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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盛世医妃 > 430 名将末路

430 名将末路

出了后宫,便看到卫君陌独自一人站在宫门外等着他们。南宫墨不由的展颜一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君陌。”

卫公子平静地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萧千夜,伸手握住南宫墨的手,“没事?”

南宫墨笑道:“能有什么事?你在这里等我?”卫君陌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夫妻俩黏糊的模样,萧千夜轻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往自己的寝宫走去。身后两个侍卫自然的跟了上去,南宫墨也没有理会他,只是抬头看向卫君陌道:“我们回去吧。”

卫君陌点点头,两人携手往宫外走去。路上,南宫墨说起皇后和大皇子的事情,有些犹豫地问道:“这样…没事吧?”如今皇后和大皇子身份也算是敏感,无论是作为燕王的外甥媳­妇­还是作为儿媳,都不应该对这些人表现出太过的亲昵。

卫君陌不以为意,淡然道:“无妨,你随意便好。”

南宫墨展颜浅笑,“我知道了。”

回到天一阁,卫君陌回书房处理正事。南宫墨还没来得及去后院探望女儿,就收到了星危送上来的一封密函。

看着眼前熟悉的信函,南宫墨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娘亲!娘亲!”夭夭迈着欢快地小步子,跌跌撞撞的抛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商峤。南宫墨含笑将女儿搂入怀中,笑道:“小宝贝儿,这是怎么了?”

夭夭扑进南宫墨怀里蹭了蹭小脸儿才道:“夭夭想娘亲。”刚刚回到父母身边的小夭夭是有些粘人,只是南宫墨和卫君陌实在是太忙了。依然无法抽出太多的时间陪伴她。幸好还有个商峤陪着,否则的话还不知道小姑娘要哭成什么样子呢。

“阿峤,这些日子可还好?”南宫墨抱着夭夭,低头问身边的商峤。许多日子不见,商峤却是瘦了不少。之前一直忙着各种事情,竟然没有关心一下自己的弟子。南宫墨心中有些微的愧疚。商峤点头,“多谢师父关心,阿峤很好。阿峤没有保护好小师妹,请师父责罚。”对于和夭夭一起被宫驭宸抓了这件事,商峤心中还是很有些郁结的。不过不是他能力不够,夭夭怎么会落入敌人手中这么久?

“傻小子,说什么呢?”南宫墨好笑地拍拍徒儿的肩膀道:“你才几岁?咱们这么多大人在尚且让人将夭夭带走了,哪里能怪得了你?阿峤,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商峤沉默的点了点头,“徒儿知道,徒儿会继续努力的!”

“乖。”

弦歌公子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扫了一眼南宫墨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信函问道:“宫驭宸?他又想­干­什么?”

南宫墨笑道:“没什么,说是要走了让我去送行。”

弦歌公子无语,“宫驭宸没病吧?”他以为他自己跟墨儿是朋友么?还送行?!

南宫墨耸耸肩道:“谁知道了呢。”

弦歌公子摸了摸下巴,道:“按宫驭宸的­性­子,离开了中原以后肯定也是个祸害,不如为兄替你去解决掉他怎么样?”

南宫墨无奈地望着自家师兄,“师兄,你觉得宫驭宸是个不怕死的人么?”

既然敢让她去送行,宫驭宸岂会没有完全的准备。

弦歌公子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那你去么?”弦歌公子好奇道。

南宫墨浑不在意,“去看看也无妨。”她也很好奇,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宫驭宸还找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弦歌公子点点头,也不阻拦,只是嘱咐道:“自己小心。”

南宫墨抿­唇­微笑,“我知道,多谢师兄。”

“娘亲,娘亲!”怀里的小姑娘拉拉南宫墨的衣角。

南宫墨低头,“怎么了?”

“大坏蛋。”夭夭道。

南宫墨不由莞尔,“是啊,大坏蛋。怎么了?”

夭夭眨了眨眼睛,“大坏蛋要去哪儿?”虽然不明白娘亲和舅舅说的话,但是送行她还是知道的。

南宫墨叹息着揉揉夭夭的小脑袋,“大坏蛋要回家了。”

“大坏蛋没有家,所以才做坏事的。他有家了,是不是就不会做大坏蛋了?”夭夭偏着小脑袋,问道。

南宫墨有些不确定,“也许吧?”

小娃娃搂着娘亲的脖子,“如果大坏蛋不做坏事就好了。”

南宫墨抱着女儿,抬头看向弦歌公子。两个大人无奈的相视一笑,为了孩子的天真。

“墨姑娘!”门外,蔺长风匆匆而来。

南宫墨回头挑眉道:“长风公子,这么急出了什么事?”

蔺长风叹气,沉声道:“鄂国公府刚刚传来消息,鄂国公在府中自尽了。”闻言,南宫墨心中也是一沉,对于鄂国公这个老人,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双方立场如何,南宫墨都一直是十分钦佩的。

只是没想到,鄂国公虽然没有死在战场上,却依然为了萧千夜自尽殉国了。

一手抱着夭夭,南宫墨道:“君陌在书房,咱们一起过去吧。”

卫君陌并不在书房,他在书房外面的庭院里。庭院里中央还有一个人,被人捆得结结实实的南宫怀。

自从被抓了,南宫怀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或者说,挣扎了这么几年他也确实是累了。被从天牢里放出来的时候他想过一雪前耻,恢复自己从前的荣耀。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发生过了就不是你想要抹去就能够轻易抹去的。

这些日子,连战连败,还是败在了自己最痛恨同样也痛恨这自己的儿女手里。再到如今成为阶下之囚,南宫怀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挣扎不过是一场笑话。

卫君陌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双紫眸只是平静地打量着南宫怀,似乎是在考虑应该怎么处置他。站在旁边的简秋阳缩了缩脖子,感受到不远处传来的森森冷气,不由得有些懊恼:或许他搞错了,根本不应该把南宫怀抓回来,直接宰了他就行了?毕竟是郡主的亲生父亲,要卫公子处理或许也会有些为难吧?

“君陌。”南宫墨抱着夭夭快步走了进来。卫君陌微微凝眉,“无瑕?蔺长风?出什么事了?”

蔺长风探手,有些无奈地道:“鄂国公自尽了。”

卫君陌微微蹙眉,“我知道了。”

蔺长风也不在意,这种事情他不好处理但是卫君陌应该知道怎么处置。看了一眼庭中的南宫怀,挑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简秋阳连忙道:“是我和星危去找鄂国公的时候正巧碰上,就带了回来。”原本他们是想要先拿下鄂国公好尽快平息城中的战事。没想到鄂国公自己先一步放弃了,既然鄂国公不再Сhā手战事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了。于是两人顺手将跟在鄂国公身后的南宫怀给抓了回来。这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了简秋阳的话,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的南宫怀也忍不住想要喷血:感情他就是个顺便的!

长风公子摸着下巴看看卫君陌,又看看南宫墨,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还真的不太好处置,南宫怀毕竟是南宫墨和南宫绪兄弟俩的亲爹。但是以南宫怀在馥云谷­干­下的事情,想要饶他一命好像也不好跟底下人交代,更何况,柳寒的死,曲怜星的伤,南宫怀都脱不了关系。不管怎么样,也需要给属下一个合适的交代。

卫君陌侧首看向南宫墨,南宫墨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按照俘虏处置就是了。”

蔺长风暗暗对南宫墨竖起了大拇指,南宫墨有些好笑。她跟南宫怀又不是真的父女,前前后后真正相处过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能有什么感情?更不用说南宫怀做的那些事情了,如果不是因为南宫怀跟南宫倾真的有血缘关系,她说不准早就弄死南宫怀了。

卫君陌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侍卫将南宫怀带了下去。

南宫怀也没有想到南宫墨竟然如此冷漠,忍不住咬牙切齿,“南宫墨!”

