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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月丽天子 > 第六章

第六章

他问得极其无辜,犹如纯稚的好学生,可她才不会再上当。

“那是因为你的伤势特别,不是因为你特别。”

“有什么特别?”

她快掰不下去了,又不肯面对被他揭穿的秘密。糗在那儿半天,想不出该捏造什么名堂。

“而且,祐芳说你在我决定回京的那夜,哭了一整晚,好可怜。你这么舍不得离开我吗?”

“不要胡说八道!那才不是我哭的理由!”气煞福乐。

“喔,原来你真的躲在被里哭。”当事人都招认了,祐芳的话显然可靠。

她被整得骂又骂不出,气又气不过,想洒脱一吟,世之不理,偏又切切挂心,不知前途如何。

“吃药。”祐芳冷冷一句,替她解了困。“烧才刚退,不要又感冒了,增加我们的麻烦。”

福乐一肚子冤屈,也不得不妥协,在荒野火堆旁挑了个离月尔善最远的位子,但还是瞥见他那副好笑的神情,今她发窘。

月尔善两天前不知用了什么怪招,将她自山谷深处搜走,吓到了她,冷汗大发,又灌她烈酒回暖。冷热交攻,没及时更换湿濡衣裳,复以昼夜快马赶路,她就病倒了。

真是窝囊。她捧著热过的草药汤碗细细啜饮,掩掉难堪的神情。

“被人救助的感觉,不错吧。”

月尔善的一语双关,让她极度不适。她救助别人,纯为了帮对方的忙,好早日恢复健康。可月尔善的救助……有种施舍似的傲慢。她自己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吗?

或许她该接受事实:每个人都有不领情的权利。更何况,月尔善不仅不领她的人情,也不屑领她的感情。

“自作聪明的丫头。”

福乐愕然抬眼。他这句轻噱是在回应她心里想的话,还是嘲笑她被他救助的处境?

“这里交给你们了。”他由地铺上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风沙,便往另一丛火堆的四名随行护卫那儿去。

福乐痴望他潇洒的悠哉背影,好一会才愕然收束心神,恢复往日的道貌岸然。她可是立场超然的医者,不是巴著男人衣角的花痴。

“真是不可爱,难怪会自讨苦吃。”祐芳一边以枯枝调整火势,一边淡道。

“你在说什么?”嘀嘀咕咕的。

“说你。”

“我怎么了?”

“拼命装腔作势摆架子,不给男人一点面子,当然自讨苦吃。”

“我……我装腔作势?我不给人面子?”

“喜欢我师父就直接喜欢,故作无动于衷,假装超然,最是恶心。”

这话虽然难听,福乐却无法还击,反倒落寞沉思。“是吗?月尔善说我恶心,就是这个意思?”

“你老实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觉会死吗?”

“不会,只是……我不能。”

“为什么?”

答案差点出了福乐的口,却又凝为沉默。

“你若坦坦白白地给师父一点回应,他也不会对你那么恶劣。好歹男人有男人的虚荣,你口头吹捧他一下也可以,更何况,你本来就对我师父意乱情迷。”

“月尔善他喜欢女人对他发嗲撒娇吗?”

“哪个男人不喜欢?”

“就算他对那个女人没兴趣?”

“这不是兴趣不兴趣的问题,而是男人的英雄梦。”祐芳无聊地以枯枝戳戳火底。“比起我师父,日堪表现得就露骨多了。”

福乐不解,只觉得男人的筋骨结构似乎比他们的脑袋好懂得多。

“日堪呢?为什么大队人马只剩我们几个同行?”

“我师父叫他们走官道,兵分两路,好让我们先赶回京。”

“为什么?”

“因为有内贼在我们之中。”

福乐一叹。这种内情,问也问不懂,她才懒得­鸡­婆。

“我想不通,月尔善到底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他还没跟你说?”

“他哪会跟我说。”只会哼哼哼。

祐芳不想惹麻烦,打算话题到此了结,偏又临时起了邪恶的玩­性­。

“师父他有异能。”

“喔。”有艺能又怎样?也不会唱歌跳舞给她看。

“最教人不解的,就是他对影子的­操­控。”

影子?她只有在|­乳­牙时期玩过踩影子游戏。月尔善都这么大了,怎么还……

“你还没想通他是怎么把你瞬间抓到另一处吗?”

福乐怔住,祐芳这话未见怪异。

“你当时一定身处­阴­影里吧。”

是吗?她不记得了,溪涧深谷,婉蜒崎岖,大概会有些背光之处。

“至少你是被他由我们这些人凝成的­阴­影里抓出来的,这点我可以肯定。”

“你们的­阴­影?”

祐芳冷笑。“你以为师父会需要我们的随行保护吗?”

她愈听愈不懂,却莫名颤悸。

“他需要的是我们替他制造的影子。”

“你是说,他……从你们的影子穿越到山谷里的影子,把我连人带马地攫出来?”

“他也是由你家的影子冒险穿越到东北的吉林将军府去搜证。不然,你以为吉林将军向你下聘的礼单打哪儿来的?”

她傻眼了。哪会有这种事?荒谬至极,也太不合常理。

“所以师父他讨厌死你们这个鬼地方,天空地阔,一望无际。没有影子,对他而言,比没有水还难受。”祐芳越发轻松。看福乐脑袋一团乱,真是快活。

月尔善讨厌此地的原因原来是这个?但……怎么可能有人会穿影而过?又不是神怪说书的,她也从不信这些。

“你明白了吗?”祐芳邪笑。

“少唬人了!”她悍然反击。“如果真是这样,他­干­嘛不直接穿越影子回京算了,何不受伤时直接穿越到大夫那儿治疗?”

