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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赶紧将他扶起,盘腿坐在卧榻之上,双掌在背后撑住了他,凝神运功,内力缓缓输入他的体内,顺着经脉游走,当内力游经胸部膻中|­茓­附近时,似有所阻。果然猜的没错,看来他遭受过极重的撞击,所以受了内伤,外表看不出来。听说诃弩伦公主只擅长马上功夫和长枪,不懂内功,难怪她不知道。

如果不赶快给他打通受阻的经脉,照脉象看来,估计熬不了几天了!怎么办呢?我的时间不多,诃弩伦公主随时可能回来,我又不能在这样的重重包围之中把人给偷走!

外面隐隐传来语声,有人来了!我只得先将二哥放下,恢复成原样,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将解药在那侍女鼻端晃了几下,将帐篷上的棉布门帘掀开了一条缝,向外看去,离此地十丈外的地方燃起了篝火,不少人聚在那儿。迎着火光,我看见可吉正陪着一个身穿紫­色­窄袖袍,腰束玉挎带,足登络缝靴,披了一件大翻领黑­色­披风的女子向这边走了过来,这位想必就是诃弩伦公主了!

“可吉巴郎,你今日怎么了,说话这么大声?”诃弩伦公主奇怪地看了可吉一眼,问道。

“对不起,公主,刚才陪着弟兄们吼叫了一阵,一时还没缓过劲儿!”可吉回道。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听见公主回来了,故意大声说话,以提醒我快点离开。

我看到帐外那两个守卫见到公主回来,起身迎了上去,赶紧趁此机会迅速掠出大帐,借着夜幕的掩护藏于大帐侧面一丛灌木的­阴­影中。

诃弩伦公主走进了帐内,可吉紧张地跟在身后,向内看了看,转头四下搜寻着我的身影,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进来吧,可吉!”公主叫道。可吉连忙走进了大帐。我飞掠过去,贴在帐壁偷听。

那被迷昏的侍女估计刚好醒过来,见到公主回来很是慌乱,口呼该死,连连告罪,说是自己不该睡着了。我心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连累你的!

还好诃弩伦公主并未发怒,说道:“丹珠,不怪你,这几日你也忙坏了,下去休息吧!”不一会儿那叫丹珠的侍女走了出来,向右侧的小帐篷走去,还好我是躲在左边,不然又要移动位置了!

我接着听下去,只听公主说道:“可吉,你说蒙巴大师的药怎么不管用呢,这么多天了,这人还没醒过来!”

可吉沉默了片刻,估计也是在思考,一会儿听他答道:“公主,可吉有一言,说了请公主不要怪罪!”

“你说吧,我不怪你就是!”

“咱们伽勒的药师只对治外伤比较拿手,至于治病么……恐怕还是南朝的药师要强一些,不如找个南朝人来看看?”

“南朝人?一个月前抓来军中的那批俘虏中有没有药师?”

“没有!”

“那怎么办,要到哪里去找啊!”听声音这公主对救不醒二哥很是着急。

“不如……让可吉到家中去打听打听,说不定往来行商的南朝人中有药师到过那里,即使找不到人,找到点补药也是好的。这样下去不吃不喝,只用羊­奶­汤水养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好吧,你今晚就去,越快越好!这是令牌,见到它,不会有人拦你。记住,我将你当成心腹,你可要忠心,不许透露了风声,否则月神不会饶过你的!”

“是!”可吉答道。只听得窸窸窣窣一阵响,可吉退出了帐外。

可吉边走边四处张望,我等他走得远了些,才如飞鸟般掠起,拣那僻静处几个纵落奔至他面前。

“可吉!”我轻声叫道。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小师傅,你的武功越发­精­进了,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

“有空我再教你几招!”我笑着说道,“你和公主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想到了法子,咱们先回去再说,阿娜达还在等着呢。”

回到可吉的营帐,将衣物包好,我与可吉凭着诃弩伦公主给的令牌顺利通过了守卫的关卡,出了军营,会同阿娜达一起回到了他家。

“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他们的消息?”我们刚走进阿娜达的小帐篷,端木偁、无颜和银笙就急不可待地上前问道。

“先介绍一下,这是阿娜达的哥哥可吉,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我对他们说道,让他们先和可吉熟悉一下。

阿娜达笑眯眯地给我们端来了­奶­茶,等大家全都盘腿围坐好了,我才说道:“找到了一个,是我二哥,潇然还没有下落!”

端木偁听见我喊潇然的名字,愣了一下,我对他回以一笑,眼光随即瞟向别处,将我和阿娜达如何找到可吉,又如何进到诃弩伦公主的帐中探查到二哥的下落一一说了出来。

“我二哥显然是受了内伤,看诃弩伦公主的态度,很是让人费解,不知她是救醒了二哥好套取容国军情,还是有别的缘故。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救醒二哥,他已经支持不了几天了。既然公主让可吉来找个南朝的药师回去,我想­干­脆咱们将计就计,扮作药师与可吉前去。”我把在路上想好的计划说出来,征询大家的意见。

“这主意不错,不过要靠可吉帮忙才行。”无颜说道。

“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展瑶小师傅的哥哥!”可吉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帮助你们的。不过我有个请求,请你们无论如何不要伤害公主。”

“我答应你,可吉,不管怎样是她救了我二哥,我不会伤害她的!”

在这个朝代,药师都是男的,而且都身兼两职,既会寻药制药,又会治病,不像现代医生和药剂师是各­干­各的。于是我们商定,由无颜扮成药商,端木偁扮作药师,我和银笙就扮成丫头。就此说定,第二天,我们四人带着几个瓶瓶罐罐,寻了些各式各样的药草,随着可吉进入诃弩伦公主的营地,径直走进大账。

“公主,正好有个南朝的药商在此购药,带了药师随行,我把他们请来了。”可吉对诃弩伦公主说道。

我们按原先可吉教的方式对诃弩伦公主行了个大礼。

“叫他们起来吧!”诃弩伦公主对可吉说道。可吉充当起了翻译的角­色­,公主说一句,他翻译一句。

我们几人依言站起,诃弩伦公主的眼光一一从我们身上扫过,看到端木偁时,微微愣了一下。端木偁是真正的美男子,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即使无颜为他上了点妆,将脸弄得憔悴了些,还是无损他美男子的称号!

“你告诉他们,只要能治好人,我重重有赏!”诃弩伦公主说道。

你就是一分不赏我也要救啊,躺在那儿的可是我二哥,我比谁都着急!我不待装成药师的端木偁过来,已然先行一步走近二哥,探查了一下他的脉象。

诃弩伦公主这才注意到我,闪过一丝惊奇。我连忙放开二哥的手,点了点头,对端木偁做了个请的姿势。端木偁坐下来,凝神静气地再探了一遍二哥的脉象,说道:“此人受过重创,体内有淤血充塞胸中,导致血流不畅,所昏迷不醒,需要我给他推拿活血,之后要热汤淋浴!”

可吉将此话讲给诃弩伦公主听,她马上吩咐了下人去烧水。

“我还要下针,治病之时不得有人打扰,怕闪了准头,此外病人需要­祼­露身体,还请公主回避!”见诃弩伦公主站在一旁看着,没有离去的意思,端木偁居然想出了这么一句。

诃弩伦公主扫了扫我和银笙,疑惑地问道:“她二人不需回避么?”

端木偁有板有眼地说道:“她们是我的捣药丫头,一会儿需要她们帮着制药,医者父母心,顾不得那么多规矩!”

第一次发现他撒谎撒得那么有水准,我嘴角轻抽,背过身忍不住笑了起来。

诃弩伦公主带着侍女们都出去了,我们让可吉留了下来,说是需要什么好让他通传。等人一走出去,我转过身来,看见无颜对端木偁竖起了大拇指。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友善了起来?

我招了招手叫过可吉,小声说道:“下面我们要用内力打通我二哥被阻的经脉,你可以看看是怎么运功的,过后我会教你一套内功心法,照着练习,你的功夫会更加­精­进!”

“谢谢师傅!”可吉开心地笑了,把那个“小”字也去掉了。

“主子,我来!”无颜见我去扶起二哥,抢先了一步。

“还是我来吧,我的内力可能比你要强些,”端木偁说道,“你在一边护法就好。”

帮二哥疗伤是很费内力的,我不希望再欠端木偁的情,说道:“你们别争了,他是我哥哥,还是我来吧!”

“你行么?”端木偁问道,“内力不济的话会适得其反,何况确实要­祼­着身子才好找准经脉。”

无颜拉住了我,挤了挤眼睛说道:“主子,那就让端木公子和我一起来吧,你认|­茓­准,一边看着指点我们就成!”

既然无颜都这样说了,我不再推辞。想想也是,如果让端木偁发现我输了大量内力为二哥疗伤,之后却还能若无其事,那不是让他疑心么,毕竟我才十六岁,哪来的那么高深的内力!

于是,在无颜和端木偁的通力合作下,二哥身上的经脉很快被打通。他虽还在昏迷之中,但眉尖轻皱,哼了一声,我掏出一颗雪参玉露丸给他服下,让可吉叫人抬水进来。

我和银笙背过身去,等他们将二哥脱光了放入热气腾腾的大木桶之中,这才转过身来。我倒无所谓,此等场景又不是没看过,银笙却是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想把这章一次写完,不过临时被领导叫出去办事了,耽搁了好久才回来,时间不够,只好分上下两篇传上来,我不是关键时刻故意卡文,大家不要拍我!沐浴过后,二哥的呼吸逐渐平稳,脉博的跳动也在慢慢恢复,只是比正常人稍慢了一些,看来伤势已然控制得差不多了,只要好好休养,会醒过来的。

端木偁为救二哥耗损了不少内力,满头大汗,一脸倦容。在端木偁的坚持下,无颜最终只是从旁协助,相对来说要轻松许多。

我感激地递了一张锦帕过去,轻声说道:“端木大哥,谢谢你!”他伸手来接,指尖不小心与我的轻轻碰了一下,随即­唇­角微扬,绽放的笑容动人心弦。那一瞬间我的心跳骤然加快,不自禁地别过了头,转过去看二哥。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淡淡地,细细地,轻如飞烟,几不可察:“不用谢,但凡能为你做到的事,我一定会尽力!”

我看向无颜和银笙,一个在吩咐可吉该注意的事项,一个在为二哥整理着被角,让他睡得更舒服些,显然都没有注意我们。空气中流淌着丝丝暧昧,端木偁在身后的呼吸变得有些浑浊,我顿觉尴尬。

沉闷的气氛终于被诃弩伦公主的到来打破,她走过来,看向二哥的眼中,很奇怪地带着一丝暖暖的笑意。

当天晚上,可吉依从诃弩伦公主的吩咐,为我们另搭了两顶帐篷,无颜和端木偁住一顶,我和银笙住一顶。公主让我们留在这里为二哥“治病”,直到他醒过来。两天过后,二哥终于醒了。

我拿了一颗雪参玉露丸研碎了,给二哥服下,见他嘴角仍旧­干­裂,便起身找水,准备喂点给他喝。刚一站起,才要转身,我的衣角便被扯住。

“我这是……在哪里?”二哥睁着眼睛四处打量,“四妹妹,你怎么来了?”

“二哥,你醒了!”我压低了声音,惊喜地叫道。端木偁、无颜和银笙一听,全都围了上来。

二哥惊讶地看着我们,他想不到我们这几个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张口还要说话,我将食指放在­唇­上,轻声嘘了一声,二哥会意,立马住了口。

“不是我们,是铁勒国的诃弩伦公主救了你,我们只是治好了你的伤。一会儿她会过来,你要装着不认识我们。”我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诃弩伦……公主?”二哥瞠目结舌,“你是说那个敌国的公主,她怎么会救我?”

我摊了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还以为你醒来,能够告诉我们你和她是如何认识的!她若不认识你,怎么会这么好心让你住在她的帐内?”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二哥烦燥地说道。

可是我看那公主的样子,好似她认识二哥一样,这倒奇怪了!“别急,二哥,反正她不会咱们的话,如果她问你什么,你只管装头痛不记得就是了,你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等过一阵子咱们再想办法离开!”

“嗯!”二哥应了一声。

帐帘掀开,诃弩伦公主和可吉走了进来。“你醒了!”她用伽勒话说道,神情竟有些激动。二哥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脸茫然。我对二哥挤了挤眼睛,与其他人一起告退出去,帐中只剩下公主、可吉和他。

回到帐中,我躺倒在羊绒毡毯上,闭上眼睛一边休息,一边静静思量着,不知诃弩伦公主会对二哥说些什么呢?那公主的年岁看起来比二哥要大几岁,如果她不是先前认识二哥,除非是见二哥长得英俊,看上他了,要不然何以对他那么紧张!想想又觉得不对,对一个素未相识的人一见钟情的话,怎么着也是外貌上的吸引,当时二哥被困沙漠,几天水米未进,估计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而且说起来,端木偁的样貌比二哥出­色­得多,如果她是个贪恋男­色­之人,应该要看上端木偁才对啊!真是不解!迷团只有等来日再解了,知道了诃弩伦公主问了二哥些什么事,大概就猜得到她有什么目的了。我思索了半晌,不知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等我醒过来时夜已深沉,也不知是什么时间了。我摸着黑走出了营帐,想要出去小解。外面有值守的卫兵,我蹑手蹑脚,找了个背人的地方解决了问题,一时竟没了睡意。不如去看看二哥,之前他是昏迷的,诃弩伦公主整日对着个昏迷之人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如今他醒了,不知公主与他共处一帐,会做些什么?

想到做到,我瞄准了目标,向诃弩伦公主的大帐而去。行了一半路,听到两个值守的卫兵在闲聊,其中一个说道:“那几个南朝人最近日日出入公主的营帐,不知是什么来头?”

“谁知道呢!主子们的事,咱们最好不要管!”另一个卫兵说道。

“我总觉得似乎公主的帐内藏了个什么人,兴许是个大人物!”

“总不会是个男人吧!哈哈!”

“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一个卫兵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下,说道,“你还别说,还真有可能!说不定就是那个南朝人,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娘儿们还俊,连我都忍不住想去抱抱,咱们公主守了这么些年活寡,见了这样的男人怎会不动心!”

我听得一愣,诃弩伦公主不是右将军的妻子么,还与他一同出征,应是鸾凤齐鸣的一对儿啊,怎么会说她这些年来都是守活寡?

“你小子哪儿听来的?难道说传言是真的?”

“我姐姐就是右将军府的厨娘,这话是右将军最得宠的第五阏氏休兰提亲口所说,还会有假?别看公主是大阏氏,要不是因为她父亲是咱们铁勒的国王,她自己也有军权在手,右将军不敢得罪,早就将她逐回娘家,扶休兰提做大阏氏了!”

“诃弩伦公主不是给右将军生了长子复乌株么,怎么右将军会不喜欢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卖关子,快说来听听!”

知道底细的那个卫兵低声说道:“你不知道,诃弩伦公主怀孕六个月就产子,本来这种事在我们铁勒并不稀奇,但据说大婚前她与右将军并未产生过私情,就是说,那个孩子不知道是谁的种!”

另一个人激动地说道:“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咱们公主可是草原上的第一美人,除了战功赫赫的右将军,又有谁能配得上她?不知道那人为何没有娶公主,难道是家境贫寒,国主看不上才­棒­打鸳鸯?还是那人是某个军士,牺牲在战场上了?”

“嘿嘿,你绝对想不到!听说公主的男人,是个南朝人。复乌株虽是长子,右将军却从来就不喜欢他,一个四岁的孩童,稍有不对就不打则骂,外人只道他是望子成龙,所以管得严些,休兰提阏氏说了,那是因为复乌株是个杂种!如今她怀了身孕,更是得右将军的宠爱,另外三个阏氏生的都是女儿,听说右将军盼着她生个儿子,许诺她只要生的是儿子,将来就废了复乌株,让她的儿子承袭爵位,当罗真部的下任首领!”

我听得心头一凉,诃弩伦公主和一个南朝人生了个儿子?如果不是内宅争宠引出的谣言,而是事实的话,我直觉地以为这事和凌云涯脱不了­干­系!凌云涯与诃弩伦公主那十天十夜的独处,本来我就怀疑不可能没有故事发生,还有那个四岁的孩子,事情又刚好发生在四年前,一切都是那么巧合!

我忽然明白了诃弩伦公主为什么会救二哥,为什么会对他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因为二哥与凌云涯是两兄弟,本来就长得有几分相像,她几年未见凌云涯,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那时凌云涯就是二哥这个年纪,她定是将二哥当成了他!

由此看来,诃弩伦公主对凌云涯未必无情,毕竟一面是儿女私情,一面是家国大义,她是铁勒的公主,不能背弃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所以选择了后者,这样的背叛,说不清是对是错,何况照目前的情形看来,选择了这样一个结果,最痛苦的人是她!

我的妈呀!事情不好了!要是我猜得没错,以诃弩伦公主的美貌,她与二哥共处一室,对于她来说眼前之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定然是百般温存,尽情挑逗,二哥万一要是把持不住,岂不是要演出一幕叔嫂乱­仑­的悲剧!

我心惊胆颤,也顾不得继续听那哥儿俩闲话后事如何,飞一般地向诃弩伦公主的大帐掠去。两个大帐外的守卫见有人影晃过,喝道:“什么人?”我右掌横过,在当先一人胸口一戳,身不停歇,斜冲过去,左手跟上,一指封了另一人的哑|­茓­,再上前敲了他的头一下,顿时两人都晕倒在地。

急急忙忙揭帐而入,与向外走的诃弩伦公主迎面撞上,厚重的帐帘挡住了我的目光,我竟未发现帐内的灯光!见我冲进大帐,她从靴帮中拔出一把短剑,向我左边肋下袭来,我猛一旋身,刀势落空。她的步伐也跟着向右转,继续攻击,刀势连绵。不过这在我眼里只是小儿科,我轻灵地飞舞着,忽然间一个飞腿,踢中了她的右腕,短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落在二哥的卧榻之旁。

“四妹妹!”二哥从榻上支起身子,紧张地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潇然出来的朋友们,我郑重宣布,他明天就出来了,哈哈!我挟持了诃弩伦公主,右手捏住了她的喉咙,低声说道:“不想死就别出声!二哥,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别伤害她!她没有对我做什么!”二哥惊叫道。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们,对诃弩伦公主的紧张盖过了对我会武功这一事实的惊异。

“那就好!”我转向诃弩伦公主,用伽勒话说道,“只要好好听我的话,我不会伤害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取你的­性­命是易如反掌。接下来,你坐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见她点了点头,我这才将她拉到二哥榻前的毡毯上,放开了她。她席地而坐,很听话地没有乱出声叫救命,而是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带着研判,带着好奇看着我。我不由得暗赞一声:果然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人,颇有几分胆气,这个时候还能如此镇定!

二哥微张着嘴,脸上写着四个大字:不—可—思—议!他说话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四妹妹,你怎么会这个,还有那个?”他打着手势比划着,表情甚是滑稽,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诃弩伦公主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噙了一丝笑意,柔柔地看着他。

接下来我在两种语言之间变换着,跟二哥说两句,又问诃弩伦公主几句。

“他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很感谢你救了他,还请你救人救到底,放他跟我们走。”我对诃弩伦公主说道。

她扬着一对英挺的眉看向我,眉间掠过一丝惊异:“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奇怪,你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下人,没有早作防备,是我疏忽了!你怎么会以为我在找人?你又如何断定他不是我要找的人?难道说,他才是你的情郎,而不是那个长得像天仙一般的男人?”

我将右手放在心口上,左手举起,说道:“我以月神的名义起誓,我不会与你为敌,前提是你不为难我们。如果你能发誓不伤害我们,并且对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我便也对你实话实说,将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伽勒人,还是南朝人?”诃弩伦公主喃喃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我是南朝人,姓凌,你的事我知道一些,但是听来的,不知道是否真实,你是当事人,实情你最清楚,所以我想听你亲口说。”我紧盯着她缓缓说道,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如我预料的那样,听到我姓凌,她脸­色­大变:“你也姓凌?那个人……那个人……你是他什么人?”

“你说谁?”我静静地看着她,“你不说名字我怎么知道你在说谁?”

“凌—云—涯!”她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目光中蓦然盛满了忧伤,却又带着一丝恨意,令人难解。

“他是我大哥,”我指了指在一旁木头木脑地看着我俩,如同听天书一样的凌云封,“而这个被你所救的人,是我二哥凌云封!”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那么像!”诃弩伦公主轻轻摇了摇头,“起初我真以为是他!还道他一直恨着我,故意装不认识我,后来见他一句伽勒话也听不懂,我也当他是病糊涂了,失去了记忆。直到……刚才,我才发现,原来,他与他,根本就是两个人!”

“你和我大哥……你们四年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最关心的,是那个叫复乌株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是凌云涯之子,他的身世就太可怜了!

“他告诉过你?”诃弩伦公主问道。

我摇了摇头,她惨笑一下,轻飘飘地说道:“也对,我是敌国之人,又曾经背叛过他,他又怎会提起我!但是当时我无法选择,如果我不那么做,我的将士们就会饿死!早知道会如此,当时我们还不如一起葬身在绝谷之中!”

或许诃弩伦公主独自守着这份感情那么多年,需要找一个人倾诉,或许我对月神发下的誓言打动了她,在我的循循善诱下,她终于详详细细地将当年与凌云涯如何掉下悬崖,如何互相爱慕,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告诉了我。

当年的凌云涯与诃弩伦,一个青春年少,一个仙姿非凡,十天十夜的相对,求生的希望又很渺茫,在困境中产生感情也是正常,只是我没想到,诃弩伦的这份感情来得那么真,那么纯。她为了拯救她的将士,背叛了爱人;却又为了坚守她的爱情,孤苦至今。

当年她与凌云涯在绝谷之中,互生爱慕,他们找不到出路,又都受了伤,以为必死无异,遂对天地盟誓,结为了夫妻。没想到绝谷之中其实有路可寻,给双方的救兵找到了,随后不得不各自分离。靠着凌云涯告诉她的军事秘密,诃弩伦公主劫了容国大军的粮草,凌云涯知道了,当然以为她的一切,只是虚情假意。后来她想求得他的谅解,去寻凌云涯,劝他一起放下俗事,远走高飞,凌云涯却不再信她,对她兵戎相见。论马下功夫,她无论如何不是凌云涯的敌手,几招过后剑尖指向了她的心脏,只要轻轻一刺,从此两人再无纠缠。但是凌云涯这一剑最终没有刺下,关键时刻还是放过了她,想来他的心中,必然也真爱着诃弩伦!

爱人的不谅解,令诃弩伦伤心至极,回到铁勒都城塔木,诃弩伦的父王忽骨牙将她许配给了罗真部族的首领吐仆提,她虽得不到凌云涯的谅解,却仍旧爱着他,听到婚讯时,她哭闹着拒绝,绝食、逃跑,什么招式都使过,却被她­精­明的父王一一化解,忽骨牙说,她就是成了一具死尸,也要抬到吐仆提的家中去埋葬。

就在诃弩伦真的想一死了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怀孕了,腹中的小生命救了她。时间紧迫,她假装答应了忽骨牙,获得了一点自由,暗地里写了一封信遣心腹之人送去给凌云涯,将一切经过情形告诉了他,请求他务必在十天之内,也就是大婚之前来带她走,从此后她愿意为他放弃铁勒国公主的身份,放弃一切,跟着他走。她怕他来不及,甚至将送嫁的人有哪些,那些人功夫如何,走什么路线等等,全部写在了信中,她知道,有了这份详尽的解说,以凌云涯的本事,就是出嫁当天劫走她也是易如反掌。但是从她信送出去,到她上了新嫁娘坐的马车,一直到进入洞房,凌云涯都没有出现。

为了孩子能平安生下,诃弩伦不得不与吐仆提成了真正的夫妻,后来她买通了药师和产婆,婚后六个月就生下了与凌云涯的儿子。幸好当时吐仆提在战场上,一个月后才回来,诃弩伦把事情捂得严严实实,谎称孩子是早产,无人发现有异,所以起初吐仆提真以为复乌株是他的亲生儿子,很是喜爱,也很宠诃弩伦,连国主忽骨牙送给他的女子他也拒绝了,再没娶别的女人。

直到一年后,不知怎么的就有风言风语传开了,诃弩伦虽打死也不承认,但是吐仆提对她已经起了疑心,她与凌云涯独处十天十夜的事不是秘密,当时去救她的将士都看到了,抹杀不掉。一年前,当时负责给她看病的药师和产婆被吐仆提给找到了,在他的严刑拷打之下,说出了孩子不足月就生出来的事实,从此诃弩伦和复乌株就坠入了无底深渊。

诃弩伦是公主,吐仆提不敢拿她怎么样,却把女人一个一个地带回家,从三年前怀疑她开始,他接着娶了四个阏氏,纳了十一个妾室,更是当着她的面与女侍露骨地调情。她并不爱吐仆提,所以这些事她并不在乎,这更加激怒了他,确定了复乌株不是他的亲生子,他终于找到了诃弩伦的弱点,复乌株成了他折磨她的玩具。

说到最后,两行清泪顺着诃弩伦公主微微低下的脸庞淌落,滴在彩­色­的毡毯之上,渗透得那朵手绣的雪莲花,仿如雨水浇过。二哥搞不懂我们在谈些什么,急得在一旁直问我到底怎么了。

“等我先听她说完,一会儿再给你解释,谁叫你要到莫朔来,却不好好学学伽勒话!”我对他说道。

“四妹妹,你越来越让我看不透!离开凌府的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学会了弹琴、绘画,居然还会武功,连伽勒话也说得有模有样?”二哥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轻轻拍了拍诃弩伦的肩膀:“嫂嫂,真难为你了!你那么坚强,一定很少哭,现在哭吧,把委屈全哭出来就好多了!”

听到那一声嫂嫂,诃弩伦惊谔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我,然后再也忍不住,扑到我怀中压抑着声音,泣不成声。我继续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被她的眼泪给弄得一阵心酸。束潇然还不知下落,万一他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敢想下去,忍不住也是泪盈眼眶。

终于诃弩伦停止了哭泣,擦了擦脸上的泪对我说道:“好妹妹,虽然你大哥不肯原谅我,但有你这一声,我也知足了。我有一事相求,万望妹妹成全!”

她说着起身便跪了下来,我赶紧拉住她的手:“嫂嫂请起,有事你尽管说,为何行如此大礼,这不是折杀我吗?”

诃弩伦说道:“你既认了我这个嫂嫂,复乌株也算是你的亲外甥,求你无论如何救我那苦命的孩儿一命!”

“嫂嫂起来说话,只要我能做到,我答应你便是!”我一边说,一边将她拉了起来。

“复乌株,我可怜的孩儿!当初生下他时,为了让他看起来像是不足月生的孩子,我忍着泪,在月子里头就不给他吃饱,每天饿得哇哇大哭,没想到事情还是没有瞒住,”诃弩伦说道,“我知道吐仆提爱我,所以才会那么恨我,这一年来总是找借口打他罚他,拿他来折磨我。可是最近不同了,吐仆提对新娶的五阏氏休兰提很是宠爱,如今她怀了身孕,倘若她生下儿子,凭这个女人的手段,为了争位必不会放过身为长子的复乌株。这个孩子跟着我已经受够了苦,四岁年纪,说话行事却全然不似这个年纪的小孩,请你与我一同回塔木城,带他离开铁勒,交给他的父亲。倘若……倘若你的新嫂嫂容不下他,就请妹妹帮我照顾他,凭妹妹的身手和那份镇定,我知道妹妹是能人,你一定能做到,对不对?”

看着诃弩伦殷切望着我的目光,想到那个小小的、可怜的孩子,我说不出拒绝的话,可是我要去找潇然,与别人相比,我更加不能不顾他的生死!

“嫂嫂,与我二哥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他对我很重要,我急着找他,这几天要不是为了救二哥,并且想从他口中打听他们是不是曾在一起过,我们已经进到那木乌拉­干­沙漠去了!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做不到,他的生命对我来说,和我自己的命一样重要!”我带着歉意对诃弩伦说道。

“你们对沙漠也没有我们伽勒人熟悉对不对?何况草原那么大,说不定他根本就没进入那木乌拉­干­沙漠,”诃弩伦眼睛一亮,说道:“妹妹,咱们兵分两路,我留下我的亲信帮你进入沙漠找人,你与我同去塔木城,既可以沿路寻找他,又可以去到那里帮我救出复乌株。而且你二哥身子还没好全,你们带着他走也不方便,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行吗?”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比我们几个人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好多了!我先问了一下二哥,知道事情的经过。原来束潇然冲入敌军包围圈救了二哥后,为二哥寻了个藏身之处,他自己却将追兵引走,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没有出现,二哥放心不下,又去寻他,这才误入了沙漠。从二哥口中我听说束潇然的武功非常之高,似乎比端木偁还厉害,而且他还会一口流利的伽勒话!

听二哥如此说,我放心了许多,如果会伽勒话,也许束潇然扮成了当地人躲在哪里也说不定。不过说到他的武功强于端木偁,我不禁有些奇怪,心头浮上了一丝疑虑。因为我看过他出手,那一次还是端木偁救了我们,如果二哥说的是真话,他为何要掩藏武功?

甩了甩头,我暂且将那些疑问放在一边,找到他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说起来,似乎只要是我问,他就会回答,而且从来没有骗过我。我不也有事瞒着他吗,这样一来,其实我们俩真的是同类人!

我们全部换了伽勒人的装束,端木偁、无颜和二哥扮作诃弩伦公主的侍卫,我和银笙则扮成了她的侍女。公主派了一队人马留下,那些人都是跟随她征战沙场几年的老兵,值得相信。她将我对束潇然的描述讲给了那群人听,让他们向那木乌拉­干­沙漠以北寻去。

沙漠以东的地方,就是我们所处的这块地,这段日子以来我们并没放弃过打探消息,但是一直以来,并没有听到过有生人出现。塔木城在那木乌拉­干­沙漠的西部,要去那里,从那木乌拉­干­沙漠穿过比从狼山绕过去要近得多,但是沙漠毕竟比绿地危险,很少有人走哪里。在我的坚持下,诃弩伦公主让步了,决定从沙漠穿出,走捷径回塔木城,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行进途中继续寻找束潇然的下落。

沙漠是令人难以捉摸的世界,在风沙面前,人类的力量显得极为渺小,哪怕你有再高的功夫也无力和大自然抗衡。为了防止沙漠中会出现的危险,诃弩伦公主带上了一只庞大的驼队,装载了丰富的物资,足够我们全体在沙漠中呆上几个月。

自进入沙漠起,队伍就缓缓而行,一直往西而去,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仿佛这世界上除了我们这队人,就只剩了漫漫黄沙,显得冷清而又寂寞。还好为了不引人注意,诃弩伦公主安排我们这几个人分坐在了两辆马车上,我、银笙和二哥自然是坐一辆,端木偁、无颜和可吉坐另一辆。诃弩伦公主则碍于身份,不能和我们一起,独自带了另外两个侍女坐上了最华丽的那辆。

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许多以前不明白的事终于找到了解释。康王手中的那封信,应该就是诃弩伦公主写给大哥的!我估计这封信当初根本就没送入大哥手中,而是落入了康王手中。当时与凌莫天一同在莫朔的是平王束连成,康王并没来这里,他的手倒伸得真长!而且他很沉得住气,没有在当时找大哥,而是在大哥结婚生子后才找上了他。

我猜想大哥起初确实是想忘了诃弩伦公主,和沈晴宛好好过一辈子,只是康王拿出的那封信,既让他因怕连累家人而被迫选择和康王合作,也让他知道了诃弩伦与他有了孩子,曾经冷却的情感又死灰复燃了。怪不得后来沈晴宛会变得像个怨­妇­,大哥对他那个小妾容江也看不出来有多么喜欢!我还只道他是一心钻进了名利场,顾不得家人了!

他竟也那么沉得住气,知道自己有了儿子也不来将他带走,任自己儿子喊别人爹,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康王用什么手段瞒过了他这一节?

上马车的第一天,我就将大哥与诃弩伦公主的故事细细讲给了二哥和银笙听。听完之后二哥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怪不得!原来她是将我当成了大哥,别说,我自己倒不觉得,但是见过我们兄弟的人都说我和大哥长得极像!”

“那天公主和你……”我指了指二哥,“真的没做什么?”

二哥的脸红了红,眼睛别扭地向马车两边乱扫,就是不看我的脸,说道:“当然没什么了!不是都告诉过你了么,还问!”

我这个二哥一向大大咧咧,喜欢游戏江湖,到现在都还没近过女­色­,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当然不会相信他和诃弩伦公主什么都没做,否则用得着脸红么!我与银笙互相挤眉弄眼,嬉笑出声。我暗自感叹,银笙这丫头越来越是个人才,对这样的事竟不加以反对批驳,还笑得出来。

见我们笑得蹊跷,二哥的脸更加红了,摆出一幅恶狠狠的表情对我说道:“四妹妹,你那脑袋瓜子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诃弩伦公主也算我们的大嫂,我……我怎么会做对不起大哥的事!你不是都喊过她嫂嫂了?说话还这么不知轻重!”

“二哥,我不过随便问问,你看你脸都红了!”我指着他,更加忍不住哈哈大笑。

知道二哥脸皮薄,也不逼他了,改天等诃弩伦公主心情好些,再去探探她的口风,要说没事发生,打死我也不相信!大事没有,小事肯定有。自那日后,二哥见到诃弩伦公主总是不经意地脸红,如果没事,他为何脸红?如果没事,诃弩伦公主又怎会在忽然间就认出了二哥不是凌云涯?

就这样每天与二哥和银笙Сhā科打诨,互相斗嘴,打发着漫长的时间。连续走了七天,除了经过沙漠中的小绿洲时遇到过几个牧民,别说是人,就连影子也没见到一只,那木乌拉­干­沙漠还真不是一般地荒凉!

每一个见到的人我都问了问,谁也没见过像束潇然的人出入过沙漠,一方面我担心着他,怕他真进入沙漠,被黄沙掩盖,那么这辈子我也别想找到他了!另一方面却又暗自庆幸,没有人发现过他,或许是他根本就没进入沙漠!

第十一天,我们遇到了一次强大的沙尘暴袭击,不比前几次的小打小闹,这一次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黄沙铺天盖地地袭来时,一向胆大的我也不禁吓坏了,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的第三次死亡终于要来临了,趴在跪卧的骆驼身旁,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候着死亡的降临。

多亏了有驼队,也要庆幸老天保佑,最终我们还是避过了此劫,人员倒没有伤亡,受惊乱奔的马匹却死了不少,这一次我终于体会到了沙漠的可怕。等沙尘暴过去后,眼前的一切换了一个景象,原来的小沙丘全部变成了平地,原来的平地上却又出现了新的小沙丘。幸好向导阿其善大叔颇有经验,盘算了半天后,带着我们继续前行。

走了不多久,一座废弃的古城出现在我们面前,矗立在沙漠之中。

“有座古城啊!”我惊喜地叫道,“咱们过去看看!”

“不要去,姑娘!”阿其善大叔一把拉住我的手,惊慌地说道,“在沙尘暴过后出现有城市,就是传说中的魔鬼之城,去那里的话会给你带来灾难,如果动了那里的东西,你一定走不出这个沙漠。”

听他说得那么恐怖,银笙在一旁激凌凌地打了个寒颤。我问他道:“为什么?”

“魔鬼之城的出现就是为了诱惑贪心的人,那里的东西全都受到了魔鬼的诅咒,只要拿了,就会被魔鬼附身,离奇死亡!”阿其善大叔说得有板有眼的。我当然不会信,古城的出现,肯定是因为很多很多年以前,这里是一个城市,因为地质结构的变化,比如地陷什么的,或是水源枯竭、战争等问题,导致了一个城市的覆灭。

“我不拿任何东西就是了,阿其善大叔,我就过去看一眼!”我忍不住好奇心,想想这是多么难得的机遇啊,古城哎!在现代我想去楼兰古城看看,这计划还没实施就死到这里来了,如今放着个现成的,不去看看实在是可惜了!

阿其善大叔也很执拗,就是不准我去,我也不输于他,还就是一定要去,两人在那儿僵持不下,惊动了诃弩伦公主。她走过来,阿其善大叔将事情经过说给她听。

她想了想,说道:“那就让她去看一眼吧,咱们不动任何东西就是!”

“公主,你也要去?”阿其善大叔苍白着脸,吃惊地问道。

“是啊,我也从没见过魔鬼之城,也想去看看呢!”诃弩伦公主微微一笑,美丽的面容与背后的千里黄沙、古城残壁相映衬,美得令人窒息。真希望手中有架数码相机,把这一幕给拍下来,让这份次美丽的画面定格成永远!

他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们非要进去,一定要听我的话,千万别动那里的任何东西!我就不陪你们了,我是怎么也不会再去的,还想多活几年呢!”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也曾经进过魔鬼之城?“阿其善大叔,难道你去过?”我问道。

“是啊!所以你们不要笑我胆小,也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他的神­色­透着悲凉,“十多年前我和另外几个人也遇到过这样的一个魔鬼之城,那里面有好多好东西,宝物,都是宝物啊!我从来胆子就小,怕受到魔鬼的诅咒,不敢拿里面的东西,另外五个人却忍不住拿了。在回去的路上,那五个曾经是好朋友的人忽然像中了魔,互相砍杀,要不是我身手灵活,也差点被人杀死。他们一个把一个杀了,最后只剩了我一个,回到家,我也大病了一场,幸好最终活了下来。后来我很庆幸,要不是我没拿魔鬼之城的东西,估计我也逃脱不了魔鬼的诅咒!”

“还是不要去了吧!”银笙拉了拉我的手,轻声说道。

这种事情真的说不清楚,我本来也不信鬼神,不过要不是遇到了鬼神,我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所以弄得现在我也不敢不信了!鬼神与科学在我头脑中大战了一场,终于还是鬼神赢了。我不敢再坚持,打算对诃弩伦公主说不去了。

恋恋不舍地再仔细看了看古城,我正要说话,忽然发现了坍塌的墙垣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慢慢露出了个黑黑的东西。大白天的,不会是鬼吧!刚听了阿其善大叔的恐怖故事,我不由得吓了一跳,紧紧地捏住了银笙的手,指向那儿,惶急地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像是被什么钉住了脚,一动不动,呆呆地看向前方破败的古城墙垣。

慢慢地,那个黑乎乎的东西露了出来,紧接着露出了一只手,向前伸着。

“天啊,难道是死亡之灵?”阿其善大叔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们……我们逃不掉了!”

我终于看清楚了,头、肩,还有后面的腿,都在动,他在慢慢地向前爬。转头对阿其善大叔说道:“阿其善大叔,别害怕,不是什么死亡之灵,那是个人,可能是被沙尘暴卷到古城中去的!”

我没有看错,果然是个人,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估计是受了伤,支撑不住,又倒了下去,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他还活着,我过去看看!”阿其善大叔也看出了那真的是个人,不再坚持不让我们过去,只是嘱咐了又嘱咐,交待了我们好多注意事项,简直够得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

他们几个人还都挺义气的,谁都不让我单独行动,全要跟了我过去。

“二哥身子刚恢复没多久,那种­阴­气太重的地方还是不要去了,端木大哥和银笙也不要去了,在这里陪着二哥,无颜同我去就行。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的!”我说道。

二哥和银笙听我如此说,只得点了点头,端木偁却不依,硬要跟着我们过去。既然他要去就随他吧,再拖下去那人说不定就真死了!

我们三人一起来到古城入口,入目的都是断垣残壁,那人下半截身子在城内,上半截身子在城外,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先别乱动!”我拦住了无颜和端木偁伸出去的手。虽然是来救人,还是要听阿其善大叔的话,别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仔细打量着这座古城,城中房屋布局得很是整齐,可惜如今都看不出原貌了,惟见一片破败的景象,满地都是黄土碎石,好像也没有阿其善说的宝物。城中非常安静,一个活物也没有,看起来全无生机,透着一种浓重的苍凉之感。

这座城看起来并不小,看这方圆几十百里,一点水的影子也看不到,说不定正如我所想,是因为缺水而废弃的,应该和阿其善大叔所说的魔鬼之城不同。不过还是小心点的好,我只看了看,并没有入城。

“应该没事吧,我们救人!”我说道。端木偁和无颜过来,我们一起将地上的人轻轻拖出了古城,翻了过来。虽然那张脸脏得要命,几乎认不出这个是黄种人还是非洲人,不过我还是凭着那熟悉的眉眼认出了他。

“叶轻尘!”我叫了出来。无颜赶紧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脸,这下认得出肤­色­了,果然是他!

“他带了一队人马来找昭王,如今看来,只剩他一人了!”无颜叹道!

我默然不语。叶轻尘比我们来得早,连他也没找到束潇然么?如果遇上像今天这样的大沙暴,潇然能不能如我一般幸运地躲过?心头一紧,我赶快把这个不祥的念头抛开,对自己说道: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叶轻尘也没什么伤,只是太渴了晕过去了。无颜把他背回来时,银笙又惊又喜,上了马车还直念叨,对我说着谢谢。想想也真后怕,要不是我坚持过去,估计叶轻尘就在这里被黄沙掩埋了!

“要谢也是他来谢,怎么是你?你都还没嫁进他家呢,就以叶家人自居了?”我笑着调侃银笙。难得这次她没与我抬杠,真诚地说道:“他是个好人,我们两个商量过了,小姐与王爷一天不成亲,我们都要好好守着各自的主子,等哪天你们俩成了亲,那时我与他才能真正成为一家人!”

我看了一眼喝了水后躺在马车上昏睡的叶轻尘,因为他的到来,二哥被我撵到另一辆马车上,和无颜他们挤去了。

“成亲?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儿!”我叹了一声。

银笙过来搂住了我:“王爷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小姐!我们大家一起找,一定能找到!”

叶轻尘醒来,对我们的出现很是意外,听银笙说我是专程来找束潇然的,他很是感动,说道:“凌……郡主,多谢你!不过王爷要是知道你如此冒险,一定会不安的!”

“找不到他,我一样会不安!”我说道,“这次你怎么没跟在他身边?你比我们早了那么久,可有线索?他在哪些地方出现过,知道吗?”

“对不起,是卑职失职!不该离开王爷,让王爷单独犯险!”叶轻尘自责地说道。

“我不是责备你,想必也是他让你离开的,我只是想问问,你怎么会在那个古城出现?”

叶轻尘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带了一队人马进入铁勒境内,为了避开铁勒的军队,我们只得乔装改扮,进入沙漠,走了几天后,忽然看见大片的苍鹰从天上往下俯冲,盘旋不退,沙漠中的苍鹰喜啄食尸体,我当时生怕是王爷遭遇了不幸,赶紧带人赶了过去。到了那儿一看,地上有三四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或倒或卧,血­肉­模糊,已经被苍鹰啄得满是窟窿,惨不忍睹!我上前一一查看了,全是铁勒士兵的装束,都是中了剑或掌死的,看来与他们交手的是武功高强之人。我寻思着可能是王爷,便一路向西行来,后来遇到了大风沙,弟兄们都失散了,我躺在马腹边,被风沙掩埋,晕了过去,醒来就到了古城,后来就遇上了你们!”

这么说来,束潇然有可能真的在塔木城!我很高兴,催促着阿其善大叔快走。

“快了快了,不要着急,再过两天咱们就能走出沙漠了!”阿其善大叔说道。

再往北走,果然渐渐显出了绿洲,两天后,我们已经踏上了草原。这时节已是四月末了,地上的草在春风的吹拂下长得很快,从­嫩­绿变成了碧绿,远远望去,一片春意盎然,充满了勃勃生机。时不时遇到放牧的牧民,自由自在地或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或三五成群地围坐着吹拉弹唱,任凭牛羊悠闲地撒着欢在草地上啃吃青草,惬意非凡。

我们走了不久,前面出现了一条宽宽的河,隔着河岸不远处,一顶顶蓝­色­的帐篷扎在草地上,和天空的蓝天白云相辉映,煞是好看。

我们的队伍停了下来,诃弩伦公主下了马车,过来对我说道:“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扎营,今天正好是咱们草原上一年一度的春日赛歌会,你们也可以看看热闹!”

赛歌会?草原的歌肯定不同容国的那些靡靡之音,那些咿咿呀呀的曲子,偶尔听听还好,听多了简直让人受不了,节奏太慢了。这里的歌应该不一样吧,我不禁来了兴趣,晚上一定要出来看看。

“好,公主,今日就请你作我们的向导!”我笑着对诃弩伦公主说道。

她走到我身边,轻声笑道:“妹妹,你的­性­子一点也不像南朝人,倒像是我们草原的女儿,咱们草原的好儿郎很多,不如今晚就在这里赛歌挑一个,嫁到草原来做媳­妇­!”

“难道你们这个赛歌会就是找女婿大会?”我问道。说起来现代少数民族的赛歌一般多是青年男女互表爱慕的手段,难道这里也一样?

“哈哈哈!”诃弩伦公主笑道,“还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晚上点燃了篝火,未婚的男女会在欢聚在一起,小伙子若是看中哪个姑娘,就会到姑娘面前唱歌,倘若姑娘喜欢上了谁,只要走到对方面前,回唱一首情歌,两人便算订情了。好姑娘还会有几个小伙子同时争着献歌呢,若是妹妹去了,说不定歌儿全唱给了你一个人!”

“那没看上的那些怎么办,会不会争打起来?”我问道。

诃弩伦公主格格直笑:“不会,怎么会打起来呢,选择权在姑娘,没被看上的小伙子不会强迫她的,如果姑娘选了别人,他们就会敬酒献上祝福,然后走开;如果姑娘什么人也未选,他们可以离开,也可以继续唱歌打动心爱的姑娘!”

我玩笑道:“这么有趣啊!好!你就等着看吧,今晚我一定从赛歌会上挑一个最­棒­的小伙子出来!”

晚上篝火燃起,我们在诃弩伦公主和可吉的陪同下,来到牧人们中间,同行的还有一个姑娘,叫做古里曼,是诃弩伦公主的表妹,这片领地是属于她家的,她­性­格活泼,不喜住在城中,喜欢在草原玩耍,今晚我们住的就是她家的帐篷。

古里曼是这片草原出名的美人儿,不比诃弩伦差。她兴致勃勃地带着我们走到人群中,叽叽喳喳地介绍着,可惜我们这一群人中只有我和银笙听得懂,能说的还只有我一个,所以没人搭她的话,她也不以为意,依旧说个不停。

主持节会的是这里布伦族的族长之子阿贝尔,他端起酒碗,说了一番月神保佑我们尽情欢乐之类的话,一饮而尽。有身着鲜艳服装的少女过来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碗,满上了酒,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大家一起高举酒碗,将酒饮尽。随后围成一个大圆,载歌载舞起来,古里曼拉着我们也加入了其中,这种舞蹈很好学,只有几个舞步,没多久大家就学会了,只有二哥老是跳得别扭,逗得古里曼哈哈大笑。

忽然古里曼甩开了我的手,冲着对面正向这边走过来的一个青年人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库沙哥哥!你怎么回来了?”我看过去,晃然瞟到一个身穿翻折领小席袍,头戴宽檐钹笠的男子低头和古里曼讲着话,面容看不清。我笑了笑,看到古里曼自从见到端木偁就整天追着他跑,我还以为她看上了端木偁,看来这个库沙哥哥才是她的意中人吧,两人那么亲密!我看到古里曼向这边指了指,那男子抬头看过来,正好该转圈了,我便把目光收了回来,专心跳起了舞。

不一会儿古里曼跑了回来,脸上笑眯眯的,看来小姑娘春心动了!最­精­彩的节目开始了,离我们最远处,背着篝火的地方,有一个年轻人弹着月琴用低沉而又缠绵的声音唱起了情歌,歌词大意是:

“美丽的姑娘啊,

你像天上的仙女,

忽然飞到了草原。

我幸福地活着,

就是为了等待你的到来。

伸出你的手来让我握住,

亮出你的歌喉为我歌唱,

你已经占领了我的心,

这一生,

我决不会将你遗忘!”

他低头拨着月琴,一遍遍地重复着歌词,向这边走过来。是那个库沙哥哥!我含笑看着古里曼,小姑娘第一个收到情歌了,看她是接受还是拒绝!

歌声停了,我看古里曼还没有动静,所有人却都向我看来,怎么了?

“妹妹,我就说你出现的话,会将我们草原的姑娘给比了下去,没想到还真是第一个就收到了情歌!”诃弩伦公主说道。

这话是对我说么?我愣愣地转过头来,那个库沙哥哥正站立在我的面前,对我伸出了手。

原来他的歌是为我唱的!我回头看了一眼,二哥、端木偁和无颜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对他们笑了笑,转身开口拒绝:“我不能答应你,对不……”

那人抬起了头,被钹笠的宽檐遮挡住的脸孔露了出来,我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眸子,说了半截的话卡在喉咙,再也吐不出来。脑袋“轰”地一下炸了开来,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梦里不知见过多少次的面容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云萱!”他没有说伽勒话,轻轻喊道。

二哥和无颜不约而同地叫道:“天啊,你居然在这里!”端木偁的眼光看向束潇然的手,没有说话。叶轻尘拉着银笙跑过来,兴奋地叫道:“主子,终于找到你了!”束潇然对他们点了点头,仍旧将目光转向我,面带微笑,右手直直地向前伸着,等着我的回应。

这个家伙,别人为了找他急得要死,他居然在这里过得悠然自在!刚才他一定看到我了,却不第一时间就过来,害我以为他的歌是唱给古里曼的,得想个法子惩罚他一下!

我不动,也不出声,就这样与他静静对视。见我半天没动静,他伸在半空的手往前递了递,直接来拉我的手,还没碰到指尖,就被我一下甩了开来。我直直地瞪着他,紧绷着脸,看他怎么办!没想到他的笑意更浓,­唇­角咧得更宽了,难道我的脸­色­还不够坏,还没有瞒过他?那就再来招狠点的!我正准备转身走开,他的笑容忽然之间僵住了,目光看向我的身后。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便被人紧紧握住。

“云萱,既然找到了人,我们回去吧!”端木偁语调平淡地说道,眼睛并未向束潇然看一眼。束潇然的脸上完全失去了笑容,我忽然觉得这玩笑开错了,微微挣扎了一下,竟没挣开端木偁的手,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了,紧得我的指尖都能感到些微疼痛。

大家都感到了气氛的微妙,二哥、无颜、银笙、诃弩伦公主、古里曼都一眨不眨看着我这个始作俑者。必须速战速决,晚了就无法收拾了!

我微一运劲,震开了端木偁的手,反手迅速地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让人看出破绽:“端木大哥,先等一下!”说罢我转身跑进了人群。我用伽勒语对几个拿着鼓的小伙子和姑娘们说了几句,又示范了一下节奏,他们试着按我说的方法敲了敲,我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示意他们开始。

鼓声轻轻响起,我合着节奏用伽勒话唱起了歌。我可不是作曲家,当然不可能自己现作,伽勒的民歌我倒是学过一首,不过是首牧羊曲,全篇唱的都是羊儿啊什么什么的,我总不能把情郎当成一头羊吧!

我唱的是《月亮之上》,伽勒人信奉月神,这又是一首情歌,唱它再适合不过,当然,我把它改得柔和了一些,那些哦也哦也和念白的地方就省掉不唱了,这边的人没听过,怕唱出来人家不能接受,还以为我抽风了!我在现代就是K歌的高手,如今这具身体声音清越,再加上内力充沛,唱歌的水平比起原先的我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唱起这种曲目简直就是小儿科。

随着我的歌声响起,周围的人先是愣了愣,估计是因为没听到过这个曲调,他们的歌虽都是自己现编歌词,但曲调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首,随后姑娘小伙们就兴奋了起来,伴着歌声跳起了欢快的舞步。刚才和我说过话的一个姑娘跑过来拉着我加入了舞蹈阵容,我也跟着跳了起来,边跳边唱。

唱完一遍,我退出了舞蹈的人群,继续边唱边向二哥他们走过去,他们正目瞪口呆地并排站着,看着我的眼中有着惊喜,有着诧异!有个小伙子拿出了一只竖笛,竟合着我的歌声吹奏了起来,曲调一丝不差,我含笑转身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好事的小伙子姑娘们眉开眼笑地跟在我后面,想看看我的情歌到底是为谁所唱。毕竟这两个男人都那么出­色­,换了别人,怕是不知道该选谁。

端木偁毕竟听不懂我的歌词,但是他知道这个赛歌会的意义,于是眼中带着热切的盼望,目光一直跟随着我。束潇然却是懂的,听到那句“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他已然明了,灿烂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这时候目光流转在我身上,温柔得如同月光流淌!唱到“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时,我的手伸过去,马上被他握住,轻轻一带,我半个身子便扑入了他的怀中。

抬头看着束潇然那英俊的面容,那快要溢出水来的目光,我控制不住满心的喜悦,笑着,唱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二哥和端木偁面如死灰!

最后一句“在日月沧桑后,你在谁身旁?用温柔眼光,让黑夜绚烂!”我几乎是贴着束潇然唱了出来。因为他将我整个搂在了怀中,在我耳边答道:“除了你,还能有谁?你已经占领了我的心,这一生,我决不会负你!”

跳舞的人们移动过来,在我俩四周围了一个圈,将我们围在中心。大家都开心地笑着,为我伴奏的那几个小伙子和姑娘直对我们说着恭喜。我笑着轻轻推开了束潇然,红着脸指着几个姑娘说道:“小伙子们别光是看啊,漂亮的姑娘们还等着欣赏你们的歌声,要是再耽搁下去,小心被别人抢走了!”

阿贝尔带头哄堂大笑,等笑声停了他说道:“姑娘说的是,今天最美丽的雪莲花被库沙摘走了,还有格桑花、龙胆花……小伙子们喜欢哪朵花,快去奉上你的歌声吧!”于是人群散开来,小伙子们各自去找寻心爱的姑娘诉说衷肠去了。

诃弩伦公主和古里曼走过来,同样笑着祝福我们。

“没想到库沙哥哥与你早就相识,要不是他不许我说,我刚才就告诉你他在这儿了。”古里曼笑眯眯地说完,鬼鬼祟祟地将我拉到一旁,贴着我的耳根问道:“我先前还以为端木偁才是你的情郎,我看得出他喜欢你,既然你有了库沙哥哥,就不会和我争他了对不对?”

哈哈,她竟然喜欢端木偁!古里曼比我还要大一岁,­性­格直爽,人也长得非常漂亮,她和端木偁外形倒是很相配,不过两人言语不通,她要怎么去争他?难不成谈恋爱还要找人做翻译?我心里头忍不住地想笑,面上还得强自镇定,跟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和她抢端木偁。抬眼瞟了端木偁一眼,他正背对着我们,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我听诃弩伦公主说过,古里曼是草原最美最有才华的姑娘,听说武功也不弱,曾得过名师真传,如果她和端木偁能够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倒也不错,只是不知道端木偁能不能欣赏到她的优点了!

听了我的话,古里曼高高兴兴地向端木偁跑去,对他说了些什么。远远的看过去,只见端木偁一脸讶异,然后不断地摇着头。我奇怪地看着他们,难道古里曼说的话,端木偁竟能听懂?

束潇然注意到我的疑惑,停止了和诃弩伦公主的谈话,走到我身边来,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你是在想端木偁怎么会听得懂古里曼说话对不对?”他收回了目光,轻轻揽着我问道。

“对啊!”我笑道,“一个说伽勒话,一个说容国话,不是­鸡­同鸭讲么,他怎会懂得?”

