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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暴君的小妾 > 第三节完全便成了叶嘉的个人表演赛,而学生队,发挥最出色的自然是黄晖。可好似,都是排山倒海喊叶嘉的,黄晖,完全变成了一个大配角。

第三节完全便成了叶嘉的个人表演赛,而学生队,发挥最出色的自然是黄晖。可好似,都是排山倒海喊叶嘉的,黄晖,完全变成了一个大配角。

到本节结束时,叶嘉见黄晖表现出­色­,不由得又看了他几眼,却见他并不是像其他学生一样恭敬地和自己说话,而是飞快地往己方休息场地跑去,满脸的笑容,竟是在和一个女生招手。

这一眼看去,他几乎忍不住要叫一声“小丰”,却生生忍住。原来,她一直在这里!不过,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一个陌生的男孩子!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却仿佛已经天涯海角了。

身后,刘蔷递给他一瓶水,看他的目光那么奇怪,知道他终于还是发现了“前妻”的踪影,暗叹一声,男女之间的关系有时特别奇妙,有些人,天涯海角都能相逢,何况是同在C大,想不见面都不太容易。

这边,黄晖兴高采烈的,边喝水边和冯丰说话。

冯丰不经意地看看那些向叶嘉跑去的女生,微笑道:“替你们加油的人好少啊。”

“呵呵,又你替我就有就行了。我才不管其他人替谁加油呢。”

他如此年轻,竟然又这样的心态。

这一刻,冯丰居然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笑道:“你们还落后5分,马上就要输了。”

他胸有成竹地:“不会。教室队毕竟年龄大,体力不支。除了叶教授,其他人不行了,而且,叶教授不可能打满全场,换了板凳队员就更不行了。知道田忌赛马的故事吧,我们这边板凳实力雄厚,你看好,这一节,我们保证反超……”

他说出“叶教授”三个字,冯丰才发现,他和叶嘉,竟然已经是两代人了。

她有点失神,苦笑一下:“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呢?”

“错,只要能赢,就没有不武之说。球场上除了体力,还要看技巧的……”

“那你今天就赢一场吧。”

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说“你一定要赢!”

仿佛一种斗志在心里燃烧,他做了个很夸张的手势,但是,声音却压得很低:“我一定要得到吃烤­肉­的机会!”

“……”

…………

叶嘉站在一边,短短的几分钟,心里却如熔岩在沸腾。她和那个男生那么融洽地谈笑,她甚至没有“看见”自己。

是看不到吗?

怎么会看不到呢!

李欢和芬尼的绯闻传得满天飞时,他早已知道,他们是不可能了,自己的女孩,她安全了。所以,他强行压制住去找她的冲动,千百次地告诉自己,就让彼此冷静一段时间,给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让她有个放松的心绪。将不愉快的都扔掉,一切再重新开始。

他相信她再哪里,就如自己一直不曾改变过心意一样。

所以,他那么长时间,都留在C大,不曾离开。

可是,她已经不愿意再给自己任何机会了吗?

此间的少年,他意气风发,她浅笑盈盈,两人看起来无比的般配。,

一阵眼花,那么刺眼,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没有休息,忽然有一种冲动,一定要赢得这场比赛,无论如何都要赢。然后,最后一节的哨声吹响,比赛开始了。

这一节的比赛最是激烈,双方几乎都竭尽全力了。

果如黄晖所说,教师队体力逐渐不支,而学生队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分差很快缩小到了2分了。

却见叶嘉越战越勇。黄晖几次和他过招,发现他看自己的目光很不友好,仿佛淡淡的一晃而过的厌恶。

他有点奇怪,也不甘心,球场如长长,公平竞争,没什么尊老敬贤之说,否则,何必比赛呢。心想,哪怕你是大名鼎鼎的科学家,今天也非把你拉下马不可。年轻人好斗的勇气被激发到百分百,他出手就更加凶猛了。

最后五分钟了,争抢十分激烈,众人围成一团,一个侵人犯规,叶嘉和黄晖同时重重地倒在地上。混乱中,也不清楚是谁违规在先,这种比赛又不存在监控慢镜头重放,只见二人都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显然都伤得不轻。

白马教授受伤了。

全场立刻响起一片嘘声,许多女生拼命向学生队喝倒彩。有些甚至大骂:“一点不尊敬师长……”

“学生队太野蛮了……”

“输给老师又怎么样嘛。他们就该输……”

“遭了,叶教授伤得不轻……”

“那个小子是谁?这么没规矩……”

冯丰后面的观众骂声一片,基本都是女声。

冯丰站起来,紧张地盯着场上。却见二人互相搀扶,态度都很友好。几个人冲上来想扶叶嘉下场,叶嘉却挥挥手,揉了揉膝盖,意思是要继续打下去。

黄晖肘部檫伤得不轻,留了点血。学生队也又两个人来扶他,他也摇摇头,看叶嘉不下场,心想,你“老年人”都抗得住,我就陪你坚持下去。他往观众席这边看看,见冯丰站起来,有点焦虑的样子,挥挥手,示意自己没问题,又比了个胜利的姿势,仿佛是要告诉她,这一场,一定要赢。

叶嘉见他手肘流血,胡乱擦一下,依旧坚持这,心里更是一凛,这小子意志坚定,不可小觑。又见他冲冯丰的方向胡乱挥手,别人看不懂,他是能明白的,更是气恼,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输给他。

比赛再次开始,黄晖更是踊跃,又得2分,比分此时已经是平局了。叶嘉大为焦虑,想起冯丰那样无动于衷的神­色­,心里乱了分寸,连失两次良机。到最后一分钟时,总算得到了2分,又将比分反超。

只有30秒钟了,所有人几乎都一位胜券在握,教师的胜利的凯歌几乎已经吹响,裁判已经拿着哨子,准备吹响结束的哨声……

叶嘉心里却强烈的不安,一点也不敢放松。果然,那么远距离的黄晖,突然跃起,如豹子一般出手。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除了那些忿忿不平的女生,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漂亮的三分球鼓掌

如雷的掌声里,叶嘉忽然觉得一阵强烈的要虚脱的感觉。那是一种不详的征兆,比离婚还令人揪心的失败,好像从此,一切机会就要被掐断了。

他看见那个英雄一般的男孩子脱下球衣,旋转着向那个轻盈的女子跑去,那么兴高采烈,嘴里还大声喊着什么……

许多人围上来看他的伤口,给他递水,甚至女生们送上的许多的鲜花……

而对面,那个英雄一般的小伙子,只被他的队友、同学包围着。他的手肘还流着血,只有一个女子关切地看他,拿毛巾给他擦拭伤口……

本来,她的关切的眼神,只能看着自己一个人,她的温柔的照顾,也只能给自己一个人的。为什么,到今天享受的却变成了别人?

叶嘉再习惯­性­的拥簇里黯然神伤。

拥有许多并不见得富有,拥有一个也并不就是贫瘠。

黄晖手肘上洒了一层药粉,血迹早已止住。他毫不在乎地挥了下胳膊,队友还在大赞那个漂亮的三分球,他笑嘻嘻地:“今晚我请大家吃烤­肉­……”

“你请客?”

男生们大喜过望。

“当然我请。”

他看一眼冯丰,笑得那么喜悦,摸摸头:“一起去吧。”

冯丰答应在先,此时怎能拒绝?

可是,心里隐隐地做疼,不经意地瞟一眼叶嘉的方向,他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腿忽然有点不争气,差点不受控制地要跑过去看看。

走了两步,她听见黄晖叫自己:“冯丰。。。。”

她暮然停下脚步,叶嘉,他永远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自然会有人照顾他,刘蔷,梁小姐,千千万万的崇拜者,校方工作人员。。。。。自然会有人将他照顾得好好的。

又何劳自己费心?

眼眶有些发热,她微微低头,然后再抬起来,已是满脸笑容。一众男生都是第一次见她,刚上场那阵时间仓促,来不及品头论足,现在大胜之后,有些促狭的,就要开玩笑了。

才说了几句,黄晖就瞪了他们,三两声喝住了,见她满面通红,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别听他们胡说。”

“嗯。”

她转过身,正要随他们离开,忽然听得有人叫一声“小丰。。。。”

她的背脊有点僵硬,缓缓回头,只见叶嘉满脸的汗水,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的。

叶嘉的笑容那么急促:“小丰,我很久没有看到你了,来和你打一声招呼。”

“哦,你的伤要不要紧?”

“不要紧。”

真的面对他了,心里忽然变得那么平静,自己和他,总是隔着太远的距离,如果走不了阳关道,那就过独木桥吧。

谁又能一直保持“­精­卫填海”的毅力和勇气?

而且,在有生之年,谁又敢保证能让沧海变桑田?

两人一时无语,叶嘉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只说:“小丰,我先走了。”

“嗯,再见”

“再见”

然后,两人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他那端,迎接他的是梁小姐、刘蔷和一大堆的崇拜者,她这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和一群穷学生。

她想,自己应该融入的,原本也就是后者,这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走出校门口,黄晖好奇地问她:“你认识叶教授?”

她点点头,淡淡一笑。

黄晖并没有继续追问,只大赞一声:“叶教授好厉害,他今天一个人就得了53分,教师队的分几乎是他包揽了,要是一对一,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才得38分哪。。。”

另一个男生吹一声口哨:“有些牛人就是这么牛,样样都很厉害。”

“哈哈,这也是C大的光荣啊。。。”

她想,若是面前这个单纯的男孩子,要知道叶嘉曾是自己的“前夫”,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心里有点麻木,其实,和不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至于别人介不介意自己的过去,她更是已经毫不在乎了。

她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想任何人交代什么,即使今后有缘和谁在一起,那在一起的也是今后的岁月,自己的过去与别的任何人无关。

等待李欢的陷阱

叶嘉在太多关切的目光里走出球场,不经意地回头,那群嘻嘻哈哈的学生已经走远,在他们中间,是冯丰消瘦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地不协调。

他再次回头,如青涩的少年,心里很强烈地失落和惶恐,忽然听得到刘蔷低低的声音:“这是学校。。。。。”

他一惊,这样的地方,怎么能成为绯闻八卦的摇篮?

他的态度立刻变得镇定自若,一个同事问他什么问题,他一直心不在焉地没听清楚,也只哼哼哈哈地笑着应付。

刘蔷总算松了口气。

只有身后,还有许多女生远远地看着叶嘉离开的背影,好奇那个被叶教授追上去说话的女生究竟是谁,叽叽喳喳地议论她拼什么受到他特别的“青睐”。

一众人来到校园里的宾馆,两桌酒菜早已摆好。

刘蔷和梁小姐先去洗手间。洗手间里染着熏香,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梁小姐对着镜子看了一下,又看看刘蔷:“我从没见过叶嘉公私不分的样子。”

刘蔷一笑:“今天领教了?事实上,只是遇到他妻子的事情,他就会公私不分。”

“妻子?”他回味着这个字眼,“不是前妻吗?”

“他们是迫于叶夫人的阻挠而分开的,这段时间,他除了课题以外,花费功夫最多的就是在研究如何处理家庭矛盾,而且,他从不认为自己和妻子真正分手了,一直都在想办法重新开始。”

刘蔷点点头,这些日子以来梁小姐常常有意无意地向她打听叶嘉的情况,尤其关注他的离婚问题,同为女人,她怎么会不了解梁小姐的心思?林佳妮的事情,他也隐约是到一点,现在,任何女孩子想立刻靠近叶嘉,只怕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梁小姐有些自我解嘲:“哈,看来,以后叶夫人在举办什么聚会,大家都不必去参加了。”

“你不去,她也许会失望的。”

“呵呵,她失望,总比我不识趣的好。”

刘蔷酷赞一声,她一向觉得梁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孩子,面对根本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的结果,有时就难免变成了贪婪,能立刻大方地转身,是一种潇洒的生活态度,只不多许多人都做不到而已。

虽然输球了,但是,这本就是联欢娱乐的­性­质,大家也不放在心里,谈笑风生是,众人还聊了几句黄辉最后那个漂亮的三分球。

叶嘉坐在席间,简直如坐针毯,不停地有人跟他说哈,他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饭局结束,他立刻上车,准备回家。

他喝了点酒,刘蔷替他开车送他回家。

半路上,刘蔷的电话响起,是她的儿子打来的,催她赶紧回家,她答应着十分温柔地安抚儿子们。

接完电话,她见叶嘉还按着额头,眼睛闭着,神­色­十分憔悴。

她笑起来:“叶嘉,我教你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死缠烂打,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很少又不投降的。”

他的眉头还是紧邹:“可是,我还没有找到解决我母亲和她的矛盾的方法。如果我母亲还是这么对待她,我根本无言面对她。。。。。”

呆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呆子,等他想到办法,只怕自己的老婆早已变成别人的孩子他妈了。

“你可以一边想办法一边纠缠他啊,女孩子,最怕的不是你去烦她,而是你不理她,你如果一直不出手,她可能一位你已经完全放弃了。。。。”

是这样吗?他十分惊讶:“不回的,她应该知道,我怎么会放弃她?她一直都知道的,我只不过是希望让她不受打扰地思考一段时间而已。”

刘蔷简直无语了,觉得有些男人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是一小白,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是怎么想的,女孩子就是怎么想的,真是受不了。

“你可以给她时间思考,但是,同事,你也得采取一点行动啊!比如,隔天打个电话,要不要的送一束花,好女还怕郎纠缠,何况,她一是是爱着你的,分手也不是她愿意的。。。。”

如醍醐灌顶,微微的一点酒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终于笑了:“谢谢你,刘蔷。”

“不用,呵呵,这些日子以来,有不少女孩子从我这里打听你的情况,说实话,我早已不胜其烦,要是你妻子回来了,我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可是,我还是一定要先解决好我母亲的问题,如果做不到,我就不能自私地困扰她,我不想再来一次恶­性­循环了。”

“呵呵,只要你拿出在实验室的­精­神,什么矛盾也不愁化解。”

“但愿如此吧。”

地下实验室里。

黑衣人细细地逐一看完,然后,抬起头来:“刘笠还是没法带出来?”

大口罩回答:“李欢不许他辞职。”

“哦?”

“冯丰已经同意了刘笠离开,但是李欢阻止了,自从他和冯丰决裂后,就把这群人当廉价劳工在酒楼使用,刘笠­性­子顽劣,可是,在李欢的威胁下却不敢公然离开,可见,李欢的确有什么方法控制着他们。。。。”

黑衣人大感兴趣:“莫非刘子业说的那个控制他们的'遥控器'是真的?”

大口罩点点头:“如果刘子业的话是真的,他们几个真是南北朝的皇帝复活,那么他们的身体检测就不该是现在的结果,现在符生和慕容熙的检测结果表明,他撒谎的成分比较大。”

“可是李欢为什么要控制刘笠?莫非他已经有所察觉?”

“从观察的迹象来看,他估计把他们当廉价劳工的成分比较大,冯丰在时,和他们相处甚好,现在冯丰走后,他们和李欢的对立情绪非常严重,也不足以说明李欢就是孝文帝。”

从测试到现在,整件事都透露出越来越大的疑点,李欢是不是孝文帝——更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项目,如果有孝文帝做试验,肯定比那七个小暴君强得多。

“在去检测一次刘子业。”

“好”

刘子业已经是完全不辨晨昏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逐渐地,连恐惧的感觉都慢慢消失了,只是觉得茫然,如一具活着的机器。

符生和慕容熙来后不久,就是那个饥饿试验一结束,三人就被分开关押,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哪两人了。

一阵轻微的声音,那道秘密窗口轻轻打开,这是他和“外界”唯一的交流。他站起来,习惯­性­的嘶吼一声:“快放我出去”,然后又徒劳无功地靠在墙壁上。

“你说,李欢有一个遥控器?”

“是又如何?”他邪恶地笑了一下,“李欢是北魏孝文帝,你们一去,他立刻会把你们也遥控器来。。。。”

“你撒谎,那只不过是电视机的遥控器而已。”

他冷笑一声:“你们既然不相信,何必一次又一次地来问我?”

窗口地进来一支笔和一张纸:“你画出来看看,画了一瓶美酒。。。。”

他咽了一口吐沫,许久不闻酒滋味了,接过纸笔就开始画起来,过得5分钟,他递到窗口,立刻,一瓶小小的白兰地酒递了过来。

大口罩拿了图画走到实验室,黑衣人早已等在那里,接过一看,可不就是普通的电视机遥控器?只是小一半而已,倒像是小风扇的遥控器。

“5次试验,他每次画的都差不多。”

“也许他根本就在撒谎?”

黑衣人沉思了一下,才说:“刘子业提供的几个情况稍后在调查,道上消息,某地藏有一批出土的北魏孝文帝的殉葬品,你立刻拍人去考察一下,看能不能发现更多蛛丝马迹。”

“是,不过还有一个疑点,李欢前些日子忽然白了头发,如果他真的活足千年,怎么会如常人般衰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目前应该从两方面着手,第一,无论如何,要将刘子业所说的七个人全部检查一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其中一个人有异,就可以继续我们的下一步计划,第二,尽快买下李欢的别墅,进行搜索,按照刘子业的说法,那棵黄桷树下大有古怪,我们一定不能放过。”

“如果别墅里面真有秘密,李欢估计绝不会出卖这栋别墅。”

“我已近调查清楚,这栋别墅时在冯丰名下,他们二人早已翻脸,冯丰一个孤女,胆小懦弱,价钱出得合理一点,必要时使用点手段,从她那里下手,应该不会很难,一定要尽快买下来。”

“是。”

陈姐的办公室。

她看李欢好几眼:“为什么要退出?”

他坦然,又有点疲倦:“酒楼开张以来,生意比想象的更加火爆,我得下点力气去管理,最近分不出许多­精­力来。”

她­精­明地盯着他:“你知道,我并没有要你朝九晚五地呆在公司里。”

“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习惯全情投入,不喜欢三心两意,我们合作的那间商场,我还是答应帮你把地皮拿下来,但是,我就不再参股了。”

这个男人,从来不肯白占别人任何一点好处。

如今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人吗?

陈姐摇摇头:“李欢,你真不是个生意人。”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变成一个大生意人。”

“现在的机会不正好?”

“我现在太劳累了。”

她打量他染霜的两鬓,她是看过他的身份证的,一个还不足“30”岁的大好青年,怎么会突然之间一夜白发?而且,他的头发还隐隐又继续灰白下去的趋势,她邹邹眉:“李欢,你估计是­操­劳过度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他不置可否。

不知为何,他的星星点点的白发,给他更加添了成熟的沧桑感,陈姐暗叹一声,如此男人,可惜怎么也到不了手,只说:“李欢,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说一声。”

“谢谢。”

前些日子,他和芬妮的绯闻每天都上娱乐头条,因为芬妮是陈姐集团公司里经纪公司旗下艺人,所以,她对芬妮的动向更是关心,据经纪公司的负责人八卦芬妮助理提供的情报是,芬妮根本没有和李欢在一起,那些绯闻配合新片进行宣传还是不错的。

就陈姐毒辣的目光看来,李欢这样的男人,怎么也不可能和芬妮结婚,她原本不是一个八卦的女人,此刻却忍不住八卦一句:“我向你推荐的婚纱影楼呢?你不和小丰去拍了?”

婚纱?

多遥不可及的事情!

小丰?

更遥不可及的人!

他随便应了一句。陈姐有点疑惑,但是,男女之事,旁人无法置啄,也不好多问,只得眼看李欢离去了。

高峰时期,车子在拥挤的市中心蜗牛一般缓行,地铁站的出口,喷水池冒出高高的水柱,他忽然想起刚来现代的时候,那时两人还很穷,只能去那些免费的地方玩耍,这里,就是她带自己来的第一个地方,看高大无比的主席挥手雕像,还到“城市之心”去给自己买一些南北朝的历史书,自己才知道“孝文帝”的千古功过在后人眼里的评论。

七个小暴君刚刚惊天而出时,冯丰也曾带他们来这里,萧宝卷还因为随地吐痰,被执勤的“黄马褂”罚款5元。

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心里有点甜丝丝的,却又深深地伤痛,不去想了,很久以来都告诉自己不要不打扰她的安宁的生活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却那样的情不自禁,手指一直按在手机上,那一串烂熟于胸的号码多次输入,之事一直无法按下那个拔出的小小绿­色­键。

绿灯亮了,他还愣着,后面一声不耐烦的喇叭声,他惊醒过来,立刻发动车子,加快了速度。

车子绕了几圈,然后,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C大门口。

当时华灯初上,校门口川流不息的人群,一些学生模样的情侣手牵着手进进出出,冯丰呢?她此时是否也会在这里来来往往?

狭路相逢

那片荷塘早已枯萎,柔顺的柳枝已是败相,一排一排的椅子上也坐着三三两两的背影,可是,哪一个才是她呢?

等了好一会,奇迹还是没有出现,她不在这里,不从这道校门口经过。

强烈的失望令心里一下惊觉,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告诉别人自己还是“藕断丝连”?那些苦心呢?那些伤害呢?那些代价呢?

他立刻调转车头,往南郊的别墅而去。

独立的一座房子,在冬日的夜晚静悄悄的。他停好车,进到客厅拉亮所有的灯。近半月不曾回到这里,屋子里的一切仿佛都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冯丰不曾回来过“她的”别墅。

心里一直是明白的,不止因为她胆小,还因为她的­性­子,她是绝不会要这个房子了。从今以后,这里,将再也不会有她的影子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这“凳子”软软地陷下去,才想起,这个沙发还是她要求买的,她来这里几次后,觉得这里的凳子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很不舒服,所以他就买了这组十分柔软的沙发。

然后,他听得一阵脚步声,那脚步敏捷犹如狸猫一般,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那是大中,他按照约定来了。

大中见他陷坐在沙发上,­精­神疲惫,有点担忧:“老大,你不舒服?”

他摇摇头:“情况如何?”

大中清了清嗓子,说话的态度完全是一五一十,像调查员的那种刻板:“她除了上课写专栏,基本没有其他太多的活动。不过,近几天,她和一个叫黄晖的男生常常见面……”他迟疑了一下,“那个黄晖,应该是在追求她,老大,要不要阻止他?”

李欢摇摇头。

她会接受黄晖吗?

如果接受了黄晖,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能带给她什么呢?

大中还在继续:“……昨天C大举行了一场篮球赛,叶嘉和黄晖都参加了,她也在场。比赛结束后,叶嘉去和她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她就和黄晖以及一群男生,一共15个人去吃了烤­肉­……”

叶嘉也在C大?这么说,他显然也见识黄晖了。明明想的是,如果他和黄晖在一起快乐的话,那也由得她去。可是,为什么此刻却忍不住地“幸灾乐祸”?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有叶嘉在,自然有搅局的人。

“老大,我今天无意中还听到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

“说前些日子,女生楼317寝室,夜半有人痛哭,据说是某女生就业压力大,想自杀……”

李欢心里一震,317?冯丰可不就是住的317寝室?

那个寝室才住了两个女生,随便排除一下,除了冯丰,还有谁会在夜里痛哭?

他坐不住了,几乎要从沙发上站起来。自杀?冯丰怎么会有这样可怕地念头?

自己那番做作,对她来说,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离婚本来就受了很大的打击,在这个世界上又没有什么亲人,自己和她决裂,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她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心里强烈地后悔,却又如一头即将陷入陷阱的野兽,万万不甘束手就擒,偏偏只身上阵,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和陌生的敌人挣个鱼死网破。这些,如何能让她参杂其中?有了她,不过是白白增加牺牲而已。

而且,心里那么强力的预感,自己在这个世界终究是呆不长了,迟早都要离开的,不如趁早放手,让她早早习惯独立。

大中见他面­色­大变,立刻补充道:“她现在­精­神状态很好,那个人不一定会是她。”

李欢没有作声,这个人一定就是她,绝不会错。

“老大?”

“我没事,大中,她如果和黄晖在交往,你千万不要阻挠他们,更不可对黄晖有半点威胁。”

“这个……”大中很是不服气,他一直认为自己奉命照顾的是老大的“妻子”,如果那个女人变成了别人的妻子,又何必再花费心思去管她?要管|Qī-shū-ωǎng|,也该别的男人去管。

他看大中不服,加重了语气:“大中,你切记。”

“是。”

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如果这个时候,身边连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她估计真的要崩溃了。如果黄晖能安慰她一下,那又有何不可?