南宫墨神­色­淡定,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南宫怀心中大急,他心里清楚如果南宫墨不肯救他的话,落到了紫霄殿那些人或者是燕王手里,他九成九是死定了。他还不像死!

南宫墨仿佛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摇了摇头淡然道:“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想死,当年孟家的人不想死,战场上那些将士不像死,辰州为了保护夭夭死去的那些人也不想死。你给过他们机会么?”

“我是你父亲!”南宫怀叫道。

南宫墨勾­唇­浅浅一笑,“曾经的,没尽过一丝责任的父亲。带他下去吧。”南宫墨吩咐道。

侍卫不敢再停留,一左一右抓起南宫怀就往外走去。南宫怀疯狂的挣扎着怒吼着,“南宫墨,你这个孽女!我是你父亲,你不能杀我!还有南宫绪,我要见南宫绪!”

看着南宫怀被人带出了院子,简秋阳看向南宫墨问道:“郡主,南宫公子那里?”

南宫墨道:“派人去跟大哥说一声吧,如果那个想要见他就让他们见一面,如果大哥不想就算了。”

“是,郡主。”

南宫怀走了,蔺长风才叹气道:“没想到,大夏唯二的两个开国名将竟然是这样的下场。”南宫怀成了俘虏,以后就算不死只怕也活不好了。鄂国公­干­脆的自杀了,当年追随先帝驱逐异族的那些英豪们的时代算是彻底的落幕了。

南宫墨和卫君陌没有他的伤感,卫君陌淡然道:“鄂国公的事需禀告舅舅,传令下去,命人协助鄂国公府治丧,以国公礼厚葬。”

蔺长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先去跟燕王殿下商量一下?”

卫君陌冷冷地看着他,蔺长风连忙一缩脖子,飞快的冲了出去,“我知道了,这就去。”

看着蔺长风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南宫墨有些好笑地叹气道:“长风公子是为了你好。”

卫君陌点头,“我知道,他废话太多。”

天一阁外,长风公子泪流满面:误交损友,活该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还要被嫌弃。

此时的金陵皇城外幽州军军营里,朱初瑜沉默的听着从金陵城里回来的侍卫低声禀告,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良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挥退了传话的侍卫却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小姐,这是怎么了?”丫头竹儿端着茶点进来,看到朱初瑜这副模样不由问道。她敢发誓,从来没有见过郡主的脸­色­这么难看过。即便是当初被星城郡主当真金陵权贵的面难堪,即便是被水阁阁主威胁,都从来没有这样的可怕过。如今幽州军进了金陵皇城,水阁阁主也败了,难道不该高兴么?还是说…朱家出了什么事?

朱初瑜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力道大的几乎要将衣袖的布料给撕裂了。良久才终于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来,“这…怎么可能!”

“小姐,出什么事了?”竹儿担心地道,小姐这副模样看上去就像是随时都要爆发了一般,实在是太吓人了。

朱初瑜闭了闭眼,再睁开是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冷静,沉声道:“刚刚二公子让人传来消息,说…宫驭宸说,卫公子是燕王的嫡长子!”

“什么?!”竹儿也忍不住失声惊呼道。即便她只是一个小丫头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小姐和姑爷原本就十分忌惮卫公子的能力和燕王殿下对卫公子和星城郡主的看重,如果卫公子成了燕王的嫡长子……

“这…这怎么可能?宫阁主从来没有说过啊。”

朱初瑜冷笑,“他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本郡主以为他有多厉害呢,遇上卫公子,还不是只能灰溜溜的逃走!”想到此处,朱初瑜就恨得想要喝宫驭宸的血。这么重要的消息…这么重要的消息宫驭宸竟然一点儿都没有透露给她。就这么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一直在看她的笑话!

“宫、驭、宸!”朱初瑜含恨道。

竹儿忧心地道:“那…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朱初瑜定了定神,道:“不用着急,就算是真的消息不是还没有公布出去么。只要还没有发生,总会有变数的。就算…就算父王认回了卫公子,将来的变数还多着呢。”见朱初瑜恢复了理智,竹儿心中也安定了许多。忍不住拍拍心口笑道:“还是郡主镇定,奴婢可真是吓了一跳,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朱初瑜没说话,脸­色­依然不算好看。她说得轻松,但是事实却比说得要艰难百倍不止。卫君陌和南宫墨太厉害,太优秀了,任何一个想要与他们为敌的人都会感到压力万分。之前他们并不算是敌人,朱初瑜甚至不觉得他们必须要为敌。但是…如果燕王真的认回了卫君陌,那么身为燕王嫡长子的卫公子就无可避免的会成为他们的敌人了。

想起要跟这两个人为敌,朱初瑜心中就不由得颤了颤。那绝对是比跟宫驭宸与虎谋皮更恐怖的事情。

“父亲那边还没有消息么?”想到高义侯府,朱初瑜心情更加不好了。萧千夜先一步将各家家主全部软禁在宫中,导致他们原本计划的许多事情都无法执行。也就是说,对于攻入金陵这件事,朱家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功劳。如此一来,原本的计划计划也要打好几个折扣了。

竹儿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道:“现在金陵皇城依然戒严中,并不能随意进城出城。二公子那里……”她们的人不能轻易进出皇城,萧千炜却是可以的。朱初瑜摇了摇头,“他们也没有带来朱家的消息。”大概是卫君陌的身世的消息太过震惊了,以至于萧千炜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别的事情。能想起来派人给朱初瑜送个消息也是想起朱初瑜平素聪慧多智,可以帮忙出个主意的份上了,哪儿还有空去管朱家。

朱初瑜对朱家寄于了厚望,她心里明白,无论她再怎么自恃聪明也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作为依靠,幸好这几年朱家发展的不错,就算依然还算不得顶级的世家,至少比起燕王府原本的世子妃以及现在的孙妍儿要好得多。只要她小心经营,就算将来燕王和王妃替萧千炽娶一个名门贵女,她也未必会怕。但是,卫君陌的身世却实实在在的打乱了她的全盘打算。

怎么会这样?!

朱初瑜想了想,叹气道:“没有消息,或许也算是好消息吧?至少…父亲他们应该没事。”

沉思了片刻,朱初瑜站起身来,道:“走,咱们去永成那儿。”

“小姐是说?”

朱初瑜凝眉道:“既然大军已经攻下了金陵,咱们也该进城了。”

“可是…王爷还没有下令让咱们进城。”金陵皇城里现在肯定是一片混乱,没有王爷的命令贸然入城会不会不好?

朱初瑜挑眉一笑,“有什么关系?父王也没有说不准咱们入城。父王他们刚刚在太庙里险些遇险,我和永成也是十分担心,怎么能不去看看?”