“傻丫头!”束潇然捏了一下我的鼻子,“一到这些小问题,你的聪明跑哪儿去了?他们当然不是各说各的,古里曼说的是容国话!”

“她和我们在一起,既然她会说容国话,为何一直不见她说过?”我侧过身来,手勾在他的腰间,斜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是你教她的?”铁勒就是这一点比容国好,我们这样的动作对恋爱中的男女来说很是平常,不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要是在容国,我这样的行为就算不被下到大狱,也早被口水淹死了!

“嗬嗬嗬!”束潇然笑出了声,“吃醋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些事我还未对你说过,一是说来话长,二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想等以后再跟你说!”

“谁吃醋了?要真吃醋我早就跑了,让你永远找不到我!其他的事随你什么时候说,不过眼下这件事你得给我解释清楚,既然说来话长咱们就长话短说,你怎么会伽勒话,怎么会认识古里曼,她­干­嘛叫你库沙哥哥?还有,你脱险了为什么不回去,害二哥和叶轻尘为了找你差点丢了­性­命,害我对宁亲王爹爹撒谎大老远的跑了过来!”

“对不起!”束潇然说道,“古里曼的师父是容国人,她是我的小师妹!”

“噫?”我打断了他,“古里曼和你是一个师父?你师父不是宫里的那些老夫子么,怎么会?”

“你先别急嘛,听我慢慢说!”束潇然好笑地看着我,拉了我坐到草地上,慢慢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束潇然的师傅叫做慕容思归,父亲是凉国人,母亲是伽勒人,所以他几种语言都会说。他曾是凉国贵族之后,是个武学奇才,年轻时到雪山拜在无名隐士足下,学得一身好武艺,师成后下山,承袭家族史命,成了凉国皇帝的暗卫首领,侍奉了两代君王。

凉国亡国后,皇族血脉只剩了束潇然的娘,也就是雪莲公主一人,慕容家世代效忠皇室,雪莲公主下嫁束仲毅,说起来也是为了让容国人不在侵占的凉国都城中屠城,是为了保凉国百姓的­性­命。慕容思归是看着雪莲公主长大的,对她既有对主子的忠心,同时又把她视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他乔装改扮,一直跟随在雪莲公主身边保护她,也亲眼看到她爱上束仲毅,为了他逐渐疯狂。自打束潇然出生后,他将爱转移到了束潇然身上,要不是有他保护,束潇然估计早死在宫廷的­阴­谋诡计下了。束潇然的武功得自他的真传,在人前从未显示过,他在人前只用宫中请的师傅教的功夫,怪不得连我也蒙在了鼓里!

雪莲公主死后,慕容思归便离开了容国,回到师门继续潜心修练,不时地会下山在原来的凉国都城,现在的凉州,以及铁勒的大草原上游历,几年前看中了古里曼的资质,便收了她为徒,古里曼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于是不仅跟着他学会了一身武艺,还学会了容国话。

如同叶轻尘猜测的那样,沙漠中那群铁勒兵正是束潇然所杀,那群人正是他为了救二哥引开的,追着他进了沙漠。他与二哥约好地点会面,说了如果等不到他,就让二哥先回莫朔,但他没想到我那一根筋的二哥在脱险后,又会不顾自己跑进沙漠来找他。

“你怎么不顾惜自己,随随便便进入沙漠,那多危险啊!”我责怪道。

“对不起,不该瞒着你!我若没有把握,自然不会进沙漠,其实我这几年来为了寻师父,到过那木乌拉­干­沙漠几次,结识了不少草原上的人,已经把它摸熟了!”束潇然充满歉意地答道。

原来他为了彻底摆脱追兵,将他们引进了沙漠,设计了一个个计谋,周旋了很久才摆脱掉,那时已经离雪山很近了,于是他决定趁机回雪山看看师父,所以便没有及时回去。今天他刚好从雪山下来,不想就遇上了我们。

原来是这样!我看了看古里曼,端木偁还在被她缠着。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看这层纱什么时候能破!

第二天,我们继续北上,向塔木城而去。古里曼说她也要回塔木城,于是和我们一路同行,她没有和诃弩伦公主坐一辆马车,而是跑到我和银笙这边来,叶轻尘本来和我们一起的,见我们三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觉得就他一个男的不好意思,索­性­出去和束潇然一道骑马了。

或许是因为找到了束潇然,心情变好了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有了古里曼在一旁不断地说着伽勒人的风俗,我觉得路程似乎变短了,日落时分,我们进入了塔木城。

守城的军士一看到诃弩伦公主的大旗,马上列队相迎,吹响了凯旋的号角,呜呜之声响彻云霄。

我们的车驾行不多远,就有人迎了上来,到诃弩伦公主面前说起了悄悄话。行进中的骑兵停了下来,诃弩伦公主下了车来到我们面前,面­色­有些苍白:“古里曼,你先带几位朋友去班沫的家住下,我要先回王宫一趟,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怎么了?”我和古里曼同时出声问道。

“他们没有告诉我,早知道我就快一点回来!我父王病重,快不行了!”诃弩伦公主说罢带着军队匆匆而去。我们随着古里曼来到班沫家。

开始我还以为这里的人都是住帐篷呢,没想到塔木城建造得很是雄伟壮观,房屋、街道都是用石头建成,每家的屋顶都有着月牙形的一块突起,颇有宗教气息。

班沫是诃弩伦公主的­奶­娘,公主出嫁后赏了她一处宅子,三进的院落,两层的房屋,颇为宽畅,我们几人过去住下都还有剩余的房间。

“古里曼,诃弩伦公主看起来不像是光为了她的父王才那么着急,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事?”我将古里曼拉过一旁问道。

“舅父老了,总会被月神召唤走,诃弩伦姐姐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我估计她怕的是舅父走了,忽乌斯表哥会不服阿拉布表哥登上王位,兵戈相见!”她说道,“右将军是因为舅父病危才被召回的,他却没有将这事告诉姐姐,他一向支持的就是忽乌斯表哥,与阿拉布表哥不和。”

怪不得铁勒在莫朔的兵马会在胜利的关头全部召回,原来是国内还有王位之争啊,攘外必先安内,这一条他们倒是会想!但是铁勒如果乱起来,我们的处境不是更危险?带走复乌株不知能不能顺利办到!那个右将军吐仆提会容许复乌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掉吗?我只觉得越想越乱,只能等诃弩伦公主回来,听听她有什么计策。

没想到等到大半夜,还不见诃弩伦的踪影,我们几人都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古里曼,你去探听一下消息,诃弩伦公主说不定出了什么事,要小心些!”束潇然对古里曼说道。

“嗯!”古里曼答应道,“我先去且伊提舅父家打听打听,很快回来!”

“二哥,累了一天了,你带大伙儿先去睡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长途跋涉那么久,看得出他们脸上都有着深深的倦容。

“我陪你,”束潇然微微一笑,站到我身边来。

“小姐不睡,我也不睡!”银笙说。

“主子睡了我再睡!”无颜也说道。

“我也陪着等消息,我不困!”端木偁说道。

叶轻尘没说话,走过来站在束潇然旁边,以行动作了表示。束潇然都在这儿陪着,他肯定也不会去。

二哥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既然大家都愿意一起等,就等有了消息再睡吧,免得心里不踏实。你们先聊着,云萱,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随着二哥走出房门,到院中站定。也不知今儿是十几了,月亮只缺了一个小角,在这空旷的草原上显得特别地明亮,洒满了一地的光辉,我面对着二哥,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曾经告诉过二哥端木偁不愿意娶你,我看到的却是相反,谁都看得出他对你有情,你现在和他还有婚约在身,却与昭王……这样做,你知不知道对他很不公平,将来你要如何抽身啊!”

“二哥,我不会嫁给端木偁的,不错,他是个好人,什么都好,就是因为他太完美了,我却只是个普通人,所以是我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去爱!”

“可我觉得你们俩很相配啊!四妹妹,你要想清楚,皇上已然将你指给了端木偁,哪能这么轻易改变!你与昭王……还是趁早了结了吧,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谢谢你,二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我已经决定了,除非是潇然背弃,先放开手,不然我是不会放弃他的!”

“哎!”二哥叹道,“难道你非得等到让你后悔的那一天才会回头吗?你这样做,不怕这事传了出去,为凌家带来灾难?”

二哥还不知道凌暮天已经被贬青州的事,我一路上忙着找束潇然,也忘了告诉他了。“二哥,凌家的灾难已经来临了!爹为四年前的一桩旧案,被撤了爵位,贬去青州任城守之职,大哥也削职为民了!”

“有这等事,怎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二哥惊叫道。

“这事说起来与诃弩伦公主也有瓜葛,大哥三年前已经背着爹为康王所用,不过我猜测他是被迫的,因为康王手中有那封诃弩伦公主写给他的信,那信足以定他一个通敌之罪。而且在去青州的路上,康王还派了人来杀他们,要不是有人所救,凌家恐怕就只剩我们两个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四妹妹,你是不是与哪个王爷有牵扯,这些是不是别人告诉你的?”二哥问道。

“不是!是我自己查到的。二哥,我能到铁勒来救你,难道你不相信我能查到那些线索吗?”

“你既然说你有个世外高人的师傅,你的武功也自是不差,看那天你和诃弩伦公主交手就知道。”二哥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说道:“真没想到你会武功,我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因为没有机会展示给二哥看嘛!”我笑着说道。

二哥郑重地说道:“四妹妹,不管你选择了谁,只要是真心对你就好。不过我还是担心,希望你考虑清楚,免得将来有一天后悔!”我点了点头,知道他是关心我。“铁勒既然收兵,边关也无战事了。等带走复乌株,我们一起去青州,把他交给大哥!”

“好!”我说道,当下和二哥一起回到屋内。束潇然凑过来,坐在我身边,轻轻问道:“你二哥跟你说了什么?”

“说你呢!你要是对我不好,他就揍你,不管你是不是王爷!”我对他扬了扬拳头。束潇然呵呵地笑起来,将我握成拳的双手抓在他的大手中,说道:“你二哥我倒不怕,我怕的是你这双拳头,你要是打我,我肯定招架不住!”

“什么意思?”我奇怪地问道。

“我了解你的,比你知道的还要多!”束潇然说道。

正在这时,古里曼回来了。我顾不得问束潇然了解我些什么,抢上前去急问道:“打听得如何?”

“打听到了,听且伊提舅父说,忽骨牙舅父于三天前已经亡故,留下遗言要大王子阿拉布接任铁勒国王之位,二王子忽乌斯不信,说是忽骨牙舅父生前说过要把王位传给他,并在这之前偷偷召回了右将军吐仆提,守在王宫外,要阿拉布让出王位,阿拉布有国主的亲卫队保护,忽乌斯有右将军支持,如今整个铁勒分成了三派,一派支持阿拉布,一派支持忽乌斯,还有一派保持中立,持观望态度,伊提舅父就属于第三派。诃弩伦姐姐一向与阿拉布感情深厚,自然应该支持他,奇怪的是听说她也站在了忽乌斯这边,这一点我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她一向是个守信的人,说好了今晚要来会我们,不可能不来的啊,我猜想这其中可能有什么事故,令她来不了了!”古里曼这回讲的是容国话,虽然说得不很流利,不过也算清楚了。

我和束潇然对看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毕竟是南朝人,不可能让人毫无所察地一直混迹在塔木城,当断则断,趁变故还未发生之前,必须尽早离开这里!

“古里曼,这么说来诃弩伦公主应该是在王宫之内了?”我问道。

“她的兵马倒是与右将军的兵马一道围在王宫外面!诃弩伦姐姐却不知是在王宫,还是在她自己的家中。”古里曼答道。

我想了想,诃弩伦既然支持的是阿拉布,忽然倒向忽乌斯这一点就说不过去,要么是她在玩什么计谋,要么就是有什么威胁着她,让她不得不对忽乌斯妥协,估计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点。而她最大的弱点,右将军最清楚了,对了,就是复乌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找到复乌株把他带走,正好给诃弩伦公主解决了一大难题。不过当前是先探清楚实情再说。

“阿拉布和忽乌斯两位王子如果相持不下,肯定最终会发生兵祸,我们必须早点离开这里,如果等祸事发生,封城了就出不去了。时间来不及,说不定今夜就会发生事变,我们需要兵分两路,分别去王宫和右将军家,找到诃弩伦公主并带走复乌株,但是这里只有古里曼熟悉这两处所在,怎么办呢?”

听了我的话,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一时之间想不出办法来。班沫听到这边的动静,披了衣裳起来,站在门口探着头问道:“古里曼小姐,是不是需要什么,你尽管吩咐,老奴给你找来!”

我眼睛一亮,班沫既是诃弩伦公主的­奶­娘,定然认识复乌株,而且知道右将军府在哪里!古里曼显然也想到了,微微一笑,冲我点了点头。

我将班沫拉过一旁,悄声问道:“班沫,你是诃弩伦公主的­奶­娘,虽说她出嫁之后你便没跟在她身边了,但她一定很信任你,她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对不对?否则也不会让我们住到你这里。”

班沫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姑娘你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复乌株的身世对不对?”

班沫听我如此说,圆圆胖胖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警惕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复乌株的姑姑,你应当知道吐仆提知晓了复乌株的身世,如今五阏氏休兰提怀孕了,如果生下的是儿子,他们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复乌株,我来塔木城就是诃弩伦公主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带他走!”

“你们是来接走复乌株的!太好了,如果那孩子再不离开右将军府,恐怕连命都没有了!”班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双手合十地对着天上的月亮,“月神啊,多谢你,可怜的小复乌株能够得救了!”

紧接着她告诉我,复乌株在右将军府受的苦她都知道,复乌株受到吐仆提的虐待,诃弩伦公主却不敢护着,她越是护着,吐仆提越是变本加利地对待复乌株,小小的孩子,竟用带刺的马鞭抽打,常常被打得遍体是血,身上的疤痕从未见好过。诃弩伦公主没有娘,当她忍不住的时候,便会到这里来哭泣一场,从班沫这里寻求慰藉。班沫也经常到右将军府走动,所以对右将军府很是熟悉。

“怪不得公主让古里曼小姐带你们来我这里住下,我一看你们就是南朝人,那时我还想,保不定这当中有谁是复乌株的亲爹呢!”班沫笑呵呵地说道,“姑娘,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说,让小复乌株和公主过上幸福的日子是我这把老骨头有生之年唯一的愿望!”

“谢谢你,班沫!诃弩伦公主本来和我们约好今晚过来,却进入王宫后一直不见来,也不知是被困在了王宫,还是在右将军府,不过可以肯定有事情发生了。我们要立刻找到公主和复乌株,赶紧出城,晚了怕有变故!你熟悉右将军府,想请你带我们去。”我说道。

“好吧,那我们马上走!”班沫一听诃弩伦公主可能出了事,着急起来。

当下我叫过其他人,把大致情况简单对他们说了说,但没有说出我和复乌株的关系,只是说有人要害诃弩伦公主的儿子,她请我们救他走。

最后决定由班沫和古里曼各带几个人,分别去右将军府和王宫救人。我刚说与班沫去右将军府,束潇然马上站了出来,说和我一起去,无颜、叶轻尘和银笙自然也跟了过来。

“只有二哥和端木大哥陪古里曼去王宫,你们这边人就少了点,无颜也去,够了吗?还需不需要再跟几个人过去?”我们这边的人明显比较多,于是我把无颜划拨到古里曼这边。

“我去右将军府,王宫还是由熟悉王宫的人去吧!”古里曼还没回答我,端木偁就看着束潇然冷冷地说道。

“除了我,谁也没去过王宫啊!”古里曼奇怪地说道,“就这样吧,班沫不会武功,你们多带点人免得发生意外。端木偁,听云萱说你武功很高,你陪我去王宫吧!”

古里曼去拉端木偁的手,端木偁身形一晃,飞快地避开,来到我身边站定,皱着眉再次声明道:“我说了不去王宫!我和云萱去右将军府,你让你的库沙哥哥陪你去就好!”

我叫什么话!我愣愣地看着端木偁,搞不懂先前还好好的他怎么忽然这样说。古里曼闪动着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扫了端木偁一眼,竟不再言语。

束潇然微微一笑,牵住了我的手,说道:“既然你不愿去王宫,那就我和云萱、古里曼三人去,你们其他人全部去右将军府!”

端木偁脸­色­微变,说道:“云萱是我的未婚妻,当然是她到哪里,我都要跟在一旁,你这个当兄长的尽管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她,不会让她出事!”

他竟然这样说!古里曼听到这话,微带着怒气走过来,用伽勒话说道:“云萱,原来你是他的未婚妻,那你和库沙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说不会和我抢端木偁,既然他本来就是你的人,你为何还要骗我,让我说那些傻话?”

我摇了摇头,这个端木偁啊,他说过不会迫我,之前见他除了变得话少,也没觉察出异样,竟然在关键时刻给我Сhā这么一脚!他老兄搞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我们是要去救人啊!会不会他以为那是个伽勒人,救得了救不了与我们没多大关系?

“古里曼!”我刚要开口解释,束潇然握了握我的手,抢在我前头开了口,“这事你不用问云萱,我来回答你。云萱从未骗过你,她的婚姻是别人给她订的,她自己并未同意,你也看见了,她是库沙哥哥的爱人,我们两人永远都不会分开!现在我们先去救人,其他的以后再说!”

二哥和另外几个人看到突生变故,都一愣一愣地看着我们四个,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都说了是‘未婚’妻,云萱并未嫁给你,那是我父亲一个人的意思,当然,也许也是你的意思。”束潇然对古里曼说完,转向端木偁说道,“不过对我和云萱来说,那纸婚约根本作不得数,我们绝对不会分开!另外,你别小看云萱,我相信她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你真想保护她的话,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听她的安排,快点救人后尽早离开这里,别耽搁时间,让大家到时候脱不了身!”

我没想到束潇然会说得这么好,把我该说的话全给说了,果然深解我心,要不是怕端木偁生气,我都忍不住了要拍两下巴掌赞声好。

我看到端木偁的耳根都已红了,怕再说下去他下不来台,赶紧打了个圆场道:“端木大哥,本来是想你的身手比他们几个要好,去王宫危险要大些,有你在也好护得大家周全,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我和古里曼去吧,你和潇然带其他人去右将军府。”

他看了束潇然一眼,淡淡地说道:“云萱,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既然这样,还是照先前的决定吧,我去王宫。”

事情说定,我们便分作两路人马,分头行事。

“主子,千万要当心!”无颜说道,随后对束潇然深深作了个揖,说道:“无颜不在身边,我家主子就拜托王爷了,请王爷顾她周全!”

“你放心,我会的!”束潇然着重承诺,目送着他们四人走远,这才说道:“云萱,你这个手下,对你倒很是忠心啊!”

“别废话了,咱们快走吧!”我说道。

我们四人在班沫的带领下向右将军吐仆提的府上而去。到那里一看,正门竟然有一队士兵把守着,看来局势颇为紧张。我低声问班沫:“你知道哪儿人烟比较少,又没有人把守么?”

“知道,南面紧靠察尔加大人的院子,隔了一条小巷道,平时就没人会走那儿,这大晚上的更不会有人,那里面进去就是二阏氏的住房,也没人把守。不过院墙太高了,没有梯子翻不过去!”班沫犹豫着说道。

“再高的墙也没问题,咱们就去那儿,你带路!”

我们于是来到南墙跟角,那墙足有一丈多高,怪不得班沫怕过不去!叶轻尘和银笙先跃了过去,胖墩墩的班沫见两人“嗖”地一下就飞过去,张大了嘴站在那儿念念有词:“这么高的墙一纵就上去了,难不成他们不是人,是神仙?”

我笑道:“班沫,让你也做一回神仙好不好,你捂住了嘴别出声,小心惊动府里的人!”班沫听话地捂住了嘴,束潇然走上前抱起她,足尖一点,飞掠上了墙头,我紧跟在后面,轻轻落在地上。班沫兴奋得眼睛睁得大大地,­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着。

“我们先去诃弩伦公主和复乌株住的地方。”束潇然说道。我点了点头,几个人猫着腰,贴着墙根缓缓而行。今晚月光明亮,视物倒是方便,可是这样一来也容易被人发现。

等到了诃弩伦公主的住所,让他们几人先等在外面,我和束潇然迅速掠了进去。铁勒国的房屋都只设大门,大门一般做得沉重而又结实,实木为心,外面还要浇铸一层类似铜的金属,内室却都不设门,像帐篷一样只设一层厚实的帘子,这样一来倒省了许多麻烦,我们很轻易地就进到屋内,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吸声。就着窗格上洒下的月光,看到地上的毡毯上躺着两个汝奴,正在沉沉入睡,我们往床上看去,宽大的床架上被褥铺得平平整整,竟没有人!

怎么会这样,难道复乌株也被带到了王宫?我和束潇然对视一眼,都感到惊异。

出来问班沫诃弩伦公主和复乌株还会不会住在别的屋子里,班沫说道:“公主就住这个屋子,复乌株也是一直跟着她住在这儿,对了!公主今日才回来,她走的这段时间,莫非复乌株是跟着别的阏氏?”

早知道我们就从二阏氏的屋内找起了!看来诃弩伦公主确实在宫里没有回来,没办法,这下只得一处一处地找复乌株了。

我们正打算往东走,去最近的三阏氏房内看看有没有人,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隐约传来,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叫骂声,还有孩子的哭声,声音不高,像是故意压抑着的,不过在这万籁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好像是小孩子的哭声。班沫,这右将军府还有别的小孩子么?”我问道。

“除了复乌株,没有别的孩子,姑娘,”班沫嘴­唇­微微发抖,“一定是那个孩子,可怜啊,大半夜的还被人折磨!”

我皱了皱眉头,这虐待儿童的事怎么到了哪里都能遇上!才四岁的孩子,想不通这些人怎么下得去手!声音是从东北方向传来的,班沫说,东北角是五阏氏休兰提的屋子。

走了几步路,哭声忽然之间停了,夜又恢复了平静,之后再也没听见半点气息。我们赶紧加快了脚步,摸到了休兰提的屋子前。从窗格望去,里面还亮着灯光,我贴在屋角,听到屋内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这么两下就给打晕了,真不顶事!呵呵呵,这小杂种倒是能睡啊,我在这里怎么都睡不着,他居然这样都能睡!娜珠,给我掐,把他给我掐醒,继续打!”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语调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寒。

“嗯……”一声闷哼响起,那压抑的音调听起来竟不像是个孩童。

我心头一痛,悄无声息地穿入屋内,一眼看到了躺在屋中羊毛毡上的那个小小孩童。他光­祼­着上身,身上遍布伤痕,很显然是鞭子打的。那些旧的疤痕还没好全,渗着丝丝血迹,几道新的鞭伤又落在了身上。他的脸蛋有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眼睛尤如两颗棋子,见到银笙拿一把短剑指住了正在掐他的娜珠,休兰提又被叶轻尘制住了不敢动,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干­咧的小嘴微张,没有害怕,没有惊愕,只是抬头望着我们,沉静尤如清水。

我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入手一阵滚烫,他在发烧!我伸手过去,要抱他起来,他微微向后缩了一下,靠在了跟过来的班沫腿上。

班沫蹲下去轻摸着他的头,哽咽着说道:“别怕,复乌株小少爷,她是你的亲人,是来救你的,不会伤害你!”

束潇然找来一件轻柔的狐裘,将复乌株小小的身子轻轻包好,搂入怀中。

我转身一步一步朝休兰提走去,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心中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休兰提坐在铺了兽皮的软椅上,吓得两腿打哆嗦,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们是……是什么人?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杀……杀我!”

我没有理她,对着那个叫娜珠的侍女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来说说,你的主人,她,为什么要打复乌株,他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对待他?”

“不是我,不是我,女侠饶命!是主人的意思,奴婢只是依主人的命令行事。主人睡不着,让复乌株小主子打水来洗脸,水烫了些,主人便让他举了盆站着不许动,站了没多大会儿复乌株小主子就打瞌睡了,主人发怒,便吩咐了拿皮鞭打他!”

我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冷眼打量着休兰提,长得倒是艳丽非凡,外貌如此美丽,心肠却不是一般地歹毒!

休兰提眼珠乱转,恍然大悟:“是诃弩伦公主派你们来的?”她一边说话,一边瞄了瞄叶轻尘手中的剑。

“本来我只是想带走复乌株,并不想为难你,”我看了看休兰提略微隆起的小腹,“可是没想到你将他伤成那样,就这么简单放过你……我不甘心!”

她一听这话,用手护住了腹部,张惶失措,忽然扯开了喉咙想喊,我身形一转,瞬间掠到她面前,抢先掐住了她的喉咙:“你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变成哑巴?”

她的喉骨被我的手指狠狠掐住,喉中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泪水从眼中流了出来。我放开了她,说道:“你不怕死的话尽管试试,看你能不能快得过我!”

她连连咳嗽着,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你们……你们若敢打我腹中孩儿的主意,右将军回来……必不会饶过你们!还不快快将我放了!”

“你还知道你腹中有个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人,由着你糟践?对了,你不是睡不着么,很羡慕他吧?”我冷笑道,“既然你那么羡慕他能随时睡着,­干­脆让你也试试,说不定这鞭子一抽,人就睡得香了!”

我示意叶轻尘将她双手缚住,乱撕了一块布塞到嘴里,将她推倒在床上,拣起地上的皮鞭狠狠地抽过去,直抽得她眼泪鼻涕长淌,唔咽连连,却苦于嘴被堵住,喊不出声。

“教你一句话,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下次再做坏事,先想想自己!”看她是孕­妇­,我终是没下狠手,只拣了不相­干­的地方抽了十几鞭,不过她手上腿上衣服都破了,脸也被破了相。

拍拍手,我对惊讶地看着我的众人笑笑,说道:“咱们走吧!”

银笙将娜珠拖过来,问道:“小姐,她怎么办?”

我拿出一小瓶迷|药,用指甲挑了一点放在娜珠的鼻端,她马上眼一闭,晕了过去。看了看床上的休兰提,也不知迷|药对孕­妇­有没有副作用,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暂且饶了她!

可能兵士大多被派到王宫去了,守卫在右将军府的除了大门口那一群,院内倒是没有了。我们带着复乌株,顺来路出了右将军府,一路上安然无恙。

回到班沫的家,古里曼他们还未回来,我们只有坐着等。请班沫打了温水来,我帮复乌株洗尽了身上的血迹,那小小的身子在接触到水时绷得紧紧的,却一声也没有哼。

“复乌株,要是疼你就叫出声来,不用忍着。”我柔声说道。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由得有些发愣,我四岁的时候,只怕手破了一小点皮就会哇哇大哭,这个孩子却是那么坚强,这要经历过多少痛才会练就!

还好我从苦泪那里拿的有上好的伤药,止血效果奇佳,抹到身上很快就止住了血,可惜伤的面积太大,药却不多,只得拣了重点部位抹了抹。

药抹好后,我正在帮复乌株穿衣服,院外传来一阵动静,古里曼、端木偁、二哥和无颜回来了。

“如何,诃弩伦公主怎么没跟着回来?”束潇然问道。

古里曼见到复乌株,高兴地说道:“太好了,你们把复乌株救了出来!诃弩伦姐姐给了我一块出城令牌,让我们马上装成兵士离开塔木城。你们几个就把复乌株带走,复乌株安全了,吐仆提就没什么能威胁她了!出了城我陪你们走一段就要分手,你们不能从沙漠走了,太危险,直接顺着狼山向东南方向走就是莫朔,库沙哥哥知道路。忽乌斯太卑鄙了,竟然故意挑起南朝和铁勒两边的战争,暗中却和南朝的一个王爷勾结,目的是为了抢夺军权,怪不得速尔烈将军在莫朔时都打不过那个庆统,调吐仆提去就连连得胜!现在忽骨牙舅父一死,他就跳出来想要夺取属于阿拉布表哥的王位!我要去将咱们莫车部的人马带过来,帮助阿拉布表哥。”

我心中一惊,这么说来两国这战本来是一场­阴­谋,这边是为了夺权,那边呢?能和敌人勾结,只怕­阴­谋也不会小!不知庆统是知情者,还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我向束潇然看去,他见我看他,微微点了点头。难道是他?我简直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束潇然又摇了摇头走过来,贴在我耳边说道:“你想多了,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

这么厉害!我横了他一眼,既能知道祸害人的王爷是他的哪个兄弟,又能轻易地凭眼神就知道我心中所想,这个人还真是不容小觑!超人啊!我看着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眸,展颜一笑,相信他不会骗我。

一道刺眼的目光­射­到我们两人身上,我看过去,是端木偁!对了,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自从发现了我真有意中人后,似乎忘了他以前讲过的话,没有了要放走我的意思。

这些先不想,回去再说吧,束潇然既然决定了公开我们的关系,他一定也想好了对策,即便他没想好,我却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马上出发?”我征询古里曼的意见。“嗯!”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越快越好!”

男到另外一间房,我和银笙就在这间,换上了古里曼带来的铁勒兵的装束,将自己的衣物也包了带着。

古里曼走到复乌株身边,对他说道:“复乌株,你娘让我告诉你,你跟着姑姑去,她会带你去找你爹,不久后她会去寻你的,你要听姑姑的话!”

复乌株看了我一眼,他的眼中闪着一种莫名的光芒,并没有如我想的哭闹着不走,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带上班沫给我们的­干­粮和水,牵着马走出了她的家,向城门口走去。城中不见一个人影,只听到我们的马蹄声得得作响。来到城门,古里曼出示了诃弩伦公主那里拿来的右将军府的令牌,守城的士兵打开了城门。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有大队的骑兵向这边冲过来,一人在马上高声喊道:“右将军有令,不许放任何人出城!”刚开了够一骑过去的城门停住了,眼看又要关上,束潇然冷声道:“快,冲出去!”我们紧了紧缰绳,一夹马腹,迅速连成一条线冲了出去。无颜断后,险险地从即将关上的城门中挤了出来,纵马狂奔。我在马上向后望去,大队的铁勒兵打开了城门,向我们追过来。

“好孩子,抱紧我!别松手,也别露出头来!”我看到追兵正在搭弓,想是要用箭­射­我们,忙对坐在鞍前的复乌株叫道。对着马ρi股狠抽几鞭,马儿吃痛,加快了速度,如风驰电掣般冲前去与大家并辔而行。

“大家小心,他们要放箭!”我高声喊道。喊声刚落,箭如飞蝗,疾­射­过来,束潇然、端木偁、二哥和叶轻尘持剑在手,一面快马加鞭,一面回身舞剑,将­射­来的羽箭打落在地。不过还是有几枝流箭­射­了过来,直奔马前。古里曼手中拿的是一把短剑,只能够护着自身,我一只手抱着复乌株,正待挥掌而出,震开箭锋,无颜斜刺里急速Сhā上,两腿夹紧马腹,身子向右一仰,徒手捞了一把,五支流箭被他用让他抓住,左手三枝,右手两枝。

“无颜,别瞎胡闹,小心箭上有毒!”我吓了一跳,几乎是吼出了声。

无颜催马来到我身边,将箭折断扔在地上,笑着举起了双手:“没事,我有防范,何况这箭上没毒!”近看才知道,他的手上戴了一副银­色­手套,薄如蝉翼,与那人皮面具一样紧贴肌肤,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听他的语气戴了这东西,毒是沁不进去的。

这些铁勒兵想必是久经沙场的,兵强马壮,不多久眼看又要追上了我们。我们八个人,还带了一个小孩儿,即使武功再怎么高,没有后援,又如何敌得过后面追来的几百名铁勒­精­兵?我纵使杀得光这些人,但他们只是受人差遣的百姓子弟,是上位者的棋子而已,又怎能忍心,于是呼喝大家快走,能够逃离最好!

“二哥,孩子给你,护好了他!你们先走,我马上跟来!”我将复乌株丢到了二哥怀里,他忙伸手抱住。我拿出随身带的小弩,将身上装在袋子中的迷|药全部拿出来,把小袋系在一枝箭上,然后又拿了另一枝小箭,一枝箭瞄准了敌军,另一枝箭瞄准了第一枝箭上装迷|药的小袋,两枝小箭一前一后,飞­射­进入敌军阵营。我算准了那些人根本不在乎这只小箭的威力,必然会用手中武器将它挑开,那样一来迷|药就散开了,为了防止他们不挑,这才再放了一箭,用以­射­穿装迷|药的袋子。双管其下,保证想不出事都难。运气也恁好了,第二枝箭­射­中了袋子,敌人也如所料的乱挥着刀枪打落小箭,苦泪给的特效迷|药一下散在了空中,忽然之间前面的敌人就倒了一大片,刹时乱了队形。

“主子,好一手连珠箭!”我回过头,无颜在我身后站着,扯开了嘴角赞道。天池山那个老家伙的这项技艺叫做连绵不绝,在­射­箭之中融入了极深奥的武功,看起来像是普通的连珠箭,其实箭发得错落有致,且不同时,主要考究的是内力。平日里被我用来打鸟儿玩了,这还是第一次用,没想到效果不错!

无颜竟然没听话先走,我瞪了他一眼,说道:“还不快走,这草原之上地势过于开阔,风一吹药­性­散得更快,苦泪的迷|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无颜嘻嘻一笑,纵马跟在我身后。还好古里曼挑的这几匹马都是良驹,我们只管闷头往东方向南疾驰,奔出一段距离后,虽然没有逃开,却也离开了敌人的­射­程。

天­色­渐明时,快到古里曼和我们分岔的地点了。

“我不放心你们,不如将你们送过了狼山我再回来!”古里曼松开僵绳,让马儿放缓了步子,对我们说道。她的眼睛越过众人,落在端木偁的脸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端木偁竟只和她对了一眼便别开,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我赶紧掉头。

忽听得身后隐隐传来蹄声,我脸­色­一变,翻身下马,贴在地上仔细听了听。

“怎么了?”大家见我举止神­色­颇为怪异,齐声问道。

“敌人的人马追来了!快走,古里曼!”

“不行!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抛下你们不管!”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讲义气!

“小师妹,不如你先带大伙儿去莫车部,我将他们引开再来与你们会合!”束潇然说道。

我反对道:“不行!你以为那些追兵是傻子啊,八匹马变成了一匹还能指着你追?既然便真如愿了,你以为你每次都能那么好运,能从他们手上逃了?”

“那该如何?”束潇然问道。

“本来我们两个一起引开他们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我回头看了看远处升起的狼烟,“不过现在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追了上来!”

我的心一沉,狼烟起,必是大队人马。为了追杀我们,吐仆提竟派了大队人马而来,难道忽乌斯已经掌控了塔木城?应该没那么简单吧!他苦苦追杀我们,到底是什么用意!

不过这时候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我对古里曼说道:“你必须马上走,追兵这次来的人数估计不少,如果没有援兵,大家都逃不掉!你照原计划去搬救兵,只要能解了塔木城的危机,吐仆提必然会将追兵召回,那我们也就得救了,不然大家只有死在一起!”

古里曼也知晓形势的厉害,深深地看了端木偁一眼,点点头策马而去。

迎着黎明的曙光,只见远远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铁勒兵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不好,是大队兵马!”二哥惊道。

束潇然果断地说道:“上狼山!”我们扔了山脚下的捷径,向险峻的狼山而去。在平原,我们无法换马,跑不过敌人,只有死路一条,上了山,虽然到处是陡峭的断崖绝壁,但是不利于骑马而行,我们倒还有一线生机!

狼山矗立在广阔的草原尽头,远远看去,拔地参天,直上青云,形状就如一颗狼牙,抬起头要仰高了脖子才能望得到山尖。在这样危急的关头,我竟然会想起了儿时课本上学过的狼牙山五壮士,扫了束潇然等人一眼,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要是逃不过铁勒兵的追踪,我们这里刚好五个男人,正好凑成狼山五壮士!

“小姐,你一点也不着急,反倒笑得出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对策?”银笙微喘着气问道。

“暂时没有对策,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咱们走一步想一步,大伙儿一起想,总能想出法子!”我说道。可不能告诉她我想的其实是死的方式,那还了得!

“四妹妹,小时候你那么胆小怕事,没想到长大了不仅胆子恁大,还成了个乐天派,你这­性­子变化还真是大!”二哥摇摇头叹道。

我是乐天派吗?想了想还真是。前世的我特别怕死,没想到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还就真死了。也许正因为死过两次了,对死亡没那么畏惧,只不过不想再见到那两个让人倒霉的神!

端木偁回头看了一眼,说道:“追兵来势汹汹,马儿也快跑不动了,咱们得抓紧点,尽快上山!”

顾不得许多,我们狠命地催着身下的战马,疾奔上狼山,顺着山边牧人踩出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骑马前行。一路上峰峦陡立,峥嵘险峻,偶尔有几只苍鹰在头顶的天空掠过,竟比鸽子还小得多。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到了半山腰,看到追兵已经接近了狼山。山势越来越险,到了后面,根本过不了马,没办法,我们只好弃马前行。

沿着蜿蜒的山道前行,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都是大石,我们只有爬着过去。昨日之前还在长途跋涉,昨夜又一夜未睡,除了我还没觉得累,其他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倦容,尤其是银笙,我觉得要不是我催着她,估计站着她都能睡着了。小复乌株不用自己走,被二哥抱在怀中,这会儿已然睡着了,雷打不动。

“叶侍卫,你扶着点银笙,小心她摔下山去!”我对叶轻尘说道。山侧一不小心就是断崖削壁,要是摔下去的话,只怕连尸首都无法找到!叶轻尘一直跟在束潇然身边,听了我的话,如梦初醒,过来将银笙扶住,银笙这会儿累得慌了,只管靠在了他的身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给了叶轻尘。

“云萱,我扶你!”束潇然和端木偁同时开口。我看了一眼那两只伸向我的手,摇头笑道:“我可不上这个当,看起来你们比我累得多,我若答应了,还不知是谁扶谁呢!”

束潇然笑着收回了手,说道:“还有力气说笑话,证明你确实还不累!”端木偁见了,也将手缩了回去,­唇­角微微扬了一下。

“二哥,把复乌株给我吧!”我伸手从二哥怀中接过复乌株,小家伙别看长得瘦,抱起来还挺沉的,怕是有三十斤。

二哥喘着粗气,耷拉着眼皮,指着复乌株说道:“累死我了!四妹妹,怪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累的样子,还能抱他?”

“因为我受过的挫折比你多,意志比你坚强,适应环境的能力也就比你强了!”我答道,“别啰嗦了,快走吧,累了能保住命的话,总比被人追上来砍死的好!”

二哥于是不再说话,依言往前走,眉目间隐有佩服之­色­。端木偁听了我的话,倒是若有所思,只有无颜和束潇然神­色­一如往常,跟我玩深沉。我也不多加解释,抱了复乌株,提起真气在全身流转,步履轻盈,仿佛抱着的只是一团天上的云朵。

转过几处山崖,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断崖,正正地在挺立在我们面前,如同整座山被天神用开山之斧砍成了两半,我们站在其中的一半上,而另一半近在眼前,中间却隔了一道鸿沟,难以跨越!

这不是天要亡我吗!我看着眼前的断崖,心中哀叹。低头看了一下,前面是纵深的峡谷,向西延伸过去,是一望无垠的原始山川,山岭上的万年积雪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冷冷的寒光,闪闪生辉;后面是无数追兵,铁蹄踏入山谷,带起一阵回声,地动山摇!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这其中有一个人就要死了,喜欢他的人表拍我啊!作者有话要说:原计划是有一个人要死的,好多朋友都猜到了是无颜,这个配角一开始就决定了他要为女主而死,不过我真的是越写越喜欢他,简直都想让他当男主了,想到写他死的片段,都忍不住要流泪。本来我的文有些平淡,那个场景会让文章生­色­一点,会很感人,是我全篇文中最悲的一点,但是看了大家的留言,我也不忍心了,还是让他受伤吧,不要死了。要死就死坏人好了!

谢谢留言的朋友们!倒回去重新找路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唯今之计,要么想办法跳到断崖对面的山上,摆脱追兵,要么只有和敌人硬拼。我目测了一下两个山峰之间的距离,以我的轻功,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一纵跃过,更别提其他人了。

“这可怎么办?”大伙儿异口同声,一时之间都没了主意。

我踩在悬崖边上,不死心地继续寻找着可能逃生的机会,也许我们能够从悬崖上下去!“小心!”束潇然见我越探越是往前,怕我摔下去,一把将我拉住,错身越过了我,皱着眉头往下看去。

“有法子吗?我们要如何才能过去?”见他摇了摇头,我又问道:“用轻功的话,你有几成把握?”

束潇然脸上满是无奈,低声说道:“我的轻功虽不算差,不过这么宽的距离,估计过一半就泄气了。谁能有那么好的轻功?除非咱们生得有翅膀,否则难以过去!”

“那咱们不是只有等死?”二哥急道,出口的话也顾不得斯文了:“这铁勒人真他妈的王八蛋,死咬着我们­干­什么!”

我只得围着这个悬崖慢慢看过来。对面的山崖地势比这边低,而且是一块平整的大石。我心想,要是这片山崖如远处的一样满是植被就好了,那么说不定还能找到几根粗壮的藤萝,借用来作绳索,想办法荡过去,可惜入眼一片光秃秃,竟是只有滑不溜丢的石壁。

我正想得出神,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无颜。“主子,你过来看!”他的手指向了山崖的另一侧。我跟着他去到那边,顺着他的手指向下看去,左侧的山崖下,有一处地方显然伸展了一块怪石出去,到了末梢处石块变成了条状,像一把利剑直刺对面,长约丈许。

“咦?”我奇道,“这石头生得好怪!不过无颜,你让我看这个有什么用?别说这悬崖没个攀援的地方,咱们下不去,就是下去了,不也一样过不去么?”

“我估算了一下,轻功高的人,如果踩得好,落点刚好在那块伸出的尖石上的话,可以趁脚踏在石上的机会提一口真气,运用轻功跃过去。”

我眼睛一亮,重重地拍了无颜的肩膀一下:“好小子,真有你的!”这个道理我居然没想到,藏羚羊逃亡的故事不止听过一回两回了,和眼前的情景正好相吻合。

因为距离太远了,老藏羚羊就会先跳下,年轻的藏羚羊紧跟着跳跃,脚踏在老藏羚羊的身体上,借力跃过山崖,老藏羚羊坠落而死,年轻的藏羚羊却保存下了生命。现在的我们就是那年轻的藏羚羊,而那块伸出的尖石,就承担了老藏羚羊的使命!

“你有把握吗?”我问无颜。

“有!”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瞟了一眼熟睡中的复乌株,又接着说道:“不过那个落点太细,很难踩准,需要集中­精­神,再要带个人的话,就没有把握了!”

“只要你能过去就好了,复乌株不用你­操­心!”我说道,“只是其他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你的身手,那倒真是麻烦!不过能过去几个也算好的,别的咱们再想想办法!”

我叫大家过来,将无颜的想法告诉了他们,束潇然和端木偁探头看了看,当即表示没问题,另外几个却都摇头。包括我,有四个人过得去,包括复乌株,有四个人过不去,正好一半对一半。

“想想办法,先把他们几个弄过去!”我哀哀地看着束潇然和端木偁说道。复乌株我可以带走,凭我的身手相信没问题,那几个大人我就没办法抱着飞过去了!二哥和银笙算是我的亲人,叶轻尘是束潇然最忠心的手下,又是银笙的意中人,谁都不能抛弃!

“我有个办法!”端木偁想了想,说道,“咱们几个谁的内力最高,就留在这边,下到那块突起的大石上,功力不够的人,就不要踩最前面的尖石,只要找个能落脚的地方换气,下方的人在他落下的时候及时输送一段内力过去,就可以借力飞过悬崖。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要先过去两个人以作接应,为其卸掉力道,以免受伤,此外要准备好绳索,防止出现万一的话,可以拼力一救。只是……这样一来留下的那人就极度耗损内力,怕最后会无力过去!还有,小孩子如何能过去,也是麻烦,就算以我的功力,在这样险的地势下,可能也无法带人!”

“办法虽好,可是以端木兄那样的功夫都做不到,那要多强的功力才能办到?”束潇然眉头紧锁,想了想毅然出声说道:“我的功力比端木兄要强一些,可以勉力一试,只是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端木偁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愕,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主子?”无颜轻轻叫道,征询我的意见。

“需要渡三个人过去,这可不是儿戏!你轻功虽好,但内力还欠火候,”我坚决地拒绝了无颜,之后转向束潇然说道,“你也不行,如果没有十分的把握,那会害了他们!”

“二哥,将复乌株放下来吧!”我对二哥说道,上前拉住了复乌株的小手摇晃着:“宝宝,该醒来了!”

复乌株哼了一声,用另一只小手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想不想看叔叔飞过那边去?”我问道。

复乌株乌溜溜的大眼睛马上透出了亮光:“是像鹰一样飞吗?”

“对!像鹰一样飞过去,让那些坏人追不到咱们。”

“姑姑,我也想像鹰一样飞。”复乌株脸上透露着渴望。

“你不怕吗?”

“不怕!”

“好,姑姑背着你,带你一起飞过去!”

“好!”复乌株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亮,腮帮上现出了一对大酒窝儿。

这个孩子好漂亮!我暗赞一声,从二哥手中将他接过来放在地上站好。我弯下腰,让他趴在我背上抱紧我,想想不放心,又让银笙找了一根束带缚住。除了束潇然和银笙,没人听得懂我和复乌株的对话,都满怀不解地看着我。

“云萱,你这是……”束潇然犹疑地问道。

我笑了笑,说道:“咱们照计划行事,要抓紧时间,追兵快上来了,说到内力,你们谁也比不上我,送人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关键时刻,我当然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弃大家的生命而不顾。话音刚落,我展开双臂,飞身跃出。

头顶上闻得一阵惊呼,我旋转着身子,调整呼吸,气沉丹田,稳稳落在崖壁前端伸出的石块之上。复乌株紧紧地贴着我,我能感觉到这孩子的紧张,不过他一声惊呼也没喊出来,倒是个胆大的主!抬头向上看去,束潇然、端木偁和银笙一脸紧张,二哥和叶轻尘却都大张着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去,无颜戴了人皮面具,看不出表情,不过我总觉得面具下那张脸肯定也如戴了面具一样的镇定。

我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大声说道:“你们先过去两个接应的,留一个下来随时注意敌人的动向,剩下的听我的口令,我数到三,就跳!”

我听到束潇然说道:“我留下来,无颜和端木兄先过去接应大家!”随后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掠出,在那块尖石上点了一下,继续前行,飞跃到了对面,恰好落在崖边,如果再退一步就会掉下悬崖。

无颜算得还真准!我看到他把他的秘密武器掏了出来,那是一根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细绳,韧­性­很强。他把前端的飞刀取了下来,将内衣脱下撕成布条,缠在了细绳上,并且在最前头打了一个大大的结。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将取人命的东西做成了救人命的保险绳。

“准备好了吗,无颜?”我问道。

“好了!”无颜说道,和端木偁一左一右站好,目光紧紧地盯着这边。

“上面准备了!”我退后一步,找了个平整的地点站住,喊道:“一,二,三!”

银笙最先跳下,她脚尖刚一落在石块之上,我同时双掌齐出,一股强大的内力打着旋儿袭向她,将她的身子送了出去,她借力一登,疾蹿过了悬崖,到了对面收势不住,向前冲去。端木偁和无颜急忙追上,将她拉住。无颜接到银笙后,就知道他的保险绳用不上了,将它放在了一边。

“姑姑好厉害!”复乌株在我背上叫道,声音很是兴奋。

头顶束潇然的惊呼同时响起:“啊,盘龙掌!”

他竟识得这套掌法?是不是我听错了?我抬头问他:“你说什么?”

“敌人快追上来了,快!”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焦急,我一听,顾不上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了,以后再问,现下正事要紧。

我继续喊一二三,二哥和叶轻尘依次跳下,我将他俩送了过去,之后对复乌株说道:“宝宝,准备好了,姑姑要带你飞过去!”

“姑姑,我要跟你学飞!”复乌株叫道。

“好,以后姑姑教你。”我很喜欢这个孩子,长得漂亮,­性­格又坚强,若是大哥的小妾生的是儿子,还不知道大哥会不会要他,若是他不要正好,我收了做徒弟也不错。

“啊!”忽听得二哥他们在对面惊呼连连,一阵箭羽从我头顶上飞过,散落崖下。

遭糕,追兵追上来了,潇然还没有脱身!我足尖一点,背着复乌株重上崖顶。只见大队的追兵已近在眼前,幸好山势陡峭,最多容得两人并列而行,后面的铁勒兵在一个身穿铁甲的男子指挥下,正对着束潇然放箭,束潇然则将手中之剑舞得密不透风,挡落了一地箭羽。

“你带着复乌株快走,别管我!”他大声叫道。

见我突然出现,那敌军将领一挥手,铁勒兵停止了­射­箭。

我一按腰上的盘扣,“噌”地弹出了一个银制的手柄,我随手一抽,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举剑在手,与束潇然并肩而立。

感觉到背上的复乌株在瑟瑟发抖,我安慰他道:“宝宝,别怕,没有人伤得了我们,姑姑一定带你安全离开这里。”

“姑姑,我不回去!我跟你走!”复乌株的语音颤抖。

“吐仆提,你竟然带了大军苦苦追杀我们,就不怕忽乌斯在塔木城撑不住局势么?”束潇然见我不听他的话,只得护在我身前,对那敌军将领问道。

我“啊”了一声,怪不得复乌株陪我跳崖都不怕,这会儿却吓得发抖,原来这铁勒军的将领就是那个变态吐仆提!

有个士兵走到吐仆提身边,贴着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吐仆提两眼紧盯着我,对束潇然说道:“只要你自尽在我面前,我答应放过你的女人!”

他竟然不是说伽勒话,这句话,是用容国话说了出来!

我目光搜索着那个刚才对他耳语的男子,那人拉下了帽檐,遮住了面庞,别的士兵眼睛都是盯着前方,他却始终低头侧身,不曾向我们这边看上一眼。难怪刚才我见他的身影有些莫名的熟悉,这人一定不是铁勒国人,他一定是容国人!

“呵呵,”我笑道,“你用不着答应放过我,我比较乐意看到你自尽在我面前,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话,我还可以帮你!”

束潇然忍不住笑了。吐仆提怒瞪着我,嘴­唇­抿得紧紧地。

我冷眼扫过去,那用帽檐遮了面庞的士兵身子略微一紧,站到了吐仆提身边,又低语了几句。现在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决不可能是吐仆提的手下,哪有手下这么随便给将军讲话的!

我对束潇然递了个眼­色­,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看来他也注意到了!

“一刀砍了岂不痛快?这个女人是什么人,你的主子为什么非要留着她?”吐仆提换了伽勒话,对那人吼道。

我笑了,我们在崖上,他们在崖下,显然刚才我对复乌株说的话他们并未听见,不知道我还会伽勒话!我和束潇然不动声­色­,装出听不懂的样子,只是提着剑戒备着,实际上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一丝半点也没遗漏!

那人的语音却很低,听不见他对吐仆提说了些什么。只听见吐仆提笑骂道:“放心吧,连你都说不利索,他们又没有来过铁勒,怎会听得懂伽勒话!见鬼了,你家主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手,偏偏要这种辣货!”

那人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吐仆提大手一挥,喝道:“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手段,你家主人多虑了!好吧好吧,我留着她给你带去便是!”

我们这边气氛紧张,山崖对面那几个更是急慌了,不住地有人叫着我们。这个山崖跳过去是从上往下,都费了那么大力气,要想从下往上跃过来而不落下崖去,根本就不大可能,他们也只能在那面­干­着急!

我听到幕后之人要吐仆提留下我的­性­命,索­性­站到了束潇然身前,他也明白我的用意,低声说道:“知道你的能耐比我强,不过还是要小心些!”

我“嗯”地应了声,不曾回头,目光紧盯着吐仆提。他一声令下,下面的士兵收起了弓箭,拿着刀枪往崖顶移动了过来。束潇然错身上前,手起刀落,冲在前面的几个士兵刹时中剑倒地,滚下山去,同时又绊倒了几个。

吐仆提气急败坏,大声命令士兵向上冲。我们占尽了地势,山崖之上,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束潇然杀得兴起,剑势连绵不绝,一招紧接一招,有时如春风刮过,敌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已毙命,有时似烈日当空,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有时像秋风扫落叶,一招毙敌大片,有时像漫天雪花飞,将敌人包裹在剑光之中,杀得四下里一片血光弥漫。

我本想加入战局,那点心魔却是除之不去,见到血就一阵头晕,只在那儿傻傻地站着,看到他使出的剑法,喃喃念道:“四季连环剑!”

束潇然听到我的声音,边舞着剑边回头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这套剑法!”

他会“四季连环剑”,叫得出我的“盘龙掌”,但是那一次叶轻尘提起天池老人,似乎他并不识得,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头疑惑顿生,闭了闭眼睛,强压住了心头那阵气血翻腾,脚步不由得微微一晃。

“主子!”

“小姐!”

对面的无颜和银笙一起惊呼。眼看束潇然暂时还抵挡得住敌人的进攻,我回头看过去,对他们说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无颜忽然拔身而起,向这边纵跃过来,我吓了一跳,见他身形一动就知道不好,也同时掠向崖下。他轻功虽好,在这万丈悬崖之间跳来跳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面的人都吓坏了,刚上到山崖来想要杀束潇然的铁勒兵见到这个变故,也有一大半愣了神。

“云萱!”

“无颜!”

两边同时惊喊连声。

我落到崖下的石块上站稳,无颜刚好接近了那块尖石,却后力不济,只能险险地用手抱住了它,悬掉在半空。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急忙喊道:“无颜,别乱动,抓紧了,我马上来帮你!”

手忙脚乱地解下复乌株,将他放在崖上凹进去的那截石壁上,吩咐道:“宝宝,你好好站着别动,姑姑去把叔叔拉上来!”

复乌株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嘴­唇­明显地在发抖,却是坚定地说道:“姑姑,我不动,你快去救叔叔!”

我将缚复乌株的束带扯了扯,觉得不放心,还是暂时不用它,像踩钢丝一样缓步来到尖石前端,低头一看,下面的峡谷像一个黑洞,深不见底!

我将束带搭在石块上,整个人趴了下来,对无颜说道:“别看下面!”一面说,一面伸手过去,无颜马上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石块是滑的,他的另一只手没有攀紧,一下子滑了开去,身子向下沉了沉,带得我也跟着歪了歪。

“啊!”在对面的几个人抬着紧盯着我们,见状不由得又一次惊呼出声,我的头顶上也传来束潇然的一声闷哼。

我一只手揪住了系住石块的束带,一只手拉住了无颜,轻喝一声,全身力量集中在右手之上,一运劲,将他提了起来,甩向身后,我同时丢开了左手的束带,任它滑落崖下,一个燕子翻身,弹起身形,空中再来一个逆旋,抱住了无颜的腰一起向后滑去,终于落在了复乌株的面前站定。

“姑姑!”复乌株被休兰提打得皮开­肉­绽都没有哭,这会儿却抱住了我,泪珠涟涟。

“别怕,姑姑没事了,这不是好好地么?”我安慰他道。

“主子,你又救了我一次!”无颜感激地说道。

“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不顾自身的安危,无颜,谢谢你!”我对无颜说道,“不过以后不要冒这种险了,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好过?”

“对不起,主子,是属下没用!”无颜的声音里有着愧疚。

我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说道:“说什么傻话呢,还不快上去帮忙,敌人那么多人,这一场车轮战下来,束潇然一个人支撑不了多久,有你帮忙就好了!”

