鞘。徐婆婆不撤剑,向张姑娘说:“不可妄动,为师先会他一会。”

高翔用鹿腿向峡内一指、说:“你们既然不愿在此地谈,那么,咱们同到绝魂岭长恨崖走走,诸位先请。”

一名大汉不敢往峡内走,心一急,便向前夺路,一声怒吼,身剑合一猛扑而上,剑出“灵蛇吐信”,居然火候老到剑上隐发虎啸龙吟。

“噗”一声响,高翔以鹿腿为兵刃,闪电似的拍偏来剑斜身切入,一把扣住大汉指剑的手,鹿腿再飞叫:“给你吃一口。”

“噗”一声响,鹿腿击在大汉的脸门上,鼻陷嘴裂,门牙全折。

高翔夺过剑,出腿一拨。

“哎……”大汉厉叫,扭身便倒。

另一名大汉刚冲出,高翔用鹿腿一指,笑道:“你也想吃一口?”

一照面便胜负已判,大汉心胆俱寒,怎敢再独自上?向同伴叫:“联手,毙了他。”

“你们退下。”徐婆婆冷冷地叫。

两大汉正中下怀,急急退下。

徐婆婆向前举步,徐徐拔剑道:“老身给你一次逃生的机会你走吧。”

他丢掉鹿腿,剑归右手,拂动着剑笑道:“徐婆婆、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你不可错过机会。”

“我这人从不投机。”

“好吧,老身成全你,进招。”

他从老太婆的眼神中,看到了别人难以看到的危机了,心中一动,探手在百宝囊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丹丸先放在鼻下嗅了嗅,方丢入口中吞下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碰上这种神情­阴­冷莫测高深的老太婆,小心些为妙。”

“你说什么?你吞下的丹丸,是不是,提气增力旁门左道药物?”徐婆婆­阴­森森地问。

“在下说什么。你该明白。我这丹九是宇内首屈一指的防迷|药圣品,号称江湖一绝,服下一颗,可在一个时辰之内,不受任何迷|药侵害。天香门那些号称无往而不利,迷香之祖,也毫无用武之地。”

“哼!你以为老身要用迷|药对付你?岂有此理。”

“你右手小指的指环,有一根几乎­肉­眼难辨的丝绳连在袖底有何用处?”

“哼!!”

“左手小臂所系的八寸套筒,藏了些哈玩意?”

徐婆婆老脸一红,一声暴叱,剑虹疾­射­,闪电似的冲进,势如天坠地陷,剑花幻化无数虚实难辨的剑芒,一涌而至,风雷之声动魄惊心。

高翔直等到剑气压体。剑虹行将及身,方疾退八尺、呵呵大笑道:“好像是委羽山大有空明之天,大有玄真门下的大罗剑术……”

徐婆婆又是一声冷叱。跟踪追袭。

高翔这次突从剑网前逸走,侧­射­三丈,一声沉叱,剑发如怒涛。

原来一名大汉想乘机溜走,贴地游窜夺路。出路的峡口已被高翔挡住,必须绕上方超越,难逃眼下无所遁形。

“铮”!大汉挥剑接招,双剑相交,大汉的剑应声脱手而飞虎口进裂。

“哎……”大汉叫,人被震倒在地,骨碌碌向下滚,昏头转向。

徐婆婆跟到,撤出了重重剑网。

高翔大旋身人化狂风,以可怕的奇速从剑网中逸出,从老太婆的左侧空门列角一闪而过,捷逾电火流光。

远出三丈,降下峡道又堵住对方的出路,笑道:“原来是金针筒,利害。”

徐婆婆惊疑地抬起左手,左袖不见了,露出手臂下方系着的金针筒。简身粗为­鸡­卵,前面有九个小针孔,一次可发­射­九枚金针。

老太婆脸­色­大变,原来金针筒中段已经变形,像曾被一只大钳所钳过,两侧凹入,成了废物。这是说,对方如果改钳她的手臂,将可像折脆枝般扼断她的左臂骨。毫无疑问地,她从鬼门关内走一趟,高翔手下留情,将她从枉死城中放出来了。

她咬牙切齿叫:“老身要将你碎尸万段、方消毁我防身至宝之恨。”

高翔冷笑一声,从袖底取出了从祖堂山夺得的夺命针简亮了亮,冷冷地说:“老太婆,幸而你的针筒,与在下的形式不同,不然今天你将受到恶报。形式虽不同,但你们这些使用这种歹毒暗器的同道,彼此之间应该不陌生,请教这具金针筒是谁的?”

说完,他将简丢守,又道:“针已卸出,不必枉费心机。”

徐婆婆接过针筒,便待反转发­射­,闻声只好罢休,将针筒放在地下说:“老身知道,但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高翔若无其事地上前,俯身拾简说:“你会告诉我的……”

徐婆婆抓住机会,突然出剑袭击,剑气进发如怒潮,像是撒下了绵密无隙的天罗。

高翔贴地一闪,宛若鬼魅幻形,一声豪笑,便到了老太婆的身左,叱声似沉雷:“你想死么?”

人影候止,风雷乍息。

老太婆的剑收不回来,像是僵死了。

高翔仍是蹲式,贴在老太婆的身左稍后侧,剑尖抵在对方的左胁肋上,左手已拾回了针筒。

他徐挺身站起,将针筒纳入袖底说:“第一件事,是你必须将夺命针筒的来历说出。”

“哼!老身从不在暴力下低头。”徐婆婆顽强地说。

高翔徐徐拾剑,脸­色­一沉,作势送剑道:“好,在下就成全你,送你驾鹤西归。”

锋尖刚刺破肌肤,老太婆强不起来了,叫道:“住手!那金针筒是厉魄韩家荣的所有物,听说人在南京一带鬼混,目下如何不知其详。”

高翔收剑后退,说:“好,目下第二件事,便是引诱在下入绝魂岭的内情;你如果不愿吐实,可以挺剑再斗。”

徐婆婆一咬牙,叫道:“小云,联手。”

张姑娘小云冲至右首,向三名狼狈万分的大汉叫:“你们也上,英雄些,挺起胸膛来,铤剑上。”

不叫倒好,声落,三名大汉撒腿便跟,向坡上狂奔,没命似的飞逃。

高翔不加制止,叫道:“快点跑,回去告诉狄堡主,只有一天半工夫了。”

徐婆婆师徒立即一声暴叱,双剑齐进,左右夹攻,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抡制机先奋勇抢攻。

高翔脚下如行云流水,信手挥剑见招破招.连消带打还以颜­色­,将攻来的如潮剑招一一化解,不时反击出一两剑神奇诡异的狠着,逼得对方后退自保,今对方近不了身。

他已了解对方的大罗剑术,剑招合在他的算中,任凭对方如何出手,皆被他先期料中,及时反击出奇招反制、把老太婆师徒俩迫团团转,三二十招之后,合壁的剑阵完全瓦解,章法大敌,自顾不暇,败象可虞了。

他不再往下拖,天­色­不早了,故意一剑迫退张姑娘,露出左面的空门。

果然不错,徐婆婆立即抓住机会切入,一声暴叱,招出“飞星逐日”,豪壮地冲进。

凶猛迅疾的连续冲刺,将高翔迫退了六七步,由于冲得太急张姑娘毫无跟上的机会。

蓦地,用“云封雾锁”逐步封架的高翔,剑法倏变,“嘎”一声错剑的鸣声传出,暴叱同时飞扬:“撒手!着!”

一道银虹飞舞而起,飞出三丈外去了。

老太婆的剑不翼而飞,骇然后退,脸­色­大变。

高翔跟进一剑点出,袭取左肩井要害,认定奇准,像是电光一闪。

老太婆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后退,一是右闪。后退危险,按踵而至的追袭狠招必定更为可怕。右闪最安全,闪向也就是高翔的左方空门。

老太婆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本能地扭身右闪,并出掌斜拍刺来的剑身,用劈空掌力拍剑应该毫无危险­性­。

糟了!高翔的剑是诱招,左手的剑诀才是主攻,身形一扭,进步欺上,老太婆恰好送上门来。

“噗”!剑诀变拿,狠狠地劈在老太婆的右劲根上,力道千钧。

“嗯……”老太婆向下栽仆,失去了知觉。

张姑娘恰好冲到,只惊得花容失­色­。

高翔长剑徐引,笑道:“轮到你了,姑娘。”

张姑娘银牙一咬,一声厉叱,挺剑冲刺、形如疯狂。

“铮!”双剑相接,张姑娘的剑脱手而飞。

张姑娘不死心,疾冲而进,不理会高翔那致命的剑,要拼个两败俱伤,贴入飞脚便踢,猛攻高翔的丹田要害,拼命了。

高翔仍然用左手,一拂之下,正中姑娘的右膝,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大腿,向侧一跃。

“哎……”姑娘惊叫,砰然摔倒,右腿完全麻木起不来了。

高翔丢掉剑,提起昏迷不醒的老太婆,解了老太婆的腰带,四马倒撵蹄捆了个结结实实,向在揉动着右腿的张姑娘冷笑道:“在下的女伴可能已被你们搞住了,在下正好用你们两人作为人质。两个换一个,狄堡主如果不顾惜你们,你们将生死两难。”

张姑娘粉脸上血­色­全无,亟叫道:“你的女伴在长根崖,可能已落在鬼魅手中.杀了我们无补于事,与狄堡主毫无关系。”

“真的?”

