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便携了郗徽前去用膳,众人用过早膳自是赶回城去不提。
郗烨忽地睁开眼来,见寻阳搂了自己一只胳膊睡得正酣,便轻轻掰开寻阳双手,径自下得床来。郗烨走至外间,见得窗外已是大亮,心中不免暗叫大意,自己竟是睡着了。外间所候婢女见郗烨穿着单衣便出来,忙上前扶了,郗烨心中有事,忙让婢女拿了衣服与自己穿戴。此时寻阳已醒,见得郗烨不在身旁,自是起身相寻,见婢女进来才知郗烨就在外间,自己衣裳也不先穿,着了单衣便拿了郗烨衣裳,去了外间。
郗烨匆匆穿了衣裳,道得句:“我去看看阿徽。”便急急离去。寻阳叹了口气,叫他不得,只得让随从婢女众多人等好生跟着。
寻阳换了衣裳,才洗梳完毕,便见郗烨回来,寻阳迎上前去,见郗烨一脸难过神色,心下一紧,忙握了郗烨双手:“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没见着阿徽么?”
“一大早便走了。”
寻阳稍稍放心:“老爷心里可是不高兴了?”
“阿徽是不想认我么?”郗烨皱了眉头,神情黯然。
寻阳忙拉了郗烨坐下:“老爷您别乱想,阿徽怕是心里头难以接受呢,看那日阿徽神色亦是不知道老爷便是自己生父,这突然一下便冒出个父亲来,孩子总是要时间想想,这换了谁都得有个过程不是,老爷且安心,左右咱们知道阿徽是和那范云几个在一起,咱们随时去找便找得着的,既然阿徽和他们先回去了,咱们且用了早膳,再寻去范云他们府上,也不迟呀。”
郗烨听了,心里这才舒服一点,却仍是心头惴惴:“阿徽她会认我么?”
“老爷怎地说这话,这父女连心,阿徽可是老爷的骨血,哪有不认之理,再说这茫茫人海,咱们失了阿徽踪迹这许多年,如今却能在此碰着,可不就是天意么,终是这父女缘份牵引着,想断都断不了呢,迟早是会相认的。”
“若是如此,我便也无遗憾了。”郗烨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寻阳紧了紧握着郗烨的手:“老爷,医僧都说了要放宽心思,老爷偏要不听么?”
郗烨拍了拍寻阳的手:“我只怕阿徽不愿认我。”
寻阳叹了口气,正了神色:“我知道老爷的心思,但我亦是要劝老爷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今日老爷去寻,他们便已离去了,怕是阿徽心中有了想法,咱们缓缓图之才是上策,老爷此时身体欠佳,定要放宽心思,不可过于急躁,父女天性,总归是血浓于水,阿徽还能跑了么,再说即使不能立时认了阿徽回来,如今知了她在何处,还能照料不到么。若是老爷的身体先行垮了,那老爷便连行动的能力也是没了,谈何认得阿徽回来,更别说为阿徽日后谋划了。若是老爷真是挂心阿徽,便好好养好身子,日后才能为阿徽作主,护着阿徽。现下何必胡思乱想,平白伤心伤身!”
郗烨见妻子神色严肃,这成亲二十余载,还是头一次朝自己露了此番神情,心知寻阳是极其担心自己这身体再是经不得风浪,又想这事确是着急不得,便反握了寻阳双手,朝了寻阳淡淡一笑,慢慢点了点头。
寻阳见得,心下稍松,有意拿话激他:“那等会儿我们便也回京,要先去范府还是哪儿?”
郗烨想了想,摇了摇头:“且把阿徽的消息打探得清楚了再行安排。”
寻阳听他如此一说,这才算了彻底放心,知他确是听进了自己的话。
此后几日,范云府中便连续收到郗府所送物品,器物玩具、四季衣裳、金玉手饰流水般一一搬进范府,郗徽自是让人退回,可这边刚退回去,退东西的人才回到府里,后脚郗府管家就跟了过来,把东西重又塞进府内。郗徽范云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郗府管家如入自己家门一般指挥着仆从安置物什。每每那管家安排得当后,总是朝了郗徽行上大礼,笑眯眯的说:“老爷夫人想念姑娘,但怕姑娘心中有结,便先行给姑娘一些时间,不来打扰姑娘。”
范云见了,心中暗自点头称是,自己虽是觉着郗府水深,但也不想让郗徽因此事郁结在心,便也在一旁开解郗徽。
半个月后,郗烨夫妇终于造访范府。范云带了郗徽于门前迎接,郗烨见了郗徽,虽是按捺了情绪,但那眼中满满的关爱想念之情,任谁也看得出来。郗烨站在门前,久久看着郗徽,不能言语,郗徽见了,心头蓦地升起一股感动与难过,只觉眼眶酸涩,泪意上涌,忙低下头去。
范云迎了郗烨于厅中坐了,寻阳也不见外,直拉了郗徽的手儿,让郗徽带了自己去逛院子。
一路逛来,寻阳自不会是只单纯的逛狂院子,作了关怀倍致的模样见缝Сhā针的问着郗徽景况,郗徽不好拂了她的意思,便也有礼有节,寻阳问得什么,自己便答什么,只不过简简答得一些,不去多说。
寻阳听了,心中暗笑自己如何急燥起来,便也不再多问,只拉了郗徽的手慢说些闲话。待二人逛了院子,寻阳又让郗徽带了自己去看郗徽住处,郗徽便也应了,带了寻阳而去。寻阳打量郗徽住所,屋中布置虽是简洁,但所摆所用之物均是上乘,闺阁内大家姑娘所用亦不过如是,看得出那范云对郗徽极是用心,寻阳想到此处,心中微沉。
“阿徽,你还是不肯原谅你父亲么?”待得二人坐下,寻阳盯了郗徽眼睛,问得出口。
郗徽只倒了茶请寻阳喝了,并不说话。
寻阳放了茶盏,拉了郗徽的手:“阿徽,你可知你父亲的病再受不得半分刺激,那日在山中,你父亲深夜醒来,想起你母亲,又一次呕血昏厥,医僧当时便说,如有下次,神仙难救。”寻阳说到此处,便不再说,只紧紧握了郗徽的手,无言颤抖。
郗徽闻言只觉心中一紧,手上不觉一颤。
寻阳自是察觉,一下下拍着郗徽的手:“好孩子,如今你父亲的心病便是你了,你忍心么?过了这半月我们才来看你,一是想给你多一些时间接受,想通这件事情,一是你父亲身体实是不行,我强行压了他卧床休养了半月,才敢让他来见你。”说着,那泪便掉了下来,滴在郗徽手背。
郗徽忙拿了帕子为寻阳拭泪:“夫人,您别这样,快别哭了。”
寻阳拉了郗徽的手:“好孩子,我只盼你叫我一声母亲,虽然我不是你亲母,但我愿意把你当了自己亲生孩儿看待,只望咱们一家能够团圆,让你父亲开开心心的过了这后半生。”不待郗徽说话,寻阳从袖中拿出一只镯子:“这只水云镯还是你母亲之物,她那碧桃苑一直都有人打扫,从未荒了,日后你回去,便可住在那儿。”寻阳说着,便把镯子套在郗徽手上:“果然是母女,长得如此相似,连这镯子戴了也是合手。你母亲若是知晓,定是极为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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