我抱了复乌株,和无颜一起重新登上崖顶。束潇然肩头衣衫破了,渗出了点点血迹,见到我们上来,眉间忧­色­散去,松了一口气。他是担心我,不小心被敌人刺中了?

“主子,你头还晕吗?”无颜担忧地看着我问道。我明白了,这一位也是担心我,看我晕血的毛病又犯了,这才着急涉险过来。

我心下感动,对他二人展开了一个大大地笑容:“我没事!无颜,上阵杀敌!”

如今咱们命悬一发,无论如何我都会克服这个毛病,想办法离开保住我们几个的命!这里的地势不好撤退,看无颜和束潇然杀敌多了,能不能把吐仆提引前来,只要他来,我就有办法了!否则让我跨过那一地的血去捉他的话,不知道到了那儿会不会先晕过去!该死的晕血症,不知道怎样才能好!

“是!”无颜应道,转身拔剑冲过去,信心十足加入了战局,和束潇然并肩杀敌。

“宝宝,一会儿姑姑要捉了那个人,我们才能脱险,你怕不怕姑姑杀了他?”我指着吐仆提问复乌株。他看了看我手指的方向,摇了摇头。

“那个人是坏人,娘说他是我爹,可我知道他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怪不得古里曼说让我带他去找爹,他毫不犹豫地跟了来。

“我听别的阏氏都是这么说的,她们说我爹是南朝人,那我也是南朝人了?我知道娘是怕他们打我,才说我是他儿子,当爹的不会打自己儿子的,对吧,姑姑?”

这孩子小小年纪,什么都看得懂,不知是天生聪明,还是环境使然。我点了点头,对他说道:“等姑姑去抓坏人时,会把你交给叔叔,你要好好抱着叔叔,听叔叔的话,知道吗?”

“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向前方,吐仆提见那么多人还拿不下两个人,并且伤亡惨重,果然沉不住气,抡着双锏亲自上阵了。听说他天生臂力无穷,马上功夫在草原是谁也比不上。可惜这里不能骑马,不然还真难奈何他。

无颜迎了上去斗了一阵,竟然占不了上风,又被束潇然替了下去。我将复乌株抱住,拾起了放在崖边的软剑,瞬间出现在了吐仆提面前,软剑带着弧度,刺向他的左手,他急忙撤身靠后。趁着这个空档,我将复乌株丢给了束潇然,踏步跟上,剑光飞舞,疾刺吐仆提。

吐仆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估计是没想到这个被他认为没什么手段的女人会这么厉害,一上来就逼得他节节后退。

“本座倒是小瞧你了,先前不曾注意,竟然连我的儿子你也给拐走了,看来守不得承诺,你的­性­命,留不得!”吐仆提看了复乌株一眼,恶狠狠地对我说道。

“他是你儿子吗?你这种恶毒之人,生得出那么可爱的孩子?你做梦去吧你!”我哈哈大笑,“要想取我的命,你还不够格!”

“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我口中长吟道,一剑夹带着内力削出,相差不过一秒,吐仆提的双手前后中剑,双锏齐落地上,我顺势掠去,伸手点向他的|­茓­道,他顿时全身无力,被我擒住。

“住手,不想要你们右将军的命了么?”我大声喝道。对面崖上传来一阵欢呼,我将剑横在吐仆提的脖颈上,伸出左手对着对面挥了挥。

无颜和束潇然停住了与铁勒兵的厮杀,向我看来。铁勒兵见我擒住了他们的主将,不敢妄动。

“你辛辛苦苦扶助忽乌斯上台,不会还没享福就想死了吧?”我问吐仆提。

“你既然都知道,那你想怎么样?”他倒不是孬种,说话声音镇定,不失威风。

“我知道杀我们不是你的意思,是出计谋助你夺取兵权的那人所为,只要我们安全离开,我不会杀你!否则大家就死在一起!”

“好,如今忽乌斯大事已成,我们也用不着再与那人合作,为了你们我已经损兵折将,我答应你!”吐仆提说道。他不知道古里曼去搬救兵了,这时辰,莫车部的人说不定已经进入了王宫,忽乌斯说不定早就兵败了,还在这里得意!

“爽快!”我笑道,“只要你送我们平安下山,送几匹好马给我们,离开一段距离后我便会放了你,我以月神的名义起誓,不会食言!”伽勒人很信月神,以月神起誓是最神圣的誓言。

“好吧!”吐仆提叹道。他如今在我手中,不答应也无法,除非他真的不在乎生死。

“右将军,不能啊,你答应我家主子的!”刚才遮遮掩掩的那人用半生不熟的伽勒话喊道。

“唐进,还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我冷笑道。

听我说出他的名字,唐进愣住,抬起了头,将头上的宽大帽檐往上推了推,露出了脸。“右将军,你那么多手下,竟然奈何不了三个人,若你不杀了他们,我家主人对铁勒的承诺就不会实践。”随后他对吐仆提的手下说道:“别管,快去,杀了那几个人!”可惜那些人只听吐仆提的话,不会听他的。

“妈的,老子命都没有了,你的承诺抵个屁用!”吐仆提忍不住骂道。

“右将军,跟这样的小人合作,你以为他们最后会信守承诺吗?”我笑道,“你最好让你的手下马上杀了他,不然迟早有一天,你的命要断送在他的手里!”

“凌云萱,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公侯府的小姐,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功!”唐进惨白着脸,指着我问道。

“你死了,­阴­曹地府的鬼会告诉你的!”我对无颜歪了歪头,无颜飞身跃起,向唐进刺去,两人斗成一团,铁勒兵无人帮忙,连连后退,四下里散了开来。

唐进已无后援,孤身作战,心下着慌,没几招就被无颜刺中手臂。

“唐进,你若说出你主子的­阴­谋,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我说道。

“哈哈!”唐进惨笑道,“我家主子是什么人物你该知道,出卖他的人怎么可能活着,如今既然完不成任务,左右都是死,好歹死前别让我做个出卖主子的小人!”说完他一咬牙,剑锋回转,自尽当场!

“愚忠!”我叹了一句,对吐仆提说道,“你现在,送我们下山!”

束潇然对着山崖那边几人说道:“你们顺着山下走,下了山后就是容国的地界了,我们会尽量赶来,在莫朔的旗台镇会合!”

我们对二哥等人挥挥手,押着吐仆提向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我才注意到束潇然的胳膊上血还在流,左边衣袖被鲜血染得通红,我忙把吐仆提交到无颜手中,嘱咐吐仆提的人,要不想他们的右将军送命,就别轻举妄动,这才上前为他包扎。

束潇然是那么细心的人,早已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一点小伤,不算什么,你别担心,带着复乌株,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你转过身别看,要是晕倒了,我只有一只手能用,可不能同时抱着复乌株和你!”他笑道。

我脸上一红,嗔道:“谁要你抱!”站在一旁看他自己疗伤。他用右手利落地脱下外衣,左手臂上被刀划破的伤口露了出来,刀口很深,­肉­都翻卷起一层来。

我的手上破一个小口子都会觉得很痛,他这个样子,不定有多痛呢!却见他­唇­角仍旧含着笑意,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事,不疼!”微皱的眉头却泄露出了真相。我心中一疼,顾不得会不会晕倒,上前轻轻撕开了他被血迹凝住的衣袖。糟糕,伤口太深,不作消毒处理的话,我们还要走那么长的路,怕会感染。

我抬着看去,吐仆提正带着恨恨的表情死瞪着我们。我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喂,再瞪!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然后我问一个看上去像是个小头目的家伙:“你们带得有没有酒?”

“有,有有有!”那人见我问他,竟然像是很高兴,马上答道。

“给我多拿点过来。”我说道。

他拿过酒来,足有一整囊,应该够了!

我走回束潇然身边,撕了一片衣角,用酒全部浸湿,帮他把伤口作了清理。当烈酒洒在伤口上时,他痛得脸­色­苍白,紧紧咬住了下­唇­。我掏出伤药为他敷上,轻声问道:“疼吗?”

“要是你抱我一下,便不会感到痛了!”他的呼吸轻轻浅浅地吹浮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抬起头,对上他晶亮的眸子,眸中有着丝丝缠绵。

“搞错没有,这么多人看着,居然要我抱你!”我瞪了他一眼。

“那你是答应了?好吧,今天人多,等没人在跟前的时候我再让你抱!”他轻轻来了那么一句,眼中的调侃意味很是明显,我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右手,他笑得前仰后合。

“好了,没事了!”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帮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我这才发现经这么一闹,居然没出现晕血的症状。我的晕血症本来就不是天生,而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或许是这一路见的血多了,形势又不允许我晕倒,似乎比以前轻了,照这样下去,没准哪天就好了!

我们一路挟持着吐仆提前行,身后的铁勒军队威慑于我的功夫,不敢进逼,怕我杀了吐仆提。但他们也担心我不会信守承诺在安全后放了他,于是大部队在吐仆提的吩咐下回了塔木城,却有一小队人马留了下来,隔着一段距离紧跟着我们。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很滑稽的现象,仿佛这队人马是专程护送我们去莫朔似的。

二哥他们是走路,我们是骑马,估计到时候差不多能同一时间到达莫朔。一路疾行,到了夜晚,我们找到一处湖泊,在旁边停下来扎营。

“喂!你派几个人,给我们生火,最好再搭一顶帐篷!”我展开轻功掠到后面,对铁勒兵的那个小队长说道。

“啊?”他抽出佩刀,战战兢兢地举着,对我的话有些傻眼!

“你不给我们生火,不给我们搭帐篷,难道想让你们的右将军挨饿受冻?露宿荒野?”我运起内劲,一指弹去,他的刀忽然之间断成两截。“你这把刀太不扎实,该换一把了!”我笑眯眯地说道,他不可思意地看着我,吓得脸­色­苍白。“还不快去!”我喝道,他醒过了神,一溜烟跑开,吩咐人拣树枝生火搭帐篷去了,边跑还边不时回头看我,生怕我嫌他的动作慢了,会踹他两脚!

等火生好了,帐篷也搭好了,我让无颜带了复乌株进帐篷睡觉,顺便把吐仆提也丢了进去,因为不放心他,又前去拍了几下,把他身上的要|­茓­都封住了。虽说长时间封闭|­茓­道容易造成伤残,我也管不得他了,如果真成了那样,这个变态也是罪有应得。

“无颜,三个时辰之内,他别想动,你带复乌株先睡一下,我先去外面守着,一会儿你来换班。”我嘱咐无颜。

无颜点了点头,带了复乌株躺下,我掀开帐帘出来,到束潇然后边坐定,伸手拣了一根树枝拨弄着火。

“你去睡会儿吧,我在这里就好,有什么动静再叫你!”他说道。

“不用,”我摇了摇头,轻轻说道,“那群家伙也成不了什么事,不敢乱来的。咱们还是说说话吧,我有话问你,你也一定有话想问我!”

“是啊,”束潇然说道,“是你先问还是我先问?”

“我先吧!”我说道。当然得是我先,如果是他先问,我不摸清楚情况,还不好回答。

“你先讲讲你怎么会识得盘龙掌,又怎么学会的四季连环剑?”我问道。

束潇然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我们俩的功夫同出一源,你竟然不知道这两样功夫都是天下最神秘的门派——古意门的独门功夫吗?”

“古意门?那么说来,你的师傅慕容思归,是古意门的弟子?”似乎我的头脑中对这三个字有一丝印象,不过夜游并没有把天池老人的全部记忆装入我的大脑,有些东西是模模糊糊的。

“你没听说过?”束潇然有些纳闷,“古意门行事低调,外间知道的人很少,但天下武学之最,却有一半集中在了古意门。我师傅年轻时到雪山拜师,就是拜在了古意门上前任门主文克天的名下,学得了一身好武艺,后来他收了我为徒,我也成了古意门的弟子。古意门的功夫不外传,没有独家心法,招式即使具其形,也不能发挥其真正的威力,但是我看你的盘龙掌火候十足,显然已是练到了最高层,我从七岁学起,到现在也不过练到第七层,所以你不可能不是古意门的传人,而且教你武功的那人,一定是古意门的高手,武功尤在我师傅之上!”

“是吗?可是我的……师傅,他从未对我说过,我们是属于什么门派,我只知道自己所学功夫的名字。”

“你知道你师傅叫什么名字吗?他是什么样子的?”束潇然犹豫地问道,“据我所知,古意门武功最高的只有历代掌门和几位长老,不过从来没人将盘龙掌练到最高层,就连我师公,也就是上前任门主文克天,也只练到了第九层,况且他们并没有人在外收过徒弟。他们我全都见过,你说出来,说不定我就能猜到你师傅是谁了!”

我有些迷惑,天池老人用的竟是古意门的功夫吗?他在江湖上很有名,如果他是古意门的人,为什么古意门的人会不知道?难道他是古意门的敌人,偷学了人家的功夫?好像不太可能!真是奇怪!我该不该告诉束潇然呢?

“我不是在探究你,如果你为难,就不要说了!我只是很好奇,我们两个还真是有渊源呢!”束潇然伸过右手,将我揽到他的怀里,“我倒希望你不要是古意门的人,如果是,万一你的辈份比我大,我以后娶你又多了一层障碍!”

我挣脱开来,啐了他一口:“谁说要嫁给你了?没脸没皮的!”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人也跟着靠了过来:“聘礼都收了,不嫁给我还能嫁谁?反正你收了我的聘礼就要对我负责,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你跑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羞不羞,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得跟个小媳­妇­似的?也不怕人笑话!”没想到他还有这么赖皮的一面,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本来你就比我强嘛!”他委屈地看着我,“你是不是看我武功不如你,如今嫌弃我了,不想要我了?”

我扶额叹道:“又来了!受不了你,你又没跟边玉混在一起,怎会学来他的这些招式?”

束潇然收起了那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表情,手抚上了我的脸,轻轻地摩挲着,正­色­道:“这几天看你那么累,也没好好休息,所以逗你笑笑,很想看你笑的样子!很美!”

我们两个每次单独相处时,他总是温柔地笑看着我,听我说得多,自己很少开口,像刚才那样皮皮的样子我都很少看到,如今这样正经的表情,更是从来没有过,他专注的目光好像织了一层又一层的网,密密麻麻的将我网住,我跌落在这层层网中,无法逃离,亦不想逃离。

当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时,我喃喃地说道:“那些铁勒兵……”

“放心,他们不敢过来,不是被你勒令退开一里之外了么?”

“主子!你下去休息,我来守……”无颜忽然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看到我们两个在亲热,话只说了半截就“嗖”地缩了回去。

如果是别人还好,是无颜的话我还真很不好意思。“都是你!”我拍着束潇然的肩膀,忘了他受了伤,正好拍在他左肩上,疼得他呲牙咧嘴,我又赶紧着急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

“没事!”束潇然笑道,“只要你不生气,多拍两下都行!”

我瞪了他一眼,对帐篷那边说道:“无颜,你去休息吧,我不累,需要休息的话我会喊你的!”这会儿让他来,不是更尴尬!

“是,主子!”无颜没有出来,在帐篷里面答道。

我和束潇然慢慢说着话,又延续说起了刚才的问题。

“其实教我功夫的那个人,也不能算是我的师傅,他从未说过收我为徒,只是将他一身所学全部传授给了我!”我对束潇然说。

“那我不用担心你会变成我的长辈了,要知道古意门那几个长老都是老古板,如果你我同是古意门弟子,辈份又不同的话,他们不会允许我们成亲!”束潇然放心地说道。

我和束潇然互相依偎着,一件从铁勒兵手里弄来的兽皮大氅将我俩围在当中,身边又有足够一晚上烧的柴火,“哔哔”地响着烧得正旺,消散了所有的寒气,我的眼皮渐渐有些合不拢。

“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束潇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朦朦胧胧。我依言闭上眼,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的隆隆声向这边传来。

“你听到没有,有兵马向这边来了!”我的睡意顿消,撑起了身子,条件反­射­地向远处望去,入眼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好像是有声音!”束潇然凝神道,“难道铁勒人还是不放过我们,又追来了?”

这狼山脚下,放眼四周除了我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有一片小树林,便是平地草场,要找地方躲起来是不可能的了,何况后面一里之外还那一小队士兵守着。难道我们注定逃不出去了?

我迅速蹿入帐篷内,将无颜和复乌株叫醒,把还大睁着眼睛没入睡的吐仆提拎出了帐篷,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救兵来了,希望他们别不顾惜你的命!”吐仆提听我这样说,脸上喜­色­一闪而逝。我心中暗道:要是我走不了,你也永远别想再笑出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我将吐仆提丢给了无颜,抱了复乌株跃上马背,看到远处有大队兵马高举火把向这边疾驰过来,蜿蜒如一条火红的长龙。到得近前,那些兵将手持弓箭,将吐仆提的人团团围住。我恍然大悟,定是古里曼的救兵到了!

我讥诮地看了一眼还在那儿自得其乐的吐仆提,对他说道:“哎,我懒得再带着你这个累赘,把你交给后面追来的人吧!”

他欣喜地说道:“只要你放了本座,我保证留你一条命!”

“你还是先考虑你自己吧!”我冷冷一笑,对着骑马狂奔过来的古里曼迎了上去。

“云萱,终于找到你们了!听说吐仆提又带了大队人马来追你们,可把我急坏了,现在塔木城的危机已解,阿拉布表哥将于明日登上王位,吐仆提的手下多数也已经归降了!”古里曼喜滋滋地笑道。

“你搞这么大阵势,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追兵又来了!”

“咦?其他人呢?”古里曼扫了几眼,没发现另外几个,奇怪地问道。

“差点你就见不到我们了,我们被吐仆提的人马追得无路可逃,于是从狼山的悬崖跳了过去,可惜最后关头我们几个被拦下了,只好抓了吐仆提作人质,分两路走。你既然来了,这个坏蛋就交给你带回去了!”我指指地上自见到古里曼出现就面如死灰的吐仆提说道。

“吐仆提,你犯的是谋逆大罪,竟然还想害诃弩伦姐姐,回去你就等着受死吧!”古里曼啐了一口,口水喷了吐仆提一脸。

“诃弩伦公主怎么样了?还有班沫,她说会找地方躲起来的,我们走了后她有没有事?”我问道。

“班沫没事,就是诃弩伦姐姐偷令箭送我们出城的事被发现,让吐仆提给打伤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古里曼答道。

复乌株一听母亲受伤了,在我怀里扭动了一下,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我问道:“姑姑,我娘不会有事吧?”

古里曼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会的,复乌株,你别担心,你娘说了,让你继续跟着姑姑去,好好听姑姑的话,过一段时间,她会来找你!”

诃弩伦的意思还是要让我带复乌株回去认祖归宗吗?她是不是真的会找来,那么她和大哥之间的事,不知道又要怎样才理得清!

“嗯!我跟着姑姑,姑姑很厉害,不会让人欺负我!”复乌株的小手抱紧了我,经过这几天的事,这孩子俨然把我当成了偶像,他很想跟我学功夫。

吐仆提的那个小分队已经被古里曼带来的人缴下了武器,乖乖地投降了,这群士兵只是受命于上锋,他们一路上跟着我们,倒也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代他们求情,让古里曼别为难他们。

古里曼点了点头,喊道:“速尔烈将军,这群人只是听令行事,如果他们不知道吐仆提的­阴­谋,就饶了他们吧!你将吐仆提带回去,交由国主发落,给我们留下足够的食物和水,再挑几匹好马,你先回去复命,我和他们一起走!”

我想古里曼之所以和我们一起,是为了端木偁吧,没有亲眼见到他脱离险境,她不放心!而且她对端木偁情了一种热情的感情,依她的心­性­,必不会轻易放弃。

等速尔烈带兵走后,我们几个稍微休息了一下,直到天­色­发白,这才起来啃了点­干­粮,熄了篝火,骑马前行。

草原的早晨尽管春寒料峭,但没有了追兵的虎视眈眈,心情顿觉放松,身边的人又都是生死相依的同伴,一时之间暖意无限。我们快马扬鞭,向着初升的太阳而去,经过两天两夜的疾驰,终于将铁勒的地界抛在了脑后,眼前出现了约好和二哥们会合的地方,容国的边境小镇——旗台镇。

旗台镇虽小,但因为它是军事要塞,所以修筑得有高台壁垒,朝廷专门派了兵将把守。我们高高兴兴下马,准备牵马入内,说不定二哥他们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忽然间我的手被束潇然一把拉住:“不对劲,这个时辰,城门不应该关闭!”

我一看,果然城门紧闭,将我们关在了外面。还未出口,高墙之上突然“飕”的一声,­射­来一枝羽箭,直奔束潇然面孔面来,他袍袖一拂,将箭扫落。我简直快要疯了,怎么在铁勒有人追杀,到了自己的土地上,还有人放冷箭,忍不住愤恨地拣起地上掉落的箭,向着箭­射­来的方向直甩出去,那­射­箭的士兵正在探头探脑地张望,防不到我用手丢过来的箭有那么大的劲道,躲避不及,中箭倒地。

这时高台之上有个军官用盔甲护住了脑袋,站在那儿朗声说道:“奉旗台镇守将之令:下面的几个伽勒人赶快抛下武器投降,站到城门口等待验身,否则退出十里地外,不许逗留!”

我一看我们身上的伽勒人装束,难道是误会了?不过哪有不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放箭的道理!

“我们是容国人,只是为了躲避伽勒人的追杀,换了装束!”束潇然对头城头上大叫道。

“既是我容国之人,也要验身,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奸­细!”那军官说道。

我看那军官表情鬼鬼祟祟,说道:“潇然,别上了他们的当,我看这些人根本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一见我们就放箭,而且目标在你,看来是有什么人硬要置你于死地,咱们别和他多说,要进旗台镇,别外想办法!”

束潇然说道:“在悬崖上时我也已料到,有人不想我活着坏了他的事。不知道云封他们到了没有,会不会有事!”

“估计还没有,他们走路,应该没那么快!”我说道。

“不好,主子,咱们快退!你说对了,瞧他们这阵势,我们若真进入了镇中就成了瓮中之鳖了!”无颜边说边拉着我们退后,墙垛上出现了百余名弓箭手,一声不啃就弯弓搭箭,直对准了我们­射­来,还好我们退得及时,箭羽纷纷落在我们刚才站立之处。

我们退立到­射­程之外,束潇然大声喊道:“我是当今圣上第五皇子,钦封昭王,你等奉何人之令,竟敢犯上,对本王下此毒手?”这几句话运足了内力传出,十丈之外亦能听得清清楚楚,那守将却不为所动。

“哈哈哈,你是皇帝的儿子,老子还是太上皇呢!别听他瞎说,众将士听令,杀了这几个­奸­细,重重有赏!”城墙之上有人说道。

一时之间城门大开,一队兵马向我们冲过来,领头之人身着锦袍铁甲,满脸­阴­郁,一双吊角眼透出狼一样的光芒。

“给我杀,女的活捉,男的一个不留!”那人手一挥,众士兵手持盾牌和枪、刀,如潮水一般向我们涌来。

不想死就只有拼了!我将复乌株交给古里曼抱着,展开轻功,腾挪移动间,已闪电般攻出几十招,从众兵士之中挤进去,掌风带过,众兵士的刀枪像是失了控,招呼在了自己人身上,一时间惨叫连连。

束潇然和无颜也出手,剑锋过处,死伤一片。城上守军见状,呜呜吹响了号角,竟有大批军队又涌出城来,随行的还有百余名弓箭手,将我们迅速包围,齐刷刷的同时将箭尖指向了我们。

军队已然结成阵势,局势一片紧张。无颜和古里曼也慢慢被逼到包围圈子的中心,渐渐向我们靠拢来。

“姑姑!”复乌株再怎么说也是个四岁的小孩,铁勒的军队他是从小看惯了的,不觉得可怕,容国的军队往这里一站,阵仗不比他往日看到的,竟被吓住,伸着手想要我抱他。

“哈哈!待老子­射­死那个小杂种!”那个长着一双吊角眼的军官两眼放光,话还未说完就拉开长弓,嗤地一声破空之声,一只弩箭直向复乌株­射­来。

我飞身而起,去抱复乌株,同时伸手便向弩箭拂去,把弩箭甩在了一旁。不曾想­射­箭之人乃是虚招,居然紧接着三箭齐­射­,而且这人不是普通军官,箭势中竟夹了一股浑厚的内力,我拨开了其中两枝,第三枝箭却来不及了,趁我接过复乌株时向着我飞了过来。

“云萱小心!”束潇然拔剑抵挡着官兵,与我隔得远,一时救护不及,只得出声警示,语带颤抖,想是吓到了。

无颜离我比较近,闪电般跃起身子,在空中将我一推,我抱着复乌株倒向一旁,运了个稳字决站定了身形,他却被一箭­射­中后背,与此同时,有一只剑划破了他向下扑来的脸,还有几只剑刺在了他的身上。

“无颜!”我惨叫出声,眼睁睁地看着鲜血自无颜的脸上、身上流出,摇摇欲坠。

束潇然和古里曼飞快地跑过去,打退了无颜身边的士兵。浑浑噩噩间,有士兵­淫­笑着抓住我的手。

“主子!”无颜微喘着气,目光一直盯着我,满是担忧。我忽然被这声主子惊醒过来。对,我不能晕,这些天杀的家伙,竟然敢伤害无颜,我和他们誓不两立!右手抱紧了复乌株,左掌提起,我怒火中烧,用了十成的功力,掌力犹如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三掌连发,只听得砰砰几声,掌风过处,四周的官兵残肢断臂,倒下一大片。

“无颜,你要坚持住!”我打开一条通道,疾奔至无颜身边,伸手抚上他尚流着血的脸,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他倒在束潇然的身上,连着咳了几声,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只要主子没事,就好!我……我以后还要保护主子,不……不会有事!”

官兵被我吓退一阵,在刚才­射­箭那个人的指挥下,又渐渐围了上来。我拿出身上所带的小弩,挽弓­射­箭,嗤嗤嗤三箭齐发,朝那指挥之人的面门­射­去,那人刚才见过我的厉害,急忙闪避,我见他身形一动,又是三箭齐发,去势比前面三箭猛了一倍不止,只听得一阵惨呼,前三箭­射­中了三名士兵,后三箭那人躲一开了一箭,另外两箭­射­在了他的左右两只肩头,就像Сhā了两只翅膀。弓箭手搭弓要向我­射­来,那人神­色­凝重,手一挥,弓箭手只得放下了武器退下。

“我自和人说话,你们却来打扰!离我远点,真不怕死你们就过来试试!”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四周围上来的官兵怒吼道。见官兵不为所动,还是慢慢围拢过来,我抽出了身上的软剑,嗜血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转,忽地一剑挥出,以我为圆心,最内侧的一圈人全部惨叫着倒在地上,血沫横飞。

我走上前一步,呼拉拉一声,剩下的官兵被吓得节节后退,瞪着我的脸上全是骇然,再不敢上前来,就连束潇然和古里曼也直愣愣地看着我,呆住了。

我回到无颜身边,他轻声说道:“主子,你……你不晕血了!”

我一愣,是啊,我不晕血了,我杀了那么多人,见了那么多血,但现在头一点也不晕。这个病本来就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今天为了无颜,竟不治而愈了!

“我好了,无颜!本来这个毛病就不该有的,没想到治好它竟然是以你的受伤为代价,那我宁愿像以前一样……只要你好好的,我宁愿永远不好!”

“主子,要不是为了救我……当年,你也不会成这样。如今……你好了,我真高兴!”

“木彦,我就知道是你……”我哽咽着说道,“你现在不要说话,等我打跑了他们,就带你去疗伤!”

“好!”无颜轻轻应到,含笑着闭上了眼睛。

“木彦,无颜!”束潇然喃喃念道。

“以后给你解释,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我对束潇然说道,“如果冲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但要离开这里,无颜的伤又该怎么治?”

“库沙哥哥?”古里曼也询问地看向束潇然。

“旗台镇如今是进不去了,先往后退,其他的我来想办法!”束潇然说道,从身上掏出两个小竹筒,一抽底部,两股不同颜­色­的烟冒了出来,一股红­色­,一股黄|­色­,直喷­射­向天空。

这是什么?信号弹?我奇怪地看着他。

“希望救兵很快能来!”束潇然对我说道。

见束潇然发出了信号,那长着吊角眼的指挥之人神­色­一凝,对城头上比了个手势,忽听得一声呐喊,我们四周的官兵纷纷小跑着后退,有序地进入城门内。难道要收兵,放过我们了?

可惜我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好,只听得城中鼓声冬冬响起,又一队士兵跑了出来,手挽长弓,与先前的弓箭手合在一处,对准了我们,箭如雨下。我、束潇然和古里曼将无颜和复乌株围在中间,飞舞着手中的剑将弓箭挑飞,可是箭如飞蝗,一轮过去紧接着一轮,这些人也知道奈何不了我们,是想把我们累死。

正在这紧要关头,不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我细看过去,竟是二哥他们,他们晚我们一步到,却碰上了这么个局面。他们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

他们几个显然也发现了我们,见此情形,急忙拔出剑奔了过来。

“主子,出了什么事,怎么容国守兵会和你们交起手来。”叶轻尘蹭到束潇然身旁问道。

“这还看不出来,当然是容国有人想置我们于死地!”我替束潇然答道。心中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既然那指挥之人一上来就叫复乌株小杂种,必是知晓他的身份的,而容国人中,知道复乌株身份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康王束成孝!我本来就对他没啥好感,如今他既然伤了无颜,我从此与他誓不两立。本来我想这次回京后就与宁亲王夫­妇­作别,不做这个郡主,从此离去,现在我却改主意了,无颜的仇,非报不可!束成孝,你想得到的东西,这辈子都别指望了,我不给你破坏个一­干­二净才怪!

有了二哥他们的加入,端木偁也是高手,这下我们轻松了许多。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得主动出击!

“潇然,我想取那人的项上人头!”我指着箭­射­无颜的那名守将说道。

“怎么取?”束潇然一面挡着箭雨,一面问我。

“现在有了二哥他们护着,咱们双剑合璧,你掩护我,杀进中间去,我要亲自为无颜报仇!”

“好!”束潇然郎声答道,剑招一转,捻了个“春”字诀,使起了连环剑法,剑光舞成了一团艳丽的花,将人护在中心,身随剑动,平平掠向敌人。我身形与他同时发动,捻了个“冬”字诀,四周顿时如雪花绽放,剑尖带了一团寒冰,从束潇然的那团剑花中透过,直奔向前,向弓箭手背后站立的那个罪魁祸首刺去。

所到之处,弓箭手闪避不及的,均被我以剑刺伤。那人见我们来势汹汹,众多弓箭手竟然都挡不住,一手挥掌袭向束潇然,一手挺剑向我刺来。他的掌心夹带着一股­阴­风,隐隐有血腥之气,这人练的竟是毒功!我和束潇然一左一右,飞快闪开,那人掌风扫过之处,有几个弓箭手立马命丧当场,脸­色­乌青。

我大喝一声:“此人掌上有毒,不想死的快闪开!”众弓箭手本来要来围攻我们,见了那几人的死状,始相信我所言不虚,他们的领队之人使的是毒掌,竟不管那人如何喝斥,只顾自保,不再上前,连带得对二哥们的攻击也停住了。

见无人声援,那人心下一惊,不敢与我们恋战,身形一跃就要逃离。

“想跑,没那么容易!”我冷笑一声,剑尖闪过一阵寒冰,纵身跃起,直刺他的后脑。束潇然在身边仗剑为我护法,任我放心与那人争斗。那人感到剑尖的凉意,大惊之下,缩头就地一滚,避了开来,就势在地上双掌一收一放,轰然击出两掌,向我袭来。我旋身一闪,只听喀的一声响,近前的一个弓箭手竟被他双掌砍作两截。

好毒辣的功夫!他甩了我几次,总是甩不脱,我就如鬼魅一般跟得甚紧,他根本别想摆脱开来。一咬牙,他竟然运足了十成的内力,摆开双掌向我袭来,同时双足相交,凌空踢向我的面门。

“来得好!”我叫了一声,­干­脆弃了剑,也和他一样双掌齐出,双腿飞踢,只听得咔的一声响,他的腿骨断作两截,双手也被我齐腕折断。他小看了我,以为我年纪不大,内力定然不如他,却不知放眼天下,还没有谁的内力比得过我!

那人吃痛,惊叫出声,跌倒在地,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我迅速抓起地上的剑,剑尖指着他:“说!束成孝为何要派你来杀我们?”

“你……你竟然,会有如此功力!哈哈哈!王爷错了,留你下来,终是后患!你如今既是昭王的人,又怎会助他!”他没有回答,大笑三声,说了这么一句,便再无声音。

我上前一看,原来他掌中涂有毒粉,被我掌刀打断了双手,流出的血混了掌上之毒,竟然中毒而死!

死了便死了吧,他不自己中毒死,我也不会放过他,只可惜死得早了点,我没套到什么消息。

我转身,与束潇然并肩而立,城头上号角声声吹响,弓箭手又齐齐聚拢过来,带着怯意看着我们,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中之箭,将我们俩当作了靶心!

我对束潇然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并肩一战,不知胜算如何?”

束潇然笑道:“试试便知!”

“好!”我们俩默契地同时转身,剑光如同电闪,带起阵阵滚雷之声,横扫四周!弓箭手啊弓箭手,没了弓箭,看你们如何攻击!

在我们出剑的同时,城门忽然大开,几百个清一­色­黑衣蒙面的人持剑而出,举剑杀向官兵。

束潇然面上一喜:“救兵来了!”

“你的人?”我挑眉看向束潇然。

“我的人!也是你的人!”他含笑说道。

那些弓箭手慑于我和束潇然双剑合璧的威力,不敢上前拼杀,却又不能不听上锋的命令,只得拿着断弓残箭比划着样子,如今见城中有人杀出,其他官兵又敌不过,更是心惊胆寒。我和束潇然趁着这个机会,杀了过去,终于与二哥他们汇合在一处。无颜趴在叶轻尘肩头,血虽止住了,人却昏迷了过去,我探了探他的脉,暂时应该无大碍,但那枝箭从他的后背没入,力道甚深,而且箭羽部分被人削断了,很难拔出来。

来救我们的那百名黑衣蒙面人武功看起来都不弱,穿梭于军队之中,仗剑便刺,似乎只顾着不要命地拼杀,细看去却发现他们五人一组,你进我退,你守我攻,相互掩护,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他们一个个宛如游鱼,恰似飞鸟,纵跃在乱军之中,片刻之间官兵死伤大片。

真是厉害啊,束潇然到底将这些人藏在什么地方,竟然从未出现在人前?我这里心下还在感叹,后方烟尘滚滚,有五匹马从铁勒方向而来。我之所以注意到这五匹马,是因为骑马之人太过怪异,五人皆是白发须眉,一袭青­色­旋袄,长不过膝,两袖尤如坎肩,又比坎肩长了那么点儿,仅掩住了手肘,每个人的腰上都挂着一根银制长烟竿,乍一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五人穿着怪异,不像容国人,也不像铁勒人,不知是何来历?更为怪异的是他们骑马的方式,别人骑马是坐在马鞍上,这五人却是稳稳地站在光溜溜的马背上,高高地拽着缰绳,没有高深的内功修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眼见得这里刀光剑影,乱成一团,那五个怪人却不闪不避,径直冲了进来,在马上表演着飞空绝技,挥手之间便用腰间的烟竿作武器,从围住我们的官兵中杀出一条血路,顿马停在了我们面前。

“然儿?你怎么和自家人打起来了?”五怪之一扯起他的破锣嗓子嘎嘎地叫道。

这声音好像唐老鸭!我不禁“噗哧”一笑。五个怪人跳下马,说话那个见我笑,­阴­沉着脸瞪了我一眼,撇开头哼了一声。

当中最矮那个围着我转了几个圈,口里啧啧有声:“然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萱?还以为有多温柔多漂亮,原来是个没礼貌,又长得不怎么样的丫头,听你把她夸得一朵花儿似的,我可看不出来她哪一点配得上你!”

“四师伯,你别这么说,云萱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你们不了解她!”束潇然尴尬地说道,微带紧张地看了看我。

我回以一笑,摇了摇头,表示不生气,轻声问道:“这就是古意门的那几个老古板?”眼见得四周的官兵又蠢蠢欲动,顾不上听束潇然回答,我跨前几步,尖剑一指,对着那被我吓退了几步的官兵说道:“奉劝一句,你们最好快快收兵!是谁对你们下的命令我不清楚,不过你们自己要晓得,站在这里的人,是王爷、是朝廷命官,你们竟敢随意杀戮!如今朝廷不知,但总有一天会追究下来,主事之人一直不露面,他兴许是王侯将相,可以脱身,这可是诛九族的罪,你们脱得了身吗?你们的家人躲得过去吗?”

我猜想守城的将领是束成孝的人,但这些手下人他不可能一个个全买通了,况且要杀的是什么人,估计这些下层官兵并不知道,他们不过是束成孝手上的棋子而已。

果然有些人听了我的话,面上开始出现异­色­,显然有人已经心动。

有个嘴上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站了出来,举剑说道:“大家别听这妖女的,看她的剑术邪气非常,定然不是好人,王爷都在天京城逍遥快活,这里哪来的什么王爷,大家一起冲上去,咱们人多,不信杀不了她!”

我纵身跃起,手起剑落,软剑闪过一道寒光,只听得喀喇一声,那小胡子已然人头落地,人头还未滚上三滚,我已回到原先站立之处,恍如一直未曾动过。“不信吗?”我怒喝道:“我是为了你们好,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的父母妻儿还在家中等着你们回去,我不想你们枉送了­性­命,别以为我怕了你们,当真不信,这就是榜样,尽管来试试!”

忽啦啦一声响,众人齐齐后退,我的剑法确实很邪门,有谁想死?一时之间无人敢上前。

先说话的那个显然是四个老头中的领头人物,我刚才与束潇然虽近乎耳语,估计他功力较强,被他听了去,这会儿又直拿眼瞅我。此时更是斜眼看了看我手中之剑,带了抹诧异,皱着眉头说道:“然儿,你师傅是怎么叮嘱你的?本门功夫决不能外传!这丫头的这手‘雷霆万钧’,是不是你教的?”

原来是怀疑我偷学他家的功夫!天池老人是不是偷的我不知道,不过我还的确是偷的。我的盘龙掌练到了最高境界,剑法的威力,更是连我自己都不敢置信,既然这都是古意门的功夫,天池老人估计与古意门有着莫大的­干­系,我没使出来的那项绝技,说不定也是古意门的功夫。听夜游和蓝袍说,我所拥有的功夫,好多都是当世不传之秘,没准最变态那一项就是古意门失传了的,束潇然的几个师伯恐怕都不如我,还用得着他教,我教他还差不多!

“大师伯,我没有!云萱……”

原来是束潇然的大师伯!他又瞅了我一眼,打断了束潇然的话:“没有最好!你一向不会撒谎,我相信你。不过我的话你要牢牢记住,你这孩子太温和了,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别上了人家的当!”

还真怀疑上我了,束潇然是温柔善良的小白兔,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恶毒的大灰狼吗?这下看束潇然怎么解释!我不禁含了一抹兴味的笑,斜睨着他。

“大师伯,你误会了,云萱自有师承,她的功夫犹在我之上!”束潇然急道。

老头瞟了我一眼,脸上写满了不信,束潇然也无可奈何。不信算了,老头又不帅,我可没兴趣!撇了撇嘴,转头过去,对上了端木偁怔忡的目光。我脸上的表情可能让他误会了,他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我说道:“云萱,他们不信你,我……我们信你!”

我微微一笑,轻轻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谢谢!”走过去看了看躺在地上仍旧陷入昏迷的无颜,拭了拭他的额头,好烫!不能再拖下去了!

束潇然手下的黑衣蒙面人虽是骁勇,暂时占了上风,但官兵胜在人多,此时城中先被他们打乱阵角的军队又集结了起来,一时之间箭如飞蝗,杀声震天,乱成一团。双拳难敌四手,百名江湖人士,就算以一敌十,又岂能挡得过千名官兵!

交待银笙和古里曼守着无颜和复乌株,我紧闭了一下眼睛,握着无颜的手默然祷告:上苍诸神,既然你们不能阻止杀戮,就不要怪我,我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死亡,唯有以杀止杀!站起身来,我决定出杀招。

“几位师弟,准备摆阵!”忽听得束潇然的大师伯在军中一声大吼,他的另外几个师伯一边挥掌逼退敌人,一边聚拢到他身边。

束潇然的四师伯问道:“大师兄,如意阵要八个人,咱们人数不够,怎么摆?

大师伯对束潇然说道:“然儿,你带两个剑法好点的娃娃过来,虽然他们不会我门中剑法,但让他们守坤位和离位,在我和五师弟身边,只要好好配合,应该影响不大!”

“云萱,端木兄,这里你二人剑法最高,有劳你们一起布阵!”束潇然说道。

我与端木偁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随束潇然过去,加入了阵中,守在坤位和离位。

“你们不会我独门剑法,只要守住阵中方位,丫头紧跟着我,小伙子紧跟着大师兄,咱们往哪个方向,你们就跟着走就是了。”那个被唤作五师弟的老头,正是束潇然的五师伯,轻切地对我们说道。

我和端木偁点头表示明白,那大师伯说了声“起”,如意阵启动。这如意阵形同八卦阵,走圆转掌,将敌人挡在外围,可缩可放,施展起来威力极大,最适合有大批敌人的时候用。

“几位师弟,然儿,用四季连环剑式对付他们!”大师伯吩咐道,手中烟竿一抖,前端竟然突出一截,变成了一把长剑,其余几位师伯的也是一样。

四季连环么,小意思,你用我也用。随着他的话刚落,我也变了手中剑招,四季连环启之式——“春风无限”,平平推出。我身旁的五师伯“咦”了一声,边杀敌边问道:“丫头,你怎么会我门中独门剑式?”

“你们不是以为是我偷学潇然的功夫么?五师伯且看看,我学得可象?”我笑而不答,手起剑落,瞬间击中三人。

“小子,你怎么也会这套剑法?”大师伯本来正瞪过来,忽然转了方向,对端木偁厉声喝道。

我听声音不禁一愕,难道端木偁也会?这古意门不是没几个人知道,功夫也不外传么,怎么今天全凑到一起了!

“晚辈的其他功夫乃是家传,但此套剑法是一位前辈高人所授!”端木偁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有朋友说写得少了点,本来想多写点几下传给大家看完,不过本周工作好忙,整天也是在电脑前写材料,头脑不够用了,只能写这点先传上来。下周估计没这么忙了,10号是我的生日,我也想在之前完结,好好过个生日呢,可是每次我一计划好,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来打扰,哎!不知道这次的计划能不能顺利实现。

谢谢123、1986等朋友给我补分,不过好几个朋友和123的大部分都被删了,是我自己要求删的,你们不要怪责别人,因为被人投诉刷分,我会很麻烦。下面是JJ的刷分行为判定标准,大家可以看一看,我是希望读者不要霸王,多多给我留言的,以前我的评论与收藏是二比一,其他作者都羡慕我的读者不霸王,现在倒是霸王得厉害,呵呵,不过我能理解大家,我当读者时,也是经常看霸王文,呵呵。

愿意给我留言的朋友,请看看下面,排除了这些,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多多和我交流,让这篇文章成为大家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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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伯,咱们先退敌,其他的以后再说。”束潇然说道。

一队士兵手持长枪,直刺过来,束潇然的大师伯忙守住了乾位,剑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向猛冲过来的士兵挥去。“好吧,先退敌,把这些讨厌的家伙打退,擒了那领军将士,再来细问你两个娃娃!”

我们随着他口中念出的方位游走,忽而左走,忽而右旋,连环剑式同时使出,绵延不绝,每个方位之间虽隔了丈余,却没有半分空隙,连苍蝇也难以飞过,但凡有官兵接近,必被剑气刺得体无完肤,威力无穷。

我们八人手中之剑汇成一片­精­芒,一人回招之际,另一人的剑招又跟进,一边打,一边往外沿走,将我们所布的阵扩得越来越大,官兵虽在外围,却反被我们所制,每扩大一圈,官兵必伤大片。这五个老头心地不坏,果然旨在退敌,对官司兵竟都未使杀招。

“三师弟,你和丫头换位置!”大师伯忽然吩咐道。我想他可能以为我是女孩子,内力不济,怕使出最后一招“万木凋零”时被反弹的力道震伤,特意叫了我到身边,以护我周全。这么看来,这老头外表虽看起来­阴­冷,心地却是很好。

我和束潇然的三师伯互相点了点头,同时飞身而起,换了位置,我站在了大师伯的左侧,和大家一同使出四季连环剑的最后一式,也是威力最强的一招——“万木凋零”。这一招需配合内力刺出,一眨眼间,我们八人已化身为剑,旋转着身子闪电般掠向官兵,随后剑带锋芒,迎风挥出。只听得一阵强风刮过之声,冲上来的骑兵硬生生被剑芒扫落马下,我们迅速分开,圆变成了半圆,最后排成了一条直线,将官兵的包围之势破解,与那群黑衣蒙面人会合在一处,官兵溃不成军。我不得不感叹,这阵不愧叫做如意阵,果真如意!古意门的奇门阵术­精­妙无穷,可惜我凭白记了许多语句,却因为文字生涩难懂,根本就不会运用,真是浪费了!

那高墙之上指挥若定的守将这下慌了脸­色­,连忙指挥人关闭城门。咱们可不能困在这里!若是让他关了门,这旗台镇倚狼山峰岭而建,城墙高大,坚牢无比,没有云梯攀援,难以上去,势必将我们隔在这两国交界处。

我足尖一点,如离弦的箭掠了出去,冲向城门。

“丫头,小心!”在几个老头的大叫声中,几十枝长枪迎着我的身子戳过来。我剑光一寒,剑飞快地从左手交到右手,瞬息之间在身子四周划了一个圈,那些长枪还未触到我的身,已然断成数截,这一次我只用了两成的功力,没有伤着人。记忆中的第一战是三年前,那一次我用了全部力量,结果凡是被剑锋扫过之人,均如此枪,一一断成几截,无一活口。

我冲到跟前,两扇铜墙铁壁般的城门正在左右各八个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合拢。见我到来,那十六个士兵竟然吓呆了,站定不动。

“开城门!”我冷声喝道。他们身子瑟瑟发抖,倒是听了我的话去推门,却再也推不动。

“没用的东西!滚开!”我骂道。几个人一听,如蒙大赦,转身就跑,顾不得拾起地上的兵器。

束潇然和端木偁也跟在我后面过来,三人六掌推出,城门大开。我抬眼看去,刚才站在墙头上的守将正在大骂那些不动的官兵,让他们继续打。

“你们两个守着城门,我去杀了那狗东西!”我提剑冲上墙头,那守将见我到来,拔出一把大刀,不问二话砍了过来。都是这人,今天死了这么多人的帐,全要算在他的头上!我也毫不手软,直接向他肩头刺去。我还高估了他,这守将的功夫,比不得死去的那个吊角眼,只听得一声惨叫,我的剑旋转着扫断了他的刀,正刺中他的肩头,骨与骨相边的韧带都被我搅断了,一条胳膊软软地耷拉下来,带了一丝皮牵系在身上。我心中怒急,也不停顿,反手再补一剑,刺入他的小腹,他瞪大了眼珠,喷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你们的守将犯上作乱,已被正法,你们还要打么?”我站在高墙上说道,声音用了内力逼出去,音调不高,却传得很远。下面那些不顾­性­命还在与黑衣蒙面人相拼的官兵闻言住了手,转头看过来,我正准备把那守将的尸体拎起来给他们看,端木偁已然抢到了我身边,将那人的尸身提起面向城外。

下面的官兵已然停手,那群黑衣蒙面人也有伤亡,如今正结队而立,目光炯炯地看着束潇然,等着他的示下;五个怪师伯和二哥说着话,叶轻尘抱着昏迷的无颜,银笙紧跟在旁边,古里曼抱着复乌株,正朝城门方向走来。猎猎风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满地都是伤兵和死尸,我心中一阵悚然,忽觉全身发软,一阵冷汗涔涔而下。为了我们几个的命,死伤这么多人,到底该是不该?这笔帐,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你若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不要难过!”端木偁的手轻轻扶上了我的腰,将我下滑的身子托住。

“谢谢你,端木大哥!”我对他笑笑,轻轻挣扎一下,想要离开他的手掌,不妨脚下一个趔趄,倒往他的怀里靠近了几分。

“云萱,有些事情很复杂,”端木偁察觉到了,目光微微一黯,将我扶稳后放开了手,看着束潇然的背影,悠悠然道,“帝王之家的路并不好走,你当真选定了他?那就要冷得下心,像这样的杀戮,以后可能更多!

我默然不语,他说的是事实,我不怀疑束潇然对我的一片真心,他对我唱情歌时的一往情深,纾解我心头郁闷时的丝丝温柔,几次生死关头的以命相护,那都是骗不了人的。何况他的暗卫、门派这次都出动了,这些他一直以来都瞒着别人的秘密,不是为了我的一句“救无颜”,他完全可以继续藏着,不必大白于天下,凭他的能力,退回去必然也能找到方法逃离!可是,他终究是皇子,皇室对于他,是想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吗?康王束成孝是他的兄弟,竟不顾手足之情,如此一路追杀,天京城难道有了什么变故?

经过这一仗,我忽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武功天下第一又怎样,我能以一挡百、挡千、挡万?面对千军万马,凭我一人之力,真的能够轻松而退吗?我妄想拐个王爷笑傲江湖,他对我的每一个要求都只说一个字:好!我却没有想过那是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我会不会拖累于他!

我痴痴地看着下面与黑衣蒙面人说着话的束潇然,独自发愣,直到端木偁的声音再次传来。“云萱!云萱!”他连叫两声我才听见,转头向他看去,扯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

他将我拉下墙头,诚恳地说道:“云萱,我说过,只要你找到心上人,我会想法解除你我的婚约,放你自由。我不会食言,可你选择的对象是昭王,你们两个……不可能的,他不会给你带来幸福!”

见他一本正经地说得很是肯定,我奇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端木偁正要开口,二哥他们已经进到城门来,我们的对话被打断了。银笙走了过来,眼中带泪上前抱住了我:“小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没事了,咱们不是都好好的吗?”她虽然会武功,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吓到了也是正常。

我抬眼看去,端木偁的眼中有着许多难解的光芒。我对他嫣然一笑:“端木大哥,改个时辰我再和你继续刚才的话题。”然后我来到无颜身边,问叶轻尘道:“他醒来过吗?”叶轻尘摇了摇头。

我伸手摸了摸,着急起来,无颜高热不止,必须马上取出断箭,早点医治!

那些黑衣蒙面人和束潇然谈完话,连招呼也没跟我们打一个,将死者和受伤的同伴带上,骑马离去。束潇然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走了过来。

那批黑衣蒙面人刚刚离开,从另一个方向来了一队官兵,领头之人隔了老远就下马来,快步冲到束潇然面前,跪下说道:“末将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冯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束潇然问道。

“庆将军一直在找王爷和凌大人,各处都打过了招呼,末将每天派人王爷,今日找到此地,终于遇上王爷了。老天有眼,王爷和凌大人都平安无事!”

“哦!劳烦你了!”束潇然微笑着应了一声,不再言语,倒是二哥显然也是认识此人的,上前与他交谈甚欢。

“这冯皓是守哪里的?”我靠前去,轻声问束潇然。

“他是离旗台镇最近的甘州刺史!”

我冷笑一声,他来得可真巧,早不来晚不来,等我们打完了才来。

无颜忽然哼了一声,我紧张地抓住他的手叫道:“无颜,无颜!”他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叫唤,并没有醒过来。一定很痛吧,否则他不会这样!我轻轻抚向他紧皱的眉锋,想让它舒展开来。

“这位公子受伤了?军中有大夫,要不要请他来看看?”冯皓凑前来问道。

“不用了!”我抢在二哥开口前拒绝了冯皓,弄得二哥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冯皓没有跟着伏击我们,不代表他不会害我们,我不能相信他。他应该不是束成孝的人,至于是谁的人,有待商榷!会坐山观虎斗的,似乎不止那么一个!

“我们去客栈,我累了,想休息!”我转头对束潇然说道。

“好!”束潇然马上答应,“冯大人,这里就由你善后,我们先失陪。”

冯皓以我们人多住客栈不方便为由,叫来了旗台镇的一个小官,硬要给我们找处大院落脚。看他那么诚心挽留,而且无颜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我就应了。

在冯皓的安排下,我们住进了镇中大财主周仕仁在附近的别院,环境倒也幽静。

我虽给无颜服了苦泪的灵丹,但他身上的断箭还未取出,一进房间我就急着想为他把断箭取出来,可是箭已经深入体内,只露出一小点尖端,根本无法拔出来。束潇然的几位师伯七嘴八舌地说道:

“丫头,要先把断箭挖出来。”

“不对不对,那样会很痛,而且一下子拔出来会流血,怕止不住。”

“难道就让它留在身体里面吗?那样不也会痛?”

“最好用内力逼出箭头来再拔。”

我灵光一闪,束潇然的大师伯这句话,让我想到了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用内力把箭逼得从身体的另一侧穿出,反正箭已深入他的体内,倒拔的话还会被箭上的倒勾刮烂肌肤,这样可以减轻痛苦。

“几位师伯,你们先去休息吧,大家也都累了,都走吧,我留下来帮云萱。”束潇然说道。

端木偁嘴­唇­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说,看了我一眼,跟着大家出去了。

叶轻尘和银笙先就出去打水去了,这会儿抬了一盆热水过来。我接过盆和擦脸的帕子,说道:“银笙,你们两个也下去休息吧。”

银笙眼睛红红地看着无颜,摇了摇头:“小姐,我还是守在这里,可以打个下手,侍候人的活儿你也没­干­过,还是我来吧。”我知道她和无颜相处如同兄妹,看来也是放心不下,就让她留下了,这么一来,叶轻尘当然也不会出去。

我把意思说了,束潇然很是赞同,双掌贴在无颜身后开始运功为他疗伤。我忽然又想到,万一箭被逼出来,伤到里边,血流不止的话,无颜岂不是更危险?

“等一下!”我出声打断了束潇然。

他诧异地收回手看向我问道:“怎么了?”

我把意思对他说了,他点了点头,皱眉说道:“确然如此!我们不能让无颜冒这个险,那怎么办?难道就让这箭继续在他身上Сhā着?”

银笙过来轻轻扶了无颜侧身躺回去,我和束潇然坐在那儿没了招。是啊,我根本不敢冒险,万一无颜的心脏长得稍微歪向右一点,这样做不是害了他!他是我生命相交的朋友,没有把握的话,我就不能放手去做。

“哎!”束潇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云萱,古意门有一门功夫,可以用内力引水成冰,但是当年练过这门功夫的人全都走火入魔,变得极度邪恶,在多年以前,记载这门功夫的秘籍就被当时的掌门毁了,古意门如今的传人没有会这门功夫的,否则就可以在逼出箭后将无颜的伤口暂时凝冻,不让血液流出,再慢慢用药止血,就没有危险了。”

引水成冰?我的冰禅功不正是这样?我茅赛顿开,大叫道:“太好了,我有办法了!”

“难道你会这门邪功?”束潇然惊讶而又紧张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你说的邪功是什么,不过我练的冰禅功正好和你说的差不多,而且它不是邪功,你放心,我练了这么久,什么事也没有!”

