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分钟,袁乡城的酣声就响起来了。
蓝桂枝乐呵呵地低声对袁冰城说,“乡城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说睡就睡了。”
袁冰城回答,“他太累了。”
蓝桂枝忽然沉默了,半晌,她叹口气说,“乡城不容易,这两年三角债把他愁死了。你跟连城要是有钱帮帮他。”
母亲就是这样,哪个孩子都惦记着。其实,她不知道,这两年袁冰城也借了二十几万给袁乡城,直到最近金融危机,袁冰城自己的订单少了不少才没有再借钱给袁乡城。
“嗯,你放心吧,我们哥仨团结着呢,谁也不能看谁的笑话,”袁冰城回答。
蓝桂枝开心地笑了,“你们哥几个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死了你们千万要把你爸照顾好。”
一提到父亲袁世飞,袁冰城心里立刻咯噔一下,母亲病成这个样子还惦记着他,他现在干什么去了?会是跑到吴妮儿哪里去了吗?
但是,他还是语气轻松地说,“没问题,我们会像照顾你一样照顾他的。不过,妈,你别想得太多,医生说了,你没什么大毛病,住两天院就好了。”
母亲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孩子,你这是让妈宽心,妈又不是没文化?啥都懂。我的病要不是很严重,你能大老远的赶回来吗?”
“妈,你这就是想多了,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你的病真的没什么。”袁冰城感到鼻子有点酸。
“孩子,你不用安慰我,妈心里明白,生老病死就是眼睛一闭就过去了。不过,能看着你们现在过得都很好,我心里就放心了。”母亲蓝桂枝的呼吸明显有些粗。
“妈,你要不躺一会儿?”袁冰城问。
“嗯”,蓝桂枝答应了一声,袁冰城扶她躺下,母亲的身体很重,袁冰城知道,这是她心衰引起的四肢麻痹所致。人一旦是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他就会显得很重。
蓝桂枝躺下以后,轻声呻吟了两声,接着说,“我就是现在担心你爸爸啊,我死了以后,他很难跟你们几兄弟沟通,他那个脾气太成问题。”
袁冰城说,“妈你放心吧,不管我爸怎么样,他的生活是不会有问题的。”
“冰城,你是老大,今天你回来了,妈就跟你说说心里话,你扶妈起来。”蓝桂枝说。
袁冰城扶母亲起来,在她腰部垫了两个枕头。旁边床上的袁乡城鼾声正响。
蓝桂枝接着说,“你爸这一辈子,太聪明,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总跟这个比跟那个比,结果,到最后连个劳保都没有。我活着,你们几个都照顾得挺好,他也跟着借了光。我要是死了,他那个脾气我就怕最后搞得没人给他生活费。”
“妈,你放心,不会的,我们不会不管他的。”袁冰城道。
蓝桂枝的呼吸明显的很急促,袁冰城给她喂了两勺水,她接着说,“冰城,我知道,你爸爸这辈子对你们没负什么责任,你读大学还算花了他点钱,乡城和连城上大学都是你和他们自己想的办法,从这点来说,你爸是有错误的。”
袁冰城赶紧说,“妈,你别这样想,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我们不能不尽孝。”
蓝桂枝喘了一阵子,说“唉,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爸爸做事太自私,这个我也劝过他,但是,他一辈子了,就那样,你们都大了,亲戚朋友都看着呢。孰是孰非,人家心里都有数。”
“妈,你要是累了就躺一会儿吧。”袁冰城道。
蓝桂枝点点头,袁冰城扶她躺下。
她躺下以后,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你看他,最近跟乡城关系搞得很紧张,这里面自然有乡城脾气不好的原因,但是,更多的还是你爸这个人做事太过分。乡城性格直,没那么多的弯弯绕儿,你爸又心眼多,两个人动不动就搞掰了。”
袁冰城看了一眼旁边床上睡得正香的袁乡城,说,“明天我劝劝乡城,别老跟我爸吵。”
母亲蓝桂枝苦笑了一下,“你劝不了的,他们两个现在是积怨太深,谁看谁都不顺眼。你爸嫌乡城傻,乡城看不惯你爸吹牛。平时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也都很少说话的。”
“这么严重?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袁乡城忽然觉得事情远远比自己想的复杂。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一旦是我不在了,他们两个之间会闹得不可开交,那时候,你爸怎么跟他在一起住?”蓝桂枝道。