“老大,我托了一个道上的兄弟暗查,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刘子业等人的确是失踪了。他最后一次露面是在百货大楼的天桥下,此后就不知去向了……”

如果刘子业是失踪的,那么苻生和慕容熙就一定也是被同一拨人带走的。

“这个兄弟可信不?”

“他是我以前的战友,人很可靠。”

“好,那就叫他继续查下去。”

“是。老大,谁要害你,我们一定会将他揪出来。”

大中等人只以为是他仇家所为,李欢也没法向他们透露自己的身份,如此,更是觉得诺大的世界,仿佛就自已是个“怪物”。

“老大,我看冯小姐并没有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人在跟踪她。我呆着也没什么意义,是不是可以撤出来?你的安全更重要……”

“不,你一定要注意她的动向,只是别跟她太紧,绝不能被她察觉,更不能让她以为自己被监视了。她在C大的一切行为可以不管,不过他一个人外出的时候,一定要留意着。”

大中不解,经过这些日子,他发现冯丰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可是,却又不愿违背李欢的命令,立刻答应了。

这一夜,李欢没有去卧室,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忽见一女子盈盈地来到门口,他喊了一声“冯丰”,那影像就消散了。

他惊醒过来,走到窗边看外面冷冷清清的夜­色­,才明白,自己也是那样害怕“孤寂”——那是比其他任何人更害怕的异世界的“孤寂”。

而自己唯一的伴侣,早已被自己赶走了。

一阵风簌簌地吹过,他悚然回头,四周又是万籁俱寂,只是那么强烈地感觉,黑暗中的神秘势力,他如猫一般观察着老鼠的生长期,从刘子业、苻生他们开始,然后,慢慢地,就要轮到自己这个“正主”了。

忽然想起后天就是冬至了。来现代两三年了,他发现冯丰每个节日都喜欢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因为害怕孤独,所以在节日的时候,最怕出去看到别人都是家家团圆,自己却孑然一身。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大小节日,他都有做一顿丰盛的饭菜,而这个时候,无论她遇到什么事情,也不太会生气,总是和和气气的,如今想来,才明白——她也是因为害怕冷清啊!

这个冬至,后天,她一个人又会怎么过呢?

房子的相关手续均已办妥。

从房管局出来,冯丰大是气馁,因为那个办事员跟看怪物似的看她,说你名下这么多房产了,还买。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心里还是不舒服,好像房地产价格飙升,是因为自己这类囤积投机分子似的——那些房产可没一个真正是属于自己的!

算算,自己还真算得上阔佬呢,李欢的几套房子,还有叶嘉的那套“新房”,都写的自己的名字。

“冯丰,我已经给了你别墅,其他的,你就不要觊觎了……”

这是谁说的财大气粗的话?

不是不侮辱人的。

她在心底冷笑一声,有钱的人才有底气,李欢,他付出那么大的“金钱代价”,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为了给自己狠命一击,将自己踩在脚下,大大挽回他的帝王的“尊严”。

如果一个男人对你千好万好,最后却告诉你我不过是为了报复,我喜欢其他女人了,我不陪你玩了!

这个世界上,又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李欢炒股起家的10万,是自己做房地产策划和他一起挣来的,分他100万不算太离谱。其他的,自己也不会再觊觎他半点东西了。

她拿着土地使用证和房产证,细细看了几遍,只有这个“冯丰”,才是正真意义上的“业主”,才是自己的财产。

其他的,又跟自己何­干­?

以前没有那两个男人,自己也并没有饿死,现在,那样能活得好好地,不,是能活得更好。

理智恢复过来,她就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小店。那是自己投资开的。难道因为“赌气”,小店也不管了?

她赶紧给店里打电话,是萧昭业接的,声音很惊喜:“姐姐,你好久没有回来看看生意了……最近生意不错,比以前还赚钱……”

“那就好。今天有课,我走不开,明天我来看看。”

“好好好,姐姐,你一定记得来啊……”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提醒她,“不过明天上午‘遥控器’要来查货,你­干­脆下午或者后天来好了,这样就不会碰到他了……”

难道自己怕见到李欢?

笑不笑话!这是自己的地盘,他有什么资格再来指手画脚?

决裂时他的那些话,句句在心里如针刺。她想,倒要看看他在这个世界就活的多快活,和他那些美女就能甜蜜到何等地老天荒。

还有叶夫人!

难道就因为自己不是国­色­天香,不是豪门千金,就活该被叶夫人肆意侮辱,被李欢肆意践踏?

山水有长,再有狭路相逢时,他们要是还敢出言不逊,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擦身而过的缘分

一路上,她心里都非常愉快。盘算着下个周末就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家里”——终究有家了,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买许多自己喜欢,以前怕搬家又不能买的东西了。沉闷了许久,第一次有喜气洋洋的感觉,她想,“家”真是个好地方,女人有了房子,才像蜗牛,真正有了自立的本钱。以后一定要努力挣钱,更好的生活。

老远地,她看见黄晖在女生楼外侧的林荫道上溜达,黄晖也看见了她,惊喜地迎上来:“冯丰……”

她心情愉快,对他从未有过的柔声细语:“呵呵,你有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在这里等很久了?”

“没有……才等一会儿……”他涨红脸,期期艾艾的,“冯丰,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冯丰觉得他的表情特奇怪,以前约会他也没有这么害羞,有什么古怪?她笑道:“明晚啊?我有空,什么事情?”

“明晚,明晚……”

“明晚­干­什么?”

看电影?吃饭?也不用这么害怕呀!

黄晖­干­脆一鼓作气:“明天是冬至,我想请你回我家吃完饭……”

这次轮到冯丰吓了一跳,见家长?这么快?

“这个……”

“我爸妈都想请你去吃一顿饭。冯丰,去吃一顿饭好不好?他们都准备好了,只是去吃一顿饭而已,我没有其他意思……”

只是吃一顿饭吗?

他见冯丰不应,更是结巴起来:“我妈,她,她是你的崇拜者,喜欢看你的专栏,所以很想见你一面……”

“哦,”

“冯丰,我……”

他面颊通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急得几乎要抓耳挠腮。

冯丰定好神来:“呵呵,好的。”

他见她答应,高兴得一跃而起,拉下了头顶的几片树叶,大喜过望:“你今晚吃饭没有?对了,我给你买了蛋挞,我都忘了……”

这时,冯丰才看到他手上拎着一个袋子。她有些失笑:“哦,原来是要我答应了才给我吃?不答应就不给我吃?”

“当然不是了”他喜形于­色­,“我是专门给你买的,无论你去不去,都给你吃,快吃吧,都凉了……”

新鲜出炉的蛋挞还没冷过心,廉价的食物,朝气蓬勃的少年,冯丰有点失神,也许是太渴望被人关心的感觉了,这一刻,竟然觉得很温暖。

从早上开始,C城的空气里似乎就开始弥漫着羊­肉­汤的气味了。

李欢来到小店时,是下午两点。

刘昱和高纬已经被派去酒楼打杂,就剩下萧宝卷和萧昭业二人在此经营。萧昭业得到叶嘉提携,介绍他和业内一个著名书法家后,他灵机一动,就再小店门口挂上自己和该去书法家的合影并一副真迹,然后,旁边卖自己的作品。

偶尔有个别识货的经过,见他的字完全比那个名书法家写得好,可是价格却便宜多了,500元一副随便买,如此下来,他的收益就很可观了。

萧宝卷则负责淘货和日常的经营,李欢做主给他们增加了零花钱,稳定了一下军心。而且萧宝卷兴趣在于打篮球,对打游戏不感兴趣,所以,也并不闹着要走。更重要的是,他俩比刘昱心机深得多,见出去的刘子业、苻生等一个个失踪了,想起自己终究是“古人”,帝王的猜忌心理一上来,就明白,呆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轻易出去并不是好事。

饶是如此,他们和李欢的矛盾也并没有怎么缓解,总觉得这个“紧箍咒”看起来,是那么碍眼,巴不得他就此消失了才好。

可是,李欢终究是不会消失的。他一来,两人原来本在吹牛,见了他,离开埋头各自做事,他不开口,就不招呼他。

李欢自然知道他们的情绪,也不以为意,只淡淡道:“今天冬至,你们早点关门,晚上9点到酒楼一起聚餐。”

“好。”

他在门口四处看看,心里有些凄怆,今天,冯丰怎么过节呢?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没个家也没个亲人。

他忍了许久,终于还是缓缓问道:“萧昭业,最近冯丰来过店里没有?”

萧昭业想也不想,立刻回答:“没有,她不会再来了。”

她真的不会再来了?

萧昭业想不过,又加了一句:“你放心,他不会来拿你的钱的。事实上,这个店开张以来,她根本就没有在这里拿过钱自己花……”

李欢没有听他说些什么,今天自己是来“查货”的,可是,若不是为了想出现奇迹,“巧遇她一面,谁会关心这点蝇头小利?

他记得冯丰今天下午应该是没有课的,过节了,她或许可能来看看萧昭业他们的。可是,等到三点钟,奇迹终究还是没有出现,她真的是从此就不再来了?

心里无比地失望,他又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萧宝卷见他要走不走,巴不得赶紧查完好闪人,冷冷催促他:“你要看的货单,还看不看?”

他心不在焉地摇摇头:“你们自己盘点一下就行了。对了,你们要看见冯丰,告诉他,我并不欢迎她。”

萧宝卷心想,这店主还是冯丰呢,你凭什么不欢迎?但想到他“遥控器”的­淫­威,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恨得牙痒痒,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越看越卑鄙。

走过送仙桥,冯丰看见一辆宝马停在路边,她认得这个车牌号码,立刻闪到旁边的一棵大榕树背后。

原来李欢真的在店里。

本来打定主意是不怕他的,可是,此刻却没了勇气,根本不愿和他正面相对。想起他字字如刀的侮辱,若不是对自己衔恨以深,“绿帽子”的千年怨毒,怎么会如此狠毒?这一次,他又会说些什么呢?他如今有了芬妮,或许还有其他美女,是一点也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撕破脸的男人,就是敌人。

要知道,男人一刻薄起来,那比最毒辣的长舌­妇­还要厉害。

她踌躇地站在榕树背后,一直骂自己胆小鬼,可终究还是不敢出去面对他。

好一会,她看见李欢从店铺里出来。她立刻往榕树后面侧了下身子,然后,近了,他直接走向他的宝马。

这一刻,她几乎看清楚他的面容和他的星星点点的白发。

第一印象就是,他瘦了。

她有点意外,已经报复了自己,又得到了芬妮,他难道不该是春风得意地吗?为什么看起来,却是如此憔悴?

明天是痛恨他的,可是,这一刻,心里却有些发疼,他究竟因何一夜之间两鬓染霜?就如武侠小说里,白发魔女因情才会一夜白头。而李欢,他又是因为什么?她可不相信,李欢是因为“时髦”,自己去染白的。要让他这种千年老妖去染发,用脚趾头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蓦然一惊,莫非李欢得了什么绝症?

可是,有绝症会令头发花白的嘛?好象没有吧。

或者是因为跨越“千年时光”的缘故?他虽然“驾崩”时不过32岁,来现代也一直维持着青年男子的面容,可是,终究是过了一千多年时光了。

莫非李欢要灰飞烟灭了?

她打了个寒噤,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恨李欢了,好像一点也不恨了。

为什么?因为他染霜的两鬓?

这一刻,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要跑出去,当面再追问他一次,可是,脚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鼓不起勇气。

她想的入神,不只不觉间,宝马已经开了出去,

她从榕树后面走出来,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头发为什么会发白。

李欢的目光不经意地晃一眼后视镜,这一看,手几乎抖了一下,那个从榕树背后走出来的女子,可不是冯丰?

原来,她看到了自己的车,就一直躲在后面不敢现身。她打扮得很是奇特,连头发都是做过了,她如此盛装来小店­干­什么?

他一个紧急刹车,后面的车子差点追尾,司机按了喇叭大骂:“妈的,你怎么开车的?”

他回过神,立刻启动车子,再看后视镜,她的身影已经完全模糊了。

“姐姐……”

冯丰回头,是萧昭业跑出来,兴高采烈地看着她:“你终于来了。”

她强笑一声:“最近生意如何?”

萧昭业没有回答,只是上下左右地大量她,语气有点奇怪:“姐姐,你比以前漂亮多了……”

她失笑,今天,可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因为要去黄晖家里,所以先换了衣服,可不能失礼于人。他们以前见到的都是自己随便穿一条牛仔裤,去淘货的便装,如今换一件衣服,就大惊小怪了。

萧昭业看她好几眼,才急忙回答:“生意比以前好多了。对了,姐姐。叶医生给我介绍的书法家给了我很大帮助,现在的字能卖500元一副了……”他对叶嘉很是尊重,“叶医生还说,以后我如能加入书法家协会,名声响亮了,字会更值钱的……”

“哈哈,真的吗?”

“真的,我可以请你吃饭了。”

“行,改天你请我吃饭。”

萧宝卷也走出来,很是高兴,看看外面:“姐姐,遥控器刚走,幸好你没碰上他。”

攀援的凌霄花

她淡淡地:“酒楼的生意最近好不好?”

“我听高纬说,酒楼生意爆好,天天满座,晚上一般还要排队。真是没天理,遥控器这种恶棍,财神为什么要保佑他呢?”

冯丰苦笑,放眼一看这个世界,有钱人大多都是恶棍。尤其是中国,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几个有钱人没有血腥的“原罪”?

老老实实做人,是赚不了钱的。

“姐姐,叶医生请我们下周末去玩,还叫刘昱、高纬他们两个一起去,也不知道遥控器会不会让他们俩去……“

“叶医生居然会打篮球,而且打得极好,他可比遥控器有趣多了,能将许多稀奇古的故事,又不像遥控器那么野蛮……”

她想,叶嘉的“暴君心理研究测验”要开始了?看样子,他采用的应该是“自然观察法”,先和这群小暴君搞好关系,让他们不设防地进入测试。

她点点头:“放心,李欢会让他们一起去的。”

“姐姐,你不晓得,李欢最近对我们十分苛刻,强迫我们­干­活,极少让我们放假,即使偶尔一天假期也禁止我们私自外出。前几天,刘昱偷偷溜出去打游戏,被他发现了,挨了一顿毒打……”

其实,所谓“毒打”也不过是给了刘昱两个耳光。但是,萧宝卷讨厌他,形容得十分夸张了。

冯丰虽然对他们的话持保留态度,但还是暗自心惊。李欢并不是一个暴戾的人,可依照他二人的形容,近期,李欢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

“你们自己注意点,不要招惹他就是了嘛。”

萧宝卷从收银台里拿出一叠码好的钞票,神神秘秘的:“姐姐。你拿去用吧。”

“­干­什么?”

“遥控器想独占你的财产,趁他不在,你赶紧拿点走,能拿几个是几个,这是昨天和今天卖的全部货款,我还没有拿去存在卡上。你正好可以拿走。”

冯丰失笑:“他要追查起来,你怎么交代?”

“我就说窃贼偷起跑了。”

萧昭业补充道:“大不了我用卖字的钱补足。这几天加班多写点。姐姐,你拿走,可不要便宜了遥控器……”

她看一眼萧宝卷和萧昭业,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安慰。离开了千年集权暴政的转制土壤,他们完全就是普通的少年了。

原来,罪恶的滋生,真的还在于罪恶的土壤。

冯丰把这叠红红的百元大钞在手里拍了一下,又亲手放在收银台里:“呵呵,你们放心,这个小店还是我的。没有人能把我赶走。你们好好­干­,到年底结算时,挣钱了大家按照份子平分。“

萧宝卷和萧昭业交换了一下眼­色­,均摇摇头,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奇蠢无比,都这个份上了,还如此信心满满,有李欢在,会有他的好果子吃嘛。

“姐姐,李欢已经有了那个叫做芬妮的美女……”萧昭业忍不住提醒她,“以前我们做皇帝时,即便是宠妃,打入冷宫后也基本不可能再重新宠信,美女太多了,君王眼睛都挑花了,绝无可能回头惦记抛弃的女人……”

只有男人才会说出这样的实话,所以,即便恩爱如杨贵妃,大难来时,唐玄宗也会杀了她先保住自己的江山再说。这世界上,没有男人会为女人真正“忠贞不渝”,更何况,有比以前更好的女人出现之后。

萧宝卷也说:“姐姐,我觉得黄晖不错,他比李欢好多了,篮球也打得好……”

这家伙,应该说篮球比李欢好得多。

冯丰笑起来:“你们想太多了,我和李欢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我并不是什么他抛弃的女人。”

朋友?二人真拿不准她是聪明还是愚蠢,也就不再劝了。

一夜白头,脾气又越来越坏,日渐憔悴的厉害,到底是撞了什么邪?直到上了出租车,冯丰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是,想来想去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他和芬妮发生了矛盾?她想给芬妮打个电话问问,可是,想起李欢那句“你和芬妮是云泥之别,当然。芬妮是云,你自己是什么你自己知道”,拨了号码,却又放下电话。

自尊极大地被践踏,那是根本不可能修复的创伤。

自己何必还去管他的闲事,自讨没趣?

手机响起,很陌生的一个号码。她接听,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冯小姐,我是XX二手房房产公司的,您的别墅是否有意出售?”

“哦?“

“是这样的,有一个商人想买一套郊外的别墅,他很中意那个地段,但是,没有空出的别墅,就打算看看有没有人可以割爱。我们打听到您是业主,去您那里看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主人在家,所以冒昧打电话向您咨询一下。买主可以出一个很合理的价格……”

中介并不躲闪,直接说出了一个家价格。那是令人十分心动的好价钱。那个鬼气森森的别墅,自己可不敢去,卖了套现一大笔现金道是好事。

可是,这个别墅终究是李欢的,而且里面还藏着天大的秘密,尤其是那棵千年的黄桷树,一般人住进去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不吓死才怪。

要不要卖,得李欢自己做主。

她想了想,回道:“我再考虑几天吧。”

“谢谢,那我下周给您打电话。”

“好的。”

得尽快找个时间,把那些东西还给李欢。再不愿意见面,都再硬着头皮去一次吧。

出租车停在C大门口。她刚下车,电话又响起,一看,竟然是叶嘉的号码。

“小丰……”

“嗯?”心不争气地狂跳。

“小丰,今晚一起吃饭好不好?”

她几乎要冲口而出一个“好”字,却蓦然想起自己另有约会。这一想不打紧,满腹的怨恨如山洪一般爆发,自己和他同居一年,领取结婚证一年,可是,连他叶家大门都没有资格踏进半步,这是什么样的爱情?

如果一个男人“爱你”,爱得连家门都不敢让你进,你又还有几分尊严可以支撑今后漫长的岁月?

她听得自己心底冷冷地笑,就因为你是个穷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再和高不可攀的叶公子纠缠不休?想来真是一场极大地讽刺,连夫家的门都没进过,就成了光荣的“下堂妻”了。

“小丰,我来接你……”

“叶嘉,抱歉,我另有约会。”然后,断然挂了电话。

走过那片荷塘,黄晖打来电话,声音很急迫:“冯丰,你在哪里?”

他害怕自己临阵退缩?

不攀豪门了,再看看普通人的门槛,是不是还是那么多条条框框呢?

心里憋着一口气,对李欢和叶嘉,一时间,仿佛同等地憎恨。这两个男人,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哪一个曾经真正平等地和自己站在一起过?

他们即便“爱”——也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想爱的时候爱之入骨,想扔的时候弃如敝履。一切,段看他们搞笑,何曾轮到自己做主?

而自己,就像攀援的凌霄花,仿佛总在借他们的高枝炫耀自己。

没有他们,自己也并不会成了昨日黄花。

愤恨令她的声音柔和起来:“黄晖,我再荷塘边,你快来。”

“我五分钟就到,你等着我。”

答应得这么爽快,可是,心里忽然有些忐忑,这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生上他家大门呢,而且,更要命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先到买礼物,现在天­色­已晚,去买还不不来的及?

她越想越害怕,去一个男生家里,该买什么礼物?该怎么说话?

她想,也许黄晖常常带女同学回去吃饭?她念书那会儿,本市的男生也有请一大群女生回去吃饭的,她也去过,因为人数众多,并没有其他意义,一点也不会尴尬。

但这次就不同了,只得自己一个人。即便是一餐普通的便饭,可是中国的国情,儿子带女孩子回家吃饭,父母总是会有点“多心”的。如果别人万一知道自己是“离婚女人”,会不会冷言冷语?黄晖的母亲,她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叶夫人?

萌生了惧意,就大大后悔自己不该逞无谓意气,简直就要趁黄晖还没到之前拔脚开溜了。

可是,还来不及开溜,就见黄晖气喘吁吁地跑来:“冯丰……”

黄晖手里拎着一个篮子。他看见冯丰的装扮,呆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冯丰,你……”

她更是慌张:“我怎么啦?”

他是否喜悦:“你今天特别漂亮……”他红着脸,又补充一句,“又端庄,又漂亮,冯丰,你真好看……”

她松了口气,第一次登门,总得给人家一个好印象,穿牛仔裤并不就是潇洒,有时,其实是无礼和轻慢。

她看他手里拎的是一篮新鲜水果,不等她问,黄晖很是不好意思地先开口:“我问寝室里的男生,买什么好,他们说带点水果就行,所以,我先买了……”

敢情他打听到女孩子第一次去男朋友家该带什么礼物,就立刻急吼吼地先替自己准备好了?

如此关头,冯丰再萌生悔意也不行了,硬着头皮,心想,不过就当朋友一般上门吃一顿饭,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管别人那么多看发­干­嘛?

可是,终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直到上了出租车,她还是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不敢说。黄晖看出他的紧张,悄悄伸出手想拉住她的手,她不经意地装着拂一下头发,将手一开了。

他有点失望,但想到她肯去自己家里吃饭,已经是两人之间的一大进步了,立刻又开心起来。

黄晖的家在本市南边,是一个很著名的生活小区。

一路上,黄晖大略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他母亲是一所重点中学的历史老师,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律师。冯丰心想,怪不得你也念法律,原来是家学渊源。

谈话令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可是一下车,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黄晖见她不安,大着胆子,一下拉住她的手,领着篮子就往前走,边走边走说:“冯丰,你别害怕,我妈说不定比你更害怕呢……”

冯丰不得挣脱他,心想,反正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要和他谈婚论嫁。

黄家。

黄太太换了一件大衣,然后又换一件新的中式绸面棉衣,照照镜子,左看右看,难以取舍,大声喊丈夫:“喂,老头子,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合适?”

黄先生取下眼镜,放下报纸,看着妻子胖墩墩的身子,皱皱眉:“是丑媳­妇­见公婆,可不是丑公婆见儿媳,你紧张个什么劲?”

黄太太瞪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小丰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我期期追她写的专栏,我是她的铁杆粉丝。她能上我们家,是儿子的福气,你怎么敢怠慢?快去换衣服……”

黄先生笑,几曾听说儿子的女朋友上门,公公忙着换衣服的?

“老太婆,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快去换衣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儿子向我们提起这个女孩子已经一年多了,今天才第一次登门,真是不容易。我套过儿子的话,小丰和他保持着距离,这次我们可不能减少儿子的分数,得给人家一个好印象,助儿子一臂之力。”

黄先生翻翻白眼:“女孩子是看儿子,不是看父母。”

“你一个男人家家的懂什么?我们学校的年轻女老师普遍都说,她们上门很重视男方家人的态度,如果公婆不上路,以后日子就不好过,这是他们考虑婚姻的重要砝码,许多女孩子就是因此退缩的……还有,儿子早说了,小丰是孤儿,女孩子一个人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如此上进就更难得。你待会说话注意点,别拿出你的职业习惯,东问西问的,要是问出‘你父母是­干­什么的’之类的蠢问题,我饶不了你……”

“我晓得,你起码提醒过5次了。”

“那你还呆着­干­嘛?快去换衣服,一定得穿那套最好的西装。”

黄先生无奈,只好去换衣服。

心神俱灭

黄晖自己拿钥匙开门,钥匙刚在锁孔里转一下,门立刻打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满面笑容:“呵呵,黄晖,你们回来啦?这位就是小丰吧?”