我等不急,马上开始。我单手贴在无颜后背,内力一送,无颜口里轻噫出声,那截断箭飞­射­到对面的窗棂上,我右掌随之跟上,先是后背,然后是前胸,用冰禅功将他急流的血液凝聚。

等我收回掌,银笙已经拿了汗巾过来,准备脱衣为无颜清洗。叶轻尘Сhā到我俩的中间,粗声粗气地说道:“你们出去吧,下面的活儿我来做!”

束潇然含笑看着我:“对,你们都去吧,药交给我,我和轻尘会照顾好无颜。”

“那好吧!上好药后叫我,他发着热,我要帮他退热。”我愣了一下,明白了这两个男人的意思,抿嘴一笑,将药给了束潇然,拉着银笙走出了房门。

“小姐,他们两个大男人,一个还是王爷,哪里会有女孩子细心啊,还是我去为无颜上药吧!”银笙边走边对我说。

“银笙,好歹你还大我几岁,这都不懂,无颜清洗上药要脱了衣裳赤­祼­身子,叶轻尘能眼睁睁地看你碰别的男人?”

听我这么说,银笙红了脸,佯装怒­色­,却掩不住眉间的笑意,嘟囔道:“他又不是不知道无颜是什么人,咱们亲如兄妹,如今紧急关头,哪有那么多规矩!”

我笑道:“所以他才要亲自做,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算是心疼你。”

“这么说来王爷也是心疼小姐了?”银笙面上闪过一丝狡黠笑道。

“那当然!”事实就是如此,我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一派坦然。

笑着把目光从银笙身上调回来,向前看去,端木偁站在院外的树下,静静地看着我,心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之前说的那番话,到底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和潇然,真的不能幸福吗?

爱情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不知道端木偁是何时对我有了情意,可惜我喜欢他时,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时,我心中已经有了别人。如果我早一步向他展现我真实的一面,或者他晚一步说出拒绝的话,我们的结局会有不同,可惜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错过”,如今我的心已经被束潇然一点一滴的温柔所浸透,所包围,到了这个地步,要我离开他,无异于在我心上挖去一块­肉­,已然难以做到!所以我只有选择无视端木偁的改变,既然不能给他希望,不如早点让他绝望!微一点头,我与他擦肩而过。

“云萱,等等!”端木偁叫住了我。我只得停下脚步,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他看了看银笙,问道:“无颜没事了吧?”

“断箭已经取出,只要退了热,应该没有大碍!”我说道。

“我跟你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欲言又止。

我对银笙说道:“一会儿他们两个出来,也该饿了,你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我与端木大哥说几句话就来。”

银笙有些不情愿地离去,临别时在我手上紧握了一下,轻轻说道:“快些,王爷一定很快出来了!”看她走远,我这才将视线转向端木偁。

“谢谢你,端木大哥!”我坚定地说道,“你说的话我想过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感情的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何况我相信自己的幸福不需要别人给予,我要自己创造!”

端木偁脸­色­一黯,闭上眼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这么说,是要告诉我你已经有了最终选择,要我放开你了吗?云萱,你要想好了,我看得出你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不甘屈于人下,他的身份不同普通人,为了他,难道你能够委屈自己?”

我不太明白端木偁的意思,但隐隐有所怀疑,我紧紧地盯着他,问道:“你知道什么?你直说吧,不用瞒着我!”

“我希望自己和他公平竞争,希望你自己能发现你与他并不适合,所以有些事,确实瞒着,不想告诉你。”

这么说来,他所隐瞒的事情,会影响我对束潇然的感情?我抑制不住好奇心,会是什么事呢?于是对他说道:“请你告诉我!”

端木偁一咬牙,说道:“反正你到了京城总会知道,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我就告诉你吧。在你离开京城那天,皇上下旨立了昭王为太子,他将会是容国下一任皇帝!现年十五岁的萧灵,是昭王的表妹,洛城长公主的小女儿,被指定为太子妃。”

这话对于我,不啻于晴天霹雳。“怎么会!”我喃喃说道。我以为太子之位不是束连成,就是束成孝,他二人争得热火朝天,怎么也不可能落到束潇然身上,但是结果居然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不仅成了太子,未来的皇帝,还连老婆都定下了!

“你是不是骗我的?对了,你胡说的,你只是想要我离开束潇然,好履行与你的婚约!”我质问着端木偁,真希望我的指责是事实。

他抓住了我的双肩,诚恳地说道:“云萱,我没有骗你!你醒醒吧,昭王是要做皇帝的人,将来他的皇后也不可能是你,即便他有一天封了你做皇后,以你的­性­子,能够忍受幽居深宫一辈子吗?”

“是不能!”我条件反­射­般地答道,“若是身无自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就放弃他吧,忘了他,你还有我,我带你去江南,去我的家乡,你一定会喜欢那儿的山山水水……”端木偁眼睛闪着亮光看着我。

这些话诱惑力很大,可惜我此刻十分清醒,一个疑问浮上了心头。怪不得康王会派人截杀我们,原来是束潇然威胁到了他的一切!平王呢?他不可能坐视不理吧,那个人的心思更是沉稳,他搜罗了那么多的情报,掌管了那么多财富,我不相信他什么目的也没有,他会甘心?

“我以为,皇上更器重的是平王,他也没见得很喜欢昭王,为什么突然会立他为太子呢?”

端木偁愣了一下,对我说道:“你小看皇上了!这就是皇上的高明之处,容国的江山大半是他打下来的,又怎么会看不透自己的儿子!表哥确实想坐上那个位子,虽然他表面上一点也不表现出来,但是他暗地里所做的一切,瞒不过皇上,皇上自然对他起了猜忌之心。皇上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试探自己的儿子,他要试,哪一个才最适合将来继承他的大统,而最后胜出的,当然是昭王,之前他并未对皇位表示过兴趣,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皇上显然是信他的,所以认定了他没有私心,才更要把皇位传给他!”

果然是个变态皇帝,想要皇位的他不给,不想要的他硬塞给人家!见端木偁分析得头头是道,全无破绽,我又有了疑惑:“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你不是辅佐平王吗?”

他叹了口气:“你忘了,皇上是我姑父!我来京城,是因为表哥写信到家给我父母,怕万一有什么事,我来保护他和元晦的安全,其他的事,他不能勉强我,我其实什么也没帮他做过。我是江湖中人,不Сhā手朝堂之事,也正因为这一点,所以皇上很相信我,有些事他找不到人诉说,就会说给我听!”

“如果是这样,你对皇上之所以指婚你我的事也并非全然不知,对不对?你知道这都是皇上的计谋,他并不是真的以为我和你相配才指婚,而是因为他的几个儿子都想娶我,把我给了你,正是绝了他们几个的念想!你与他合演了这出戏,把我们全蒙在了鼓里!”我说道。

端木偁还真是好人品!两边的秘密他都知道,却只进不出,不曾透露过。不过这样的真相令我感到可怕,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可相信。

“云萱,我承认其他的事我是瞒着你,那是因为那些事与你并没有关系,”端木偁红着脸解释道,“可是感情的事,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起初我不了解你,甚至有些讨厌你,不明白连成他们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可是到了有一天,发现自己也陷了进去,才知道感情是不能用其他条件来衡量的。我很后悔当初给自己定了一堆条件,否则的话第一次皇上指婚我就不会拒绝了。”

“好!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不过在没有听到潇然的意见前,我不能先否定他,这个太子又不是他自己要当的,太子妃也不是他自己要的。”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端木偁有些急了,“之前我不知道你和昭王的事,如今知道了,想一想就明白了。皇上未必不知道你们的事,但是他不会允许你做太子妃,所以才会将你封了郡主,和他成了名义上的兄妹,断了你们的念头。他甚至想到了将来,你以为你们凌家为何出事?为什么几十年来凌家安然无恙,忽然就为了一桩旧案获了罪?皇上如果不信你爹,当年登基时就不会留下他了,这都是他玩的欲擒故纵,凌家在他手中被贬,假如昭王将来还惦念着你,江山到了他的手里,他必会为你而召回凌家,重新启用,凌家定会感激不尽,忠心为新皇办事!但那时他已有了皇后,容国的规矩,太子登基后,太子妃必须封后!而你不能做皇后,凌家的地位也就动摇不了皇室的根基。”

这皇帝还真是机关算尽!我心下暗笑,束潇然不愿意做皇帝,我又何曾愿意做皇后,还有那凌家,若是倒了还要看我高不高兴才会伸手扶一把,若是想凭我直上青云,那简直是做梦!

“云萱,答应我,跟我一起走,好不好?”端木偁喃喃低语,忽然将头低了下来,微启的­唇­迅速落在了我的­唇­上,我还在想着他说的话,一时神思恍惚,没有察觉,给他偷袭了去。

­唇­上的温暖令我想起了那天晚上,不禁面红耳赤。我伸手推他,他将我的手拉住按在了胸前,他现在换了容国人的装束,穿得单薄,咚咚的心跳声隔着掌心传来,如雷似鼓。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的人一拉,我借势使劲一推,端木偁退后了两步,身子倚在了树­干­上,喘息不定,我则猛地倒向后面,被束潇然搂在了怀中。

他将我转过身来,伸出手狠狠地擦着我的嘴­唇­,眼睛里闪着怒火,嘴­唇­抿得紧紧的,我愣愣地看着他,第一次见到他温柔以外的表情,第一次见到他发怒!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年终各项考核都来了,我被抽去加班写材料,更得晚了!

以前都是一天一章,追文的朋友们等得一定很着急了吧,哈哈,补上补上,以后每章多写点。

有一天和几个作者朋友聊起来,说起读者,都在我面前炫耀评论多,有人评论和收藏的比例是三比一,有人是二比一,我最少,一点一比一,而且好多还是0分的灌水,好可怜!

所以呼唤潜水的亲们出来留言,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哈哈!

“潇……潇然!”我轻轻唤道,心中掠过一丝不安。这是个意外,怎么就给他看到了呢!

端木偁靠在树­干­上,蓦然笑了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止都止不住。

我见束潇然眼中怒­色­更甚,手已捏成了拳头,怕他真的会对着端木偁那张漂亮的脸揍下去,赶紧一把抓住。

“我们没什么,你别想歪了,跟我走,回去我会跟你解释!”我瞟了一眼在那儿发神经的端木偁,拖了束潇然的手就要往回走。

“束潇然,你不用对我发火,你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未婚妻说走就走,要发火的应该是我,怎么倒过来了?”束潇然已经跟着我迈动了脚步,听见端木偁这话,又收了回来。

“端木大哥,你不要乱讲话了,你既然答应了放我自由,那婚姻便作不得数。”我慌张地说道,端木偁这样做,不是故意挑事么!

“我是答应了过,但前提是要你的心上人能给你幸福,他?我不信!所以我反悔了!”端木偁带了一丝挑衅看着束潇然。

束潇然­阴­沉着脸,冷笑道:“背后说人长短的小人,就会给云萱带来幸福吗?别说云萱现在只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就算是她已经成了你的妻子,只要她愿意,我照样带她走!”

“你有没有本事带走她,试试才知道!”端木偁说话间,剑已刺出,束潇然也挣脱了我的手,拔剑而出,两人缠斗在一起。

打斗声惊动了其他人,除了受伤的无颜和照顾他的叶轻尘,其他人全跑了出来。我手抚上额,低头长叹,两个男人为我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么狗血的情节居然也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束潇然的五个师伯竟然未制止两人,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面带兴奋之­色­。也许他们以为两人是在切磋武功?我轻抚胸口,平稳住了激荡的情绪。

“丫头,你说他们俩谁强一些?”束潇然的五师伯笑眯眯地问我。

“哎呀!小心!”我来不及回答,惊叫出声,这两人越打越狠,束潇然的右耳险险从端木偁的剑尖擦过。

听到我的惊呼,端木偁向这边看了一眼,面上带了一丝微笑,说道:“罢了,停手吧!咱们俩谁伤了谁,都不好向云萱交待!”

束潇然打得兴起,剑锋一转,端木偁的剑差点被他震飞,两剑相交,他说道:“如果我没有受伤,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可不一定,”端木偁说道,“等你伤好,咱们再来比过。”

两人同时收剑,我不禁松了一口气。难道人家真的是比试,不是为了我,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他二人都没有笑容,而且看对方的眼神都闪着一种莫名的光,看起来又不像。不管了,只要不打了就好!

银笙疑惑地看了看场中情形,对我说道:“小姐,晚饭准备好了,咱们先吃饭吧!”

“好吧,你叫人摆好桌子,我和潇然这就过去。”

“我们也还没吃饭呢!”束潇然的五个师伯一起叫道。

“我也没有!”端木偁和二哥也同声说道。汗!我帮无颜疗伤的这半天,不知道这些人­干­什么去了!

“那就一起吃吧,银笙,你叫厨房多做点饭菜,还有,去把古里曼和复乌株也叫过来。”我只能这样说了。

“小姐,我听府里的管事说古里曼姑娘和复乌株已经吃过饭睡下了。”银笙答道。

“那就不用去吵他们了。”我说罢,与众人随着引路的下人向饭厅而去。

银笙没有留下来,端了饭菜过去,说是要与叶轻尘一起守着无颜。我吃得很快,也想快点吃完后去看无颜。本来吃了好多天的­干­粮,很饿的,但是现在的情形却令我食不下咽。面前的碗里堆得高高的,端木偁和束潇然像是在较劲一样,你一筷我一筷地往我的碗里夹菜,二哥和束潇然的五个师伯眼光就随着他俩的筷子动过来动过去,我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虽然只吃了个半饱,但是实在受不了这种情形,只得站起来要走。

“我也吃好了。”端木偁和束潇然又是同时开口,还互相瞅了一眼。

“我陪你去看看无颜!”端木偁说道。

“我也去!”束潇然马上出声。

“要看无颜自个儿去,我要去打水淋浴,你们不用跟着!”端木偁无理取闹,束潇然对我没信心,我对两人都有怒气,冲他们哄道。

“噗”地一声,二哥把喝进嘴的汤喷了出来,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五个师伯看着我,表情各异。

我对五个老人家施了个礼,转身疾步离去,束潇然和端木偁都没有跟上来。

先去看了看无颜,用寒冰掌为他降温,再给他服了药,嘱咐银笙和叶轻尘好好照顾他,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真的叫了周府的下人打水来洗浴,经过这么多天的奔波劳累,身上脏死了,既然这是个大户人家,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

天­色­逐渐热了,厚衣服用不着了,何况因为练冰禅诀的关系,我的身体并不怕寒凉,于是沐浴过后,我换上了一件白­色­窄袖小衫,拂地同­色­长条裙穿于衣衫之外,绅带束腰,余带飘垂。我用汗巾擦­干­了头发上的水珠,散披在身侧,站在窗前用木梳轻轻地梳理着,落日的余晖已经散尽,夜幕渐渐降临,只能等着夜风将它吹­干­了。这一段日子以来,要不是银笙在,恐怕我天天都是这种披头散发的样子。

门轻轻地扣响了几声,束潇然的声音传了进来:“云萱!”

刚才下人抬了洗浴的大桶出去,将门掩上了。我没好气地说道:“门又没关上,自己推!”

束潇然推门进来,我依然看着窗外初起的月亮,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近,没有回头。半晌不见动静,我转过身来,他就在我的面前,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中泛着一层潋滟的光芒,就好像天幕的流星偷偷藏入了其间。我心头一跳,不自然地挪开了眼光,忽然感觉自己面对他,怎么有点像大灰狼在看小白兔?

“怎么了?”他跨前一步,呼吸柔柔地落在我耳侧。我想此刻我的脸一定红了。

“云萱!”这一次他叫得很轻很轻,仿佛一片羽毛轻轻地扫过我的心头。随后我的下巴被他宽大的手掌抬起,我被迫看向那双藏着星光的眸子,整个人被那光芒吸了进去,无法动弹。

“闭上眼睛!”束潇然低哑着嗓音说道,我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帘,他滚烫的­唇­随即温柔地落在了我的­唇­上,我觉得一阵­干­渴,不自觉地张开口,他的舌尖趁势溜了进来,与我的相缠,吸吮着,追逐着。

束潇然与我并不是第一次接吻,但以往再怎么缠绵,他都是温温柔柔的,从没像今天这样火热过。我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整个人都化成了水,瘫软在他的怀里。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晕倒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唇­齿轻轻啃咬着我的­唇­瓣和脖颈,酥酥地,痒痒地。我缩了缩身子,笑着抚上他的脸:“别闹,怪痒的!”

他的目光深邃,手指抚上我的­唇­瓣,坚定地说道:“你是我的,你的­唇­,你的手,你的脸,你身上的每一处都属于我,不许任何人碰!”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陌生的霸气,我静静地看着他,收敛了笑容说道:“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很自私,做什么都要求相等的回报,少一点都不行!那么,你呢?你是不是我的?不是身为王爷的束潇然,不是天下人的束潇然,只是我一个人的束潇然?”

“我是!”他将我的头发向后拢了拢,毫不犹豫,肯定地答道,“我是你的,今生来世,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我将头抵在他的胸前,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不要这么快回答我,你想好了再回答,这样缺乏深思的决定太轻率,我怕你会反悔!”

“傻丫头,要是你没有出现,我可能已经放手一搏,将那个害了母亲一生的皇宫攥入手中,任意而为,把那些害过我们呣子的人踩在脚下,但是那样的生活不是我内心所喜欢的,也许那样的话,我会一辈子寂寞。”他搂住了我的腰将我抱起,坐到窗前的椅子上,接过我手中的木梳为我梳理着长发。

“你知道母亲临死前对我说过什么吗?她时常疯疯颠颠,但那一刻她却无比清醒。其实我对你说的时候,隐瞒了你一部分真相,她的病,她只生了我一个孩子,都是因为有人对她下毒。”束潇然停了一下,继续说道,“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多少冤魂死在那里。母亲要我答应随师傅离开皇宫,永远别踏足皇宫一步,也不要为她报仇。她还将我外公赐给她的龙凤玉佩交到我手中,要我将来找到心爱的女子,就把玉凤给她,与我的玉龙成一对,永远不要辜负她。”

我安安静静地听着束潇然说,没有打断他。“那时候我还小,不太懂母亲的话,但我知道是有人害了她,我决定要为她报仇,没有听她的话离开皇宫,选择了留下来。后来我查出了害母亲的人,一个一个让她们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宫里的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除了我母亲,我没看出哪个人有真心,可惜母亲的爱太苦,爱上了看似多情却是天底下最无情的人。我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直到遇见了你!四年前第一次见你,你的话,你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吸引了我,我派人调查,知道了你和我有着同样的境遇,从那时起我就注意到了你,直到后来,屡次见到你显出女儿本­色­,就知道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云萱,谢谢你,是你的出现,让我实现了对母亲的诺言!”

“我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也许是出于对母亲的愧疚,自废太子后,父皇不止一次提过要我继承大统,但是他不许我娶你。我不稀罕,即使要那个位置,我也要自己抢,不需要他施舍!”束潇然轻抚着我的脸,让我看向他,郑重地说道,“所以,千万不要置疑我对你的爱,在真爱面前不需要权衡,我的回答是发自内心的,自与你相约之后,我就已经决定了离开天京城,做好了一切准备,我已经答应了师傅,出任古意门下一任掌门,古意门的门规第一条,就是门中之人不得与朝堂有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离开你!”

“你知道么?你父皇已经下令立你为太子,还给你定了你表妹作太子妃。你认为自己能逃得出他的掌心么?”我淡淡地笑着看向他。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群黑衣人是我的手下,京中的情报送了出来,他们今日见到我才跟我说。另外,你和端木偁的对话我也听到了!”

“好啊,你偷听我们谈话!既然偷听了,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态度,你居然还怀疑我!”我捶了他胸口一拳。

束潇然将我的手一把抓住,笑道:“那家伙居然碰了属于我的东西,我怎么能不生气!不过,谢谢你相信我,云萱!你放心,我纵使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你!”

我心下感动,对他承诺道:“我也是!”

“对了,你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我来找你,是因为几位师伯要见你,有话跟你说,我们现在过去吧。”束潇然说道。

“那还不快走,让长辈等这么半天,不定他们会怎么想呢!”她一听赶紧跳下他的腿,着急着就要往外走。

束潇然含笑将我拉回:“你就这样披头散发地出去么?过来,我帮你梳好头。”

他手指灵巧地绕了几下,帮我把头发用银­色­丝带在脑后随意地束起,我照了照镜子,还挺好看,配上我的一袭白衣,显得淡素而又高雅。

“走吧!”拉着他的手,我们一路欢笑着向大师伯的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好多潜水的朋友都体贴我,出来换气了,哈哈,希望大家继续,每天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工作再忙,我也会勤奋更新的!到了门口,我放开束潇然的手,却被他反过来抓住:“咱们就这样进去!”说话间他已推开了大师伯的门,我待要抽回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任他牵着。

端木偁竟然也在,他的目光落在我俩相交的手上,就停在那儿不动了。我有些尴尬,既知他对我的情意,这样做确是有点不妥,便轻轻挣扎了一下。束潇然反手握得更紧,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师伯,云萱来了!”我的挤眉弄眼他忽略不管,笑眯眯地说对几位师伯说道。

五师伯对我招招手,笑道:“丫头,和然儿过来这边坐!”我们依言过去坐下,趁坐下的时机,终于挣脱了束潇然,他对我笑了笑,还冲我眨了眨眼睛。原来他就是想让人看到我们俩的关系。

大师伯清了清嗓子,说道:“五师弟,别一口一个丫头,先弄清楚事情再称呼,咱们古意门可不能坏了规矩!”

五师伯怪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师叔祖他老人家曾发过誓此生决不收徒,绝对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天池山老人,他要是活到现在,不得有近百岁了。丫头小小年纪,怎么会是他的传人,难道我一大把年纪,还得管这个小丫头叫师姑?

“怎么不可能,”大师伯指了指我和端木偁,“这里坐着的两个都会古意门的武功,却不是古意门的弟子,除了师叔祖,别人全在谷里呆着,谁还会将独门功夫外传?”

我就知道功夫给他们看破了,总会有一番探究,果然来了。这么说来,端木偁的功夫也是天池山老人所授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可得小心点,别讲露了馅!

“不知道端木大哥的这套剑法是什么时候学的?”我转向端木偁问道?

“乃是十年前一位高人所授!”端木偁见我问他,认认真真地答道。

“天池山老人?”我边问边答道,“我的武功也是他所授!断断续续的也就学了几年。”

“那么说来,我俩的功夫都是同一人所教?”端木偁一脸惊异。

“云萱……姑娘!”大师伯显然认为那个天池山老人是他的师叔祖,不知该怎样称呼我才好了。

“您老是潇然的大师伯,您叫我名字就行!”我笑着说道,“我和古意门没什么关系!”

“你会古意门的功夫,怎么能说没关系呢!”二师伯显然急了,抢在大师伯之前发了话。

“就算有关系吧,那就请几位师伯将来龙去脉讲清楚才能知道啊!”我想先听听天池山老人在古意门是什么辈份,这样我才好来合一合,倘若真如他们所说,束潇然不得叫我婆婆,那可不行,他愿意叫,我还不愿意答应呢!

“不急不急,”三师伯慢条斯理地捋着他的三尺长须,缓缓说道,“先要弄清楚这天池山老人是不是咱们的师叔祖,说不定他也是师叔祖的传人呢。”

“对啊!”众人附和道。

“端木公子,你可知道你的授业之人叫什么名字?”大师伯转向端木偁问道。

端木偁摇了摇头,我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知道,他老人家叫做白聿!”

束潇然的几位师伯一起跳了起来,互相拍打着肩膀:“果然是姓白,正是师叔祖他老人家!”

大师伯说道:“这么说来,师叔祖违背了当初的誓言,不仅收了徒,还一收就是两个!也难怪,他一身绝世武功,如无传人,确实可惜,只是他应该回到古意门来,门中资质好的孩子多得很,他又何必在外面偷偷地教别人呢!”

没有错了,天池山老人就叫做白聿,正是古意门这几个老怪物的师叔祖。天啊,辈份够大的!我瞟了一眼束潇然,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盯着他,以传音入秘说道:“乖,叫声师祖婆婆来听听!”

他瞪了我一眼,凑过头来贴耳说道:“休想!叫老婆还差不多!”我曾经对他说过有些民间夫妻互称“老公”、“老婆”,取“相濡以沫,恩爱长久”的愿望,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快,一下子想到了。

大师伯见我俩在窃窃私语,不满地看过来,我偷偷掐了束潇然一把,赶紧正襟危坐。

“几位师伯,为什么当年白老前辈发誓不收徒弟呢?”我可不想几个老头叫我师姑,不过对白聿的过往蛮感兴趣的。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师叔祖的样子我们都没见过,他很早以前就离开古意门了,只是听师父他老人家提起过,师叔祖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古意门所有的功夫,他不到二十五岁就全部练成了!”二师伯说道,另外几人也跟着点了点头。只有大师伯突然咳嗽起来,顾左右而言他,问起了端木偁学艺的过程。

看来是有什么隐情,大师伯仿佛知道,但是他不说,也许是关系到什么师门隐秘吧!我闭上眼睛想了想,头脑中没有一丝线索,看来蓝袍和夜游没有将这段记忆放进去。

忽听得端木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他走到了我面前,欢笑着说道:“云萱,这么说来,你我算是师兄妹了?”

束潇然唤了一声我的名字,神情略带紧张。

我站起来对端木偁笑了笑,摇头说道:“不,端木大哥,我虽是继承了白老前辈的衣钵,他却不是我师傅,我母亲让我叫他太爷爷,说起来我和潇然还是同辈!”

端木偁脑筋也转得快,马上说道:“是啊,这样说也不对,他老人家说过不收徒就真的未收,他瞧我资质尚可,传了我一套剑法,我也算不得古意门的弟子!”

“那我们都不是古意门的弟子!”我笑道,转头对束潇然眨了眨眼睛。

束潇然拉住身边的五师伯笑道:“五师伯,这下你放心了,云萱和我是一辈,她还是要叫你一声师伯的!”

五师伯哈哈笑着,笑声未停,欺身上前,对我迎头就是一掌。“我看丫头招式灵活老辣,让五师伯试试你的功夫!”

我没防到他说打就打,不及后退,轻抬手腕,一股大力扬手拍下,将五师伯的手掌迫得顿在半空,趁人不注意,我迅速退开,缓缓卸去了发出的力道,嫣然一笑,说道:“要试云萱的功夫,五师伯何须亲自动手,只管吩咐一声,云萱示范给师伯看就是了!”

五师伯神­色­呆了一呆,面上微红,哈哈一笑退了回去站定,说道:“丫头倒是知礼数,不试也罢,不试也罢!”

那边二师伯也来了兴趣,对端木偁说道:“你既然与师叔祖无师徒之名,看你年龄和然儿相当,老夫就托大了,称你一声贤侄如何?”

端木偁拱手道:“二师伯说的是,晚辈不敢不从!”

“那老夫也来试试你的功夫!我用双掌,你尽管出剑。”二师伯说罢,也是用双掌和端木偁斗起来。只见两人在狭窄的屋内上下翻飞,缠斗了三四十招,还未分出胜负。

四师伯在一旁笑逐颜开地说道:“二师兄,不要比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二师伯长笑一声,与端木偁瞬忽分开来,说道:“贤侄的功夫确实­精­湛,再过几年,老夫亦不是对手了,以后的江湖,是然儿你们这批年轻人的天下了!”

“丫头,端木贤侄学了古意门的独门剑法,你呢?除了剑法还会什么?”大师伯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又把目标转向了我。

“估计该学的都学了吧!”我的武学太杂了,弄得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古意门的了,索­性­这样说,“因为我感兴趣,太爷爷他老人家教了我很多,有些可能也不是古意门的功夫!”

大师伯叹了口气,说道:“师叔祖是武学奇才,无论武功还是智慧,堪称天下第一,丫头你能遇上他,是你的福份!你可知他如今在何处?我们几个很想会会他老人家!”

在何处?估计我刚来到这里,他就从蓝袍那里领了忘川水喝了投胎去了,如今最多也就是一个三岁大的孩子。我强忍住没笑出声来,低着答道:“他老人家已经仙逝!”

“啊?”五位师伯异口同声,“什么时候?埋在何处?”

我慢慢地从记忆中搜索,得到了功力,我曾说过要去拜一拜这个挂名师傅,蓝袍和夜游曾带了我的魂魄去过那个地方,那里终年积雪,山顶上有一座孤坟,一间茅屋,白聿就死在那茅屋之中,是一个受过他恩惠的猎户将他埋在了那座孤坟旁边。

“四年前我中了毒,太爷爷救活我以后,说他年纪大了,感觉自己可能不行了,以后不能来偷偷教我武艺了,于是把所有的功夫传给了我,我学不会的,他就让我死死地记牢,让我以后大了再慢慢学。他和我约定,第二年花开的时候来看我,如果他不来,那就是不在人世了。他说过,如果他死了,会让人把他埋在一个地方,那里常年积雪,是世上最­干­净的地方……”

听着我的形容,大师伯忽然叹道:“是玉女峰,早该猜到了,这么多年来,原来师叔祖一直住在那里!”

“如今然儿他们也没危险了,咱们这就回去吧,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师父,还可以顺路拜祭师叔祖。”说话慢吞吞的三师伯这次说得比谁都快。

大师伯点了点头,几人这就要走。束潇然急道:“几位师伯,天都黑了,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明日再去吧!”

“哈哈哈!咱们几个还就习惯夜行,等不了了,然儿,过了沧州地界,按门规我们也不便帮你了,接下来是福是祸,你只有自己担待了!”一刹那几人已经掠出门外,我们三人追出门外,只闻一阵马嘶,五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果真是怪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啊,哈哈,今天忙中出错,把修改的章节点错了发上来,害大家空欢喜一场,呵呵。

本来我马上发现想锁了的,不过VIP章节居然不能锁,汗!

这章的字数比错章的多,点数要得也比错章多,呵呵,不过收的还是原来的点数,还算好啦,没有让大家多花,而是少花了一些!

下次一定细心些,不犯这样的错了,不好意思啊!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终于更了!

最近越来越慢,也许是天冷了的关系,也累大家久等了!“我送你回屋休息吧!”束潇然过来,手揽在了我的肩上。偷眼看去,端木偁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神­色­落寞。

“不必了,你和端木大哥也各自去休息吧,我先去看看无颜!”感觉到气氛的压抑,我赶快远离气场。我没有对不起端木偁,我和他之间没有过承诺,但是他救过我,我始终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因为曾经喜欢过他,也不希望看到他难过。

他二人欲留我,我一个凌空飞步,施展轻功先行离开,谁也没拉住我。

我悄无声息地进屋,银笙靠在叶轻尘怀里,已经睡着了。见我进来,叶轻尘大腆,想要摇醒银笙。我笑着摇摇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上前点了银笙的睡|­茓­,对他说道:“她太累了,你抱她下去休息,别再吵醒她,要陪着她还是去陪你家王爷,随你的便,总之你不用过来了,这儿有我!”

叶轻尘轻笑一下,点点头,抱了银笙离开。我关上门窗,走到床前试了试无颜的体温,还是有些烫人,不过比先前好多了。

我默运内功,左掌冒出丝丝寒气,我将掌心轻覆在无颜的额头上,用冰凉化解他的燥热。

他呓语了一声,我仔细听了一下,是要喝水。银笙放在案上的茶壶还微微温手,我起身倒了一杯,看了看,还好是白开水,不是茶。扶起无颜,我将水凑在他­干­裂的­唇­边,他迷迷糊糊地大口喝着。

“慢些,别呛着!”我轻声说道。无颜睁开了眼睛,有些迷惑地看着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已经进入旗台镇了,危险过去了。”我对他说道,仍旧将他扶到床上侧身躺下。

他想了片刻,神智终于彻底清醒,忽然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我,说道:“你有没有怎么样,主子?属下无能,没有能力保护主子,反倒让主子­操­心!”

“我没事,木彦,”我含泪说道,“不是你舍命救我,受伤的该是我了!以后,不许做这种傻事,知道吗?我的功力比你高,纵使受伤了,也会比你好得快!”

他扯开嘴角笑道:“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主子你不用担心。你还是叫我无颜吧,我已经习惯了你这么叫我,那个名字,我自己都快忘了!”

“好,无颜!”我说道,“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他费力地摇了摇头,说道:“睡了一天了,不想睡了!”

“那我陪你说说话。”我说道。

“不用了,主子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无颜催我。

“我不累,我内力充沛,休息两个时辰就没事了,现在还早!”我笑着对他说道,“无颜,记忆中的你还是个小小少年,不知道现在你是什么样子,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我的样子……很丑,主子还是不要看了吧!”无颜说道。

“无颜,我知道整天戴着人皮面具其实并不舒服,把它取下来吧,我想看你真实的样子。”我伸出手,停在他的耳边,征询地看着他。

他犹豫了片刻方才小声应道:“好!你帮我取下来。”声音略有些颤抖。他递给我一小瓶药水,说道:“将这个蘸一点在指尖上,就能找到面具的边缘。”

我轻轻蘸了一点药水,指尖从他的脸颊划过,触手冰凉,人皮面具没有半丝生气。面具的边缘处在药水的浸染下皱起了一小块,我捻起缓缓一拉,薄得近乎透明的人皮面具被扯了下来,一张常年不见阳光的脸露了出来。

因为常时间戴面具的关系,他的肤­色­很白,是那种不太正常的白,而且脸上有一道翻卷的、泛着一种古怪红­色­的狰狞疤痕,从左边眼角向下横过挺直的鼻梁,一直拉到右脸上,显得有些吓人。然而剑眉下的一双眼睛,却仿如两汪深潭,黑得不见底,长长的睫毛像两只蝴蝶,轻轻地拍打着翅膀,这双眼睛是多么漂亮啊!

见我愣愣地看着他不发一言,无颜有些紧张,眼神闪烁,下意识地躲着我的视线,手不自禁地摸到那道疤上面,自嘲地说道:“吓到你了吧,我还是戴上面具的好!”

“不要!”我抓住了他去拿面具的手,“如果你不戴人皮面具,我一眼就能认出你。无颜,你的眼睛好美,我从未看见过这么黑,这么亮的眼睛!为什么戴上这个人皮面具会连眼睛的形状也改变了?好神奇啊!”

无颜仿佛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师傅是天下第一的易容高手,他制作的人皮面具,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效果,与别人的不一样。”

我叹了口气说道:“无颜,以后不要戴面具了吧,很伤皮肤的,看你的脸都成什么样子了!”

无颜摸了摸脸,讥诮地说道:“很难看吗?再难看也比不过这道伤疤,我看起来是不是像鬼一样?”

我摇了摇头,笑道:“我觉得很好看啊,以后把肤­色­晒得暗一些,会更有男子气概!而且你知道吗?无颜,鬼长得才不难看哦,鬼都是非常俊美的!”

“主子真会说笑!”无颜笑道,“只要主子不觉得难看,其他人的看法我才不在乎。那以后我就不戴面具了!”

我没有骗他,我确确实实见过鬼,夜游和蓝袍两个,虽然他们自称是神,其实不都是鬼么,却也是极品师哥!

“好!”我高兴地笑道。我就知道,当年那个曾以一己之力,挑战众多高手的冷峻少年,不会是自卑的人。

“主子,你没有怪我瞒着你吧?”无颜问道。

“不怪,我还要谢谢你,一直在身边保护我。其实我早就猜到可能是你,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晕血的人,但是看你戴着面具,怕你不愿意我知道,所以没叫你拿下来,这一次,如果不是你先开了口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也会装作不知道,你就是木彦!”

“主子,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在沧州找了你很久,一直都没有找到你,我没想到你原来不是沧州人!你与追魂阁真有缘份,三年前救了我们,一年前赵叔被人重伤,竟也是被你所救。我起初听他说到楼主的武功招式,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后来你告诉了他你是女儿身,我立马肯定了你就是追魂阁的救命恩人,于是央求他派我到了你身边。”

我微微一笑:“我当年说过,只要你能找得到我,我就允许你留在我身边,你还真给找到了,但是花的时间,确实长了些!”

“如果那时我不是为了救阁中的其他人,一准跟你走了。”无颜说道。

“无颜,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杀的那个穿红衣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我杀了他和他的那帮手下,似乎救的不止你一人?”

“当年你杀的那个人,是追魂阁阁主司空笑,你救的确实不止我一人,是追魂阁上上下下一共两百三十四条人命,边玉、苦泪、海笑、四斩、谢三娘、尹六、归冉君……全部都是追魂阁的人。大家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本来追魂阁已经散了,但是听到你出现后,赵叔将他们全部召集了起来,每个人都希望能为你做一点事。”

“为什么会这样?”我奇怪地问道。

无颜苦笑着说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吗,追魂阁的人,无论男女,全都长得很俊美,我们这群人,全是孤儿,都是阁主收养的。阁主选人对外貌特别挑剔,初时没有人觉得异常,后来阁中不断有人失踪,都是相貌俊美的年轻人。赵叔和我师傅暗中调查,发现居然是阁主将他们杀死了,丢在后山的无底洞中。经过仔细明查暗访,我们发现原来阁主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一本秘籍,照着那上面写的练起了一门邪功,那些……年轻男子,就是他用来练功的工具!我们……不想成为下一个被牺牲的目标,师傅和赵叔亲眼所见,那些人死前,受到了很凄惨的折磨,所以我们准备秘密逃出追魂阁,不想此事走漏了风声,阁主亲自带了一批死忠于他的手下来追。如果不是你,我们所有人,一个也别想逃脱!”

听他这么一说,又是邪功,又是俊美的年轻男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我大至明白了,不再细问。

“原来是这样,而我无巧不巧的戴了面具出去玩,想要碰上个打劫的人,试试自己的身手,没想到就碰上了你和那红衣男子拼命。我一看有强盗要杀小孩子,就挺身而出了。那阁主的邪功还真是很邪,中了我三掌一剑都没死,要不你一剑刺透他的命门,我差点也给他伤着。”

“是啊,那门邪功真的好厉害,他见你摘下面具,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所以没有防备,不然你那时没有经验,还真不一定能赢得了他。”

我撇撇嘴,挥手比划着说道:“无颜你小看了我,那是因为我当时没尽全力,不然他就和后面那几个人下场一样了!我一掌就拍飞他!”

“是!咳咳咳……”无颜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小心呛到了。

我连忙过去扶起他,拍拍他的背,说道:“小心些,咳得用力了扯着伤口会很痛的!”

他咳了半天,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我­干­脆扶起他,盘膝坐上床,将内力输入他的体内。无颜待要拒绝,我说道:“不许动!你必须早点好,我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我去办!”他不啃声了,开始静静调息。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无颜头上被逼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伸手探了探,烧完全退下去了。

“好好睡吧,睡着了伤口就没那么痛了!”我轻声说道,扶他躺好,顺便点了他的睡|­茓­。

我还道追魂阁的人为我做事全是因着赵昂,不曾想还有这许多曲折在里边,想到无形中我似乎成了追魂阁的阁主,心中一阵恶寒。那个死变态,我才不要学他!回去了要叫赵昂将人解散,让他们自己去过自己的生活,我也要和束潇然一起退隐,从此不问世事。

我不敢大意,准备就这么守着无颜一夜。不过此时却无睡意,见皓月当空,便步出门来赏月。

“云萱!”我才关上房门,就看见了门外倚栏而立的端木偁。大半夜的这位大哥不睡觉,跑到房门口来蹲点来了,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见我皱眉,他走上前来问道:“你很烦我么?如果是束潇然,你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吧!”

“没有!”我有些违心地说道,“夜已深了,端木大哥还不注意休息,这样对身体不好啊!”

“你不也没休息么?我睡不着,既然你也没睡,我想和你聊几句话。”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端木大哥,我也该睡了。”我转身便往回走。

端木偁比我快了一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将我一带,紧紧地搂住了我。“云萱,云萱,为什么我们要错过?为什么上天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因为我放弃了一次就这么惩罚我,这不公平!我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你!你的模样像刀一样刻在了我的心上,这辈子,再也无法忘记你!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我不忍心将他一掌推开,便任由他这么抱着,就这样吧,抱一抱也没什么大不了!能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爱上,我是多么地幸运啊!我心头也有些酸涩,我对他,也并非全无感情,他是这个时代我第一个钦慕的男子。可是我有了潇然,我与他已经有了一生一世的约定,注定今生只能负了端木偁。我们两个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抱着,过了好久。

“云萱,云萱,云萱……嫁给我,好不好?”他喊了那么多声,似乎这样一直喊着,我就不会离去。

“对不起!”我轻声说道,仰头看着他,止不住的两行清泪落下腮边,“寄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端木偁,对不起,我不能履行和你的婚约,你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已经伤害了你,不能再伤害潇然!”

“我明白,一切……都晚了!”端木偁闷闷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再怎么舍不得,终归是……”

我听着这话有着离别的味道,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要放手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将再不相­干­?“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也许不太可能,但我还是说了出来。

“我想问你,云萱,你一定要说实话,到底从前……画那幅画之前,你有没有喜欢过我?”端木偁松开了我,双手改握住我的肩头,看我的眼神中有祈盼,有期待,有不安!我该怎么说?是说没有,让他从此死了这份心,还是说有?但是如果说实话,会不会给他留了一丝希望,反而害他无法放手?

“我要听实话,云萱,最后一次,别骗我!”他闭了闭眼睛,握住我的双手紧了紧。

“有!”我思虑良久,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我不是惯于说谎的人,尤其是不会骗朋友,“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我当你是朋友!”

他忽然双手握拳,猛地击在廊上的石柱上,鲜血淋漓。

“端木大哥,你……”

他没有让我碰他的手,退后一步看着我,哑着嗓子说道:“别过来,云萱!”

我看到一滴鲜血自他的手上淌下,顺着食指缓缓滴落。让我别管他,他自己却没忍住,那只手缓缓地抬起来,隔了一臂的距离,轻轻落在我的眼角,抹去了脸上的一滴泪珠。

他苦笑着说道:“我曾经……拒绝了你,如今你也拒绝了我,这样很公平,我们两个……谁也不欠谁了!婚约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会要皇上解除,你好好保重!”

他转身便走,我出声问道:“你要去哪里?”他顿了顿脚步,忽然间回过身冲到我面前,又一次将我紧紧搂住,不过这次只停留了几秒钟,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小块黑黑的不知什么东西,放在了我的右手心,十指紧扣,将我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手中,握得紧紧的,那东西硌得我手心生疼。

“如果……他对你不好,就带着这个,到湖州找我!”端木偁说完这句,放开了我的手,飞快掠出了周家大宅,白衣飘飘,一闪而逝。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阴­影处走出一个红­色­的身影,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对她说道:“他走了,你还不去追?有些东西是要自己争取的,光是等,幸福不会从天而降!去吧,我会带好复乌株!”

古里曼跑过来紧紧地抱了我一下,对我嫣然一笑:“祝福你和库沙哥哥,愿月神保佑你们,一生幸福!”

“谢谢!”我衷心地说道。红衣在黑夜里闪过一道弧光,她已越过墙头,消失在端木偁离去的方向。

我暗叹一声,还好她来得晚,要是早一点,怕是又要生出误会来。低头打开掌心,手中之物是个黑木制成的令牌,借着月光看去,一面刻着个“令”字,另一面龙飞凤舞地刻有两个字,依稀认得出是“端木”。既然写有他的姓氏,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他竟将它给了我!

我把小木牌放入怀中收好,转身待要回屋,束潇然从另一个方向踱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我惊诧地问道。看来大家都不累啊,这个夜晚竟这么热闹。

“在端木偁来之前,我已经在这里了。”他静静地说道,眸­色­映在夜­色­中,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那我和他的谈话你都听到了?”我愣愣地问道。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很生气,虽然我觉得拥抱一下很平常,在现代和朋友离别时,不分男女,大家也会互相拥抱,可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

“潇然!”我走上前,投入他的怀中,将脸贴在他的胸口,环住了他的腰身。先下手为强,我不想看他生气的样子。

“咳!”束潇然轻咳了一声,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跟我走!”

“去哪里?”我奇道。

“我屋里!或者是你屋里!”他一边说一边拖了我转身就走。为了无颜能安静地养伤,将他放在了这个单独的小院落里,其他人的房间都在外面。

“哎!我走了无颜怎么办?”我叫道。

“你今天的警觉­性­哪儿去了,没发现四周有暗卫吗?他们会片刻不离的守着他,放心,出不了事!”束潇然说话的声音有些不悦。

我连忙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他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竟让我觉得邪邪地,“难道你喜欢让别人看我们卿卿我我?”

这个家伙!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还要去守着复乌株,他要是醒来身边没个人,会害怕的!”

“放心,我来之前已经吩咐云封去陪他了,否则古里曼也不会出来。”束潇然说道。

这下我好像找不到什么借口了!只得由他带着,三两步跨出了院外。感觉今天的束潇然似乎有些不同,掩了几分温柔,多了一丝霸气。

脱离了暗卫的视线,他忽然一把将我横抱而起,呼吸热热地贴在我耳边征询道:“去我的房间?”

“你要­干­什么?”我脑海中一下闪过儿童不宜的画面,心跳骤紧,感觉脸似火烧。

“嗬嗬嗬!”束潇然一脸坏笑,“我只是想和你聊聊端木偁而已,你­干­嘛哪么紧张?”

只是聊聊啊!我松了一口气,不免又有些失落,于是说道:“那还是去我的房间吧!”

束潇然也不搭话,径直抱着我走前去,抬腿一脚,门应声而开。

他将我放在床上,回身去关上了门。趁这个功夫我嗖地一下蹿了起来。

“躺着吧,你不累么?”他问道。

“不累!”我摇了摇头,看向他如刀刻般的五官,分开看就让人的眼珠不忍离开,组合在一起更加不是一般地诱人,所以不是怕他对我怎么样,反倒是怕他太君子,而我是禁受不住诱惑的那一个。

他脱了外衣,走到床上躺下:“你不累我可累了,被五个师伯烦死了,现下终于清静了!”

果然是练武的人,穿了外衣看起来还有些瘦,脱了外衣就不一样了,宽肩膀,细腰身,挺直的背,举手投足间薄薄的衣料下肌­肉­喷张。我忍不住看呆了。

没想到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还当真闭上了眼睛。我不由得气急:“喂!不是说要聊天么?还有,你自己有床­干­啥不去睡,来抢我的!”

束潇然翻了个身,将身子往里边挪了挪,拍了拍床沿:“现在又不想聊了,别吵,要睡就过来睡另一边,不然我可先睡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我一咬牙,冲上去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骗子,不许睡这里,回你自己屋去睡!”

他竟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跟我较劲:“我就睡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我拉了半天拉不起来,脑筋一转,右手悄悄呵向他腋下,挠他痒痒,束潇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睁开了眼睛,伸手招架着。我见他如此,心情大好,索­性­跪坐在床沿,双手齐上阵,轮番袭击:“哈哈,一阳指!二指禅!看你怎么睡!”

束潇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捉住了我的手,顺势一带,我随着惯­性­跌倒在他身上,让他做了回人­肉­垫子。

“哎哟,没想到你还挺沉的!还这么凶!”他闷哼一声说道。

我脸上一红,这半年来海吃海喝,还真长了不少斤两,但是经常练功,并不胖。他这话不是说姑­奶­­奶­我胖么?有着前世惨痛的减肥经历,我对这个词可是深恶痛绝,故意使劲再压下去几分:“你才知道啊!我可不是窕窈淑女,你要后悔现在还来得及。不过本姑娘提醒你,我虽不是淑女,欣赏我的人可不少,你不抓紧,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是么?”束潇然忽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眼睛微微眯着,­唇­角上挑,“我还差点忘了,多亏你提醒,是要快快抓紧,不然走了一个端木偁,保不准哪天又冒出个端木什么来!”

他显然也是淋浴过了,发间与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无患子与丁香花味道。旗台镇虽小,来路上我也曾见到有人经营汤馆,听说还是天然的温泉水,大门外挂了幅“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的对联。容国的汤馆多用丁香、桃花等­干­花撒入热水泡澡,用无患子来洗头。要不是记挂着无颜,而且夜里姑娘家出门不方便,我也要去享受一下温泉的感觉,免得在屋内洗浪费水。

我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感觉到他心房的震动,呯呯,呯呯地跳着,很是急促。他身上的味道,他渐渐靠近的脸让我领悟到了一丝危险,我的笑僵在了­唇­边,忽然一切都别扭起来。

束潇然的脸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我猛地用手捂住了嘴,他的­唇­点在了我的手背上。我一面用左手推了推他,一面嗡声嗡气地说道:“走开,我要睡了!”

束潇然见我紧捂着嘴不放开,还拿一幅防狼的眼神看着他,禁不住无奈地一笑,翻身躺在一侧,长呼了一口气。过了片刻他侧身拉下我的手,将我搂靠在他的手臂上,拉过被子盖住我俩,说道:“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逗你玩呢!好好睡吧。”

我静静地躺在那儿,听着束潇然的呼吸慢慢平静,随后变得沉稳。我偷眼瞟过去,月光下他的眼睫毛长长地,在眼睛下方形成了一片­阴­影,鼻梁一根葱地挺着,从侧面看去像是一条直线,­唇­线也很分明,看起来­嫩­­嫩­的,充满了诱惑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漫画上的天使。我不禁有些沉醉,暗叹自己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白白的引美男上勾的机会被我自己给搅黄了。

“我不会给他机会!”束潇然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赶紧掉过头来闭上眼睛。

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又没了动静,我小声嘀咕道:“什么嘛,居然说梦话!”

“我是说,我不会对你不好,我永远都不会给端木偁机会!”束潇然侧过头来,睁开眼睛望着我说道。

原来他还醒着!我禁不住地喜笑颜开,应道:“知道啦!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也要好好记住!”

“嗯!别乱动了,好好睡觉!”他轻声答应,又闭上了眼睛。

感觉过了好长时间,束潇然想来是真的睡着了,我却怎样也睡不着,有美男在侧,这不是考验我的耐力么?默默地数着羊,从一千只山羊数到一千只绵羊,又从一千只绵羊数到一千只山羊,还是了无睡意,只觉浑身烦燥。

完了完了,今夜注定无眠!我推了推束潇然,他呓语一句,向我这边凑了凑。我伸出魔爪,摸了摸他的鼻子,再摸了摸自己的,嘻笑了一下,然后把脸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

当我发觉心跳不对时,已经晚了,束潇然支起了半个身子,将我牢牢钳制住,声音含了一丝魅惑,低沉地说道:“警告过你别乱动了,你以为我真那么君子,面对心爱之人还能坐怀不乱?”

他眸光中的欲望这会儿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说话间­唇­已顺着我的额头一路下滑,经过眉梢、眼角、脸颊,最后停在我的­唇­上,辗转吸吮,极尽缠绵。他的手也不曾闲着,顺着我的肩滑向腰际,扯落了束腰,一时间我衣襟半掩,春­色­尽显。

当他的手触到我光­祼­的皮肤时,我忍不住战栗起来,急急忙忙挣脱开来,一把抓住那只放肆的手:“不要!”

束潇然顿了顿,压抑着呼吸问道:“是不要走?还是不要停?”

老­奸­巨滑,这不是废话么,两个答案都对我无宜!

我一急,一时找不到话,说了句:“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哈哈一笑:“好!动口,不动手!”说罢用­唇­挑开了我的衣襟,咬脱了我的肚兜系带,从脖颈一路吻下去,含在某一处,轻轻地吮吸着。”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正当他情浓之际,我又出声煞风景了:“束潇然,看你这么熟练,老实交待,是不是经常去青楼?”

束潇然的面孔在我的上方,带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他恨恨地看着我说道:“废话,那种地方我怎么会去!这种事,看过一遍就会,何况这是本能!”

难道这小子还是个处?我心下奇怪,又有些窃喜。这地方又没电视没电影,除了上青楼,他还能在哪儿看过?

“你还真是个天才啊!”我嘻笑出声。

束潇然明白我在调侃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以前在宫里,曾经撞见侍卫和宫女偷­情­……而且,成年了宫中会有人专司教育,有……春宫图。”

我看着他不知是因害羞还是因强忍住欲望而变得红扑扑的脸,心中泛起一股柔情,原来他真的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潇然!我伸出手勾下他的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他身子一紧,很快将主动权抢了回去,动作却变得轻柔起来,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自己的衣服,与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肌肤相贴。

“云萱,我爱你!”在我最疼痛的时候,这几个字传入我的耳中,带出一阵波涛汹涌,瞬间将我淹没!我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肤,烙下一个又一个半圆的印记,如同那天上的月牙儿,向上勾着,在碧海青天轻轻摇曳。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生日,本来想更的,最终还是没有达成心愿!如果某天大家发现更了两章,权当惊喜罢!

♡♡♡看文留评,是美德,是善举:)请可爱的筒子们:踊跃留言,交流意见:)谢谢!!作者有话要说:照常日更,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前,不惯晚睡的筒子们不要久等,还在读书的孩子们先考好试,文不会跑掉,放在这里,什么时候有空再来看。108春意浓

多亏了苦泪的药,还有天池山老人白聿的这身功夫,无颜的伤恢复还算快。束潇然手臂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其实要不是那晚沉迷之际给我不小心抠破了,想必他那点伤,也不会拖得像无颜的这么长。

束潇然是初尝禁果,意犹未尽,自那日后也曾几次偷偷想亲近我,皆被我冠冕堂皇地以伤未好之前不许乱动为由拒绝了,直把他惹得烦燥不安,郁闷难耐。其实原因还不止那一点,一来呢我是怕怀上孩子,现在还年轻,我还没玩够呢,不想太早当妈,这儿也没什么保全措施,也不知那天晚上会不会怀上!二来也怕给人撞见,那天银笙睡着了不知情,被叶轻尘带到了他的房间,后来她就跟着我住了。古里曼走了,只有我和束潇然会说伽勒话,复乌株就整天跟着我们两个,二哥很喜欢他,也天天在他身边乱转,我的身边随时都有人,根本就少有和束潇然独处的机会。

“云萱,等无颜伤全好了咱们马上动身去青州,把复乌株交给你大哥,然后我们就回京成亲,到那时无论你想去哪里,咱们都一路同行,永不分离,好不好?”这一日趁二哥哄了复乌株出去玩,束潇然赶紧捞着这个机会,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征求意见。

“想法倒是不错,可是你要怎么对你父皇说?京中还有个公主表妹等着你呢!”我这几日很累,有些恹恹地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束仲毅是一代帝王,可不是容易说话的主,违抗了他的旨意,即使是他的儿子,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他是我父皇,我娶亲理应告之!但是新娘若不是你,谁也别想我会娶!母亲临死前,父皇曾立誓将来不会­干­涉我的婚姻,”束潇然皱了皱眉头,神情颇为疑惑,“说起来很奇怪,他屡次三番提亲,都被我拒绝了,我表明过我的立场,除了你谁也不娶,他应该知道我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又怎么会想到让我娶萧灵妹妹?”

“有道是皇命难违,你能作得了主?”我仍旧闭着眼睛,手指一动,悬在束潇然的天突|­茓­前停住。

他低叹一声:“云萱,你这功夫到底是怎么练的,闭着眼我也偷袭不到!”

我­唇­角忍不住上扬,睁开眼睛笑道:“一向只有我偷袭别人的份儿,哪能轮得到人来偷袭我!”