“妈,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一旦是你真的不在了,要不,叫他去南方,跟我们一起生活?”袁冰城问。
蓝桂枝道,“你扶我起来。”
袁冰城把母亲扶起来,尽量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蓝桂枝接着说,“你不能叫他去南方,你爸爸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整天在那里跟楼下的那些老头吹牛,深圳那个地方太复杂,吹牛吹大了,搞不好你都会被坏人盯上。你可能不知道,这两年我不去深圳,就是怕他给你们惹麻烦。这是一,再一个,我也怕他到深圳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胡搞,最后搞得你还要给他擦ρi股。”
袁冰城眼睛一热,赶紧背着身子擦了一下眼睛。母亲因为生病每天似乎不关心任何事,看来,她心里明白着呢。
蓝桂枝接着说,“还是让他在沈阳呆着吧,他喜欢吹牛就让他吹,反正别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出不了大事。只是,我担心。”她忽然不说了。
“你担心什么?”袁冰城问。
“我就是担心,我死了他跟乡城过不到一起,一旦是他最初一些过分的事,比如说找个老二不满意的后老伴儿,两个人就会吵,你爸的脾气是不会让着老二的,吵到两个人都红眼,到时候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蓝桂枝顿时满脸愁云。
袁冰城知道母亲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是袁乡城容忍不了父亲袁世飞,而是袁世飞会闹事,将自己在乡城那里最后的道路都会堵死。罗晓红倒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不会跟父亲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已经对父亲忍无可忍的袁乡城就难说了。要是母亲不在了,他们之间缺乏了缓冲,情况真是很难说。
“老大,”袁冰城正想着,母亲蓝桂枝忽然叫他,他问,“妈,有事啊?”
蓝桂枝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冰城,妈知道你在深圳打拼不容易,可是,妈想求你件事,你能不能在沈阳买套房子给你爸住?”
蓝桂枝这个要求叫袁冰城很是吃惊,这个预算他根本没有,甚至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孩子,我这个建议是不是叫你为难了?我的意思不是叫你买房子给你爸,而是写你们自己的名字,让他住。我怕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爸会在乡城那里住不了。”见袁冰城半晌没说话,蓝桂枝补充道。
“妈,你这不是难为我哥吗?他那里现在也不是很好,哪有余钱买房子?我哪里四五百平方米的独立小楼不够我爸住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袁乡城已经醒了,忽然Сhā了一句。
这句话忽然让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甚至三个人各自的呼吸大家都能听得见。
半晌,蓝桂枝才干巴巴地说,“老二,我这样说是不是伤了你?”
袁乡城闷声闷气地说,“我受什么伤?你叫你大儿子和老儿子买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妈,你可真是贤妻良母,自己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替我爸想他以后的事情。”
袁冰城瞪了一眼袁乡城,说,“乡城,你怎么跟妈说话呢?”
袁乡城也自觉失言,赶紧说,“妈,我没别的意思。”
蓝桂枝招呼袁冰城扶她躺下,同时要他把氧气开大一点,过了一会儿她说,“老二,你有别的意思也是正常的,要不然你也不是老二了。你这人从小就是性子急,什么事在心里装不住,这点你就不如你大哥沉稳。老二啊,叫你大哥买房子妈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知道你孝心,在左邻右居亲戚朋友那里你是出了名的。可是,你那是对我,你跟你爸就不能到我这个地步了。我现在叫你大哥给他买个房子,就是怕你跟他处理不好关系,到时候,你这孝子的名声就不好了。”
“妈你放心吧,我不会不养他的。不管咋样,他还是我爸爸。”袁乡城还是闷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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