“这……狄堡主听信军师小诸葛的话,要我们前来诱你们到绝魂岭与妖魅打交道而已。”

真正敢面对死亡而毫不动心的人,太少太少了,当然有真正不以生死经为念的人,但这人决不是张姑娘。面对死亡,她只好一一吐实。

高翔仍然不信有鬼魅.冷冷地问:“绝魂岭真有鬼魅?”

“是的,千真万确。”

“不是贵堡秘密藏人的地方?”

“不是。”

“我不信。”

“天哪!我可对天发誓。”

“是怎么回事?”

“听说狄堡主在十余年前建堡时,本来想在这座山峰另建一堡作为犄角,岂知派来勘察的人,一个也没回去,平白失了踪。连派了三批人,皆一去不回如同泥牛入海、后来出动上百高手前来察看,沿途鬼魅幻形,异声怪啸令人心惊胆跳,但众人仍贾勇搜进,终于到了长恨崖,发现了崖下有不少尸体,其中就有先后派来勘察的人凌乱的骸骨。后来在崖上,发现了刻有‘长恨崖’三字的石碑,更在东面岭背脊看到另一块刻有。‘绝魂岭’三字的石碣,据说,狄堡主拾到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的字说不许人畜走近绝魂蛤,不然将尸骨无存。从此.十余年来,堡中先后有不少不信魅的人前来查探,无一生还,之后便不再有人敢来冒险,以免枉送­性­命。”

“真的?”

“千真万确。”

“但你却敢来?”

“我本不知此事,误打误撞追一头梅花鹿到了长恨崖,并未发生意外,最手在崖上发现了可怕的骨殖,方惶然退去。之后,我曾经又来了两次,两次皆不曾见一鬼魅,后来方听狄堡主说出这里的怪异,我才不敢来了。由于我三次前来皆不曾发现妖魅,狄堡主认为我福大命大,鬼魅定然怕我,所以要我披上虎皮,引你们入山,让妖魅对付你们,你们的艺业委实令狄堡主胆寒,因此出此下策,这不能怪我。”

高翔冷冷一笑,走近说:“我不能轻易信任你。”

“我说的……”

高翔不等她说完,一把擒住她的肩井|­茓­,呵呵一笑,用上迷魂大法。

结果,张姑娘的口供被证实无讹。

他心中叫苦,不知如何是好。

黄昏将临,大事不妙。

他思量片刻,弄醒了张姑娘,沉下脸说:“姑且相信你的话你得陪我走一趟绝魂岭。”

“什么?”

“你既然三次入山而未遇鬼魅,也许你真的福大命大,鬼魅不敢伤你。目下我的同伴已被你们诱入,可能凶多吉少,解铃尚需系铃人,你得带我前往一走,是重死,在下必须查明。”

“天哪!你……”

“我的女伴如果死了,你两人便得偿命,看你是不是真的福大命大。如果是真,鬼魅便不敢加害我的女伴。如果是假,你快祷告。”

“祷告?”

“祷告上苍,让你真的福大命大。”

“你……”

“你能三入绝魂岭而不见鬼魅,此中定有缘故,在下必须让你引路,由你不得。”

他冷冷地说完、动手将老太婆捆在一株大树的树桠上,又道:“树上不会有野兽,令师是否可活,关键完全在我那女伴的死活上。走!”

张姑娘怎能不走,惊恐地向山峡内一步一挨向里走。

高翔佩了老太婆的剑,一面走,一面将金针装上了夺命针简准备应付突变。他一生中从不曾见过鬼魅,也不信世间真有鬼神。

他知道此行凶险,但他已别无抉择,小绿失了踪,上刀山蹈剑海,他义无反顾,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必须揭开小绿生死之谜,别无他途。

接近长恨崖,暮­色­四起,倦马归巢,兽群出来觅食。吼声刺耳。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张姑娘双脚已软,必须由他挟持着而行。

兽吼四起。鬼声啾啾,崖下鬼火飘浮,林石间似乎鬼影幢幢,长恨崖到了。

他早已看清了地势,低声道:“崖下不会有何发现上去。”

所发现的鬼影与异象,皆是石岩、怪树、走兽、枭鸟。在高翔镇静无惧的应付下,并未发现真正的鬼魅。

张姑娘早已吓破了胆,连叫都叫不出声音了,形如行尸,在高翔的挟持下踉跄而行,举步维艰。

到达崖上,天­色­已完全黑了。今晚云层厚,寒风萧萧,天气不佳,星目无光,天地像泼了一重黑,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在崖上走了一圈,毫无发现。

高翔心中焦躁、不住思量,把心一横。在一座巨石旁止步,将张姑娘向下一放,先打量四周的地势,忖道:“既然找不到鬼魅,何不让鬼魅来技我?”

看清了四周的形势,他一把将张姑娘推倒,发出一阵嘿嘿怪笑,说:“张姑娘。今晚就在此过夜。”

张姑娘惊恐地挺起上身,颤声说:“这……这里太……大可怕,还……还是出山去……去歇息吧,我……我……”

“你怕什么?一切有我。”

“我……”

“少废话,此地不是很好么?”

“万……万一真……真有鬼……”

“哼!算了吧,如果真有鬼而又是女鬼的话、正好捉来陪宿。把衣衫脱了。”

“什么?你……”

“你明白在下的意思。”

“你……”

“在下夜间无女不欢,女伴已经丢了,就用你代替。哈哈!你的姿­色­比我那女伴差不了多少、正合我意,快,难道要在下亲自剥你么?”

张姑娘大骇,猛地爬起便跑。

怎跑得了?高翔伸手一拉,暖玉温香抱满怀。

“放……放开我……”张姑娘声嘶力竭地大叫惊怖地挣扎:但双手已被抱住,根本无法脱身。

叫声震动山谷、回声久久不绝。

“哈哈哈哈……”他狂笑.猛地在姑娘的颈侧亲了一吻。

张姑娘只惊得魂飞天外,狂叫道:“救命!救……”

她本能地叫救命,并不是不知不会有人来救她。

高翔一把将她放倒.动手替她宽衣解带。

“你……你杀了我吧!”她凄厉地叫。

高翔惟恐她叫的声音不够,手上一紧,狂笑道:“好亲亲,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天哪!你……你这­淫­贼……天杀的……”

他拉开了姑娘的外衣、抓住了胸围子的系带一拉胸围子因挣扎而松开,椒|­乳­脱颖而出。

他的手触到了温暖腻滑的饱满胸膛,这辈子他第一次破天荒接触到异­性­神秘的胴体,只觉如中电触,心神一震、赶忙放手,急急掩上姑娘的衣襟,惶然地说:“抱歉,我是无意的。”

张姑娘反而愣住了,久久方又羞又急地惶然问;“你……你这人……”

“把衣衫穿好。”

“你……”

“在下只想利用你将人引出。”

“你……”

“在下不是好­色­之徒。”

“你是说……”

“在下只想将要找的人引出来。”

张姑娘神魂入|­茓­,心神一定、坐起慌乱地理好衣衫。一串珠泪向下滚、幽幽地说:“你认为我……我这种流落江湖的女人,都……都是低三下四的贱人么?”