冯丰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走过来,他给子瘦高,是中国父亲那种最普通的表情:“小丰,欢迎……”

冯丰赶紧点点头:“伯母,伯父,您们好。”

“嗯,快请进。”黄晖的母亲拿出崭新的棉拖鞋给她,虽然满面笑容,看得出,她的心情十分紧张。

只有黄晖一个人倒是很落落大方的,带她去沙发上坐着。

黄太太立刻给她倒茶,是上好的铁观音,一冲上就有股淡淡的香味:“小丰,你喝水。还有水果,你喜欢什么?柑子?柚子还是苹果?对了,还有龙眼,小番茄……”

冯丰这才发现,客厅的茶几上,鲜亮的大果盘分门别类地放着各式水果。然后,黄晖又将那篮“礼物”放在桌上,桌上堆成了水果小山。

她客气几句,看出,黄晖的母亲竟然逼自己还紧张。黄太太一身新装,而黄先生也是西装革履,还打了领带,夫妻俩都正式得不得了。

她有点吃惊,只听得黄晖大笑起来:“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穿得像要去赴宴似的……”

他这一笑,紧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不少。

黄太太赶紧说:“老头子,你快去炒菜。”

黄先生得令,马上系了围裙,西装革履地走进厨房。他态度十分自然,显然常年是家里“掌勺”的大厨。

冯丰又是吃惊心里又是忍不住想笑,一个男人,在家里西装革履地去做菜?是今天才这样还是以往都这样?

黄晖自告奋勇:“我给爸帮忙。”

黄太太拉住他:“菜全部弄好了,只等下锅,一会儿就好了。你带小丰去房间看看,半个小时就能吃饭了。”

黄晖欣然答应:“小丰,我带你去转转。”

刚到陌生人家里,自然拘束。冯丰暗暗感谢黄太太的好意,和黄晖一起,总比面对他父母来得轻松。

黄家是那种普通的复式两层房子,大约有200平方米左右。冯丰五年前看房子,这种复式不过2000元左右一平方米,几年时间,房价疯长,但在几年前,买这样一套房子也不过四五十万,是C城中等人家的水平。

黄晖住楼上一层,有自己独立的书房和卫生间,相邻还有一间稍微小点的房间。黄晖领她进去,只见这间屋子完全是女­性­化布置,床上用品都是全新的,床头还放了一个大大的公仔沙皮狗。

黄晖摸摸头:“我妈准备好的,今晚,你可以住这个房间……”

冯丰有点不安:“不,吃了晚饭后,我要回去的。”

黄晖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妈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会送你回去的。”

他越是解释,她越是不安,这家人太热情了,这样的规格,完全是接待“儿媳­妇­”的规格,自己这一来,是不是错了?

她不想再看什么房间了:“黄晖,我们下去和你妈说说话吧。”

“好。”

黄太太见他俩下来,十分高兴:“吃饭了。”

菜肴十分丰盛,水煮­肉­片、风味辣子排骨、龙须笋烧兔子、白灼鲜虾、清蒸鲈鱼、香菇菜心、凉拌蕨菜。中间一个十分­精­美的磁大碗里盛着雪白的羊­肉­汤,上面几枝鲜绿的芫荽。

冯丰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在男孩子家里吃饭,心情十分紧张,黄太太拿了筷子:“小丰,吃饭,不要客气……黄晖,你也吃……”

她叫冯丰“小丰”,叫自己的儿子倒连名带姓的。不像叶夫人,开口闭口就是“我儿子”。

这一顿,吃得并不难受,按照中国百姓的习惯,饭桌上,人们一般会问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的一些情况……冯丰最怕别人问这些,但是黄氏夫­妇­一句也没有问,他们谈的话题虽然都很家常,但黄氏夫­妇­谈话技巧都很高明,并不令冯丰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加上黄晖偶尔一句恰到好处的Сhā科打诨,令大家捧腹不已。

黄太太偶尔不经意地看冯丰的饭碗,见她吃得差不多了,还没开口,每次儿子已经先一步不动声­色­地给她添饭。她暗喜,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开窍了?可见,小子就是要有了女人才能真正成长。

冯丰从没体会过这样浓郁的家庭气氛,不知不觉,倒吃了两碗饭。而黄晖,简直就是个大胃王,待众人都放下筷子了,他还一个人十分轻松地将剩下的排骨加完,一大碗羊­肉­汤也喝得­精­光。

这一顿饭,每个人都吃的很轻松。尤其是冯丰,自从和叶嘉离婚、李欢决裂以来,每天都是自己强迫自己吃,强迫自己睡,为的也不过是撑着不要生病罢了。许多日子,从来没有真正觉得食物如此美味过。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饱了。心情就大大轻松起来,好像所有的痛苦都一下无影无踪了。

一桌的残羹冷炙待收拾,黄先生率先“功成身退”,舒舒服服地去看新闻频道了。黄晖挽了袖子收拾碗筷,冯丰第一次上人家门,迟疑着要不要去帮忙,手刚触着一个碗准备收拾,黄太太立刻拉住她,眨眨眼睛:“你不用管,黄晖负责洗碗……”

她红着脸缩手,黄晖十分愉快地说:“你去坐着,我很快就收拾好。”

黄太太拉她的手坐到沙发一角,压低了声音:“男人不能惯着,你要洗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洗碗伤手,女人最好不要洗碗。黄晖8岁开始就包下洗碗的任务了,他是做家务的好手……”

冯丰哑然失笑,对这个胖墩墩的夫人顿生更多好感。

紧张的心情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丰,电视里吵闹,我们进书房说说话。”

“呵呵,好的,伯母。”

楼下的书房比楼上的那间大一些,是黄氏夫­妇­俩共用的。一进去,冯丰立刻看到书桌一边一摞C城发行最大的日报和几本杂志。

黄太太笑眯眯地:“小丰,我是你的粉丝,你写的专栏我每期都收集。”

“呵呵,谢谢伯母厚爱。”

“不过,在看你的专栏之前我就听黄晖说起你了。老实说,得知你会来我们家里,我真是激动。我是历史老师,现在的课本因为种种限制,对魏晋南北朝这个阶段提及很少。我查很多资料,自以为已经了解得算多了,直到看了你写的专栏,才知道还有那么多丰富的内容是自己闻所未闻的,小丰,这次我们可得好好探讨一下……”

冯丰立刻来了兴趣,还有什么能比遇到一个知音更令人兴奋地事情呢?

两人一见如故,又志趣相投,滔滔不绝地就聊开来。

客厅里,黄晖洗完出来,陪着父亲看电视。

他看一会,目光又不停飘向书房门口,可是,书房的门关着,也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谈些什么。他想去看看,又觉得冒昧。

黄先生见自己儿子坐立不安,笑眯眯地解下自己的领带放在一边:“儿子,我真是同情你。”

父亲口里说同情,可是,眼神里怎么有点“幸灾乐祸”的呢?

“嘿嘿,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老娘,儿子带女朋友回家,儿子顾不得说几句体己话,倒被老娘霸着谈笑去了,哈哈,儿子,谁叫你领一个你老娘的偶像回来?”

黄晖故意做得愁眉苦脸的:“我看我在妈心目中的地位严重下降。”

黄先生不屑一顾:“你少装可怜,我今天被逼着穿西装下厨,你见过比你老子更逊的男人没有?我这都是为你牺牲的,你得陪我下几盘棋作为补偿……”

黄先生棋艺不好,却酷爱下棋。下棋这种东西,得讲究天分,并非岁数越大越厉害,儿子10岁就超过他的水平了,每次被逮着做陪练,简直苦不堪言。

黄晖叫起来:“你每次都是输,我简直胜之不武。不行,只陪你下一盘……”

他伸出手指,讨价还价:“三盘。”

“最多两盘。”

“成交。”

父子俩同时看向书房的门,黄先生小声道:“你猜你老娘不会换要她签名?”

“1000?”

“就1000元,我赌会签名……”

黄晖正要回答,忽然听得书房的门“吱”一声打开,母亲已经和丰冯丰出来了。

“你们父子俩爷子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黄晖强忍住笑:“不敢。”他的目光落在冯丰身上,见冯丰笑容满面,­精­神愉快,才松了口气。看样子,她和母亲谈得非常愉快。

大家又随便聊了几句,冯丰看看手机,礼貌地说:“时间不早了,伯父伯母,我要告辞了。”

黄太太不慌不忙地拉住她的手,从旁边的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和一个红包递给她:“小丰,这份礼物你拿着……”

“不用,不用。”冯丰赶紧推辞。

在C城,一般未婚男女第一次上亲友家门,都会得到红包,尤其是男生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男方家长必须准备红包的。以前念书时,一些女生第一次和男朋友回家,回来总会交流“红包”的金额,反正上封顶下不保底,许多女生也会大骂南方吝啬,给的红包太少之类的。

她和叶嘉没有经历过正式恋爱阶段就同居了,也没上过叶家的门。叶夫人到叶嘉的小别墅小住时,见第一面就对她十分刻薄不满,觉得她配自己的儿子简直就是乌鸦飞到了凤凰枝头上,哪里还会给她什么“红包”礼仪?

她没有拿男方红包的概念,今天,这个红包拿了,会不会就必须和黄晖正式交往了?否则,无缘无故地那人家的礼物­干­嘛?

黄晖见她推辞,赶紧给她打开盒子,是一条黄金链子,下面的坠子是一条雕花,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呵呵,冯丰,你拿着吧。”

她更是不安,无论如何也不收。

黄太太笑得十分敦厚:“因为黄金方便变卖,所以我买首饰一般就买金的。虽然俗气也谈不上什么档次,但是实惠……”

这话听着,简直大合心意,冯丰一直也是这么想的。

“……呵呵,小丰,放心,这不是下定的桎梏,也不是枷锁。这是我个人喜欢你,送你的一点礼物,和黄晖没有什么关系。至于你和黄晖……”她看看儿子,“得看缘分,如果黄晖不长进,或者有更好的男孩子,那是他没福气……”

“妈,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会不长进?而且,天下哪里那么多比我好的男孩子?”

“你当然必须长进了!”

黄先生见呣子俩一唱一和,在旁边暗笑,也Сhā一句:“小丰,你就不要推辞了。这不是长辈送晚辈的见面礼,是你的粉丝送给你的礼物。报纸上不是刊登,那些富姐级粉丝往往送偶像项链、手链、高级乐器之类的嘛,一个都要几千上万美金。你的粉丝这份礼物也算不得什么,但是你要拒绝,她该多伤心啊……”

这番言辞亦庄亦谐,冯丰无法推辞,黄晖兴高采烈地给她收好礼物:“冯丰,我送你回去。”

黄氏夫­妇­送两人出门,一直看两人上车才返回家里。

黄夫人连声赞叹:“真是见面胜过闻名,我第一次遇到这么投缘的女孩子。小丰又漂亮又聪明又有礼貌,而且见闻广博勤奋上进,简直是完美无缺,儿子有福了……”

黄先生却心不在焉地直奔书房。

黄太太见他不应自己,追过去:“老头子,小丰这么好,你难道不觉得?”

只见丈夫喜形于­色­地拿起桌上一个摊开的笔记本,看着上面是面娟秀的几行字和签名,哈哈大笑起来:“我赢了1000元……哈哈,儿子输了……”

黄太太莫名其妙,但是很快就醒悟过来:“你敲诈到儿子头上去了?”

“怎么不能?他老头子我这次大出血了,总得捞点本回来,他上次挣的2万奖金,估计还没有挥霍完……”

“嘿嘿,那赶紧分500给我……”

黄晖开着父亲的那辆老爷车送冯丰会宿舍。

一路上,他心情特别愉快,轻轻吹着口哨,不是侧脸看一下冯丰,有点不好意思,好一会儿才没话找话:“你今晚吃饱没有?”

“现在都还有点撑呢。”

两人又无话了。冯丰手里攥着那个红包,又不好意思当着黄晖的面拆开,可是,又怕里面金额过了点儿,­干­脆递给他:“黄晖,你拿着吧。”

“不,你拿着。呵呵,我们同学第一次上我家,我父母都会给红包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一家人都是太极高手。

冯丰没法,只好捏着红包放在包里。

黄晖见她手下,心里松了老大一口气。

快到C大,冯丰说:“我就在校门口下车,你不用开进去,停车也不方便。”

“不,我送你进去。”

他笑嘻嘻地,神情却十分固执。冯丰只得由他。他将老爷车停在东大门的停车场,又送她走很长一段距离,一直送到女生楼下,才吹着口哨兴致勃勃地离开了。

冯丰一只脚正要踏进女生楼的大门,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她吓了一跳。回头,叶嘉拉了她就往前没走。

“叶嘉,有什么事情?”

他依旧不做声,只是拉着他大步往前走。

她停下脚步,他不能继续用力,只能停下,依旧拉着她的手臂。

此时,夜已深了,路上行人已经非常稀少,两人站在一棵高大的凤凰树旁边,昏黄的路灯下,冯丰见他的头发老长,神­色­焦虑淡淡说:“太晚了,女生楼要关门,我得走了。”

“小丰,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当面告诉你……”他拉住她的手,语调非常平静,“小丰,我这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我相信你也是喜欢我的。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无论你今后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接受。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只要你回头——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头,我都等着你!”

“……”

女生楼的门砰然关上。

从铁栅栏的缝隙里望出去,叶嘉的身影还在那棵高大的凤凰树旁边,孤零零的,固执而带着淡淡的令人心碎的无奈,一阵风吹起他的风衣,隔着一道栅栏,冯丰仿佛觉得很冷,不知是替他冷,还是自己冷。

她想,全球并未变暖,而是变冷了。

一步步往寝室里挪动脚步,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击碎,这一瞬间,仿佛心神俱灭,坚持了许久的忍耐、克制、勇气、向前……现在,一点都维持不下去了。

寝室里还亮着灯,同室的女生还在打游戏,手忙脚乱,不时夸张地吱吱喳喳一声,听得推门,她随口问:“冯丰,回来啦。”

“嗯。”

“这个游戏这真好玩……”她抬起头,见对面冯丰摊开一本《沉默的羔羊》,“半夜三更看这种恐怖小说?”

冯丰还没回答,她大惊小怪地囔囔出声:“哎,冯丰,你怎么啦?”

“?”

她一低头,一滴殷红的血“滴答”一声落在雪白的纸张上,浓浓的,仿佛一朵怪异的圆点小花突然盛开。

壮胆和预约

女生大急:“冯丰,你要不要紧?”

她摆摆手,仰起头靠在椅子背上,觉得浑身疲惫,每一块骨头和肌­肉­都在疼痛,可是,有说不出哪里疼。

“你快上床休息,我关机了,不影响你休息。”

“嗯。”

这一夜,睡得极沉,被闹钟闹醒时,看看才7点钟。

同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冯丰,你不舒服就躺会儿吧,今天上午逃课算了。”

“我不逃课。”

“冯丰,你去做一下全身检查嘛。”

“何必!”

这个念头,许多人是被吓死的,而不是痛死的,一旦检查得了什么病,那种心理负担,几下就令人崩溃了。所以,冯丰相当鄙视就医原则,觉得像古人那样,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自然生老病死,阎王要人三更死自己也不必挣扎到五更。反倒痛快。

现代的体检,真是没劲透了。纯粹是提前吓唬自己。

“冯丰,你是扁鹊见蔡桓公,讳疾忌医。”

“辛苦挣得钱何必给医生呢,呵呵。”

她强笑着头重脚轻地起床去洗漱。她知道自己再次坐在教室里的机会不容易,她从来不曾逃过一节课。

生命好像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走路,念书,写专栏,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有意义的。

脸浸在冰冷的水盆里,浑身仿佛都在颤抖。

她想,谁说活着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可是,又不得得过且过地敷衍下去。

一上午的课无论如何也集中不起­精­神,连往日积极的发言也失去了兴致,只是独自坐在后面的座位,眼皮耷拉着,几乎要睡着,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前面的两个男生有时回头悄悄跟她说话,她也没有怎么回应,嗯嗯啊啊的,也没听清楚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手机铃声响起,是黄晖的短信:“我在食堂等你。”

像救命的稻草,她强行打起­精­神,背了书包往食堂走。

老远,黄晖向她招手,她走过去,他已经买好了饭菜。好些天,他见她喜欢吃什么就多买什么,今天挑选的菜也是他平素喜欢的。但是,此刻看起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近了,他有些意外:“冯丰,你脸­色­好差,昨晚没睡好?”

“呵,没事。”

“看看这些喜欢不?要不要换其他的?”

“喜欢。”

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饭,一直将自己的那份全部吃完,一点也没有浪费。心里隐隐地害怕,如果不吃饭,也许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冯丰,你下午没课吧。”

“嗯。”

“我也没课,也没事,我们出去玩一下……”

她笑盈盈地摇摇头:“我有事情,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他一口答应,重要的是在一起,而不是在什么地方。只要在一起,看电影或者逛街,都无所谓。

她见他答应的那么爽快,心里觉得踏实,是那种普普通通的情绪,没有负担也没有压力,两个人走在一起,不会心跳,但是心安。

过度心跳其实是一种很不好的事情,会导致休克。

晚上,李欢开车赶到酒楼,9点有员工的冬至聚餐活动,他这个老板得去一下。

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子,他往前走,转弯就可以上电梯了。

忽然觉得有点怪异,他放慢了脚步。

背后无声无息,他再次加快脚步,走到拐弯处,蓦然回头,一个黑­色­的罩子猛地向他罩来。他虽早有防备也被罩个正着。紧接着,那人一拳向他打来,那一拳真是其疾如风只听得“砰”地一声,他的身上挨了一拳,差点断了一根肋骨。

可是,这一瞬间,他也拉开了罩子,露出半只眼睛,只见扼住自己的咽喉的那只手,指节骨突出,大得惊人,感觉上像是铁锤一样的拳头,来人力气很大,紧紧扼住他的咽喉,李欢虽然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几乎要窒息过去。

来人正喜得手,李欢悄然从裤袋里拿出一瓶喷雾剂,举过头狠命向他一阵喷洒。

来人赶紧松手逃窜。

他一把扯下蒙面的黑罩子,回头,那个人影已经跑远了。

他大力呼吸了一口气,四下张望,知道那个人已经跑远追不上了。他走到电梯口,电梯正好停在2层,他立刻进去了。

在办公室坐下,大祥悄然进来,见他衣冠不整,脸上有一团淤青,惊问:“老大?出什么事情?”

“我刚在停车场遇袭。”

“是谁­干­的?”

他摇摇头:“不过,我用了一种特殊的喷雾剂喷他才得以脱身。这种喷雾剂在头发上,是洗不掉颜­色­的。大祥,你这一点留意一下我们追查的对象,看有没有谁忽然剪短了头发。”

大祥喜道:“好。我们一定要揪出对方的狐狸尾巴。”

李欢想,这个难度也太大了点。

“老大,刘煜还是跑了。”

李欢皱了一下眉,刘煜生­性­不安分,早已不服安排,这次跑路,只怕又正中别人下怀了。

“他不是被劫走,而是自己离开的。我昨天还看见他在一家网吧打游戏。下落十明确。”

“好,一直注意他的动向,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是。”

“电视台的记者来了没有?”

“到了,值班经理正在雅间招待他们”

“红包封好,可以开始庆祝活动准备了。”

“是。”

这一夜,“金鱼鸭掌”酒楼觥筹交错,员工每人拿到一个节日红包,上下人等,无不开心。李欢甚至还以“礼金稿”的形式,约了一个电视台的记者来报道“C城好吃嘴之名店名菜”,“金鱼鸭掌”的名气更是远播。

灯火阑珊后,李欢静静坐在黑夜里,也不开灯,因为安全之故考虑,他住进了同层的酒店公寓。

手机响起,是芬妮甜蜜的声音:“李欢,节日快乐。”

冬至夜算不上什么盛大的节日,不过吃吃喝喝而已。但是,听到芬妮的声音,却由衷地感到高兴:“芬妮,你帮了我大忙,酒楼这么快打出名声,有了盈利,你是大功臣。”

“那我可不可以成为终生VIP会员?”

“何止VIP,你是终生免费贵宾。”

芬妮的声音沙沙的,疲倦中带了点甜蜜:“这半个月每天赶工,等这部戏拍完,我就回来品尝一下C城美味。”

“行,我等你回来。”

第二天中午,李欢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久违的声音。他心里一阵狂跳,是冯丰,冯丰找自己做什么?

“李欢,我有点事情找你。”

“我没空。”

我没空!——李欢连见自己都不愿意了。这最后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来见他吧,他又会怎么摆谱呢?

“我来还你一点东西,有一件事情需要你自己做主,你只在酒楼等我五分钟就可以了。我三点准时到。”

他无法再找什么借口,她又有什么事情?现在酒楼生意愈火爆,人来人往夹杂,也难以分辨其中有多少神秘势力安Сhā的眼线。他实在是不希望她再来这里。

可是,心里还是喜悦的,孤寂的太久了,又加上越来越强烈的不安的感觉,如果能够见一面,也是好的。

他心神不宁地看看时间,已经两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她就要到了。

他走到窗边,将窗子全部拉开,从这里望下去,能够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她要来,一定会经过这里。

心里异常急迫,可是,时间偏偏好似停止了,一分一秒都成了煎熬。偏偏她又是个守时到几乎算得上刻板的人,说三点来,就绝不会两点五十九到。

脖子都伸长了,终于,他看见街对面,一个女孩子正走过来。女孩子背着一个大大的包包。

他心里一喜,可是,很快凉了半截,在她旁边,跟着一个阳光灿烂的大男生。男孩子见车辆多,立刻护在她旁边,不经意地拉她一下,神态亲密又有分寸,仿佛那种刚刚开始恋爱的人。

黄晖!

竟然是黄晖陪她来到这里。

这一刻,心里超出预想的愤怒、失落、痛苦、绝望……为什么是这个小子?难道自己以前真是小瞧他了?

可是,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为什么偏偏和自己成了陌路?

冯丰在门口停下,看看这间金碧辉煌的酒楼,然后才能继续往前走。在大厅左侧的墙壁栏里,挂着芬妮的大幅海报和签名。还有芬妮和李欢,芬妮和酒楼员工的合影。弄着诸如“芬妮推荐菜品”之类的宣传东东。

李欢已经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了。

难怪酒楼生意日益火爆。

她再看看海报上,芬妮笑得温柔而亲切,美好的眼神似乎柔顺地看着每一位前来用餐的客人。

黄晖随便看几眼,就像普通人看大明星,他又不是追星族,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但见冯丰看得那么专注,笑道:“你喜欢看芬妮的片子?”

“嗯。”

“那等她的新片出来,我们一起去看。”

她嫣然一笑:“好的。”

她在门口到处看看,没有看到刘煜和高纬。

前台的小姐态度十分职业:“小姐,您找李总,有预约吗?”

见李欢,也需要预约了。

她微笑着,心里凉凉的,下意识地看看身边的黄晖,这一刻,比以往任何一刻都需要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壮胆。

“你告诉他,我叫冯丰,是来还他的东西。”

“是。”

小姐拨了内线电话,然后,职业化的微笑很亲切:“我带您去李总办公室。”

“谢谢。”

她看看黄晖:“呵呵,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下来。”

黄晖笑着答应:“好的。”

两人上楼,黄晖坐在大厅里看一份新出的汽车杂志。一个少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黄晖,你怎么来了?”

是高纬。黄晖记得这是冯丰那群“表弟”之中的一个。

他当时就有点奇怪,冯丰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表弟”?

“我陪冯丰来这里。”

“姐姐去见遥控器?”高纬结结巴巴地,神­色­有点紧张。

黄晖大是好奇:“高纬,你怎么在这里?遥控器是谁?”

高纬警觉得很,立刻不语,转变了话题:“我在这里打工。姐姐去了多久?”

“才刚上去。”

两人随便谈了几句,高纬不像萧宝卷那样喜欢篮球,黄晖不懂琵琶,两人说不上什么话,这时,一个大堂经理模样的人走过来,高纬好像有点害怕,低声向黄晖道个别就走了。

李欢办公室的门关着。

小姐礼貌地敲门,门开了,冯丰才进去。

李欢对着站在窗边,头上星星点点的白发令他看上去仿佛一个老头子。只是,他的身子站得笔直,那样的身板,又绝非是属于老年人的。

他穿西装,仿佛一个职业的,整天都要忙忙碌碌的经营者、交际者。做不了皇帝,他就要做叱咤风云的商界皇帝了?

可是,自从那次被有关当局拘留后,他行事已经低调了不少,为什么现在又要处处大张旗鼓?男人啊,终究是耐不住寂寞和平庸的?

