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良殿外,石榴花流红似火,一行人影闪去,徒留满眼凄红。
云落终是端持不住,脚下酸软,向后微微倒去,幸有桌案撑住身体,右手按在胸口,安抚狂乱的心跳,气息急促。
刘浚缓缓转眸,漆黑幽远的眸,冷意习习、深邃不已。
云落抬眼望去,心底却刹那冰凉,原本波涛如剧的心,倏然冷寂一片。
“陛下,您可信吗?”终是冷冷的问。
刘浚立在当地,眉间凝着深重的皱痕,纠缠的眼神,似已无需回答。
云落凄然一笑,颓然跌坐在雕花兰椅上,泪意隐忍。
突有轻微声响刺破如死的沉寂。
“娙娥……”侍女惊慌的声音响起,引去刘浚凝视的目光,心中一丝希翼终究寥落,云落抬首看去,邢娙娥苍白面容无色,已然昏厥在锦床边。
刘浚抱住她,吩咐:“传御医,快!”
望着匆匆而去的侍女,云落缓缓起身,才迈出一步,身后声音,便有如一阵削骨的寒风刺入心肺:“朕会查清,只是……这之前,你还是留在合欢殿中,不要外出,以防惹了闲言。”
闲言,哪里来的闲言?什么样的闲言?
一丝咸腥沁在口鼻中,竟是咬破了嘴唇,泪水终究无凭,断续的落下来。
邢娙娥小产,落下的又是男婴,一时宫内、宫外皆为震惊,合欢殿叶桑被囚天牢,杨夫人被禁足合欢殿,更是传言,宠绝六宫的杨夫人,生怕邢娙娥一举得男,而从中陷害,杀人灭口,但其间疑点丛丛,明眼人该是一想便知,除非……不想明白!
从前最是挥袖如云、鼎沸热闹的合欢殿,如今门前一片寥落、寂冷清清。
寂寞盛放的石榴花,落红英英,煞红无数,铺就满地的花叶丛丛无人扫去,殿中不准任何人踏足,更不得人带只字片语进出,侍候的宫女内侍,只两名而已,没了叶桑,身边变作了旁的人,云落并不敢信任,整日无言,生恐言多而有失!
心中挂念着叶桑,不知她怎样了,陛下会对她用刑吗?会逼问于她吗?而她……又是否安好呢?
想着泪珠儿不禁滑落,不知近来已流下了多少泪水。
绵长散落的长发,不挽一丝,素白轻薄的绸裙,勾勒女子纤瘦身量,云落缓缓行至桌案边,素手研磨、纤指握笔,一展白卷铺展眼前,笔尖沾墨,寥寥写道: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我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1)
一字一泪,泪水掉落在手背上,掉落在字字错落的白卷间。
陛下,你于我,终不过如此而已!
忍泪搁笔,泪水已然倾绝。
然而最是令云落心痛的,却不是这平白的天大冤枉,而是湷儿与妍儿,皆被带离了合欢殿,送在王夫人之处。
王夫人,此时定是心中畅快的吧?定是暗自得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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