“那换一换,你来偷袭我!”束潇然邪邪地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我一掌拍去,他腾空而起,急急后退。

“是你让我偷袭你的,看我是不是最听话?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一边说,一边连连攻了几掌。束潇然身随掌动,展开轻功,避闪开来。

“云萱,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他一边躲一边玩笑道。

“看清楚了,盘龙掌第七层到第八层之间,是怎样转换的!”我说话之间,左右掌招式一变,一手虚晃一招,另一手急速拍向他的胸腹,他往左边闪,我右掌就化虚为实,他往右边闪,就会被我的左掌所伤,任他如何躲闪,终究在我的掌影之下,甩也甩不掉。

束潇然脸上一喜,停下脚步思虑片刻,比着我刚才的样子慢慢挥出双掌,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他豁然开朗,忽然间出掌如电。“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练到第七层就卡住了,盘龙掌第八层乍看起来是和第七层完全相反,实则却是一反一正,正所谓虚虚实实,反反复复,任敌人往哪里躲,都脱不开掌心的范围。云萱,谢谢你!”

我抿­唇­一笑:“要谢就跪下来,喊声师祖婆婆来听听!”

他还真聪明!我要不是早知道,根本想不到这一层,光看书上所载,盘龙掌的最后三层根本就是骗人走弯路的,如果不是天纵奇才,压根想不到它的练法与记载完全不一样,而是一招反,一招正,那才是正确的。所以古意门这项独门功夫,除了创始人,几百年来无人练到最高境界!

“好吧!”束潇然衣襟一甩,竟真的曲身下跪,吓得我赶紧上前拉住。

“你­干­什么?当真跪下,给人看见子我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没想到我手还没用上力他就从半蹲的姿势一下跳了起来,搂住了我的腰,笑嘻嘻地喊道:“老婆!”

原来他是故意引我上当的,我捶着他的前胸,轻声叫道:“快放开,一会儿二哥进来了!”

“他带复乌株去掏鸟窝去了,没这么快回来。都是这小家伙老在身边搅和,害得我都好几天没亲近你了,我好想你,云萱!来,让我亲亲!”原来还只道他是谦谦君子,必不会说些让人脸红的话,没想到现在他的­肉­麻话是越来越多!

“小姐,告诉你个好消息,无颜的伤再不出脓了,已经全好了,今天都可以不用包扎了!”银笙呼叫着推门而入,我和束潇然倏地一下分开。

银笙先是羞红了脸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很快反应过来,急忙低头说道:“啊!我先出去!”

束潇然的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晕,眉间有丝懊恼,看起来很是可爱。我暗自好笑,幸好进来的是银笙,要是换作叶轻尘,怕是事后要被他修理了。清了清嗓子,我说道:“知道了,既是如此,咱们明日就动身去青州,你先去下去准备准备,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

银笙不敢看束潇然,匆匆瞟了我一眼答应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束潇然,做坏事吧,告诉你会被人抓你还不信!”

“还笑!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笑得比谁都开心,一点也不害羞!”

“我若是羞答答的,那就不像我了,怎么,恼羞成怒了?”想到这个成语还真是应景,我更加乐了。

“你都不羞,我还羞什么?”他一把抓住我,也止不住笑道,“我怎么会怒,喜欢还来不及。这样的独一无二,这样的大方率真,正是我所爱的人所有……你是我一个人的!我的……云萱……”他每说一句,我就笑着亲他一下,最后一个字,落在了我的­唇­边。

晚上的时候,银笙边收拾包裹边审问我:“小姐,你是不是真选定了要嫁给王爷?”

“怎么会想到这么问?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淡然问道。

“你们……你若是不嫁给他,怎么会那样!”银笙红着脸说道。

我贼嘻嘻地笑道:“怎样啊?是不是那天晚上叶轻尘把你带到他的房里,对你做的那个‘那样’?”

银笙的脸马上红了起来,啐了一口道:“说起来都怪小姐,我睡着了你­干­嘛让他把我抱走?还点了我的|­茓­!”

“咦,你事后都没提出异议,我以为你心下是感激我给你们制造机会呢,现在怎么追起旧帐来了?”我连连摇头,“吃水不忘挖井人啊,银笙,你这样可是典型的过河拆桥!”

“小姐!”银笙不依地跺跺脚,“你可别乱说话,轻尘他可不是那样的人,没成亲之前,他可不会对我无礼的!”

“哈哈,那不叫无礼,那叫非礼!”我乐呵呵地说道,“银笙,你们真的没有做什么?害我费那心思,哎!”

“小姐,我看你是听书看戏多了,被那故事中的人物给带坏了。”银笙说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扯了块帕子蒙住脸,嚷嚷着倒在床上。

“怪不得端木公子不见了,他怕是知道了你和王爷的事了。我虽不希望小姐喜欢他,但是说起来他还算是个好人,没有难为小姐,如果他真的遵守诺言,应该会向皇上提出退婚吧。那个古里曼姑娘那么美,和他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真希望他们两人能成,那样的话小姐也没那么多麻烦……”银笙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只用鼻音来回答她。我告诉他们端木偁和古里曼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便与束潇然的五位师伯一起走了,不过银笙显然认为没那么简单。

“咦?小姐的衣裳怎么少了一件?那件白­色­的上衣怎么不见了?刚住下那天我整理包裹,还记得放在这件蓝裙的下面!”银笙惊叫出声,吓了我一跳。这丫头至于么,记什么不好偏偏要记得那件衣裳!

我想到那天晚上,不禁脸热心跳。当时在紧要关头,我随手在枕边抓了一样东西,就抓到了那件衣裳,第二天正想着是烧了好还是拿去洗洗继续穿,却被束潇然抢了去,说是初夜的落红是要保留下来的,我怕抢了动静太大惊动别人,只得随他去了,后来再问他要,他说帮我收好了,让我别­操­心,当时还害得我郁闷了半天。

“那件衣裳不小心染了血迹,被我丢了。”我见银笙还在不停地找,只好说道。

“染了血迹洗­干­净就行了,小姐­干­嘛要丢了啊!”银笙说道,“是帮无颜换药染上的吧?还是……王爷?”

“你管它是谁的,反正那件衣裳没了,整理其他的就好!”我敲了她一记爆栗,狞狰着脸说道。

我们初时的八个大人,如今只剩了六个,住在周家大院这段时间,冯皓不时来看我们,给我们送这送那的,甚是客气。听说咱们要走了,他牵来了最好的马,给我们准备的食物比我们自己准备的还要多。

“王爷与几位要去的地方可有风险?需不需要末将派人护送?”他嘴里在问束潇然,可我总觉得他的目光越过了他在看着我,心头感觉怪怪的。

“不必了,多谢冯大人,咱们此去青州,路途不远,要不了两日就到了,无需护送!”束潇然答道。

“那末将只有恭送各位了!”冯皓抱拳一一行礼,到我身边时露齿一笑,“小姐多保重!”

“多谢!”我应道。随即一手抱起复乌株,一手搭上马鞍,身子轻轻飞起,稳稳地落在马背上。冯皓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我一马当先,回头对其他几个说道:“走了!”他们纷纷上马,一行六骑便向沧州方向而过。要到青州,先过沧州,快马加鞭,一日可到沧州,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的地方。

路上束潇然总是与我并辔而行,窃窃私语,说的是伽勒话。叶轻尘是知道我们俩的关系的,无颜之前似乎就猜到了,只有二哥还蒙在鼓里,见我二人状似亲密,心中大疑,又不好问,表情怪怪地看着我们。

“复乌株,姑姑前几天教了你不少容国的字和话,可还记得?”我实在是怕二哥的眼睛再鼓下去会掉出来,只得低头向身前的复乌株问道。

“记得,姑姑。容国的字写起来好看!”复乌株答道。

“那你要好好学,像姑姑一样两种话都学会好不好?”

“好!”复乌株响亮地答道,小脸露出了笑容,灿若阳光,“姑姑教什么我学什么,我要像姑姑一样厉害,打坏人!”

“真是好孩子!”我摸了摸他的头,“姑姑给你取个容国名字,以后你就叫凌乐好不好?”

“凌乐是什么意思?”

“凌是你的姓,也是姑姑的姓,乐就是开心,没有烦恼的意思,姑姑希望你以后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好啊,我跟姑姑姓一个姓,只要能跟着姑姑,我每天都会开开心心!”

看着复乌株天真的笑脸,我心中一酸,他以为以后会天天跟着姑姑,我却是打算将他送到青州就离开。

“凌乐!”我叫了一声,他甜甜地笑着答应,我揪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开始了实物教学,指着天空、小草、大树,一字一句地教他说着。

二哥蛮有兴趣地瞧着凌乐,笑容可掬地看着我们。一路上春意浓浓,入眼是望不到头的绿海,树是绿的,草是绿的,间或有开得纷纷攘攘的野花,红的、黄白、紫的……,一阵阵清新的香气传来,沁人心脾。我与束潇然偶尔目光相会,总是不经意地笑着,但愿春随人意,一切都好!

晚上落脚沧州,这是我生命中记忆最深刻的一个地方。

我的神情有些恍惚,束潇然不知根底,饭后来到我的房间,遣走了银笙和凌乐,将我搂入怀中,下巴贴着我的头顶轻轻磨蹭着,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依靠在他的胸前,将三年前的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怪不得你知道无颜的真名是木彦,原来三年前你们就认识了,不曾想你们还有这层渊源!他对你忠心有加,确然是以死相报,可是这一切他却瞒着旧主,从未对我提起过,你说是该奖还是该罚?”束潇然的笑带着一丝冷淡,说出口的话令我大吃一惊。

我抬起头来:“旧主?你的意思是无颜是你的人?”

“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他的父辈是我母亲的家臣,木家家训,世代效忠姬姓主子。而到了这一代,我虽姓束,姬­性­血脉却只剩了我一人!”

我头脑一片混乱,这世界还真是不寻常,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那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无颜是不是你派到我身边的?他又是追魂阁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着急,你一个一个地慢慢问,我全都老老实实回答好不好?”束潇然揉了揉我的头发,笑容可掬,“你离开的四年,我在你身边一直安排的有人,别打我,我可是为了你好!你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给凌家人丢到潞州那么远的地方,又不知道你舅舅对你好不好,我当然要留心些了!我可没有监视你的意思,就是注意一下你的安全,在你有困难时帮你一把而已。”

这话给我逮到了漏洞:“你帮我?你什么时候帮过我?我创业初期需要银子,那也是你二哥提供的!”

“我怎么没帮过你?”束潇然呵呵笑道,“你的小楼办得那么­精­,六大掌柜都有功劳吧,佟天、穆云曈和麦应文可都是我派去帮你的,不然你到哪里去找那么多能人!”

不会吧!我哀叹一声,我的六大掌柜,居然有一半是他的手下!“你在我身边安Сhā了这么多眼线,居然一直瞒着我?”我嘿嘿一笑,右手按在左手上,骨节一阵格格作响。

“咱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束潇然咽了咽口水,笑嘻嘻地赶紧将我的手包在他的掌心,“现在咱们先说正事,功夫等有空再练!”

我心中一甜,看在这句夫妻的份上,暂且饶过他!“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我办小楼的初衷了?其实就连向钱庄借贷也只是个幌子,小楼的财物来源,最初全是不正当的渠道,后来我也就只是出了一些点子,全是六大掌柜经营得好,才办得那么有规模!”

束潇然莞尔一笑:“是啊,知道我未来的小娘子是个大强盗,还真是吓了我一跳!不过听到派出的暗卫汇报你的功夫比他还强,手下也有个能人,我就放心了,之后就没再派人跟着你。只是心下疑惑,查了半天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学的一身功夫,没有亲眼看到,也不知道我们竟是同出一源,我就等着有一天能亲自问你,现在可以回答我吗?”

我抬手掐了掐他的脸,说道:“你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做你的娘子啊?厚脸皮!”

“那天你的生日我们去了四个人,你就只强取了我的玉凤,别人的都是他们自愿解下送给你的,从那时我就相信冥冥中自有注定,也许是母亲在天之灵派你来到我身边!之后你给我的惊喜,从来就没有少过,我也时刻幻想着有一天能和你游历江湖,纵横四海。反正我认定了你,死缠烂打也要让你爱上我!”

我惊讶地看着束潇然:“原来谦谦君子的形象是装出来的,这才是你的本­性­啊!”

他笑得开怀:“还想再装装,被你识破了!快说说,我很好奇呢,你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功夫?”

“你有没有听过传说中有一门功夫,叫做嫁衣神功?”我不想说真话,毕竟怪力乱神,有些事不需要说得明明白白,于是参考古大侠的武侠小说,想了这么一招。

“嫁衣神功?何解?”他奇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有一句话你总该听过吧:为他人作嫁衣裳!嫁衣神功,是一种传说中的至高武学,可是学会这门功夫的人却会受到桎梏,不仅功力发挥不出来,还会受到内力反噬,生不如死,原来学会的其他功夫也会全部失去。但是如果他将内力转给另一个人,那个人就可全部接收,并可任意施为,拥有最强的功力,练功者本身则会功力尽失,离死期不远矣。”我这样说也不是全无原因,白聿虽武功高强,但他练的功夫确实很邪门,每隔三个月就会被内力反噬发作一次,发作时见什么砍什么,如同魔鬼,他活了这么大年纪,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其实死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一种解脱。

“世上还有这样的功夫?”束潇然奇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的功夫全是来自于白老前辈,所以你小小年纪,便有傲视天下的武学修为。”

“答对了!”我拍了拍手。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他叹道,“不过娘子你可真聪明,再怎么有内功,掌法剑法轻功这些还是要学才行,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能将内力与古意门的武学融会贯通!”

我粲然说道:“谢谢相公夸奖!咱们怎么说得远了,倒回来倒回来,无颜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说好,不管他以前怎么样,现在他是我的人,不管他有没有做错什么,不许你动他!”

“好吧!”束潇然答应道,“看在他为了你命都不要的份上,我就饶过他隐瞒之罪。是我让他去你身边保护你的,虽说你武功高强,但是太容易相信人,身边打你主意的人太多,我不能时时刻刻顾着,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这个说词与无颜的有些出入,我不禁疑惑,潇然不会骗我,他的所有秘密几乎都说给我听了,可是,无颜为什么要骗我呢?他对我的忠心是不容置疑,会是为了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我挣脱了束潇然的拥抱,正襟而坐。银笙带着凌乐推门进来。见到束潇然还在,她抿­唇­一笑,福了福问候了一声才对我说道:“小姐,这沧州很热闹呢,居然晚上还有夜市,没有宵禁,无颜和二少爷陪着我们去,买了好多东西!你和王爷要不要也去看看?”

凌乐嘴里还含着一颗糖葫芦,点头附和着银笙的话。果然混血儿都比常人聪明些,这小家伙学了没多久,竟然能听懂了!

“沧州城是容国的经商重地,比较繁华,这儿的守将很有才­干­,基本上没有过大案发生,朝廷特许过可以晚一个时辰宵禁。”束潇然解释道。

“你们既然还想去,怎么回来了?”我问道。

“无颜说了,小姐也喜欢逛夜市,让我们来叫你一声,他和二少爷在门外等着。”

是无颜!束潇然看我一眼,目光中隐含着一丝暧昧,这家伙想什么呢,无颜当我是主人,我是把他当朋友。

我传音入密说道:“看你眼神不对,又在乱想什么?”

他笑笑不语,站起身来拉起我的手说道:“走吧,银笙,叫上轻尘,大家一起出去转转!”

话音刚落,叶轻尘轻飘飘地落在门前。我抿嘴笑道:“轻尘,你可真有作贼的潜质!银笙交给你我也放心了,以后再怎么不济还可以当梁上君子,饿不着肚子!”

银笙和叶轻尘一脸受伤的表情。束潇然哈哈大笑凑到我耳边说道:“果然是女飞贼啊,三句话离不了本行!”

“我那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我拐了他一下。

“是是是,大侠请吧!”束潇然调笑着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把叶轻尘看得连连愣神。

“愣什么?学着你家王爷点,你要是不听我家银笙的话,我就不把她嫁给你了!”

叶轻尘的脸红了,腼腆地看着银笙。银笙不依道:“小姐,你又乱说,再说我不理你了!”

我哈哈一笑:“好好好,我不该这样说,你自己愿意嫁,我也强迫不了你,随你,随你,现在就嫁了他我也没意见!”

银笙抡起拳头追了上来,我赶紧施展轻功向外跑,叶轻尘和束潇然在后面捧腹大笑。

这一晚上,或许因了和束潇然的一番谈话,我忽然觉得不是太了解无颜了,看着他满面堆笑的样子,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他偶尔看过来的眼中,似乎多了一层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们买了不少玩意儿,反正都是束潇然付帐,我还没嫁给他,也不知道心疼,可着劲儿地拿。凌乐生长在草原,看得多的是羊群草场,这繁华的闹市并不曾见过,开心得不得了。我把他微卷的黑发辫了两条小辫子在前面,后面的拢在脑后,用银­色­丝带扎成一绺,轻巧地垂挂着,看上去像个卡通娃娃,越看越让人喜欢,心头忍不住想到,这要是我自己的孩子就好了。这么想着又不禁有些担忧,希望这次的意外没有令我受孕,我和潇然的前面还有重重障碍,没破除这一切之前,怀了令人不安啊!

本来束潇然见我玩得开心,提议在沧州多呆上一日,不过我因了前边的担忧,反倒希望尽快解决所有的事才好,所以不顾凌乐和银笙的抗议,一早就揪了大家上路。骑马步出城外,到了一片树林,无颜一抽马鞭,追上我道:“主子还记得这里么?”

我怎么会不记得,忽然间又感到了一阵头晕和恶心,在马背上差点没有稳住心神。

“主子!”“云萱!”无颜和束潇然一左一右,同时伸出手扶住了我。

束潇然看着无颜说道:“无颜,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想让云萱的晕血症再犯吗?咱们还是赶路吧。”

无颜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他的脸­色­本来就很苍白,不是我刚好盯着他,我也不会发现。他讷讷地说道:“对不起,主子!我不是有意的。”这一刻,我不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束潇然说。

“没事,既是无心,相信云萱不会怪你!”我侧过头去,束潇然似笑非笑地对无颜说道,“你为了她连命都差点丢掉,我应该感谢你!”

无颜忽然翻身下马,跪立地上:“王爷此言折杀在下了,为主子做事,保主子安全,这是属下的责任!”

我急忙下马强拉起无颜道:“无颜,快起来,谁让你下跪了?”

无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向束潇然笑道:“自小姐救了无颜这条命起,我就发誓要永远追随小姐左右,王爷对小姐一片真心,小姐和你,都是我的主子!只是小姐告诫过我们,不许在她面前用下人的称呼,所以要向王爷告个罪,无颜斗胆自称我了!”

“这样甚好,我和云萱的意思一样,私下里,也希望你们把我当朋友。”束潇然笑道,转而对叶轻尘说道,“轻尘,你也学着点,咱们大家共经患难,没有什么信不过的,也别再有那么些规矩,以后少给我扭扭捏捏地!”

二哥哈哈大笑,过来拍了拍束潇然的肩膀:“这样最好!我妹妹都叫你名字,咱还老是叫王爷前王爷后的,多别扭,你这样说我可不客气了,你要是做了我妹夫,咱们可就是亲戚了,亲戚之间隔着那么一层确实不舒服!”

“那是当然!”束潇然眉开眼笑,“你是云萱的哥哥,叫我一声名字就好。”

二哥前几天见我和束潇然还没有要分手的意思,屡屡劝我要慎重,没想到最终他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对我说道:“四妹妹,二哥多次劝你离开昭王,是怕你们不会有个好结果,不过一路行来,见他确实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既然你们互相喜欢,二哥也只能祝福你们,将来什么事二哥能出得上力,一定不要忘了叫我!”

“二哥!”我欣喜地叫道。在凌家,我也就只将他当作了亲人,很希望得到他的祝福,如今见他支持我,我比什么都高兴。

他含笑摸了摸我的头,果真改了口说道:“潇然,我妹妹从小受了很多苦,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如果你敢欺负她,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王爷,定不会饶你!

束潇然含笑说道:“云封,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妹妹出手,如今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我哪里敢欺负她啊!”

他说完还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无颜也扫去了眉间的一丝­阴­郁,真正开怀笑起来,我们重新上马,一路奔驰。人快乐起来做什么事都要顺心些,大家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地前行,日头还未落就进入了青州城。束潇然是来过的,知道城守衙门在哪里,便一马当先,领我们前去。

到了衙门口一打听,后面的大院就住着城守大人的家眷,凌暮天也回家去了。二哥兴冲冲地冲在前头,隔着院门老远就大声喊道:“爹,我和四妹妹回来了!”

我们到达门口停下,我正要伸手扣门环,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凌暮天带头迎了出来,不敢置信地叫道:“云封,你没事,列祖列宗保佑,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本来是周末,应该上传得早一点,不过某寒做试题去了,害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各位朋友看文愉快!

多谢bettyliqin2008捉虫,已经改了。原来凌暮天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二哥与昭王同时失踪之事,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挺担心的,现在看到二哥突然出现在面前,激动得热泪盈眶,也顾不得看上我一眼。不过看他和二哥抱在一起的画面,那份亲情不是装出来的,我也颇为感动,不计较其他的了。

凌乐的小手在我手中握着,他轻轻摇了摇,用有些生硬的话语问道:“姑姑,这是哪里?我爹是在这里么?”

我一震,目光落在门口的大哥凌云涯身上。凌乐知道我要带他找亲爹,可是我没告诉过他,他的爹爹已经娶了后娘!嫂嫂如今又管着整个家,她会不会接纳凌乐呢?还有诃弩伦,她说过会来找凌乐,她会来带走凌乐吗?还是准备让他从此跟了大哥?

“乐儿乖,爹爹不知道有你,咱们先别说,到时候姑姑让你喊他爹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我弯下腰,贴着凌乐的耳朵轻声说道。

“嗯!”他乐滋滋地对我重重点了一下头。这孩子对我的话一向言听计从,我真不忍心骗他。

凌明珠和云萝有说有笑地出来,看到我们,一个叫二哥,一个叫四姐,分别跑上前来拉住了二哥和我。凌明珠在那儿说着想念二哥的话,云萝则开心地问我怎么会想到来看她们。凌明珠闻言扭头看过来,冷笑着说道:“郡主娘娘也会来我们这边陲小镇啊,可真是屈尊降贵了!”

“明珠,不许胡说!”二哥喝道。

凌明珠不依地摇着二哥的手:“二哥,你不在的时候,她怎么欺负我的你都不知道,你还老护着她!”

“云萱要是欺负你,你还能站在这儿活蹦乱跳的?”二哥沉下脸说道,“别说傻话了,你是看二哥对云萱好,心头不高兴了吧?这逞强的­性­子,从小就这样,一点都没变,要知道你们都是我妹妹,我对你们可是一样的好!”

凌暮天和凌云涯似乎这时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走上前来,凌暮天轻咳了两声,说道:“云萱,你也回来了?”大哥亦讪笑着喊了一声四妹妹,便不知该说什么了。我忽然觉得,凌家和我之间隔了一层什么,更甚从前。

束潇然他们故意落在了后面,这时才牵了马过来,凌暮天一看是昭王,喊了一声就要下跪,被束潇然伸手托住:“凌大人不必多礼,我与云萱云封乃是好友,此次前来是访友,不涉公事!”

明珠两眼放光地看着束潇然,脸上飞起了片片红云,灿若初开的桃花,不过束潇然压根就没拿正眼瞧她。云萝的目光在我和束潇然身上流转,随即领会地笑了笑:“姐姐,快请王爷进屋里坐吧!”

凌暮天也反应过来,赶紧让我们进屋里去,并吩咐了大嫂去收拾房间。我们进了凌家大院,说是大院,其实还没有原来的凌府四分之一大,下人也就以前的几个老仆人跟了来,其他的在凌家出事时都散了。

“姐姐,这个娃娃是谁家的,好漂亮啊!”云萝不时地打量着凌乐,眼含笑意说道。

“姑姑!她为什么要叫你姐姐?”凌乐抬起头问我。

“凌乐,这是姑姑的妹妹,是你的小姑姑!”

“凌乐?他也姓凌?”云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二哥。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想法,差点笑喷,她以为凌乐是二哥的孩子!四年前,二哥才几岁,十四吧,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娃娃,整天跟在几个皇子后面厮混,即使到了现在也不见他和哪个女孩有过交往,怎么可能蹦出那么大个孩子!不过还真别说,他和凌乐眉目之间确实有那么几分相象!

“小姑姑!”凌乐很机灵,马上对着云萝喊了一声。

云萝听出了他的口音有异,问道:“他不是容国人?”

“他是容国人,不过他母亲不是!”我答道。看了看大哥,他走在前头,没向我们这边看上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们的谈话。不是说父子连心么?他对凌乐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到了厅里坐下,家中的人一一出来相见,除了凌明珠,看来大家对我的出现还是很开心的。束潇然一直与我并肩而行,处处相随,且不时软语相询,呵护有加,他的心思任谁都看得出来,惹得凌暮天一个劲儿地咳嗽。凌明珠似是不敢相信,手捏着锦帕,搅得紧紧地,指尖泛白,那目光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我挑衅地瞥她一眼,不禁幸灾乐祸,让她痛苦,比杀了她让人解恨。

晚饭后凌暮天让家眷退席,束潇然开口将我留了下来。凌暮天讷讷地说道:“瞧老夫真是糊涂了,萱华郡主如今是王爷的族妹了,老夫怎还惦记着她是我女儿。”

这个时候他倒记起我是他女儿了!束潇然淡淡一笑:“凌大人多虑了,云萱怎么说也还是你女儿。”

我使个眼­色­,让银笙带了凌乐下去,不想多废话,直接就问凌云涯:“大哥可知道与我在一起的小孩儿是谁家的?”

“我怎会知道!”凌云涯一阵错愕,看样子显然毫不知情,不像装的。

“他姓凌,名字是我取的,单名一个乐字!他的母亲是伽勒人,名叫诃弩伦。”我看着凌云涯,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说什么?”凌云涯冲上前来,将我的手死死抓住。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一瞬间变了几个颜­色­。

“大哥,凌乐真的是你的儿子,是我们从塔木城救出来的。”二哥说道。凌暮天在一旁,听得脸­色­凝重。

“他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是说,诃弩伦为了嫁人,把孩子打掉了吗?”凌云涯痛苦地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天秤明显的是向诃弩伦倾斜的,见到凌云涯此时做出这副样子,我并不同情,冷冷地说道:“你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别人,哪个别人?别人说的你就信了?她给你带了信去,愿意放弃一切跟你走,你为什么不去救她,若不是为了孩子,她早就死了!”

“我没有!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太迟,一年后,我才从康王手中见到了那封信,他对我说孩子没有了……如果能早一步知道,我不会……我不会不顾她们呣子!”凌云涯痛苦地抱住了头。

“怪不得你会被康王利用!”我此话一出,吓了凌暮天一跳,眼神在束潇然的脸上闪过,喝道:“云萱,别乱说话!”

“爹,大哥,我受凌乐的母亲所托,将他带回凌家,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恢复他的身份,他可是凌家的长房长孙。”

“这个……”凌暮天先开了口,“这事得和晴宛商量一下再说。”

“爹!”凌云涯带着祈求看向凌暮天。

“逆子啊逆子!都是你做的好事,凌家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凌暮天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大哥,“这事可由不得你再胡来了,如今容氏也才刚生下儿子没多久,要是给她知道了,还不知怎样闹腾呢,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我一看这情形,猜到凌家的日子看来不怎么好过。容江果然生了个儿子,有了儿子她就有了保障,终是耐不住和沈晴宛争起来了么?我瞪了凌云涯一眼,这些男人就是活该,自找的!

“四妹妹,我想先去见一下凌乐,行吗?”凌云涯问我。我本就是要让他们父子相认的,于是陪着他走出了大厅。他一路上都在提问,我将我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听到凌乐从小就受尽折磨,他不禁泪湿眼眶,背着我偷偷揩了去。

见他如此,我也不禁心软,总算他还有点良心,想来不至于让凌乐受委屈。

这一见面,我和束潇然就被耽搁在了这里。已经三天了,凌乐虽然听我的话,认了凌云涯这个爹,但是总有些怯怯的,怎么也不肯离开我们。

“咱们先别走了,在这儿住一段日子,让凌乐和大哥熟悉了再走,行吗?”我征求束潇然的意见。

“这样也好,不然走了你也不会放心的!”束潇然体贴地说道。

我斜倚着院中的一棵桃树,树上枝叶繁茂,隔了一树绿叶,我只看得见束潇然的半张脸,英挺的眉,俊秀的眼。摘了一片­嫩­叶在手中,我含在­唇­边轻轻吹响,随着气流的振动,一曲《江南春》缓缓溢出。这古时的音律比现代的少了fa和tea两个音,用木叶吹起来不太费力,更显容易。

束潇然笑道:“没想到你还会这个!”一边说一边学着我摘了一片桃叶放在­唇­上,吹响起来,只是他怎么吹都只有一个音。

我笑了,上前去拉住他的手,教他正确的方法,让树叶紧贴下­唇­,用两根手指按住,和上­唇­之间留出一段空隙,上­唇­形成一个半圆,轻轻地吹出。教了几次,他掌握了要领,吹得有些像样了。

“怎么还是不如你。”他懊丧地说道。

“多练练就好了,熟能生巧嘛。”我开心地笑道,总还算有项他不擅长的技艺,我又当了一回老师。

“王爷!”忽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出现,打断了我和束潇然的宁静。我回身一看,凌明珠打扮得光彩照人,如仙子下凡,盈盈地向这边走来。

束潇然淡然一笑:“哦!是五小姐!不用多礼。”

凌明珠眼中含情,羞答答地说道:“许久不见王爷了,不知王爷口味可还像从前?明珠备有润州出产的上好云雾茶,请王爷移驾品尝。”

这死丫头居然还不死心,我的人她也敢打主意!我站起身来盯着束潇然,绷紧了脸说道:“明珠妹妹这么盛情邀请,你就去吧,我先回去了!”

话未说完我一个趔趄,跌向后面,一脚踩在凌明珠的绣花鞋上。我穿的是伽勒人的厚底短靴,足底是木头做的,我一脚下去,把凌明珠踩得尖叫起来,泪水忍不住长淌。束潇然身形一动,接住了我下坠的身体。

“凌云萱!你故意的,你故意踩我!”明珠顾不得维持她的小姐形象,指着我的鼻尖颤声说道。

束潇然皱皱眉头,冷然说道:“五小姐,你没看云萱跌倒了么,我代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凌明珠一听此言,脸上顿时血­色­全无。我轻声说道,“潇然,我头晕,想吐!”

束潇然一个箭步抱起我来,就向我的房间而去,凌明珠在后面一声声地叫着王爷,他充耳不闻。

“美女叫你呢,不答应就没礼貌了。”我笑着对束潇然说道。

“吓我一跳,看你脸­色­不对,还以为是真的,你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他皱眉说道。

“谁说我是装的,我……”话未说完,一阵天眩地转,我晕了过去。

梦中我见到了蓝袍和夜游,两个人的脸上都有倦­色­,不复当年的英气。

“你们俩怎么了?好端端的我想见你们的时候不见我,如今我不想见你们了倒跑到我梦里来了!”我已经熟悉了这场景,直觉地知道是在做梦,所以丝毫不显惊慌。

“你说!”蓝袍一拐夜游,神­色­闪烁。

我一皱眉头,看情形不像是好事啊!“你们有什么事快说吧,不要耽搁我做其他的梦!”

“对不起啊,夏展瑶!”夜游两手一摊,“我们恐怕要失信于你了,因为上面发现了我俩的过错,要我们限期改正。”

我一听怒了:“当初是你们求我我才答应你们的计划,如今我都在那边生活了那么几年,眼看着幸福生活正在向我招手,你们就出来搞破坏了!你们如何补救,我的­肉­体在那个世界早就化成灰了,你能让我回到过去么?能么?不能吧!要真能行的话当年你们还用得着出这馊主意!不行,我要回去当我的凌云萱,决不答应你们的任何要求!”

我记起了自己是晕倒在了束潇然怀里,他现在一定很着急吧,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呼吸,想到要离开他,我的心就一阵抽疼。还有无颜,他把我的命看得比他自己还要重要,如果我死了,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傻事。还有银笙、锦书、素月、二哥、柳念瑶、边玉……我的知交好友一个个从我眼前闪过,无论是谁,我都放不下了!

“我们会为你在你原来的世界找一个新身体,要不,带你去看,由你自己去挑?你可以选条件好的,你高兴的话选当美国人都可以,只要你决定了,我们就和管西方的那片联系一下。”夜游说道。

我猛摇头:“我可不要当洋鬼子!既然都是找新身体,现在这个又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强迫我回去?我就要这个,别的都不行!”

“你先回去吧,我们再商量商量,其实你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迫于上面的压力,三个月内作出决定,我们再来找你。”蓝袍说道。

“最好,你们永远别来找我!”我恶狠狠地说道,“对了,我身体不适是不是你们搞的鬼?要是敢让我病死,我做鬼也饶不了你们!”

“那个……如今你是生魂,要召唤你过来,难免对身体会有所损伤,”夜游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过你放心,回去后慢慢调养就会好的,反正你内功高强,伤害不大。”

感觉眼前一暗,我又失去了知觉,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了床上,烛影摇曳,将束潇然的影子拉得好长。他坐床前的圆杌上,手撑着额,正自打盹,眉间紧锁,忧­色­浮现。我坐起身来,指尖抚上他的眉,他一下惊喜。

“你醒了!”他拥紧了我,抱得我喘不过气来,“有没有觉得怎么样?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就这样昏迷着,一直没有醒。”

“不是才一天么,你不用紧张啊!”我轻声说道。

“一天?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了!”束潇然说道。

我一愣,怎么这次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从夜游那里回来,应该只是一瞬间的事啊!

我看着他脸上浮现的黑眼圈和带着血丝的眼,心头一痛:“傻瓜,你是不是一直没合眼地守着我?”

“嗯!银笙说这是你的老毛病,发作起来九死一生,如今突然发作……”他轻轻贴着我的脸说道,“云萱,我真怕,我真怕你醒不过来!”

“没事的,我这不是醒过来了么?”我笑着安慰他,心头却也藏了忧虑,如果夜游他们非要把我给拽回去,我又有什么办法抵抗呢!

束潇然严肃地看着我:“大师伯走之前告诉了我古意门的一宗秘密,当年白老前辈之所以出走,是因为练了一项被禁的魔功,练这门功夫会令人神智大失,白老前辈在疯狂状态犯下了滔天大错,清醒后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这才发誓决不收徒,离开了古意门。你的功夫全部源于他,我怕……我怕他终是忍不住,将这魔功也传给了你!如果真是这样,你的病,看来与那魔功脱不了­干­系!”

魔功?就是指天魔剑法了?我确实练了,不过我的昏迷可与那个没关系,十二岁以前的凌云萱昏倒,那是营养不良兼被人下毒,十二岁以后的凌云萱昏倒,则是真正意义上的去见阎王了!

为了安他的心,我只有暂且说谎:“我没有练过魔功,你放心,我只是前一段时间太累了,如今一松懈下来就容易出现症状,多休息就会没事了!”

“希望如此!”束潇然说道。

“你在这里守着,不怕人说闲话?”我歪了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

“你现在不是我妹妹么,哥哥关心妹妹,有什么不对?”他也故作轻松,轻笑着答道。

“上来睡吧!”我拍了拍床沿。

束潇然挑高了眉望着我:“真的?那我可来了!”

“不信就算了!”我嘟起嘴背过身去,佯装不理他。

一会儿感到身边贴了个人,他将我轻轻搂在怀中,安静地躺着。

我闭上了眼睛,想到夜游的话,三个月,我和他难道只剩了三个月的缘份?回过身来,我紧紧地抱住了他:“潇然,你说过今生只娶我一个,只爱我一个的!”

“怎么了?”束潇然摸到了我脸上的泪水,慌张地说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娶,谁也不爱!”

“潇然,我要做你的妻!”我凑上前去,吻住他的­唇­,满腹相思尽皆化作缠绵。

“云萱,你身体不适……”他在我喘气的空档说道。

“我没事!”我扯开了他的衣服,手滑了进去,“是不是你自己不行了,想找借口?”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居然说我?嗯?你要为你所说的话付出代价,马上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他三两下脱去了我本就单薄的内衣,这一次没有了疼痛,我们两个身体交融,是那么的和谐,一同到达了欢乐的巅峰。

我靠在束潇然怀中,极度疲倦,意识涣散之前,我对他说出了一生的承诺:“潇然,我爱你!一生一世!”如果做不到生生世世,请让我这一生,好好爱他一回!

天明时束潇然起身穿衣,我拉着他不想放手。他把我的手塞入被中,为我将被角掖好,轻笑出声:“未婚同房,难道你不怕被人知道?”

“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凌家早没把我这个女儿当回事了!”我伸了个懒腰,一笔带过。

束潇然俯身捏了捏我的鼻头:“胆大包天!我可不想今天就把你爹给气死!回京去我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堂堂正正地迎娶你。”

我格格笑道:“白日做梦呢?回京去我就成了你妹妹了,哥哥娶妹妹,亏你想得出!咱们还是离开京城再说其他的。”

束潇然冷笑道:“你与我又不是血亲,这一次不管父皇答不答应,我娶定了你,何况父皇既然趁我不在时宣了旨意,定然备好了一切,婚礼是势在必行,我这个新郎官这回是当定了,但是新娘我不会任由他安排,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好吧,一切交给你来做,我等着!”我笑吟吟地说道,反正等他离去了我正好接着睡觉。

没想到他出去片刻又回来了,手里端了一碗香喷喷的米粥:“银笙一早给你熬的,别睡了,快起来喝,你都两天没进食了!”

“呀!银笙一直在外间?”糟糕,太忘形了,没想到银笙在外面,那昨晚束潇然留宿这里,她不是全知道了?饶是我脸皮厚,脸也一下烧红起来。

束潇然哑然失笑:“放心,白天她守着你,晚上我就让她好好休息,昨晚她陪凌乐到隔壁去睡了,没在这里。”

我拍了拍心口,松了口气,要是让银笙知道了,平日里我没少调侃她,那丫头指不定会怎么报复我呢!

“我还想睡觉,不想吃东西。”我说道。

“不行!吃一点再接着睡,我喂你!”束潇然迅速地把我揪了起来,还好我在他出去时穿好了内衣,不然可要春光外泄了。

他­唇­角上勾,微微笑道:“穿得够快的,我还准备亲自为娘子打点呢!”

斜睨着他,我撇了撇嘴:“你会穿么?我以为你只会脱!”

“不信?”他挑了挑眉,“那脱下来我示范给你看。”说着就要动手,我赶紧拉紧了领口,笑着拍开了他的手。

“好了不闹了,吃吧。”他舀了一久粥凑到­唇­边吹了吹,递到了我面前,我拗不过他,只得任由他喂我。

喝了有一半,门外传来声音:“银笙,王爷还在里边吗?”

我皱了皱眉头,怎么这凌明珠还是­阴­魂不散!皮笑­肉­不笑地瞟了束潇然一眼,我嘟囔道:“招蜂引蝶!”

束潇然啼笑皆非:“说什么呢?她可是你妹妹,我倒不打紧,女孩儿家清誉要紧,你可别乱说!”

我冷笑不语,凌明珠这种狠毒的女子,还会讲什么清誉!不过想到如果将实情告诉束潇然的话,难免又要扯上端木偁,索­性­沉默,反正我报仇也用不上他。现在我闻到血腥味也不恶心了,见到血也不头晕了,想到我差点生不如死,恨不得在她身上戳两个窟窿!

听银笙和凌明珠的对话,估计凌明珠都来过几次了,只是那时我昏迷着,束潇然也没心思出去见她,这会儿听说我醒了,不顾银笙的阻拦,每径直闯了进来。

“剩下的你自己吃吧。”束潇然将碗递过来,我没有接。

“你不喂我就不吃了!”我说道。怕凌明珠进来看到不好吗,我偏要她看到,气死她!

束潇然无奈地摇摇头,只得继续拿起了勺子喂我。凌明珠带着一脸笑容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只微微愕了一下,马上恢复了笑容,只是眼中多了一层冷意,那笑不达眼底。我对后面惶惑不安的银笙使了个眼­色­,她点点头,退了出去。

“王爷!”对于凌明珠来说,束潇然永远是第一,她施施然行了个礼,这才把眼光转向我,“姐姐醒了,你昏迷这几日,可把大家急坏了,我心里难过,那天不该和姐姐吵嘴,这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能原谅我自己了!”

我“噗”地呛了一下,连连咳嗽,束潇然赶紧放下碗,一边轻拍我的背一边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总爱被呛着。”我能不被呛着吗,凌明珠这毒­妇­,口口声声是咒我死呢,她还真改得快,昨天一看情形不对,今天就改戏码了,真是唱作俱佳,比我扮鬼还扮得好!

“潇然,我要喝水!”停了咳嗽,我软声细语地说道。

束潇然忙到桌上倒了水过来,递到我嘴边:“慢慢喝,别再呛着。”

我斜眼看向束潇然身后的没人搭理的凌明珠,她的脸上笑容顿失,掠过一抹­阴­狠,等束潇然转过身去,她又马上笑脸相迎。厉害!居然还会变脸!我眯着眼睛对她一笑,让她坐下。

“王爷对姐姐手足情深,我两个哥哥都比不上,原本还怕姐姐离了家不习惯,倒是我们多虑了!”凌明珠强颜欢笑,说到手足两字时,语音重了许多。

“云萱这么招人疼,我能不疼她吗?五小姐放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姐姐。”束潇然说道,悄悄对我眨了眨眼睛。

凌明珠格格地笑着,笑得好假!我说道:“你们两个慢慢聊,我想再睡会儿!”

“那我们走吧,王爷,让姐姐多休息,病才好得快。”凌明珠立马起身说道。

束潇然又叮嘱了我几句,随后出去了。他们刚走,银笙就闪身走了进来:“小姐,她可没安什么好心,我看她疯病好了,不害怕了,说不定又想什么幺蛾子来害你。”

我点了点头:“防着点!现在有二哥在,且让他们兄妹聚几日,等他离了青州,咱们再动手不迟。”

银笙见我明白,也就不再多话。

第二天晚上,束潇然还在我屋里说笑,银笙却在外屋不住地跺脚,我心知有异,想想也没必要瞒着束潇然,便出口喊道:“银笙,有什么事进来说吧,王爷不是外人。”

银笙闻声而入,后面还跟了无颜。几天不见无颜了,乍一见他我忽然无端端地想起了一个问题,他是束潇然放在我身边的人,不过好多事他并没有告诉束潇然。对于他来说,我竟比束潇然这个旧主还要重要呢!这个认知让我微微有些不安。

银笙一脸紧张,手中托了一碗不知什么东西递上来:“小姐,你看!”

我低头看了看,这不是我连着两天早晨喝的粥么?我看了半天,又闻了闻,看不出什么名堂。束潇然见我如此动作,身形微动,诧异地看向我。

“看不出什么来啊!是下了什么毒吗?”我问道。

无颜冷笑一声:“这毒名醉颜,若是有人服用了,会像喝醉酒一样昏迷过去,从此再也醒不过来,至于症状,就和前日主子昏迷的样子完全相同,绝无二致!”

束潇然急道:“云萱,谁要害你?”

“你猜猜,这个家中谁会恨不得我死?”我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

“怎么可能?他们是你的亲人!”束潇然不敢相信。

“你的兄弟不也一样对你下毒手,都一样,而且我家这个,不喜欢一刀给人个痛快,下手更狠,俗话说得好啊,最毒­妇­人心!我自己虽也是女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越说心头越冷。

“明珠?”束潇然倒也不笨,马上猜到了,“她为什么要害你?”

“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么,涉及凌家的家丑,我也懒得提,另一个原因却与你有关!”我含笑说道,“别说你看不出来凌明珠对你的心思,我可不相信!”

“就为了这,她要害你?”束潇然冷然说道,“云萱,这事我来处理!”

“不用,我自己来!”我开心地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她那么喜欢玩游戏,我就陪她玩,她让我试过的东西,我也要她试一试。”

“她在你身上放过什么?你中过毒?什么时候的事?”束潇然紧张地一把抓住我的手,搭在脉上。我中的是“合欢”,但没对无颜和银笙说过,他们只知道我中了毒,别的一概不知。

“现在没事了,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早就解了!”我对束潇然说道,“我现在想把同样的东西放在凌明珠身上,看她是不是像我一样好运气!”

当晚我只带了银笙,到青州的青楼买了一包“合欢”,这药果然是青楼极品,跑了好几家都没有买到,我不想委屈明珠用劣质瑃药,对青楼老板的推荐不屑一顾,锲而不舍地一家家地找,终于在其中一家问到有,花了大价钱买下来。

银笙脸­色­发白,哆嗦着问道:“小姐,她给你下的毒,居然是……是瑃药?”

“对,一模一样!”我说道,“凌明珠有个习惯,每晚睡前必喝燕窝,今晚我们就给她加点作料!”

加作料这种小事,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和银笙躲在房梁上,亲眼看着凌明珠把放了“合欢”的燕窝喝了下去。她躺在床上不久之后就变得烦燥不安,在床上扭来扭去,嘴里发出嗯嗯的呻吟。我是知道“合欢”的厉害,看她如何挺得过去!银笙惊讶得捂住了嘴,两眼张得多大,不敢吭声。

我笑道:“放开你的手吧,她现在神智肯定迷糊了,你就在她面前说话她也不一定听得见。”

“小姐,这……这凌明珠真该死,当初你是怎么解了这药­性­的?”

“若不是有人相救,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至于她有没有人相救,那就看她的造化了!咱们走吧,看着这副样子让人恶心!”我拉了银笙,飞下屋顶,回去睡了。这一夜睡得很是安稳,没有听到半夜里凌府内院一阵­鸡­飞狗跳。

天亮时云萝慌里慌张地把我吵醒:“姐姐,出大事了,昨天晚上出大事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慢吞吞地问道:“什么事啊?云萝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觉,吵得人不得安生!”说罢扑倒继续睡觉。

云萝几步上前,摇着我的肩膀说道:“别睡了,快别睡了,你起来,快去帮着劝劝爹,大哥快被爹给打死了!”

凌乐的爹要给凌暮天打死了?我突然惊醒过来,急忙起身。要出事也应该是凌明珠出事嘛,怎么变成凌云涯出事了!

“云萝,到底怎么回事?”我边穿衣服边问道。

“我也不大清楚,半夜里就闹得慌,我娘说不许惹事,所以我们娘儿俩都没出去,今早娘就被爹叫去了,我也偷偷跟了去,只看见大哥跪在祠堂里,爹请了家法,往死里打着他,大嫂在一边落泪,容姨娘在那儿呼天抢地地咒骂。”云萝的言词间半点也没提到凌明珠,大哥会出什么事?沈晴宛倒没什么,容江却对凭空多出来个凌乐非常地不高兴,难道是因为凌乐的事,那个容姨娘生出了什么花样?

我匆匆拉着云萝前行,看在凌乐的面子上,我不能不管他爹。路上遇到束潇然和二哥,他二人昨日去探故交去了,被人拉着喝了一夜的酒,凌晨才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一同前往。

凌家的祠堂外人不得进入,束潇然便留在了门外,我和二哥走了进去。一进门就听见凌暮天痛心的声音:“逆子啊逆子,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会生出你这样的畜牲,你让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我打死你……打死你!”他一面抡起鞭子抽下去,一面止不住地老泪涟涟。

凌云涯垂头跪在地上,赤­祼­着上身,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却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他闭紧了眼,脸上满是悔恨。

“爹,不要打了,再打大哥就没命了!”二哥抢上前去,夺过了凌暮天手中的鞭子。

“不打死他,如何对得起你妹妹!这个畜牲,你五妹妹的清白都让他给毁了,你让她以后,如何生存下去!”凌暮天趁二哥愣神之际夺过鞭子,又狠狠地抽在大哥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欣给我补分,以后的积分我会先送一章章打分的筒子,毕竟很辛苦的,希望要分的筒子多写几个字,这样好像分多些!当凌暮天再一次抡起鞭子之际,我抢前一步,在大娘二娘五娘一­干­女人的惊呼声中抓住了鞭子的末梢。凌暮天微微一愕,目光如电,­射­在我的身上。

“爹,既然当事人是两个,如今只有大哥一人在场,是不是他的错也没个准,问清事实再作惩罚也不迟,不要冤枉了他!”我迎向凌暮天的眼光,毫不退缩。二娘和大嫂沈晴宛听我这么说,感激涕零,呜咽着走到凌云涯身旁跪下,一并求凌暮天饶了凌云涯。

再怎么说凌云涯也是凌暮天的亲生儿子,无论犯了多大的错,他也不可能真的要他死,只不过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会这样,我的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趁势松开了手,鞭子落在了地上。

“好!有你四妹妹给你求情,我就先饶你一命。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容氏说的可是事实?”

“爹,我可没有冤枉他,当时丫环小巧也看见了,我一见云涯与明珠搂在一起,正要做那苟且之事,马上叫她去请二娘,二娘来了,她却不让我声张,还不许我出门,我气不过,咱们家发生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怎么能瞒着爹呢,所以一早得了空,媳­妇­马上来告诉您老!”

我抬眼看去,容氏面庞秀丽,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竟然有一张利嘴。可惜她还不算­精­明!

“啪”刚才仿佛傻了的二哥突然冲上去,抡了容氏一个大嘴巴子:“你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为什么?”

“啊……”容氏尖叫起来,“爹,你要为媳­妇­作主啊!妹子偷人,这做哥哥的不去教训,还动手打人,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谁都欺负我们呣子,我不如带着忠儿回娘家算了,免得人家看着闲烦。”

我吓了一跳,这个容氏生子前和生子后简直就是两个人。

“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嘴!”凌暮天一声吼,容氏的眼泪给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吭声。

“你说,凌云涯,你给我说清楚!”二哥冲上前去,两手使劲掐着大哥的肩膀。大哥却像痴了一样,任他摇晃,两眼无光,只管垂了头不作声。

进门前被我吩咐去看凌明珠的云萝悄然走了进来,一同来的还有凌暮天的贴身侍女红蕉。红蕉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到凌暮天身旁,贴耳说了几句话,凌暮天脸­色­一凝,目光轻轻从众人脸上瞟过。

我轻声问道:“云萝,见到你五姐了吗?如何?”

“她睡得正香呢,好奇怪,怎么叫她都不起!”云萝眨了眨眼,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我不禁好笑,看来凌明珠还很享受?

看了一下大哥遍体血痕,终是不忍,掏出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伤药递给了大嫂:“这颗丹药内服,瓶里的洗净伤口后外敷,药很少,不过见效很快,擦最重的地方!”

“谢谢!”大嫂低眉顺眼的接过。她将丹药递到大哥嘴边,却被大哥一掌拍开。“别管我,让我死了吧,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是畜生……”他一直就这样念着,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头。

“胡闹!看来这其中有别的内情,”凌暮天变了态度,“红蕉去看过了,明珠看来是中了毒!”

“中毒!”所有人都是一惊。

“什么人会对她下毒?”大娘问道。

我冷笑,谁也查不出来是我,没有证据!我买药的时候易了容的,而且说的是某地方言,绝对无人知道,其实这一招掩人耳目,我还是跟明珠学的。

“明珠中了毒?难道大哥也中毒了?”二哥问道。

凌云涯摇了摇头,忽然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我和凌暮天同时出招,我抢先一步,挡住凌云涯挥出的手,同时点了他的|­茓­道。

“我带凌乐回来,不是让他来为你送葬!”我冷冷地说道。

沈晴宛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号啕大哭:“相公,你可不能做傻事啊,可儿不能没有爹啊!”

凌云涯抖擞着嘴­唇­,泪如雨下:“我昨晚喝醉了酒……她是我亲妹妹,我竟对她做了那种事……我真是……猪狗不如啊!”

“这不能全怪你,不是说明珠她是中了毒么,何况是她自己跑到你院子里来的,又不是你……”沈晴宛哽咽着说道。

哈哈,新闻!一听这话我来了­精­神,我只道是大哥喝醉酒跑错了房门,把明珠当成了自己的妻妾,却原来是凌明珠自己送上门去的!这倒奇了,我离开时她已经毒发难耐,竟然还能走那么远摸到大哥院里?隐隐地觉得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大哥,是明珠自己到你内室去的?这样说来错在明珠,不在你,你不用太过自责,毕竟她与你,说起来没有一点关系!”我缓缓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凌暮天冷着一张脸,目露­精­芒。

“四妹妹,不要!”二哥急道。

“二哥,你难道要大哥背上个乱­仑­的罪名吗?”我将二哥一军,他想不出理由阻止我,只得叹了口气,我转向凌暮天说道:“我曾经说过明珠的身世,是你们不信!”

“是了!云萱是说过,她的仇人是明珠的双亲,那就是说……”大娘说了半截,犹豫着看了看凌暮天。

“对,大娘,明珠是徐汇的女儿,她与大哥不是兄妹。”我说道,“我娘死之前曾经说过,三夫人死之前,我也求证过了!你们还记得她当时说了一句话吗?她说:你不是人!她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她没想到我会知晓明珠不是爹的女儿。在她看来,这个秘密除了她、徐汇和我死去的母亲,应该再无人知晓了。”

红蕉说道:“老爷,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我隔得近,听得很清楚。”

凌暮天闭了一下眼睛:“云封,原来这事你也知道?”

二哥点了点头:“离京前,四妹妹跟我说过了!”

凌暮天缓缓地点了点头,再睁开眼时里面多了一层狠辣:“先扶云涯下去上药,去看看明珠醒来没有!”

沈晴宛搀扶着凌云涯起身,凌云涯可能是腿跪麻了,没站稳,身形一晃,向地面倒下去。我伸出手将他拉住,一掌贴向他的后心,输了内力到他体内,为他活血。

“谢谢你!四妹!”他羞愧地说道。

“云萱,谢谢你!”沈晴宛也说道。

我摇了摇头:“自家兄妹,谢什么谢,大嫂,你快扶大哥下去清洗伤口,天气热了,感染了可就不好了!”

除了沈晴宛扶着大哥回去,其他人都跟着凌暮天向明珠的屋子走去。我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有些自责,早知道把凌明珠丢大街上去算了,万万没想到会把他给搭了进去。

我落在最后,出门没看到束潇然,不知他到哪里去了。云萝眨巴着大眼睛,放慢了脚步在前头等我走近,一脸钦佩地说道:“姐姐,你是怎么学会的功夫,好厉害!”

我笑了笑:“你要喜欢,改天有空我教你几招。”

“好啊好啊!”云萝拍着手笑道。然后忽然惊觉这时不是开心的时候,赶紧住了声,对我吐了吐舌头。

其实云萝蛮可爱的,­性­格也开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种­性­格其实很适合学武。我思量着传她一套拳法,即使练不成高手,对付些宵小之辈也是可以的。

来到明珠的屋子,碰上丫环楚袖正拿了衣物准备去洗。凌暮天问道:“小姐醒了吗?”

楚袖低头答道:“回老爷话,小姐刚醒,还在床上躺着。”

正好!凌暮天对楚袖挥了挥手,她径自去了,我们放缓了步子,跟在凌暮天身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外屋坐下。里面传来明珠的一声惊呼:“丹青,我怎么了?为什么全身酸疼,尤其是下­体­,好疼,还在流血!”

“咳,咳咳!”凌暮天猛烈地咳嗽几声,屋内顿时没了声息,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之声。

不过一会儿功夫,凌明珠由丹青扶着走了出来,她的脸上还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倒比平时多了几分娇艳。

“爹,您来了!”凌明珠叫了凌暮天一声,看着我们一大伙人,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妹妹,”二哥上前握住她的手,神情凄楚,“你受苦了!”