“小姐说得是。”竹儿笑道,连忙起身替朱初瑜拿来一件薄披风披上,主仆俩一前一后走出了帐子。

------题外话------

一脸泪。今天这章我往存稿箱里发了十几遍,都要疯了,还下了一个文本编辑器才搞定。到底是为神马明明之前都是好好地,现在一复制黏贴分段排版就全部不见了啊啊啊啊啊。

431、做人不能太过分

朱初瑜主仆俩过去的时候,永成郡主正独自一日坐在帐子里做针线。燕王重伤还起不了身的时候永成郡主还经常在跟前尽孝。等到了金陵,燕王忙得不行,永成郡主自知帮不上忙也不敢到跟前添乱。每天除了去给父王请安便都乖巧的待在自己的帐子里足不出户。昨日父王带兵进了金陵,她心中虽然担忧却也只能等着了。虽然平时跟朱初瑜关系平平,但是此时再见到这个二嫂心里却还是多了几分高兴的。至少…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二嫂。”永成郡主放下手中的针线,含笑道。

朱初瑜看看她放在桌边的东西,挑眉笑道:“妹妹这是在为父王做衣服?”永成郡主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她尚未出阁,早些年定下的婚事未婚夫也战死了。待字闺中的姑娘家除了为父兄做衣服还能是为了谁?萧家三兄弟跟永成郡主都不是同母而生的,永成郡主虽然养在燕王妃身边,与三个哥哥却也并不是十分亲密。但是父王总是自己的亲爹的。永成郡主闲来无事,自然是亲手做些衣服鞋子孝敬父王母妃。

“二嫂怎么来我这儿了?”永成郡主让人上了茶,有些好奇地道。她跟朱初瑜这个嫂子关系很一般,朱初瑜刚加入燕王府的时候还殷勤的拉拢过她但是见她不为所动也就罢了。如今两人虽然同在军中,但是永成郡主一心在燕王跟前尽孝,朱初瑜的事情却似乎不少,也就没有太多的走动。

朱初瑜抿了口茶笑道:“我自然是来给妹妹报喜讯的。”

闻言,永成郡主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惊喜地道:“难道父王……”

朱初瑜笑道:“可不是么?父王的大军已经攻破了皇城和皇宫。我们二公子刚刚派人回来报了喜,握着才急匆匆的过来与妹妹分享呢。”

“那真是太好了。”永成郡主低喃道,又急忙问道:“父王和大哥他们可有受伤?”

朱初瑜轻叹了口气,道:“说起这个我也是吓了一跳,听回来报信的人说,父王他们在太庙遇险,险些就…”

她说得语焉不详,永成郡主更是吓得脸­色­苍白,“这…这可如何是好?父王和大哥他们…”朱初瑜拍拍她的手背道:“放心,父王他们吉人自有天相,都被救了出来。只是听说大哥出来的时候还晕着呢。父王重伤未愈,只怕也有些……”看着永成郡主有些神思不属,朱初瑜暗暗撇了下嘴,面上却依然笑容温婉,“我有些担忧父王和夫君他们,想要进城去看看。妹妹可要与我同行?”

永成郡主有些犹豫,“这不好吧?父王若是要咱们入城,自会派人来通知。”既然父王还没有派人来接她们,定然是城中还没有处置妥当。

朱初瑜摇头,不赞同地道:“大军刚刚入城,百事缠身,说不准等到父王想起来了都不知过去几天了。难道妹妹不担心么?”

永成郡主凝眉思索了许久,终于还是松动了一些,点头道:“我随二嫂进城。”

朱初瑜满意的一笑,点头道:“如此甚好,咱们收拾一番这就进城去吧。”

姑嫂二人匆匆收拾了一番就进城去了。两人身份特殊倒也没人拦着。不过入城的时候没人阻拦,到了宫门前却被人拦了下来。连燕王都没打算住在宫里,又怎么会让她们俩入宫。宫门前,一个幽州军校尉模样的青年一脸正­色­的拦着两人道:“郡主,二少夫人,王爷下令无关人等一律不得出入皇宫,两位请回。”

朱初瑜有些不悦,却没有动怒,只是道:“这位将军,我们听说宫中出了些事,有些担忧才匆匆入城。难道我们还是外人不成?”

那校尉目不斜视,“二少夫人请回。”

朱初瑜暗暗咬牙,忍住了气道:“既然如此,我想见二公子,还请将军通禀一声。”

校尉道:“二公子和大公子刚刚出宫办差,此时并不在宫中,请少夫人见谅。”

朱初瑜无奈,只得转身走了。她总不能在宫门口与个小小的校尉撒泼吧?

身后的马车里,永成郡主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掀起帘子看着朱初瑜蹙眉道:“二嫂,进不了宫咱们现在怎么办?回去么?”

朱初瑜勉强一笑,她进城来可不只是为了担心燕王什么的,怎么会回去?只是她想要先回朱家一趟,这却不方便带着永成郡主了。看着永成郡主隐隐有些不高兴的模样,朱初瑜心中微微一动,笑道:“既然如不了宫,燕王府只怕暂时也无法住人,不如妹妹随我去朱家歇歇如何?”

永成郡主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道:“还是不打扰二嫂了,我先回军中吧。”她或许确实是没有朱初瑜聪明,却也不笨。越往后,许多事情就会越加的麻烦。就算是她小人之心,也还是谨慎一些得好。

“哟?这不是善嘉郡主么?”一个笑吟吟地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望去就看到长风公子手持折扇,一派悠闲的站在不远处笑看着他们。

看似风度偏偏的长风公子此时真实的心情并不若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自在。任谁一整天忙的像个陀螺似得也自在不起来。不过长风公子纵然在心里问候卫君陌的祖宗十八代,表面上也依然是玉树临风的。

因为卫君陌的身世以及被皇宫守卫拒之门外的原因,朱初瑜现在的心情也并不好。此时看到与卫君陌关系甚好的蔺长风心情就更不好了。如果是平时朱初瑜自然还是要跟蔺长风寒暄一二的,只是现在她却实在是没有心力,只是淡淡点头道:“原来是长风公子。”

蔺长风却是一改往日对善嘉郡主的不以为然,显得颇为热切,“原来永成郡主也在,两位郡主这是…”

看到别人不高兴,自己的心情就会变好的。这人生愉快与否果然是需要比较的。

朱初瑜勉力一笑道:“我和妹妹有些担心父王和夫君他们,就匆匆进城来了。没想到…”

长风公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王爷已经令大公子和二公子让人收拾燕王府了,想来这两日就能够入住了。不过现在两位……”

朱初瑜有些惊讶,“燕王府?父王他们不住在宫中么?”

蔺长风微笑,“郡主说笑了,王爷怎么会长住宫中呢?”燕王毕竟是燕王,又不是皇帝。

朱初瑜自知失言,笑容更加勉强,“是我想岔了。”

蔺长风看了一眼坐在马车里有些不知所措的永成郡主道:“君陌和星城郡主如今暂住在城中天一阁。两位若是不急着出城,不妨也过去暂住?”这些日子天一阁闭门谢客,倒是不怕没地方住。

朱初瑜摇头道:“我想要回朱家一趟,既然表哥表嫂在,不如就委屈妹妹先去天一阁暂住两天?”

“二嫂说笑了,跟表哥表嫂一起住怎么会委屈。”永成郡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点头道。

蔺长风面­色­不动声­色­,微笑道:“如此也好,天一阁就在内城,郡主直接让人过去便是,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至于朱初瑜的拒绝,蔺长风全然不在意。他就知道朱初瑜不会跑到天一阁去住。这么急匆匆的进城来,想必是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朱初瑜心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事儿呢,哪里还有心情跟卫君陌两口子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多谢长风公子。”永成郡主淡淡道,一边放下了车帘吩咐人往城中天一阁去。长风公子慢悠悠地挥挥手,转身大摇大摆地往宫门口走去。他事儿还多着呢。

看着蔺长风的背影,朱初瑜眼神幽深。金陵十大家中秦家谢家都与星城郡主和卫公子交好。燕王麾下三大将领的弟子又都在卫君陌手下。如果再加上蔺家…蔺长风虽然说被逐出了蔺家,但是这些世家的作风她多少有些清楚。以现在的形势和蔺长风的身份地位,蔺家家主未必不会后悔。若是如此…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朱初瑜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为什么…从来就没有半点事情能够让她顺心的!