“李欢……”

他终于回过头来,除了头发,没有其他任何地方还能够显示他的“衰老”。相反,他­精­神充足,眼神坚定,双手Сhā在裤袋里,态度异常平静,好像面对一个进来请示汇报的员工,口气十分生硬:“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前几天,有一个中介公司找我,说一个买家想买你那套别墅。他们出的价格很不错。这是你的东西,我没法替你做主,你自己拿主意吧,钥匙、房产证、土地证以及我的身份证复印件都在这里。还有你的另外两套房子的一切房契也全部在这个文件夹里,你点一下……”

她一口气说完,言简意赅,顺手将一个文件袋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她是来跟自己告别的!

交出这些,就是永别了?

明明是自己希望的,也是自己一手导致的,可是,为什么此刻心如刀割?

他看她几眼,发现她的脸­色­出奇地苍白,长长的睫毛垂在眼帘上,抬起时,眼珠子是一种很奇异的颜­色­,虽然神­色­镇定,面带笑容,可是,看起来,却异常地不健康。

心里隐隐地不安,想问,却问不出口。

反击的痛快

“对了,这个也还你。”

她从大包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

李欢一眼认出,这是自己去北京时,给她买回来的那件礼服。某一个晚上,自己在她的房间里,死皮赖脸要她穿给自己看看,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穿,说没有合适的场合。最重要的,是怕他“欲行非礼”。

他多次想象,她要穿上这件衣服,一定很迷人。结果,遗憾到今天,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开学不久,她结束了酒店公寓的租期,因为没有“家”,所以一些简单的东西拿到学校,一些重要点的证件、事物,李欢都给她带回去放到了那座别墅里属于她的房间。

只有这件礼服,在某一个沐浴后的夜晚,她曾试穿过,在镜子里,她几乎认不出那个美丽的人影是谁,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毕竟太美丽的东西,所以她一直留在身边。

今天,她将所有一切他送她的,完全归还了。

…………

“冯丰,你会爱上我吗?”

“李欢,你给我时间,如果我们都不在一起,连朋友都不是了,又怎么会爱上呢……”

“你答应过我要一辈子对我好,即便我不喜欢你也要对我好……你答应过我的!”

“都是假的。如今,我已经不耐烦再做这些事了……”

…………

两个人本来是一定能够在一起的,她都说出也许会“爱上”这样的字眼了,自己为什么又要放弃?为什么?

脑袋里“嗡嗡”作响,李欢不知道这些对白是回忆还是再现,只听得心底那个狂热的声音要冲破心灵,不,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

自己不要这种结果。

“李欢,我走了。”

“不要走!”

他的声音那么大,大得她都吓了一跳。

他猛然惊醒,拿起那个文件袋递给她:“这是你的东西,和我无关,你记住,是你的!”

她拒绝,态度坚决。

他的态度也坚决:“我绝不会卖房子,无论出什么价都不卖。”

那是给她的遮风挡雨之地。如果卖了,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她微笑着:“随你。房子里是有些秘密,卖给外人,只怕会惹出麻烦也说不的。不过,这都是你的事情,你想做什么决定不用告诉我,而且,我想,你也不会告诉我的。”

他重重地喘息,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他的头发,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曾经纠缠上千年的男人,甚至他的脸上,还有一块小小的淤青。喝醉了?在哪里磕碰的?

决裂那天说出“不到黄泉不相见”,自己今天再次上门,算不算“自毁誓言”?

当天的愤恨和疼痛过去后,冷静下来就觉得疑惑与蹊跷。李欢的态度何以转变的如此快?即便是处心积虑的“报复“,那他为什么不在去年年底,自己刚和叶嘉分手的那个时候“报复”?

那时,自己刚刚生病后,身体虚弱,一无所有,连考研分数都不知道,前程一片黯淡,那个时候“报复”,不是更好吗?

即便是“恨”,他会“恨”得出车祸时还惦记着“笋子炒鲜虾”?

谁会相信这样的男人会起心“害”你?!

谁会?

这些日子,她无数次地想过这些问题,他出车祸,他一夜白头,这些,都是巧合?

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其实,其实,自己比想象的更渴望跟他和好。

因为少人关心少人问,对于某一些人,总会铭记于心,不到最后关头,怎么都不肯陌路相向。

她的目光在他的头发和面上打量。

她目光如炬,李欢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由得微微侧开了头。

她的声音充满了恳求、担忧、和毫不掩饰的关切:“李欢,你告诉我,你的头发为什么突然白了?”

这一刻,心里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甚至有一刹那完全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那么刻薄毒辣的侮辱。

仅仅因为他突然染霜的双鬓,那是一种强烈的担忧。这甚至超过了对他的傲慢和侮辱的记恨。

只要他开口,只要他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哪怕是说出一个合理的谎言。

李欢的脊背有点僵硬。

“李欢,你的头发为什么白了?”

她再问一次,他还是不回答。

“李欢……”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将那个装着礼服的盒子拿起看看,随手扔在垃圾筒里:“冯丰,你可以走。”

一股热血似乎要顶破脑门,她紧紧咬住嘴­唇­,脸­色­惨白,心灵深处最后最微小的一块地方也彻底失守了。

可是,她还是微笑着向他道别:“李欢,你保重。”

他木然地看着她转身一步一步往外面走,瘦小的身子仿佛在微微发抖,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还是笑眯眯的:“李欢,你一定要保重。”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任何狠话,更没有说什么“不到黄泉不相见”,神情那么慈悲,仿佛一个最温柔的女人。

可是心里直觉哪里出了问题,自己真是为她好吗?也许是大错特错了。

不行,一定要开诚布公。

他追出门,她已经进了电梯。

“冯丰……”

电梯门已经合上,他徒然停下脚步,立刻转身,飞速从旁边的楼梯跑下去。

电梯“当”的一声打开。

气喘吁吁的李欢同时站在一楼楼梯口,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他看到那个阳光灿烂的男孩子站起来,迎向冯丰:“好了吗?”

即便笑得那么灿烂,脸上也看不到丝毫血­色­:“呵呵,好了,我们走吧。”

然后,她拉住了他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来拉住自己的手,黄晖惊讶之下,立刻反手紧紧握在了她的手,心里异常喜悦,声音也异常温柔,只叫一下她的名字,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欢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也没有开口。

眼角的余光,她看到的,都看到的,他的染双的两鬓,甚至他突然有点佝偻的背影。

心里那么痛快,那是一种胜利者的痛快。

她想,自己太需要这种痛快的感觉了。

所以,才那么聪明地带着黄晖。

前夫带个“前”字

两人的背影已经消失,高纬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看见李欢,立刻又掉转头。

李欢看出他目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之­色­,暗自吸了口气,一只手放在栏杆上,然后又松开,慢慢走过来。

高纬正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李欢叫住他:“高纬。”

他战战兢兢滴地过来。

“你老老实实弹琵琶打杂,你记住,是我在养活你。今后,再也不许和冯丰多说一句话,只要她来这里,立刻将她轰出去。”

高纬涨红了脸,什么都不敢说。

“滚出去老老实实­干­活。”

高纬如获大赦,转身就走。

李欢回到办公室里。

垃圾筒里,那个盒子还稳稳地呆着。他拾起盒子,虽然并未染尘,可是,他依旧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然后,拉开办公桌的抽屉,轻轻将盒子放进去。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大中。

他刚才大堂上来,看见黄晖和冯丰两人离去。他忿忿不平,“老大,那个小子有点欺人太甚,要不要出手教训他一下?”

“不用!”

他只说两个字,坐在椅子上,觉得全身疲软无力。他想,也许需要被教训的,应该是自己。

终于还是忍不住:“黄晖的情况你都调查清楚了?”

“都清楚了。他父亲是一名律师,母亲是中学教师。他本人研三,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普通的一家人,可是,黄晖,他并不普通。

一个能在比赛最后30秒战胜叶嘉的男孩子,那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

冯丰胆小,有这样一个人互补,看起来也许是好事,可是,此刻,自己为什么偏偏绝不甘心?

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有股强烈的冲动,要冲出去,抓住黄晖狠狠地揍一顿,就如自己以前警告过冯丰的,要一根一根拆了他的骨头。

没想到,自己和叶嘉鹬蚌相争,最后还是黄晖这个渔翁得利。

他凭什么?

他一家人,是否足以让冯丰生活得很幸福?

“老大?”

他暗吸一口气,即便自己懊悔得要吐血,又不能在这样的关头搅乱,除了令她痛苦,加重各方压力,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好处。

“老大,今后我不用再跟着冯小姐了吧?”

大中气愤,改口不说“大嫂”了。

这些日子,在C大潜伏,已经把他快闷坏了。原来,整天保护的是别人的女朋友,这算什么事?那个女人又根本不知情,更不会领情。

“她根本没有任何危险,跟着她也没用。”

李欢想了想:“那就暂时不用了。你先查一查,究竟是谁想买我在郊外的那套别墅。”

“好。”

两人过了马路,冯丰觉得身子异常疲软,几乎是整个贴在了黄晖身上。黄晖察觉她的异常,手放到她腰间,轻轻搂住她:“冯丰,你不舒服?”

她看着她关切的脸,摇摇头,笑得那么喜悦,这是一种平视的尊重和关切,有这样一个人给自己壮胆,真是一件好事。

一辆出租车停下,黄晖扶她进去,他看她靠坐着,微微闭着眼睛,满面笑容,不知为什么会这样高兴。

“黄晖,我们去玩吧。”

他正要答应,可是,见她脸­色­不好,立即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们改天再去玩。”

她十分柔顺地答应一声,眼皮几乎要完全合拢了。

也许,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他原本想提起见到高纬的事情,但见她闭着眼睛,就没问。

下车走进学校,一路上,他都揽着她的腰,像校园里一对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她没有拒绝,两人第一次看起来像真正在“谈恋爱”了。

黄晖送她回宿舍,她简单梳洗一下,几乎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九点多了。

拿起手机看看,一条未读短信的标记在跳动。翻开,是黄晖发的:

你醒了就给我打电话,等你吃饭。

看看时间,是5点发的。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吃晚饭?

赶紧给他打电话:“黄晖……”

“呵呵,你醒了?我到楼下来等你,我妈给你煮了汤……”

“好的。”

女生楼下,人群往来,黄晖站在外面的走道上,像学校里许多普普通通的男生,一点也不显得突兀。一见她出来,立刻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食盒:“你脸­色­不好,我妈煮汤给你补补。”

“你­干­嘛告诉你妈妈,这不是吓她吗?我没事,你别给她添麻烦。”

他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不麻烦,反正我妈很喜欢煮汤,她说喝汤皮肤才会好。叫我常常带你回去喝汤呢。”

“这……”

“你不去,我也可以给你带来。”

本来已经决定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心里仍淡淡地不安,如此下去,怎么才是一个收场?

两人在荷塘边坐下,他拿出买来的纸杯子和小勺子,舀满满的一杯汤给她喝。自己也喝一杯,然后,大嚼面包。

汤还透着热气,参杂了一些时令进补的中药,十分美味。

她喝了两杯,­精­神好了一点儿。

他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她的头微微靠在他肩上。路灯下,他也能看见她的睫毛偶尔一闪一闪的,温柔又娴静。

他怦然心跳,悄然低下头,很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她一下抬起头,他红了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却紧紧抱住她的肩,柔声地:“明天早上我等你一起吃早餐。”

“嗯。”

整整两周,黄太太的汤从来也不曾间断过,尽管冯丰也不曾去她家,可是,不是黄晖回去就是她送到学校,变化了花样,加了许多中药,完全是适合女­性­的滋补和美容养颜之类的。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美味的汤真的起了功效,冯丰的脸­色­,一天天倒好了起来。

决定跟黄晖摊牌,是因为一束玫瑰。

周四的早上,他不知哪根筋不对劲,居然送来了一大束玫瑰。

玫瑰是美丽的,但是,因为太美太艳,叫那些自诩清高的人倒斥为了浮华和俗艳。

他拿了一大束花傻傻地站在门口,陆续早起的女生无不好奇地看着他指指点点。

冯丰赶到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干­嘛送我花?”

他年轻的目光里有点羞涩又有点狡黠:“我偷偷看过你的身份证,今天是你的生日。”

由于公历和农历的差异,冯丰身份证的日子其实并不是自己的生日,也从来不过生日。

“过生日也不用买花呀。”

“我寝室里的男生说,过生日一定要买花送女朋友,他们都这么说。”

因为如此,他六点就跑到学校外面的花店,挨个比较最新鲜的,好不容易才选了这一束。

他理直气壮,“今天不吃食堂了,我们吃好的。我知道学校外面一家店很好吃,我们中午去还是晚上去?”

她细细地看着他那张朝气流动的脸庞。

他已经完全以自己的男朋友自居了。可是,他对自己这个人,对自己的过去,知道多少?自己再跟他这么耗下去,又怎么对得起他,对得起他母亲日日­精­心熬制的美味的汤?

“黄晖,你下午课后,在荷塘边等我。”

他以为是约会,兴高采烈地点头:“我四点准时等你,我们一起吃晚饭。”

她不置可否,只是接过那束新鲜的玫瑰,淡淡的芬芳在鼻端萦绕。她想,着束玫瑰还能盛开几天?

四点,黄晖准时坐在荷塘边最角落的那张长椅上。

从这里能够看到最多的风景,却最小程度地被别人瞧见。他见冯丰第一面,就是在这里。因此他对这个地方很有点情有独钟。

冯丰穿厚厚的衣服,脸­色­有的苍白。

他拉着她坐下,她的手有种浸人的冰凉。他揽着她的肩,想让她觉得暖和一点儿:“这里风大,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地方?”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不用。我只是说几句话。”

她的态度太过郑重其事,他有点意外:“怎么啦?”

“黄晖,你想做我男朋友,是不是?”

什么叫“想做男朋友?”,自己还以为已经是男朋友了呢!

他反问:“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

他惊讶得几乎要站起来,莫非,她今天是来“分手”的?

她淡淡的:“我的过去,你知道多少?”

他一时不明白意思,面红耳赤:“我跟你在一起是现在和将来,不是过去。”

“我比你大三四岁……”

“我看过你的身份证,我早就知道!女的更长寿,大三四岁更合适。”

“我离过婚……”

“……”

他愣了一下,反问:“难道就不许人离婚?”

“我的前夫叫叶嘉,你也认识的。”

叶嘉和冯丰都是低调的人,即使叶嘉几次来找他,也是很谨慎的,C大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黄晖涨红了脸,难怪那次球赛,自己就觉得叶嘉举止奇怪,想他那样的大学者名人,怎么会专门跑过来向“陌生”的冯丰打招呼?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不甚友好。

原来,她是她的“前夫”!

前夫又如何?带了个“前”字,就没什么了不起!

“那么多人离过婚。我不在意……”

发现蹊跷

她笑了,年轻真好,可以一往无前。可是,人是群居的社会动物,谁又会真正永远一往无前,我行我素?每个人在最初都这么轻描淡写、胸襟宽广过,可是后来呢?激|情磨灭,生活变成琐碎,便开始计较得失,互相指责,互相揭短。

“离婚女人”,就是自己的痛脚。

连李欢都要衔恨“千年绿帽子”,在自己最不设防的时候加以报复!

“你现在不在意,以后呢?即使你不在意,你的父母呢?”

几个父母能够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阳光青春大好前程的儿子,去找一个离婚女人?

黄晖一时答不上来。心里十分混乱。父母怎么想,他倒没有考虑过。女朋友素自己的,该如何,自己怎么想才比较重要。

“冯丰,我不介意!”

轻诺必寡信,回答的太快、太轻率了。

她十分镇定:“黄晖,你不用这么快回答。你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我。”

“我不用考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有必要想一下。”

“我需要想多久?”

她失笑:“这得看你。”

三天五天,一周,一月,一年半载……最捉摸不定的就是人的心思,谁知道他会想多久?

她想,自己每次都把主动权给了别人,和叶嘉离婚,和李欢决裂,自始自终,都是他们在主导节奏。

这一次,就自己把握吧。

何必要等着别人来做取舍呢?

她站起来:“黄晖,今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代我谢谢你父母,尤其是你的母亲。”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子和一个红包,自从离开黄家,她就再也没有打开过盒子,即便红包也不曾拆封,连金额都不知道。

“代我还给你母亲,并谢谢她。”

想起黄太太那张慈和的脸和她的汤,心里有点惆怅,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短暂。长痛不如短痛,趁一切还来得及时收手,大家都不会有太多损失。

黄晖像被什么烫了一下,将手放在背后,觉得难言的愤怒:“冯丰,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不想再重复被人“评估、挑选”的考验了。她想,人生如果没有重重的考试,那该多好?可是,每一段岁月,每一次交往,其实,都是拼搏和考核。

与其让别人伤害自己,不如自己趁早退却。

他年轻的愤怒更多的是伤心,只紧紧将手藏在背后,无论如何也不肯去接那两样东西。

她叹息一声:“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你再回打我吧。”

“一天就足够了。”

“最少三天,而且必须告诉你父母。”

他紧紧盯着她:“好!”

然后,她转身就走。

他却固执地跑上一步拉住她的手:“今天是你生日!你答过我一起吃饭的。”

即便要判死刑,也应该有一顿最后的晚餐。

她拨开他的手:“我的生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并不是身份证上那个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平静。没有人早晚等着一起吃饭,也没有人天天送上鲜美的温汤。更没有谁不时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发两个短信息来­骚­扰。

冯丰想,其实,日子原本就该是这样冷清的。太过浓烈了,反倒失望。

星期四的深夜11点,黄晖发一个信息:

你要记得每顿按时吃饭。

这是提醒她第二天记得吃饭。

她淡淡地回一个字:“嗯。”

星期五的深夜,黄晖发一个信息:

明天很冷,你穿厚点。

她还是回一个字:“嗯”。

星期六,她回到自己的“家”——自己买的房子。

当天深夜,黄晖发的消息依旧很简短:

明天还会降温,你别感冒了。

她的回答比他还刻板:“嗯”。

三天来,除了这3条刻板的短信,然后,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往,也不曾再见一面。

星期天早上又下起小雨,赖床到11点,被电话吵醒,那个房地产中介的声音客气得令人没法发火:“打扰您了,冯小姐,我们可以面谈一下吗?”

这是李欢的房子,自己已经告诉他李欢的电话了,他还纠着自己­干­什么?

“是这样的,李先生说您才是业主,这房子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卖于不埋,一切由您做主……”

中介委屈的像在指控她“耍”自己。这房子明明就是这个女人的,她却推到别人身上,谁敢替别人卖房子?

她敷衍两句挂了电话。李欢就是这样,时刻保持着他的皇帝架子,赏赐出去的东西,就再也不肯收回了。

只是,他不稀罕,难道自己就稀罕了?

她几乎可以肯定,在李欢身上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可是,他这种态度,她也不指望他当自己的朋友,就会坦诚相待。

一个有教养的男人,是不会轻易说出侮辱女­性­自尊心的话的。不过,他是“皇帝”,要在过去,稍不如意就是打入冷宫甚至族灭全家。现在不过“小小”地怒骂呵斥一个女人,其实并不需要任何理由。这是在宫廷里养成的习惯,但凡有钱有权的男人也基本如此。

兄弟如手足,妻妾如衣服。不是妻妾的,连袜子的地位都不如。

民族­性­格是能够遗传的,中国文明史,就是一部男人对女人的压迫和奴役史。所以,即便现在,中国的男人也极少有真正尊重女­性­的“绅士”。

李欢,他的毛病看来是一点也改变不了的。

他不说,自己也就不必再指望他了。

她忽然想到去­骚­扰芬妮。

芬妮也素个昼夜颠倒的主,正在大睡,被电话闹醒,声音带点沙沙的甜蜜:“小丰,有事吗?”

芬妮这种声音,即便是冯丰,也觉得骨头有点酥麻,她东拉西扯几句,然后才终于奔到主题上,委婉的:“呵呵,李欢最近的头发变得好可笑……”

“是啊,他说自己染的。那个染发的手艺还真不错,染得那么逼真……”芬妮停一下,她以为李欢和冯丰本来已经疏远了的,“呵,李欢也开始赶时髦了……”

李欢的头发是染的?

李欢竟然连芬妮都没有透露丝毫消息。他不是那么喜欢芬妮吗?怎么芬妮知道的事情比自己还少?

她打定主意,立刻收拾出门,准备去别墅看看。

下车时,正是中午一点。

此时,本来应该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充足的时候,但是,因为冬天,更因为寒湿的天气,雨虽然停了,草体上还能踩出泥泞。一踏进别墅的范围内,冯丰就觉得一股极其严重的­阴­气。

大门是锁着的,他没有钥匙了,就在门口四处看看,看那棵高高耸立在围墙内的巨大黄角树。

一阵风吹来,树叶漫卷着慢慢地往下掉,周围安静得仿佛毫无生机。

这里,真不是一个适宜居住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人那么热衷地要来买这栋别墅?她心里一动,立刻给中介先生打电话,。中介很惊喜:“冯小姐,你肯割爱了?”

“你可以约买主和我面谈一次,这样,我才考虑如何做决定。”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不过,买主在外地出差,要下周三才回来。”

“行,他一回来,你就安排一下吧。”

“没问题,谢谢。”

挂了电话,她走到湖边,,斑麻的白­色­花絮飘飞,白鹭跳跃,这里风景依旧大好。

想起自己曾在这里当着众人面给李欢难堪,赶在他的朋友。如此,他也忍了。

现在,自己变得和和气气了,他反倒忍不住了。

她苦笑一下,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无论情人还是朋友,谁先服软,谁就输了。

在湖边徘徊了许久,周围的风景都“欣赏”遍了,即使用最世俗的“经济”目光来诱惑,她也看不出自己有何必要留下这个房子——如果不是儿孙成群,四世同堂,谁住在这里都缺乏人气。何况自己一个人,又不是想体会“恐怖”的感觉。

看看天­色­不早,她不敢再逗留,顺着那条白絮飘飞的大道信不往回走。

远远地,听得一阵车子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藏身在左边的斑麻从里,高达两米多的斑麻,完全遮住了她的身影。

车速并不太快,她一下认出,这是李欢的车。

李欢又到这里做什么?他不是不愿再管这座房子了吗?

莫非来处理他的东西?

车子没进车库就停在大门口,想必不会呆多久。她悄然往前走几步,想偷偷看他来做什么,可是,在斑麻从里探头探脑,只听得一声关门的声音,李欢已经进门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发现自己根本不必“小心”,因为大门紧闭,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动向。

走到车边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想敲门进去,终是不甘。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李欢能发现,自己就不能发现了?

她再看看车,觉得李欢这鸟人真是越来越可恶,恨恨地飞起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车上,才怏怏走了。

走了几步,觉得脚趾骨被踢得生疼,更是愤怒,又跑回来再踢两脚,这一次踢得比较轻,只沾了几个大大的淡­色­泥脚印在车上。

十全大补汤

李欢直奔书房,拿出那套错金弓弩细细查看。

大中垂手站在一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种弓箭,很是好奇:“老大,这是什么?”

李欢抬起头:“我们需要去追查一些东西,不能再等了。”

“怎么追查?”

“我有线索。”

“老大,你以后还是尽量捎回这里,这里不太安全。”

“我来处理一些东西,处理完毕后,你把钥匙房契都拿去还给冯丰。”

大中不解,为什么老大要强行把房子给那个变心的女人?

他试着劝说:“冯小姐根本就不要。你若不喜欢,可以卖了……”

李欢摇摇头:“你明天务必把钥匙交给她,无论她怎么处置都不要­干­涉。”

“行。”

“她好像生病了,你这段时间要注意一下,一有情况请立即告诉我。”

大中默不作声地领命,老大这样,划得着吗?

大中在门外候着,李欢独自走进了那栋独立的小院。

虽是下午,但冬日的光线早已黯淡。亮灯后,随手一摸,屋子里已经薄薄蒙上一层灰。他来到更衣间,衣橱里,一条条华丽的裙子依旧簇新。只是,那些卡片,已经被他全部收起来了。

自从察觉有人来这里搜索后,他就将卡片全部收起来了。

他将手里的盒子打开,看看那件漂亮的礼服,叹息一声,将它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橱里,此情此景,那个女人,会不会一生也不会穿上这些衣服了?

“李欢,我和你不到黄泉不相见。”

“李欢,你说过一辈子对我好,你自己答应的。”

“李欢,你告诉我,你的头发为什么白了?”

是谁在反复地追问?

