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游过后,郗徽心结大解,那孺慕之情本就是人之天性,郗徽失亲多年,虽有兰英相伴,但那份情谊自是与长辈所给予的亲情有着很大区别,午夜梦回,郗徽心底如何不会想起之前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又是自小便从母亲那儿听了诸多自己父亲的好话,更是渴望自己能亲眼见见自己父亲,父亲也能疼爱自己,后遇范云,范云对她百般关怀疼爱,郗徽情窦未开时亦是多多少少把那范云当了父亲来看。
之前郗徽心思郁结,对着郗烨不知如何是好,除却为了母亲心疼难过外,还是有几分埋怨父亲让了母亲与自己流落在外的心思,自然而然的有了忐忑与抗拒之心,后见郗烨着实是把母亲与自己放在心上,又拖着病体频频来看自己,郗徽见着郗烨脸色苍白,那咳血昏厥一幕更是常常想起,父女天性,郗徽本就是良善之人,心中的难过便也全然转成为了郗烨难过,那时见得郗烨拾着片片枫叶的悲怆神色,心中更是大痛,那一声“父亲”终是脱口而出,叫了出来。
郗烨听了那一声“父亲”终于从郗徽口中叫出自是惊喜非常,此下郗烨心中千盼万望只有一事,便是能亲耳听得郗徽的那一声“父亲”,二人得以真正相认。自此郗烨心头大宽,如饮良药,精神也便好了几分,每日里喜不自禁,笑容亦是时常挂在脸上。
那寻阳看在眼里,心中长叹,却也高兴郗烨身体慢慢恢复,担忧之怀顿减,那心思转得几转,如何看不懂范云对郗徽之情,每每这时又想起郗徽生母亦是得了那自己做梦也想得到的爱护,又不禁咬牙暗恨,心中便一心琢磨着如何也得先行让郗徽脱出范府,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好拿捏打算。之前,寻阳跟了郗烨同去范府看那郗徽,不过是担心郗烨身体,自己在一旁看着才能安心,哪里真愿对了那张与自己情敌六分相似的脸。后见郗烨每去一次,便开怀一分,便不再跟去,省得见了郗徽心里膈应,此时心中算计起来,自此,寻阳跟着郗烨一同造访范府的次数也多起来,更是作了一心为郗徽打算的模样,让郗烨把郗徽接回府里,说是即已相认,郗徽再留在范云府中怕惹人口舌云云,自己也可多带着郗徽去与京中贵妇闺中小姐多加走动,让郗徽尽早融进这大家族的生活当中来。
郗烨听了沉吟良久,自己自然是希望早早接了女儿回来,可先前自己与郗徽说过,知她并无意与自己回去,且郗徽与范云二人郎有情妾有意的情状郗烨也是看在眼里,那范云又是真心对待郗徽,与范云那一席话说得下来,心中自是把范云当了准女婿看待,此时虽听寻阳如此一说,虽是有理,郗烨还是驳了,只因顾着郗徽对范云的依恋之情,只要郗徽高兴便好。寻阳心中暗“哼”一声,脸上却是不显,拿了帕子掩嘴笑着打趣郗烨:“那老爷难道还打算让阿徽在范府出嫁?那日后阿徽夫家如何看待此事!”
“我已打算让阿徽嫁与范云。”
寻阳听了凤目一眯,面上却是笑得更欢了:“老爷真是糊涂!”
“夫人是何意思?难道阿徽不能嫁与范云么!”
“范云确是良婿,这京中女子多少想嫁而求之不得,阿徽当真是有福气,我说老爷糊涂却是另一桩事。”
“何事?”
“老爷你这作爹的当真不会为女儿打算。范家祖宅虽不在京中,却是一门大族,这大族家的规矩哪能少了,阿徽能不学会?且阿徽嫁去难道不要管家么?还有婆婆公爹得伺候,这可是顶顶重要的事情,若是单独与范云一起住着那到还好,可以稍稍免了此项,可她总有要随范云回老家的时候,那时候各项应酬礼节多的去了,总不能让别人看了我们家阿徽的笑话去,种种这些事宜,在阿徽嫁人之前都是要学的。这可不是老爷的糊涂么!若是什么都不知晓便这么嫁得过去,日后如何应付这些个大家族中的琐事?”
郗烨听了,面色一凝。
寻阳便也不说,只看了郗烨,拿了手指儿在郗烨额上轻轻点得一点:“笨老爷!”
“阿徽你可打算去看看你娘亲住的地方?今日与爹回去看看好么?”郗烨再去范府时,拉着郗徽的手,看着郗徽眼睛。
郗徽的眼睛亮了亮,转身看了看范云。
郗烨“哈哈“大笑:“自是请你的范大哥一同前去。”
府中仆妇随从等人得了消息早已迎在门口,见得郗徽下车,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欢迎姑娘回来。”
郗烨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
寻阳上前扶了郗烨:“阿徽本就是我们家姑娘,我便先行让下人们认了,日后可容不得待慢。”
郗徽终于踏进郗府,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
进得郗府大门,几十余步的距离,迎面便是一巨大的影壁,那影壁极高,郗徽仰头看去,见其用了斗拱,斗拱华丽繁复,层叠着向外延展,其上雕饰极为考究,以梅、兰、竹、菊四君子为主,边饰鹭鸶莲花、喜鹊登枝。
过了影壁眼前大亮,只见一幢房屋立在不远处,方严端庄,自是正堂。郗烨领了范云郗徽往右而去,过了一重垂花门,便是一抄手游廊,那抄手游廊甚是宽敞,游廊之外更是一路布了掬花,用的均是大莞黄菊,只觉满目金黄,遍地灿烂,衬了那朱红廊子显出了别具一格的生机蓬勃。抄手游廊的尽头又是一垂花拱门,过得门去,转个弯儿,便是一十字甬路,郗烨又往右而去,郗徽看了看那甬路前方,一排房屋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气势非凡,应是内宅厢房。
行不得一小会儿,青砖甬路早已由了一条小小碎石路代替,一旁更是假山林立,奇石峋然,更隐隐有那石头小径通往山上,另一边却是遍种一串白、百日草与葱兰,这些花种均是秋季花种,在这万物萧条的深秋却开得极是热烈,白得如雪,绿得青翠,让人看了很是舒畅,那香气却不甚浓烈,只淡淡飘来几许,暗香不断。花畦一旁更植有一排高大的合欢树,树上合欢花儿正绽放得如火如荼,花色鲜红,如锦似绣,伴了一树绿叶翠碧摇曳,当真让人悦目心动。
又是过了一个垂花拱门,一个有着两层楼的院子出现在郗徽面前。
“碧桃苑。”郗徽抬头看了看院门匾额。
“嗯,阿徽,这便是你母亲所住的院子了。”
郗徽进得院中,那院子干净整洁,很是宏敞轩昂,一阵桂花香气钻入鼻中,院子一角一株桂树正吐芬芳。
“现在还有桂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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