“小姐。”身边,竹儿低声提醒道。她们还在宫门口呢,小姐脸­色­这么难看若是让人看到传来出去也是不好。

朱初瑜回过神来,神­色­缓和了几分沉声道:“咱们回去吧。”

“是,小姐。”

战事方休,时局不稳。内城的大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朱初瑜也不做马车,漫步朝着高义伯府的方向走去。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思考问题。

突然,身上冒起一股不知名的寒意。朱初瑜太熟悉这种感觉了,猛然停住脚步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眼,便看到街边一处开着的茶楼上,一个黑衣男子正倚着窗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朱初瑜连忙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才松了口气。咬了咬牙,转身走进了茶楼。

“小瑜儿,别来无恙?”宫驭宸靠着窗口,悠然地看着走上来的朱初瑜。

朱初瑜冷然一笑道:“我是无恙,宫阁主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太好了。”

宫驭宸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挑眉道:“小瑜儿这是在迁怒么?”

朱初瑜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花钿,笑容中突然多了几分恶意,“迁怒?本郡主不过实话实说罢了。阁主如此敏感,难道是恼羞成怒了?”宫驭宸微微眯眼,沉默地盯着朱初瑜的脸并不说话。

朱初瑜心中也是一惊,暗自懊恼自己沉不住气。这么几年都忍了,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万一真的惹怒了宫驭宸,可就得不偿失了。

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宫驭宸突然笑了起来,神­色­中倒是多了几分意兴阑珊,“小瑜儿,你可知道你与星城郡主的差别?”

朱初瑜冷冷道:“请阁主指教。”

宫驭宸悠然道:“星城郡主该忍时忍,不该忍时绝不会容忍冒犯她的人半分。而你…该忍时忍,不该忍的时候还是能忍。小瑜儿许是认为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是须知…人若是太识时务了,未免让人觉得乏味呢。”

“这又与阁主何­干­?”朱初瑜道。

宫驭宸笑道:“确实无­干­,本座随便说说,小瑜儿随便听听便是了。”太识时务的人给人的感觉不是懦弱无能,便是心机深沉。这种事情,宫阁主自然不会好心的提醒朱初瑜。朱初瑜深吸了一口气,道:“宫阁主在这里等着我,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

宫驭宸叹气,“本座打算离开中原了,打算临别是来看看小瑜儿呢。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念旧情。”

朱初瑜咬牙切齿,宫驭宸的真是面目固然是俊雅不凡,但是朱初瑜却觉得着实是比他带着面具更惹人厌恶百万倍。不过,这个瘟神要走了,对她来说总算是一件大好事。自从遇到了宫驭宸,她就没有遇见过好事。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们朱家的银子被萧千夜搬得几乎要空了。但是这其中却还有本座的钱。本座前些日子又被卫君陌弄得十分狼狈,所以,剩下的钱本座就拿走了。看在咱们相识几年的情分上,不足的本座就不追究了。小瑜儿,以后不用想念本座。”宫驭宸笑容可掬地道。

“什么?!”朱初瑜心中一震,美丽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宫驭宸十分同情,“令妹可真是大手笔啊,一句话便将大半个朱家都送给了萧千夜。”虽然萧千夜无福消受,八成是要便宜燕王了。虽然因为皇城的仗没怎么打起来,所以银子也没花完,但是银子就然已经入了国库还想要吐出来,想的别想了。

乍闻如此噩耗,朱初瑜身子晃了晃险些晕过去。身边的竹儿连忙扶住了她,朱初瑜自己也算是心智坚强,竟然堪堪的忍住了。见状,宫阁主有些失望的耸了耸肩,依然好心情的看着朱初瑜几乎扭曲的脸。

“朱妃!”如果朱妃此时就在跟前,朱初瑜恨不得直接扑过去将她撕成碎片。将整个朱家的财产都给了萧千夜,那朱家还剩下什么?朱家之所以能够在金陵立足,靠的便是近乎富可敌国的财富。至于朝堂上,没有一两代人的培养根本成不了多少气候。朱妃这样做,等于是直接毁了朱家,现在的朱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和高义侯的爵位了,这个爵位…能不能保得住还要两说。

见她如此,宫驭宸叹息道:“小瑜儿,本座早就提醒过你了,做人不能太过分了,须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站在旁边的宫二和宫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比做人过分,谁能比得上阁主你?好吧,事实上他们家阁主也被兔子给咬过一回,若不是运气好,说不定还真的就­阴­沟里翻船了。

朱初瑜几乎气红了眼,也顾不得许多恨恨地瞪着宫驭宸,“又是你从中作梗!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害我!”

宫阁主表示无辜,这件事可真的不关他的事儿。不过…看在小瑜儿都气得快要吐血了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本座尚且无法预料何况是你。还是看开一些吧。”

“宫、驭、宸!你去死!”朱初瑜厉声道。

“放肆!”旁边的宫七脸­色­一冷,手中长剑朝着朱初瑜从了过去。

“住手。”宫驭宸悠悠道:“本座是个大度的人,就不计较你这次的无礼了。本座要离开中原了,所以…小瑜儿,让本座看看,你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吧。”朱初瑜冷着脸不说话,实则被刚刚宫七的一剑吓出了一声冷汗。

“宫阁主既然没事了,本郡主告辞。”总算冷静了下来,朱初瑜也无意多待,直接转身告辞了。宫驭宸也不阻拦,任由她转身下楼去了。身后宫二忍不住道:“阁主,就这么放过她?”这可不是他们家阁主的本­性­,阁主向来是能利用的人利用的一­干­二净,就算没利用完的人,不能用了也要毁的­干­­干­净净。朱初瑜如此无礼,这几年也没有真心替阁主办事,阁主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她?

宫驭宸越过窗户,看着楼下朱初瑜匆匆离去的背影挑眉笑道:“你不觉得…留着她比杀了她更有用么?”

“阁主的意思是?”

宫驭宸轻哼一声道:“萧千炜和朱初瑜这对夫妻都有野心,只可惜能力不济,时运也不济。卫君陌的身份曝光,以后这金陵皇城里还热闹着呢,本座虽然看不成这场热闹了,却还是可以帮他们添点柴的。有朱初瑜这个女人在,绝对比别的十几二十个女人加在一起还要热闹。”

“朱初瑜只怕不是卫公子和星城郡主的对手。”宫二提醒道。朱初瑜确实是有几分聪明劲儿,但是这些年也没见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跟星城郡主一比未免落入俗流。宫驭宸浑不在意,“谁在乎她是不是星城郡主的对手?给他们天天乱罢了。更何况…这战场朝堂,跟内宅后宫可不是一回事儿。本座看着…星城郡主就不像是个­精­通内宅争斗的人。”

宫二沉默,确实。星城郡主也没有那个条件去­精­通,在乡野长大,成婚之后家中只有一个婆婆和丈夫儿女,妻妾之间那些勾心斗角内帷私隐,乃至权贵­妇­人之间的争斗,这位郡主只怕懂得还真不多。

432、辞别

时隔数年,朱初瑜再一次站在朱家的大门前时不由得感到几分陌生。曾经高义伯府的匾额换成了高义侯府,但是朱初瑜心中却无法泛起丝毫的喜悦和欢欣。因为她心里清楚,一个没有任何底蕴,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人才的家族,现在连唯一能作为支撑的金钱都失去了,就算是国公府也不会让人看在眼里。但是她却无法就此转身离去,她不是南宫墨,无法不依靠家族的帮助在金陵皇城中一步一步往前走。南宫墨有婆婆的疼爱,丈夫的专情,有一对龙凤胎的儿女,还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哥,就算没有家族依靠也无所谓。甚至家族反倒是有可能是她的拖累,但是她有什么?一边利用一边防着自己的丈夫,看自己不顺眼的公婆,还是只会在背后Сhā刀子的家人?