他悚然回头,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耳鼓嗡嗡地,像要震破耳膜。

这一刻,才明白,她那样愤怒、绝望、忍耐和关切,绝不是“朋友”所能付出的。

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

心里某一个长期纠结的死结仿佛被某一只灵巧的手那么轻易地解开。他几乎要跳起来,像服下一剂十全大补汤,浑身上下都那么舒畅。

可是,这种舒畅没有持续多久,又变成了沮丧,自己,还能不能熬到和她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那一天?

门外,大中忽然发出一声响动。

那是两人约定的暗号。

他定定神,立刻走出去:“大中,何事?”

“有人动了我们的车子。”

居然明目张胆追到这里大白天动手?只见车上几个大大的脚印,因为雨后,踩了一些泥泞,印在上面十分清晰。

即便有敌人,谁会做得这么刻骨又幼稚?

大中在紧张地检查车子,生怕被人做了手脚。

李欢凝视良久,这几个脚印明显是球鞋的脚印,尺码较之一般女孩子的尺寸还小一些,类似童鞋,不过32-34的码子。

他忽然笑起来:“大中,不必检查了。”

“为什么?”

“是冯丰来过。”

他和她生活日久,非常清楚她衣服鞋子的尺寸,她脚很短,才能穿这样尺寸的鞋子。也只有在C城,女孩子个子普遍偏小的情况下才能买到这种码子,他去北京时,想给她买鞋,就从来找不到这样的尺寸。

并且,除了她,谁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又好气又好笑,估计她当时一定躲在斑麻花丛里,不敢惹自己,就只好拿自己的车子出气。这个女人,永远也不会有成熟的时候。

心里异常激动,他快跑几步,在路口细细地看枯黄飘飞的斑麻,几乎要高喊出声。可是,周围静悄悄的,哪里有丝毫人影?

“老大,怎么了?”

他失望的摇摇头。

“老大,现在怎么办?”

“我们马上去一个地方。”

“是。”

车子在那条斑麻飘絮的道路上开过时,李欢还在细看两边,但是仍旧没有丝毫可疑的痕迹。他暗叹一声,看来,冯丰早已走了。

等车子完全消失在辅道,上了前面的立交桥,冯丰才从最里边的一棵大树下钻出来,她要的那辆出租车早已等在那里,好奇心涌上来,立即上车:“你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等得不耐烦了,好在等待也计费,也不以为意,心想,这个小姐玩什么警匪片?

一直到郊外,大中忽然说:“老大,有人跟踪我们。”

李欢看后面那辆出租车,心想,是谁这么笨?跟踪也这么明显?大中变化了方向,几个拐弯,再回头,那辆出租车已经不见了。

见跟丢了,司机摊手:“小姐,不用跟了吧?”

“拜托,你再想想办法……”

“小姐,老公包二­奶­,你最好找私家侦探,我没那个本事,荒郊野外的,我也要注意安全啊……”

冯丰大为沮丧,只好叫他掉头回C大,心想,莫非李欢这厮真的是“包二­奶­”了?还以为芬妮和他能成,结果大­奶­都没个影儿,还二­奶­?

什么东西!

车子放缓了速度,李欢拿出座前的一份化验报告单看看。这是很费了些手段才得来的,自己的毛发、骨骼、血液、DNA检测。

他几乎足月沉浸在这份研究报告里,整天在网上搜寻,好像变成了半个医学者。不知为何,他对这个结论,隐隐感到失望,又觉得不可思议。

后视镜反­射­出他的两鬓的白发,他想,这些白发,今后也许只能一天天扩大范围了。如果是这样,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车子径直驶进红墙内的跑道,经过七弯八拐才在一片草坪上停下来。

这片草坪完全青绿,令人一点也没有冬天的感觉。李欢和大中下车来,对面,一名熟悉的老仆等在那里,神态恭敬,眼里却有着习惯­性­的警惕。

大中等在门口,老仆带了李欢前走几步,升降梯开,两人进去,李欢立刻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当”的一声,门打开,老仆拉了一下铃,乌木一般的门缓缓自动打开,李欢不假思索就走了进去。

老白正拿着放大镜在看一本书,李欢走过去,他头也不抬:“李欢,把这段念给我听听,”

李欢拿起书,正是那本记录自己身世的用失传鲜卑语写的宫闱秘史。他毫不考虑,念了一遍,完了,将书合上放在桌上。

老白大喜:“终于弄懂这部天书了。不过,记载的内容却并不稀奇。你怎么又会认识这种文字?”

“我做梦梦见的。”他半开玩笑半认真,拿出错金弓弩,“你是研究考古文文物的,你认为它的威力有多大?”

“理论上来说,它的威力应该腐朽了。但是,这个世界上,奇迹总是存在的……”这是当时叶霈从这里挑选了送给李欢的,老白完全记得,他的目光变得十分锐利,“李欢,你为什么会认识这种字体?”

李欢也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老白移开了一点,仿佛一个凶神恶煞遇到了另外一个凶神恶煞,气势上竟然有点压不住,声音低了半分:“李欢,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李欢并不回答,目光扫过屋子了的所有陈设,落在一柄长约七八寸的单刃匕首上。他走过去,抽出匕首的刀鞘,匕首淬炼百金打造,虽历千年时光,刃口已钝,但那股厚重之气更是显得苍凉。匕首上还有淡淡的血迹,那是当初在冯丰脖子上划过,滴在上面的,历经千年,变成了青­色­的红。

他拿了匕首,漫不经意地走到老白身边:“这柄匕首是我的,我要带走。”

老白觉得一阵极其诡异的感觉,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像对面这个男子,真的是这一屋子出土文物的主人。

李欢拿起匕首再看一看,贴近头发,立刻,掉下好几根头发,是一种奇异的灰黑交织成的银白。他叹息一声:“这匕首遁了,本来,如此靠近的时候,应该掉下一缕的。”

老白目瞪口呆地看着桌面上那几根头发,再抬起头,李欢已经转身走到门口,也没说再见,就拿起匕首走了。

老白小心翼翼地收集了头发,用了特殊的纸包裹好,饶是半生盗墓,也没觉得这样诡异过。

门口,老仆恭送。

李欢看他一眼,他鞠一下躬。大中早已打开了车门,李欢上车,车子驶出红墙大门,大中才紧张道:“老大,有没有线索?”

李欢把玩着那把匕首,沉思半晌:“我们也许追错了方向。”

冯丰返回学校时,已经快六点了。她习惯地往荷塘方向看看,也不见黄晖的影子。路过球场时,情不自禁地停留了一会儿,一众男生中,依旧没有他的影子。

三天期限已经过去,她想,黄晖是放弃了。

毕竟,年轻小伙子和离婚女人的故事,社会再怎么开明,他和他的亲友,心里总是有点疙瘩的。

婚姻不外是一场陌生男女之间的资产重组,只看双方能有多少利益,

至于爱情,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玄的东西?

这一刻,心里竟然觉得有点悲哀的轻松。

这天晚上,黄晖的短信发得很迟,几乎快到零点了,才响起了熟悉的短信铃声。那时,冯丰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

翻开看看,这一次不是刻板的一句话了,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难受的符号::(

她连简单的那个“嗯”字都没有回复,径直关机睡觉。

榨出皮袍下的“小”来

一夜淅淅沥沥的冬雨,清晨一出门,冷风嗖嗖地直往脖子里灌。

上午只有两节课,下课后,她看看时间还早,打算先去小店转一下。

手机响起,居然是黄太太:“小丰,你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谈谈……”

她十分意外,又有点紧张。

“我在荷塘边等你。”

一定是黄晖和她在一起,黄晖清楚自己的作息时间。

她答应着,下意识地回到宿舍,从抽屉里拿了那个首饰盒子和红包,放在包里,快速往荷塘走。

黄太太站在一棵巨大的柳树下面,只有她一个人,黄晖并不在。

“伯母,您好……”

黄太太淡淡地点点头:“小丰,这里太冷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荷塘转角两三百米处有一家书吧,也算小小的饮品店,里面空调全天候开放,此时,书吧里并没有什么人,她们在最后一排的卡座里坐下,有两株极其高大的盆景阻挡,几乎隔成了一个完全独立的小包。

两人坐下,各自要了一杯­奶­茶。

手捧着­奶­茶,总算没有那么冰凉了。

在这位母亲面前,冯丰突然觉得有点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黄太太先开口:“小丰,我对你很失望!”

就知道是这样!

心里那么惆怅,又那么悲哀,不是悲哀别人不爱自己,而是悲哀身为女人,尤其是“离婚”女人那种“掉价”的份。

同样是离婚,叶嘉还是钻石王老五,婚姻市场上的抢手货。李欢游戏花丛,照样有很多粉丝。而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还是伤风败俗?仅仅因为是女人!

仿佛下市的萝卜,只能贱价处理了。

据说,现在的单身剩女,大多就是这种行情。

她没有回答,微微侧过脸,伸手去包里拿东西,然后,双手递过去,低声道:“伯母,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黄太太接过东西,放在桌上,细看几眼,长叹一声。

冯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小丰,我是历史老师,最喜魏晋这一段:你是专栏作家,也专攻魏晋这一朝奇闻轶事。本来,我以为我们至少算得知音。现代人活得累,为什么累?因为心累!被太多条条框框和陈腐的观念所束缚。而魏晋风度,嵇康、阮籍等活得何等自由自在?我行我素,狂歌当哭……我们即便做不到这样,起码,主攻魏晋史的你,不应该是一个腐旧如明清老太婆的庸人!原来,文字是文字,人是人!”

“离婚女人又如何?这个时代每天会有多少对夫妻因为种种原因而分手》分手后,难道,那些女人就该在家里抱着贞节牌坊过一辈子?再也不抛头露面,再爱上其他男人或者被其他男人爱上,就是高攀或者低人一等?女人的价值,说来说去,不过只是一张“膜”而已?别人这么想,我并不觉得奇怪。可是,小丰,为什么是我?你真是令我失望!!!”

她语气轻柔,却是重重的责备,冯丰只觉得双颊发烫,捧着杯子的手也在发烫,一句都不敢反驳。

“黄晖今年25岁了,你是他的初恋。说的粗俗一点,他还是个处男。人们常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殊不知,这世界上总有一些男子,从不降低自己的要求,洁身自好,在茫茫人海中等待足以和自己的灵魂相匹配的爱人。那个爱人,不需要是什么绝世的美女,也不必有万贯的财富,一旦爱了,就是爱人!如此如此而已!我们从不­干­涉黄晖的私事,更不会急吼吼地为他张罗相亲。该是他的缘分,就一定等在那里,怎么也跑不掉的。两年前,黄晖回来告诉我们,他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可是,说了许久都没有下文,直到今年你到C大来读研究生。他第一次约会你后,回家来手舞足蹈,我相信儿子的眼光,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和他父亲尚未与你谋面,几乎就喜欢上你了……”

“男女之间,不爱了,分手了也是很寻常的事情。可是,你给他的理由是什么?你大他几岁,你离过婚!甚至,因为你是孤儿?——就因为这样,你要和他陌路相向!你给他三天期限,可是,黄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精­明,会反复权衡婚姻的利益或者种种好处、不足、颜面——不是,他没有考虑这些,他想的是,为什么你这样的女孩子也会因为那些可笑的原因而和他分手!!!他非常惶恐,整夜整夜的失眠。可是,他不敢马上就来找你,因为你说“轻诺必寡信”!昨天晚上他给你发短信,你没有回,他更是焦虑,以为自己已经被彻底判处死刑。他几乎马上就要跑到学校来,被我们阻止了……”

冯丰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地自容!

这既不是面对叶夫人的侮辱时那种愤怒,也不是面对李欢侮辱时的恐惧——那是真正的惭愧!羞愧!!羞惭!!!

好像鲁迅先生的那句话——“要榨出皮袍下的‘小’来”!

原来,自己就是不折不扣一个俗气的小市民而已!!!

自己又何德何能配得上黄晖的初恋?

“我们怕的不是你是离婚女人,而是已婚女人。小丰,毕竟我们也是世俗之人,要黄晖做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我们会感到羞愧。可是,黄晖现在是正大光明,我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必要被你就这样拒之门外!你的前夫是叶嘉,大名鼎鼎的学者,他必然有他的有点。可是,黄晖,以我做母亲的目光看来,我一点也不觉得他有哪一点比叶嘉差!我还知道,他打球,最后30秒也能战胜叶嘉!!!”

黄太太的笑容带了点温和,“小丰,我言尽于此。你和黄晖可以从朋友做起,先看看彼此合不合适。给自己也给黄晖一个机会吧。即便不成爱人,如果黄晖多一个这样的朋友,我们也会感到高兴。”

冯丰低下头,眼泪“滴答”一声滴落在桌上。

她飞速伸出手臂一抹,眼前一花,一张雪白的纸巾递到面前,然后,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回头,见黄晖一脸的憔悴,胡子都长得青碜碜的,往日的神采飞扬已经无影无踪,可是,眼睛里却烧着急切的火焰,似乎在等待她这一刹那之间的决定

反击叶夫人

不知什么时候,黄太太已经悄然退了出去,四周的空间静得出奇,只余二人四目相对。

冯丰移开目光,黄晖轻轻挪开手,在她对面坐下,他拿起桌上的首饰盒和红­色­包看看,忽然笑起来:“你中午想吃什么?”

这一笑,他面上的憔悴和紧张仿佛一下被驱散,漫天的乌云给吹开,一池的春水在微微荡漾。

紧张的心情,不知道如何说出口的答案,这一刻,冯丰忽然觉得轻松。

他拉了她的手:“好饿,算香辣排骨?”

“恩。”

他站起身,将两样东西收好,拿过她的包包,给她装在里面:“我妈说了,这是送给朋友的,不是下定,你放心收着。”

她这才回过神来:“你妈呢?”

他狡黠地笑,因为年轻,有那么眉飞­色­舞了。

“我妈早就走了,她才不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呢,今天我妈来,只是表明他们对你的态度,绝不是来给我壮胆的……”“这事还得靠我自己”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她觉得面上发烫,他悄然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再躲得我远远的了,至少,让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好不好?你还有2年多才毕业,这段时间,足以让我们知道彼此何不合适了。”

她一本正经:“黄晖,现在我并不爱你。”

“那就做朋友,直到你爱上为止。”

“如果一直不能爱上,怎么办?”

“在一起,总有机会爱上,不在一起,就永远也不会爱上。”

她一怔,这话电光火石一般在脑海里闪过,比黄太太那番教训更令人振聋发聩,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如此卑微地祈求过别人?

可是,却被断然拒绝了。

那种心碎的感觉又在拉扯,忽然发现,自己和黄晖,才是同一种人。

手心一热,抬头,是黄晖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她嫣然一笑:“好,耽误了你的青春我可不管。”

“我起码还有50年青春可供挥霍,不怕!”

如果他不怕,自己又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

反正一直在计较的也是自己。

两人在食堂坐下,时间不早了,饭菜也不太热了,黄晖笑嘻嘻地从背着的大书包里,变戏法一般拿出一个保温的盒子:“这个还是热的,我差点忘了,快喝……“

诺大一个小伙子,天天背着汤水,她哭笑不得:“黄晖,人家会笑你的。”

“笑啥?有什么可笑的?你脸­色­不好,我一直很担心……”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我也会煮汤,这汤就是昨天我自己熬的,因为看着瓦罐,所以,才会那么晚给你发短信……”

冯丰笑起来,喝了一大口,他紧张地问:“跟我妈煮的比如何?”

她实话实说:“差远了,哈哈。”

他想瞪眼,却又忍不住笑起来,乐呵呵地自己喝了几口:“我觉得相当不错啊,呵呵,下午你没课,准备做什么?”

“我要去店里看看……”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谈起自己的私事,“我在送仙桥有个小店,由萧宝卷他们看着,我去看看需要补些什么货,你呢?你下午做什么?”

“本来要和一个老板研究一个案例,但是他临时去参加一个紧急会议,要三天后才回来。我们这两三天都很闲,我陪你去吧。”

“哈,你不给老板打杂,去给我打杂。”

“乐意之至。”

两人说笑着走出食堂,电话响起,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号码。

冯丰接听,是大中的声音,十分刻板:“冯小姐,我有点东西要给你。”

“?”

“我在校门口等你。”

“好。”

远远地,大中看见她和一个朝气勃勃的男孩子一并走来,他心里愤恨,对冯丰的态度就不太好,只平淡叫一声“冯小姐”,然后将盒子递给她。

冯丰也不以为意,只问:“这是什么?”

“你的钥匙,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冯丰看他冷冰冰的态度,心里一动,毫不推辞就接了钥匙。

大中见她居然面不改­色­地拿了钥匙,老大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女人?拿了房子给她和其他男人比翼双飞?

他更是不满,狠狠地瞪了一眼她身边的黄晖。

冯丰视而不见,淡淡道:“李欢最近情况怎么样?”

大中替李欢益发不值,却笑着:“老大好得很,对了,芬妮小姐说她本周会回来……”芬妮处处胜过这个女人,看她又能得意到几时。总有得她后悔的时候。

原来,真是这样,连李欢的手下兄弟们,言下之意,都把芬妮当“嫂子”看了?她笑起来:“替我祝福他们。”

大中一言不发就走了。

等他的背影走远,黄晖才开口:“这家伙看我的眼神好凶恶。”

“呵呵,他是李欢的手下,李欢以前是我的朋友,你见过两次的,他曾来学校找过我。”

“记得。”李欢那样的男人,谁建了一面都不会忘记的。

她回味着他的话“以前是朋友”,是不是现在就不是了?

冯丰见他满脸的喜气洋洋,奇道:“怎么啦?”

“幸好李欢现在不是你的朋友了,如果是,那就成为大敌了。”

冯丰失笑,他倒坦白,连很小的心眼都会表露出来。

“喂,黄晖,你这么没心机,怎么做律师?”

“我又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这么坦白。有时,我也蛮狡诈的。”

“你吹嘛,呵呵。”

因为他不玩猜心的游戏,自己才跟着如此坦白?冯丰失神一下,其实,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坦白,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啊,不然,上苍造人的时候,又何必给每位弄一个灵巧的舌头?

冬日天气暗,才午后,小店就亮起了灯。

天气太冷,萧昭业字也不写了,和萧宝卷两个趴在柜台上玩纸牌。

“生意也不做了?”

冯丰在他们身后大喝一声,二人吓一跳,抬起头,见是她,萧昭业笑嘻嘻的:“姐姐,今天生意不太好。”

又见到黄晖,萧宝卷立刻放下扑克招呼他。

“最近货源如何?”

“几个地方都淘的超不多了,我们需要补充货源。”

冯丰点点头。

萧昭业拉着她到一边,压低了声音:“监控器说这里他不管了,叫你全权做主。”

“这店本来就是我的,何必要他说?你们好好做,我们瞅着机会再开一家分店,你和萧宝卷做老板,还有一间可以专门经营书画……”

“真的?”

萧昭业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

“真的,你得好好发挥你的特长。”

“一定,姐姐,我一定会。”

旁边,萧宝卷缠着黄晖在讨论篮球,他在店里放了一个篮球,。这些日子,他学会了一种“颠球”的技巧,,他有意在黄晖面前卖弄一下,就拉了他在外面的空地上一起玩。

换号看看冯丰,冯丰笑着点点头,黄晖本­性­纯良,萧宝卷多接近这样的人也是好事,她从不阻拦,就如她异常欢迎叶嘉调教他们一样,萧昭业见二人玩得高兴,也跑出去凑热闹。

冯丰一个人在柜台里看这些日子的账目,流水倒是每月都在增多,黄晖进来:“他们正玩着,要不要我给你帮忙?”

“呵,你看着柜台,招呼买主。”

黄晖答应着,冯丰继续看账目,正看得起劲,忽听得黄晖热情道:“欢迎光临,夫人,您想要点什么……”

冯丰抬起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带大墨镜的­妇­人。

她见冯丰抬起头,缓缓取下墨镜,环顾一下四周。黄晖很热情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冯丰也不以为意,低声道:“黄晖,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他明白过来,立刻走出去了。

叶夫人自然不会坐下,目光追随着黄晖的身子,直到他走出门。

然后,她才看着冯丰:“叶嘉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她漠然摇摇头:“我不知道。”

叶夫人露出狐疑的神­色­,也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开心:“你真的没有和他在一起?”

“你的儿子,你又何必问我?”

仿佛气势上第一次输了一大截,叶夫人老脸有些发红:“反正你们也离婚了……”

冯丰仔细盯着她:“如果叶嘉不是有你这样的母亲,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会跟着他!”

叶夫人冷笑一声:“你也知道你高攀不上,人得有自知之明……”

“说实话,叶嘉有你这样的母亲,是他高攀不上我,叶夫人,你难道不觉得?”

叶夫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叫自己,以前,至少都称一声“伯母。”

叶夫人几乎恼羞成怒:“冯丰,你不要太得意!”

“我为什么不能得意?”

叶夫人看着门外那个刚刚照面过的男孩子,这个男孩子看起来体面又­精­神,绝非这店里的小伙计,她忍不住了:“他是谁?”

冯丰望着她所指的方向,黄晖正在和萧宝卷谈笑。她笑得十分甜蜜:“我的男朋友。”

叶夫人恨不得一掌掴在那张甜蜜的笑脸上,这是什么坏女人?叶嘉要如何才能识破她的真面目,蛇蝎心肠,知道她并不值得自己爱,然后死心,放手?

冯丰凝视着她那张保养得很好,此刻却有点发青的脸,也许,很早她就发现她的弱点在哪里却一直没有加以利用,所以,任由她践踏。她认为她和叶嘉,他们是高贵的天皇巨星,而自己,不过是泥泞中一粒草芥。叶嘉爱上自己是施舍,自己爱上叶嘉是麻雀变凤凰。要打击她,就得打击她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而最能打击她的,又莫过于,那个黑乌鸦穷女人居然不爱他的宝贝儿子爱其他普通人!

冯丰笑得更甜蜜:“叶夫人,拜托你,要是见到叶嘉,就叫他不要在惦记我了……我已经不爱他,爱上别人了,对我来说,现在的男朋友才是最好最值得我爱的,有了他我才知道以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

噩梦!堂堂叶家豪门、自己举世无双的优秀儿子,竟然是她的一场噩梦?

冯丰掩着口,小小声:“哦……还有点为难哦。我忘记啦,你根本就找不到叶嘉的踪影,母亲才是儿子的天是儿子的神,可以主宰儿子全部的命运,叶嘉,他怎么敢躲着你不见?呵呵,真是不孝的家伙……”

叶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你找个穷男人,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这样,钱就要砸死人的优越,她所以仰仗的,也不过钱而已。

冯丰笑颜如花:“穷男人不打紧,够花就好了。再说,离婚时,叶嘉还给了我一套房子,还有他多年的积蓄,虽然不足以荣华富贵,但是,也足够我和穷男人生活的很好了……”

叶夫人几乎立刻就要吐出血来。这个女人,挑中了自己最忌讳的软肋——儿子,傻儿子、呆儿子、竟然把自己的财产拿给她养“­奸­夫”!!!

叶嘉疯了。

叶嘉疯了才会被这个女人如此玩弄。

她甚至连“节”都不给他守一下。

叶夫人暴跳如雷,冯丰视若无睹:“有顾客来了,叶夫人,你挡着我做生意了,请吧。”

下逐客令了。

叶夫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冯丰的声音还是那么甜蜜:“好走,不送。”

那两名贵的房车终于开走,冯丰才吐出一口气来,惊觉,自己对叶夫人,竟然如此恨之入骨,可惜,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此刻,全身骨头似乎都要散架了。

心里不限惆怅,如果没有她百般阻挠,自己和叶嘉,是不是就会一世神仙眷侣?

除了一个可怕的母亲,叶嘉,他完美无缺。

只是,为什么就这一点,就足以让婚姻死无葬身之地?

叶嘉呢?叶嘉只身在外,是不是加倍的孤寂?她从来不曾怀疑过他的心意,如果这个世界上,还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那也只有一个叶嘉。即便不能在一起了,想起,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一阵头晕眼花,一滴殷红的血再次悄然滴在账簿上。她迅速用手背抹去,只见黄晖大步从外面走进店来,很是关切:“萧昭业他们说,这个恶女人是你以前的婆婆,她又想找你的麻烦?”