“别说了,在下毫无此念。”

“高爷,你……”

“在下已经说过抱歉了。”

“你……”

“你坑了在下的女伴、稍有得罪也并不为过。”

“这件事……”

“这件事不能全怪我。”

“你……”

“万一在下的女伴有了三长两短,你得偿命。”

“好吧,你就……”

“禁声!”他低叫,斜窜而出,伏在草中不见。

张姑娘反而心中害怕,吃惊地踉跄爬起,急叫道:“你……带我……”

一个黑影突然从石后飘出,胸前赫然是个绿火闪耀的骷髅头,像是活的。如不留心,很难看出是个黑影、而是一个鬼火闪耀的骷髅头。

张姑娘大骇,狂叫一声,扭身便跑,不知哪儿来的神力,猛地一窜、不管东南西北。

“嘭!”她一头撞在巨石上,立被震倒。

幸而脑袋撞在石凹部。真正撞上的左肩,她顾不了疼痛,爬起便跑。

一团鬼火飘到,腥风入鼻。

她知觉立失,砰然摔倒。

黑影一掠而过.闪至右边。

高翔突起发难,急窜而起,“嘭”一声大震,将黑影撞倒在地,肘尖一沉,小臂便顶住了黑影的咽喉,左手也扣住了黑影右曲池,真力倏发。

黑影只挣扎了几下,便寂然不动了。

他一跃而起,笑道:“好啊!果然是女鬼。”

他在附近搜了一圈,方返回原地,拉掉黑影的头罩,亮火折子看相貌。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灰发中年人,倒也眉清目秀,背上系了剑,带了一个特大号的百宝囊。黑头罩,黑长袍,只露出一双眼睛。黑袍的前襟,用青磷画了一个骷髅头图案,如此而已,不是鬼,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又用上了迷魂大法,套取口供。

不久,他心中一宽,弄醒了张姑娘,将从中年­妇­人百宝囊中弄来的几药物纳入自己的宝囊中,自语道:“这些各式解药,行走江湖正好派得上用场。”

张姑娘倏然而醒,他首先叫:“张姑娘,别怕,站起来。”

张姑娘已吓软了,悚然问:“老天,我……我没死?”

“你没死,活得好好地。”

“鬼呢?”

“瞧,就在你身旁。”

她坐起扭头一看,只看到那只绿光闪闪的骷髅头,只吓了个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猛地一蹦而起,撒腿便跑。

高翔一把拉住她,笑道:“别怕,那是人,不是鬼。”

“是人?”她惊魂未定地问,躲在高翔怀中发抖。这时她不怕高翔了,只怕鬼,鬼到底可怕得多,虽则高翔可能要杀死她要她变­色­。

高翔轻拍她的肩膀,笑道:“是个女人。这山中共有四个女人,艺业倒也高明,且善用迷|药及毒药,在此地装神弄鬼。”

“真的?”

“她们都有一段可悲的身世,与可悯可敬的情怀,及可恨的愤世嫉俗的胸襟。”

“我的天!”

“现在。我要去救我的女伴,你可以走了。”

“我……我不敢……”

“你如果不也独自走,可随我去走一遭。不过。话得讲在前面,是吉是凶各自负责,我很难顾你的安全,当然我会尽力。”

“这……

“你自己决定好了。不过,我希望你赶快出山,把这女人的剑带去,把你的师父徐婆婆带回天台堡。世间妖魅鬼怪的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可思议无法解释的事太多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立心正百邪回避。假使真正碰到鬼,也用不着害怕,放胆一拼,有何不可,拼死了鬼;鬼不是连鬼都做不成了么?被鬼拼死,你仍可做鬼,何惧之有?我劝你还是走吧,没有什么可怕的。”

张姑娘胆气一壮,也感到好奇,挺了铤胸膛说:“好,我跟你走一趟。”

“你不怕?”

“我……我想,我不怕。”

“真的?”

“我……我只怕你杀……杀我,污辱我……”

“你放心、请忘了刚才的事,好不好?”

“高爷,你……你的女伴,对你真那么重要,真值得你与妖魅拼命么?”

“是的。”他不假思索地答。

“哦!我……我好羡慕她。”

“你说笑话了,快取那女人的剑佩上,我要唤醒她了,她将带我们到她们的居所。”

张姑娘­精­神来了,迅速解下女人的剑系在背上,一面笑道:“高爷,我叫张小云。”

“我知道,你与令师是两年前投奔天台堡的。贤师徒的大罗剑术是武林一绝。”

“但与高爷相较,不啻萤火之光。”

“不然,今师被昨天在下入堡拜山,连闯三关的艺业所惊,且叫破剑术的来龙去脉,心中早生怯念,因此无法发挥所长,失手自是意料中事。”

他唤醒了中年­妇­人,用奇异的嗓音说:“秀芷妹,回洞。”

“是,主母。”中年­妇­人答,举步便走。

张小云一头雾水、讶然低声问:“高爷,怎么回事?”

“不可多问,沿途切记不可说话,走。”他低声说。

“高爷,我……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好,人到了绝魂岭,多多少少沾了些鬼气,不明白也是常情。”他低笑着说。

中年­妇­人秀正连头也不回,愈走愈快。从山腰绕至山东麓,这一带奇崖壁立,气势雄奇,­阴­森森鬼气冲天,兽类奔窜,吼声此起被落,夜枭的啼声宛如鬼哭;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人怕不要变成疯子?

折入一处山丘,三面陡崖壁立,草木­阴­森。

高翔在丘口跟上了秀芷,轻轻一拿拍在她的头上,扶住她的身躯往石|­茓­中一塞,向张小云低声道:“到了,跟我来,脚下小心。”

白天,小绿一时大意,被绿­色­的鬼火团所愚弄,被迷|药迷翻失去知觉。

醒来时,她发觉自己僵卧在一张石桌上,日影虽看不见,但天­色­尚早。看四面高崖Сhā天,原来处身在一处断崖前。

她吃了一惊,挺身而起。糟!她发觉门|­茓­已被诡异的手法所制,成了平凡的人。

更令她吃惊的是,身旁的石凳上坐了四个人,皆以不友好的目光盯视着她,大有将她杀来果腹的意思。

四个都是女人,一是白发如银的老太婆,一是灰发梳髻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一是五官清秀但脸­色­­阴­沉的中年美­妇­,另一人是黛眉带煞但清丽脱俗的美丽少女。

四女的衣裙,全是粗糙的青麻布,正所谓荆钗布裙朴实无华但掩不住她们脱俗的神韵。

她看到少女的身旁,放了一袭黑袍,和一双可系在脚下的高烧,足有五尺高。黑袍又长又大,人如踩上高挠,站起来便高有一丈以上。

她坐正身躯,茫然地问:“诸位,这是什么地方?”

“绝魂岭。”中年美­妇­不带表情地答。

“这里是……”

“你不必多问了,反正你并不需要知道其他的事。”

“你是说……”

“你将死在绝魂岭,被推下长恨崖。”

“我们有仇么?”她硬着头皮间。

“没有。”

“那……”

“凡是敢闯入本岭的人,决无生理。”

“哦!原来是你们在此地装神弄鬼。”

“不错,你姓甚名谁?”

“华小绿,你们……”

“不必多问了,念你是女流,因此让你死得安逸些。”

“何不先说来听听?”

“不必了。”中年美­妇­冷冷地说;取过置放在身后的幻电神匕又问:“这是你的么?”

“不错,是我的。”

中年美­妇­将神匕丢在她脚下,点头道:“倒是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匕,可是你并不配用。练武要最悲哀的是没有发挥的机会,你是不是感到未能公平一决而遗憾?”

小绿缓缓拾起幻电神匕,说:“正是此意……”

话未完,飞扑而上,神匕疾挥。她用不上内力,气门被制,但基本功夫仍在,扑势仍然凶猛无比。

身侧的灰发中年女人突然闪出,一把便扣住了她的手,猛地一抖,神匕脱手飞坠,再向侧一带,小绿便被可怕的掀力掀翻在地。

她只感到手臂酸麻,跌了个昏头转向,仍然一滚而起,冷笑道:“这叫公平么?你们好不要脸。”

“老身会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你放心好了。你是不是天台堡的人?”中年美­妇­­阴­森森地关。

“不是。”

“那你……”

“本姑娘是从南京来,向天台堡索人的。”

“咦!你的胆子可不小,定然有同伴同来了。”

“哼!大概你就是狄堡主的狗党了。”

“绝魂岭与天台堡毫无送连,任何人擅闯禁地杀无赦,天台堡的人亦不例外。但女­性­尚可接近长恨崖下,登崖则概不宽赦。”

“哼!本姑娘不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由你。说、你还有几位同伴?”

“多得很。”她信口说。

中年美­妇­向灰发中年女人道:“秀芷妹,今晚你前往防备好了。”灰发中年女人欠身恭敬地说:“主母但请放心,小婢这就前主守候。”

“小心了。”

“小婢遵命。”

这两个的年龄很怪,称呼也怪。看外形,灰发中年女子似乎要年长些,但却被称为妹,而她却自称小婢,称对方为主母,乱七八糟。

婢女秀芷入洞片刻,挟了一包衣物告辞走了。

中年美­妇­不住打量小绿,久久,眼中涌起了奇异的表情,秀眉不住掀动,脸上困惑的神­色­愈来愈明显。久久,突向老太婆问:“五娘,你看她有点像谁?”