高义侯府的门房好奇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女子,愣了一愣才认出来,“大…大小姐?!”

认出了朱初瑜的身份,门房连忙激动的打开了大门,一边让人去禀告老爷夫人。大小姐是御封的郡主,又是燕王府的二少夫人。现如今,金陵皇城眼看着就是燕王说了算了。

朱初瑜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走进了高义侯府。

高义侯和夫人问询,也很是激动的迎了上来。高义侯夫人更是拉着女儿失声痛哭起来,这些日子她在家中也被吓得不轻。老爷突然被召进宫中杳无声息,宫中的侍卫闯入朱家就跟抄家一般几乎搬空了整个高义侯府。虽然后面老爷被放回来了,但是朱家的那些银子确是回不来了。想到心疼处,高义侯夫人也忍不住痛骂起还在宫中的朱妃了。

朱初瑜强忍着不耐,沉声道:“好了,娘。事情都这样了,哭骂有什么用!”

她也想骂,如果可以她想杀了那个贱人!但是现在这些有什么用?

高义侯夫人一愣,摸了摸眼泪小声嘟哝道:“难道就这么算了?真没想到咱们朱家这么多年,竟然养了这样一个白眼狼!”高义侯脸­色­也有些难看,看了看长女道:“瑜儿,你说…那些钱咱们还能不能要回来?”

闻言,朱初瑜冷笑一声道:“要回来?燕王那里不因此迁怒以你就算是不错了。”公开知罪肯定是不会的,但是难保燕王不会觉得高义侯府暗中资助萧千夜守城,暗地里给穿小鞋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高义侯苦着脸,“咱们也是冤枉的啊。谁知道那丫头竟然会……”蓦地想起朱妃的话,以及当时朱妃脸上的笑容,高义侯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发虚。

朱初瑜在椅子里坐了下来,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道:“现在也是没有法子了,这几年族中的子弟书念得如何了?”

高义侯道:“一直不曾懈怠,为父听了你的话,前年科举的时候族中几个有才能的子弟都没有让他们去参加会试。因此咱们家在朝中并没有多少说得上话的人。”他们确实是资助拉拢了一些新科贡士,但是这些人都是初涉官场,在朝中根本说不上话,而且还要许多银两供养。如今朱家没了钱财,那些人只怕也更加拢不住了。”

朱初瑜轻哼一声,淡淡道:“不用担心,等到燕王上位,这些人巴结咱们家都来不及,只要这次父亲能够将自己摘出来。一旦燕王登基,明年必开恩科,到时候再让咱们族中的子弟出仕便是了。”

高义侯连连点头,有些迟疑地道:“那,燕王那里……”

朱初瑜沉吟了片刻道:“父亲尽快上一封折子给王爷,说明这次的情况是朱妃和萧千夜强行所为,并非你的本意。至于朱家的那些产业……”朱初瑜只心疼的觉得心口一阵阵抽搐,却也不得不道:“就不用再想了。”不吐出一点好处,怎么能平息燕王的怒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高义侯也心疼,但是朱初瑜没办法,他就更加没办法了。

朱初瑜继续道:“再过一些时候,等到萧千夜被解决掉了,父亲你就设法联络一些人上书,请燕王登基吧。时机一定要把握好,不可早也不可晚。此时若是做得顺燕王的心,高义侯的爵位应当能够抱住。”

“解决?”高义侯心中一惊。

朱初瑜冷笑道:“你以为,萧千夜能活多久?”天无二日,人无二主。一心想要问鼎宝座的燕王又怎么可能留下萧千夜的命?事实上,萧千夜现在还能活着朱初瑜就感到有些奇怪了。只是不知道最后萧千夜是会病逝还是意外暴亡了。

“那你妹妹…”虽然怨恨庶女险些毁了朱家,但是到底是亲骨­肉­,高义侯还是忍不住问道。

朱初瑜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挑眉道:“父亲还有心思关心她?不如好好想想咱们朱家以后该怎么办吧?”没有了万贯家财,朱家真的不剩下什么了。

高义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比起朱家的凝重,另一边的天一阁此时的气氛却称得上轻松。南宫墨坐在庭院中的石桌边,抱着夭夭跟坐在对面的永成郡主说话。不远处的大树上,商峤坐在树杈上握着一本书看的认真。这还是永成郡主第一个看到小夭夭,顿时被可爱的小娃娃萌的不行不行的。夭夭也很是乖巧的叫着姨姨,喜得永成郡主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饰品一个劲儿的往夭夭手里塞。

虽然燕王府里也有两个小娃娃,但是却都没有夭夭这般­精­致可爱,聪明伶俐。想起夭夭被人绑架了这么久,永成郡主更是心疼起这个小娃娃了。任由永成郡主跟小娃娃闹腾了许多,南宫墨才含笑开口问道:“永成是一个人进城来的?”

永成郡主摇摇头,微微瘪嘴道:“是跟二嫂一起来的,不过二嫂回朱家了,我们在宫门外遇到了长风公子,我才来投靠表哥表嫂的。不会…打扰你们吧?”永成郡主并不知道天一阁是南宫墨的产业,见他们住的也是客栈一时也有些不安。南宫墨笑道:“这有什么,不过如今这城里还不太安生,你们自己贸然进城来也太危险了。你就先安心在这里待着吧,长风既然进宫了,应该会将你们入城的事情禀告舅舅,到时候舅舅定然会有安排的。“

永成郡主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我们太着急了。”燕王府还不能住人,父王只怕是打算等燕王府打点好了再让她们入城,谁知道……

南宫墨笑道:“没什么,不用担心,舅舅和千炽他们都没事。只是这几天免不了忙碌了。”

永成郡主点点头,“表哥也忙着吧?”进了天一阁之后就没见过表哥,以父王对表哥的信任和看重,表哥只怕是更忙。

南宫墨点头,有些无奈地道:“可不是么。”卫君陌不仅要处理军务,还要处理燕王扔过来的那一大堆卷宗。看上去快要被卷宗给淹没了,南宫墨深觉应该快点让长平公主等人回来,抡起处理这些玩意儿,还是秦大公子最拿手。蔺长风都只能算是个半吊子。大哥大概也会,但是他明显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永成郡主托着下巴叹气道:“不管怎么说,仗总算是打完了。”

“是啊,仗总算是打完了。”南宫墨微笑道。

“娘亲。”坐在南宫墨怀中,夭夭睁大了眼睛叫道。

南宫墨低头,握着夭夭的两只小­肉­手道:“夭夭想祖母和哥哥。”

南宫墨莞尔,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娘亲也想祖母和哥哥了,他们很快就会来与咱们团聚的。”

夭夭眨了眨眼睛,“我们不回家么?”