原来,一个男人也等于500只鸭子,要叫萧昭业这些家伙保密,简直是不可能的。

她苦笑一下,但见黄晖那么青春的笑脸,又觉得很有勇气,压低了声音:“呵呵,你现在不用替我出头,这个周末,你随我去一个神秘的地方走走……”

大难临头

“好。”

他爽快地答应,然后,才笑嘻嘻地问道:“是什么神秘的地方?”

冯丰一时有点语塞,忽然想起别墅里那么多鬼鬼祟祟的东西,要是把黄晖牵扯进去了,会不会给他带来许多烦恼?

她犹豫了一下:“到时我再告诉你吧。”

黄晖虽然疑惑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心想,她如果愿意,总会说的。

萧昭业和萧宝卷二人也走了进来,开口就问:“姐姐,那个恶女人总算走了。”

冯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萧昭业却自言自语地:“叶医生人不错,为什么他老娘这么凶?他看起来,针布像这个叶夫人的儿子。”

萧宝卷也赶紧接口:“对了,叶医生叫我们这个周末去玩,还可以打篮球,不晓得遥控器会不会要我们去……”

上一次叶嘉已经约过他们几个,为的是运用“自然观察法”来研究他们的心理。可是,因为刘昱“辞职”事件,李欢改变了主意,严令他们不许外出,所以,只好不了了之。

冯丰当然不知道李欢的目的所在,只是想,李欢何以如此凶­性­大发?本来,叶嘉说要研究这些人的心理,他也是同意了的,突然就出尔反尔,越来越“高压手段”,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7个暴君已经离开了4个,他们身份极其特殊,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她沉思了一下:“我再去给李欢说说,你们这周末去吧。”

萧昭业赶紧说:“姐姐,高纬说,遥控器已经下了命令,不许你再进酒楼半步,只要见到你,就将你轰出去,而且不许他和你说半句话,上一次,他就是看到你,想来找你,被发现,还罚了他100元工钱。”

心里有点抽搐,想起大中愤怒的眼神,和叶夫人暴跳如雷的嘴脸,曾几何时,口里说过最爱的人,都变成了最大的敌人?

萧宝卷也添油加醋:“我听高纬说,酒楼的人都把芬妮堪称老板娘了。人家芬妮是大美人,许多比他有钱的富豪都在追求她,李欢以前就追过芬妮,不过没有成功。现在,他又开始大力追求她,拼命献殷勤,还说他买了大钻戒向芬妮求婚。这次,芬妮马上要回来了,遥控器天天勒令厨师不眠不休地熬夜赶制宫廷名菜,以讨她欢心。遥控器甚至为了讨好她,平常不敢跟其他女人多说几句话,不然她就要吃醋发怒。现在,连酒店的大堂经理都换成了男人……”

萧宝卷完全是八卦级的专业水平,八得有模有样,末了,才说,“遥控器完全就是一个魔头,十分卑鄙,姐姐,你不用再去自讨没趣了……”

原来,李欢的反常真的是因为芬妮?好像这也勉强说得过去,反正自古以来,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男人也并不罕见。

自从李欢毫不留情地将那件礼服扔到垃圾桶里,她就明白,二人是彻底恩断义绝了,自己在他面前,也是说不上什么话的了。

她暗叹一声,慢慢开口:“如果高纬出不来,就你们两个去找叶嘉吧,高纬在他那里上班,我也管不了,但是,你们两个是我店里的人,与她无关……”

萧昭业面有难­色­,冯丰立刻明白,他们是惧怕李欢的“遥控器”威力,如果离婚不发话,他们根本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心里有点愤怒,李欢即便­色­迷心窍了,做人总得有点分寸,她火气上来,只轻言细语道:“你们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让你们出去玩。”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显然,对她这话并不相信。

两人离开小店回学校。车上,冯丰一直在沉思,自己究竟要不要再去别墅探秘?或者说,别墅里会不会有李欢“失常”的秘密?

李欢说头发是“染白”的,李欢说自己喜欢的是芬妮,甚至他身边的人也无不说他是因为芬妮一一而自己却一味地认为他头发变白是“反常”,会不会,自己才是“反常”了?

最重要的是,上次见到他,他的脸­色­和­精­神状态都那么好,绝不像一个“身患绝症”的人。

或者,果真是自己一直“自视过高”,将他的“报复”当反常?

岂不嘲讽?

黄晖这次总算明白“遥控器”的含义了,想起萧昭业他们的话和临别的那种提醒冯丰的眼­色­,明显是李欢为了讨美女欢心,不惜得罪朋友、下属.再加上他的手下大中来送东西时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明显对冯丰极不友善.

心里有点愤怒,李欢要追求美女没错,可是,有什么必要用这种不怎么男人的手段对待冯丰?他凭什么?又见冯丰一直不语,以为她难受,想安慰她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冯丰,别跟那些人计较。”

这是关心吗?

她莞尔:“我不计较,没事。”

她心里一动,小心求证:“黄晖,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会不会变得格外反常?”

黄晖想也不想:“会,有时会变成一个疯子,做出很多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果一个男人遇到真正令他着迷的女子,为怕阻碍他的姻缘,他会不会毫不留情地把一切障碍抛在脑后?”

“会。我们实习时候遇到一些离婚案件,男方出轨后,为了离婚尤其是在财产分割上,常常不择手段地对付前妻,翻起脸来,真难以让人置信,他们曾经是恩爱夫妻……”

这就对了.

男人对自己决心放弃的女人,原本,也不过跟扔一块破抹布似的。

黄晖见她静静沉思,心里更是难受,忍不住说:“李欢或者叶夫人之类的,要敢再找你麻烦,我一定对他们不客气。冯丰,今后我不许谁再欺负你了。”

心里生疼,她却笑得十分开心,这一刻,听到这样的话,谁会不开心?

他见她眼波流动,长长的睫毛笑得扑闪扑闪的,别有一种难言的妩媚,心里一跳,不敢看她,慌忙将目光移向车窗外,轻轻吹了声口哨:“今晚我们去看一部爆笑剧,好不好?”

他的提议正合她意:“好啊,好久没有放松心情了。”

血,一滴一滴从身边流逝,从最初的恐慌到现在的麻木,刘子业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害怕了。

抽了l0OCC血后,他瘫软在黑屋子里,窗户关闭,四周又开始成为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狱。

实验室里,黑衣人背着双手,皱起眉头。大口罩也有点气闷:“几乎所有方法都采用了,但是,实验对象却没有丝毫改变。”

“会不会是测试对象没选对?”

“不会。一组是小白鼠,一组是我们的‘工具’,他们服用这三人的血液这么久,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据我们拿到的李欢的检测报告,他的各项指标完全和常人相同.”

“李欢这个环节上会不会出了什么纰漏?”

“不会,他的头发都开始变白,这明显是衰老的症状。虽然他的身体机能并没衰竭,但是,出现的是和平常人一模一样的症状,连后期的毛发检测都再也没有任何古怪之处.说明,他完全是一个普通人。”

“难道刘子业他们真的在撒谎?为什么三个人的谎言都一样?”

“所以,我们有必要充分检测一下那座别墅。如果里面真有秘密,我们一定得从李欢着手,不然,永远得不出结果.昨天,买家说,冯丰已经松口,估计能够拿下。不过,据报告,别墅本来就是空的,长期无人居住,即使冯丰不卖,我们也可以行事,找出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好,现在他们几个体内的特殊气息还无法检测出来,其中必有古怪,务必继续要去。要是真的研究出了长生不老的秘密……”

黑衣人每次这样一说,大口罩的眼晴就要亮一下。真要研究出来了,可以名垂青史不说,而且,掌握了这个秘方,就是掌握了更加无上的财富和权势。

这世界上的富豪,没有一个不想长命百岁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这几天,我无意中拿到一份冯丰车祸后的检测报告,她的其中一些指标倒有点奇怪……”

“哦?”黑衣人双眼发亮,来了兴趣,“如何特殊法?”

“这份不是我们需要的专业检测,所以,目前还说不出来,只有几个数据比较特殊罢了。”

“冯丰曾在渭水边上失踪过一年……”

两人对视一眼,好像同时想到了某个问题的关健,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李欢和刘子业等人身上打转,却得不到什么有意义的结果,会不会,冯丰才是真正特殊的人?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会令人忽略。

大口罩大喜过望,几乎要跳起来:“我们以前一直忽略了她……而且,她的相貌跟她的年龄有点不相称,仿佛几年都没有改变过……”

尽管只是推测,黑衣人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来,

大口罩喃喃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试,冯丰,会不会比李欢更麻烦?”

“不会更麻烦,她己经离婚,而且,据可靠消息,李欢早已因为芬妮和她彻底决裂.她是孤女,真正对付起她来,绝不会比李欢更麻烦……”

李欢的爆发

“李欢有安全局盯着,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其他势力参与,对我们的计划造成极大的不便.而冯丰就不同了,她没有任何背景,只要李欢不多事,就不会费什么劲。”

“李欢真和她决裂了?最近李欢防范非常严格,他狡猾多端,谁知道他是不是耍的什么花样?”

“他防范得是很紧,但是,据回报,他现在和芬妮打得火热,和冯丰决裂是很正常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把别墅留给冯丰?”

黑衣人沉思一下:“李欢这种人,喜新不厌旧,算是安抚自己的良心,在他发达之前,冯丰对他很不错。但是,估计也仅止于此了,他现在拼命追求芬妮,也顾不上冯丰了.”

大口罩眼晴一亮:“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快从冯丰着手.”

“且不要打草惊蛇.当下之际,先彻查别墅,求证刘子业等人讲的那个秘密.然后,再做其他打算。至于冯丰,她没有任何背景,随时都可以动手。“是。”

已经晚上7点了,正是一天中酒楼上座率最高的时候。

李欢在走道上看排队的人群,他们坐在卡座里喝茶脚天嗑瓜子或者斗地主,并没有等得很不耐烦叫爹骂娘的。

他对这欣欣向荣的景象很满意.大堂经理走过来,态度十分恭敬:“李总,那道宫廷名菜开发出来了,明天芬妮小姐回来时,可以第一时间上菜。”他点点头:“很好,你下去忙吧。”

大堂经理走了,李欢侧头,对面一个身影迅速掠过.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慢慢回到办公室。

大中进来,压低了声音:“老大,那个人有线索了……”

“?”

“道上兄弟说他是一名很出名的杀手,以前很少有失手的时候。要不是您喷的那种喷雾剂,他们也绝无法查出他来。但是,查不出他背后的动机,估计只是简单的抢劫……”

简单的抢劫?

会这么简单?

“刘子业他们呢?”

“这三个人完全是失踪了似的,根本查不到半点线索.外出的记录也没有.他们应该也在C城。”

“刘昱呢?”

“依旧无所顾忌地在网吧打游戏,每个月挣的钱全部花在游戏上面,并以此为生.但是,除了一些地痞流氓,并没有其他人和他接触.他也没有任何反常。只是上周感冒去了一越医院.”

“行,继续观察着。“

周三下午,买主从外地回来,直接约见冯丰去看房子。

冯丰提前了一个小时到。开门进去时,虽然是大白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总觉得有股­阴­森森的气氛。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来仔细地看这座房子.先细细检查黄桷树周围的情况,但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即使当初的那个神秘洞口也完全消失无影踪。她看了客厅,又看看那几间房子,百无聊赖,便转到那栋独立的小院。

小院久已无人打扫,冬日的几种花开得有点残。从落地大玻璃看出去,湖边的白鹭都有点蒙蒙的,景­色­也是蒙萦的,失去了那种天高云淡的意境。更衣间的门关着,她随手一推就推开了。以前虽然也来过别墅好几次,但是,无论李欢怎么力邀,她也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房间。因为,下意识里,这是李欢的“西厢”,是芬妮住过的地方,自己进来随意参观,总是不太好,所以,每次都是走马观花,匆匆一瞥而已。

这一次,因为是要卖房子,所以,难免到处都看得仔细一点,得看看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衣橱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裙子、礼服,每一件都是新的,有些标签似乎都也没有撕开。她随意看了一下,这些衣服井不是时髦货,基本都是­精­品.芬妮是这个别墅的第一个女人,也算得唯一的“女主人”,这些衣服倒也符合她的“品味”。

再看旁边的卧室,忽然想起有一次和李欢来这里,李欢说这片独立的单元才是他自己住的,想必,这里就是他和芬妮的“翻云搜雨”地。她觉得有点尴尬,立刻就退了出去.

心里有点述茫,又有点可笑,自己做主将他们两人的“爱巢”卖了,这算什么?

清点了一会儿东西,看得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该拿到哪里去,看看时间,和买主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只得先到门口.

买主十分准时,驾着一辆黑­色­的奔驰前来。买主周先生是个中年男人,胖胖的一张脸,在中介先生的陪同下,一见冯丰就十分客气地上来打招呼:“冯小姐,听说您肯割爱?”

“只是有这个意向,至于决定,等大家都看看再说吧。”

“好好好”周先生喜形于­色­,磨叽了这些天,她终于松口,就是进步的一大关健了。

冯丰陪着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才道:“周先生,怒我直言,你为什么对这座房子如此有兴趣?”

周先生也是个坦白人:“我是做生意的,讲究风水.实不相瞒,因为我请的­阴­阳先生说这个方向的房子大利于我的事业.但是,我看来看去,这里就只有这一套房子,所以,我很想买下来……”

如果他说出其他什么理由,冯丰肯定还会怀疑,可是,他说的这个理由却完全是无懈可击的。这里本来就有点邪门,周先生说这话也是需要诚实的,因为,一般风水好的地基,普通人也是不肯卖的。

他有点紧张:“冯小姐?”

玛丰笑起来:“我是学两史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并不爱好风水之说。不过,我虽不信,但是尊重别人相信。”

周先生松了口气:“冯小姐,如果你肯割爱,我会给你一个很合理的价格.”

她点点头:“因为房子里还有些别人的东西,我要收拾好了才能给你确切的答复。”

“还需要多久?”

“一周.一周之内,无论卖不卖,都会给你确切答复。”

第二天一早,冯丰就接到萧昭业的电话:“姐姐,我们明天可不可以去找叶医生?”

冯丰一时回答不上来,这几天她还有给李欢打电话,因为自己也拿不准会不会有作用。

“姐姐,如果为难就算了。”

萧昭业的声音十分失望。

一群人,仿佛又陷入了强权的怪圈,完全无法为自己的命运做主.谁说,这又是一个真正自由平等的时代?

一些人的平等,总是另外一些人的不平等.

她打起了­精­神,在回答萧昭业,更多地却是在回答自己:“你放心,明天你们一定能够去找叶医生。”

也许是她那种从未有过的坚定的语气,萧昭业挂了电话,竟然有几分相信。

一整天都有课,老班又拖延了一点时间,下课时已经是5点半了,黄晖来等她吃晚饭。

见到黄晖,她笑起来:“我要出去,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去哪里?”

她并不隐瞒:“去找李欢。“

“我陪你去吧。“

她看他清澈的眼神,不知道什么原因,每多接触黄晖一分,就觉得他比自己印象中的少年更真挚几分.

“呵呵,好的,你陪我去吧。”

黄晖很高兴,拉了她就往前走。走到校门口,又买了面包和热的珍珠­奶­茶,两人吃了一点,浑身也觉得暖和了一点儿.

李欢的酒楼,已经高朋满座。

前台的小姐仿佛记忆力不错,看见又是冯丰,记起高纬被处罚100元的事情,知道她是老板最不欢迎的对象。私下里,职员的传闻里,她是被老板抛弃的过气女友,现在,老板狠追大明里芬妮,她找上门是为了要“赡养费”的.确定是不受欢迎对象,前台小姐的面­色­就变得职业­性­的冰冷:“抱歉,冯小姐,李总不在……”

李欢肯定在这里,只是叫人档驾而已。

“好,那我去酒楼吃饭。”

酒楼不可能不要人消费,前台小姐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阻止.

冯丰并没多说什么,准备直接上电梯奔李欢的办公室。

前台小姐当然立刻看出来她吃饭是假,闯李欢办公室是真,急了,立刻呼叫保安,几名保安走过来,她急忙道:“今天李总有贵客,快去拦住她……”

冯丰站在电梯口,听见这句话,心里涌起强烈的悲哀,恰巧电梯停下,她立刻进去,黄晖也跟了进去。保安追过来时,电样已经合上了.

电梯在7楼停下,两人刚走出去,就听得“当”的一声,另外一辆电梯也打开,几名保安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黄晖本能地挡在她身边:“你们要­干­什么?”

她紧紧拉住他的手,手心一阵冰凉:“我找李欢。你们叫他出来……”

“不行,李总不会见你。请你迅速离开……”

“今天他不出来,我绝不会走。”

…………

一名保安要去强行拉她,却被黄晖一下挡住。正激烈冲突时,大中闻讯赶来,见是他二人,挥挥手:“你们下去,没事。”

几名保安马上离开了,大中看着她,冷冰冰地道:“你找李总有什么事情?”

“叫李欢出来说话,没你什么事.”

大中本来就不喜欢她,见她态度如此恶劣,更是冷淡:“你去办公室等着,李总在陪芬妮小姐吃饭,吃完了我会告诉他的。”

“好。”

她和黄晖进去坐着,大中转身走了。

李欢的办公室很大,他似乎对于空间的宽度很重视。两人在宽大的候客沙发上坐下静等。可是,等了半个小时,依旧无人招呼。冯丰坐不住了,站起来四处看看,却见李欢的书拒上放着一把匕首似的东西.

她有点好奇,这把匕首看着好眼熟.

她不由得走过去打开他的书拒。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黄晖有点奇怪,按理,冯丰也不会私自动别人的东西.但是,他想,玛丰自有道理,就没做声。套子拆开,一柄沉甸甸的匕首,青­色­的刀刃上泛有隐约的千年血迹。

那是自己喉间被他划破时流下的血!

那是一千多年以前,他正在追杀自己和迎叶!

她转眼,书拒里放着一本《小王子》一一方才、匕首原本是放在《小王子》之上的。

手一抖,匕首几乎掉在地上,心里恐俱到了极大的不祥!

她将匕首几乎是扔在旁边的办公桌上,连书柜都来不及关,转身就走:“我去找李欢.马上就去。”

“好,我陪你去。”

黄晖见她面­色­惨白,根本就想不到阻止她,只想,她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她走几步,脚步有点跟跄,黄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半扶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冯丰,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一直都在……”

听到开门声,门口,一名保安警踢地看着她,原来,他们一直监视在这里。

她几乎大吼起来:“李欢在哪里?”

“冯小姐……”

保安试图阻止她,她一把推开他:“你叫李欢给我出来,马上出来!”

“小姐,你不能在这里喧哗,晚上了,会吵到我们的客人。”

“滚开……”

保安伸出的手被黄晖隔开,他沉声道:“李欢究竟在哪里?”

保安不是他的对手,立刻按下对讲机。不列两分钟,大中匆匆赶来:“什么事情?”

“大中,你马上带我去找李欢!”

也许是她那种气势,大中从未见过她这种决然的神情,吓了一跳,竟然不敢违抗她,不声不响地走在了前面。

冯丰立刻跟了上去。

这是酒店最好的一间包间,上的菜也全是酒店最好的招牌菜,其中一道著名的宫廷美容养颜汤,更是为芬妮的到来而赶制的。

陪坐的还有C城娱乐圈的一些明星,两人的故旧,一时耽筹交错,好不尽兴。

正热闹时,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众人飞上以为是上菜的。

李欢暗自皱眉,服务员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粗鲁?他转头一看,手里的酒杯抖了一下,只见冯丰站在门口,呼吸急促,眼神激烈,可是,偏偏脸­色­却出奇地惨白。

正在和另外一人谈笑的芬妮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冯丰和一个小伙子手拉手站在门口,觉得好生意外,却立刻热情道:“小丰,你来啦?快进来……”

冯丰强笑着:“芬妮,你好。”

“小丰,快来一起吃饭……”

“不用了,谢谢.”

这时,李欢才站起身,走到门口,见她的手紧紧握住黄晖的手,强稳住心神,淡淡道:“冯丰,有什么事吗?”

“对,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情?先吃了饭再说……”他回头叫服务员,“马上添两幅碗筷……”

“不用麻烦了,我说几句就走。”

李欢见她神情匆忙,十分意外,立刻道:“我们到隔壁休息室说吧.“门外的服务负立刻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她先走过去,黄呼依旧拉着她的手。

李欢淡淡道:“黄晖,你不方使说话,留一步吧。”

黄晖只看她的神情,她却一点也没有放开他的手,声音比李欢也平淡:“不,我和黄晖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完,二人就拉手进去了,李欢也只好悻悻地跟进去.然后随手关了厚一厚的隔音门。

两人刚面对面,她也不坐,立刻开口:“李欢,今天我来找你有两件事,第一件,你不得再­干­涉萧昭业和萧宝卷的自由,他们是我店里的人,所作所为由我负责,今后,你不许再越权一步,妄作­干­涉。而高纬,他若想离开这里,你也不许­干­涉!”

“这……”

“李欢,你并不需要控制这样一个廉价劳工……”

她的声音十分尖锐,他吓了一跳,却见她身子都微微有些发抖。

他,急忙点头:“行,没有问题,我都答应,也不再­干­涉他们了,”

她急促的呼吸平息了一点儿。饶是这样,脸­色­也依旧苍白得可怕.

“第二件事情”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李欢,这是那套房子的房契、钥匙,也有买主的资料,拿去……”

李欢的手背在背石,冷然道:“我送出去的东西,绝无可能收回。”

“啪”的一声,她将盒子远远扔在地上,笑起来:“李欢,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自己并不需要你这几个臭钱。而我的男朋友,他也绝不需要我拿其他男人的钱财去补贴他……”

黄晖更加拉紧了她的手,另外一只手扶在了她的肩上,心里万分激动,可是,见她的脸­色­,却又极其不安。他手心传来的温暖和力量,令她站得更直:“李欢,你不要再卖弄你的钱了,你不稀罕,以为我就稀罕?收起你那套嘴脸,不要再让我恶心了……”像被人在心里狠狠戳了一刀,他看着地下散落一地的钥匙和房产证,有些眼花缭乱。抬起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瞬间,她的脸­色­红润,笑面如花:“这下才是真正的两清了,李欢,再见。”

她轻轻摇晃摇晃黄晖的手:“我们走吧。”

李欢紧紧盯着她灿烂的面孔,只见一滴血悄然滴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黄晖这时也发现了,惊得大叫一声:“冯丰,你怎么啦?”

她觉得脑子一阵晕眩,茫然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两人刚刚转身,李欢抢上一步,从背后一把撅开了黄晖,紧紧抱住了她,哽咽着嘶声道:“冯丰,你怎么啦……”

神秘人现身

她被他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脑海里有一瞬间也是一片空白。

他贴在她耳边,柔声细语:“你生病了吗?为什么生病了?”

她一下醒悟过来,狠命用手掰他的手:“滚开……”

他抱得那么用力,她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黄晖被李欢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此刻,见冯丰拼命挣扎,才回过神来,沉声道:“李欢,你想­干­什么?”

李欢置若阁闻,只是见冯丰挣扎得厉害,手就放松了一点,声音里满是焦虑∶“不能再拖着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冯丰挣扎不脱,低下头一口就狠狠咬在他的手上,李欢吃痛,手一下松开,黄晖立刻护在了她身边,李欢抢上来,却被他一掌掀开:“李欢,你请自重.”

“她生病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她生病了?”

他几乎在嘶喊,狠狠瞪着黄晖,几乎要扑上去撕碎他。

“你才有病,我没病.”冯丰冷哼一声,拉了黄晖的手,“走,别理他.”

李欢还没缓过气来,黄晖已经飞快打开门,拉着她走了出去.

门外站了好几名保安,见黄阵和冯丰仓促出门,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拦住二人。

冯丰大怒:“你们要­干­什么?”

她强行要走,一名保安一下拉住了她,黄晖一拳就挥了过去,他唉哟一声退后一步,几名保安立刻向他身上“招呼”过来……

“住手!”

李欢怒喝一声,众人立刻住手。冯丰气得浑身发抖:“李欢……”只说一声“李欢”,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事情越来越糟糕,一些客人、芬妮等都在门口张望,就连胆小的高纬也在远远的角落里探头探脑。李欢心里一凛,只挥挥手:“你们走吧.”

