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月又西落。草地回复了寂静。卫风轻微的呼吸声绵长有平和,似乎完全融化在这海外的仙境中。红袍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挪动身子,向前漫无目的的走出几步……
卫风心潮澎湃,偷偷睁开眼睛。看着这孤独遁去的背影。心中好没来由的一阵同情,却不明白这么骄傲,本事这么大的人,在这夜半之时,竟何以会悄然落泪。他越想越痴,首次因这人的流泪情形,而对他产生一点好感。
脑中不自然地浮泛起与他相识的情景。当时此人一身寒士打扮,极为落魄。口中唱的歌,卫风还记得几句:“都羡神仙好,不知长生恨。一劫千万世,杀伐在微尘。”唱腔充满惆怅,似乎对生命有着深刻的无奈,一味的凄苦自伤。现今结合情景,料想事出有因。
心中更想:“他这么骄傲的人,自然不会是惺惺作态给我看的。他自称是神仙,又诅咒神仙为什么老而不死,对长生的好处很是无奈。难道神仙真的也不快活?也有他们难解的烦恼和心事?”
他一时情难自已,想的出神,忍不住翻了一个身。红袍人立时生出感应,回头看时,卫风连忙闭上眼睛,装作这次转身只是偶然事件。
红袍人经他这么一动,也从心事中走了出来,缓缓走回,在卫风身旁坐下,淡淡道:“日间我心情不好,言语过分,小兄弟不要怨恨才好。”
卫风本想继续装睡,但心知对方已看出自己是醒着的。自己再伪装下去,只怕要弄巧成拙,当下装作刚睁开惺忪睡眼,赧颜道:“我也不是很客气,大家扯平了吧。”
红袍人仍是那副没表情的表情,顾而言他问道:“你奉命上山伏虎,到底图个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官家那点赏钱,以你的个性,需不像是受了差遣的走狗鹰犬。”
卫风对这红袍人的敌意,早已消解,想来是刚才红袍人“深情流露”感动了他,因此一点心事也不隐瞒,答道:“本来是冲动了,但后来想想,接下去的日子天寒地冻,我想要是除了老虎,得了虎皮,可以给母亲缝一件虎皮袄,给妹子缝一双手套。赏钱倒在其次。”
红袍人点了点头,似乎首肯卫风的孝悌之举。又道:“只是不想茅山派的人自作聪明,以为这种以符驱虎的浅薄道术,能使魔灵转生之人产生感应。此乃无知之见,不足以信。施虎子与他祖师三茅真君相比,差那么老大一截。”
卫风奇道:“你认识施虎子道人的祖师爷么?”
红袍人淡淡道:“三茅真君么?那是我的晚辈。别看他们现在受人供奉,在修真界,他们确实是小辈字号。”
卫风再度吃惊,问道:“那你果然是神仙了?”
红袍人摇头道:“可算是,也可算不是。神仙是个虚名,在我眼中如同草芥。长生亦是虚幻如梦,与长眠无异。并没有吸引我的地方。我知道你要问我来历姓名,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叫我车鸿便可。”
卫风念道:“车鸿车鸿,这名字不错啊。那么你真的不是那个魔尊么?”
车鸿道:“不是。那个魔尊名叫巨阳,是个几千年的老妖魔了。天下能制他的人,只怕没有几个了。道消魔长,那也是正道中人自作自受,怨不得谁。”
卫风好奇问道:“你能制他么?”
车鸿淡淡道:“只怕尚不及他的魔功深厚。”
卫风听他也自认不及,不好意思再问。他对这些事情本来就缺少热情,因此听到此处,也便知足。突然想到家中的母亲和湾湾,心中一阵惆怅,脱口而出道:“天明后我就回去,要与母亲和湾湾在一起。”
红袍人脸色凝重,似乎没听他这句话一样。对卫风的思乡情绪,竟然不予回答。
过了好一阵,募然又问卫风道:“是不是想家了?”
卫风点了点头,红袍人淡淡道:“你这人很奇怪。现今的世人,都好长生,服散成风。你却贪恋家世,情系红尘,与世风大不一样。”
卫风洒然道:“当日你不也唱么,都羡神仙好,不知长生恨。我想长生本来就虚无飘渺的很,非是强求可得。还不如珍惜眼前,谈笑红尘,快意一生。你看多少皇帝老子,欲求长生都不得,何况我这市井小民。况且长生之人,父母逝去,妻儿无存,一个人孤苦伶仃,形单影只活在世上,那种滋味我虽没体会过,但恐怕也不好受的很。我想这神仙嘛!还是让那些喜欢的人去做好了。”
红袍人瞪大眼睛看着卫风,内心震动剧烈,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这么一大堆道理讲出来,虽然浅显,但说的再明白不过。半晌才黯然道:“你说的很好,比我年轻时候强多了。我当年如果有你这样的觉悟,什么长生也不要的了。”
他这几句话真情流露,脱口而出,丝毫不因为是面对一个小辈而显得拘谨。
卫风心知这人有伤心往事,但对方不提,自己还是少问为妙。只好陪着干笑一下,又转移话题道:“日间那一批批人,将我倒来倒去。总共都有好几帮。我记得有一群女子,最是狡猾,暗中偷袭,将我掳走,那是怎么一回事?”
红袍人道:“那是魔门近几百年新起的门派天癸宗,为首的女人自称天癸娘娘。本事一般,爱使些毒花毒草。不过这个门派都是女子居多,擅长媚术。据说还有一项秘功,辅之以本门的一个宝贝,十分霸道,就不知道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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