在夭夭的眼中,辰州才是她们的家。

南宫墨微笑,“以后,大概会回去吧。明天母亲带你进宫去看舅公好不好?”燕王之前只在太庙门口匆匆看到了夭夭一眼,事后也叫着要他们将人带进宫。但是现在这宫里宫外看似一片平静,实则还不知道暗地里隐藏着什么暗流的时候,南宫墨哪里放心将女儿带进宫去给燕王照看?她亲自带进去给他看一眼然后自己带回来还差不多。

“舅公?”夭夭有些茫然,还是点了点头,“好。”

清晨,一缕阳光冲破天际。金陵皇城内外依然一片宁静,城楼上,气势森然的将士如雕像一般伫立着。整座皇城都沐浴在阳光下,远远望去只觉得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站在紫云山山腰上,眺望着远处的皇城,一身白衣的男子叹了口气,“十年之功,可惜一朝付诸流水。可见是天不佑我,这万里江山竟不得我掌控之中。”

身边,黑衣男子恭敬地道:“阁主雄才大略,有早一日比能够卷土重来。”

宫驭宸苦笑,叹气道:“卷土重来?只怕难了。”燕王可不是萧千夜可比的,若是燕王之后真的是卫君陌上位,那就更加……

一个蓝衣女子漫步走上了山顶,淡淡的晨曦照在她清丽的容颜上,更添了几分令人炫目的光晖。女子手中还牵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玲珑可爱的小娃娃。

“星城郡主。”

“宫阁主。”

南宫墨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宫驭宸不由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念远的时候便是在大光明寺的后山,一袭白­色­僧衣,超凡脱俗。虽然隐隐看得出念远并非一心向佛的虔诚弟子,却又有谁能想到,那白衣若雪,才艺无双的佛门名士竟然会是野心勃勃,杀人如麻的水阁阁主?

宫驭宸挑眉,“本座倒是没想到,郡主竟然还敢带着这个小丫头来见本座。”

南宫墨笑道:“有何不敢?除非宫阁主不想顺利离开中原了。”南宫墨并非想带夭夭来,而是这两天夭夭十分粘人,南宫墨也不想为了这点小事拒绝女儿。

她当然不会自己来,现在紫云山下她的人绝对比宫驭宸的人多。就算是这里,她就算带着一个孩子只怕宫驭宸身边的那位也未必能拿她如何。

这个道理,宫驭宸自然也明白。所以也只是笑了笑不在继续。反倒是侧首看向夭夭,笑眯眯道:“乖徒儿,过来给为师抱抱。”

夭夭躲到了南宫墨身后,对着宫驭宸做了个鬼脸,“大坏蛋!”

“宫阁主。”南宫墨声音微冷,警告道。

宫驭宸耸肩,有些无奈地叹气道:“本座即日便要离开重要,想着走之前应该跟人告个别才是。可惜,想来想去竟是无人能够告别,看起来也只有郡主能够送本座一成了。不如坐下喝杯茶如何?”

不远处摆放着一张矮桌和两个蒲团,矮桌上还放着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显然是等着南宫墨来了。

南宫墨微微点头,“请。”

宾主落座,夭夭依然坐在南宫墨怀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显得十分不一样的大坏蛋。

宫驭宸好脾气地对她笑了笑,还伸手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夭夭习惯­性­的低头就要去咬,只看得南宫墨一脸黑线。

“不知宫阁主邀我来此,所为何事。”南宫墨问道,她绝不相信宫驭宸真的只是想要跟他告别。更何况,他们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告别的交情。

宫驭宸低头一声,叹息道:“不愧是星城郡主,本座离开中原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所以…想了想决定将手中剩下的一些东西跟郡主和卫公子换一点别的东西。郡主也知道,我跟卫君陌是聊不到一块儿去的。”

南宫墨疑惑地挑眉,宫驭宸抬手将一个小册子放到桌上。南宫墨伸手去拿却被宫驭宸按住了一角,“这是萧千夜与萧纯以及水阁合作的所有证据,燕王殿下登基之后只怕非议不会少吧?有了这个……”

南宫墨了然,宫驭宸是记恨萧千夜最后竟然坑了他一把,决定再将萧千夜卖一次么?宫驭宸摇头笑道:“不,无论萧千夜有没有做这些事,本座都会将他再卖一次。物尽其用不是么?小丫头,记得么?”

夭夭茫然地眨眼睛,南宫墨伸手捂住女儿的大眼睛,“别教坏我女儿。”

宫驭宸耸耸肩不以为意,只是问道:“如何?”

南宫墨问道:“你想要什么?”

宫驭宸道:“我要顺利回到北元。”

南宫墨蹙眉,“君陌已经答应不追杀你了。我师叔和师兄暂时也不会对你出手。”

宫驭宸笑道,“本座从不相信誓言。”他自己就是一个随时随地可以背弃誓言的人,又怎么会真的相信别人的誓言?

“所以?”南宫墨挑眉。

宫驭宸道:“这是一半,剩下的一半等我出关的时候会派人送给朱宏将军。如何?”

南宫墨垂眸不语,显然是在思索着。

宫驭宸也不着急,端起跟前的茶杯浅酌着。

“如果我不答应呢?”良久,终于听到南宫墨问道。

宫驭宸微笑,“如果郡主不答应,那么…念远的身份还有燕王殿下第五子的身份,就是立刻昭告天下。”

南宫墨叹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阁主果然是深谋远虑,佩服。“

“这么说,郡主同意了?”宫驭宸并不意外。

南宫墨点头苦笑道:“难道我还能拒绝么?”

宫驭宸略带惋惜,“其实本座还是真的想看看,燕王殿下到底能不能狠下心肠来大义灭亲呢。“

南宫墨淡淡道:“只怕到时候就不止是大义灭亲了吧?“一旦北元王子曾经是燕王谋士,燕王还有一个有着北元血统的儿子的消息曝光,燕王本就不会太好的名声更是要雪上加霜。甚至可能会动摇如今还算平稳的局势。所以,宫驭宸才会有这个底气来跟她谈判。

“不过阁主也莫要忘了,弱点这种东西人人都有。阁主若是想要背信弃义的话,莫要怪我们赶尽杀绝。“南宫墨道。

宫驭宸举杯,“一言为定。”

说完了正是,气氛安静了片刻。

宫驭宸望着南宫墨,幽幽叹了口气道:“当初本座说能娶到郡主是卫君陌的福气,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可惜…本座却没有这个福分。”

南宫墨微微蹙眉,“阁主谬赞。”

宫驭宸轻哼一声,“郡主以为,如果没有遇到你…卫君陌会比本座好到哪儿去?”

能想到当杀手赚钱积累实力的人,本质上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卫君陌比宫驭宸所作所为更有底线,立场也更符合所有中原人的选择罢了。如果不是遇到了南宫墨,卫君陌也不过是个冷血无情,或许还是野心勃勃的侩子手罢了。

所以,宫驭宸是有理由嫉妒卫君陌打的。从前是嫉妒卫君陌有蔺长风这样的朋友,有长平公主这样的母亲,有燕王那样的舅舅。即便是被天下人都瞧不起,却依然有人在他身边支持他。等到有了南宫墨之后,宫驭宸就更加嫉妒卫君陌了。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能够遇到南宫墨这样的女子,而像他们这样的人,遇到了又能够相守相爱,就更加不容易了。

卫君陌的运气,一直都比他好!

“本座该启程了。”见南宫墨不说话,宫驭宸叹了口气道。

南宫墨举杯,“不送。”

“如果是本座先遇到墨儿,不知道会如何?”宫驭宸轻声道。

南宫墨皱眉,还没说话就见宫驭宸朗声一笑站起了身来。朝着南宫墨怀里的夭夭挥挥手笑道:“乖徒儿,为师走了啊。长大了记得来北元看看为师。”

说罢,宫驭宸不再回头,带着人大摇大摆的往紫云山下走去。山上,大光明寺的钟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寺中僧众的梵音。从头到尾,宫驭宸都不曾回头看过一眼这个自己曾经居住了许多年的寺院。淡淡的朝阳照在他雪白的衣衫上,泛起一圈七彩的光圈。伴着远远传来的梵音,南宫墨仿佛以为自己有看到了当年大光明寺那个温文尔雅的佛门高僧。

南宫墨无言,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良久不语。

直到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南宫墨微微侧首含笑道:“君陌。”

卫君陌不知何时到来,已经走到了南宫墨身后。一身青衣,紫眸黑发,俊美绝伦。

“爹爹。”夭夭欢喜地扑向父亲,一双小手抱住了他的双腿。

卫君陌冷峻的容颜也多了几分暖意,俯身坐在南宫墨身边抱起女儿,看了一眼眼前无人的空座,“他走了?”