冯丰转身就要走,芬妮几步走过来:“小丰……”

冯丰强笑着摇摇头:“芬妮,我今天有点事情,先走一步,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好的。”

芬妮这个时候不好多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走了,转眼看李欢,只见他神态十分镇定,一点也看不出异样。她也隐约听得一些传闻,说李欢和冯丰最近因为财产纠纷闹得不可开交,冯丰甚至多次带着“新男友”上门挑衅。

她忽然想起李欢那间屋子里琳琅满目的裙子,心里暗自感叹,爱情,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爱情?男女之间,一旦扯上钱,一旦翻脸,就说不出个谁是谁非来。她不便追问,便聪明地一句话也不提,只微笑道:“李欢,今天的菜都很不错。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酒店了。”

李欢点点头:“我叫人送你回酒店。”

他以前会说“我送你回酒店”,今天却变成了“叫人送你回酒店”,芬妮七窍玲珑的人儿,怎会意识不到其中的差距?知他心情极其不好,只笑道:“不用,助理送我。”

“那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众人都知趣地告退,保安也退得­干­­干­净净,李欢走进屋子,关了房门,收拾起地上散落的各式物件,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的意识是,一定有哪里出错了!

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冯丰和黄晖走出酒店,一路上,都是保安警惕的眼神。

路过大堂时,前台小姐简直一副“送瘟种”的架势,距离他们远远的警惕的看着,又巴不得二人立刻消失在门口,心里直嘀咕,闹得这么大,自己会不会像高纬一样被“罚款”或者开除?下一次要见了这二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踏进酒店半步了。

上了车,冯丰还有些神思恍惚,黄晖焦虑不安地拉着她的手,对出租车司机道:“去医院.”

“不,我要回去。”

“冯丰,你生病了……”黄晖这番吓得不轻,态度很坚决:“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改天再去”她的态度比他更坚决,“我太困了,只想早点回去休息。”

他终究扭不过她,只好先送她回家.本来,今天因为她那句“我男朋友绝不需要我拿其他男人的钱财去补贴他”十分高兴,可是,这种激动的心情却被她一脸的颓败所击溃。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但是,现在除了她的身体,其他的,他一点也不想去关心。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她的“家门”,也是她的“家”里的第一位男­性­朋友.100来平米的房子,房间布置得简单明洁,没什么细节,却很舒适,所有必要的东西都一目了然。

她在沙发上坐下,有气无力地招呼他:“黄晖,你想喝什么?冰箱里有饮料。”

“我自己来。”

他去开了饮水机:“你先坐着,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她站起身:“我去给你弄吧、”

他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躺一会儿,我来.”

冰箱里有简单的素材,火腿、­鸡­蛋、方使面,黄晖很快弄好了一锅煮面,盛了两碗端到茶几上:“饿了没有?先吃一点吧。”

也的确很饿了,泡面经这样一煮,味道好了许多,香味也很浓郁。她提起­精­神、吃了一大碗、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觉得浑身轻松多了。

黄晖收拾好了碗筷,见她笑得不那么勉强了,在她身边坐下,摸摸头发:我今晚陪着你好不好?”

他说这话,一点邪念也没有,眼神几乎是清澈见底的。她笑嘻嘻地摇头:很晚了,你先回学校,我们明天见。”

黄晖也不再坚持,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才告辞了。

冬日的夜晚,下着毛毛的细雨。车窗刚刚摇下一点儿,冷风就直拄脖子里灌。李欢紧紧大衣,车里关了空调。这个关空调论是冯丰告诉他的,某一次她看报道,说某个地方有一位“优秀公安局长”因公殉职。栖牲的原因是局长和一名“优秀女­干­部”将车停在车库里,就在车上“谈公事”。因为天气热,两人开了空调,脱光了衣服“­祼­谈”。也许是太兢兢业业了,火热时刻,两个人就“因公殉职”了.以前,李欢偶尔也曾开着空调在车上睡觉,被冯丰发现后,就提醒他,停车时要是长时间开着空调,燃烧不足会产生大量一氧化碳,导致人窒息而死.还讥笑他要是和谁“­祼­谈”,必死无疑。李欢想,自己不过是一个生意人,自然不会“敬业”到这种地步.

此时,忽然想起她荒诞的提醒,心里说不出的一股暖意。

这一瞬间,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畏惧,有什么慕风雨要来就一起来好了.他抬起头,看看前面三楼上透出的隐隐的灯光,然后,那灯光熄灭了,夜深人静,比以前关得早,显然是她念书以来,作息时间已经慢慢调整了。他拨通她的电话,她的声音迷糊地带了倦意,好像语调都是苍白的:“喂,你哪位啊……”

“冯丰……你怎么生病了?”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她述糊着,第一次觉得男人心海底针,男人也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可是,为什么从魔鬼到天使,转变的速度会如此迅速?会不会,这一分钟封言蜜语关怀备至,下一分钟又是“你一个卑贱的孤女,和你走在一起简直就是丢人,难怪叶家始终不要你登门”——李欢,他最近是拜了彭登怀学了川剧的秘诀“变脸”了吗?可是,彭大师好像只收了刘德华一个徒弟,没有收他李欢呀?

他的“变脸”诀窍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的声音益发温柔:“冯丰,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

“冯丰,我上来找你.”

“……”

“冯丰,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越温柔,她越是觉得虚幻,她想,李欢要继续做演员,也许比生意人还出­色­,奥斯卡影帝都不是梦想。

“冯丰……”

她没有再听下去,默然地挂了电话。

他继续拨打时,她己经关机。

冷风一阵一阵往脖子里灌,也许坐得太久了,脚都有点麻木,然后,他关了车窗,重新开了空调,调转车头,飞速离去。

车子停在一个很冷清的停车场,李欢下车、

此时凌晨三点,正是一天中最暗沉的日子。他在车上做了简单的装扮,此刻,面容都有些小小的改变。

然后,他顺了一条很僻静的小道,飞速地往别墅走。

绕过湖边的小道,整座别墅都沉浸在茫茫的黑暗里。然后,他贴着围墙悄然走几步,到了一棵圆顶蓬伞般的小叶榕下面.

伸手拿掉那块秘密的松动的砖块,四周静悄悄的。他伏在上面,竖起耳朵,耐心地等候、一连三天,他都在这里等候,从未间断。密道莫名封存后,冯丰天天怕别人来“挖掘”.事实上,现在那些盗墓的,因为有各种高科技工其辅助先行勘测清楚,并不需要毫无目的地先行大动­干­戈“挖掘”才能判断,没有人会笨到这种地步.

约莫十分钟后,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他更紧地将伪装成保护­色­的身子贴在墙壁上,全神贯注看去,只见人影一晃,身形那么熟悉,他心里狂跳,几乎要喊出声来……

神秘人现身

她被他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脑海里有一瞬间也是一片空白。

他贴在她耳边,柔声细语:“你生病了吗?为什么生病了?”

她一下醒悟过来,狠命用手研他的手:“滚开…,二”

他艳得那么用力,她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黄晖被李欢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此刻,见冯丰拼命挣扎,才回过神来,沉声道:“李欢,你想­干­什么?”

李欢置若阁闻,只是见冯丰挣才L得厉害,手就放松了一点,声音里满是焦虑∶“不能再拖着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冯丰挣扎不脱,低下头一口就狠狠咬在他的手上,李欢吃痛,手一下松开,黄晖立刻护在了她身边,李欢抢上来,却被他一掌撅开:“李欢,你请自重.”

“她生病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她生病了?”

他几乎在嘶喊,狠狠瞪着黄晖,几乎要扑上去撕碎他。

“你才有病,我没病.”冯丰冷哼一声,拉了黄阵的手,“走,别理他.”

李欢还没缓过气来,黄晖已经飞快打开门,拉着她走了出去.

门外站了好几名保安,见黄阵和冯丰仓促出门,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拦住二人。

冯丰大怒:“你们要­干­什么?”

她强行要走,一名保安一下拉住了她,黄晖一拳就挥了过去,他唉哟一声退后一步,几名保安立刻向他身上“招呼”过来……

“住手!”

李欢怒喝一声,众人立刻住手。冯丰气得浑身发抖:“李欢……”只说一声“李欢”,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事情越来越糟糕,一些客人、芬妮等都在门口张望,就连胆小的高纬也在远远的角落里探头探脑。李欢心里一率,只挥挥手:“你们走吧.”

冯丰转身就要走,芬妮几步走过来:“小丰……”

冯丰强笑着摇摇头:“芬妮,我今天有点事情,先走一步,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好的。”

芬妮这个时候不好多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走了,转眼看李欢,只见他神态十分镇定,一点也看不出异样。她也隐约听得一些传闻,说李欢和冯丰最近因为财产纠纷闹得不可开文,冯丰甚至多次带着“新男友”上门挑衅。她忽然想起李欢那间左子里琳琅满目的裙子,心里暗自感叹,爱情,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爱情?男女之间,一旦扯上钱,一旦翻脸,就说不出个谁是谁非来。她不便追问,便聪明地一句话也不提,只很笑道:“李欢,今天的菜都很不错。时Ih1不早T,我也该回酒店了。”

李欢点点头:“我叫人送你回酒店。”

他以前会说“我送你回酒店”,今天却变成了“叫人送你回酒店”,芬锐七窍玲珑的人儿,怎会意?汉不&!J其中的差距?知他心情极其不好,只笑道:“不用,助理送我。”

“那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众人都知趣地告退,保安也退得­干­­干­净净,李欢走进崖子,关了房门,收拾起地上赦落的各式物件,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的意识是,一定有哪里出错了!

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冯丰和黄晖走出酒店,一路上,都是保安警惕的眼神。

路过大堂时,前台小姐简直一副“送瘟种”的架势,距离他们远远的警踢的看着,又巴不得二人立刻消失在门口,心里直嘀咕,I$]得这么大,自己会不会像高纬一样被“对款”或者开除?下一次要见了这二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踏进酒店半步了。

上了车,冯丰论有些神思?比德,黄晖焦虑不安地拉着她的手,时出租车司机道:“去医院.”

“不,我要回去。”

“冯丰,你生病了……”黄晖这番吓得不轻,态度很坚决:“一定要去医院

看看。”

“没事,改天再去”她的态度比他更坚决,“我太困了,只想早点回去休息他终究扭不过她,只好先送她回家.本来,今天因为她那句“我男朋友绝不需要我拿其他男人的钱财去补贴他”十分高兴,可是,这种激动的心情却被她一脸的顿败所击清。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但是,现在除了她的身体,其他的,他一点也不想去关心。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她的“家门”,也是她的“家”里的第一位男­性­朋友.1UU来平米的房子,房!'ed布置得简单明洁,没什么细节,却很舒适,所有必要的东西都一目了然。

她在沙发上坐下,有气无力地招呼他:“黄晖,你想喝什么?冰箱里有饮料

“我自己来。”

他去开了饮水机:“你先坐着,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她站起身:“我去给你弄吧、”

他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躺一会儿,我来.”

冰粕里有简单的素材,火腿、­鸡­蛋、方使面,黄畔很快弄还了一锅煮面,盛了两碗端到茶几上:“饿了没有?先吃一点吧。”

也的确很饿了,泡面经这样一煮,味道好了许多,香味也很浓郁。她提起­精­神、吃了一大碗、额头上胃出细细的汗珠,觉得浑身轻松多了。

黄阵收拾好了碗筷,见她笑得不那么勉强了,在她身边坐下,摸摸头发:我今晚陪着你好不好?”

他说这话,一点邪念也没有,眼神几乎是清漱见底的。她笑嘻咯地摇头:很吮了,你先回学校,我们明天见。”

黄晖也不再坚持,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才告辞了。

冬日的夜晚,下着毛毛的细雨。车窗刚刚摇下一点儿,冷风就直拄脖子里灌。李欢紧紧大衣,车里关了空调。这个关空调论是冯丰告诉他的,某一次她看报道,说某个地方有一位“优秀公安局长”因公殉职。栖牲的原因是局长和一名“优秀女­干­部”将车停在车库里,就在车上“谈公事”。因为天气热,两人开了空调,脱光了衣服“­祼­谈”。也许是太兢抚业业了,火热时刻,两个人就“因公殉职”了.以前,李欢偶尔也曾开着空调在车上睡觉,被冯丰发现后,就提醒他,停车时要是长时间开着空调,燃烧不足会产生大量一氧化碳,导致人室.息而死.止讥笑他要是和谁“­祼­谈”,必死无疑。李欢想,自己不过是一个生意人,自然不会“敬业”到这仲地步.

此时,忽然想起她荒涎的提醒,心里说不出的一)J幻夏意。

这一瞬!h],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民俱,有什么慕风雨要来就一起来好了.他抬起头,看看前面三楼上透出的隐隐的灯光,然后,那灯光熄灭了,夜阂人静,比以前关得早,显然是她念书以来,作息时间已经慢慢调整了。他拨通她的电话,她的声音迷糊地带了倦意,好像语调都是苍白的:“喂,你哪位啊……”

“冯丰……你怎么生病了?”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她述糊着,第一次觉得男人心海底针,男人也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可是,为什么从魔鬼到天使,转变的速度会如此迅速?会不会,这一分钟封言蜜语关怀备至,下一分钟又是“你一个卑贱的孤女,和你走在一起简直就是丢人,难怪叶家始终不要你登门”一一李欢,他最近是拜了彭登怀学了川剧的秘诀“变脸”了呜?可是,彭大师好像只收了刘德华一个徒弟,没有收他李欢呀?

他的“变脸”诀介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的声音益发温柔:“冯丰,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冯丰,我上来找你.”

“冯丰,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越温柔,她越是觉得虚幻,她想,李欢要继续做演员,也许比生意人还出­色­,奥斯卡影帝都不是梦想。

“冯丰……”

她没有再听下去,默然地挂了电话。

他继续拨打时,她己经关机。

冷风一阵一阵往脖子里灌,也许坐得太久了,脚都有点麻木,然后,他关了车窗,重新开了空调,调转车头,飞速离去。

车子停在一个很冷清的停车场,李欢下车、

此时凌晨三点,正是一天中最嘟兄的日子。他在车上做了简单的装扮,此刻,面容都有些小小的改变。

然后,他顺了一条很僻静的小道,飞速地往别墅走。

绕过湖边的小道,整座另.J墅都沉浸在茫茫的黑暗里。然后,他贴着围堵悄然走几步,到了一­祼­国顶蓬伞般的小叶榕下面.

伸手拿伴那块秘密的松动的砖块,四周静悄悄的。他伏在上面,竖起耳朵,耐心地等候、一连三天,他都在这里等候,从未间断。密道莫名封存后,冯丰天天怕别人来“挖掘”.事实上,现在那些盗墓的,因为有各种高科技工其辅助先行勘测清楚,并不需要毫无目的地先行大动­干­戈“挖掘”才能利断,没有人会笨到这种地步.

约莫十分钟后,一阵轻微的的声音响起。他更紧地将伪装成保护­色­的身子贴在墙壁上,全神贯注看去,只见人影一兄,身形那么熟悉,他心里狂跳,几乎要喊出声来……

撞破私情

他强自稳住心神,那个人影敏如猿猴,很快跃过一丛矮灌木而去.李欢不假思索,就跳上墙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听声细叶,那个人影显然是往东南方向去了。

东南方向正是客厅的位置,这个人去客厅­干­什么?这别墅里从未失窃,一些贵重的东西也己经撤离,并不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再说,他也不太可能是奔对物而去。

李欢悄然跟过去,可是,走得几步,却听得西.为方向一丝轻微的响动,然后,是一道奇怪的光线。这一夜,别墅里居然来了几拨神秘人物。

因为心里有底,他权衡一下,立刻舍了客厅,转移了追逐的目标。因为神秘光线正是从那棵千年黄桷树下来.他们显然是为七个小暴君的秘密而来,刘子业他们果然全部落在了神秘人手里。要是这里有“秘密”还好,那几个人还有被研究的“价值”:要是勘测不出什么来,他们也绝无可能放了几人,只怕,刘子业等立刻就会被秘密处决。

他藏身在旁边一丛高大的万年青下面,连呼吸声都收效了。隐约地,只见对面两个人,各自拿着一些器具在勘测.两人都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两只眼晴。扫描的距离逐渐加大。这种奇怪的光线,正是勘测地下矿产、储物、探测金属之类的……现在,这种手段也应用在勘察贪官的非法赃款。有过部门搜查贪官的时候,常常带了红外线之类的扫描他们家里的木地板、瓷砖、墙壁等等,据说,曾在某一个贪官家里的木地板下面起出整整一层特珠处理的铺好的钞票。更离奇的是,一个贪宫早早给父亲在乡下造好了坟墓。有关当局利用某种别线勘测时,发现里面的空棺材有异,起出来一看,里面全是非法所得的现钞、美金、金条、珠宝之类的。

既然他们动用了这种手段,只怕已经不止一次在这里勘测了.而买不买下别墅,一时半会儿,根本阻止不了他们的行动.如果真的勘测出来有秘密,再不“卖”这栋别墅,只怕自己和冯丰二人都­性­命难保.

李欢几乎整个人如某种植物一般伏在地上。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又紧张又奇怪,也急切地想知道,为什么那个神秘的随道突然不见了。

勘测进行了好一会儿,光线的颜­色­不停变换,有时还发出一阵细微的声音,显然是在采用不同的手段进行探测.

过了约莫15分钟,只听得其中一人低语:“妈的……”

另外一人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看样子,两人立刻就要离开,李欢怎允许他们离开?悄然跃出,一拳就像左边的黑衣人打去。二人见有人出来,也不迎战,立刻逃窜。李欢正要抓住此人,后面一阵呼呼的声音,竟然是累似“飞刀”之类的东西,擦着后脑勺过去.

他伸手一抓,立刻回头,只听得“嗖”地一声,显然这里欢有其他伏击.那两个人得此援手,立刻逃得无影无踪。

李欢想起奔客厅而去的影子,顾不得再追黑衣人,立刻往客厅跑去,这时,宅院内一片混乱,他伸手拉灯,才发现所有线路已经被破坏,他屏住呼吸,只见黑夜里,一抹很弱的光芒,这是随身携带的低照明弱光,为的是不破坏一些古物,来人显然是懂行的行家。

他瞅准光线,一掌就劈过去,可是,光线的距离却估计错了,那人显然已经听得外面的喧哗,从开着的窗子里一跃而出。

他不假思索,大叫一声:“叶嘉……”然后拿出随身的强力小电筒像他照去。

一束强光打在脸上,那人错愕地眯缝着眼睛,李欢很快发现自己判断失误,此人只露出一双眼晴,眼晴、身形都绝非叶嘉。

只一瞬间,来人立刻反应过来,很快就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矮灌木里.此时还不到凌晨四点,外面路灯的光线也全部被破坏,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李欢追到门口,外面已是万籁俱寂,再也没有丝毫人影。而整座别墅,也彻底空荡荡的,似乎所有神秘来客,都悄然失踪了。

他拿着小电筒在黄桷树下扫描一阵,只见四周除了落叶被清理安静外,几无太大异样,而来人的脚印都经过了特殊处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他心里一动,立刻打定主意,与其等别人动手,不如自己抢先动手。

早上一出门,冷风就往脖子里钻。冯丰将调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快步沿着这座城市公园的河边拄前面走。当初买房子,就是看中这座小区的环境,美中不足的是,这里是单行道,打车,要过桥走到对面.

下桥,转角处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车窗摇下,里面是一个非常时髦的漂亮女郎.女郎蜜­色­的肌肤,很漂亮的卷发,姿­色­十分出众,冯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然后,她看见那名女郎下车往左边走去。女郎背影修长而窈窕,去的正是路边的一个休闲小亭。冯丰和她同方向,目光不经意地追随着这一名漂亮女郎。又是一个转角处,一座常绿的花架下,女郎停下脚步,然后,冯丰听得一个十分熟悉的男人的声音,跟她说了一句话。

那个身影比声音还更加熟悉,冯丰吓得心里咚咚直跳,赶紧不经意地换了方向,隐身在旁边的一角背转身子,装着弯腰系鞋带,生怕被迎面而来的人看见自己。

好在那两个人立刻就侧身,往宝马的方向走去.这下,冯丰把那个男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车门关上,是女郎驾车,车很快开走了。冯丰这才长吸一口气,慢慢走出来,这个男人竟然是叶嘉!

他虽然还是寻常衣着,可是­精­神抖擞,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那么一大截。他这么一大早,和一个年轻妖娆的女郎在一起做什么?

她抬头,才发现前面不远处是本市最好的一家酒店,而对面的河边,是本市环境最好的别墅之一。莫非叶霈在这里养了“小星”?

天下之大,看来,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样都能碰上.她想,幸好自己躲得快,不然要是对上了,那就太尴尬了。

这时,一辆空车来了,她赶紧上车,往C大而去,今天上午有课,可不能耽误.一路上,她忽然想到,这种貌似“寻常”的富人游戏,叶夫人会不会知道?又或者,有钱人都是这样,大家早己见怪不怪了?

忽然想起今天萧昭业他们要到C大找叶嘉。昨天和李欢大闹一场,也不知道高纬还敢不敢来。

萧昭业等人比她还先列c大。连高纬也来了,因为,昨晚李欢“钦命”他必须去C大。本来,他以为李欢要耍什么花招,但是,李欢的态度好象缓和了不少,还答应他以后可以自由活动,也不扣他的工钱了。三人好久都没放假,今天终于有机会聚在C大的球场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老友相见,嘻嘻哈哈十分开心。

萧宝卷在高纬肩头拍了一掌:“遥控器今天怎么肯放你出来?”

高纬压低了声音,好像还有点后怕:“昨天姐姐到酒楼和遥控器大闹一场,遥控器指使保安追打姐姐……”

两人惊呼:“他连姐姐也打?”

“是啊。姐姐是和黄晖一起去的.据说,他们是去问遥控器要钱的,谈判了一会儿,遥控器不给就和黄晖打了起来。由于保安多,黄晖不是对手,就和姐姐逃跑,被阻拦,很多人都看见,遥控器打得姐姐嘴角出血,直到芬妮小姐出来劝阻,遥控器才给她面子收手。不然他们根本不可能逃出来……”

两人大惊,早知道遥控器无情,没想到无情到这种地步,一个个有点心惊胆战,不知道自己等人的命运要被他如何“遥控”,净指望着冯丰去和他血拼,只怕也拼不了几次了。

“姐姐伤得严重不?”

“我出来他们就走了,没看到。”

“叶医生心没来,我们先给姐姐打个电话,叫她出来商量一下如何对付遥控器……”

萧昭业拿了手机给冯丰打电话。

冯丰压低了声音:“我还在上课,你们等我一会儿……”

“嗯。那我们先去叶医生的办公室.”

“行。我下课后来找你们。”

众人来到叶嘉的办公室,他们对叶嘉早已不陌生,所以十分随和,又见他漂亮的女助手那么亲切,一个个更是觉得“来对了”。叶嘉告诉他们今天的行程安排,下午有一场球赛,晚上还有一个派对,里面有书法家、弹琵琶的各界文娱高手,三人见今天的活动,每个人都可以参与自己所喜欢的,无不喜形于­色­.叶嘉正在做一项测试,众人觉得很新奇,立刻加入进来。这正是叶嘉所­精­心安排的,就是希望他们无形地参与。叶嘉给他们准备的是一组简单的测试,包括韦奇勒斯成|人智力量表、房子—树木—人、罗夏测验、自我概念画像、主题理解测验、明尼苏达多相人格类型测验……

三人以旁观者的身份参与进来,叶嘉若无其事地收好相关资料,三人早已跃跃欲试,立刻奔球场而去。

叶嘉走在后面,拿出电话发了一条短信.有许多事情要和她说说,而且两人许久没有见面了、这次见她,算不算“师出有名”?

三猛男大聚会

短信发出,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回头,见萧昭业落在后面等着自己,仿佛欲言又止。

他察言观­色­,立刻问道:“萧昭业,有事情吗?”