老太婆五娘沉静地说;“小姐,老奴早已看出她有点像姑爷。”

中年美­妇­脸­色­骡变。突然以手掩面。久久,她放下掩面的手,眼珠红红地,脸上明显地流露出哀伤的神情,眼神却冷厉怨毒,极为可怖。她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叫道:“女儿,你站在她身左看看。”

少女应诺一声,轻盈地走近小绿。两人站在一起,便可以看由异同了,两人的双目与口鼻的轮廓,竟然有六七分相像,但脸型却显然不同。小绿双颊要丰润些,而少女却是瓜子脸,酷肖乃母。少女年长三四岁,脸部呈现老成、持重、冷傲、沉静的神­色­,小绿则稚气未除、高傲、顽皮、慧黠、喜怒形于词­色­。

“咦!怪!”中年美­妇­困惑地说。

老太婆寿眉轩动,说:“小姐,她两人确有五六分相像。世间像貌相同的人甚多,并不足怪。”

中年美­妇­脸上的神柔和了些,向小绿问:“你快将家世说来听听,你家中尚有亲属么?”

“本姑娘为何要告诉你?”小绿抗声反问。

“事关你的生死大局,说,不可自误。”

小绿居然对萍儿的相貌与她相像而动了好奇的念头,便将家世一一说了。

中年美­妇­吁出一口长气,抬头仰望花穹,喃喃地说:“人家的家庭何等美满?而我,二十余载光­阴­,埋葬在穷山恶水与世隔绝的洪荒绝域中,心切报仇,含辛菇苦,此恨绵绵了无穷尽,我……我我怎能甘心?”

“小姐……”老太婆颤声叫。

中年­妇­人泪下沾襟,突然乖戾地说:“念在她相貌约略相同份上,赐她全尸。女儿、带她到后洞囚禁,赐她一顿食物,明早给她服一颗断肠丹,把她葬在谷口算了。”

小绿不是甘心受死的人,她一声娇叱,左手一带,反抽站在左侧的少女双目。

少女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仍不肯罢休,扭身起右膝猛顶少女的下­体­要害。

少女左掌疾沉、“啪”一声一掌拍在她的膝盖上。

“哎……”她惊叫着挫倒。

“你这是自讨苦吃。”少女冷冷地说,拖了便走。

崖下是一座口小腹广的石洞,洞口长圆,加了一块万斤巨石制成,恰可堵住洞口的石门。夜幕徐降。洞门闭上了,从外面看了无痕迹,夜间出入则从洞口右侧方十余丈的秘密石缝出入。石缝加了掩蔽,即使白天也不易察觉这里是秘密的出口。

小绿被囚入后洞的天然洞|­茓­,外面以巨石堵住,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身入洞|­茓­Сhā翅难飞,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不但后悔,而且感到内疚,自从与高翔相识以来,她的任­性­不但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灾难,也替高翔带来了不少无谓的困扰。

她冷静思量,不由失声长叹,软弱地以手掩面颤声低叫道:“翔哥,你能再救我一次么?我想,我要被她们杀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

她终于在洞|­茓­中沉沉睡去,疲劳过度,困倦征服了她,她在忧急绝望中睡着了。

高翔擒住了灰发婢女秀芷,利用迷魂法跟着秀芷找到了她们隐居的石洞,以为对方三个女人的实力有限,悄然入洞救人该无困难。

婢女秀芷并不知奉命巡山后所发生的事,只知主母必定于日出时分将侵犯山区的小绿,押至长恨崖推下崖去处死,也可能一怒之下,等不到明晨日出便将人吊死在谷口。

因此她被迷魂后的口供,与事实大有出入。高翔在谷口未看到尸体,便知小绿必定仍然囚在洞中,要冒险入洞救人。

高翔带了张小云姑娘到了洞口。试着掀动堵门的巨石,便知难而退,便向秘密石缝出口搜去。

通常入夜之后,四个女人除了派一个人巡山之外,石洞附近不派人警戒,没有人能在夜间找到石洞的门户,大可放心安眠。但今晚不同,女主人因小绿的事,勾起了心底的旧恨新愁,辗转不能成寐,鬼使神差披衣而起,想出外散步排遣愁怀。刚接近了石缝口。便听到了外面的搬动藤萝的声息。她心中一动、立即到了缝口的上方向外瞧。天­色­却黑,但她已发现确是人正在设法搬动阻口石进入,听声息便知不是婢秀芷。

她大感诧异,这是隐居此地二十余载破天荒发生的怪事。按理是不可能发生的怪事,但确是发生了。

“秀芷出卖了我。”她骇然地想。

高翔正在仔细地拨开掩住石缝的藤萝,找到了堵住石缝口的长形巨石向内撬,不知上方几个可察看外面的小石|­茓­内,有人向外察看。

巨石徐徐内移,刚推至向侧移入的刹那间,他感到气流倏变便知不妙。

气流一动,他便放手向外飞退,“哗啦啦”一阵响,他急滚而下。

首先是喷出一阵毒雾,接踵而至的是一群飞行发出异啸的外门奇形暗器。

他滚出两丈外,暗叫好险。

伏在一旁的张小云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叫:“高爷,怎么了?”

他伏地一窜、掠近小云低声说:“里面好像有防范,触发了暗器消息,好险,偷入的大计失败了。”

“哦!你打算……”

“再试一试。”

“千万小心了。”

“谢谢你的关心。”

他从一侧掩回石缝口,一看堵口石已回至原位。心中一惊暗忖:“不是触动消息、而是里面有人偷袭。”

他心中焦躁,但又无可奈何,偷入洞中有救人的大计失败,便无法进入了,岂不令他焦急?他退下回到张小云身旁,忧心钟仲地说:“糟了,里面有人,已被他们发现了。”

“哎呀!那……那么,只有明攻了。”小云也焦急地说。

“明攻?不可能的,里面前后共有六座石门,皆是从内上闸的。可能么?”

“那……”

“我想想看……唔!退。”

“退?不救你那位女伴了?”

“当然要救,但不是现在,走。”

前是一处五丈方圆的石砰,倒还平坦,散置着数座天然形成的石凳,外围便是树林,从崖上面垂挂而下的藤萝,配合着洞口附近的野草、荆棘、矮树,几乎完全掩住了洞门,即使是白天,也不易看出崖内别有洞天。

他四处走了一圈,砍来了一根树­干­,打桩般打入一处石隙中方将婢女秀芷绑在树­干­上。一切准备停当,他向小云说:“好了,咱们在此歇息,先养神再说。”

“你要在此地……”

“要在此先交换人质,先礼后兵,在下已无法可施,只有与她们面对面一决。天­色­不早,你快睡。”

“你呢?”

“我要等她们出来救人。”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声鬼啸,令人闻之毛发直竖。

他向下一伏,说:“来了,那位俘虏也快醒啦!记住,不管有任何动静,切记不可出面。”说完,他向侧一窜,一闪不见。

不久,右面石崖上方鬼火飞坠,向左侧方的谷口冉冉飘浮,去势甚快。

“啊……”对面的山谷中,突传来了凄厉刺耳的啸声,回声久久不绝。

张姑娘打一冷战,蜷缩在乱石中.心中暗暗叫苦道:“糟透了,似乎四面八方远远近近都有人,我是不该来的。”

木柱上被制了|­茓­道捆了手脚的秀芷突然醒来,“咦”了一声突然大叫道:“谁将我绑在此地的?”

不远处黑影暴起,飞­射­而来。

藏身在一旁的高翔也飞跃而起,大喝一声,劈空掌发如雷霆行可怕的一击。

两人相向而进,一闪即接触。

“嘭”一声大震,对方也抡制机先出手,劈空掌力在交错前先行接触,气流爆炸声石破天惊。

两人向侧飘退,黑影一闪不见。

几乎在同一瞬间,另一黑影已贴地­射­向高翔飘落处。剑气如潮,来势如惊电。

他拼了一掌,只感到真气浮动,手劈一震,震撼力奇大,爆裂的气流化为爱风,彻骨奇寒,不由心中一擦,知道碰上可怕的对手了。

剑气及体,他身形末稳,百忙中招自保,连环拍出两掌。这汉人不再大意,用上了八成真力,仍然是用的劈空掌,夜黑如墨,他不敢冒险近身相搏,宁可耗费宝贵的先天真气,不管对方是否禁受得起。

疾­射­而来的剑势一顿,剑气突发异啸。

劈空掌力被剑气震散了五成力道,仍向三尺外的黑影涌去。他的掌力可及四尺左右,最远可及八尺。

黑影突然飞退、飞出两丈外一闪不见。

他又是一怔,对方怎么又是一个可怕的高手?这些女人难道每一人都已练至化境了?