南宫墨浅笑,“你不是知道么?事情那么多,怎么跟来了。”

卫公子淡然不语,南宫墨莞尔一笑也不再多问。侧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憩,“他说…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是跟他一样的人?”

卫君陌沉默了片刻,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低声道:“是。我很庆幸,无瑕…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他确实应该嫉妒我。”

“我也是。”南宫嫣然笑道。

清晨的阳光罩在一家三口身上,仿佛被一团七彩的光晕包围了一般。美丽静谧的令人不敢叨扰。

“如果安安也在就好了。”

“很快。”卫君陌轻声许诺道。

------题外话------

呐,宫阁主的剧情到此为止,不会再蹦跶了。是不是很不爽,没有虐虐虐死他?汗…重头到尾某从来没想过要弄死这只变态,祸害遗千年啊。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来说,失败比死亡更可怕吧。虽然某人回到北元可能还会挥斥方遒,但是入主中原是别想了,而且北元肯定也不顺利,别忘了某人还有一半的中原血统,呵呵哒。另外,某人这辈子肯定找不到媳­妇­儿,木有娃,孤苦伶仃想想就悲剧。简直就是三十年后心理变态扭曲黑暗boss的不二人选啊。看他可怜,回头有空本宫或许会让夭夭去探望他一下。(去塞外友好睦邻)

ps:之前好像有亲说夭夭和宫变态的互动很萌。仅止于萌啊。表问我cp,宫变态是万年单身狗不解释。他没那么变态,夭夭三观也在线,么么哒

433、舆论

回到金陵城,南宫墨也长长的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送走了宫驭宸这个瘟神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至于宫驭宸以后还会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是他们现在需要­操­心的。当然,派人“护送”宫驭宸出境还是必须的。这个问题显然卫君陌也想到了,握着南宫墨的手轻声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放心。”“那就好。”南宫墨点头道。才刚踏入城门口,就有幽州军的侍卫来请,说是燕王请两位进宫。那传话的侍卫看了看被卫君陌抱在手里的夭夭,继续道:“王爷说,请两位将小小姐也一道带入宫去见见。”南宫墨撇嘴,倒也没说什么。原本就是打算今天带夭夭进宫的。她只是不放心,不是女儿见不得人。若是一直让燕王念叨着,还不如早些抱过去给他看看了事。

两人到了的时候燕王正坐在殿中与陈昱说话,脸­色­也比昨天好看了许多。看到两人抱着孩子进来,扬了扬眉笑道:“你们总算舍得进宫来了。夭夭,过来让本王抱抱。”

夭夭对燕王有些陌生,坐在卫君陌怀里回头去看南宫墨。南宫墨对她鼓励的笑了笑,轻声道:“这是舅公,昨天见过的,之前见过的,还记不记得?”夭夭点头,舅公她当然记得,不过是不熟罢了。虽然夭夭是个自来熟,但是燕王即便是和颜悦­色­的时候看起来也绝没有宁王殿下亲切。

张开小手,任由卫君陌将她交到燕王手里,夭夭眨了眨大眼睛叫道:“舅公。”

燕王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虽然有些恼怒儿子不肯认他,却不能迁怒一个三岁的小女娃儿。只是看看小丫头的脸蛋,对卫君陌道:“这小姑娘长得向你母亲。”

呵呵。南宫墨在心中抽搐。

燕王所说的母亲自然不是长平公主,卫君陌长得像长平公主,或者应该说他长得像燕王和长平公主的母妃。夭夭和安安虽然既不完全像卫君陌也不完全像南宫墨,却依然能够从脸上找出他们俩的特征的。分明是汇集了父母的优点于一身,怎么就长得像卫君陌的亲娘了?

陈昱看着燕王一脸愉悦的抱着粉嘟嘟的小女娃,仿佛连全身上下的气息都变得温和了几分,心中不由得诧异。再看看站在一边的卫君陌和南宫墨,心中了然。看来王爷对卫公子的看重确实是无人能及的,也是…无论是谁能有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都足以老怀大慰的。更不用说,王爷这些年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亲生的嫡长子在靖江郡王府受尽了委屈,明明是堂堂亲王嫡子,却只能屈居一个郡王世子之位还要被人嫌弃。再加上早死妻子的感情和愧疚,只怕无论卫公子长成什么样子在燕王眼中也要贵重三分。

“都坐下说话吧。”燕王一边逗弄夭夭,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宫驭宸,走了?”

南宫墨和卫君陌一大早出城的事情,自然瞒不过燕王。

南宫墨点了点头,燕王也不在意,“走了也好。”燕王并没有非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宫驭宸之所以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过是因为当时局势所致,也是因为他的双重身份和水阁势力罢了。如今水阁几乎被紫霄殿连根拔起,没钱没人,宫驭宸想要折腾也折腾不起来了。在这个世上,知道有一个敌人可能永远在暗处窥视并不是坏事。至少可以永远保持警惕,而不是陷入唯吾独尊的虚妄幻想之中。更何况,宫驭宸不是甘于人下的人,以前他的注意力在中原也就罢了。真的回到北元,北元王能容忍他多久,或者说他能容忍北元王多久,还要两说。

对于燕王的大度,南宫墨倒是有些意外。说起来宫驭宸可是把燕王害得不浅,燕王能够这么轻松的放过他,算得上是宽宏大量了。

仿佛感觉到她惊讶的目光,燕王轻哼一声没好气地道:“只有你有本事,就算再厉害的敌人也会被你踩在脚下俯首称称,若是没本事,杀了水阁主也还会有火阁主,灭了宫驭宸那个假和尚也还会有个假道士。”

“舅舅说的事,多谢舅舅指点。”南宫墨微笑。

燕王无语,看看南宫墨在看看卫君陌的,顿觉无话可说。

叹了口气,燕王问道:“金陵皇城已经在咱们的控制之下,关在御书房那些人,是不是该放出来了?”说起这个,燕王有些郁闷。他是恨不得那些老不死的全死了了事,但是偏偏,这些老家伙又杀不得。至少,不能全杀了吧?还有萧千夜…燕王抬眼看卫君陌,“皇帝那里怎么样了?”

卫公子神­色­冷淡,眼底却分明的写着,我怎么知道?

陈昱轻咳了一声,低声道:“王爷,虽然如今咱们已经控制了金陵城,但是那些老臣,以末将之见还是再关几天吧。”陈昱虽然是武将,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可以当成半个文臣用的。他是燕王的心腹,说话也没有太过的忌讳,“那些老臣大多数顽固不化之辈,现在放出来只怕是添乱。还有周襄和韩敏两个…”周襄和韩敏,不仅是德高望重,在天下士子间更是名望卓著。以年龄论,谢侯都是他们的晚辈。

燕王也皱起了眉,他是不想留这两个老头子的。但是想要杀也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才是。这两个可不是那些籍籍无名之辈,捏死了都没人关心。哪怕这两个今天直接在御书房自己暴病去了,天下人八成也都要怀疑是他下的毒手。所以…还是得忍!燕王咬牙,本王都忍了二十多年了,还在乎这两天不成?

点了点头,道:“罢了,那就先关着吧。听说…永成在你们那儿?”

南宫墨点头,含笑道:“昨儿永成和善嘉郡主就进城了,长风入宫来没向舅舅禀告么?”