“体力限制,和距离限制。”祐芳起身铺起薄毯,准备入睡。“这种事很耗体力,负伤中的他负荷不起。再说,他也不是一下子就由这里跑到那里,中间要穿越好些危险的地方。”

“比如说?”

“­阴­间。”

祐芳咧开的笑容比回应的话还教福乐惊惧,忍不住怯怯瞅了眼自己身侧的­阴­影,在火焰的变化中扭曲著诡异的身姿。

她还是……不太能接受,可又找不出月尔善突然出现掳她到别处的合理解释。只能说,祐芳八成是在刻意吓她。

“我要睡了。”祐芳心满意足地里著薄毯蜷躺在草地上,放她自个伤脑筋去。

“等一下,祐芳,我还有话问你!月尔善他--”

“你可以直接问我。”一只巨掌由她身后捧起整张小脸向后仰。

福乐差点吓坏,整个人就背靠著月尔善的长腿瘫坐著,被迫仰著惊骇的神情任他悠哉俯视。

“你、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呀。”

可她的不信与恐惧仍挥之不去,令他眯起了原本调侃的双眸,冷扫装睡的祐芳一记。

“祐芳跟你说了什么?”

她不敢说,因为她不敢相信,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自己被他踩在脚底的­阴­影。

他没好气地幽幽一叹。“祐芳这家伙,愈来愈皮痒了。”

他不否认则也不斥责祐芳胡说八道?

月尔善垂眸,定睛在她焦急的神情上。看来,她并不能接受超越常理的异事。人就是如此,明明脑袋有限、所知有限,却习惯把一切超越人类理解范围的事统称为荒谬、胡扯、不可能。

真遗憾,还以为与众不同的她,在这事上也能与众不同一点。

“原来你这方面就跟常人没两样。”他自嘲一笑。

她本来就是常人,难道他不是吗?祐芳说的是真的吗?

“你啊,多担心点其它事吧。”他懒懒地将她一把拉起,方便他在草地上铺上一层薄毯。“好了,早点睡吧。”

福乐随即被按倒在薄毯上,被迫就寝。可是……

“你这是­干­嘛?”她僵硬质问。

“休息啊。”

“你休息你的,­干­嘛抱著我一起躺下?”

“毯子不够,我的披风又不能借你,咱们只能将就点了。”

“你照顾你自己就行,不必管我。”

“然后。你伤风恶化,多增加一些我的麻烦?”

她不喜欢这种面对面环在同一件被风里共寝的感觉,努力保持冷静地企图挣脱。

“你怕麻烦,大可送我回府!”

“如果你回得去的话。”

他那是什么笑容?她就偏要一个人走回去给他看!

“你放手!我马上走!用不著你借我马匹我也能……”

“喂!”月尔善警告不及,脸就先皱在一块,被她不小心踢到的左脚立刻曲起。

是他骨折刚好的伤肢!

“有没有事?”吓得福乐登时弹起。“我踢到了伤处哪里?”

“你实在是……”

“对不起!我真的……”与其懊恼,不如做更实际的事。“让我看看你的腿!必要的话,你还是得绑上板子固定。”

“不要,那好窝囊。”

“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她急都快急死了。可她正在解开他裤腰的刹那,才注意到衣物底下有比伤肢更突兀的变化。

她愕然,转望月尔善,看到的竟是一到惬意的模样。

“继续脱,别停呀。”

“你!”她气得甩下解到一半的裤带,准备起身,却被他一把拉倒在地。“你闹够了吧!耍我要够了吧!”

“嘘!”

她又是愤恼,又是不甘心,逼得小小怒颜上开始泛出水意。

“滚开!”她死命推拒著环住她的胸怀。

“你想让祐芳和我的护卫们看好戏吗?”他极度倾近的窃窃笑语有效阻止了福乐的抗暴行动。

她又气又窘地僵在他身前,与他鼻尖对鼻尖地尴尬侧卧著。她讨厌这种暖昧情势,但更讨厌别人看好戏。不甘心,她就是不甘心!为什么每次她都被月尔善克得死死的?

“你知道吗?你每次一拗脾气,脸就气嘟嘟的,好好笑。”

“你想笑就尽管笑!”她低斥,差点用力过猛,震出眼眶里的水花。

“我一直都在笑啊。”

她直想狠狠一拳往他胸膛捶去,又想扑进去尽情哭一场,坦白问明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付她。但是,她不敢……

月尔善散漫地长长一叹,男­性­的气息弥漫著她,诱惑著她。

“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你还闪躲什么呢?”

她眨巴著一知半解的泪瞳,满脸迷惆。

“你人都被我掳到这里来了,就别再拐弯抹角,咱们开门见山地说吧。”

如此显白的话,反倒令她畏缩。“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你总该懂这是什么意思吧。”他捉著她的小手,直往衣衫覆著的粗壮亢奋抚去,慑得她两眼瞠如铜铃,忘了呼吸。

他的眼神不再促狭,转而严峻得令人心悸,宛如被他直直看透到灵魂里。

“你明白了吗?福乐。”

她与他对瞪良久,无声无息。

不能点头,绝不能点头。否则她有种感觉,横在他俩之间的无形屏障会就此攻破。那后果,恐怕不是她承担得起的,然而她的­唇­却全然失控--

“让我更认识你吧,月尔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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