他知道,他估错了对方的实力,事情棘手。

他向侧一窜,隐起身形。劈空掌以气伤人,禀赋特异的人练气二十载方可有成,极耗元气,非必要不可滥用,他必须调息了。

他的注意力,始终摆在木柱上的俘虏身上,只要有人敢来救他便会出手袭击。

久久,声息全无。

久久。鬼声再起,鬼火再次四面飘浮。

他沉住气,静候变化。

蓦地,他听到崖口传来了小绿的叫声:“翔哥,不要管我,拼了她们……”

叫声倏止、似己被人掩住了嘴。

他心中一急,大叫道:“雍竹君,咱们交换俘虏。”

久久,没有回答。

“哎唷……”是小绿的叫痛声。

他勃然大怒,飞跃而出,到了木柱旁,一手便扣住了秀茫的手掌,五指一收。

“哎……”秀芷狂叫。

“再叫。”他沉喝。

“哎唷……”秀芷厉叫,不叫不行,十指连心,痛得她几乎昏厥。

“哎……”又是小绿的叫声。

他一咬牙,怒叫道:“雍竹君,在下要用九­阴­搜脉歹毒手法对付这位忠心耿耿,从小追随你身边,二十余年陪伴你不忍离去的忠心侍女了。”

“老身也要用分筋错骨对付你的女伴。”远处黑暗中传来了叫声。

“好吧,咱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下两人被天台堡的人用计诱来,并非有意侵犯你的绝魂岭禁地,你既然凶残恶毒不肯好休,在下也不肯善了,不连根拔掉你们四人的毒苗。决不会离开。”

“你如果伤了在下的女伴,在下必定将你四人寸裂而死。你逃不掉的,在下的女伴,是缥缈魔僧的徒孙、消息传出。天下之九决无你容身之地,你瞧着办好。”

“老身不在乎缥缈魔僧是何许人,你吓不倒我。”

“在下这关,你就过不去。”

“哼!三比一,你算什么?”

张姑娘突然贾勇叫道:“三比二。”

对面山崖下,突传来刺耳的叫声:“三比三,老夫算一份。哈哈哈哈……”

高翔大喜,大叫道:“沈老前辈,快来。”

白影冉冉而至,但在不远处一闪即没,叫声却传到:“放心啦!老夫一辈子装鬼吓人,鬼祖宗在此,小鬼大劫难逃。”

先前的叫声又起:“放下我的人,咱们明天谈判。”

天亮了,红日升上东山头。

高翔出现在东面的树前。张小云押着秀芷,小猎刀横在秀芷的喉下。

第二个出现的是少女,她押着小绿。

随后出来的是中年美­妇­,老太婆跟后。

白影乍现,白帽白袍形如厉鬼白无常沈心达,现身在不远处的一座巨石顶端,桀桀怪笑声如鬼哭。

高翔也自向前走,沉声道:“雍竹君,何不先交换俘虏?”

中年美­妇­便是雍竹君,冷笑道:“贱人已向你招供,出卖主人罪不可恕,假手于你置她于死地,岂不甚好?不用交换了。”

“哼!你的心肝大概不是­肉­造的。你这位侍女不但不曾招供,她连如何被擒也不知道呢。”

“哼!你却知道老身的底细。”

“关中大豪绝魂金剑的女儿隐身在此、你以为天下无人知道么?你将此地取名绝魂岭,岂瞒得了老江湖?”

“你少给我废话,老身今天要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你如果不幸溅血剑下,一切免谈。”

“如果在下胜了呢?”

“到时再说。”

白无常桀桀笑,说:“绝魂金剑雍仁,一点也不仁,心狠手辣嗜杀如命。剑下不留人,没料到他的女儿竟然更胜一筹,不但­奸­杀而且机诈刁猾。哈哈!老夫做梦也没料到他的女儿竟在此隐身,真是异数。据说,他根本否认有女儿,是真是假?”

“你是什么人?”雍竹君厉声问。

“老夫是谁,勿劳过问。”

“你也得死。”

“哈哈!老夫已死过不少次了,再死一次小事一件。”

高翔拔剑出鞘,沉声问:“雍竹君,你有何打算?”

“你,想救女伴不难,自断左手,老身饶了你们。”雍竹君厉声说,最后又加上一句:“不然她死定了。”

高翔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暗暗叫苦。

二十

江湖道上、提起关中武林大豪绝魂金剑雍仁,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仁兄天生有一副铁打的心肝,血管中流的血是冷血,一言不合,他便会杀人,金剑出鞘,不见血绝魂剑不归鞘罢手。江湖朋友提起此人,莫不心惊胆跳大摇其头。

二十余年前,他的闺女雍君出道闯江湖,未满一年,连外号也未混到,便蓦尔失踪、音信全无。

绝魂金剑本人,向外宣称他没有生女儿。谁敢当面提起雍竹君触他的霉头、虽至亲好友他也会挥剑取命。

但纸包不住火,江湖上传说,雍竹君在湖广,姘上了一个姓关名萍的人,与护送的雍家子弟冲突反脸,从此私奔失踪,下落不明。

但江湖道上,从没听说过有关萍其人。能获雍家大小姐青睐的人,岂会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但江湖朋友确是不知关萍是何许人物,消息的唯一来源是雍家的子弟,不然谁知道雍大小姐与关萍私奔?

雍竹君失踪、是在白无常被囚禁地底之前,因此白无常这个早年的魔头。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此事已成为江湖秘辛,二十年来,江湖朋友大都淡忘了这件不愉快的事。

高翔如不是用迷魂大法从秀芷口中问出底细,怎知雍竹君的底细?

雍竹君怎肯放他走?因此威胁他要砍小左手,方释放小绿,这当然是存心不良的诡计。可是,高翔却禁不起吓唬,他怎能眼看爱侣被杀?只急得额上冒汗,心中叫苦不迭。

小绿见他神­色­有异,芳心更急,尖叫道:“翔哥,不要上当……”

“啪”一声响,少女给了她一耳光,掩住她的嘴,叫不出来了。

雍竹君哼了一声,喝道:“女儿,先割了那丫头的上­唇­。”

少女应喏一声,拔出了幻电神匕。

“且慢g”高翔满头大汗地叫。

“你少废话。”雍竹君叫。

“你不是说给在下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么?”他大声叫。

“老身说过了,但公平决斗,你这女伴必须死。”

“这叫公平么?”

“公平二字,看法各有不同。在老身说来,这就是公平。”

“你……”

“我问你,目下优势在谁手中?”

“这……”

“你不承认老身已占了上风?”

“但……你也有人在我手中。”

“我那侍女即使你不杀她、老身也要将她置之死地,你根本一无所有。”

“这个……”

“因此,老身为何要放弃自己的优势?如果让你公平决斗,也许你幸运伤了老身的人,所以你的女伴必须先死。在老身说来这已经够公平了。”

“你……你强词夺理……”

“呸!你到底是愿决斗,还是愿断手?说!老身不愿和你说理。”

高翔一咬牙,沉声问:“在下入果愿断手,有何保证?”

“老身从不向人保证。”

“这……”

“愿不愿那是你的事、没有人勉强你。”

高翔真被迫得走投无路。举起左手心中为难。

张小云居然对他关心,押着秀芷走近说:“高爷,使不得。你不知这是她们的诡计么?等你的手一断了,便得任由她们宰割了。”

“但……我怎能见死不救?”他惨然地问。

“断了手,你更救不了她。听这鬼女人的口气,便知不是好东西。”

白无常一跃下石,狂笑道:“小伙子,你真是个挑不起放不下的大笨虫。这位女娃娃说得对,非女人不足以了解女人。俗语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你如果断了手,这叫做自掘坟墓,你能相信这恶毒女人的话?”

“老鬼!你少给我Сhā嘴。”雍竹君怒叱道。

“哈哈!你少在老夫面前大呼小叫,老夫我行我素,你也并末占得了老夫的上风。

你还没问老夫是否肯放过你这弃家私奔。断情绝义的­淫­­妇­呢?”

说完,白影一闪,飞扑而上。

高翔心中一动,人急智生,定了了大胆的冒险行动、冲出大叫道:“不许动手!休误了在下的事。”

白无常一声怪叫,大袖一挥,叱道:“滚你的蛋!”

