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株金桂花期较之其它桂树都长,直会开到十二月。”郗烨说着苦笑一声:“这桂花已是很久没有人赏了。”
众人进得屋去,那屋子自是有人长期打理,未有丝毫荒废空荡之感,如一直有人住着一般。一楼只是花厅,垂了重重水晶帘幕,那百宝阁上错落有致摆的尽是珍品。上得二楼,郗徽进了卧房,见那梳妆台上犹自放着妆盒、胭脂等物。
“都是你母亲旧物,一直便这样放着,只让人日日擦拭。”
郗徽一一轻抚,上面果是并无半点灰尘,如新的一般,打开细看,那胭脂用了一角,已是干裂开来,似是在责怪主人为何弃了自己,这么久都未来过问,便连那桂花头油犹还余有半瓶。
那妆盒中步摇、衩钿、绢花珠子分了三层放置,满满当当一盒,亦是等着主人的临幸。
郗烨拿了一枚花钿Сhā在郗徽发上:“那些花你母亲却是只喜欢收着把玩,不爱用的,除却桃花绢,平日里她爱Сhā当季鲜花。”
那墙上挂了几幅字画,郗徽看了落款,均是郗烨所题,那画风正是母亲所独有,怕是二人常常在一起画画写字吧。正中一幅美人图,图中美人粉衣娥眉,体态纤巧,正擎了一枝桃花含笑凝眸,娇艳无比,不是郗徽母亲又是何人!郗烨轻轻抚着画上美人,神色凄迷。
郗徽心中大痛,见得父亲难过,一个激灵,生怕他触景伤情,伤了身体,忙收拾情绪,急急拉了郗烨衣袖:“爹爹,您不是说给娘亲种了一大片的桃花林么?却是在哪儿?”
郗烨回过神来,见郗徽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自是明白郗徽心意,抬手摸了摸郗徽秀发:“现下桃林很是萧索,哪里还有桃花,要来年三月看才好,阿徽也要去看么?”
“自是要看的。虽然季节不对,但我还是想要看看。”
“那我们便去。”郗烨牵了郗徽的手,带了郗徽走出门去。
小楼左边便有一道拱门,一过那门,便见得一棵棵的桃树遍布其间,此时树叶自是全然落尽,只余光秃秃的全是枝丫,却是一眼看不到尽头,似是占地极广,若到得暮春三月,可以想像那桃花盛开灼灼其华的景致是如何娇娆美丽,让人惊艳。
众人行在桃林小径之上,郗烨转了头,那碧桃苑的小楼在不远处高高矗立,犹可见那朱窗半掩,如同有人藏在那帘后相看一般。郗烨心中暗自叹息,指了那小窗:“阿徽你看,那碧桃苑的一面窗户便对了这桃林,平日推开窗户便可俯看桃林美景。”
此时林中只有郗烨、郗徽与范云三人,那寻阳哪里会陪着几人缅怀情敌,早是接了郗烨郗徽后找了事由避了开去,所跟随从亦在碧桃苑外被郗烨留在门外,不让跟进。郗烨静静走在桃林之中,开始还与郗徽说话,到后来,便也不再开口,只慢慢走着,看着,郗徽也不打扰,亦是慢慢行去,那满树桃花在郗徽眼中纷纷抽枝发芽,整个桃林遍开桃花。这便是母亲最爱的地方啊!这满园的桃树,花开花落,年复一年,可还记得母亲么?
郗烨回过神来,看见郗徽与范云缓步走着,二人并肩,虽未牵了手,却让人觉着分外亲密甜美,俊男美人,极是相合,不正如自己与阿妍当初那般么,阿徽当真是长大了。
郗烨在产房外徘徊,那产房内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郗烨几次想要冲去房产,均被人拦了。
“阿妍,阿妍!你怎么样了?”郗烨只能在门外叫着:“阿妍,我就在门外,阿妍别怕。”
那血水一盆盆的由产房内端出,阿妍的叫声也渐转微弱,郗烨只觉心神俱焚,可这女人家生孩子,自己当真束手无策,婢女一趟趟来回也只是说“快了快了。”可阿妍还在叫唤,郗烨在原地不断踱步,打着圈圈,间或站在门外叫上一两句“阿妍”。
终于听得阿妍一声闷哼,郗烨看向产房,只见门帘皆红,似有一道光芒从内里射出,又听得“哇”的一声婴孩啼哭,郗烨再也等待不得,一个箭步冲进产房。
郗烨进了产房,只见房内接生仆妇婢女等人均是愣在当场,一名接生婆子怀中正抱着一小小婴孩怔怔发呆,那婴孩周身赤光环绕,照得满屋器物尽明,郗烨心中虽感惊异,却一把抢上去抱了婴孩,郗烨看向床上,只见阿妍闭着眼睛,也不知如何了。
“这是怎么回事,二夫人怎么样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告之二夫人累极睡了过去,郗烨单手抱了婴孩,一手寻了床上女子脉搏把了一把,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那婴孩身上红光尽消,郗烨看向怀中孩子,那孩子皮肤舒展细嫩,此时正睁大了眼睛,撅弄着小嘴,一脸安详神情,极是可爱。郗烨瞪了那接生婆子一眼,那婆子这才接了婴孩为婴孩穿戴,包了襁褓。
孩子才过满月,自己听了巫者所言,在水滨为之祓灾,再之后,便送了那母女二人离京,自己竟做下那让自己后悔莫及的错事,郗烨想着想着,便流下泪来。
“阿妍,阿妍,我们的女儿长大了,你看见了么?”
那一年,除却花开不是真。
作者有话要说:呃,昨晚竟梦见自己涂了雍正一脸的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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