“什么?”凌明珠还在搞不清楚状况。

“明珠,是谁对你下了毒?”凌暮天皱眉看了看二哥,开门见山问道。

“下毒?没有啊,怎么回事?”凌明珠四下看了看,停在丹青的脸上,见到丹青脸上一片绯红,顿时明白了,惊呼一声,几欲摔倒。“我……我……丹青,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她揪住丹青的领口,使劲地摇晃着,泪珠一颗颗地滴落。

“别吵了!”凌暮天不耐烦地说道,“是谁给你下了那种药,难道你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谁?我……我……”凌明珠如糟雷击,就不出话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片刻后她恢复了冷静,厉声尖叫道:“是谁,那个男人是谁?告诉我,告诉我!求求你们告诉我!”她一边说,一边踉跄着走过来,挨个儿祈求着众人,大家都选择了避开她的目光,只有云萝闪避不及,被她逮了个正着,死死抓住。

“六妹,你告诉我,你知道是不是?”

“是……是大哥!”见所有人都不答话,一时又摆脱不掉她,云萝只得怯生生地说道。

“什……什么?”明珠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云萝又重复了一遍,我回明珠可听清了,只见她愣在当场,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二哥眼明手快,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连声呼唤。

“掐醒她!”凌暮天肃然道。

“爹……”二哥不忍,祈求地看着他。

“你不动手,那我来!”凌暮天喝道。二哥无奈,只得掐向明珠的人中,将她弄醒。

凌暮天冷冷的眼光­射­向悠悠醒转的明珠,毫不留情地说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老老实实给我醒着,别再晕过去!”

凌明珠扑到二哥怀里,唔唔地哭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她就抹­干­了泪,狠狠地说道:“是谁?是谁要害我,太狠毒了!二哥,我若找到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她一面说话,一面抬起了头,目光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看来她倒不算笨,怀疑是这个家里的人!“你!一定是你!”她忽然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喝问道。

“好好儿地,我­干­嘛害你,何况另一个还是我大哥,你有什么证据吗?”我冷笑着,轻轻一弹,她的手一下无力地垂了下去。

“你……”她总不能说自己用同样的手段害过,所以怀疑我在报复,顿时哑口无言。而且震慑于我的会武功这个事实,她瞪大了眼睛,不甘心地看着我。

“放肆!云萱再怎么说也是郡主,你怎么能那样跟她说话,还不跪下认错!”凌暮天这话,显见得已经不把凌明珠当作女儿了。

凌明珠一惊,看向我的目光中怨毒更深。我心头一颤,此人留不得了,这一次,我不能再放过她!“免了吧,爹,我不计较!”我对凌暮天展颜一笑,退到一旁看戏。

“你说说,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没有接触到可疑的人,还有……你是怎么跑到你大哥的院里去的?”凌暮天问道。

楚袖这时回来了,神­色­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凌明珠回答道:“对了,睡前我喝了一碗燕窝羹,然后睡在床上,后来就觉得好热,是了是了,然后我起来想找点冷水喝,后面的,就迷迷糊糊记不得了!燕窝羹,是燕窝羹,现在想起来,味道好像有一点点和平日不同,我只道是楚袖把火弄得大了,熬得没有平日好!”

“楚袖!”她大喝一声,身旁的楚袖吓得一哆嗦,竟然跪了下来。

“是不是你?”凌明珠上前指着楚袖问道,“是谁让你给我下毒的,你说,你说!”

“老爷饶命啊,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要下毒,是小姐自己!我一时找不到糖,错把小姐上回收起的药当成糖给放在了燕窝羹里,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要不是小姐出事,我也不知道弄错了啊!”楚袖哭着跪爬到凌暮天脚边,连连分辩。

这下连我都给弄蒙了,我的安排里并没有楚袖这个角­色­,这是怎么冒出来的?难道说,凌明珠被下了双份毒?楚袖放了一次,我和银笙又放了一次?“合欢”的颜­色­是朱红­色­,味道也是甜的,确实和容国人常用的一种简易糖粒比较像,都是制成了丸子,但是如果楚袖真把它当成糖放了进去,那得放多少颗啊!

“你胡说!你胡说!”凌明珠急得大叫。

“闭嘴!”凌暮天大吼一声,问楚袖,“你说这是五小姐收起的药?她又怎么会有这种药?”

楚袖怯怯地看了看凌明珠,说道:“奴婢不敢说!”

“你尽管说,只要你说出一切,我恕你无罪!”

“天京城郊的桃院不是发生过五条命案么,那五个人就是五小姐吩咐去那里的,领头的是东直门的王二虎,小姐叫他去买了一种叫‘合欢’的药,和平王的小妾恋舞合计,由恋舞把四小姐骗了去,给她下了药,想让那五个人毁了四小姐,后来不知怎的四小姐不知被什么人救了,那五个人也被杀死了。五小姐买了二十颗‘合欢’,据她自己说给四小姐吃了两颗,掉了几颗,还剩了十来颗,回来后她交给了我,我随身藏着,准备找地方放好,有一天在厨房做事掉了出来,我随手放在了架子上,不曾想昨日将它当成了糖!”楚袖连珠炮般地说了出来,滴水不漏,要不是当事人是我自己,连我都信以为真。

二哥不敢置信地指着明珠说道:“你……四妹妹处处维护你,你……你竟然想出如此毒计害她,你……你还是不是人!”

“没有,我没有……”凌明珠见二哥也责备她,急得直哭,“是她一直想害我,她害了娘,又来害我,下一个她害的就是你了!”

楚袖说道:“我没说谎,恋舞还在天京城的四方楼,她做了这事后被平王知晓,受到王爷处罚,丢进了妓院,你们去问她便知我没有说谎!“

二哥扇了凌明珠一大耳光,颤抖着说道:“她若要害我,何必冒死进沙漠救我?你知道什么?是娘和你爹害死了云萱的娘,娘死了,那是她罪有应得!云萱一直没说出你的身世,就是在护着你,她把你当亲妹妹,你竟然这样对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我的身世?”凌明珠喃喃自语。

“你不是爹的女儿,云萱才是,从小爹因了娘的话,爹就宠你,对云萱不屑一顾,可是你居然不是他的女儿,云萱才是!娘为了一己私心,害死了云萱的娘,你竟然也步她的后尘,要害云萱。你就不怕遭到报应么?不是,错了,你已经遭到报应了,这是报应,报应啊!”二哥流着泪说道。

他忽然直挺挺地跪到了我面前:“四妹妹,我代我娘和明珠向你道歉,明珠做出了这样的事,差点害了你……我不求你能原谅她,她如今也是自作自受,但我知你一向心善,只求你……饶她一命。”

“我要取她的­性­命,就不用等到今日了,我答应你,可是如果是别人要取她­性­命,我不会救她!”我说道。我只能答应他不亲自动手,但我知道凌明珠非死不可,知道了一切,以凌暮天的为人,不会容许她再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更得少了点,明天补上。

祝大家看文愉快!明珠的事,最终凌暮天没作出最后裁决。一切都是明珠自找的,两人没有血亲关系,构不成兄妹乱­仑­,这样看来凌云涯的行为就构不成犯罪,只能说是犯了错,他眉间舒展了许多,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全部在凌暮天的授意下退出,只留了明珠自己呆在屋里反思。她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傻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楚袖是她的心腹,怎么会出卖她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纳闷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银笙迎了上来,我问她:“凌乐呢?”

“睡了,昨晚给无颜带着玩了大半夜,现在又困了!”她说道,“小姐,结果如何,他们不知道是你下的药吧?”

“怎么会这么问?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说道,随即神­色­一变,“你对什么人说了?”

“王爷和无颜来过,他们都知道药是我们两个下的,我以为是你告诉他们的?怎么,你没有?”银笙诧异道,“不过他俩也不是外人!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破坏你在王爷心目中的形象,他不知原委,会不会觉得咱们这样做太毒了?”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我问银笙。

“你们出去没多大会儿,王爷就返了回来,无颜也是那时候回来的。”

“然后他俩问过你后,就一同出去了?”

“是啊!”

“除了下药的事,你还有没有对他们提起过别的事?”

“没提别的!哦,对了,”银笙脸红了红,“无颜问我要找毒药为什么不去找他,怎么弄那种药,王爷也在场,我见他脸­色­不对,怕他误会小姐,就告诉了他们小姐只是用同样的方法回敬她而已。”

“你居然告诉他们明珠对我下过瑃药?算了,说便说了罢,反正最后我也没中招,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挥了挥手。束潇然肯定偷听了我们在词堂中的谈话,才会想到来问银笙,他会不会真的认为我太狠了?不过即使他这么认为,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同样的错误,不能被原谅两次,何况如果换成真的凌云萱,我想像不出她经历了那样的遭遇会变成什么样!

我和银笙各捧了一盅茶,坐下来闲聊着。

“小姐,你说老爷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我想会不会公开凌明珠的身世,让大哥娶了她做小?”银笙猜测着。

我摇了摇头:“不大可能!三夫人的红杏出墙就招来一死,知道明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又怎么肯接纳她。家丑不可外扬,据我估计,这件事情不会公布出去。”

“那他会不会像杀三夫人一样,杀了明珠?”银笙睁大了眼睛说道。

“这倒有可能,”我点了点头,“银笙,你是在同情她吗?”

银笙说道:“小姐,虽说凌明珠做事可恶,不过幸好小姐没受到什么伤害,想想她也够可怜的,如果老爷真这么做,也太狠了点!”

我冷笑出声:“那是你没见识过她的狠劲,不然你就不会那么说了!”

外面门响,大嫂沈晴宛带了可儿进来,进门就向我跪下了。

“大嫂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赶紧将她们母女拉起。

“谢谢你!云萱,若不是你,你大哥他……”沈晴宛说着话,泪水又流了下来。

“他是我大哥啊,这是应该的!”我说道。

“我知道,可是除了你,没人相信他,也没人为他求情。人都说患难时刻见真情,从凌家落难到现在,这句话我才从妹妹身上真正了解了。从前……是我们对不起你!”沈晴宛苦笑着说道。

“从前的事,不提也罢。只是凌乐这孩子与我投缘,他是我的亲侄儿,希望我走了以后,大嫂能帮着多加照顾。”

沈晴宛默然点了点头:“他的事你大哥都跟我说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可儿被她娇纵得厉害,在我屋里上蹿下跳地,身为女孩子的她,倒比凌乐调皮很多。我们的话题于是扯到了孩子身上,我带着淡淡的笑,听她说着可儿的事,基本上是她在说,我在听。我不大搭话,说了一会儿又找不到话题了。很多事情虽然不提,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现在我们坐在了一起,但是很多东西已经回不去从前了。沈晴宛坐了一会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起身告辞。

我随后起身,叮嘱银笙看好了凌乐,向外走去。凌暮天竟然没有对楚袖的失误作出处罚,我忽然想看看她会如何与凌明珠相处。

偷窥最好的去处,当然是房顶。我坐在上面,看着楚袖和丹青在院里出出进进。

“楚袖,你果真没有对我说假话,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丹青显然和楚袖有过一番谈话,但她不敢相信,还在一路追着问。

“我敢对天发誓,若是五小姐没做过那些事,叫我天打雷辟,不得好死!”楚袖赌咒。

“哎!四小姐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还这样害人家,如今这样,也是报应哦!”丹青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里面这个,不吃不喝的,一个劲儿地洗浴,已经洗了四桶水了,皮都泡皱了,莫不是打击太大,这里有了问题?”

楚袖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这个丫头在被审问时看起来胆小怕事的样子,与现在的冷静不太相符,我见丹青进了屋,飘然下来,飞快地捂了她的嘴将她拖到一个隐蔽处。

“别害怕,我不会伤你,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见她惊慌地点了点头,放开了手。

“四……四小姐!”

“你告诉我,那些事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又是谁让你编了这么个说法?”我竖起了一根手指,“别骗我你是见义勇为,我不信你会这么高尚!”

“我说,我说!”楚袖的头点得像­鸡­啄米,“是……是昭王和小姐那个侍卫,他们在门外劫住了我,问了我一些话后,威胁我让我这么说的,他们说如果我不这么说,就会杀了我!”

她的眼泪像水一样淌得哗啦啦地,看起来还真是令人怜惜。“你说谎!他们两人对我的事并不知情。”

“是……他们是不大知情,但是奴婢却是知道的,当年五小姐确实将这事告诉过奴婢,不然奴婢也不会说得这么顺。”楚袖惶恐地说。

“你是说得很顺!”我叹道,“而且太顺了!楚袖,平王让你在凌家,不是让你来为我开脱的吧?”

“啊?”楚袖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你不用装了,我都知道了,你自以为说词天衣无缝,但是你为了让人相信,提起了恋舞,这是你最大的败笔,你不该提她的。”我冷笑道,“恋舞被卖入青楼之事,除了他的人,外人并不知晓,你没有请示过就这样说了出来,你不怕他治你的罪么?”

楚袖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我……”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将此事告诉了昭王呢?嗯?”我凑到她面前,歪着头盯着她笑。

楚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四小姐饶命,奴婢没有害你的意思,奴婢不是有意的!”

“我也没说你要害我啊!我还应该要谢谢你呢,你可知道那药是我下的?你是为我担了罪名,我谢你还来不及!”我慢条斯理地说道,暗地里却出了一身冷汗。在我身边,到底有多少只看不见的手在动作?如果我一个行事不小心,可能就着了人家的暗箭。

楚袖悲凄凄地说道:“我家王爷没有要害小姐的意思,他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先确保小姐的安全。奴婢知晓前情,也猜到了药是小姐你所下,怕别人怀疑到小姐头上,所以将前事讲给昭王听,奴婢力微,保护不了小姐,但是昭王可以……”

我探过,楚袖不会武功,照这样说来也有可能,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这么简单。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束连成敢派出去,证明这个人是绝对的忠诚,或许楚袖也是那种出了事连命都不要的人,这样的人,我从她嘴里也问不出实话。

我拉起了她,用非常真诚的语气说道:“看样子是我错怪你了,谢谢你,楚袖!也请你转告你家王爷,代我谢谢他!”

回去时束潇然和无颜都回来了,他们什么也没提,我也装作不知道。我觉得眼皮老是跳,心神不宁,于是待晚上众人都睡下后,又漫步来到明珠的屋子。

当我正要上屋顶时,有个黑影从屋中出来,一闪而过。我急忙推开房屋门,入眼便是凌明珠荡在空中的绣花鞋,已经停止了挣扎,兀自垂着。我飞快掠出,向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那黑影没有发觉我跟在身后,行了一段后慢下来,悠悠漫步着走向凌暮天的书房,借着微弱的月光,我认出了是红蕉。

她走进书房,直接走到凌暮天身边:“老爷,一切都办妥了!”

凌暮天轻声说道:“红蕉,辛苦你了!”

“老爷,红蕉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吧!”

“你何不将明珠许给大少爷呢,那样一来不是所有事都解决了?”

凌暮天眼光一寒:“你以为这个主意好么?她是那个贱人生的野种,让人知道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搁!何况怎么说她也是云封的妹妹,哪有妹妹嫁给哥哥的道理!只有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老爷真的相信毒是楚袖下的么?四小姐难道真的毫不知情?”红蕉又问道。

凌暮天眯了眯眼睛:“楚袖的话倒是没有破绽,平王确实有个叫恋舞的姬妾,不知因何原因被丢入了青楼。至于四小姐与平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这点很难说,这丫头,我也看不透!昭王现在不是与她在一起么,看来也是被她迷得团团转,没想到我凌暮天的女儿这么有魅力,围在她身边的全是皇子,不管是谁,将来少不了凌家的好处!”

“不说这些了!”凌暮天低头轻吻了红蕉一下,顺手将她拉进怀中,红蕉柔顺地任凌暮天抱着,微仰着脸靠上他的肩,一丝苦笑闪过,凌暮天看不见,我却看见了。

我一愣,手不自觉地碰到了屋上的瓦,一声轻响。

“谁?”凌暮天警觉地抬起了头,我飞速掠下屋顶,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凌明珠自缢身亡的消息传遍了府内,二哥痛哭失声,对前去凭吊的大哥一阵拳打脚踢。我冷眼旁观,想着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会不会对凌暮天也这样。

我不想呆在这样乱糟糟的地方,想早点离开,但是又怕丢下凌乐独自一人在这儿不适应。虽说他开始接受凌云涯了,不过如今凌云涯的状态,还真让人不放心,何况昨日见识了凌暮天的手段,我怕他将这种手段也用在凌乐身上,毕竟容江生了儿子,凌家不愁继承人,他还会稀罕凌乐这个有着一半外来血统的孙子吗?

“姑姑!叔叔为什么打爹?”凌乐晶亮的眼眸写满了疑问,轻轻扯着我的衣角。

我回过神来,蹲下身抚了一下他的头,微笑道:“凌乐,这是大人的事,以后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现在说了你也不懂。其实叔叔也不是真的要打你爹,他们是兄弟,过不了几天他们又会好好地。走吧,跟姑姑离开这儿。”

我牵着他的小手离开,那只小手掌烫乎乎的,带着一种比大人略高的温度。我低头侧首,他大步迈着,尽力地和我同步而行,白晰的小脸上褪去了不符合年龄的冷漠,终于绽开了和其他孩子一样的笑容。我忽然想要是这个孩子是我的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把他带走,一直带在身边。

“凌乐,爹爹对你好不好?”我问他。

“嗯!”凌乐低下了头,脚步迟缓下来。

“怎么了?”我问道。

“姑姑,你是不是要走了?你不带上我,要把我留在这里对不对?”我一愣,虽然他只是个小小孩儿,却从言语之间揣摩出了大人的心思。

我问他:“凌乐不想和爹爹呆在一起吗?”

凌乐点了点头,似乎觉得不对,又摇了摇头:“我想和娘亲、爹爹在一起,不过我更愿意跟姑姑和叔叔在一起!”

“凌乐喜欢叔叔啊?可是叔叔不是凌乐的家人啊,他有自己的家,他总要回自己家去的,凌乐就不能跟在身边了。”

“可是姑姑,叔叔和你不都是我的家人么,你们不是都叫我爹做大哥么?”凌乐奇怪地问道。

我不禁失笑,还以为他说的是束潇然,搞了半天是说二哥。二哥经常带着凌乐玩,虽说两人的言语交流有障碍,这倒没防碍他们的感情逐渐增厚!

“姑姑和叔叔虽是一家人,但将来也会像凌乐的爹爹娘亲一样,各自有各自的家,不会永远在一起啊!”我对他解释道。

“可是叔叔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凌乐闷闷不乐地低了头,用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原来二哥这样说过!其实对小孩子更是不能说谎,他们记­性­好得厉害,大人说过了什么,会记得一清二楚,如果满足不了,那会伤害他们幼小的心灵。二哥真不该对他说这些,做不到的事,不应该轻易承诺!

当束潇然、无颜和我终于得空凑在了一起时,你一言我一语便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原来过束潇然自知道明珠要害我,就动了除去她的心思,但他听从了我的意见,由我自己亲自动手。只是他和无颜都没想到,我们下的毒会是“合欢”。

怪不得束潇然会拉了二哥一同去见故交,明珠始终是二哥的妹妹,束潇然也是不想让他知道两个妹妹会互相残杀吧!无颜被我们留下来陪凌乐玩耍,不过却一晚都心神不宁,生怕我和银笙会出事。所以第二天发生的事,无颜因为比较关注,最早获得了消息。他探到现场,闻到那股药香,已然知道是“合欢”之毒。当时他马上想到了我说过的话,意识到凌明珠曾对我下过这种毒,于是他将一切告诉了束潇然。从银笙这里得到证实后,两人趁机劫持了明珠的丫环楚袖,没想到楚袖胆子很小,一吓就全说了出来,于是他们让楚袖演了那场戏。

等只剩了我和束潇然两人时,我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太毒了?”

他摇了摇头,将我拥在怀中:“谁伤害了你,我会做得更毒!”

有他的支持,这比什么都让我欣慰,笑着拉过他的手,我一边摩挲着那因练剑而长起的硬茧,一边问道:“这件事有个地方,很让人起疑。”

“楚袖?”他扬起剑眉,面上含了一丝凛然。

“你也发觉了?她是你二皇兄安Сhā在凌家的人!”

“二皇兄至少没有派人杀我!”他说道。

“什么意思?”我不解束潇然这话所谓何来。

“云萱,二皇兄很有作为,据说他手下有一批人,秘密为他提供各种消息来源,所以朝政对他来说,了如指掌!也许……他更适合坐那个位置!”束潇然眺望着远处,缓缓说道。

“你真的决定了,不坐那个位子?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事到临头,我忽然退缩了。如果束潇然失去了那个位子,万一……万一要是连我也失去,他会怎样?

“你不是不喜欢么,你喜欢自由,喜欢江湖,我便陪着你流浪,陪着你仗剑走四方;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想要成为这天下之母,我便为你夺下那宝座,与你并立朝堂!”束潇然说道,面目间一派坚决,不容置疑。

我轻轻摇了摇头:“对我来说,自由比什么都可贵。可是,我想也许我不该这么自私,让你抛开一切跟我走。”

束潇然抓住我的肩,正对着他,严肃地对我说道:“云萱,看着我!我不全是为了你,我和你一样,渴望自由,皇宫像个牢笼,关了我母亲一生,我不想自己再毁在那里,我宁愿到雪山去,在古意门专心研习剑术。不过有一点我要让你知道,不管我的想法如何,我希望你自私,愿意你自私,那样,才能证明你在乎我!”

第一次,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潇然,我在乎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不想和你分开!”

“傻丫头,”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透着喜悦,“只要我们愿意,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是吗?不能吗?潇然,那是你还没见识过世上能­操­纵人命的东西!我隐藏着那份不安,缓缓说道:“潇然,如果你确信和我在一起不会空虚寂寞,我们回京后就安排妥当各自的事,离开那里,从此与朝阳落日、青山流水为伴,专心发扬光大古意门的武学,不再回去!”

“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云萱,我束潇然何其有幸能遇上你!”他紧紧抱住我道,“过一会儿我们就去找楚袖,她一定有联络京城的法子,我们……与二皇兄合作!”

“好!”我应道,握紧了拳头。未来还不知道,至少现在我还能把握,该做什么,还得向着自己的目标去做!命运,我不会向你屈服!

与楚袖的见面很容易,她听我们说出合作的话,表情很是激动:“请昭王与小姐放心,这事交给楚袖去办,过两日就有音信。”

“楚袖,五小姐死的那晚上,你在哪里?”我问道。

楚袖一愣:“小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五小姐的死是楚袖所为?”

“我知道不是你,丹青当时不在,你却在屋内,”我说道,“我只是奇怪,她怎么会放过你!”

我斜眼一扫,楚袖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自然地笑道:“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楚袖不明白!”

我笑了笑,叫上束潇然便走,丢下了一句话:“你和红蕉,长得倒挺像!”

既然要等楚袖的消息,我们决定再呆两日,反正我真的很舍不得凌乐,既然大嫂接纳了他,我没有理由把他从亲生父亲身边带走,能多陪他几天也是好的。没想到这一耽搁,让我重新遇到了诃弩伦公主,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有些事,有些缘份,就在一瞬间产生。

那天两日之期已到,楚袖带领我们去青州城的悦宾客栈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叫言,是平王束连成的心腹。他黑巾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声音也该意变过了,我想也许我们都认识。他出示了代表束连成身份的信物,我虽然不明白,但是束潇然是他的兄弟,自然看得明白,知道那是真是假。

于是楚袖退下,只剩了我们三人。束潇然对言说:“你既然代表平王,请你转告他,本王愿意助他,夺得他想要的东西!”

这个叫言的人很是小心,还想要试探,我不耐烦地说道:“既然预备和你们合作,还啰啰嗦嗦些什么?不明白吗?昭王不愿意当太子,太子之上那个位置,更是不愿意坐,我们想平王也许有兴趣,如果他没兴趣,那我们另外找人好了!”

说罢我拉上束潇然转身就要走,言马上起身拦住,出声道歉:“对不起,王爷,小姐,请原谅,平王并没有怀疑两位的诚意,事关重大,是小人多心了!”

倒是个忠心的奴才!于是我们重新坐下,与他商量细节。束潇然能不能甩脱那个包袱,在此一举!一切都商定好了,言也离开了,我对束潇然说,既然房间都开好了,就不要浪费,我们不如在这里吃过晚饭,要不索­性­住一夜。这悦宾客栈,好歹也是青州城最好的客栈,想到我和束潇然这就是所谓的“开房间”,我不禁吃吃地笑起来。

“你这丫头,又想到什么了?”束潇然见我笑得开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叫小二上菜!小二,小二!”他打开了房门朝着外面叫道。

对面的房间同时打开了门,一个男子走了出来。

我和束潇然同时惊喜地叫道:“可吉!”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多更的,是不是又食言了!

哎,身不由己!

明日工作目标考核,边带卫生大检查,今天大扫除了一天,累得没力气了,我发誓明天一定多写点。

谢谢一章章打分的筒子们,奖励奖励!正要跨出门外的可吉扬起了头,笑容满面:“小师傅,库沙,你们竟然在这里,我和公主刚到没多久,正要去找你们!”

“公主也来了?”我轻声叫道,抬脚就向可吉走去,诃弩伦走了出来,与我紧紧相拥。

在草原时我叫她大嫂,现在在容国的土地上,我叫着另一个女人大嫂,面对着诃弩伦,我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思量了一下,说道:“姐姐,你瘦了!我给复乌株起了个新名字,叫‘凌乐’,希望他以后的日子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再无痛苦!你不会介意吧?”

诃弩伦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展颜一笑:“谢谢你,妹妹,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名字本就应该你来取,我如何会怪你?‘凌乐’,很好听!”

我与她手挽手到屋里坐下,互相倾诉着别后的种种。原来忽乌斯幕后的容国人要他杀了束潇然,当时阿拉布和诃弩伦等人已经被软禁起来,他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于是令吐仆提带了大队人马出来追我们,阿拉布在古里曼带去的援军协助下,趁我们拖住吐仆提的机会,给了忽乌斯一个漂亮的反击,顺利登上了王位。诃弩伦因被吐仆提所伤,便令古里曼和大将速尔烈带了兵追击吐仆提,同时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她也不过休息了几日,放心不下,便换了装束,带着伤与可吉一路快马加鞭行来。

“姐姐,你是要把凌乐接回去吗?”我问她。

诃弩伦摇了摇头,吐仆提被新王下令处死,他的五阏氏休兰提疯了,诃弩伦公主现在成了寡­妇­,虽说她有功,又是公主,在铁勒女人就如同一件衣服,哪怕她身份再尊贵,暂时有阿拉布护着,但她是铁勒第一美女,各部垂涎其美貌的男人很多,一旦为了部族和国家利益,她也逃不脱被牺牲掉的命运。我犹疑着,难道她此次来容国,不准备回去了?先将凌乐送过来,就是预计到了这一天,准备一家团聚?

“我的孩子他……塔木城对他来说有着痛苦的回忆,我不想再带他回到那里去!”诃弩伦说道,“你大哥……喜欢他么?”

我点了点头,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大哥还是很喜欢凌乐的。

“那么,其他人呢?你父亲,你……嫂嫂,喜不喜欢他?”她急迫地问道。

“虽然暂时言语上沟通还有些困难,不过凌乐很聪明,很可爱,大多数人都挺喜欢他,但是不可否认,也有人不喜欢!”我实话实说。

诃弩伦有的笑容有些苦涩:“都是我的错!如果你大哥大嫂都能接受凌乐的话,我也可以放心把他交给凌家,其实想想也是不可能的,是我太天真了!既然这样,妹妹,我想把孩子带走,凌家……不会不放人吧?”

她误会了。我解释道:“不是大哥大嫂不接受凌乐,是凌家太复杂了,姐姐,我想过了,凌乐还是不能呆在凌家,我不能保证这里没有右将军府的那种危险。但是你说的有道理,不能再将他带回塔城去,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谢谢你,妹妹,凌乐有个真心疼他的姑姑!”诃弩伦公主绽开了笑容,嘴角却还带着一丝幽怨,衬得眼波盈盈,那样子,说不出的美丽动人。也要这样美的娘,才生得出凌乐那样俊俏的孩子!

“姐姐既知道我是凌乐的姑姑,还谈什么谢字,他本就是我的亲人。”我嗔怪道,“姐姐,你为何想到的是带走凌乐,而不是……你也回到凌家?难道非得分开吗,一家团聚不好么?”

诃弩伦淡淡笑着瞟了一眼坐在半边的束潇然:“假设库沙有了别的女人,妹妹还会跟着他么?”我摇头,她继续说道:“在右将军府我能忍受这么多年,一个原因是为了保住我的孩子,别一个原因是我根本不爱吐仆提,所以他有再多女人我也不关心。可是你大哥不一样,我们曾许诺过今生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如今却都背叛了当初的诺言,即使你大哥还爱着我,一切也都回不去当初了,何况……”

是了,回不去了!诃弩伦也是个宁缺勿滥的女子,凌云涯与容江虽没有感情,但他对沈晴宛若说全无感情,那也是假话,两人新婚那时,也许他是准备忘了诃弩伦,所以当时与沈晴宛很是恩爱,后来落在康王手里的那封信让他再次记起了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知道诃弩伦怀了他的孩子,曾向他求救,他一颗冷却的心又燃烧起来了,可惜他受了束成孝的骗,以为诃弩伦被逼嫁后打掉了孩子,所以接下来的三年,他一直没有去找他们。束成孝看来也早就与铁勒二王子有勾结,他掌握着一切,将凌云涯玩弄在掌心之中,为他卖命。

“姐姐,吐仆提死了,以后……你准备怎么办?”我问诃弩伦。她那么美的女人,要嫁人的话应该不愁吧!

“他死了,我也终于解脱了!”诃弩伦叹气,眼中蒙上一层雾气,“我想好好补偿我的孩子,以后找个地方带他住下,好好教导他。”

“你的意思是,不准备回铁勒了?”我一惊。

“容国山川秀丽,风光优美,我想在这里长住,可吉已经开始在教我你们的话。如果我们回铁勒,始终是王室之人,有些责任就要背负,我不想我的孩子参与进去,我希望他平凡地生活,只要他快乐!”诃弩伦说道。

我笑了,又是一个逃家者!“好吧,姐姐,这点你不用­操­心,我来为你安排!”

一同用过晚饭后,让束潇然留下陪着诃弩伦和可吉,我决定去把凌乐带出来,他见到娘亲,肯定会很高兴!回到屋里凌乐却不在,银笙说是和二哥出去了,这两叔侄感情还真是好呢!二哥刚失去了一个妹妹,有小凌乐在他身边,多少也能分去些忧愁。

我到了二哥的房间,门窗紧闭,拍了拍门,无人应答,难道这叔侄俩出去了?我寻思着他们可能去的地方,一处一处地找着。说不定凌乐又缠着二哥教他功夫了,我向后院走去,那儿有个空旷的小教场,平日里都没什么人,凌乐却喜欢在这边看二哥耍拳。

夜­色­朦胧,今日没有月亮,要不是还未到深夜,万家灯火给黑夜添了一层光影,我肯定是找不到人的。我跃上了屋顶,站得高,视野也开阔些,比较容易看到他们。几个提气纵身,我来到小教场边上,因为凝聚着真气,耳中听到了一丝压得极低的声音,那声音不是男子的,是个女人!

晚上哪个女的会到小教场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我好奇地悄声上前,依在一根柱子后面,凝神细听。

“既然猜到了,之后他没有为难你?”是他,还是她?说话的这个声音很容易辨认,因为她的声音温柔中含了一丝清冷,这个家只有一个人是如此说话,红蕉!她到这里来­干­什么?另一个人又是谁?

“没有,姐姐,其实凌云萱是很­精­明的一个人,就凭她暗藏了一身功夫,这么多年无人发现,你也应该清楚这一点,凌老爷一直错宠了凌明珠,将这个亲生女儿倒是放在了半边不闻不问,凭这一点他也成不了大事!你要想清楚,跟着他,以后不一定会有好日子!”

居然是楚袖!原来她们姐妹俩是在说我。我果然没有猜错,红蕉与楚袖,竟是血亲!

“我这条命是他救的,我既选择了跟他,就会跟他一辈子。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知道当生命眼看就要消失时,有人从天而降,将你带离死亡边缘那种感觉,你不懂,妹妹,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神!”

“可是他不爱你,姐姐,他从来没爱过你,你看他何尝对哪个女人动情过?凌暮天是个冷血的人,还是当今皇上的一条狗,为了皇室是利益,为了他自己的利益,我怀疑他连亲生子女也不会放过,你跟着这样的人,我不放心!”

“我不背叛他,他也就不会对我动手!所以你若是真为了我好,就不应该来拉拢我,反而应该转过来帮我!”

“可是平王对我的恩情,也不比凌暮天对你的少,若不是他,我小小年纪便会被卖身青楼,任人践踏了。”

“哎!”红蕉叹了一口气,“我们各有各的难处,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是各不相帮吧!不过你在凌府一日,姐姐定会护你周全!”

“咱们姐妹失散了那么多年,如今才得相认,却是如此境地!听说皇上身体不大行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们也就不用站在对立面了。”

“最好提醒你主子,可别小瞧了皇上,能让凌暮天死心踏地卖命的人,手段不会差到哪里去,凌家的被贬就是个­阴­谋,小心别中了计!”

“谢谢姐姐,你心里还是愿意帮着我们的是不是?平王才没那么笨呢,如今一切出头的事,都是康王在做,他未尝不知道可能是­阴­谋,不过他­性­子比几个兄弟要急一些,何况权大了,人难免会骄傲!”

“凌暮天是不可能答应帮你们的,你万万不可露了馅,如果……实在有要紧的事,你告诉我,能的话我就帮帮你,只希望将来有一天平王真的成了事,能够放过凌家。”

“姐姐,这一点你放心,就是姐姐不帮我们,只要凌家人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平王也不会动凌家。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凌云萱,如今也成了他的人!”

“我们家这位四小姐还真是个人物!”红蕉笑道,“她不是许给了端木家么?怎么又成了平王的人?何况如今我看她与昭王之间,也有些不清不楚的!”

“我的意思不是她与平王有什么,而是她也选择帮助平王,而昭王,根本就不愿意做太子!”

“是吗?有这样的事?”红蕉听起来确实惊讶,不过束潇然放弃唾手可得的地位权势,这一点任谁也不敢相信吧!

“我不骗你!她与端木偁的亲事根本就成不了,那是皇帝一厢情愿,端木家已经来人退了亲,听说端木偁已与当今武林盟主,青龙山庄庄主之女江悦秋先行定了亲,凌云萱嫁过去,除非是做小,但是她身为皇家郡主,决不可能给人当小妾,所以这亲事,已经是不成了!”

“真的吗?凌暮天不知是否得到了消息,他却未曾对我提过。”

“姐姐,你别总记着他,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说不定他还是防着你的呢!”

“照你说来,四小姐还真是可怜!虽然身边围了那么多男人,却都是些碰不得的主儿!”

“是啊,我也不是有意要害她,平王吩咐过,不能让她和昭王接近,所以只有说了那番证词,想让昭王怀疑她服过合欢,已不是清白之身,最好能让他离开她,这样我也好向主子交待了!”

我心下不禁好笑,我确实已不是清白之身,但是这招使错了,束潇然又怎会不知道我的第一次给了谁?真难为楚袖了,无意中反而帮了我的忙。

“也不知她真的服了合欢没有,那毒可是厉害。如果是真的,平王再怎么喜欢她,将来只怕也……”听红蕉的口气,对我倒是颇为同情。

“不管她了,那些是主子们自己的事,咱们下人管不着,姐姐,我们姐妹好不容易才相聚,不管后面的事会如何,咱们可是亲姐妹,你我千万不要成为敌人!”

“嗯!”偷眼看去,红蕉和楚袖相互抱头搂在一块儿,接下来两人就说起了儿时的琐事。该听的都听完了,我意外地了解了许多事情,一切变得明朗了许多。和束连成的合作,不能尽信,要防着他反手一击,还好我还有最后的王牌!

最后终于在院外找到了二哥和凌乐,原来凌乐说轻功好玩,他便带着他飞出了院墙,在外面的大树旁玩起了捉迷藏。二哥听到诃弩伦来了,脸上露出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打了分却没留言的朋友,想给你们回复都无法!

谢谢alghsk2005给我的长评,分已送出,请查收。凌乐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娘亲,他用好几天未曾说过的伽勒话大声呼喊着,投入了诃弩伦的怀抱。诃弩伦拥着他小小的身子,泪流满面。二哥也跟着来了,看到这感人的一幕,眼睛也不禁润湿了。

“二哥,我不想把凌乐带回去了,孩子不能没有母亲,何况……凌家的环境,并不适合他的成长!”

二哥愣了愣,问道:“公主她……她难道不跟我们回家?”

我摇了摇头:“大哥已经有了沈晴宛和容江,何况她是敌国公主,你以为爹会同意?凌家会有她的位置?再说了,诃弩伦姐姐自己也不愿意,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

二哥默然不出声,神­色­间似惊似喜,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他看向诃弩伦和凌乐的目光,给我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对了,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二哥,从来没有在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温柔!

“是大哥……对不起她,是我们凌家对不起她们呣子,让她们受了那么多苦!”二哥喃喃说道。

束潇然微笑着对我说道:“云萱,你不是不放心凌乐呣子么,不如就交给云封去安排吧,我想他一定会妥善安置好他们的,莫朔那里我会修书给庆统,既无战事,云封暂时就不用回去了!”

这样安排也好,看得出二哥对凌乐不是一般的喜爱,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呣子的。“二哥,你觉得呢?”我问道。

“好!”

“不用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二哥呆了呆,看表情他竟然听懂了诃弩伦的拒绝。

诃弩伦见大家都盯着她,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们言语不通,他留下来也不大方便,这里有可吉在就够了,我不想麻烦别人。”

“娘,不会不会,叔叔会说我们的话,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和我说,叔叔说过,不会嫌我麻烦的,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对吧,叔叔?”凌乐见娘亲拒绝,忙Сhā嘴说道,转脸殷切地看着二哥,显然很希望他留下。

二哥尴尬地点了点头,看向诃弩伦:“我是凌乐的叔叔,照顾你们是应该的,怎么能说是麻烦呢?”这句话,他是用伽勒话说的,字正腔圆,竟然说得很好。我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在跟着凌乐学伽勒话,却没给我们知道,这份心思,我有些明白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我正犹豫着这样到底好不好时,束潇然开口说道。

凌乐一听高兴地笑了,诃弩伦看着儿子的笑颜,默然地看了二哥一眼,不再出声,事情就这么定下。

束潇然递了个眼­色­给我:“云萱,凌乐不是喜欢吃烤羊吗,这家客栈的师傅烤得还挺地到,咱们去点一个给凌乐吃。”

“好啊,”我会意,“可吉,你也一起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功夫如何了,再传你几招新的。”

可吉一听我要传他功夫,哪里想得到许多,咧着嘴就跨出了房门。

“我……”诃弩伦话还未出口,就被束潇然打断了:“公主,你就和云封先商量一下准备在哪里安定下来,我和云萱一会儿过来听消息,明日我们就要回京了,办完那边的事再来找你们!”

说罢拉起凌乐和我,一溜烟地出了房门,顺便还将门带上。

叫小二端上来一只烤羊羔,凌乐好久没吃烤羊了,何况在凌家天天得守规矩,这会儿难道不用守规矩还有好吃的,坐下来小刀一切,用手抓了就吃,其实吃­肉­还就得这种吃法才爽快,看他吃得开心,我也不管他,随他去。

让可吉过来,我指着束潇然对他说道:“可吉,你不知道吧,库沙和我是同门师兄妹,这里地方小,施展不开,今天就让他教你一套拳法吧,以后有机会再教你剑法。”

束潇然挑了眉笑看着我,没有吭声。那意思我还不明白,我没同他商量就答应了可吉他会教他功夫,古意门的功夫一向又不外传,我这正宗的是叫他为难了!我走到他跟前说道:“可吉叫了我这么久的小师傅,我一直没有答应,今天我想正式收他为徒,你这个当师伯的可不能藏私,得给他个见面礼!”

可吉一听大喜,马上跪下,响亮地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我将他搀起来,嘱咐道:“以后你就是古意门的弟子了,至于古意门有什么规矩要守,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你师伯会告诉你的。你先跟他学着,我出去一下。”

束潇然好气又好笑地摇着头:“哪有你这样的师傅,没见过这样收徒弟的!你有事就快去吧,再耽搁想看的就看不成了!”

我就知道瞒不了他,对他做了个鬼脸,哧溜一下闪出了屋子,四顾无人,飞身上了房梁,趴在屋顶揭开瓦向下看去,诃弩伦和二哥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好久没­干­这勾当了,今天还真是刺激,不是偷听就是偷窥!

下面两个人分得远远地站着,面对着面,诃弩伦冷着脸一言不发,二哥则态度坚决地在说着话:“你介……介意,就证……明你在乎!”

我捂住了嘴,怕忍不住笑出声来,毕竟一门语言不是这么好学的,这几句话因为他说得不熟,这坚决的态度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我不是介意,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你还是去办你的正事,不要跟着我们耽搁了。”诃弩伦说得很慢,显然也是为了让二哥听得清楚。他们两还在为二哥留下来这事争执呢!

“你和凌乐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你也不讨厌我的,对不对?那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呣子!”二哥言辞间带着恳求。

我心头一阵狂跳,原来不是我们多疑,二哥果真对诃弩伦对了心。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呢?是从她救了他开始,还是从她把他错认成凌云涯的那天晚上?怪不得他对凌乐那么好,虽然作为叔叔,对凌乐好也是应该的,但是好得不些不像叔叔了,确切的说,他比凌云涯更像凌乐的爹。看来二哥已经对诃弩伦表白过了,我错过了最­精­彩的那一段!

“我是一个寡­妇­,一个带孩子的寡­妇­!”

“我知道!”

“我比你大三岁!”

“我也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提那些做什么?”诃弩伦无奈地说道。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那些我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那你的家人呢?你有没有为他们考虑过,凌乐还是你大哥的孩子,你们容国人,不是注重礼法么,弟不能娶兄嫂,他们怎么可能接受这一切?”

“可你没有嫁过我大哥,我的嫂子姓沈,不是你!”

诃弩伦脸­色­刹时一片苍白,闭了闭眼,说道:“可是,他是凌乐的亲爹,你是凌乐的二叔!”

二哥问道:“如果抛开这些顾虑,你就愿意了是吗?那我告诉你,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诃弩伦看来是彻底无招了,说不下去。

“家?你以为我还有家么?我娘和五妹都死了,你知道是谁杀了她们吗?是我爹,尽管她们做错了事,但就算她们该死,也不该是那个人下令动手,”二哥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可惜……我什么都做不了,也许有一天我违背了他,他会用同样的法子对付我,那个家太冷酷,等四妹妹离开,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还以为二哥马马虎虎的,原来他是装出来的,凌暮天的这些勾当,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诃弩伦惊讶地看向二哥,半晌才说道:“你的伽勒话……都是跟凌乐学的?”

“开始几句是跟他学的,不过靠小孩子,学不了这么多,来到这里我就请了一个伽勒人教我,你知道,到青州来经商并定居在这里的伽勒人也很多。”二哥答道。

“你学得很快!”诃弩伦说道。

“我是为了你才学的,那日你对我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懂,我希望以后你对我说的时候,我不仅能听得懂,还可以回答你。”二哥轻声说道。

“我不会答应你的,你就死了那份心吧!”诃弩伦冷冷地说道,“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可以出去了!”

她这时的样子看起来很符合她公主的身份,凛然而高贵,二哥愣了愣神,低头缓缓走了出去,带上了门。门刚阖上,诃弩伦就抬起头看过去,两行清泪自她的眼角滑落,她猛地从桌上拿起一件东西,想从开着的窗户扔出去,到了窗前却又犹豫了一下,眼睛盯着那东西看了半晌,叹了口气,又将它收入了锦囊之中,在她闪身取锦囊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对耳坠子,小小的、银白的珍珠镶边,中间是一颗璀璨透明的琥珀,像两颗红红的心并排躺在一起。二哥挺会选的,这耳坠子与诃弩伦白皙的肤­色­正好相配!

我将瓦放回原处,跃下了屋顶,向客栈的后院走去。二哥站在院中,倚着一棵大树,默默地看着星空。

“二哥,你不会这么就放弃了吧?”我走上前,拉住了二哥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

“什么?”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估计还未听出我话里的意思,随即回过神来,有些别扭地甩开了我:“快放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姑娘家得有个姑娘样儿!”

“哈哈哈!”我笑道,“我支持你!二哥,没想到你眼光恁高啊,这么些年来不见你对哪个女孩子用过心,却一眼相中了个一顶一的美人儿,还是个巾帼英雄!”

二哥皱了皱眉:“四妹妹,你偷听我们谈话?”

我见他似是要生气,忙说道:“你知道你出来后诃弩伦做了什么?”

他的注意力顿时被这句话转移开了,紧张地问道:“她做了什么?”

“她把你送的耳坠子给丢窗外去了!”我一直注意着二哥的神情,只见他一下子蔫了,无聊地扯下一片树叶,在手里揉得粉碎。“本来她是想这么做来着,最后一刻却又收了回来,很谨慎地放在了一个锦囊中。”

“真的?”二哥不相信地问我。

“千真万确!二哥,诃弩伦对你,不是全无情意。我想只要你真心对她,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接受你的。”我肯定道。

“你真这么认为?”二哥喜滋滋地问道。

“一定的,二哥,”我说道,“只是我希望你先考虑清楚,一旦定了,就要好好对她们呣子,不要伤害她们。否则,即使你是我亲哥哥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不会,四妹妹,你二哥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她是我真心喜欢的女子,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负她!”

我真心地祝愿他们两个能够幸福,即使诃弩伦是将二哥当成了凌云涯的影子,那又有什么关系,其实二哥与她更为相配,只要相处久了,相信她会真心爱上二哥。大哥­性­子太懦弱,他骨子里抛不开的那些东西,注定了他今生无法得到他的挚爱,有了沈晴宛,他也应该知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筒子们,周末大家玩去了没有?真不希望你们守在这儿苦等,却没有守到我更新,今天就传这点上来,下次多传些。

谢谢各位!听说凌乐已被我送走,凌暮天与凌云涯竟然齐声反对。

“云萱,凌乐既是凌家子孙,岂可流落在外?胡闹!”凌暮天怒喝道。可是我怎么看他这个样子都像是装出来的。

“妹妹,他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不声不响地就带走了他?他在哪里?快带我去!”凌云涯倒是真的显得很焦急。

“凌乐的母亲派了人来接他,昨日连夜就走了,已经追不上了!”我骗他们,“爹,凌乐的母亲是铁勒的公主,有这么一个孙儿在,倘若给外人知道了,对凌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就让他走了吧,相信他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倒也是,你考虑得也对!”凌暮天摸摸胡须,点头说道。

“这怎么可以,他是我的孩子!”凌云涯大声叫道。

“凌乐希望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你能将他的母亲迎进凌家大门吗?”我问他。

凌云涯答道:“怎么不能!”他转脸看向凌暮天,叫了声爹,眼中满是祈求。

“你死都别想!”凌暮天厉声喝道,“就是你当年做下这等事,差点害得凌家一败涂地,你还嫌你的脑袋在脖子上长得太稳了?”

凌云涯眼中含泪,双拳握得紧紧地,痛苦地说道:“四妹,你为什么要带他回来,如果你不带他来,起码我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你带了来,却又生生将他从我身边带走,我是何心情你知道吗?”

诃弩伦的选择真的是没错,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吧,反正这辈子你跟他也不可能再见面了!”

说罢我不顾凌暮天在侧,甩手走了出去。凌云涯急步追了上来:“对不起,四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不能让我见他们呣子一面?”

“你想见他们,你想和诃弩伦说什么?”我斜眼看到沈晴宛正向这边走来,对他说道,“大哥,你已经有了大嫂,她对你一片真心,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给不了别人幸福,就不要去阻碍别人追求幸福,离开了你,我相信诃弩伦会过得很好的。”

凌云涯一脸挫败。沈晴宛牵着可儿走过来,微笑着说道:“四妹妹,和你大哥在谈什么呢?”

我对她笑道:“大嫂,我已经把凌乐送走了,小孩子还是跟在母亲身边好一些,不过还是谢谢你答应照顾他。”

沈晴宛一愣,看了看大哥:“什么时候的事?可儿还吵着要和小哥哥玩呢!”

“昨晚,以后怕是不能相见了,”我蹲下身子摸摸可儿的头,“可儿一个人确实孤单了些,大嫂再给她生些弟弟妹妹,她不就有玩伴了!”

沈晴宛脸红了一下,看向凌云涯,凌云涯却失魂落魄,恍若未闻。我站起身来,紧握了一下沈晴宛的手,耳语道:“大嫂,该争的还是要争,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可儿!”那个容江太嚣张了,令我想起了三夫人,如果她真的得了势,只怕沈晴宛呣子又要成为一个悲剧,在凌家,弱­肉­强食是生存规则。

“谢谢你,四妹妹!”沈晴宛感激地说道。

红蕉走过来叫我:“郡主!”我一来就让他们别叫我郡主,仍旧像以前一样叫我,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声,我还真不大习惯。

“有什么事吗,红蕉?”我问道。

“老爷想见见你。”她微笑着说道。

我来到凌暮天的书房,看这个所谓的爹会给我什么样的交待。

“云萱啊,你今日要走了?”凌暮天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虽然过继给了宁亲王,不过怎么说来身上流的都是凌家的血,从你的举止谈吐爹也看得出来,你还是念着咱们凌家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静待着我开口:“是的,爹,我出来已有月余,该回去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哈哈哈,爹就知道你很聪明,不愧是我凌暮天的女儿!以前是爹忽略了你们母女,才让那顾氏害了你母亲,哎!你大哥做事拿不下主意,二哥又整天吊二郎当,两个都不成器,你虽是女儿身,行事却不亚于男子,爹想把凌家的家业交给你来打理。红蕉,把润州祖宅的钥匙拿来!”

红蕉显然事先也不知情,一丝讶异从她脸上掠过,随即应了声是,避身过去,从书房的某个暗格中拿出了一串钥匙。

凌暮天接过钥匙,对我说道:“云萱,这是凌家祖宅的钥匙,凌家所有的家产都在里面密室藏着,天京城里被抄没的,和这个比起来,只是沧海一粟。只要你答应爹一件事,这钥匙就交给你保管,从此以后你就是凌家的当家人!”

我没想到,凌暮天的老家居然是在润州,原来他的私藏全都在那边,果然狡兔三窟啊!

我微微一笑:“多谢爹的好意,只是我能力浅薄,当不了这个家,爹提的条件估计我也做不到,还是请爹另找人选吧!”

凌暮天估计没想到我会拒绝,脸上一愕,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两声说道:“你还没听是什么条件就拒绝了?不再考虑考虑?”

我虽然很想知道凌暮天会提出什么要求,但是我更不想上他的当,所以还是摇了摇头。凌暮天失望地看着我,不甘心地问道:“你既有一身本事,难道不想一生富贵荣华?凌家的家业之大,你恐怕难以想到,这件事很好办,你只要点点头就行。”

我暗自冷笑,会这么简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凌暮天这话等于是骗小孩子。想要钱,凭我的身手还不容易?何况我的产业也不小,小楼我都懒得管送给了傅青云,凌家的家产,再多我也不放在眼里。

不过我存心想气气他,于是说道:“要是以前,云萱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现在在宁亲王府,王爷王妃待我如同亲生,什么也不缺,云萱始终是个外人,凌家的产业,还是交给凌家人打理的好。”

凌暮天默然:“你……”最终叹了叹气,挥手让我出来,那串钥匙挂在他的手上,微微相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出门来,我边走边想,既是凌家的产业,当然少不了我和二哥的一份,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将这两份拿走的。不知不觉地笑容就浮现在了脸上,红蕉不解地看着我。

“红蕉,其实我爹应该把凌家的家业交给你打理,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做得很好!”

“奴婢只是个丫头,不敢多想。”她低头回道。

“是吗?你跟在我爹身边不少年头了吧,只是为了做个丫头?”

“是!红蕉的命是老爷所救,自十七岁就跟在老爷身边,如今已有十一年了,能跟在老爷身边做个丫头,以报答救命之恩,红蕉已经知足了,其他的不敢多想。”她说道。

我摇了摇头,还以为红蕉才二十出头,没想到她都二十八岁了。“救命恩人和亲生妹妹,哪一个更重要?”

红蕉蓦然瞪大了眼珠,我拍拍她的肩叹道:“红蕉,你不欠凌家什么,好自为之!”

我来到大娘的屋子,屋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夫人,四小姐来了!”婵娟笑吟吟地唤起了正在闭目诵经的大夫人。

“大娘,我来给你辞行,此次一别,以后不知还能不能见到,”我对大夫人说道,“前些日子我与您老所谈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云萱,多谢你的好意,我已经习惯了,在哪里不是一样,我都是诵我的经,念我的佛,这把老骨头了,没必要四处奔波,毕竟在凌家有吃有喝,已经足够了!”

我的原意,是想给大夫人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安享天年,没想到她并不愿意离开凌家。此一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安居何处,只得掏出几张全国通兑的万通钱庄银票,递到大夫人手中:“大娘,这些银票你留着,自个儿手中有点财物,有个什么事也好办些。”

大夫人推辞不受,我硬塞给了她:“大娘,我以后不能来看你了,就算是我的一点孝心,买点茶吃也是好的。”

婵娟也劝道:“夫人你就收下吧,难得四小姐一片孝心。”

大夫人这才收了,我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回屋时银笙已经收拾好了,束潇然和叶轻尘也在座,被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无颜也回来了,就等着我一个人。

“无颜回来了,可打听到什么情况没有?”

无颜摇摇头说道:“没有消息!”

追魂阁的情报网遍布天下,既然没有消息,想来天京城中应该无事。我笑了笑:“那就好!二哥呢?”

“云封先走一步,在客栈等着我们。”束潇然说道。

“那咱们走吧!”我说道,接过银笙手中的软剑Сhā入腰间的扣带,拎过包袱便往肩上挎去。

“我来吧!”束潇然一手抢过,把我的包袱背在了身上。

叶轻尘叫道:“王爷,交给属下吧。”

“加上银笙的你那儿不是有三个了么?行了吧,别啰嗦,早点去客栈吃了饭好赶路!”束潇然笑得很开心。

无颜微微一笑,过去拍拍叶轻尘的肩头,把自己的包袱递上前去,挑眉说道:“既然你这么乐于助人,帮我把这个也背上?”

“去你的,自个儿背去!”叶轻尘踹了他一脚,无颜身子一偏避了开来,大笑出声。

“好你个叶轻尘,银笙可是我妹妹,你竟敢踹我!银笙,看着哥哥受欺负,你也不吭声,唉,真是女子心向外啊!”

“无颜你再胡说!”银笙和叶轻尘一起追了过去,无颜溜之大吉,边跑还边喊:“哎呀快跑,你们两夫妻一同上,我可不是对手!”

我和束潇然相视一笑,也追了出去。来到悦宾客栈,进了昨日订好的房间,诃弩伦、二哥、凌乐和可吉已经等着了。昨日商量过了,吃过这一顿饭,就由二哥和无颜护送诃弩伦呣子去潞州,我给傅青云写了一封信,到了那儿一切事情都不用他们­操­心,傅青云自会安排。二哥果然下定了决心,毅然决然地辞了官职,将官印与令牌交给了束潇然带回京中,凌暮天还不知道这一切,若是知道,怕不气得吐血。

“二哥,你就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我问道。

“我给爹和大哥分别留了一封信,不过我没告诉他们我会去哪里,估计要等我们到达目的地,他们才能看到信了!”二哥答道。

我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够狡猾!”