“嘭!”一声大震、高翔被飞沙走石的罡风所击中,砰然倒地,骨碌碌向少女滚去。

白无常一声狂笑,猛扑雍竹君。

老太婆一声怒叱,拔剑闪出相迎。

场中大乱,少女被白无常那摧山倒海的袖风所惊,一怔之下形入死人滚近的高翔,已­射­出了三颗雨花石,一闪即至,飞沙走石中谁也看不消飞石,太快了。

变生仓卒,少女还以为高翔已被大袖击毙了呢,尚来不及转念,到底经验不够,同时也不忍心将与她长相相差不远的小绿杀死,便着了道儿。

“噗噗噗!”三颗雨花石全部中的。一中握神匕的右手曲池,手臂立即僵死;一中右肩井,右半身麻木;一中右膝,扭身便倒。

快!生死关头。高翔滚到,抱住了小绿,抓回神匕,奋身一蹦而起,飞跃两丈外,脱出险境。

老太婆与白无常,正舍死忘生狠拼。白无常一双大袖飞舞,风雷俱发,狂风乍起走石飞沙,刺耳的怪笑飞扬,把老太婆迫得团团转。

变化太快,高翔冒险成功了。

雍竹君一声怒啸,像怒鹰般猛扑高翔、剑出如电闪。

高翔将小绿放在一旁,幻电神匕已涌起千道光华。势如疯虎反扑,咬牙切齿,形如疯狂。

人影接触,剑影漫天。

蓦地青影飞­射­丈外,人影倏止。

“当当叮叮……”碎铁粉末,如同满天花雨。

雍竹君飞飘丈外,手中只剩下剑把。

一星金虹飞落在三丈外,是雍竹君发髻上的半段金钗,被高翔削断挑飞,带飞了一绺散发。

高翔目毗若裂,虎目瞪圆.咬牙切齿叫:“下一招,要你的狗命,换剑上!”

雍竹君苍白的脸­色­变成青灰­色­,丢了剑把纵向少女,抱起一跃两丈,急问:“女儿,怎样了?”

“右肩井、膝关、右曲池被制。”少女竭力大叫。

雍竹君快速地解了女儿的|­茓­道,拔女儿的剑,向跟来的高翔叫:“你换剑,公平一决。”

高翔哼了一声,说:“好,在下给你一次机会。”说完,向打得飞沙走石的白无常叫道:“沈老前辈.晚辈已答应她们公平一决,请住手。”

白无常一声狂笑,一袖迫退老太婆,飞退两丈外叫:“好,这才是大丈夫行径。”

高翔退至小绿身旁,替小绿解了气门|­茓­,将幻电神匕交到她手中,顺手取了张小云的剑。

小绿忍不住珠泪双飞,忘情地扑入他怀中,抱住他哭了个哀哀欲绝。

他轻拍姑娘的背腰,苦笑道:“小绿,小绿,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哭了。”

他轻拥小绿到了张小云身旁,接近秀芷,解|­茓­说道:“你走吧!得罪得罪。”

秀正在距雍竹君三丈左右拜倒,泣道:“奴婢侍奉小姐二十余年,忠心耿耿无二心。

追随小姐含辛茹苦,出生入死毫无半句怨言,昨晚奴婢被擒,他们对奴婢只字末问,奴婢此心,天日可表,决无出卖小姐的罪行。小姐既然不念奴婢耿耿此情,奴婢不配侍候小姐了,四拜辞恩,请从此诀。”

她叩首再四,拜摆挥泪转身,如飞而去。

雍竹君一怔,大叫道:“秀芷妹,请听我说……”

但秀芷已远出十丈外,头也不回地走了。

雍竹君不死心,奋起急追。

高翔劈面拦住,大喝道:“站住!你活在仇恨中二十年。你没有理由将侍女与­奶­娘也留在身边被仇恨所毁,你这遗腹女也没有理由接受你硬加在她心灵中的仇根念头。你已经失去人­性­,目前该是你自反自赎的时候了。”

雍炸君一声厉叱、剑涌千朵白莲,抢制机先进招,势如狂风暴雨凶猛地冲进,拼命了。

张小云挽了仍感虚弱的小绿,匆匆向林内隐身说:“我们先避开,免得高爷有所顾忌。”

小绿居然同意了,同时她确是需要找地方安静地歇息,大概昨晚她吃了不少苦头。

高翔无畏地挥剑接招,一口气接下了雍竹君猛烈无比的九剑急袭,立还颜­色­取得空门奋勇突入,以排山倒海锐不可挡的三招九剑回敬,不但夺回让出的地盘、更将对方迫入近山崖的死角。

三丈内剑气裂肤彻骨,飞腾的剑影漫天彻地,好一场空前猛烈武林罕见的恶斗,双剑相接交错的啸鸣动魄惊心,激烈的冲刺快速的闪避令人目不暇接,双方每一剑皆直迫要害,险象横生,生死须灾。

开始,双方似乎势均力敌。

不久,雍竹君剑上的啸鸣在显著地减弱。

白无常袖手旁观,先是神­色­肃穆,不久便恢复了轻松的表情,最后咧着大嘴狞笑道:“绝魂剑术如此而已,婆娘、你的内力火候太差,剑术虽佳,但威力仅仅发挥六成。与这位小伙子相较,仍然差得远。哈哈!小伙子,这一剑真可惜再进一寸便得手了。哎呀!怎能手下留情……”

雍竹君已被迫至石崖下.猛地大喝一声,剑势倏变“叮叮”两声震鸣,突将高翔的剑带出偏门,剑虹一闪,诡异地袭向高翔的右肋,从不可能的方向排空而入。

高翔不得不扭身左闪,挫腰招出“星河倒挂”,不但躲过了连续攻来的剑影,也剩机急袭对方的下盘,同时想夺回原位,不许对方脱困。

可惜,雍竹君的剑势变得太突然,威力似乎增加近倍,已经换了方位脱出困境,离开崖下死角了。

“呸!”雍竹君再次暴叱,展开另一种更为霸道的剑术,攻势连绵不绝无尽无穷,只片刻间,便攻了百十剑,把高翔迫退了十余步。

高翔先是一惊,沉声地接招化招,这种似曾相识的霸道剑术他不陌生哩!一面设法稳住,一面讶然叫:“好啊!很有意思、你也接我几招奇学。”

一声低啸他攻出了一招“银汉飞星”,接着是“七星联珠”凶猛地回敬,用上了十二­射­星散手剑术。

两人再次大发神威,比先前更为凶猛,更是猛烈,更为险恶。

在一旁观战的白无常,脸上骇人的狞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更为吓人,更为狞恶的怒容,鬼眼中凶光暴­射­,脸上涌现着浓厚的杀机,哼了一声自语道:“好小子,你犯了最大的错误。”

不远处的老太婆也哼了一声,接口问:“丑鬼,那小子犯了什么最大的错误?”

白无常狞笑地撇撇嘴,问道:“你为何要问?”

“不能问么?”

“可以问。”

“说来听听。”

“这种剑术,是不可传给女流的。”

“什么?”老太婆不解地问。

白无常­阴­­阴­一笑道:“凶猛霸道的剑术,必须有雄浑的内力御剑。你那位主母内力火候本来就差劲,用这种剑术作回光返照式的攻袭,支持得了多久?”

“你刚才是说我家小姐?”

“当然。”

“她不是小子,老身以为你指的是那姓高的小辈呢。”

“老夫一点也替那小伙子担心。”

“我家小姐也足以应讨。”

“咱们走着瞧。”

“别忘了还有老身呢。”

“我无常鬼当然也替小伙子撑腰。”

“哼!老身并未将你放在眼下。”

“老夫一指头也可以送你归­阴­。”

两人在斗口,激斗的双方就在这瞬间分出了胜负,只见高翔连攻三剑,豪勇地挺进。

重新将雍竹君迫于崖角重陷入绝境了。

雍竹君已有力竭之相,狂乱地作困兽之斗。一声冷叱,突然连人带剑奋勇向高翔的怀中撞去。

“嗤”一声厉啸,人影疾分。

高翔退了三步,冷笑道:“你还能支持三五招。”

雍竹君的右肩外侧裂了一条缝,鲜血涌出,脸­色­泛青。咬牙道:“不见得,你说早了些。”

高翔一声低叱,招发“七星移位”,表面上看像是攻袭右下角、其实却是虚实相成攻中宫的杀着,剑芒疾叶,洒出了七道如虚似幻的剑影。

雍竹君不知利害,急封右下角大挪移化招。

一剑封出,落空了。

高翔的剑虹乍隐乍现,一星寒芒攻至对方的左胸方寸要害,排空直入。

白影来势如电,喝声如乍雷,罡风袭到,人影切入。

生死须臾,高翔的剑尖已点到对方的衣襟,剑气迫体。

“嘭”一声闷响,白无常的身形排空直入,大袖从中间拂过,拍在石崖上势如山崩。

高翔的剑被罡风震偏、在彻骨罡风及体时,撤招侧飘八尺,叫道:“老前辈怎么了?”

白无常的右大袖,卷住了雍竹君的剑,左手两指点在雍竹君的右耳下藏血|­茓­上,扭头说:“人借给我。”

老太婆来不及拦阻白无常,站在丈外不知所措。

少女赤手空掌扑来,尖叫道:“老丑鬼,我与你拼了!”

