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贺鹏飞,谁跟你有情了?不害臊。”皎月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祝皎月嘴虽这么说,但对他并不反感,心中还有一丝乐滋滋的。回想起跟贺鹏飞一起行走在狭窄的弄堂里有说有笑的情境,真有点浪漫情调。尤其是夜晚回去,要不是贺鹏飞陪伴在身边,她会感到多么恐惧多么孤单,走在黑漆漆的小路上,就是蹿出一条狗来也会把她吓个半死。她本来以为贺鹏飞是跟自己同路才一起走的,现在看来他是有意相送。
她站起身来,双手挥舞着树枝,跳跃着穿行在小树丛中,嘴里轻轻哼唱起了越剧“梁祝”里的开篇词:上虞县,祝家村,玉水河畔,有一个祝英台,才貌双全。
贺鹏飞痴痴地看着皎月,就像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飞舞在花丛之中,美极了。难怪梁祝故事里会安排梁山伯和祝英台双双化成蝴蝶翩翩起舞,原来那一幕真的很美,也最能表达生死不渝的恩爱情意。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说:“皎月你说,祝英台的家祝家庄离古镇不远,你跟她都姓祝,都是才貌双全,祝英台是你家的祖先吧?定是你的祖奶奶了。”
“谁知道呢?就是问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答不上来。家谱里只记男不记女,早无从查起,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祝英台这个人。”
“那你至少可以考证,你们家是从玉水河边的祝家庄迁徙过来的。”
“这个一点没错,我爹考证过。不过,依我看呀,祝英台也真傻,非嫁给傻瓜似的梁山伯,早嫁给有财有势的马文才不就得了。”
“哟,喜欢浪漫的皎月同学也变得现实了。那也好,我就做马文才。”贺鹏飞立即调转了方向。
“我看你也是比较像马文才,有个老爹给你张势。梁山伯忠厚老实,哪像你这般油嘴滑舌。”皎月口下不留情面。
“随你怎么说,你喜欢梁山伯我就做梁山伯,你喜欢马文才我就是马文才。”
“随你做马做羊,都与我无关。”皎月笑着说。
“皎月,你也该谈情说爱,交男朋友了。”
“哎,贺鹏飞,你怎么跟我妈似的,一天到晚催我嫁人,给我物色对象。”
“你妈给你找到对象了?”
“都让我回绝了。”
“有一人最适合你。”
“谁呀?”
“我!”
“去!你今天怎么老胡说八道。”
贺鹏飞走到皎月身边,两眼深情地凝视着她,动情地说:“皎月……其实……我心里一直想着你……”
“想我干嘛?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呀。”皎月故意躲开他的目光。
“我是想……”鹏飞支吾着说,“我们的关系应该比朋友更……更进一步……,我一直喜欢你……”
皎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被他的表白羞红了脸。她一直只把他当作同学和朋友,从来没有往爱情方面想过。她一直把自己的未来定位在军营中。听他突然表白,她感到很意外,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急忙打断他的话:“你瞎说什么,吃错药了?”
“真的,皎月,我是真心实意的……”鹏飞说着伸手捉住皎月的双手。
“你别说了。”皎月再次打断他的话,挣脱双手,摇摇头说,“不可能,绝不可能的。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们只是同学,只是朋友。别让朋友也做不成。”她本以为鹏飞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他竟是真的。这事她没仔细想过,但凭直觉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双方家长势不两立,她爸还因此戴上右派帽子去劳动改造了。大人们都绝不赞同两家儿女之间有什么瓜葛,她也很讨厌看到他爸凶神恶煞般的脸。
“皎月,你可以不立即答应,但不要断然拒绝,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好不好?”
皎月想到她爸的遭遇,还有受爸的影响,她的一切梦想都将成为泡影,痛苦之情瞬间占据了心头,两眼充满了泪水。她一跺脚,扭头向山下走去。
贺鹏飞没想到她会如此反感,一时不知所措,茫然地喊着:“皎月别走,等等我。”皎月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古镇最“繁华”的地段当数东大街从丰惠桥到等慈桥这一带。供销社百货商店、副食品店、布店、米店等大多集中在此,还有卖水产的、卖猪肉的、卖老酒酱油的、卖风味小吃的、画像拍照相的,各个店铺毗邻排开。小商小贩们更喜欢到此凑个热闹,常在门前空地里见缝Сhā针地摆个地摊,兜售各式货物。农户到镇上赶集主要就来这里,他们挑来农产品在此叫卖,卖完了再买些生活必需品回去。镇上居民带着钱的在这里选购货物,没带钱的或不想买东西的也来这里闲逛,看一看店里的摆设,闻一闻带鱼的腥味,嗅一嗅苹果的芳香,不图肚饱总算也能饱一下眼睛,就当是画饼充饥。是故每天早市这里总是熙熙攘攘人流不绝,叫卖声、还价声、吵架声此起彼伏。到下午买卖清淡了,闲逛的、树荫下乘凉的人还有,这里便成了各类小道消息的发布中心,什么兄弟内讧、夫妻斗殴、姑娘私奔、小伙偷腥,这样的新闻传输速度不亚于后来才有的宽带网络。虽然多数人囊中羞涩,且买不少商品除了钱还需凭票证,但有这样一个地方供人看一看逛一逛,图个热闹灵些市面,也是极有必要。
古镇的新贵们大多选择在这一带居住,包括贺永昌一家。
贺鹏飞没想到皎月一听他表明心迹便不告而辞,将他孤零零留在山上,这使他设计好的计划全盘泡汤。他本以为皎月虽不会很快答应,但不至于反对如此激烈,总有回旋的余地。
贺鹏飞慢慢踱下山,垂头丧气地走到东大街时天色已近黄昏,公家的商店已关门,供销社职工早下班回了家,街上只有零星几个小摊,比早上冷清了许多,只有那些没事干的“马浪荡”还在街上闲逛。他从大街拐弯进入弄堂,没几步就到了自己家。他妈已把晚餐摆上了桌,他爸已经端坐桌边自饮自斟。
贺永昌利用桃色事件设计扳倒了申书记,终于如愿得偿成了古镇的一把手。他接到任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挪了个窝,搬到原先申彦的办公室。他坐上那把觊觎已久的太师椅,抬起双脚搁在宽大的红木桌子上,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天遂人愿,夙愿以偿,他的心里真有说不出的舒坦。从此他俨然成了古镇的土皇帝,全公社里的大事小情都由他说了算,公社机关里的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下面各大队的头头们更是唯他的马首是瞻。发号施令别人莫敢不从,他享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所带来的快感。大凡有权或有钱的人腰杆总特别挺,脾气特别大,他当然得拿出点派头,有一把手的威严。习惯了这种架势,想放下就难,哪怕是在自己家里。
贺永昌瞧着失魂落魄的儿子,心想,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小子空遗传了我的身板,怎么没遗传老子的霸气?他瞪儿子一眼,微微摇一摇头,顾自喝酒。
鹏飞妈见儿子回来,便说:“怎么才回家,快洗洗手吃饭了。”
鹏飞盛来一碗饭,在他父亲侧面坐下。桌上菜肴丰盛,鱼肉蔬菜齐全,对古镇居民来说,拿得出像样的小菜绝对是少数。可鹏飞却没有胃口,他的心还在山上,吃饭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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