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这点我毫不怀疑，你是个好面子的人，不会让人家说出来你不孝顺的话的。可是，叫你哥买房子给你爸住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爸。你爸的脾气很古怪，想事情跟别人不一样，我活着能给你们之间调节一下，我死了，你们的矛盾就会越来越大。还有啊，你爸爸平时生活很不讲究，经常­性­的光着膀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我活着的时候能说说他，我要是没了，他那样，会让罗晓红和袁莉莉看不起他的。所以，我走后，让他自己出去住，你们给他找个老伴儿是最好的。不然的话，跟你在一起住，没几天就会打乱套了。你爸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会把这事弄得满城风雨，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看不起你，说你不孝顺。儿子，你别怪妈。你是妈的儿子，妈不想让你受委屈。”蓝桂枝有气无力地说。

一番话，让袁乡城泪流满面，但是，他不敢哭出声来，只好默默地用纸巾擦着眼泪。

袁冰城的心里也很酸楚，他赶紧说，“妈，你赶紧休息一下吧，回头我跟朱芳和连城商量一下。”

蓝桂枝叹口气，“我睡不着，老大，我知道我这样老睡不着是活不了多久了。我今天这样要求你太过分了，妈知道。”两滴热泪从她的眼角流下。

袁冰城赶紧给母亲擦拭眼泪，嘴里说，“妈，你这是说啥呢。”

母亲的一番话像在袁冰城的心里丢下了一块大石头，他的心里波涛翻滚，他感到有种要吐的感觉。

买房子，这可不是件小事，厂里现在经济状况很不好，这事能跟母亲讲吗？她现在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让他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她又会担心，对她的病情十分不利。不说，她一定期盼着自己买房子。怎么办呢？

他看了看袁乡城，袁乡城苦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看窗外，漆黑的天空飘着些冷雨。

这一夜，蓝桂枝就像袁乡城所说的那样，躺下几分钟，坐起来一会儿，就这么一直折腾，袁乡城又睡了一会儿，而袁冰城却是一点也没睡。

他心里一直在想着母亲对他说买房子的事，这钱从哪里出呢？要是从厂里出，厂子肯定周转不灵，那样就有倒闭的危险。找别人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况且，朱芳一直希望去香港生小孩，因为小孩如果在香港生就是香港身份了，不用在自己的国土上暂住了。去香港生小孩差不多要二十万，要是买房子，朱芳的愿望不是要泡汤？怎么跟她说呢？

直到早上七点多，医生几次过来招呼开药，袁世飞才从外面拎着一碗粥回来。

袁冰城问，“住院费还有多少？”袁世飞闪烁其词地说，“还有点，今天够了。”

袁冰城说，“等下我去再交点。”

袁世飞道，“你不知道咋交，你把钱给我，我去交。”

在一边坐着的袁乡城拉长声音道，“我哥身上带的是卡，没有现金，你告诉他在哪里交，他去刷卡不就行了？”

袁世飞显得很茫然地问，“还可以刷卡吗？”

袁乡城切了一声，“怎么就不能刷卡？”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袁冰城一眼。

袁冰城知道袁乡城这眼神里有些意思，但是，他没好意思当着父亲的面问。

忙活了一阵子，给母亲蓝桂枝开了一天的药，再去领回来，叫护士打上针，再喂她吃了两口袁世飞带回来的粥。

袁世飞今天看起来容光焕发，看起来比床上的蓝桂枝年轻许多，他给蓝桂枝换了内衣，显得很细心。袁冰城心想，就凭他伺候母亲这么多年，给他买个房子也无所谓。何况这房子以后还是自己的呢？

袁乡城对袁冰城说，“哥，叫爸看妈一会儿，咱俩吃早餐去。”

袁冰城对袁世飞说，“爸，你看我妈一会儿，我们去吃饭。”

袁世飞对他说，“你们要早点回来啊，等一下你舅舅和你姨姨来。”

袁乡城显得很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然后对袁冰城说，“走，哥，咱们吃饭去。”

袁冰城问袁世飞，“爸，要不要带点什么给呢？”

袁世飞摆摆手，“不用了，我吃你妈剩下的粥就行了，不要浪费。”

走出病房，袁乡城切了一声。

袁冰城问，“你怎么啦？”

袁乡城一脸的不屑，“你看看，表演­精­彩吧？你以为他是为了省钱吃妈妈剩下的粥？那是给你看的，他去买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哥，你太不了解咱们的爸爸了，影帝，比周润发还会表演。”

袁冰城默然了，爸爸刚才的戏的确有点过。你就说自己吃过了也无所谓，为什么要在儿女面前这样说话呢？

父亲袁世飞一辈子自诩聪明，可是人家聪明是聪明在心里，他聪明却是聪明在脸上。

兄弟两个人坐在离医院不远的一个早餐店里，袁乡城问，“哥，你真的要买房子吗？”

袁冰城叹口气，回答，“买对你不好，不买对我不好。买了房子，会叫别人说你不孝心，不买，会叫别人说我不孝心。总之，妈这个要求，直接把咱俩亮倒台面上了。”

袁乡城神秘地一笑，“哥，看样子你还真是不大了解实际情况。”

袁冰城不解地问，“难道这里面还有些别的事情吗？”

“有的人不仅是演员更是导演。”袁乡城很不屑地说道。

袁冰城喝了一口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乡城回答，“你以为买房子真是妈的意思啊，那是有人在后面给他出主意。你以为买房子为什么？那是有人在想妈妈去世以后的事情了。”

“你是说，这些都是爸爸的主意？”袁冰城问。

袁乡城放下手里的调羹，表情变得很严肃，“哥，你想啊，妈一旦是去世了，他跟我住，他肯定要找后老伴儿吧？而他找的后老伴能不能跟我和罗晓红相处得好，能不能被袁莉莉接收，这是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他不会在妈还没咽气的情况下就这样做吧？”袁冰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太小看你的爸爸了，他一辈子如此，极度的自私，从来不替别人考虑问题，善于给别人开方子，下指导棋。他知道这事要是他自己说出来，他的真实目的就暴露了，所以，他就要妈替他说，这样，放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袁乡城冷笑着。

“他真能自私到这个地步？”袁冰城问。

“刚才要交住院费，他为什么强调要你把钱给他，他去交？他账算得­精­着呢。妈目前住院只能报销百分之二十，只要是他少交一千，就等于报销了五千块钱的医药费。明白不？”袁乡城看着袁冰城，见袁冰城不回答，他又补充道，“我们做儿女的谁好意思去查查帐？一切都是他自己管，交多少，报销多少，咱们根本不知道。”

“他不会这么过分吧？”袁冰城还是不敢相信。

袁乡城冷笑着，“过不过分，哥，这些天你慢慢品。不过个事情你要明白，等下舅舅和姨姨来，那一定是他请来的说客，要你买房子的。”

袁冰城沉默了，如果真是如此，爸爸算计儿子可真是有意思了。

以前很多小说和电视剧一些到家庭矛盾就是儿女算计父母，想着怎么瓜分父母的财产，到自己家这里怎么一起都换了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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