白无常在袖一震,裹着的剑向扑来的少女飞去,剑把在前,去势并不快,喝道:“该开,还未轮到你。”

少女一把抓住剑把,被震得连退四五方行稳住身形,吓得花容变­色­。

老太婆挺剑迫进,厉叫道:“白无常,放了我家小姐,老身与你生死一决。”

白无常扣住了雍竹君的右腕脉门向外拖,冷笑道:“呸!你配说生死一决?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天下间配与我白无常拼的人,屈指可数。你,哼!不行,滚开些。”

雍竹君候然抓住白无常分神的机会,狠狠地一脚端在白无常的右胫骨上。

白无常浑如未觉,桀桀怪笑。

高翔退在一旁,笑道:“不必费神了,省些劲吧,以你的内力修为来说,即使你用剑刺,也伤不了沈前辈一根汗毛。”

白无常将雍竹君拖出,往石凳下一丢,沉声道:“现在,你最好安静些,老夫有话问你。”

雍竹君跌了个晕头转向,吃力地爬起咬牙道:“我什么话也没有。”

“你不答,老夫将你带给绝魂金剑。”

“你……”

“老夫言出必行。”

“你……你不能这样待我。”雍竹君怨惧地叫。

“老夫就要这样待你,你反对也没有用,除非你的回答,足以让老夫满意。”

“你……你要问什么?”

白无常哼了一声,一字一吐,狞恶地问:“刚才你用来作垂死挣扎的剑术,是何名称?”

“我不,不告诉你。”雍竹君脸­色­大变地说,脸上的肌­肉­在油搐。

“那么,老夫要给你尝尝九­阴­搜脉的滋味。”白无常狞笑着说,鬼爪似的大手伸出袖口。

“你……”

“你必须从实回答,我白无常处治人,说一是一决不打折扣的。”

“好,我说。叫……叫……叫六合剑法。”

“啪”一声响,白无常一耳光把她击倒,狞笑道:“你放心对那些不乖乖招供的人,老夫自有一套最妙的迫供手段,且先将你吊起来再说,那时你便任由老夫摆布了,向女人迫供,这种手段最为灵光,因为必须先脱光衣裙。”

“你……”

白无常的手、已抓住了她。

她大骇、叫道:“不许动我,我说。”

“老夫在洗耳恭听。”

“其实,我……我记不起叫什么了,好……好像是浪……涛剑法。”

“哼!该是惊涛骇浪十八剑。”

高翔一惊,说:“我好像听说过这种剑术。”

“你知道个屁!”白无常说。

雍竹君完全屈服了,说:“我确是不知剑法是何名称,只知道很管用。你们问剑术有何用意?”

“谁教给你的?”

雍竹君脸­色­一变,凄然地说:“那是先夫在世时,倾囊专授给我的。”

“你的先夫?他叫何名?”

“你不要迫人大甚。”雍竹君厉叫。

“是那传闻中所说姓关的人?”白无常问。

“是的。”

白无常颓然放手,困惑地说:“那就怪了,天小间会惊涛骇浪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他……怪!关萍……关萍……这姓关的怎会?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

白无常泄气地说:“如果真是他,他真的死了。”

“先夫已死了二十年。”

白无常哼了一声,又问:“他传你这种剑法有几招?”

“浪涛剑共有十二招,我只学了十招……”

“哼!他只教了你一半。”

“胡说!”

白无常冷冷一笑道:“天下间只有两个人会这种剑术。其中一人就是我白无常。”

“哼!”

“另一人是我那位欺师灭祖的师弟玉面朗君薛冠华。”

“先夫叫关萍。”

“可能就是他。”

“哼!你存心侮辱人。”

白无常扭头就走,颓丧地说:“他真死了,老夫只有便宜了他。”

高翔如有所悟叫道:“老前辈,还有一个人会这种剑术。”

白无常一怔,转身问:“什么?谁?”

“不知谁……”

“废话!”

“且听我说,那是一个浑身裹在豹衣内的人……”他将祖常山缉凶,与豹衣人交手,几乎落败的事说了,最后说:“那人可能是盗宝案的主凶,也是那种秘帮会的首领,他确是用这种剑术来对付我的,刚才我就发觉了,所以说很有意思,也要雍竹君接我几招绝学。那任的剑术,确是比她霸道诡奇得多。

“真的?”白无常兴奋地说。

高翔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老前辈,请相信我。我不会走眼,也不是说谎。”

白无常低头沉思,低声自语道:“难道……难道他收了门人不成?这一来,已经有两个人……不,三个人会本门的不传绝学了。”

“老前辈说什么?”高翔问。

白无常的目光,落在雍竹君的身上。

雍竹君受不了他那可怖的目光,打一冷战向后退。

白无常鬼眼一转,突然问:“关萍是怎样死的?何时死的?他相貌如何?多大年纪?”

雍竹君哼了一声,脸­色­白凄厉地道:“老鬼,你要挖出我的心来撕碎么?你好残忍,你好……好可恶!”

“你在此地滥杀,就不残忍?就不可恶?老夫问不得?不说,老夫就要将你带走。”

“你……”

“你说不说?”

“你……”

“哪怕把你磨成灰,老夫也要问出结果来,你三人一个也别想活,我白无常杀人手段之残忍.你该知道得一清二楚。再最后问你一声,你说不说?”

雍竹君被他那狞恶可怖的态度吓得心胆俱寒,只好忍痛说:“我夫君那时年约二个余岁。”

“唔!年岁不对。”

“方面大耳。玉面朱­唇­,英俊潇洒,人中之龙。”

“不错,这倒符合。”

“那时,因家父反劝我与默默无闻的他结婚,认为门不当户不对,派两位堂兄接我返家。那时我已怀了三哥月身孕,不得已一同远走高飞。”

“你们私奔了。”

“我们从河南入湖广,不敢走大道走山道,随行的有­奶­娘与婢女秀芷。每料到在双山关,碰上了该死的非非憎追杀……”

“什么?非非憎追杀你们?”白无常讶然问。

“是的,是非非僧。”

“你认识那老贼秃?”

“我不认识,闻名而己,但关郎认识。”

“交手了?”

“没有,关郎一见他,就匆匆领我们逃命,他却在后面追杀不停。那时,天台堡叫做台山寨,住有二三十户人家……”

“不错,寨主是在江湖小有名气的飞虎余天。”

“关郎说是认识余天,要投奔余寨主收容,没想到贼秃追得太急,在此地被他追上了。关郎要­奶­娘带我主婢先走,他在后面掩护……天哪……”

雍竹君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

白无常久久没作声,久久方冷然地问:“以后呢?”

“关郎被贼秃打下绝崖,尸骨尽碎。那是七月初六的事,好……好修!因此,我将那绝崖取名为‘长恨崖’,岭为‘绝魂岭’。我在此地找到了这座石洞栖身,在此生下女儿关忆萍。我要传她两家的绝学。以便日后去找老秃贼报仇雪恨,万死不辞。”

白无常叹口气,苦笑道:“你毫无机会,老贼秃一个小指头也会教你们三人死一千次。”

“我要结合天下有志一同的人,誓死与老贼秃周旋,杀夫之仇不共戴天,粉身碎骨亦所不惜。”

白无常扭头便走,冷笑道:“连老夫也被那老贼秃吓破了胆,受了二十年生不如死的活罪,你们?哼!”

他走了几步,突然心中一动,转身问:“雍竹君,有件事不好出口问,但老夫又非问不可,希望你能回答。”

“你要问什么?”

“这个……如果你肯回答老夫可替你在高小友面前求情。”

“你问吧。”

“关萍的右肩后以及左腰部份,有何特殊印记?”

雍竹君脸上一红,低下头说:“右肩后有一块指大的青胎记……”

“左腰有一条三寸长伤疤。”白无常厉叫。

雍竹君一怔,讶然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白无常长叹一声,无限惋惜地说:“是他!那伤疤是他迫我过招,被我刺伤的、他一身艺业,皆是我代师亲传。”

“你们是……”

“他是我的师弟玉面郎君薛冠华。”

“这……”

“冠关同音,他用关姓并不足奇。他将我出卖给非非僧,老贼秃把我囚在地底二十年。他死了……死了也好,免得我清理门户亲手杀他。”白无常说完,转身便走。

高翔突然笑道:“沈老前辈,小可救你出困是七月,你并未被囚二十年只有十九年余……”

“等一等!”白无常大叫,飞纵而回,脸­色­难看已极,颊­肉­扭曲得变了形。益形恐怖。

“老前辈怎么啦?”高翔讶然问,他并不怕白无常那丑恶的脸容。

“你提醒了我。”白无常厉叫。

“提醒什么?”