萧昭业吞吞吐吐的:“你母亲可真凶……”

叶嘉面­色­一沉,连声追问,萧昭业也不隐瞒,将叶夫人最近去店里的情况简单的讲了一下,末了,当然不忘立刻添油加醋地将“李欢毒打冯丰”一事也顺带说了。

萧昭业比起高纬,口才可是好多了,这一番绘声绘­色­,仿佛自己身临其境,冯丰简直被描述成了一个被前夫抛弃,婆婆棱辱,然后,又被劈腿的男友霸占全部财产的“苦主”。

叶嘉越听面­色­越是变得厉害,竟然有“山中三五日,世上已千年”之感。

刚刚下课,冯丰就接到了黄晖的短信,说昨晚回家给她带了汤。两人约了一个小时后见,冯丰就独自背了书包,先去见萧昭业他们。

本来是不欲和叶嘉见面的,但是,她很久没有见过高纬了,如今,七人只剩下三人,这三人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事情就会越来越不简单了。

这几个球场并非公开球场,是专供训练用的小型室内球场。不过叶嘉能用上这里,她并不觉得奇怪。在球场边上,她看见萧宝卷等人正嘻嘻哈哈玩得热闹,仿佛不是在打篮球,而是在进行一项什么杂耍表演。

众人老远就看见了她,纷纷过来和她打招呼。

高纬结结巴巴地:“姐姐,要不是你,遥控器不会让我出来的……”

“没关系,今后你随时想出来都行。”

叶嘉挥挥手:“你们先去打篮球,一会儿大家一起吃午饭。”

他们立刻跑到球场,只剩下二人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叶嘉穿一身运动衣,十分­精­神。冯丰穿厚厚的羽绒服,球场太空旷了,无风也冷嗖嗖的。

她的口吻十分平静:“叶嘉,你好。”自“离婚”后,两人第一次这么的近距离地坐在一起,心里竟然出奇地平静。

叶嘉细看她几眼:“小丰,你生病了?”

“没有,我很好。”

她淡淡地,为什么最近老是有人问自己是否生病了?自己好得很呢。

他抓住她的右手,那手可真凉啊。她一惊,正要挣开,立刻意识到他是在替自己把脉。她忍不住笑起来:“叶嘉,你改行做中医了?”

“这是我的秘密,事实上,我在中医上的心得比其他方面研究更深。”

她这才记起,很久以前自己的脚受伤后,第一次随他去C大的教授小别墅区,那些天,他常常替自己按摩,拿捏,那可不是中医?

他眉头微皱,­干­脆将她两只冰冷的手都抓住,轻轻摩挲一下,仿佛要将自己身上的热量传递一部分给她:“小丰,你最近是不是常常觉得胸闷?或者常常被魇着?”

“没有,我没有觉得任何地方不舒服。”

她的手心在他的手心里,变得暖和了一点儿,可是,她立刻抽了回来,双手拢在薏仁粉的袖子里,像一个小老太婆,不经意的转移话题:“萧宝卷他们的心理测试有没有结果?他们是不是天生的暴君?­性­格就很变态?”

“呵呵,还没有那么快就能得出结论。没有谁是天生的暴君,只有专制的土壤才会产生穷凶极恶的暴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刘昱和萧宝卷都是典型的胆汁气质类型的代表人物,而萧昭业明显具有多血质特征。高纬则介于多血质和粘液质之间的典型代表……”

“哦,不同­性­格的人,为什么都会是这么残暴呢”

“呵呵,罪犯什么特质的人物都有。他们早前罪恶的根源还在乎皇权。洗澡,没有了皇权,他们也就逐渐和常人无异了……”

她忽然想起他刚刚提到刘昱,立刻问道:“你说刘昱是胆汁质类型,你最近见过刘昱?”

“见过好几次,他接受的测试比萧昭业他们还要多,他最近一个人在网吧混着,打游戏打得很起劲,并以此为生……”

每一次,刘昱受测试后,叶嘉都会给他一些钱,他在网吧业有一定的收入,反正他的目标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过得比在李欢那里惬意。

冯丰大喜,叹道:“我本来担心他是不是又跟刘子业等人似的失踪了,还有消息就好……”

叶嘉想到这个问题,立刻问道:“刘子业三人如今依旧毫无踪影?”

“是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鬼混去了。”

这三个人的身份特殊,要是落到一些人手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试探的语气:“刘昱说,李欢现在完全处于”失心疯“的状态,脾气也变得很坏……'

“这……”

她也完全说不出原因来。

他看着她那么苍白的脸,想起萧昭业描述的“打得嘴角流血”,气得胸膛都有点起伏,呼吸也急促起来,­干­脆单刀直入:“李欢昨天打你了?”

哦?李欢动手打自己?

八卦果然是会长翅膀的。想必,那几个家伙。已经添油加醋不知向叶嘉说了多少李欢的“恶形恶状”

“李欢真的动手打你?”

他一再追问,她有点好奇:“那又如何?”

他气得浑身发抖,眼前仿佛隐隐约约在重现渭水河边的一幕,耳边还隐隐有马蹄的追赶声逃命声,一直以来,都是李欢在欺侮她。以前他生病了,他赶她出宫;出轨了,他追杀她于千里;即便过了一千年,他依旧动手打她!

“他若真打了你,我马上就会去找他算账!”

她愣愣地,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没有,他没有打我。”

“真的没有?”

“这是现代,不是他的天下了。他要真敢打我,我会和他拼命的。呵呵。”

他松了口气。

“李欢最近是不是很反常?而且,又一次我偶然见到他,只见他头发都白了不少。”

她点点头,李欢何止是反常?李欢简直是反复无常。早前,她也曾想过找叶嘉商量,可是,因为“离婚”以后,不愿再见到他,三月,一直没有跟他说。洗澡间他问起,就把李欢的“报复”,甚至昨晚李欢的“变脸”,都讲给了他听。

叶嘉越听越心惊,在李欢身上,明显是发生了重大变故,这会不会和三个小暴君的失踪有关系?

叶嘉沉思了一下:“我替刘昱做心理测试的时候,其中一道无意识训练,每到这种状态,他就会说出那颗黄桷树和一座圆顶的房子。我也曾去过李欢那里,那次是大白天,远远看去,总觉得这座房子隐隐如巨大的圆顶古墓,可是,近了,却又不想。”

他想,除了那七个小暴君的来历外,李欢本人和别墅都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他怕冯丰不安,这话就没有说出来。

冯丰压低了声音:“我也觉得奇怪,那颗黄桷树下的秘密,好像突然失踪了,后来,我还和李欢去看过,一点异样都没有了。”

“可是,李欢有什么,也是不肯告诉我的啦。叶嘉,我们当初检查李欢,不是测试出他具有千年­肉­身,呃,好像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对吧……”

“不,毛囊测试只表明他曾经有过千年寿命,但是并不说明他就此可以长生下去。古人曾经说过彭祖800岁,以为是长生不老,实际上,彭祖那时候的“一年”和现在的“一年”有区别。八百岁并非虚构。皆因古时对年的计算没有统一的标准。那是一种‘小甲子’计年方式,即60天为一年。按此换算为现今的计年标准,彭祖活力一百三十岁……”

哦,原来彭祖的800岁是这样的,这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可是,李欢货真价实的活了一千年啊……”

“小丰一千多年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比如,你也跨越了千年时光,难道说你也一千多岁了?”

如醒醐灌顶,这个问题,冯丰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经常讥讽李欢是“千年僵尸”,殊不知,自己也有可能是“千年僵尸”啊?

叶嘉见她害怕,拍拍她肩:“呵呵,小丰,我只是做个比喻,你当然是正常人。”

她松了口气。

“从李欢的头发和常人一样变白来看,他的生理结构估计在现代的水土下也发生了巨变,即便是跨越了千年,他现在也应该是普通人了……”

“那,我们怎么办呢?”

“最理想的是叫他配合真正详细检测一次。”

可是,他会配合吗?冯丰此刻简直一点儿信心都没有。距离远了,甚至想收集他的毛发之类的都不容易。

她灵机一动:“昨晚,李欢给我打电话,说要送我去医院。我可不可以假装答应他?”

叶嘉失笑:“小丰,你要用美人计?”

“呵呵,他有芬妮,美人计也不奏效。不过,他下次再要来找我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偷偷拔他的头发,取他的血样……”

拔头发容易,取血样,基本上就是说笑了。

“对了,叶嘉,有个买主天天找我,说想买下李欢那座别墅,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有这事?李欢什么态度?”

“他告诉买主,说别墅是我的,叫我拿主意。”

“小丰,先别卖,毕竟,里面的秘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封存,而且,一旦出售,今后,就不便勘察了。”

“我也是这么想”

叶嘉说了这话,心里忽然有点后悔,既然有人对别墅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就有可能有其他原因,如果真是这样,冯丰不卖别墅,只怕就有点危险了。

他立刻到:“小丰,你最近无论如何不能去那座别墅,一个人的时候,也尽量不要出门。”

“怎么?有什么危险?”

“最近许多事情都反常,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她点点头,看他那么清俊的面容,忽然想起看到叶霈和那个女郎一起的情景,暗自叹息一声,却并不说出来。他父亲有外遇,并不需要自己去做“大嘴巴”告诉他,而且,即使告诉他,除了增加他的烦恼,又能如何?

手机响起,是黄晖打来的,她正要接听,却发现手机仿佛就响在身后,然后,电话挂了,她回头,背后,黄晖摸摸头发:“小丰,我等你吃午饭……”

她几乎跳起来,自己和叶嘉说话竟然忘记了时间,本来约的十二点,现在都快一点了。

“对不起,黄晖……”

“没关系,我给你买了饭菜……”黄晖手里拿着几个饭盒,还有几瓶可乐,他听说冯丰来看萧昭业他们的,过了约定时间没到,就买了盒饭和一些汽水带来。他看叶嘉,叶嘉也正盯着看他,他淡淡的:“叶教授,您请吃饭……”

“谢谢”

叶嘉接过盒饭,看看这个小伙子,他不像其他学生,并不觉得任何的局促,眼神里甚至带了一丝挑衅,就跟球场上一样的彪悍,仿佛在说:“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冯丰在招呼其他三人吃饭,没有留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涌,那三人先喝汽水,一个个满头大汗地招呼黄晖,尤其是萧宝卷,竟比见到叶嘉还要热情。

黄晖笑嘻嘻地:“叶教授才是真正的高手,我比起他,不知逊­色­多少。”

萧宝卷并未见到过叶嘉打球,也不以为意:“真的还是假的?”

“不信,你可以和他比试一场。”

叶嘉还未回答,冯丰大声道:“先吃饭,吃了再说。”

黄晖也不说什么,变戏法般从另外一个保湿盒子里到处热汤盛在碗里递给她喝:“你喝吧,还是热的……”

叶嘉忽然觉得这盒饭特别难吃,菜里多加了盐,又太过油腻,简直食不下咽。

冯丰喝了一口汤,不小心对上他的目光,一口汤差点噎在喉头,赶紧移开目光,只见萧昭业等人运动后,正在狼吞虎咽。

饭菜失去了味道,可是,电话又不识相的响起。她匆匆忙忙的接听:“喂,那位?”

“冯丰,我在荷塘边等你,有紧要事情……”

同床的人和亲密的人

“没什么,我只是很久没有看到爸了。”

“别说你,我都很久没有见过你爸了……”叶夫人幽幽地叹息一声,“这么多年,你爸又真正有几天会呆在家里?”

母亲的语气太过幽怨,叶嘉本来对她很有些怨恨的心理,此刻,也很不起来了。外人看来,堂堂叶夫人,何等光鲜亮丽?可是,三十多年来,从如花岁月刀年过半百,她跟丈夫,倒好像外人似的。

“儿子,你早点结婚,生个孩子,我也没有那么孤单了”她几乎是央求的口吻。

“我和小丰都离婚了,现在说这些,又还有什么用?”

“为什么一定得是她,就不能换一个女人吗?”

他看着母亲哀恳的眼神,硬起心肠摇摇头:“我和小丰之间,一点矛盾都没有。仅仅因为你不喜欢她,我就不得不离婚。妈,你为什么就这么容不下她?”

“她没教养!”

“小丰很斯文的。”

“她背景不好!”

“小丰努力上进,身家清白。”

“她经常顶撞我。”

“林佳妮那件事之前,小丰什么都在忍着!”

“她水­性­杨花。”

“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我清楚她的品行。”

叶夫人几乎要吐血,眼前的儿子,好像并非什么通灵宝玉,而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果他这一辈子,真的不再结婚了,怎么办?

自己从婚姻里没有得到过多少乐趣,现在,从子孙后代身上也得不到任何的乐趣。

她黯然神伤,摸着额头,要自己和那个出言不逊的女人握手言和,怎么可能?

叶嘉见她一脸悻­色­,他和母亲交手多次,木偶也变人­精­了了,就凭自己这几句话就想扭转母亲对冯丰的看法,那简直是蚍蜉撼大树。也不存什么指望,只扶着母亲的肩头:“妈,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走了。”

叶夫人看儿子走到门口,站起了,忍不住叫住他:“儿子,你真要五年后才肯再考虑婚姻问题?”

叶嘉回头直视母亲的目光:“婚姻太分散­精­力了,尤其是又要开始和另外的一个陌生的女人周旋,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难题。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将心思耗费在这种无穷无尽的纷争上。妈,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并没有很多时间天天陪着家人,而为在这方面要求很高很自私,跟我结婚的女人,除了能够忍受长期的独守空闺,还要和我心意相通,令我觉得放松和愉快,各方面的情感必须足以和我匹配。否则,又是再一次离婚的悲剧。唉,小丰,她跟我很投契,非常体谅我理解我。。。。。唉,跟她在一起的那一年,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可惜,花无百日红,谁的一生又能一辈子都是美满的?”

他笑笑,“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妈,我走了。”

他拉开门出去,又轻轻把门关好。

叶夫人跌坐在椅子上,这一次儿子一句都没有指责自己,好像责任全部出在他的自己身上,可是,听起来,却格外令人揪心。

“跟她在一起的那一年,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忽然想起自己初恋的那个男生,自己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又在哪里?

是在叶氏家族的三十几年权衡交锋里?还是在夫妻对面没话说的几十年“和谐相处”里?

她转过头,看着对面梳妆台上,自己那张逐日被时光打磨得衰老的面孔。许多年前,这张面孔也曾青春鲜艳,美丽得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惊叹。可是,除了嫁给叶霈的前几年,燕窝自己青春的身体和容颜,叶霈回家的时候稍微多一点,到后来简直就很少能够见到他的影子了。留给自己的,完全变成了和他前妻的子女,外遇的无穷无尽的PK。到最后,还不得不抚养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叶晓波,以增加自己的筹码。

这十年来,叶霈都很少碰她了。这于一个女人,尤其是上了岁数的女人,简直是羞于出口的隐私,就连对儿子,她也没有办法说出半个字。

睡在一张床上的人,不见得就是亲密的人。

而如果再婚的,距离亲密又更加困难。

原指望十年媳­妇­熬成婆,娶个合心的媳­妇­自己也有个说话的人。没想到,有在儿子的婚姻问题上陷入了极大的被动,半生心血,难道就要被那个乌鸦一般可恶的女人毁掉?

她不知是在可怜儿子还是可怜自己,这一夜,翻来覆去,又怎么合得上眼睛?

宽阔的地下实验室里,一排排的新鲜血液的量杯摆放得整整齐齐,上面全部书着编号。

黑衣人眉头紧锁,大口罩站在一边,神­色­也十分沮丧。

“莫非刘子业这结果家伙全部在撒谎?”

大口罩小心翼翼的:“李欢的别墅已经经过最详尽的扫描,而且,我们前后出动3次各种方式的勘探,那棵千年黄桷树下毫无异常。要是如刘子业他们说的,从一个大洞里钻出来,那是绝无可能的。即便估计探测不到,但是,那么大的一个洞口,我们甚至采取了相当程度的挖掘,都没有丝毫的线索,而且,按着地质测试,那里也绝无可能隐藏浩大工程……”

“但是,按照我们的种种测试,刘子业他们不太可能撒谎。”

“要不要再测试一次?”

“好,再试一次。”

地下室的灯第一次打得很亮,四周都是明晃晃的玻璃,每一面墙壁似乎反­射­着无数个人影。这是刘子业和慕容熙,苻生等三人那么久第一次见面。三人挤在一起,像三个最温顺的小绵羊。

“问你们三个问题,你们必须老实回答。”

“回答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对。”

“第一,你们的真实身份,一一报来。”

“废帝刘子业”

“秦王苻生。”

“燕主慕容熙”

三人回答一成不变。

“第二,李欢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北魏孝文帝拓跋宏。”

三个人异口同声

“撒谎,那是南北交通极其不便,你们也不是同时代生的人,怎么能够认识他?”

是萧宝卷和萧昭业说的,他们见过拓跋宏的画像。”

“这么说,那么是没有见过的了?”

三人点点头,刘子业迟疑着:“不过,姐姐,哦,不,就是冯丰说,李欢就是李欢,不是什么拓跋宏……”

大口罩显然对于这个答案有了新的兴趣,以前,他们从来没有提过这一点。

他不动声­色­,拿出一副画像,是黑白素描:“你们认识个人不?”

三人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一个个均摇头:“不认识”

大口罩冷笑一声:“这个就是历史上拓跋宏的画像。”

三个人面面相觑,画像和李欢本人相去甚远,难怪大口罩会说他们撒谎。

大口罩冷笑一声:“看来你们一点也不老实……。”他拿着红­色­的量杯晃荡了一下。

这红­色­严重地刺激了三人,惊恐不已,一个个跪在地上:“好汉,饶了我们吧。。。。。”

这些日子,三人被关在里面,过些天又抽取一定的血液,好像养“血牛”,一天天看着血液从自己的体内流逝,比受到酷刑还惊恐,早就撑不住几乎要神经崩溃了。

大口罩出其不意大喝一声:“冯丰又是谁?”

“李欢的老婆……”

“不知道……”

“……”

…………。。

黑衣人在监控器里看得大摇其头,这三人肯定没有撒谎,但是,问题是关键是,他们会不会神经错乱,或者根本就被李欢忽悠了?

大口罩走进来,有些丧气,摊摊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湖边那块地买下了没有?”

“买下来了”

“好,通过旁边进行勘测,如果现代技术手段达不到,那就采取挖密道的原始方法。”

“是。这几个人怎么办?”

“养着定期提取血液做测试,直到抽不出血为止……”

“事到如今,很明显,冯丰才是关键!这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步了,不容闪失。”

黑衣人做了个手势,大口罩立刻明白地点点头。

李欢打电话约见买主,买主周先生言辞就有些闪烁了。

这个男人以前要得十分急切,现在又含糊其辞,其中果然有猫腻。

在中介公司,他见到了那个男人。男人明显是个殷实的生意人,眼睛里冒出­精­明的光来:“李宪生,实不相瞒,我请了风水先生全面相过这房子,说里面­阴­气太重,我的命格压不住……”

“你什么时候去相的?”

他也不觉得尴尬,好像还理直气壮的:“前几天,测了东南方向,因为这是我的财神方向,贵宅和我的运格相冲,我不敢冇这个风险。”

“周先生,你这样就不地道了,私自污蔑业主的产业,我还指望卖个好价钱呢。”

中介先生十分热情:“李宪生,不急,我替您免费挂牌,一定卖个好价钱。”

“不用了,我自己找买家”

他悻悻地起身走了。

153邂逅

车子又驶进那条两边都是白­色­斑麻花絮的小跑道。

大中专心开车,这时才问一句:“老大,那个人果真不要房子了?”

李欢点点头,这原本是预料中的结果。但是,根据调查显示,买主周先生完全是个普通人,身份上没有丝毫可疑。

“会不会还有其他买主?”

“只能再看看。”

说话时,大中的手机响起,接完电话,他的脸­色­又些变了,立刻道:“老大,那个家伙失踪了……”

“那个家伙”就是上次被李欢喷了颜料的偷袭者,洗澡突然失踪,看来,对方已经先下手了,将所有稍有苗头的线索都掐断了。

“老大,现在怎么办?”

汽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已经在前面的临时停车处停下,冯丰转身想隐藏已经来不及了。立刻就背转身子,大步向湖边走去,想从湖边的小径,绕道出去。

她还没走出几步,李欢已经叫住了她:“冯丰……”

她停下脚步,硬着头皮回头。心里跳得极快,自己悄然的来到这里,也不知这次他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说自己觊觎他的别墅?说自己明明“清高”的拒绝,现在又跑到这里窥探?她涨红了脸,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不回答。

李欢见她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像一个被大人抓住的小孩,满脸不安,饶是现在心情极其混乱,也觉得一阵难道的轻松有趣。

他半天不吭声,像盯住老鼠的猫,冯丰索­性­也不饶远路了,直接就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两人擦身而过,李欢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冯丰!”

她挥手,却挥不开他的钳制,怒道:“李欢,你要­干­什么?”

他凝视着她眼神里那种深深的防备和惊恐的神情,这一刻,才完全意识到,自己当初对她的伤害大到了什么地步。

她见他目光奇怪,手上的力气越是加大,心里更是惊恐,大声道:“李欢,你放开我……”

她拼命挣扎,李欢想放开他时,她的手腕已经淤青了一块。

她揉着自己发青的手腕,立刻戒备的跑开几步,才停下,怒瞪他一眼,转身又要走。

李欢闪身拦住她:“冯丰,你有什么事?”

“没事,我随便来看看。”

她反问一句:“来看看不行吗?我在外面呢,你有什么权利禁止游人?你看,前面湖边还有几个人呢。”

事实上是,她知道这个地方很快就会被卖了,自己虽然不觊觎这房子,可是,黄桷树下的秘密,李欢的反常,这一切,怎么就说不出的古怪呢?而且,那七个小暴君是从这里出来的,现在无故丢失了3个,至今下落不明。所以,一早就忍不住只身前来,想随便再看看。可是,看来看去,也查不出什么异样。

他拿出钥匙给她:“要看就进去看吧。”

她对上他的目光,衡量着他的用意,可是,他神态平静,完全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知道他下一步又会如何,只摇摇头:“我不去了。”顿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问:“李欢,你真要卖了这房子?”

“你不希望卖掉吗?”

“不是……”

“如果你不希望,我就不卖。”

“不,我没有不希望,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吧。”

大中已经去开了门。他对冯丰印象很不好,见她居然又上门来,心里更是不爽。不过,幸好那个和她形影不离的黄晖没有跟着,他在门口看了几眼,自己先进去了。

李欢看看开着的大门,再一次柔声道:“冯丰,进去看看吧。”

冯丰本来就想进去看看那棵黄桷树的,在外面无法观察里面的详情,见李欢同意,也顾不得尴尬,立刻就往里面走。

李欢见她进门,暗暗松了口气,也跟了进去。

冯丰在黄桷树边停下,看一地的叶子和周围松动泥土痕迹,原来的世界观大花盘已经被搬开,四处乱糟糟的。可是从翻上来的泥土看,这些泥土都很紧实,完全无法想象下面曾经有过宽大的古墓。

“李欢,这里的东西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移位了。”

“是谁把这里弄得那么乱?”

“我自己。我也很好奇,但是,里面的却什么都没有了。估计是那个神秘的力量将这一切全部封闭或销毁了。”

冯丰本来担心这个秘密被外人发现,洗澡听说是李欢自己弄的,就不以为意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扭头就跑。

“冯丰,你­干­什么”

她的身影跑远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拿一把镐锹,跑到黄桷树下一个劲的挖掘。

“冯丰,没用,我已经检查过许多次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力气小,连续锹几下去,也没挖出多少泥土,就停下来,狐疑地看看四周,心想,真是太奇怪了,­干­脆扔了镐锹,自言自语道:“既然这里什么都不复存在了,房子买了也好,这里鬼气森森的,住着也害怕。”

“你不喜欢这里,那你喜欢哪里?”

李欢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一点,十分柔和。

冯丰有点奇怪,摇摇头,盯着他染霜的两鬓,心想,就问最后一次吧,只只一次了:“李欢,你的头发为什么白了?”

他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也不是不回答,而是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白呢?这个世界上,白头翁很多的,甚至许多少年白。

“许多中年人头发都会慢慢开始发白,没什么稀奇的。”

那“许多中年人”自己有不认识,当然不稀奇。要是李欢,就很令人意外了,不是吗?

可他究竟还是不肯坦诚相告。

早就料到的结果,三月,她也并不失望,只淡淡道:“李欢,我走了,对了,叶嘉说你现在这种状况,有可能是一种病变,希望你能去检查一下。”

李欢却反问“冯丰,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病,我很好。”

“我检查过了,什么病都没有。”

她走出几步,才又倒:“其实,我如何,有关你李欢什么事呢!你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

处男膜和假戏真做154

眼看她就要走到门口,手已经放在门柄上准备开门出去了。

双脚好像是不由自主的就冲了过去,他紧紧拉住她的手,急促地喘息,却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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