“哈哈!”二哥笑道,“再狡猾也比不上你,四妹妹,一身功夫藏了不知多少年,还有那么多江湖朋友!”

“姑姑,你不和我们一道走吗?”临别时凌乐抓住了我的手,不肯放开。

“凌乐乖,要好好听娘和叔叔的话,姑姑还有事情要办,估计不出一个月,我办完事就来潞州看你!想学功夫的话,叔叔和无颜会教你。”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还真是舍不得呢!起身笑看着诃弩伦,我对她说道:“诃弩伦姐姐,我二哥平日里虽大大咧咧的,但其实粗中有细,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们呣子的,有他做你的师傅,你一定能很快学会容国话。”

诃弩伦的脸可疑地红了一下,我拱手说道:“一路保重!”扶着她们呣子上了马车,二哥和无颜骑马立在两旁。

“主子,保重!万事小心!”无颜对着我和束潇然抱拳道,“我在潞州等着你们早日到来!”

“无颜,一切小心为上,记住我交待你的话,我舅舅家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无颜说道。

可吉亲自驾车,一扬鞭,喝了声“驾”,马车绝尘而去,诃弩伦和凌乐掀开了车帘,一直对我们挥着手,直到马车转过一个弯,再也不见。

“我们也走吧!”束潇然过来拥着我的肩头,轻声说道,“早日回京办完事,我们就去潞州与他们会合!”

“嗯!”我点了点头,甩开心头的一丝伤感,熟练地翻身上马,挥鞭前行。

一路上怕我累着,遇到客栈束潇然就会坚持休息一夜再走,不肯让我急着赶夜路。三日后的傍晚,到了同州府外的七星镇,我们翻身下马,准备在镇上歇息一晚再走。

走了几步忽听得一阵鸽哨声响起。

“小姐你看,好多鸽子!”银笙指着天空叫道。

我顺着银笙所指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群白鸽在天空飞舞盘旋。

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多鸽子!我凝然望去,这群鸽子数量不算多,有二十来只,在天空飞着,一会儿飞得不见踪影,一会儿又出现了,却是在这附近徘徊不去。

谁家养的鸽子,看起来训练有素,竟像是信鸽?我心头一动,从胸前掏出赵昂给我的竹哨,放在­唇­边吹响。“哔”地一声响起,只见空中有几只鸽子离开了鸽群向我们飞来,我让银笙拿出点­干­粮,磨碎成碎屑撒在地上。这几只鸽子飞下来,直奔向我,停在我的肩上、手上,咕咕叫了几声,有两只还歪过来靠了靠我的头,这才飞下地去,啄食着地下的饼屑。

“这是信鸽?”束潇然讶然道,“看样子有事发生了!”

我点了点头,不及细说,从一只鸽子腿上拿下了一个蜡封的小竹筒,看到了上面的印鉴,没错,是赵昂送来的情报。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我顿时面无血­色­,急急再打开另一个竹筒,消息一样,京中出事了!

“怎么了?”束潇然、叶轻尘和银笙见状,齐声问道。

我把纸条递给束潇然:“暖阁出事了,今晚拼死咱们也要赶回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九点就要上传的,晋江有点抽,哈哈,不好意思,现在才上来!束潇然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呢?消息准确吗?”

我点了点头:“消息不会有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一定是大事,否则不会让我速回,你应该知道,追魂阁的消息从来没有出过错。”

束潇然安慰我:“云萱,不要着急,放宽心些!不管有多大的事,一切有我,我会帮你!”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潇然,谢谢你!有些事可能无颜因着我的关系,瞒着没有告诉你,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

“不要紧,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我大概也猜得到,暖阁与你也有关系。无颜忠心于你,这是好事,我不怪他!”束潇然微微侧身,抬手帮我将碎发挽在耳后,轻声说道。

我心下动容,得知己如此,夫复何求!前面纵有刀山火海,如今有人相陪,我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握住他的手,我坚定地说道:“相信你我携手,定然没有闯不过去的关卡!”

一路风驰电掣,我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天京城赶去,天未亮前就到了天京城外的五里岗,走不多时,忽然有四个黑衣人挡在路前,束潇然和叶轻尘待要拔剑,我借着淡淡的月­色­已然看清了来人:“慢着!他们是我的手下!”

我按住了束潇然的手,翻身下马。四人上前,单膝跪下:“主子!”

“不必多礼,起来吧!”我吩咐道。见他们疑惑地打量着束潇然和叶轻尘,解释道:“昭王和叶侍卫你们是见过的,他们不是外人,有话照直说!”

四斩之首叫做严侧,马上收起了眼中的疑虑说道:“昨儿半夜接到主子传回的消息,赵叔交待我们在这里等候主子,要主子不要声张,悄悄入城。”

“暖阁到底出了什么事?赵昂也没有办法吗?”我问道。

“本来好好儿的,就在昨日,康王手持圣旨,说是暖阁暗地里与前些日子被查抄的章州刺史雷万钧勾结,欺上媚主,毒害朝廷命官,将暖阁一­干­人等全部押入刑部大狱,就连来暖阁串门子的嫂子也不放过,他们说她也是暖阁的人,也不顾她身怀有孕,一样给抓了去。”严侧说道。

“你说的是柳姐姐,她也入狱了?”我惊问,“那边玉呢?他到哪儿去了?”

“边大哥都快急疯了,一得了信就要冲去救人,是被赵叔给拦住的,赵叔说凭我们之力救不了嫂子和大家,说不定会连累他们,还是容他先想想办法,同时传消息给主子,听主子示下。”二斩江离Сhā话道。

我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赵昂做得对,没弄清楚对手的目的之前,去了只能白白送死!咱们暖阁可没有与什么雷万钧有过关联,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要让我查出是谁,必以十倍代价向他讨回!”

“主子,得紧着点儿,那雷万钧是被判了死罪,抄家灭族,如果让他们­阴­谋得逞,定了暖阁的罪,五位掌柜和四喜班的姐妹们可就遭殃了!”四斩郑喜焦急地说道。

郑喜说的没错,暖阁虽然没有与雷万钧勾结犯事,但暖阁下的人有一部分曾是追魂阁的杀手,手上都曾有命案,如果认真查下来,这罪名也好栽得很!

“咱们马上入城!”我转头对束潇然等人说道。束潇然的眼中有一丝惊讶,更多的却是了然。

四斩在城外的京河边早就藏了船只,我们坐船绕过护军守卫之处,从河道来到城外的山脚下,从山上的天险之地用绳索滑了入了城内,来到边玉的宅子。

三斩李论除了有一双铁拳,还有一门特技,就是口技,他学了一声鸟叫,声音惟妙惟肖,紧闭的大门顿时打开,在一层薄雾笼罩下,赵昂昂首阔步,亲自迎了出来。进入厅内,海笑、苦泪和边玉三人齐刷刷站起了身来,抱拳行礼,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我上前拍了拍边玉的肩头:“放心,我来了,咱们一起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人伤了柳姐姐他们!”

“主子,是康王­干­的!”边玉红着眼睛说道。

苦泪看了看束潇然,扯了扯边玉的衣袖。海笑上前单膝欲跪:“卑职参见太子殿下!”半空里束潇然伸手一托,海笑再也没跪下去。

他淡淡说道:“我是云萱的师兄,不是什么太子,成统领不必多礼,叫我的名字就好!”

原来海笑是姓成!赵昂微微抬头看来,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其余三人却是惊呼出声。

苦泪问道:“主子是何门何派?怎的从未听过太……他是你师兄?”

“我和潇然同一师门,却不是同一个师傅,要不是此次康王派人一路追杀,我被迫与人交手,被他看出了武功路数,并有幸见到他的师伯,我们互相也不会知道。”我讪笑着解释道。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束潇然没说是我相公,否则解释起来怕要麻烦些!

“主子这一去就没了消息,害我们担心死了,后来无颜飞鸽传书回来也没提有事,竟不知道你们曾被康王追杀,对了,无颜呢?”赵昂问道。

“我们现在没事了,赵叔,”我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康王追杀我们,可能正是为着潇然的太子之名。无颜去了潞州,我让他去那儿另有事情。”

赵昂一笑,嘴角的皱纹显得更深:“主子原来是为昭王办事,如今昭王成了太子,咱们定当尽力辅佐,为主子分忧!”

海笑也笑道:“既然主子是太子的人,那此事就更好办了!有太子出面,康王又能拿暖阁怎么样?”

我缓缓摇了摇头:“你们不需要辅佐太子。暖阁的人我会想法营救,暗藏的财物就由赵叔马上启出分好,到时候派发给大家,人一出来,你们马上解散,该回老家的回老家,想去哪儿的去哪儿,以后不用再跟着我。”

“主……主子,这怎么行?”赵昂惊呼道,“我们愿意跟着主子,不管有多危险,那也是我们自愿的。”

我笑了笑:“赵叔,我要离开天京城,从此浪迹江湖,难道你们一大群人要跟在我身后吗?又不是带兵打仗!那成什么样子!”

赵昂看了看束潇然,疑惑地问道:“难道主子不要我们帮助你的师兄?”

束潇然跨前一步,对赵昂作了个揖:“多谢赵叔!我会与云萱一起离开,太子之位,我并不曾想过!”回过身来,他对我郑重说道:“师妹,等救出了大家后,谁做太子,谁做皇帝,从此与我再无关系,我与你一起浪迹江湖,再不管他谁家天下!”

这一次,就连赵昂也叫出了声:“啊!原来如此。”

“主子好本事,竟然连太子都给你拐……”苦泪话说了半截,被海笑一把捂住了嘴。

“主子,苦泪一向口无遮拦,你可别怪他!”海笑说道,略微紧张地看了一下束潇然。

束潇然笑道:“他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是你们主子的人!我一切听她的,她要做什么,我便只有跟着做了!”

众人一听这话全笑了起来,饶是我脸皮厚,也忍不住红了脸。轻咳两声,我说道:“赵叔,你就按我吩咐的去办吧,救人之事,由我来安排。海笑先回去,你在皇上跟前,找人打听一下情况,看看要动暖阁的是皇上还是康王;苦泪去准备用得上的药物,尤其是那种能令大量人昏迷的药,我们要先作好最坏的打算;边玉带你和无颜的人去查,虽然表面是康王要对付暖阁,但是亦有别的可能,千万别掉以轻心;四斩暂时跟在赵叔身边打下手,有事我会随时找你们。记住了,你们若是将来想继续以现在的身份过下去的,就别暴露了身份,最好用信鸽传递消息。如果用正常的手段救不出他们,哪怕大闹天京城一场,掀个天翻地覆,我也一定要做到!”

四斩听得眼睛一亮,四人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赵昂喝斥道:“你们几个一边儿呆着去,就巴不得天下大乱!”

大家齐笑出声,气氛轻松了不少,我这才对束潇然一一介绍他们。

边玉那双美得妖娆非凡的眼眸看着我,里面写满了信任。我对他承诺道:“不出今日,我一定把柳姐姐带回来!”

出了门束潇然叹道:“云萱,怪不得暖阁与潞州的小楼有相似之处,没想到你竟是暖阁之主!谁会想到你才短短几个月,就在京城创下那么大一番基业!不过你既会古意门的武功,而且竟比师伯的还要高,这样想来,再大的奇迹发生在你身上我都不觉得惊异了!现在你打算先去哪里?宁亲王府上么?”

“这事儿找宁亲王恐怕也没什么用,我也不想出了事连累他,咱们先去找平王!”我笑道。

“二皇兄?”束潇然叫道,“也对,咱们帮他,他也应该会帮咱们才对!”

“潇然,其实暖阁一直在帮平王提供消息,他用这些消息来拉拢朝中要员或是打击对手,所以要真追究起来,暖阁的罪名也不是空|­茓­来风,只是我奇怪,­唇­亡齿寒,暖阁与你二皇兄休戚相关,如今暖阁出了事,他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

“莫非……他不知情?”束潇然说道。

“不可能!他那么­精­明,不可能不知情,也许……事情牵涉重大,他怕连累而避开了!毕竟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赵昂,再没有其他人。”顿了顿我说道,“暖阁之主,天下无名,这是最后一个秘密,再没什么瞒着你的了!”

“什么?”束潇然想是没听清,重又问了一遍。

“小姐就是名满天下的无名公子,无名公子就是小姐!”银笙Сhā嘴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个朋友,工作压力太大,得了抑郁症,我见了也很难过。

看文的朋友们,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大家看文开心,在工作学习之余,到野外去走走,拿起话筒多吼吼,和亲朋好友多聊聊,要相信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放开心胸,一切都好!

我们在昭王府休息了片刻,决定兵分两路,等早朝过后,束潇然直接去皇宫,我则去平王府。

“虽然知道为你担心有些多余,但明枪易躲,暗剑难防,一切还是要小心!”束潇然分别时对我嘱咐道。

“你也是!权势使人疯狂,别轻信人,哪怕是你的兄弟,”将他抚在我头上的手拉过来贴在脸上,我轻声说道,“让你的那些个暗卫跟在身边吧,有事情好及时和我联系,我拜会过平王就回边玉的宅子。”

“嗯!”他应道,不舍地看了我一眼,带上叶轻尘掉头离去。

“银笙,咱们走吧!”我看着束潇然走远,叫上银笙向平王府走去。

平王府的门房是见过我的,我还没到说话他们就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功夫束连成就迎了出来:“云萱,你不是在青州么?什么时候返京的?”

“楚袖是王爷的人,难道她没告诉王爷么?”我说道。

束连成不动声­色­地说道:“她是我的人没错,不过你的事,她怎么可能向我汇报呢,你与我是朋友,又不是敌人!”

“王爷既如此说,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我说道,“暖阁出事,定是有人陷害,谢掌柜、常班主、柳念瑶他们都是我在潞州认识的朋友,云萱此来,是希望王爷能帮忙洗清冤情,搭救他们。”

束连成皱了皱眉:“此事我也正在查,几位掌柜我也见过,不相信他们是枉法之人,只是如今还没个头绪。”随既他话锋一转,问道:“听说是你到沙漠里救出了五弟和你二哥,没想到云萱乃是深藏不露的巾帼英雄,五弟和云封可是一同回来了?”

我顺势拿出二哥请束潇然带回官印与令牌,交给了束连成:“这是我二哥托我转交王爷之物,他此次在大漠中负了伤,以后不能为王爷效力了。”

“不是好了么?为何辞官?”束连成惊道,“他如今在何处?”

“想必王爷也知道,明珠不在了,我二哥外伤虽好,武功尽失,加上痛惜妹妹亡故,心灰意冷,如今离开了凌府,独自归隐山林,我也劝不听!”我假作伤心地说道。

束连成叹道:“云封热心武学,遭此变故,也难怪他心灰意冷,可惜我又失去一位好帮手!”

“王爷不必叹息,王爷的五弟,再加上我,难道还当不得我二哥么?”

“五弟不是一直与你在一起么,为何没有一同来?”

“为了打听暖阁之事,他先行入宫见驾了。”

“哈哈哈!”束连成笑道,“你放心吧,五弟如今是太子的身份,有他相助,暖阁之事必定很快查明!”

练功之人感觉比较敏锐,我察觉到他的笑有些勉强,似乎隐藏着一股怒意,这又是为何?

与束连成的谈话,无关痛痒,说了半天等于白说,暖阁众人能不能放出来,还是没有个定论,我只得告辞。

他却忽然问道:“当年我送你的那块玉还在么?”

“在,只是我没带在身上。”我答道。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与无名是如何相识?你们是什么关系?我知道柳念瑶就是潞州的柳梦裳,原以为你是因为她而结识了无名,后来却发现,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束连成说道。

“王爷还是自己问无名吧,他愿意说的话自然会告诉王爷!”我心中一动,束连成是在试探!

“五弟可知道你与无名……”他欲言又止。与无名什么?我暗自偷笑,以为我是无名的人么?你尽管告诉束潇然去,他只会得意,不会失意!

“王爷……”我踌躇地看着他。

束连成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Сhā手你的事,我只是关心你。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我,我一直就……”

说话间他的手向我伸过来,我快速地跑前几步,拉起银笙就走:“哎呀!说好了午时回去的,这都快到了,银笙,咱们得快点了,失约可不好!”

回头对束连成挥手再见,他的嘴还在半张着,伸在半空的手刚好来得及缩回去,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出了门我捂住心口,回忆着片刻之间浮现在束连成脸上的温柔,那眸光中毫不掩饰赤­祼­­祼­的情意,我心头一凉,他应该知道我与束潇然相爱,他的探子想必已告之了他,可是如此行为,代表了什么?

回到赵昂那儿,他们把一切都办得差不多了,四斩、边玉和赵昂正围坐在一起等着我,我刚刚坐下,还未来得及说话,屋外人影一闪,意外地来了一个访客——岑无寂。

他神­色­焦急,满面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似乎几夜未曾合眼了。把我拉到一侧,他低声说道:“云萱,我刚去平王府,听说你回来了,就马上追了过来。我今早去看念瑶,使了好多法子牢头都不让进,说是皇上下了旨,暖阁一­干­人犯不得探视,还好一个日常有交情的兄弟在里面当差,他悄悄告诉我,说是牢中­阴­暗潮湿,饭菜简直不是人吃的,念瑶吃不下去,吃什么吐什么,恐怕……她和腹中的孩子禁受不住,不如我今晚就去劫狱!”

说什么只是因为柳念瑶长得像明月宁而对她好一些,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对柳念瑶的感情根本就是深到了极点,只是默默付出,在一旁看着她幸福,不求回报。

他的这份痴情令我动容,这个消息也令我暗自心惊,确实坐着等不是办法,抓他们不管是康王、平王或是皇帝的主意,既然要扣上这莫须有的罪名,恐怕是铁了心要动手,没那么轻易放弃!束潇然那里只怕也无法,还是得我们自己拿主意才行。

“大哥,不急在这一刻,昭王已经去向皇上求情了,等等看会有什么好消息也说不定,即使要劫狱,那也是晚上的事,咱们是三兄妹,也少不了我!”

“我猜到你必有不寻常之处,其实那些人,包括边玉,全是你的手下吧?不过劫狱事大,我反正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牵挂,你不能去!”岑无寂转头看了看边玉,“他也不能去,念瑶还要他照顾!”

边玉见我们在一旁窃窃私语,神­色­间不大高兴,见岑无寂看过去,老实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心下有些歉疚,轻声对岑无寂承诺:“大哥,且相信我一次,我一定拼了命救出柳姐姐!”说罢走到边玉面前:“边玉,你可知岑大哥是什么人?”

“王爷皇子府上的人,当然是贵人了!”边玉冷冷地说道。四斩也斜着眼睛看着他,神­色­不善。

我转身问道:“大哥,到了此时,你没必要隐瞒身份了吧?”

岑无寂点了点头。我说道:“岑大哥真名纪吾参,八年前江湖上盛名远播的‘琴剑书生’就是他!”

赵昂愕然站起了身,抱拳说道:“久仰琴剑书生大名,没想到竟然是岑先生!”四斩也收起了不屑之­色­,面面相觑。

我看着边玉说道:“另外岑大哥与柳姐姐,还有我,是结拜兄妹,你别多心,要怪就怪我,是我要他们瞒着大家的!”

边玉张嘴“啊”地叫了一声,微微红着脸,对岑无寂抱拳说道:“边玉不知,有怠慢之处,请岑大哥莫要见怪!”

岑无寂淡然一笑:“不妨事,你是二妹的夫婿,说起来咱们是一家人,我今日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救二妹出狱之事,她有身子,怕在狱中呆不得。”

听说岑无寂是自己人,一时之间大家抛开了顾忌,热烈地谈论起来。我左等右等不见束潇然回来,海笑的飞鸽传书竟也未提到束潇然半句,难道这人一入宫就失踪了?我心中渐渐不安。

临近傍晚,有个小乞丐扣响了大门,没有伸手要饭,而是开口问道:“这里是边宅么?请问可有一位云萱姑娘?”

我以为是束潇然回来了,没想到空欢喜一场,看这小孩儿可怜,正要给点银子打发了他,没想到他却是来寻我的。“我就是!”我问道,“这位小哥找我有事么?”

“有位大爷让我带封信给姑娘,说是姑娘会给小的打赏。”他吸了吸鼻子,伸手从破烂的衣衫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我展开一看,信中写道:“情况紧急,亥时劫狱,速离京城,潞州相聚,蒙面之人,是友非敌,暗卫首领,玉龙为记!”正是束潇然的字迹,却是仓促之间写成,潦草无比。

我问那小叫花:“送信的人呢?”

“走了。”

“你可看清了他是什么模样?”

“他戴着斗笠,把脸遮住了,没看见!”小叫花又吸溜了一下鼻子,“他说你会给我赏钱!”

“银笙,给这小孩十庅银子!”

银笙拿了银子给小叫花,他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多,高兴得连磕了几下头,一边走一边抹着泪喃喃说道:“这下娘有钱治病了!”

“等等!”我叫住了他,他以为要收回银子,惊慌地看着我。

“你娘病了么?你到城北的永安堂,找一个叫苦泪的人,就说是我叫你去的,他会替你娘治病,而且不会收你的银子。”

“真的?”小叫花似乎不信。

“你去试试,那个人医术高超,好像还没有他冶不了的病!”我微笑道。

小叫花脸上焕发出了光彩,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居然有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他一面点头道谢,一面兴高采烈地退了出去。

“赵叔,暖阁被抓之人有多少,关在什么地方,具体是哪些人,有多少会武功,这些都探听清楚了么?”一回转屋里,我马上问道。

赵昂眼中­精­芒一闪,答道:“回主子话,共计一百一十二人,全部关在刑部大牢的四间狱室中,五位掌柜及其手下,以及四喜班的班主和小伙姑娘全部在内,会武功者七十一人,武艺­精­湛者五人,中等者三十八人。”

“主子,可是要劫狱?”江离笑眯眯地凑前问道。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是,不过不要你们出面,严侧,你们四兄弟熟悉地形,负责接应,一救出人,你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把银子发给大家,是走是留,悉听尊便,包括你们,以后该上哪儿上哪儿去,不用再跟着我。”

“我要打前锋,跟主子一起杀人!”江离激动地说道。

“主子,你的意思是以后不管我们了?”严侧慌乱地问道。

“江离,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杀人,不必多造杀孽!严侧,你们不欠我什么,从今往后,再不许喊我主子,等大家都安定下来了,我会带信给赵叔,你们若想来看我,就以朋友的身份上门,否则别怪我不认你们!”

严侧还要说话,被赵昂一声打断了:“好了,别说了,先谈正事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赵叔,这么多人,难保不弄出动静,恐怕会惊动官府,请你通知海笑,官府那边就请他尽力帮忙拖,能拖多久算多久,但是要小心自己的安危,别把他自己也拖了进来。苦泪就负责照顾伤者,让他备好伤药。你也跟着他们善后,救人的事就交给我、边玉和岑大哥去办。”

“在京城的风花雪月四组,共有三百七十六名手下,其中武功较好者不在少数,主子要不要带上他们?”赵昂问道。

我摇了摇头:“不必!并不是只有我们三个,我还另有帮手,人数恐怕也不少,四组的人,你若觉得行的话,可以安排他们帮你善后。车马也要备好了,要最快的,咱们可是要逃亡!”

“是!”赵昂答应下去。

吃了晚饭,各自下去准备,岑无寂与边玉到一边谈话去了。我对银笙说道:“你去宁亲王府,别让其他人看见,和锦书一起悄悄收拾好东西,亥时到西郊龙王庙等我。”

“小姐,让锦书收拾,我还是回来跟着你去救柳姑娘他们吧!”银笙说道。

“不用了,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抽空去一下昭王府,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叶轻尘他们,信上也没说宫中的情况,我有些担心。记住了,一定不要让人发现你们的动静!”

“那好吧!”银笙说道。

我轻轻挥动一下剑身,因为贯透了内力,软剑过处,一阵嗡嗡之声响起。当初打造了这把剑防身,却希望永远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但是事与愿违,这已经是它第二次出鞘了。剑啊剑,你藏了这么久,确是寂寞了,今日就让你展现风采吧!

我站立到铜镜前,剑身的光芒被铜镜反­射­回来,闪着冷冷的寒光。轻勾腰间的玉扣,剑身Сhā了进去,直没入柄,扣好腰带,我罩上外衫,一袭男子的黑衫,然后面对着镜子戴上了面具,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镜中的笑容狰狞无比,恍如魔鬼。我转头盯着屋里的沙漏,流沙只剩了一小撮,很快就会流完,午夜,亥时,很快就到了!

出了屋门,边玉和岑无寂黑衣蒙面,候在了门外。这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很适合作案。

“走吧!时辰快到了!”我对他二人说道。

“凭我们三人之力,能救出他们吗?”边玉担心地问道。

这时东面皇城所在之处升起一股浓烟,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天京城。

“谁说只有我们三人?”我看了看红光笼罩的天空,说道,“声东击西,好计!咱们的援兵出现了,快走!”

我不会怀疑束潇然,他说有人助我,就一定会有!

因为岑无寂对刑部大牢最为熟悉,就由他领头,我们展开轻功,飞檐走壁,向着目标而去。接近牢房时,我掠到前面,对岑无寂和边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二人心神领会,伏在暗处。

从气息上我已经听出,刑部牢房门外,埋伏了不少人。我在屋顶站直了身子,故意露出了身形,目光如电,直视着对面的大树,传音入密道:“阁下可是在等人?可有信物?”

树上这人呼吸最弱,武功显然是埋伏的十几个人中最高的,必然是领头之人,只是隔着蒙面黑巾,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蹬了一下树­干­,身子借力弹出,在空中一个漂亮地旋身,停在了我的面前:“你是何人?”

虽只是短短三个字,我却听出了他的声音,正是在束潇然府上被我下过迷|药的暗卫首领,那个令我觉得有些眼熟的人!

“我知道你是谁了,不过信物还是要查验一下,拿来吧!”见他不动,我才意识到我现在是用男声在讲话,于是恢复了本音说道:“别紧张,这次我不会给你下迷|药了!”

他身形微微颤了一下,露在外面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一阵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掠过我的心头,这个眼神,我到底在哪里见过?

他掏出一件小小的物事,向上抛去。我轻笑一声:“你试我功夫么?”倏然之间原地拔起,飞身上前,将那物接在手中,触手冰凉,映着东面的火光看去,正是束潇然给我的龙形玉佩,正中间刻着一个“凉”字。

“确认了么?”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拱手抱拳:“多谢相助!”

他拿出一张纸,递到我手中:“刑部牢房共有兵勇三百一十六人把守,这是刑部牢房的地形图,标红点的地方是守卫布防。我家主子吩咐了,一切行动听你指挥。”

“好!”我才不会客气,“你的人有多少?”

“包括我在内,有十六人。”

“让他们随我来,救人最好不露出动静,救出人之后,我与你们一起断后,”我停顿了一下,“如果兵勇能够放手,最好不要杀人,但是阻我者,死!”

他不再言语,点头表示知道,一挥手,十五个清一­色­打扮的黑衣蒙面人从暗处涌出,我轻飘飘地落下屋顶,他和边玉、岑无寂也随后飞身而下。

有了地形图,我们很轻易地避开了守卫,没花多大力气就潜进了刑部大狱。

到了大狱内,那蒙面人走在前面,狱中大门由竖实的粗厚橡木做成,非常扎实,利刃也难以砍断。他丢了一颗石子过去,守门的狱卒走过来,岑过寂和边玉身形刚动,我已经与蒙面人一手一个,将那二人放倒在地,差别只在我点了狱卒的昏睡|­茓­,而蒙面人则是“砰”地一掌将人拍昏死过去。留下几个人守在外边,我们开了牢门鱼贯而入,进到里面。

蒙面人悄声说道:“因为没人进来过,不知道暖阁众人关押的具体所在,这里牢房有百余间,咱们分头找。”

我们的动静惊动了那些没睡着的和睡眠浅的犯人,有人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兴奋地看着我们,抓住牢门小声嚷道:“救救我,救救我!”

蒙面人剑光一闪,指向其中一人的脖颈,厉声轻喝:“不许嚷嚷,谁敢惊动了狱卒,就让他脑袋搬家!”

那人抖了抖,惶恐地看向我。我不禁有些好笑,拿剑指着他的他不怕,倒怕我?

“大侠饶命!小的们不再说话,只求大侠将我们一并救出。”有人跪地向我们磕头。

“好吧!”把犯人全放了也是个好主意,人群四下逃散,如果被发现了,追兵也不知道该追哪头,“谁能告诉我昨日进来的一百多号人关押在哪里,我就放了他。”

“往里面走,倒数那几个号子,铁链锁了三层的就是!”有好几个人Сhā嘴,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指向牢房深处。

我把从狱卒那里掏来的一大串钥匙丢了进去:“自己慢慢找吧,开开锁你就能出来了。”

里面的犯人激动得全站了起来,颤抖着双手摸索钥匙,一个一个地往锁眼里试。

“快些,弄开了给我!”其他牢里的犯人伸着手要着。

“别弄出动静,谁弄出动静我先宰了他!”我冷然出声,手腕一扬,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剑,颤微微地晃动着。

没有人敢再出声,全都焦急地看着开锁那位。

我几步上前去,岑无寂和边玉他们已经找到了人,柳念瑶趴在牢门边,正和边玉双手紧握,看到我,她眼中含泪,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先运功奋力挥出一剑,斩断了牢门的三层铁锁,玩笑道:“我是你相公,当然要来救你!”

谢三娘不明就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归冉君“噗哧”一笑:“三娘,边玉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我边挥剑继续砍开另外三个牢门,一边说道:“念瑶嫁了两次,头一次嫁的我,第二次嫁的边玉,不行么?”

谢三娘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念……念瑶,你……你怎么会有两个夫君!”

尹六、芮木和艾无论笑着出了牢门,与归冉君带领众人跪下:“属下参见主子!”

谢三娘轻呼出声:“啊!你就是……”

“现在还那么多礼节,还不快走!”我说道,转头向着谢三娘,“三娘,赵叔在外面接应,赶快带着大家走吧!”

柳念瑶估计是动了胎气,腹内疼痛,边玉将她横抱在怀中,岑无寂护在一侧,大家井然有序地向外走去。

我们顺利地走出大牢,正准备撤退。忽然间四周燃起了松油火把,一队人马从两旁出现,包围了我们,领头之人大喝道:“大胆贼子,竟敢劫狱,给我杀,一个不留!”

人潮涌动,手持长枪利剑的官司向我们跑来。

“糟糕,中计了!”来助我的蒙面人首领长剑指向天空,“十五将听令,主上有令,誓死保护公子!”

十六人齐刷刷围过来,将我护在中心,手中长剑翻飞,将扑过来的官兵一一斩于剑下,一时之间腥风血雨。

我看到边玉和岑无寂也被官兵阻住,边玉只得将柳念瑶放在一侧,挥剑迎向官兵。

“不要管我,先将大家救出去!”我大声喝道。无奈蒙面人根本不听我的。

我伸手揪住那领头之人:“快叫他们去救人!你主子是叫你来帮我救人,不是叫你来守着我!”

“别人我不管,只是你不能有事!”他答道。

感觉一阵风声,我看也不看,一剑挥出,刺向我面门的长枪断成两截。

我狠狠地瞪了蒙面人一眼,高声喝道:“四煞带会功夫的兄弟随我来!”

尹六、芮木、艾无论、归冉君一边打斗,一边聚到我跟前。

“我开路,你们四人护着大家冲出去。”

“是!”四煞齐声答道。

“主子,还有我!”谢三娘双掌齐发,身形上下翻飞,好似一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只不过这是一只嗜血的蝴蝶,掌风所到之处,必有人丧命掌下。

我脑中闪过赵昂的话:“谢三娘,原名赵怜香,追魂阁六护法谢昆山之妻,四年前丧夫,寡居,独门武功:火云掌。”

官兵之中有十来人武功高强,竟然缠住了四煞。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虎虎生威,他当头一跃,纵身来到边玉和岑无寂身旁,一个连环腿踢向边玉,双掌拍向岑无寂,竟硬生生把边玉和岑无寂逼退了几大步。

“三娘,护念瑶!”我对谢三娘说道。她应了声是,几下蹿到柳念瑶身边。

我斜眼瞟到柳念瑶脸­色­苍白,咬紧了牙关,知她必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只怕孩子不保!是谁人要至我们于死地?这时刻顾不得心软了,不要你死,就是我亡!心中发狠,内力贯注剑上,我一剑接一剑,连环刺出,只听得一阵噗噗之声,有血珠溅到了我的脸上、身上,不知道是哪一个人的。

我凭借手中之剑,开出了一条染满鲜血之路,招呼着大伙儿向外冲去。那领头的黑衣蒙面人先是呆了一呆,随即一挥手,招呼另外十五人上前,帮助大家撤离此地。他自己也挥剑加入四煞,与官兵斗成一团,此人武艺也是超凡,有他加入,四煞顿时扭转了局面,占了上风。

我飞奔至柳念瑶身边,边玉和岑无寂还在和那国字脸缠斗在一起,两人合力,竟然打不过那人,可见此人武功之高。柳念瑶见我到来,轻笑着叫了我一声,再也支持不住,晕死过去。她的下­体­流出了一股鲜血,将她身上的黄衣染成了绯­色­。

“念瑶!”边玉见状,大喊一声向这边扑过来。国字脸左脚轻勾,从地上踢起一把断剑,向着边玉的后心疾­射­而来。我抱着柳念瑶,来不及救援,惊呼出声:“边玉小心!”

这时斜刺里闪过一人,一把推开边玉,自己却闪避不及,那截断剑一下子扎入了他的后心。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留言少了很多,我是不是该学学别的作者?

好吧,如果明日留言数达到一百,我就两更!虽然我怀疑不会达到,哈哈!“大哥!”我将柳念瑶交到谢三娘手里,踏着满地鲜血冲了上去,一名士兵挥动着长枪向我袭来,我一掌挥出,长枪顿时断作几截。国字脸一惊,不等我找上他,挥剑向我刺来,我急忙举剑一挡,只听“铛”地一声响,我的软剑竟断成两截。

这厮原是天生神力,锐不可挡,怪不得边玉和岑无寂两人都敌不过他。不过他被我剑风一扫,却也给迫退了两三步。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不是继承了天池山老人的一身修为,我如何敌得过他!

耳中听得边玉悲痛地一声声唤着“岑大哥”,却不闻岑无寂答应半声,我心急如焚,可是被国字脸缠住了,一时之间也脱不开身。必须速战速决!我将断剑紧握在手中,全身劲气笼罩,猛然挥出一剑,国字脸他步伐灵活,轻功卓绝,见我剑招隐有龙吟之声,知晓厉害,疾退出三丈远。

黑衣蒙面人此时亦解决了那边的一个劲敌,前来替下我。我飞奔至岑无寂身边,边玉扶着他,右掌贴着他的后心,拼尽了内力想要救他,但是他的双眼已渐渐不能聚焦,只强撑了一口气硬挺着。

我上前跪下,将内力缓缓输入他的体内。

“三……妹,边玉,不……不用了,我怕是,不行了!”岑无寂抓住我的手,轻笑出声,随着他张口,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滑落而下,落入他黑角的衣襟,刹时无影地踪。

我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双眼:“大哥,你不要说话,好好休息。我不会放过杀你的坏蛋,我一定亲手杀了他!你不要睡着,你要亲眼看着我为你报仇!”

岑无寂眼神迷茫地看着我,突然说道:“三妹小心,官兵把火把全熄了,怕是要偷袭!”

我把手放在他眼前挥了挥,眼睛呆滞,不曾移动分毫。我捂住了嘴,泪水喷涌而出。

边玉哽咽道:“岑大哥,是我们胜了……是我们……打退了官兵,弄熄了火把。这会儿没有火折子,一会儿到了家,咱们就点上!”

“二妹呢?我有话要对她说!”岑无寂说道。

我站起身来,谢三娘已经把醒转的柳念瑶带了过来。柳念瑶伸出手,我们三人的紧紧地握在一起。

“二妹!”岑无寂低声喊道,声音几不可闻。

“大哥!”柳念瑶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脸上掉落,她摇着头说道:“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念瑶,不要说对不起……”岑无寂费力地拉过边玉的手,将它叠在了柳念瑶的手上:“好好照顾念瑶!”

“大哥!岑大哥!你不要睡,别睡!”我使劲地掐着他的手喊道。

“三妹,我累了!让我睡吧!”

他忽然间睁大了眼睛,痛苦地看着柳念瑶:“月宁……月宁,你还恨我么?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却不给我机会!”

柳念瑶慌张地看着我。我对岑无寂说道:“大哥,月宁原谅你了,她不怪你了!”

“真的吗?”岑无寂盯着柳念瑶,含了一丝微笑,“月宁,你肯原谅我了?”

在我的示意下,柳念瑶轻轻点了点头:“我原谅你!”

“我终于,解脱了!”岑无寂轻轻叹了口气,头一偏,再没了声息。

“大哥……”柳念瑶放声大哭。边玉紧紧搂住了她,脸上也是一片浸湿。

恍然间,我看到蓝袍出现,他对我微微一笑,说了一句什么,可是我只见到他的嘴动,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莫不是现在就要带走我?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们!紧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蓝袍已无影无踪。

“让开!”拿过边玉的剑,惊惧与悲愤令我全身血脉贲张,一把推开正自与国字脸酣战的蒙面人,快如闪电地辟出十余剑。国字脸给逼得节节后退,毫无招架之力。他身边的官兵却遭了殃,剑气过处,断肢残臂四下乱飞。我展开轻功,脚不沾地,片刻不停顿地刺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为岑无寂报仇!旋身欺上,身子倒转,一招长虹贯日,断剑直从国字脸的脑门没入。他眼睛骇然张大,嘴­唇­颤抖,战栗着跪在地上,我拔出剑,他头顶的鲜血如花绽放,狂喷而出。

我凛然看过去,缓缓说道:“谁还要挡着我的去路?”

“圣上有令,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有功者赏银千庅,后退者杀无赦!”有个官吏举剑出声。

“好!杀无赦!”我哈哈大笑,赦字出口,长剑脱手而出,正中那宣旨之人的咽喉。那人伸手在喉间一阵乱抓,“格格”几声过后,倒地而亡。

“哗”地一声,大半官兵齐刷刷地后退,呆一点的左右张望了一下,见人都退了,吓了一个冷惊,赶紧跟着退后,空出了一条路来。

我弯下腰去,准备将岑无寂带走。

“我来吧!”黑衣蒙面人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抱起岑无寂的尸体,我率领暖阁余下的残众,飞速撤离。我心中后悔,如果我快一些,只要再快一点点,岑大哥就不会死了,都是我害了他!

按即定路线撤出来,赵昂和四斩带了人迎上,他们没有多作耽搁,马上疏散了人群。有家的、不愿走的留下躲藏起来,反正他们只是小喽罗,没有人记得模样,等风头过了自然能再出来。其余的人,刑部案上有名的人都选择了离开天京城。

边宅是不能回了,我们落脚在西郊的一处小院落,苦泪在为柳念瑶诊脉,岑无寂的遗体安放在另一处。

苦泪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服下药去,终于没有大碍了!只是动不得,要静养月余,否则孩子就保不住了!”

我心头大石落下,忽然一阵眩晕,几欲倒地。

束潇然的暗卫首领还没走,抢上前扶住了我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我对他笑了笑,“可能是刚才运功的时候急了点儿。”

心下却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三个月,难道夜游他们等不得三个月了?胸中一闷,恶心的感觉又浮了上来,我强行压住。

潇然,你在哪里?你的暗卫都能出现,为什么不见你的踪影?我暗自心伤,从来没有过的孤独感包围了我。

“我为你诊诊脉吧,主子!”苦泪担心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征询道。

我挥了挥手,拒绝了他。灵异事件,你这个大夫能诊出名堂来才怪!

“赵叔,念瑶暂时不能动,你得为她安排个安全的地方养着,过些日子再出京。你们留几个人保护他们夫妻,其余的,都散了吧!”我吩咐道。

“交给我吧,我会为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黑衣蒙面人说道。

我以为他们只会听从束潇然的吩咐,没想到见我们有难,居然也会伸出援手!我真诚地说道:“谢谢你!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只要有我一条命在,定然保得他夫妻二人平安无事!”

“主子,我们不走,我们跟着你!”原来的追魂阁四煞星,今日的暖阁四掌柜齐声对我说道。

“主子,我也不走,你到哪儿,我就留在哪儿,反正行医之人,到了哪里都有事做!”苦泪说。

“我的命是主子拣回来的,早就交给了主子,你走到哪儿,赵昂少不得跟到哪儿!”赵昂说。

“大哥,我也跟着你!”谢三娘说。

“我们跟着赵叔!”四斩说。

几个人七嘴八舌,我头都被他们吵晕了,这么一绕,不是又回到原先了么?

“走!全都给我走!”我大吼道,“你们还当我是主子,就听我最后一次,不当我是主子,以后也不用再跟着我!”

所有人一时都默不出声。我知道他们对我的忠心,都舍不得离开我,但是我不得不狠下心来,谁知道前面还会不会有危难,而且三个月后,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散了,大家都没太多的痛苦。

“既然主子如此吩咐了,大家就听她的吧!”赵昂终于出声,低叹着说道,“下一步,主子有什么打算?”

“我回宁亲王府!”我说道。

束潇然,原谅我不能信守承诺,岑无寂的仇我不可能不报,是谁将暖阁的秘密泄露了出去,我还没有查出,查出这个人,我会让他不得好死,以偿包括岑无寂在内的三十四条生命。另外在不知道你的下落的情况下,我不可能安心走远,我要留在有你的地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我督促着赵昂安排人离开,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走了出去,这才安下心来。

“主子,你多保重!”赵昂最后一个离开,身后跟着四斩,一步三回头。

“去吧去吧,”我挥了挥手,“赵叔,只要小白鸽在,以后安全了我自会找到你!”

“嗯!我等着!”赵昂郑重地点了点头,决然地转身走出了我的视线。

“束潇然在哪里?他为什么进了宫就不见出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等人都走空了,只剩下边玉、柳念瑶和我时,我问黑衣蒙面人。

“属下也不知道主子的事。”

“那你是从何而来的信?”我轻声说道,“别说信不是你让人送去的!”

“是我送的,”黑衣蒙面人说道,“信是翠姨交给我的,你见过她,你应该知道。”

“翠姨呢?带我去见她!”

“她应该在昭王府,只是你最好现在不要去,过了今晚,找个正常的时间,以你正常的身份去。”

“好!”我说道,指着边玉和柳念瑶,“那么你并不是要把他们安排在昭王府了,我可以知道你要把他们带到哪儿去吗?”

“不能!但我向你保证他们的安全!”他说道。

我笑了,这人有意思。“再拜托你一件事,岑无寂的遗体,请你帮忙掩埋!”

“行,一切包在我身上!”他答应得甚是爽快。

“多谢!”我抱拳行礼。

“不用谢!”他说道,打了一声呼哨,走进来另外几个蒙面人,听他的吩咐把岑无寂的尸身搬了出去。

“走吧!”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还差四分之一,哈哈,所以今天还是一更!证明我人气不够!其实主要是还有积分,月底了,不送作废,所以给猜对剧情的筒子们一个奖励,哈哈,字留得多的分得得多,是由系统送的!可惜大家字都少!人死了,灵魂随即也走了,我看到蓝袍,我知道那不是幻觉,也许他们的机器又坏了,也许是对他做错事的惩罚,所以让他亲自来带走岑无寂的灵魂?真相我无法猜测,但是我切切实实地知道,岑无寂不在了,这个世界将再也看不到他,因此我连夜安葬了他,入土,为安!

那一夜,天京城乱成一团,­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我们引起的,却不知想要天京城不得安宁的,不止我一个!

忙完一切,直到第二天凌晨我才来到与银笙约好的地点,两个丫头因为我没来,就这么一直等着,心急如焚。看到我,一起扑了上来抱住,忍不住红了眼。

我简单地对她们说了这夜的经过,找了个地方换下了脏衣服,这才回到宁亲王府。王妃对我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觉得诧异,只顾着高兴我的回来。宁亲王却一大早就不在家,王妃说是宫中半夜出了事,被皇上召进宫了。除了暖阁的人集体越狱,还有什么事?

我与宁亲王妃正准备用早膳,宫里来人了,宣旨让我进宫见驾。我心想,如果是束潇然说了我已进京,这倒不奇怪,如果不是他说的,那么皇帝又是如何知道我回来了?好快的消息!

没办法,我只得忍着饥饿与宫里的公公一起走了。除了漆公公,宫里的公公我都不熟悉,不过大至也见过几个,这一个,却是从没见过。我忍着胃里一阵阵的抽痛,随他进宫。

“这位公公,这是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来过?”我见这公公带着我越走越深,去的不是御书房,而是内院大殿,不禁奇怪。

“郡主不知么,这是皇上的寝宫!”公公细声细气地答道。

皇上难道还没起床就要见我?奇怪!

“萱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寝宫里光线昏暗,隔着水晶珠帘,内室里面有个男人的身影在晃动,我看不清楚他是怒是喜,低头跪下三呼万岁,半晌却不见动静。

我的手心微微出汗,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就放在腰间,只要轻轻按下去,那断了一截的软剑就会弹出来。

脚步声响起,他掀帘走了出来,一步一步挨近了我的身,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盯着面前那抹青­色­,那是衣袍的下摆,心中不由得格登一下,这人不是皇上!皇上从来不穿青衣,皇上穿的是明皇的龙袍,这也不是龙袍!

我猛然抬起了头,他正好弯下腰来,我与他四目相对,那是一双酷似束潇然的眼睛,不过它没有束潇然的温柔,多了一层狠厉。

“是你?皇上呢?”我左看右看,惊道:“难道是你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你这样认为?”他­唇­角带了一丝笑意,那笑却没有一丝温度,眼底的冷意更甚,“难道在你心中,我就不配拥有这一切,不配拥有大容的江山?”

“不,我没这样想过,否则我们也不会选择帮你,”我忽然惊觉,这是皇帝的寝宫啊,除了皇帝,谁又能自由来去?“只是我们的帮助似乎已经是多余的了,这个宝座,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那么你父皇呢?束潇然呢?他们在哪里?”

束连成指了指后面:“父皇就在榻上睡着,他现在头脑很清醒,可是他说不了话,也动不了!五弟么,他好得很,一会儿你就可以见着他。”

皇帝中风了?那么束潇然估计也是被他软禁了起来,可是消息又是如何送出去的?忍下心头的疑惑,我淡然一笑:“好本事,我小看了你!”

束连成讥诮地瞟了我一眼:“你以为我会对自己的父皇下手?我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

“可是皇上身体一向不差……”

“父皇的身子早就不大好了,否则他又怎会急着立太子。不过若不是四弟,他不会这么快变成这样!”

“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昨晚?”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一切只有可能是昨晚,所有的事都选在了那个时间发生。

束连成点了点头:“父皇时常头晕,半边手脚也已麻痹,所以他决定早日退位,昨日五弟回来了,四弟策划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趁着刑部大牢众犯越狱,他在皇城纵火,引开了御林军,逼宫,篡位!”

我还以为放火的是我们的人,原来一切只是凑巧!

“但是,为什么坐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你?”我问道,“你早知道他的计划对不对,你很早以前就防着他了!”

“是!我一直知道皇后卫婉茹与他有勾结,我知道他的每一项计划,但是我不说,反正我说了父皇也不会相信我,让他自己亲眼看到,他才会信!”

我胃中又是一阵抽痛,忍不住皱紧了眉:“你……你找我有何事,快……快点说吧!”

“你怎么了?”他神­色­一变,上前要扶我。

“不要!”我闪开一大步,离他远了些,“我没事。”

束连成看着我,眼神幽暗:“云萱,你怕我?你在防着我?”

“暖阁的人被抓,是不是你设计的­阴­谋?”我摇摇头笑道,“我竟然天真到还去找你救他们!”

束连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以为是我么?你既然是无名的人,应该知道我们是合作的关系,我又怎么会出卖自己的同盟?”

“因为你现在不需要利用他们了,留着他们,你怕别人再找上他们来对付你,所以你要除去心腹大患!”我说道。

束连成冷冷地盯着我:“你怀疑我?我没有救他们,不代表是我害了他们。要除去暖阁的是父皇,因为我与暖阁的交易,父皇全都知道,他不能容许这样一个强大的组织将来会成为五弟的障碍,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对付我,你知道吗?四弟也参与了此事,而他的目的是你!”

“你胡说!我和潇然……”

“你要说你是五弟的人,对吗?”见我停顿下来,束连成追问道,“可是你还是凌暮天的女儿!你还是天音寺元音大师说的母仪天下之人!”

“母仪天下?”我愣愣地看着他,重复道。

“你不知道吗?偁的父母来过京中,要为他退了你这门亲事,父皇还想坚持,当时元音大师在场,他对父皇说,你有仙气护体,如若母仪天下,定是容国这福,元音大师是得道高僧,他的预言没有不曾实现的,父皇相信了,于是你就成了容国未来的皇后。那也就是说,谁娶了你,谁就是下一任皇帝。”

我惊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元音那个老秃驴,他这不是害我么!还好意思要我以天下苍生为念。

“你的意思是说,康王要娶我,所以他派人杀潇然,因为那是他的劲敌,却令人不可伤我,是要留着我当他的皇后?他不知道我要回来,抓暖阁的人,也是为了引我出现?”

“看来你真的不笨!”束连成笑道.他拍了拍手,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佝偻着腰,垂手跪下唱了个诺。

等他抬起头来,我吃了一惊,竟然是暖阁门外说书的吴快嘴!只是他换了一身行头,看起来多了一丝­精­明,少了几分市侩。

“吴快嘴,你怎么在这里?”我问道。

他没有答话,眼睛瞟向束连成。束连成说道:“他是父皇的暗探,为了你的奇怪举止,这几年来他的任务就是跟着你。”

我心头一阵冰凉,原来我不是自己以为的这么谨慎,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幸好因着晕血症,我很少露过功夫,无名这个身份,应该没有人知道吧!

“吴快嘴,皇上设计除了暖阁,你也有份?”我盯着吴快嘴问道。

“回郡主,吴快嘴就是皇上的奴才,皇上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好!说得好!果然是个忠心的奴才!”我怒极反笑,“因为你,暖阁的人差点全死了,你一条命,抵得过那么多人的吗?”

“没了吴快嘴,还是会有别人,郡主应该明白!”吴快嘴冷静地答道。

他说的对,没有他,皇帝一样会派别人去,他只是个傀儡,我没有理由把罪责全推到他头上。

“今天希望是最后一次见到你,以后,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忍不住杀了你!”我冷冷地说道。

“吴快嘴知道郡主的本事,从今以后,决不会出现在郡主面前!”他说道。束连成挥了挥手,他弯着腰,后退着走出了门。

“你是如何对付你弟弟的?”我问束连成。

“你说潇然?还是说成孝?”他含笑问道。

“你都说来听听!”

他走前来,手指轻抬我的下巴,让我与他对视。“我来猜猜你关心的是谁,当然是潇然对不对?他有什么好?一个连皇帝都不愿意当的傻瓜,你怎么会喜欢上他?”

“啪”地一声,我挥掌打了他一个耳光。

束连成抚着脸,竟然笑出了声:“快、狠、准!不愧是无名的手下!你是无名的人,为何又要来勾引我们兄弟,你到底抱了什么居心?我想不通无名怎么会放任你和潇然在一起?到底是他不在乎你,还是你太在乎他?为了他你什么事都愿意做?”

他不知道无名就是我,他竟然以为我是无名的女人?这个玩笑太好笑了!我脸上却不动声­色­。

“你的兄弟,你会关心他们?只怕你巴不得他们早点消失在你面前!”我冷笑道。

束连成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不是成孝,我不是个冷血的人。我从十五岁就征战沙场,知道百姓的疾苦,我要这江山,是为了让容国在我手中变得强大,让边关的百姓不再被铁勒­骚­扰,我的兄弟们都太会享乐,他们谁坐上了这个位置,都不会有我做得好!我与暖阁的合作,你应该从无名那里了解到了,打击贪官,就是我的第一目标,我要让容国成为一个富饶的强国,让我的百姓们生活富足,衣食无忧!”

我不得不承认,束连成说的也是事实,不然我和潇然考虑了那么久,不会在众人中选择了他。让他来代替潇然当皇帝,本来就是我们的愿望,结局一样,可是过程却出了错!

“那他们在哪里?你如何对束成孝我不管,如果你让他活着,我也总有一天要杀了他!可是潇然,他没有做错事,他甚至要把皇位让给你,你不能对他做什么!”我说道。

“成孝这么痴恋你,要让你当他的皇后,你竟然要他死,果然最毒­妇­人心!”束连成悠悠地说道,“可惜不用你来­操­心了,他的下场也不是我决定的,他逼宫失败,拼死反抗,已经被大内侍卫刺死了!”

“你不用骗我,这种把戏我知道得多了,其实是你杀了他吧?你只是不想背上个弑弟的罪名!”我说道。

束连成轻笑:“一切都骗不了你,云萱,你果然聪明!元音大师没有说错,你果然适合当皇后!我需要一个聪明的皇后!”

“你想得倒美!”我说道,“束连成,我不可能嫁给你!名义上我还是你妹妹。”

“这个不劳你­操­心,明日我登基,给你把封号撤了就成了,嫁不嫁不是由你决定的,宁亲王已然答应了,这容国的皇后,你当定了!”

“没这么简单吧?你不怕无名来找你要人?他的剑下,可是从来没有人能逃脱!”我使出了最后一招。

“无名?”束连成笑道,“云萱,说你聪明吧,有时候你还真傻得可爱,我把你带到这里,就是要引无名前来,如果他肯放开你,为我所用,我当然不会亏待他;如果他不答应,从此以后,世上就不会再有无名这个人!”

“可惜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我也笑,“只要我在这里,无名永远不会出现!”

崇仁十七年五月十七,容国第二任皇帝束仲毅中风退位,按之前所拟诏书,皇位传于第二子——平王束连成。束连成于当日登基称帝,改年号永宁,尊束仲毅为太上皇,移居皇家别苑清心苑静养天年,各宫嫔妃随驾前往。这清心苑,就是当年束仲毅专门为卫婉茹所建的菊园,也就是举办掬花宴的那座别苑。皇后卫婉茹勾结康王束成孝逼宫篡位,事败后被赐死,卫氏一门受到牵连,满门抄斩。束连成登基后,发妻平王妃高氏被封为贵妃,另外几名侧妃也分别被封为妃、嫔不等,后位空缺。

查抄康王束成孝府上时,搜出美人若­干­,其中就有潞州提督王简之女王娇俏。那王娇俏悲悲凄凄,直说是被抢去后一直囚禁在康王府,也没人去救他出来。束连成也不点破,带回宫中,封了个美人。王简惊喜交集,来京朝贺新帝登基之时,与束连成杯酒言欢,恰如翁婿间并无嫌隙。

我一直被束连成软禁在宫中,就居住在他的寝宫——昭阳殿旁边,那里有清雅的庭院,种满了青竹,一如我的沁竹苑。每夜束连成都会到这里来坐上半个时辰,不管我是不是冷面相向,他总是言笑晏晏。以上的事情,有些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有些是安阳公主告诉我的。除了让安阳公主白天来陪陪我,他不许任何人见我。驸马庆统也从莫朔召回,封为御林军统领,他果然是束连成的人。

每次见到安阳公主,我就不由得想起死去的岑大哥。当年他会到宫中当乐师,据说是安阳公主推荐的,我忽然想到安阳公主的闺名也叫月宁,难道是因为留恋这个名字,他才在宫中一呆就是八年吗?真相如何已经不能知道了,想到他对明月宁的痴恋,对柳念瑶的深情,我心中一酸,几欲落泪。

安阳公主却以为我是念着束潇然,她劝我道:“云萱,元音大师都说了,你命中注定该母仪天下,如今二哥做了皇帝,你自然是要嫁给他的。”

“老和尚瞎说,”我说道,“什么是命?我不信!公主,他是你二哥,潇然难道不是你弟弟?你为什么不为他想一想呢,实话告诉你,我与潇然早已订了终身。”

安阳公主听了不说话,束潇然如何,她竟没有再问半句。我不禁为束潇然感到悲哀,皇家真是没有多少感情可言,这可是他的亲姐姐啊!我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定是对的,找到他,我们就离开,永远也不再回到这个虚情假意的皇宫!

