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志走的时候,天刚亮,朦胧清淡的蓝混合着几缕晨光。
肉肉倚在城楼垛墙边,懒散把玩着宽大的衣袂,眼神若有似无的飘向身前负手而立的珏尘。城门外,是范志时不时回头眺望的身影,渐渐被灰尘覆盖。远瞧着,是幕带着几分凄凉的晨景。
谁都没有开口留他,即使在珏尘亲手送上马匹和粮草时,肉肉分明的在范志和将士们的眼中看见了动容,她仍是没有开口,总是相信珏尘会有更好的打算,容不得她越俎代庖。
直至隔天珏尘抛下话,让她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
紧随着,整个凌申军都热闹了起来。肉肉嘟起嘴,满脸埋怨的瞪着不远处围坐成一团的众人,阵阵肉香飘入鼻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更是让她按捺不住的咬牙。
“怎么了?”伤才刚好了些,董盎就忍不住下床走动,难得瞧见有肉的地方居然没有诱到云龙的身影,不免好奇。
“这端润跟三傻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般配!你看那群乌合之众!”边说,肉肉边颤抖着手指着那些人,脸都气得铁青了。
见云龙气成这样,董盎才细听起他们的谈话。很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结果还是忍不住喷笑出声:“居然开赌局赌你能不能降了范志……谁想出来的主意?有多少人买你赢?”
“端润想的,许逊广而告之,纠结大伙一块参与的!”跺了下脚,肉肉不服气的扁起嘴,愤恨地说:“除了珏尘和我自己,没人赌我赢!”
“哎……”董盎哀叹了声,颇为无奈的轻拍云龙的肩:“果然爱情是盲目,可见珏尘是真的被蒙蔽了双眼……”
“董盎!”急怒攻心,肉肉一冲动就抡起拳头,朝董盎的伤口上袭了去,惹得他大嚷。
却被军营门口传来的急促马蹄声掩盖了,领头的阿盅稍停了片刻,四下张望,跟着跃下马直直的往肉肉走来。不止是肉肉,大伙都静了下来,等待着马盅开口。
对于时云龙大伙是没有太多信心的,她自己也知道支使不动旁人,唯有阿盅愿效犬马。这才派了他去蓟都办事,等了许久,总算是把他给盼回来了。是至此扬眉吐气服了众,还是往后被人给死死的瞧扁,全赖他这会的一句话了,肉肉哪能不紧张。
“如何?”见马盅一直喘着粗气,半晌都没能迸出一句话,董盎倒是紧张的发问了。
“嗯!就在后头,快到了。”阿盅笑了,白森森的牙齿,格外灿烂的笑容,朝着云龙重重的点头,应和出声。
“哈,一会等三傻子盘了这次赌局的帐,我分银子给你。”肉肉不拘小节的拍向阿盅的肩,先前奄奄的模样没了,连背脊都挺直了几分,眼梢带着嘲讽状似不经意的撇向一脸错愕的许逊,很想大声狂肆的笑几声,又怕太招摇了。思来想去,才拉起阿盅往帐子里走去:“来,我们回大帐里去说,跟珏尘报喜去。”
这话说得马盅云里雾里的,左右张望了下,只瞧见端润脸色抽搐直嚷着最近邪门,许逊倒是安静,悻悻然的垂着头往大帐里头走。董盎憋着笑,脸孔涨的通红,让人怪担心他的伤口的。
在云龙的拉扯下,马盅纵是还不明白最近发生了什么,也想起了重要的事,尾随着进了大帐。
已过夏至了,帐子里头透着几分沁爽凉意,正中隔着的冰块冒着淡淡冷烟。董错正翻看着军队编制的记录,珏尘则靠在一旁小寐,听见人声俩人也只是一致的抬了下眸,漠然极了的态度。
“凌珏尘,我们赚到好多银子。”
听见肉肉颇为闹腾的声音,珏尘的嘴角才舒展开好看的弧度,略微移动了下身子,看她嘻笑着入座,顺手拭去她额角的汗:“我一直不觉得我们会输。”
打从范志离开的那天,他便在那老家伙眼中看出对肉肉的赏识之色,觉着要想降了范志,也唯有让肉肉误打误撞一回。和董错商谈过,他范志是老了,却仍能让那么多将士为他鞍前马后,想来朝廷乱成这样,人人都想择一明主另谋出路,也许范志是一道号令昶军的好兵符。
“是阿盅的功劳,一会咱们得分银子给他。”肉肉尚还明白,无相无士之将,形同死将,不敢独自邀功。
马盅怪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拙拙的摸着脖子,“是云龙算得准,我带人刚潜回蓟都时,恰好朝廷想处决了范志的家眷。说是范志私通外敌,罪当连坐。救下她们母女后,我也是按照云龙交待的地点去会范志的,幸是与她料想的没有丝毫出路。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我这大老粗还当真应付不来了。”
“过谦了,去蓟都有探回什么消息吗?”珏尘浅笑,不觉得阿盅真会像个傀儡,办了事就乖乖回来。
“有。”灌了口茶,马盅猛地来了劲,兴奋了起来:“我猜想大昶兴许要政变了,念修竟然联合了蜀王,指责堃后和晋王淫乱后宫,勾结晋王迫害左淳,连……连当年鞅妃的事,也一并掀了出来。”
随着阿盅的话音,一双双目光全都有意无意的飘向了肉肉。暗揪了下心,肉肉扁起嘴,没有多说话。心里的介意她不想掩饰,也掩饰不了,毕竟那个人是她的娘,即使没有养育之恩,总有血脉之亲。
绞了会衣裳,等心底烦躁稍稍退却后,肉肉才抬起头,问道:“他们传言说鞅妃什么?”
“说……说起了鞅妃和老爹的事,也提到了你。”马盅踌躇了会,有些不敢说了。
“是吗?”肉肉慢条斯理的起身,心情郁结,只想找个空旷的地方放肆呼吸:“范志应该快到了吧,我去外头看看。”
“云龙……”
端润不放心的跟着起身,叫嚷着,原是想追出去的,却被珏尘拦住:“由着她吧,让她静静。”
掀开营帐的瞬间,珏尘的话窜入肉肉的耳中。这般的了然,让她心头一动……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清楚她的所有脾性,可如今那份了解却成了致命的利器。能连老爹和鞅妃的事都掰出来,想来也只有余念修能做到,终究他还是把她逼疯了。
营外马车由远及近,唤回了肉肉游走的神,她探头望了去,换上一如既往张扬的笑脸。同驾车的士兵颔首问了个好,便迫不及待的亲自迎了上去,掀开车帘。
“老家伙,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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