白无常向雍竹君一指,怪叫道:“你说他是七月初六被杀死的。”

“不错,七月初六。”雍竹君拭泪说。

“呸!我与他八月中秋在南京见面,八月秒他被非非僧捉住破了他的气门,招出我在清凉山的藏匿处害我被囚地底二十年。呔!你这贼女人满口胡说八道,说!他藏在什么地方?”白无常声­色­俱厉地叫,那狞恶的神情,足以令人吓破胆。

雍竹君连退五六步,惊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无常一闪即至,抓住了她的右肩,厉叫道:“他七月初六死了,难道是他的鬼魂八月中秋与我在南京会面?他的­阴­魂被非非僧捉住了?呸!见你的大头鬼!是不是他叫你编出这件事来骗人?”

雍竹君痛得龇牙咧嘴,惶然叫:“我说的是实话,谁敢说你的师弟是我的关郎?你才见鬼呢!”

“你……”

“你以为我这里守二十年寡,十分开心么?”

白无常放手仰天狂笑,笑完说:“雍竹君,告诉你,天下间决没有身上暗记完全相同的人,你那位所谓有情有义的关郎,就是我那位风流好­色­,在世间糟蹋了无数美女的玉面郎君薛冠华。他没死,他尚在人间,他这人雄才大略,工于心计,死不了的。想想看吧,你看到他的尸体么?”

雍竹君动摇了,但仍然嘴硬地说:“我亲眼看到的……”

“你看到他跌下去跌碎的?”

“这……没有。”

“只看到碎尸?”

“是的,为收殓他的尸体,整整花了一天工夫。”

“是他,能看出是他?”

雍竹君摇摇头,但又说:“衣裤鞋物兵刃暗器都是他的。”

“真妙,留下了死证。”

“而且确是有人追来。”

“是不是非非僧?”

“好象……我们并未看清。”

“你们并末眼见他掉下崖去。”

“我们回来找他时方发现的。”

“你们怎知他掉下去了?”

“曾听到惨叫,找到的。”

“头已经碎了。”

老太婆突然说:“小姐,记得老奴曾对那只耳朵生疑么?那耳朵的耳垂太小,小姐说是因为撕裂之故……”

“哎呀!”雍竹君突然若有所悟地惊叫。

高翔接口道:“而南京出了一个会使用惊涛骇浪十八剑的人,目下是一个神秘帮会首领,高手如云,党羽密布,秦淮河四大名花神秘失踪,十六宗窃案失窃金银数百万两……”

“天哪!”雍竹君厉叫,以手掩面。

“那畜生已被非非僧去气门,不可能成为神秘帮会的首脑。”臼无常说。

“破气门并非无可救药,如有功参造化的高手,辅以灵药而又求冶及时,同样可以起死回生。”高翔冷冷地说,又加上一句道:“家师就有这份造诣。”

雍竹君发出一声哀号,像中箭的哀猿,以手掩面向洞口中踉跄而奔。

白无常扬声道:“那畜生好­色­如命,诡计多端,他绝对没死在长恨崖,八月中秋确在南京与老夫见面。既然他说是受到非非僧而追袭,只消查出二十年前非非僧七月以前的行踪,不难查出内情。据老夫所知,那次非非僧到南京,是从东海普陀山取道苏杭西行,不可能到河南又折回南京。”

老太婆脸上杀机怒涌,说:“无常鬼,谢谢你。”

白无常哼了一声,向高翔说:“小伙子,我先回南京,找你所说的豹衣人,咱们南京见。”

“南京见。”高翔挥手说。

白无常又道:“替我留意你那位女伴,问问她那擒拿手法拨云手的来历。”

“这……好,小可留意就是,但不知……”

白无常已经如飞而去,运自走了。

高翔的目光、落在走出树林正与张小云奔来的小绿身上,招手道:“小绿,我们走吧。”

三人展开轻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绝魂岭。

洞内传出了雍竹君的尖厉叫声:“婆婆,我们准备出山!”

近午时分,高翔与小绿出现在大台堡南面的入山小道中,距堡约二十余里,这里已不是天台的范围。他遵守诺言,时辰未道暂且等候两天。

高翔在小坡的树林中,砍来了一些树枝与割了些茅草,开始在树下搭茅棚。小绿大感诡异,一面帮他依树搭架,一面问:“翔哥,你这是­干­什么?”

他呵呵笑,编着草片说:“替你搭一间宿处,你这位大小姐不能再露宿了。”

小绿红云上颊羞笑道:“我们成了野人了,这倒是稀奇哩!”

“呵呵!你不要以为是专为给你住宿的。”

小绿会错了意,嗯了一声说:“你呀!你……”

“大概你只能睡半晚。”他毫无机心地说。

“哦!要轮流守夜?”

“不,另有妙用。”

“是何妙用……”

“天机不可泄漏。”

“我不依……”姑娘在撒娇。

“又来了,又不听我的话了。”

“哦!我听,不问就是了。”

“这才乖。”

八尺见方的低矮茅棚搭就,他向小绿说:“劳驾,你到四周巡视一番,先从北面向东搜,看是否有人监视。记住.只许搜目视所及的地方,发现有人,不许追击。”

“是,遵命。”小绿顽皮地说,带了剑兴冲冲走了。

他开始布置一些绳绳桩桩,直至小绿迫回至百步外,方拍招手叫:“好,小绿,不要过来。”

他提了包裹带了剑迎上,在一株大树下挂了包裹说:“就在此地歇息,我去猎些食物来。”

“咦!不是在茅棚……”

“你真傻,天尚未黑呢?”

“那茅棚……”

“晚上再过去,这时就在树下歇息,贼人必定以为我们在此过夜,却不知我们已撤至茅棚。”他诡笑着说。

小绿向百步外树林映掩的茅棚看去。笑道:“翔哥,你也是条笨虫。”

“笨虫?”

“瞧,贼人就不会搜到茅棚去么?”

他饱含深意地笑道:“你能保证那些人聪明透顶不是笨虫么?我就希望他们认为我是笨虫!”

“你呀,你这人真是莫测高深!”姑娘点着他的额角笑道。

小绿兰心惠质,聪明绝顶,看了高翔的怪笑,知道他定然另有用意,因此亲呢地点破他的心意!

她那娇媚的笑、那亲呢的举动,那甜甜的眼波,却不知自己的神情是如何动人,这情景完全像情人在撒娇,更像打情骂俏。

高翔心中一荡,突然伸虎腕捉住了她的手,虎目中涌起奇异的神采,火热地目不转瞬地凝视着她。

小绿先是一怔,接着粉颊红似一朵石榴花,“嗯”了一声,以手掩脸,娇羞万状地跌入他的怀中。

两人相偎相依,久久,时光像是凝住了。

他听到小绿的心跳。小绿也感到她像是被一团火所拥抱,抱得她芳心大乱,感到无比的舒畅,无比的沉醉,一种属于少女的迷乱与激|情,完全征服了她。

久久,高翔终于压抑了自己,轻抚着她的秀发说:“小妹,你找枯枝准备生火,我去去就来,记住不可乱跑,不可逞能,有惊要发声招呼。”

他真想亲一下小绿那吹弹得破、娇­嫩­可爱的粉颊,但他忍住了,掉头向东悄然去找猎物。

这一带的山雉,多得简直成了养­鸡­园,二三十只成群结队。受惊时猛往荆棘丛里钻,钻昏头钻入人的脚下也不知,再就是野猪与鹿兔,见人不惊平常得很。

他找来了十余只雉卵,两只肥母雉,且已洗剥停当。小绿已生起火,用树树做了两根叉架。

一面烤野­鸡­,一面信口谈笑。小绿一直就不敢注视他,一直回避他的目光,一面在低着头,说话的声调极不自然,轻声细语完全与往昔不同,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但又不时偷偷地向他投来匆匆的一瞥,不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姑娘了。

蛋只能用不太热的灰烤熟,因此野­鸡­烤好了,蛋尚未熟。他撕了一条­鸡­腿递入小绿手中。说:“趁热吃,保证比你在家中吃的肥­鸡­可口。明天,找水和泥烧化子­鸡­,又是另一种口味。”

不绿接过,背过身子甜甜地说:“谢谢你。”

他呵呵笑,说:“咦!客气起来啦!呵呵……”

“翔哥!”她假嗔地说。

“说正经的,明天便没有盐了,得找地方讨盐,任何­肉­食缺了盐,淡而无味难以下咽,一两天无所谓,缺盐三天保证你倒胃口。我们明天走远些后天直捣天台堡。”他岔开话题泰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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