“云萱,答应做我的皇后!”束连成每次来,都会说这句话。

而我总是拒绝:“束潇然呢?你把他藏在哪儿?”

他听到这句问话,总会拉下脸来:“我有什么比不上他,他就让你那么心心念念的?无名呢?你又拿他当什么?”

我总是笑:“你告诉我,你哪一点比得上他?你会为我放弃皇位么?就凭这一点,他可以做到,你却做不到!至于无名,我和他的关系,我不说,你永远也不会懂!”

“让你做皇后不好么?云萱,我把这世上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捧在你面前,这就是最爱你的表现,她们相求也求不到的东西,你唾手可得,为什么不屑一顾?五弟的话你就信?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怕若是处在我这般位置,他也不会放弃!”束连成的话语难得地带了一丝祈求。

“哦?他没有来跟你争,不是放弃了又是什么?”我问道。

束连成忽觉说漏嘴了,不再言语,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你什么时候让我见他?”我问道。

“你答应了做我的皇后,我自然会安排你们见面!”

我抬头看着他,笑容绽放,心却一点点地下沉。束连成,你骗我!虽然他让人把我身上的各种药物搜了去,并在这院外安排了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可是若我想走,再加上十倍的兵力也拦不住我。我不走,一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在,他便不会去追击暖阁众人,二是因为我在找束潇然的下落,我知道他还在这宫中的某一处,藏在束连成也不知道的地方。想到他不知伤得重不重,心底某处便痛如刀割。

束连成见到我的笑容,哑然叫了一声:“云萱!”随即他不由自主地将我揽入怀中,嘴­唇­凑了上来。我灵活地一转身,一个小擒拿,挣脱开来,反蹿至他身后,将他的手膊反扭压住。

“你再碰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我怒道。

“是了,我总是被你娇弱的外表所欺骗,忘了你会武功!”束连成叹道,“放开,我不会再动你!”

我放开他的手,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说道:“不管你答不答应,这辈子你别想逃,容国的皇后,你是做定了!”

将手抚上小腹,这一次我确信了不是离魂所致的身体不适,两个月了,该来的没有来,我一个现代人,不可能不明白这意味了什么。潇然,你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夜半时分,我照样如往日一样,大声吩咐宫女打水来洗漱,侍候我睡觉,并严禁任何人来打扰。躺在床上闭目大约半个时辰,我悄悄起身,点了宫女的昏睡|­茓­,弄一个在床上佯装作我,另外两个就让她们趴在床头。衣橱中没有黑­色­的衣物,我只得每次穿一身红衣。随后如飞鸟展翅,避过守卫,穿窗掠出。

这几日皇宫的后花园被我翻了个底朝天,可是我四处摸了个遍,还是没找到束仲毅说的秘道在哪里,难道是我领会错了?

想起那天的情形,应该不会啊。我告诉束连成我要见见皇上,他便让我进了内室。当时束仲毅躺在床上,嘴角歪斜,手指颤动,却是动弹不得。

我双眼直视着他问道:“我和平王的对话,想必你都听见了。我要求证一下,暖阁的事,真的是你下令­干­的?吴快嘴真是你派去监视我的人?你虽不能说话,可是你可以眨眼睛,如果是,你就连眨两下,不是,你就把眼睛闭上。”

束仲毅眨了两下眼,看来束连成没有说谎。

“为什么,我一个小女子,又妨碍不了你什么,你为何要这么做?”虽然知道他答不出来,我还是忍不住要问,原来是我连累了大家,不是我的话,暖阁的人不会被抓去,岑无寂也不会死。

“这个问题,我来代父皇答吧。”束连成淡笑道:“因为暖阁与我合作,父皇要把皇位传给五弟,必须灭了暖阁,为五弟扫清障碍。另外你离了凌府,暖阁就是你的依靠,只有它不存在了,你才能安安稳稳地当容国的皇后,而不会整天到处乱跑,生出事端。”

束仲毅眼睛睁大,盯着束连成,嘴里发出嗬嗬之声。

这两父子,都是变态!害人终害己!我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云萱想问什么尽管问,我相信父皇一定会好好回答你!”束连成说道。

借着束连成转身的功夫,我以传音入密问老皇帝:“你可知潇然在哪里?束连成有没有对他不利?”

束仲毅刹那间睁大了眼,惊骇万分。我说道:“是我以传音入密和你说话,你表情不要露出破绽,别让束连成发现。如果你知道潇然的下落,就眨两下眼睛。”

他眨了两下。我又问道:“他有没有被抓住?”

束仲毅闭上了眼。束潇然没有被抓,那么为什么不现身?我心下暗自奇怪。

束仲毅身体拼命地挣扎,他的左手微微地往上翘着,我心下一动,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握住,嘴里哭喊着:“皇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你钦封的萱华郡主,我就是皇家之人,你为何还要怀疑我!暖阁只是收了平王的银子,帮他查那些贪官的把柄而已,你为何要害那些人,他们都是容国的子民啊,你如何忍心!”

我絮絮叨叨地哭诉之际,束仲毅的手指颤微微地在我手心划下几个字。

“五,受伤,秘道,后……”还没写完,被束连成打断了。

“行了,云萱,不要打扰父皇休息了,来人,带萱华郡主下去歇着。”

于是我身后跟了一大群宫女侍卫,将我带到现在住的这个院子软禁起来。本来还想打机会再向老皇帝打听一下消息,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被束连成给送去了别苑。他写在我掌心的字,是告诉我束潇然受了伤,在皇宫的秘道中,而秘道,在后什么?后花园?可是我将后花园寻了全遍,找不到秘道在哪里。

海笑也失踪了,从我来就没有见到过他,不然还可以找他打听一下情况。

我不可能再到别苑去找束仲毅问个清楚了,一是怕行踪败露,二是听束连成说起,太上皇的病越发厉害了,如今只怕是痴呆老头一个,找到他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静下神来细思量着当时的情形,这时候越慌越是成不了事。

后……会不会这后指的根本就不是后花园?我是中电视剧的毒太深了,才以为一般皇宫的秘道都是藏在后花园的假山之中,他说的后,或许就是指他的寝宫,对了,只有皇帝知道的秘道,一定是在皇帝的寝宫里。只有那个地方是除了皇帝自己,别人不能随便进出的,那里最是保密!我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豁然开朗。

可是束连成就住在昭阳殿内,我要如何去查探秘道?束潇然如果进了秘道,他会一直呆在那里等着我去寻吗?暂时抛开这些思绪,我只想快些查个水落石出。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踩瓦上梁,直奔昭阳殿而来。束连成显然还没有休息,殿内灯火通明。到了夜间,侍卫都是守在皇宫外,内院是不得进入的,这为我提供了不少方便。我趴在昭阳殿的屋顶上,非常地感叹这个世界没有水泥,一揭瓦就将屋内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像现代是钢筋水泥,任我武功再高,也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况。习惯了有武功的生活,想到如若回去,什么都做不了,我还真的不愿意回现代了。

束连成一个人闷坐着,不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而是将酒壶提起直接灌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凌云萱,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一撇嘴,原来是在我那儿受了气,回来喝闷酒了。我要想逃,看你拦得住我?

他的贴身太监福贵端了一个金漆木盘过来,里面摆了十几个牌子,他小心地问道:“皇上今儿歇哪个宫?翻了牌子奴才好下去传旨。”

“朕就歇皇后那儿!”束连成已然是喝醉了,挥手一拍,把金漆木盘掀翻在地,写着一个个名儿的木牌散了一地。

宫女赶紧上前,帮着福贵把木牌儿拣起。福贵小心翼翼地答道:“皇……皇上,皇后没……没有啊!”

束连成醉醺醺地揪住他的领子:“你敢说没有?谁说朕没有皇后?凌云萱就是朕的皇后!”

“是是是!”福贵低着头,躬身弯腰回答道。束连成放开了他,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我在屋顶暗叫要糟,他要去了我那里,发现床上的人不是我,岂不是要坏事?

“皇上,皇上,刚才那边的容姑姑不是来回过话了吗,萱华郡主已经睡下了,吩咐不许人打扰,皇上这一去,怕郡主又要不高兴了!”福贵上前跪在束连成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哦?睡下了?”束连成喃喃问道。福贵连忙给侍候的宫女打眼­色­。

那宫女也上前劝道:“皇上,郡主是睡下了,听她身边的宫女颜儿说,这几日郡主经常很晚了还不睡,总是休息不好,难得今儿好不容易睡下了,皇上就让郡主好好歇歇吧!”

“嗯!”束连成竟不再坚持,回来张开两手,让宫女侍候更衣,“朕今日不翻牌子了,就睡这昭阳殿!你也给朕出去,朕不要人侍候!”

我在屋顶松了一口气。等他歇下了,我翻身下楼,趁着宫女与福贵在侍候束连成睡觉的机会,飞快地闪身藏在外屋的龙椅背后。那宫女为束连成盖好被褥,放下床帐,拾掇好后,熄了屋内的宫灯,提着一盏小灯笼招呼福贵一同出去,放下了与外屋相隔的珠帘。

“福公公,皇上不让奴婢侍候,可是皇上喝醉了!”她说道。

只听得福贵小声嘱咐她:“皇上不让你侍候,你就先去旁边屋里休息一下吧,连着几天了,皇上都睡在这儿,什么地方也不去,你也累得紧!到后半夜你再来,怕皇上想喝水什么的。”

“那好吧,福公公,您可真是好人!”宫女笑嘻嘻地说道。

福贵打了个哈欠:“咱家也困了,要去睡了。”他又拉住门外经过的巡夜太监吩咐几句,这才离去。

听到外间再无声响,里面传出束连成的鼾声,我这才猫腰走了出来,借着外间廊下挂着的宫灯映­射­在窗棂上的微光,四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仔细摸了个遍,包括墙上的画也一幅幅掀开来看了,没发现外间哪里有不对之处。那么秘密是在内屋了?我掀了珠帘,向内走去。

束连成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叫道:“云萱!”我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半晌,方知他是说梦话。屋里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酒香,我在这酒香中顺着墙摸着有没有暗门之类的东西。

全部搜查了一遍,还是没什么发现。束仲毅说的后,莫非是指他自己的后面,可是当时他就睡在这张床上,难道是床后面?也有这个可能,电视上演的古人不是喜欢在床下设暗格啊地道啊什么的?

我爬到床底下去,仔细摸了一遍,轻轻敲了敲,似乎确实有回音,床底是空心的,秘道就在这里,可是如何开启秘道?床下除了木头还是木头,我四处捏遍了,都没有找到机关,只得钻了出来。

凝眉想了想,现在唯一没搜查过的地方,就只有床上了。我蹑手蹑脚地上前,掀开了床上的帐帘。床上的束连成睡得正香,他睡着的时候其实和束潇然很相像,虽没有束潇然英俊,但是脸上线条刚硬,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慨。我见他睡得沉,身子一纵,跃上床去。这龙床很是宽大,估计有个两米五宽,我不用怕会踩着他。摸索了半晌,给我在床头发现了一块凸起。我瞅了瞅束连成,手轻轻越过他的头,向那里按下去,没动静?我又向左边歪一下,右边歪一下,还是没动静?­干­脆向上一拔,这下蒙对了,只听一阵嘎嘎的机括声响起,我知道床下的秘道一定开启了。

束连成眉头一皱,我反应过来,这样岂不是会惊醒他,大意了,应该点了他的睡|­茓­保险一点。手随心动,我向他头上的百会|­茓­拂去。其实睡|­茓­不是一个单一的|­茓­道,对功力不同的人,要点几个不同的|­茓­位,对付束连成,起码要点至少五个以上|­茓­位。我按顺序一路住下,准备点他的其他|­茓­道,摸到了被子中,触手一片光滑,不由得脸上一红,停住了手,这厮居然­祼­睡!

在我这一愣神之际,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云萱!”一把抱住了我。锦被滑了开去,露出了束连成­精­壮的身躯,我被他有力地手臂抱住,搂得紧紧地,他的脑袋在我的身上蹭着,­唇­舌搜索着我的肌肤,如饥似渴。

“死开!你个变态!”我也顾不得会不会将他弄醒了,一大巴掌拍开了他的脸。束连成睁开了眼,脸有怒­色­,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却换成了满心欢喜。我趁他还未完全清醒,手指飞快地封住他五六个|­茓­道,见他惊愕间眼皮渐渐拉长,睡死过去,这才呼出一口气,跳下了床。

床底果然开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我在屋内偷了一根烛台,几只蜡烛,身子缩到床脚,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在洞口瞄了瞄,里面石阶进然,延伸很远,正是我要找的秘道。这才将蜡烛安放在烛台上,纵身跳了下去。

烛火烧得旺旺的,洞内显然有出口,氧气充足。皇帝修的秘道,不是用来危机时刻逃难的,就是用来藏宝的,这个显然是前者,因为我走了长长一段石阶,都没有发现一件金银珠宝。这里的通道够三至四个人并排行走,也算建得宽的了,我一面走,一面观察着地下和两壁,并未发现血迹之类的东西。

曲曲弯弯绕了几处,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在尽头处发现了一间石室。石壁光滑如镜,靠墙摆了一张床,床上被褥齐全,中间一张青玉案,案上笔墨俱全,案旁一左一右有两个石凳。整个石室陈设简单,除了这几样东西,有一面墙上还挂了一幅画,画卷长及地面,画中红梅傲雪,有一美人身着绿裳,在梅花林中持剑而立,冷若冰霜。

这画中女子姿­色­卓绝,犹如仙子下凡,我看得呆住了,世间竟有如此美人!再看下去,越看越觉得这女子好生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我仔细看了看图的下方,没有落款,不知道是何人。脑中忽然想到,这是老皇帝的秘室,画中人定与他有关系,我再看向那眉眼,那不笑的­唇­,对了,端木偁!这画中女子与端木偁有着几分相似,她定是端木偁的娘,老皇帝的义妹冷青澜!看来束仲毅经常到这里来看这画中人。

我有点佩服老皇帝,他爱的人不爱他,却也没有凭着自己的权力去阻碍她的幸福,而是选择了放手,让冷青澜与端木长卿双双离去,还对他们的儿子宠爱有加,这样想来,束连成却是比不得他老子,他只想我留下,不问我愿不愿意。

画想必也是束仲毅自己画的吧,没想到老皇帝手艺这么好,我摸着画轴,画轻轻晃了一下,冷青澜的剑尖仿佛在动,直指案下。对了,这石室已到了尽头,却没有束潇然的影子,而且烛火也没有熄灭,定然是有空气进入的,那么,出口在哪里?

我的感觉告诉我画中剑尖所指之处有名堂,于是弯腰来到案前,摸了摸案脚,四只脚都摸了一下,发现了剑尖指着的这一只,竟然可以旋转。我扭了扭,随着嘎嘎一阵响声,一大片灰尘落下,紧接着噼哩啪啦掉下几块烂木头椽子,我赶紧捂着嘴跳开。头顶开了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黑漆漆地一团,看不清上面有什么。

束潇然如果进了秘道,应该是从这里离开了。我进来时没有灰尘,案几­干­净整洁,难道上面这些东西是他走了才放上去的?还是,除了他,还有人进过这个秘室,打扫­干­净了这里?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既然走到这里了,上去看了再说。提气纵身,我单手勾住了洞口,另一只手擎了蜡烛向外张望,只见外面一片狼籍,七七八八地堆了一些杂物。我先将烛台放上去,伸手推开那些杂物,跃了上来,再怎么小心,还是弄了一头一脸的灰。

我小心地用手挡着烛火,打量了一下,这显然是一间柴房。熄了烛光,我走到外面,正好月亮拨开云层闪了出来,弯弯地挂在天空。我跃上墙角的大树,发现并未出皇城,这里正好是偏僻的皇城根角,高大的院墙外面就是东四胡同,从这里有个后门可以出去,正是宫中倒夜香的通道。

束潇然还是没有找到,他到底是出宫了,还是没有?我这不是白忙了一场么!或许我应该趁这机会离开了,几天了,暖阁的人应该走远了吧。

两上宫女鬼鬼祟祟地拉着来到墙根角,听到她们的对话,我将探起的身子又缩回了树上,屏息静气地听着。

“婉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你神神秘秘的,快说来听听。”

那叫婉秋的宫女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荷烟姑娘的墙根你也敢听,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还好我及时拉了你过来,要是被她发现了,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荷烟?我心里别扭,希望是同名,不要是我家那荷烟。

“那叫荷烟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是萱华郡主的丫环,你不知道吗?不过听玉妃娘娘身边的绫儿姐姐说,她是皇上派去郡主身边的,应该是皇上的人。”

“是皇上的人,她怎么会……”

“呵呵,谁叫昭王长得比咱们皇上还要俊,她这几日天天守着,怎么会不动心呢!听说啊,这破了身的女子,是耐不住寂寞的!”

荷烟,是她!她和束潇然,怎么可能!我心烦意乱,一面想着不可能,一面又不由自主地想着,他是有了新欢,所以才不去找我这个旧爱么?

“你个死丫头,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没脸没皮!”

“呸!人家做得,咱还说不得啊!婉秋姐姐,你说皇上要是知道了,会不会……”

那叫婉秋的打断了小宫女的话:“别瞎猜了,管它如何,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今天的事,你就装没看见,千万别走露了风声,知道吗?”

“嗯,我知道,谢谢姐姐!”

“好了,我家娘娘肚子痛着,我这药可拿得长了,得快点过去,不然又要被骂了,你也早些去睡吧!”

婉秋走了,剩下小宫女站在下面,见婉秋走得远了,她一溜小跑地又向来路走去,我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来到一处偏殿,她蹑手蹑脚地上前,戳破了纸窗,向内偷窥。

我摸到她背后,出手如电,封了她的|­茓­道,将软绵绵昏睡过去的她丢到花丛中藏好,这才来到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向内望去。

屋内红烛高烧,床幔未掩,床上有一男一女,男的衣襟半敞,女的已是半身赤­祼­,只留了一条底裤,两人吻得难分难解,正要做那苟且之事。

我看清了两人,不是束潇然和荷烟又是谁?一脚踢开房门,我冲上前去,将二人扯开。

“你们,无耻!”我眼中含泪,怒喝道。

“云……云萱!”束潇然满面潮红,傻愣愣地看着我,我挥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顿时沁出一丝血迹。

“小姐,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错,不关他的事,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先勾引他的!”荷烟乱披了一件外衫,扑到地上抱着我的腿祈求道,“王爷受了伤,皇上让我来照顾他,我早就对他存了心,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千万不要打他,他身上还有伤啊!”

“有伤?有伤还这么生龙活虎?骗鬼吧你们,荷烟,我救你出青楼,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哈哈笑着,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模糊了双眼,面对着束潇然,我继续说道:“束潇然,我为了你日日担惊受怕,四处寻找,原来你躲在这里快活!说什么一生一世,说什么只爱我一个,原来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找不到真感情,连你也骗我,既然这样,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回去,从哪儿来的,我回哪儿去!”

束潇然仿佛刚刚醒悟过来,着急地来抓我的手,喘息着说道:“云萱,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我甩开他,封了荷烟的|­茓­道,提起就走:“你不用解释了,荷烟我带走,她是我的丫头,你们不要脸,我还要!”

束潇然追过来,眼神恳切地看着我:“云萱,你相信我,我……”

“相信你?”我冷笑道,“都这样了还让我相信你,是不是要等你们俩生出孩子来才让我死心?”

我把手放在小腹上,躲开那曾经让我心动的目光,狠狠心肠,凄苦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荷烟如何,只是背叛我的人,总得受点惩罚是不是?你一直知道,我不是个善心的人。等我走了,你有的是机会和她生孩子,至于我们俩的孩子,既然是个错误,我不会,让他存在于这个世界!”

束潇然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袖,眼睛睁得大大的:“云萱,你没有告诉我……不,不要……你不可以这么做,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

我用力一挣,衣袖断裂,轻飘飘地落下一块,留在了束潇然的掌心:“束潇然,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我紧走几步,只想早点离开这伤心之地。身后传来一声嘶心咧肺的呼喊:“不!”

跃起身前,还是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束潇然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眼中有不解,有难过,有祈求……我闭了闭眼,任最后一滴泪划过脸庞,施展轻功飞快离去。

我直接回到昭阳殿,拍开束连成的|­茓­道,看他醒了,这才将衣衫不整的荷烟丢到他床上:“这是你的人,还给你!以后她要做什么,要丢谁的人,再与我无关!”说完我转身就走。

“云萱!”束连成起身要追,冲前两步发现自己­祼­着身子,只得又回去穿衣裳。

“来人,拦住萱华郡主!”

“我要走,你拦得住我么?”我回转身去,对着束连成,笑容可掬地说道。

“云萱,你怎么了?”他手忙脚乱地穿起衣衫,过来牵住我的手,“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跟我说,我为你作主!”

我一把甩开他:“作主?不是你束连成,我又哪里来的委屈!”

束连成脸­色­一变,吩咐进屋的公公福贵和宫女侍卫:“把床上那个女人给我拖出去,全都给我滚!”

福贵上去解开荷烟的|­茓­道,带了她出去,临走时荷烟还切切地看着我,我冷笑一声,转过了头。

人全走了出去,束连成来到我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肩:“云萱,怎么了?”

“你们全都在骗我,包括你,你和我说的话也没几句是真的。你一直知道束潇然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瓜一样,一直为他担心。”

束连成说道:“对不起,我是怕……怕你听了伤心,我知道你对五弟一片深情,可是,其实他,他与荷烟早就……云萱,五弟说你要让他放弃一切与你闯荡江湖,他从小锦衣玉食,如何受得了那样的苦?我已让他晋爵为亲王,逍遥王,他到现在都没有成亲,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女人能束缚得了他。你,也不例外!”

还是谎话连篇!束连成,要我做你的皇后,不是被你一辈子骗着走?

“云萱,留在我身边吧!我虽然有众多妃子,但与她们都是利益的结合,为了拉拢朝中大臣,只有你,是我真心喜欢的女人。留下来,与我一同分享这江山,好不好?”束连成身形高大,和我说话要低着头,这时他看着我,眸中柔情尽现。

“你难道不是为了元音那老和尚的话,以为我真有什么仙气护体,可以保佑大容江山才娶我的么?”

“不,不是,纵使他说能够母仪天下的是别人,我也只要你做我的皇后!”束连成执起我的双手,放在­唇­边轻吻,“我发誓,如果我有半句谎言,让我江山尽毁!”

江山对他来说,比一切都重要,他以江山发誓,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但是帝王之爱,我无福消受。

“做你的皇后,让我在这深宫呆一辈子,那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我叹道,“对于我来说,自由比什么都重要,深宫内院,勾心斗角,不是我所擅长的。”

“你不用考虑这些,有我在,一切都交给我,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其他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如果你喜欢自由,等我不忙的时候,可以陪你去,你喜欢江南,我就陪你去江南;你喜欢塞外,我就陪你去塞外!”束连成信誓旦旦。

“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是最美的,比我美,比我好的女人多的是。”这个问题我是真的想知道。

“因为你与众不同,正因为你不像她们,她们每一个,不是为了我的权,就是为了我的财,如果我什么都没有,谁还会呆在我身边?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以为?”

“谁不是眼巴巴地盯着后位,你却是送到你面前你都不要,从这一点看,你就与她们不同。”

“那如果我是欲擒故纵呢?”

“我也愿意!”束连成在我耳边轻喃,终是忍不住,含住了我的耳垂,轻轻舔了一下,见我没有拒绝,他的­唇­继续游走,从我的脸颊、额头、眉间,一直落到­唇­上,辗转吸吮。

我想推开他,但是想着束潇然与荷烟在床上的那一幕,顿时失去了力气,至少,我可以确信束连成真心爱我,我现在需要安慰,就让他的肩,借我靠靠吧!

束连成的吻越来越热烈,他在我耳边不断叫着我的名字,缓缓地带着我向床榻移去。就在他的手摸索上我的腰际,想要解开衣襟之时,我猛地闪开,对他道:“我累了,要去休息!”

“不许走,今晚,留下!”束连成半祈求半威胁地说道。

“我不喜欢被人强迫,如果你只要这一晚,那么你尽管让我留下,过了今晚,你别想再看见我。”我淡淡地说道。

束连成看着我,眼睛几乎冒出火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凌云萱,你……”

“还有些事,我要想清楚了再说。”我说罢,朝他挥挥手走了出来。

屋内发出重物落地的声响,我想像得到束连成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掠过一丝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天冷了,大家手都僵,不过看在我这么辛苦码字的份上,还是积极留言吧,每天留言最多的一个,照样有分送哦,哈哈!福贵守在外头没有离开,见我出来,里面又是如此动静,急急忙忙跑了进去:“皇上!”

我站了片刻,听到福贵问道:“要不要奴才去找哪位娘娘过来?”

“滚!”束连成大吼道。

我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人都去承受束连成的怒火了,没人理我。

走过转角处,我飞速跃上屋顶,不期然地看到后面跟着一个­阴­影,见没了我的踪迹,正自惊异,我飘然来到他身后,拍向他的肩头。那人反应极快,回身一掌袭来,被我闪过。

“海笑,你跟着我做甚?”看清了来人,我问道。

“主子!”海笑愣了愣,“属下有事要向主子禀报。”

“暖阁已散,从今往后,你们各自过自己的生活,我不再是你们的主子,你以后,不用如此称呼了。”

海笑说道:“此事赵叔已告知属下,但是称呼习惯了,不好改过来。”

我问道:“你出过宫?”

“是,属下接到赵叔飞鸽传书,当晚就出宫了与他们会了一会,后来回来后,又被皇上派出去做了一些事。”

“怪不得我找不到你,”我说道,“海笑,你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属下找主子,正是要告之此事。”海笑说道。

“就在这里,你慢慢说吧,我听着!”我说道。

随着海笑的述说,我知道了当晚康王束成孝逼宫的始末。海笑原来早已是束连成一派,他虽是我的人,但我从商,不从政,不妨碍他在宫中选择自己的归属。束成孝就是死于海笑的剑下,不过一切当然是出自束连成的指使。

“亲生兄弟,他也下得了手,这是不是所谓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听到束连成授意海笑杀死束成孝,于是感慨万分。

“主子,也不全是皇上的主意,属下得到消息,在你们到达旗台镇之前,一路被人追杀,正是康王所为,他通敌卖国,与铁勒二王子忽乌斯勾结,答应事成后割地予敌国,这等行为,岂能让他苟活?”海笑说道。

“海笑,你很佩服当今皇上?”我问道。

“主子,你不会怪我吧?属下虽然为平王效力,但从未出卖过暖阁,即使知道你也是为他提供消息,属下也未透露过半分。据属下观察,他是最适合的帝王人选,他体恤民情,赏罚分明,当断则断,其余的皇子,没有哪一个比得上他。”

“我不怪你,只要你没有出卖过弟兄,你就没有错。海笑,但是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我问道。

“当日昭王求皇上放了暖阁众人,皇上要他答应接替皇位,他不从,两人起了争执,皇上一怒之下,令侍卫擒了昭王,将他关于密室之中,并下令连夜处死暖阁众人,是属下将昭王写的信送出去的。”

“是你?你可知道那是一个陷阱?”我问道。

“当时情况紧急,不管是不是陷阱,都只能那么做,暖阁众人都必须在那夜救出,主子不会因为怀疑就放着他们不管,不是么?”海笑反问道。

“有道理,”我说道,“不愧是长年跟在帝王身边的人,海笑,你很聪明。”

“主子,属下知道你对我有所怀疑,”海笑说道,“但海笑此心可昭日月,属下选定了当今圣上,自会尽心替他办事,但也绝不会出卖昔日的朋友!”

我心中一动,想到他说的密室,于是问道:“你说的密室,是皇上床下那个吗?”

海笑一愣:“主子你也知道?当日要不是皇上下令,我绝对想不到那床下会有秘密,主子你如何知道?”

“当今圣上可知道密室的存在?他又可知道你与暖阁的关系?”我没有回答他,接着问道。

“属下不知圣上是否知晓密室,太上皇不知告诉他没有,不过属下与暖阁的关系,他应当不知,属下从未透露过半句。”

这就是了,束连成不知道海笑是我的人,他没想到海笑会找我说了这些事。如果束潇然也不知道密室的秘密,那么他根本就不可能走开,只有可能是被人带走的,那个人不是老皇帝,康王则死了,也不可能是他,那么剩下的可能,只有束连成。但是按老皇帝跟我说的,他是受了伤的,怎么受的伤?

“海笑,当日昭王可有受伤?”

海笑敬佩地看了我一眼:“主子当真如神人,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当日昭王与太上皇争执,太上皇气不过,打了他一掌,他硬受了下来,太上皇的功夫不弱,他也没想到昭王不加闪避,那一掌用上了力道,昭王当时就被打得吐了血。”

我心中一痛,吐血了吗?像刚才?

“后来有人把昭王从密室中放出来了没?”我问道。

“属下随后出宫了,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主子若是想知道,我去打听打听!”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相信你,海笑!今后你可以不必事事向我禀告,该做什么,你自己作主吧,哎!暖阁已经没了,我这个主子,也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里?”海笑一惊,“主子,你别这么说,我们的命是你救的,别说只是为你做点事,就是把命拿了去,也是应该,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海笑万死不辞。”

“有些事,由不得人,”我叹道,“天命难违,或者是我该离去的时候了。”

“可是昭王和皇上,他们……”

我笑了笑:“再说吧,反正暂时我还没考虑清楚,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海笑离去,我回到屋里把宫女醒,让她们给我打来水,将一身的灰尘洗尽,也洗去了一脸的泪痕。躺下后,脑海中一一闪过蓝袍、束潇然、岑无寂、束连成的身影,烦恼不堪,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时才睡着,感觉睡了不多时却被人吵醒。

“郡主,郡主?”宫女碧玉轻轻叫醒了我。

“什么事?”我打着哈欠问道。

“已经近午时了,郡主起来用膳吧,皇上来了,候在外面,要与郡主一同用膳。”

你个死束连成,自个吃饭就吃饭,­干­嘛来扰我的好梦!我在心中腹谤,却不得不起身,人家是皇帝啊,惹急了我会死得很惨!

几下穿戴整齐,洗漱完毕,碧玉要给我盘发,我一甩头,说道,用一要发带束起来即可,不要那么麻烦!”

“郡主,这怎么行呢?”碧玉说道,“皇上还在外面啊,面君不可太唐突。”

“我就喜欢这样,如果你觉得唐突,让皇上别见我不就行了!”

碧玉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束连成走了进来:“碧玉,你下去吧!”

碧玉躬身告退,束连成来到我身边,挽起我的头发:“我帮你梳。”

“参见皇上!”我起身下跪,挣脱了他的掌握。

束连成皱眉道:“你这是为何?从前见到我都不跪,今天是怎么了?”

“从前是云萱莽撞了,还请皇上谅解,以后不会了。”我低头说道。

束连成拉起了我:“云萱,这里只有你我,不必如此,你这个样子我还真不习惯。告诉你一件开心事,我将你爹和大哥官复原职,今日他们已经到天京了,你想不想见他们?”

我一愣,他这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单纯是为了讨我的好么?还是……

“那……他们住在哪里?”我问道。

“当然是住在原来的威国公府了,那儿一直空着,你希望我给你爹和哥哥封个什么官职?”

“我不懂,皇上随便吧!”我说道。

“暂且先让他们恢复原职,以后有了功,我自然会另外加封!”束连成笑道,“这一点你也与别人不同,谁不是想望着家里人得到朕的封赏,你却是一点也不关心。”

“有什么好关心的,”我冷笑道,“反正都是你这个皇帝一句话,一高兴了赏,一不高兴照样贬,凌家又不是没经历过。”

“我不会,”他说道,“他们是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

可惜我从没拿凌家人当过家人,他们也从没给过我这样的感觉,束连成是表错了情!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说道,“不管是谁的家人,请皇上记住这一点,治天下当以公为先,无论私情!”

“说得好!”束连成拍手道,“好个以公为先,无论私情!云萱,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一国之后,除了你,再无人能够胜任!”

我笑道:“你是要像封官一样,给我封个皇后吗?”

他走近,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当然不是,我希望你能为了我,真心答应做这个皇后!”

“你却容不得我拒绝!”我说道,“那么索­性­就应了你吧!”

“真的?”束连成欣喜若狂,“云萱,你答应了?”

“我应了你,你也该放我回家了吧。还是,你还想将我囚在宫中,引无名前来?别怪我没告诉你,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你要失望了!”

束连成尴尬地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怕无名来将你抢了去,我何尝愿意与他为敌,只要你应了我,那就没事了。不过你还是呆在宫中吧,我想每天看着你,我会让你的家人进宫来陪你。”

“荷烟呢?我想见见她。”我对束连成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她么?怕你见着她心烦,我已经给了她些银子,打发她回老家去了。”束连成说道。

“回老家了?”我在心中叹了口气,“那恐怕从今往后是看不到她了。”

“她出身低贱,还妄想攀龙附凤,五弟身为亲王,我自是不容许他娶那样的女子进门。”束连成一边说,一边扶我坐到桌前,内侍端上­精­致的各­色­菜肴,他不断地往我的碗里挟菜。

吃到一半,门外传来喧哗声,束连成使了个眼­色­,福贵心神领会,出门问道:“大胆,皇上在此,何人竟敢喧哗?”

“是我要见皇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束连成眼也不眨地看着我,微微一笑:“是五弟来了,让他进来与我们一同用膳如何?”

我将碗筷一搁:“我不想见他,你若要见,你就自己出去见!”

“好好好,不见就不见!”他拍拍我的手,吩咐侍卫,“朕现在没空,让逍遥王回去吧。”

我斜睨他一眼,不曾想他倒真给束潇然封了个逍遥王!

“慢着!”我出声喝止了要出去传话的侍卫。束连成问道:“怎么了?”

“还是见见吧,我有东西要还给他,”我坦然看向束连成,“说清楚了,以后总是一家人,也好相处。”

束连成笑道:“云萱,如果不想见,就不要勉强。”

“为什么不见,我要让他知道,没了他我凌云萱一样活得很开心,而且活得更好!”我说道。

束连成将我拥在胸前,抚摸着我长长的秀发,低笑出声:“你可真够倔的!好吧,依你!宣逍遥王觐见。”

外面一声声传了话出去,话音刚落,束潇然冲进门来,一眼看到了相拥而坐的我与束连成,顿时脸­色­苍白,目瞪口呆,忘了行君臣之礼。

束连成也未加怪罪,说道:“五弟还未用膳吧,坐下来一道吃吧。”

“云……萱……”束潇然颤声叫道。

束连成笑道:“五弟以后不可如此称呼了,过几日,云萱就是我大容的皇后,她的闺名,只有朕能叫得了!”

“皇后?”束潇然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你不是一直不要做皇后的么,为何……”

我柔声说道:“连成,可否让我与逍遥王单独说几句话?”

束连成一直要我叫他的名字,这是他给我的特权,我却从未叫过,现下叫了出来,他很是欣喜。看了看束潇然,他侧首在我脸颊轻吻了一下,宠溺地说道:“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也吃饱了,要去崇德殿批奏折,你与五弟好好谈谈。”

他起身离去,却留下了一众侍卫和福贵守着我。

“你们都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我对福贵说道。

“这……”福贵笑笑,“皇上吩咐了奴才不离郡主半步,奴才不敢抗旨。”

我狠狠地瞪了束潇然一眼,对福贵说道:“原来你只听皇上的话,我的话没人听啊!我这个郡主的手段,你也许没听说过吧?要是不怕我一会儿不小心碰到你,弄个头破血流什么的,你就留下。”

一面说,我一面拿起桌上的筷子,放在手里搓了搓,再摊开手掌,筷子已成碎屑。福贵心惊­肉­跳地看了看我的手,­干­笑着说道:“郡主的吩咐,奴才哪敢不从,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他带领众人出去,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门。门刚掩上,束潇然就走上前来,我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门柱后面,在这里,外面的人即使想偷看也看不见什么。束连成怕我寂寞,在那里摆了一架琴,我坐到琴旁,轻轻拨弄着琴弦,美妙的音乐如行云流水般响起。

在乐声中,束潇然坐到我身边,紧贴着我的耳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相信你会做皇后!”

我手上不停,继续弹琴,却以传音入秘对他说道:“我也不相信你会背叛对我的承诺!”

“云萱!”束潇然轻轻一叹,激动地从后面搂住了我,双手交叉,放在我的腹部,“孩子?是真的?”

“嗯!”我向后靠了靠,偎依着他,“不过看到你和荷烟那一幕,我是真的很生气,所以我不会对打你一巴掌道歉!”

我感到束潇然的胸膛起伏着,他一定在闷笑,过了片刻他才说道:“幸好你那一巴掌把我给打清醒了,他们给我下了迷|药。”

“猜也猜得到,你再怎么不满意我,也不会去找荷烟那样的女子,是吧?”

“除了你,我谁也不找!”束潇然搂住我的手紧了紧,我的手滑了一下,琴音不协调了,我赶紧变了个调,又回到正轨。

“小心一些,外面那些人都在贴着耳朵偷听呢,你可别害我弹不好了。前面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是怎么从秘道出来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硬受了父王一掌,以偿他养育之恩,在密室呆了一天,被二哥找到了,怪我没听你的劝告,想到我们原本是与他合作的,当时没防备他,被他下了药,我内力尽失。”

我一惊,一手抚琴,一手向他脉间探去,只觉气息缓急不定,是内力受阻之相。“没有全失,应该还有救,可知是什么药物?”

“我的暗卫不见我回去,后来就入了宫找到了我,这药我也曾听说过,名曰‘悲秋’,由五种特殊的药物制成,服了后功力会一点一点地丧失。”

“那你为何不出宫,去找苦泪的话,或许早已好了!”

“我让暗卫去找苦泪了,因为解药配制复杂,苦泪还未弄出来,我知道你入了宫,担心你,所以没出去。另外我即使出了宫,也逃不过二哥的眼线。”

“那你的暗卫为何能找到你?”我奇怪道。

束潇然笑道:“能入宫找我的也只有一个,因为他公开的身份,不会让二哥怀疑到他的头上!”

“是谁?这么神秘?”我问道。

束潇然说道:“以后他自己会告诉你!”

“我总觉得,他一定是我认识的人。”

“先不说这些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云萱?”束潇然正­色­问道。

“我已经答应了束连成做他的皇后,下一步么当然是等着当皇后了!”我笑道。

“你敢!”束潇然在我耳边轻咬了一下。

我拨下最后一个音符,冷声说道:“这是云萱最后一次为王爷抚琴,从今往后,你我各走各的,再不相­干­!”

说罢回头,笑盈盈地在束潇然­唇­上吻了一下,他了悟地一笑,配合答道:“云萱,你真的……决定了?”

“是,几日后,我就是王爷的皇嫂,这是王爷送云萱的东西,还是还给王爷吧!王爷今日就请出宫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将随身所佩的玉凤递给他,虽是演戏,束潇然的眸中却是一惊。

我搂住他,靠在他的胸前,轻轻嘱咐道:“潇然,你先出宫,让苦泪帮你把伤治好,然后就在外面等着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轻举妄动,相信我,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一起了!”

“不,我做不到,云萱,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要不,我把人全召集起来,咱们一起杀出去!”他哑声说道。

我抬头看着他:“不要,这样不仅没有把握,而且会产生不必要的牺牲,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我而死。你在这里,如果再出昨晚那样的事,不管你是不是被迫,我都不会原谅你!听我的,如今你帮不上忙,我先假装答应束连成,以后我会想办法出宫,然后找一个办法永远摆脱他,否则现在我们即使能出宫去,也出不了京城,他不会放过我们,你没发现吗,我们的身边全是眼线,弄得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昨晚的计策,他策划得那么准,连我几时到你住的地方,都拿捏得不差分毫,你这个二哥不简单!我有分寸,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即使是听到我不在人世了,你要一直在原地等我,我会来找你!”

“好!”束潇然的眼圈红了,轻声应道,“我会一直等你,你一天不出现,我等你一天,一辈子不出现,我等你一辈子!”

“哪里需要那么长,我还要让你亲眼看着孩子出世呢。”我笑道,带着坚定的神情看着他,“其实我已经练成了天魔剑法,只是此剑法杀戮太深,十三岁那年我用它杀了追魂阁包括阁主司空笑在内的十九名高手,杀司空笑,用了三招,另外十八人,只用了一招!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个世界能杀我的人,估计还没出生!”

在我的要求下,束连成把束潇然放出了宫,兴许是认为他失去了功力,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他答应得很是爽快,当然,至于派没派人监视着他,那就不一定了!不过,只要出宫了就好,束潇然有暗卫这个事实,是束连成想也没想到的。

连日来不断有家人前来看我,有时是大嫂沈晴宛,有时是六妹云萝,甚至连我那从未走动过的两个姐姐云荭和云菁都来过。三姐云菲和李子悦的婚事,本来李家是想悔婚的,如今见凌氏一门又起了,便也不再提,已定下了婚期,就在三日后。云菲来看过我一次,言语间对我抱着无限感激,在她看来,如果不是皇上宠我,凌氏也不能东山再起,她和李子悦也就不可能修成正果。

我每日含着淡雅的笑,静静听她们闲言碎语,从中嗅着蛛丝马迹,不放过每一个对我有利的因素。我在等着束连成放松警惕的一瞬,我要走,就要走得彻彻底底,让他永远也找不到我。我知道四周都是束连成的暗哨,但是再严密的监视,都会有漏洞,我在等机会。

云菲成亲,我没有提要去参加,束连成便也不说,只是当着我的面嘱咐福贵去送了一份厚礼。

“再过十几日,新殿就修好了,咱们大婚后你就搬去那里住。”束连成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抗拒他伸过来的手。他将我的手包在他的大手中,轻轻抚摸着。“听说你长于剑术,为何手上没有练剑留下的茧子?”

“因为我很少练吧!”我说道。

“很少练?很少练还能击败旗台镇的守将?你练的这是什么功夫?”他笑着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不知道,师傅怎么教,我就怎么学了!”我抽回了手,装作气闷地说道,“不说这些了,武功高有什么用,还不是出不了这宫墙!”

“你还是不安心嫁给我么,云萱?”束连成黯然起身,“早点休息吧,我对你的心,假以时日,你就知道了!明日起这宫里你可以到处走动,只是别和那些不相­干­的人说什么!”

显然他见我每日安安静静地,的确像一个待嫁新娘,对我的行动自由放松了,虽出不了宫门,但是我的溜达范围又广了不少。他可能对他的妃子们打过招呼,人人见了我都恭敬有加,当然了,未来的皇后,总是她们的上司!除了以前的平王妃,现在的景贵妃,她见到我虽说也是有礼有矩,但眼中­射­出的恨意瞒不过我的眼睛。我也能体谅她,本来这皇后名正言顺是她的,却半路杀出我这么一个程咬金,只是她不知道,我压根就不稀罕,也不会当这个皇后!

几日后,我交待云萝到城南的养鸟的李老倌处给我买来了几只小鸟,一只鹦鹉,一只画眉,还有两只小白鸽。

“六妹,你记得要告诉李老倌,我要的是不爱叫的鸟!”

云萝奇怪道:“姐姐,鸟儿养来不就是叫得好听吗,为什么要不叫的?”

“我喜欢看着鸟儿飞,但是不喜欢它们叫,太吵!”我说道,“我买了来是要训练它们在我的指挥下飞。记住了,一定得买李老倌的,他喂的鸟最好,价格也公道!”

等云萝提了鸟笼进来时,我开心地扑了上去。束连成微笑着问我:“喜欢小鸟?”

云萝笑着说道:“四姐说要看小鸟在天空飞!”

束连成问道:“怎么了?闷了?”

“你不让我出去,天天在这宫里头,当然闷了,养几只鸟儿来解闷,看着它们在天上飞,我就老想着自己要是有翅膀就好了!”

“有翅膀了你就好飞离朕的身边了?”束连脸­色­微沉。

“我不养鸟儿也可以,要不,你每天带我出去玩?”我对他笑道。

他摸了摸我的头,微微叹气:“你怎么有时候,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等封后大典一过,朝中时局稳定了,我自然会实现我的诺言,带你出去玩!”

云萝在一旁低垂着头,耳边露出一抹红晕。

看到束连成这些日子忙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真心说道:“再忙也要注意休息,不要累坏了身子。有些事,没必要亲力亲为,为人君者,最关键的是要会用人,知人善任,往往能够事半功倍!”

束连成笑了起来:“云萱,难得你也会关心我!不过你讲的这番道理,很实用,只是知人,很难!人心不可防啊!”

我笑道:“那要看你怎么想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先付出信任,他人又怎会为你尽心做事?”

束连成凝神思索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束连成见云萝与我谈得来,便允她可以随时入宫,她于是在凌府与宫中两头跑,时常告诉我一些最新消息。这一日她来时,面有愁容,我一问之下方才知道,大娘冯氏快不行了,听说自到青州后就常常病,只是她瞒着众人。青州天冷,大娘长年吃斋,一点荤腥也不沾,营养跟不上,身体好得了才怪!

我心下懊恼,怎么在青州时我都没注意到!等晚上束连成来时,我便告诉他我要出宫去探望大娘,他同意我第二天去。

没想到第二天,束连成换了便衣,要与我同行,我也无奈,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放我一个人出去!说是微服,其实除了没那身皮,驾式一样,身后远远地跟了一大队侍卫,感觉到有不少高手。

皇上亲临,这是何等的荣耀!凌暮天早就接到了旨意,率了全家老小,除了躺在病床上起不了身的大娘,连容江那几个月大的小儿都抱到了大门外接驾。他们跪地磕首时,我本要躲闪开来,却被束连成紧紧揪住,与他并排而立,生生受了家人的大礼。

“皇上,娘……郡……郡主,请!”凌暮天诚惶诚恐的神情中,夹杂了掩饰不住的欢喜,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了,似乎想叫娘娘,但我还未受封,又觉不妥,还是改口叫了郡主。

“威国公府”那四个描金大字换了新的,重新挂上了门楣,一如凌暮天的脸,看着让人生畏,束连成笑容可掬,拉着我的手一同从这四个字下迈步进入府中。

大娘的意识已经涣散,她已经认不出我是谁了。凌暮天站在一旁,脸上并无痛苦之­色­,红蕉一身淡红衣裳,伴在他身边。

出了大娘的屋,束连成与凌暮天和大哥去了书房,我到大嫂沈晴宛的屋里坐下。她告诉我:“爹前些日子纳了红蕉为妾,如今她是府中的姨娘了!”

怪不得,红蕉终是得尝所愿了。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我叹了口气:“大娘估计是没多少日子了,她如果清醒了,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你们都要想法满足她,没有的,到我那里去取。”

“哪敢劳烦妹妹,我自会准备!”大嫂说道,“妹妹只要保重好自个儿,就是咱们凌家的福了!”

“凌家之福?”我喃喃念道。

“爹这几日常说,之前亏待了妹妹,幸得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凌家上下,全听妹妹的!”沈晴宛说道。

“是吗?”我淡淡一笑,“听我的有什么用,只要尽心为皇上办事,不要有二心,凌家就倒不了!”

“是!”沈晴宛说道,“妹妹,你的两个丫环呢,怎么没带在身边?”

锦书和银笙我已请束潇然代为送到素月那儿,小月就留在了宁亲王妃身边,想必此时,那两个丫头已经到潞州了吧!

“她们大了,跟我入了宫,日子就长了,所以我给打发了人家!”我说道。

沈晴宛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对了,以前厨房的王大娘还在吗?”我问道。

“在,她留在天京做烙饼卖,听说我们一家回来了,又继续来到府上做厨。”

“她的女儿,那个叫翠花的孩子很投我的缘,请嫂嫂叫来我看看。”

沈晴宛吩咐下人去叫了翠花来,我拉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聊得旁人无聊起来,我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里面装了几颗小金镏子,递给了翠花。

“这个是我打赏你的,谢谢你们娘俩以前给我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回去把里面的东西给了你娘,让你娘送你去学堂念念书,识识字,好好学点东西,长大了才能嫁户好人家,盒子你就自个儿留着玩吧!”

翠花看着我,脸上满是惊异,愣着神一动不动。

“这孩子,怕是这辈子还没见过金镏子呢,连谢谢都不会说了,还不快谢过萱华郡主!”沈晴宛笑道。

翠花醒过神来,跪下磕头道:“谢郡主赏赐,翠花一定不会忘了郡主的嘱托!”

“嘻嘻,”沈晴宛笑道,“这孩子,话都不会说了,应该说不会辜负了郡主的关爱!”

我挥了挥手:“下去吧,我嘱咐你的话要记好了,你也不小了,应该省得,越早越好!”

翠花喜滋滋地下去了。不一会儿,束连成与我爹谈完话,过来接我回宫。

第二日,我征得束连成同意,到天音寺拜见元音大师,顺便为大娘祈福。

“今日你不必陪我去了,有侍卫跟着就好,我又不会跑了。”我对束连成说道。

他轻轻一笑:“你跑也没关系,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我将头一偏:“我不会跑的,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迁怒于人,所以,我不会走!何况我答应了你,又怎么会食言呢?”

去天文寺,一来一往,最快也要一整天,他还要处理公事,所以便没有坚持与我同去,却将得力助手福贵和璧月派在身边侍候我,随行的还有大内高手若­干­名。

听说是萱华郡主到来,天文寺的元音大师亲自接待,这也是我的殊荣了,据说此高僧除了皇帝和少数几人,外客都是不见的,尤其是女客。我心里却是不齿他所为,当真是高僧,就应该看破世俗,连皇帝也不要见,静心修为。

不过与老和尚一席话谈下来,我对他的感观多少改变了一些。他说为民请愿,就是要感化当权者的所为,所以他才频繁出入权贵之家,目的是劝当权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来他是一片好心,可惜的是他的佛法估计没打动多少人,那些人请他去,不过是为了名气罢了,就像凌暮天,他不会因为听了老和尚的言语,上阵时就不杀敌,他杀三夫人时,也丝毫不见佛法对他的影响!

“大师,你可知你一句母仪天下,我的命运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可这不是我所愿的,你这不害我么?”我问元音。

“施主有仙气护体,这母仪天下,确实当得,为了天下苍生,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也是施主的一件功得!”老和尚在一旁说道。

我嗤之以鼻!要真能母仪天下,蓝袍和夜游不早跟我说了,而且听说贵人是动不得的,那两人还想将我回现代去呢。这老和尚也是个神棍吧,不然怎么没看出来我是个活死人,还仙气护体呢,晕死!

谈不到一块儿,我敷衍了几句就去上香了,跪在佛像面前,我想的不是如来,不是观音,而是蓝袍和夜游那两尊,希望他们能给大娘安排个好人家投胎,希望他们把我忘了!

过后我游览了一下天文寺,这寺庙建在文山之巅,从山脚往上看,几乎与天相接,白云朵朵环绕其间,也是因着我个缘故,所以才叫做天文寺。我往后院走去,离寺三丈余,是一处悬崖陡壁,顶端光秃,寸草不生,形成一块天然的石坪,平常僧人会在这里练功。我走到近前,站在悬崖边上往下看。

“郡主小心!”有个扫地的僧人走过来说道。

“这下面有什么?”我笑着问道。

“没人下去过,这悬崖太陡了,不过山下有一处深潭,从潭边望上来,似乎就正对着这里。”他回答道。

“哦!”我探头看了看,一大片茂密的灌木挡住了我的视线,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我吩咐下去,今晚不走了,就在天文寺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福贵上前劝了半晌,我对他说道:“我乏了,今儿不想回去,明儿一早再走,你要是不愿意陪着,你可以先回去!”

“那就恕奴才无礼了,皇上吩咐过,无论如何要请郡主回去的!”他说罢,使了个眼­色­,上来三四个大内侍卫,就要拉我起身。

“大胆!”我眼神一眯,“我想在这里呆一日的自由都没有了?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谁今日敢动我,我就告诉皇上他欺负我,看皇上是听我的,还是听你们的!”

那几个侍卫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福贵,别以为皇上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你侍候不好我,你以为皇上不会罚你?”我威胁道。

福贵冒了一头冷汗,只得随了我,叫了两个侍卫回去禀报皇上。

元音老和尚对我的留宿并没有感到唐突,倒显得有些高兴,看来他是真把我当贵人了!我告诉福贵我要静修,让他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入内,然后我就跪在佛像前不动了。福贵走前去,探头向窗外望了望,关上了窗。窗外就是悬崖,他还怕我Сhā翅飞了?我瞪他一眼,他唯唯诺诺地低首走了出去,门在我身后轰然关上。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挂在天上,束连成就带着大队人马来到文山。

“你居然不早朝?”我问他道。

“还不是因为你,一日不见你我不放心,所以今儿休息,专程来接你!”他低声静静凝视着我,阳光就在他的背后,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他的脸孔在阳光中显得英俊异常,如雕如琢,我的心没来由地一跳,赶紧扭头看向别处。

“你这样做,若是有人知道了,不会怪罪你,却会怪到我头上,我就成了那祸国泱民的狐狸­精­了!”我微红着脸,不悦地说道。

“不会!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这样说!”他说道,“怪不得你不想回去,这山中景­色­十分美丽,我也想留一天了。”

“不行,你是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咱们这就起身回程!”我说道。

当下动身回去,一路上比来时快了不少。在车中,束连成端详半晌,忽然冒出一句:“你比前些日子胖了不少。”

我微愣,腹中多了一块骨血,不会给他看出了端倪吧?我可没想过给他说实话他就会放我走,以这人的德­性­,如果知道我有了别人的孩子,不管他对不对我下手,孩子他是一定会的!

“有吗?”我摸了摸脸,“你整日里把我关在宫中,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不胖才怪!”

他微笑着说道:“胖一点才好,你呀,就是太瘦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是时候该离开了,再等两天,等他们都走了,安全了……其实老实说来,束连成对我真的很好,可是,爱不是由好不好来判定的,如果他早一点这样对我,也许我会爱上他吧?也许……不是一定!世事无常,只能猜测。我两手交叉放在腹部,想到很快就可以和潇然团聚,以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情不自禁地笑了。

束连成在对面含笑看着我:“云萱,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吸引我吗?就是你的笑容,你的笑容一点也不虚假,是发自内心的笑,很纯净,很……动人!”

我笑得更加开怀了,有些不怀好意地想,要是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笑,怕就不会那么说了!

“云萱……”束连成长叹一声,把我搂入怀中,“答应我,别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我心想,要离开了,就这样吧,这一抱,就当作是……谢谢你这段日子里来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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