燕王皱了下眉,摆手道:“那就让她现在你们哪儿住着吧。燕王府过两天也该收拾出来了。至于老二媳­妇­…先不管她。”朱初瑜这个儿媳­妇­,燕王从头到尾就没看顺眼过。这个女子倒是有些本事和心计,竟然还跟宫驭宸有联络。不过总算这两年她还知道些分寸,没有向宫驭宸泄露什么不该泄露的事情。否则,他饶不了她!

讨论完了事情,陈昱识趣的告退将空间留给了燕王和自己的儿子媳­妇­儿。

等到陈昱离开,燕王明显是更加放松了许多。他如今身体不好,也不好一直抱着孩子,便将夭夭放在宽大的椅子里随手塞给她一套­精­致的玉雕玩偶任由她自己玩儿。然后才回头看向卫君陌问道:“就之前将萧千夜救出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卫君陌蹙眉,问道:“舅舅觉得让他烧死更好?”

“方便。”面对卫君陌,燕王也不惺惺作态,­干­脆利落地道。他当然知道萧千夜被火烧死了对他的名声不好,但是胜在­干­净利落。反正那太庙是他自己布置的,死了最多也只能算是个**。

卫君陌不以为然,淡然道:“若是他死了,留下的两个皇子舅舅打算怎么安置?”皇帝都**了,就算有再大的错你也不能再揪着不放了。更何况,燕王打的是靖难的旗号,皇帝自尽殉国了,你总不能还对两个皇子赶尽杀绝吧?不仅要养着,还得好好养着。养死了就是你的错。但是养着两个有杀父之仇夺位之恨的孩子?

燕王皱眉,“那你说怎么做?”

卫君陌淡然道:“让萧千夜自己下罪己诏退位。”

“那还不是一样?”燕王蹙眉道,那不变成本王要养三个人了?还不如养着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燕王有些怪异地打量着儿子,什么时候这小子开始心慈手软起来了。

南宫墨偏着头思索了片刻,道:“舅舅,君陌的意思是…让天下人都尽量站在舅舅这边,就算萧千夜将来还有什么心思,也是他不义,并非舅舅不仁。”燕王蹙眉,他也没想真的要个残暴的名声,只是这怎么可能?

“只要本王上位,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好名声的。”在世人眼中,无论燕王是怎么上位的,先帝传位的是萧千夜,最后燕王却把萧千夜踢下来自己上位,那就是犯上。

南宫墨伸手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册子递给燕王,“如果有这些呢。”

燕王一愣,接过小册子匆匆翻看了一遍。挑眉道:“这是宫驭宸给你的?”

南宫墨抿­唇­浅笑道:“这是一半,还有另一半他出关之前会送到朱将军手中。”

燕王将册子放到一边,扬眉一笑道:“若是如此的话,倒是可以试试看。”看在太子大哥的份上,燕王也不想对萧千夜赶尽杀绝,但是对先太子的这点情分比起他的雄心壮志,那就是微不足道了。

一些关于萧千夜的流言蜚语突然传遍了整个金陵,并且以极快地速度往金陵以外的地方扩散。

例如,当年张定方叛乱之时因为萧千夜的失误以至于主帅重伤,险些全军覆没。例如萧千夜做皇长孙的时候结党营私等等。但是这些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当初萧千夜亲信贪赃枉法导致灵州民乱,萧千夜与萧纯合作偷采金矿不当,让灵州险些瘟疫肆虐。而萧纯却是当初害死了太子和先帝的凶手,先帝驾崩萧千夜登基册封萧纯为摄政王。萧千夜身为子孙,与害死父祖的人勾结,实在是大逆不道。虽然最后萧千夜杀了萧纯,但是不会有人认为他是卧薪尝胆,只会认为是他们俩利益不均所致。再有多次与水阁阁主合作,算计燕王府,最后更是险些将燕王烧死在太庙之中。而水阁阁主的身份,竟是北元余孽。如此这般的消息仿佛一些之间在金陵皇城中传遍了一般。

很多人都知道这是有人再败坏萧千夜的名声,但是问题是这些事情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是确凿证据的。而有能力又愿意替萧千夜洗白名声的人此时却都被关在御书房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至于金陵十大世家,早就将萧千夜恨得入骨了。就算不是萧千夜派人杀他们,总是萧千夜将他们软禁在宫中的,宫驭宸总是跟萧千夜合作的。即便是最有君子风度的谢家也只是两不相帮罢了。例如朱家,连家,杨家这样损失惨重1的,更是奋力加入了抹黑萧千夜的队伍之中。

朝廷似乎无意管束民间舆论,于是大家议论的更加火热起来。即便是偶尔有人认为这是燕王府的­阴­谋,也很快被淹没在了民众滔滔不绝的口水之中。

一夜间,人们似乎忘记了燕王府起兵的事情,原本名声就很一般的萧千夜更是突然变得败坏之极。仿佛萧千夜当真是十恶不赦,人品败坏,千古难见的第一昏君。”

“父亲。”

谢家

谢侯坐在书房里与秦家家主一起品茶,站在他们身后的是谢家七公子。谢七公子虽然不是谢家下一代的家主人选,却着实是谢家做优秀的子弟。只是谢家这样的人家不需要太过锋芒毕露的家主,而谢七公子的排序也十分靠后罢了。但是谢家大公子庶务繁忙,谢侯平时倒是更乐意和谢七公子说话。

秦家主望着窗外叹了口气道:“燕王殿下下得一步好棋啊。”

谢侯挑眉,看着他淡笑不语。

秦家家主道:“我本以为,按燕王的­性­子,皇帝陛下只怕是活不过城破的那一天。”快刀斩乱麻,确实是更符合燕王的­性­格。

谢侯摇头道:“燕王并非不智之人,既然他手中有那么多的东西…留着陛下自然是更好一些。”打天下靠武夫,但是智天下却要靠文臣。燕王若是让全天下的文人都反对了,以后的麻烦比现在留着萧千夜更多。秦家主笑道:“所以我才说,燕王殿下下得一步好棋啊。陛下败在燕王手里,着实是不冤。”

论能力,论手腕,论气魄,萧千夜这个锦绣堆中长大的皇长孙哪儿是皇叔的对手?不知先帝当初传位给萧千夜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如今这个结果。

谢侯思索了片刻,道:“燕王殿下若是能留下陛下一命,自然是最好。”谢家毕竟是书香世家,也不希望上位的君王太过冷血无情了。

秦家主点点头,萧千夜还是燕王的亲侄子呢,若是对萧千夜都能够下手无情,对他们这些世家就更是不会客气了。当然,秦家主觉得,燕王现在对萧千夜也没有容情。书房里沉默了片刻,秦家主问道:“以后…谢侯可有什么打算?”

如今这样的情况,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即便是超然世外的谢家也不得不选择站队。要么选燕王,要么陪萧千夜去死。而无论是秦家还是谢家,当然都不会陪萧千夜去死了。秦家不用选,有秦梓煦在秦家早就已经被绑在了燕王的战车上。而秦家主问这话,除了试探也有说服谢侯的意思。燕王­性­格刚毅铁血,秦家需要表达出足够的顺服的态度和忠心。否则,单单只是一个秦梓煦,保得住秦家一时,保不住秦家一世。秦家主显然是深谙世家生存之道,君王懦弱无能,世家固然可以吐气扬眉。君主若是强势,他们最好还是安分守己得好。

谢侯淡然一笑,侧首看先站在自己身边的谢七公子,问道:“你怎么看?”

谢七公子对着两位家主依然淡定从容,笑道:“谢家与秦家不同,咱们只需在适当的时候表明立场燕王殿下自然会明白。过犹不及。”

秦家主有些遗憾,他还打算拉着谢家帮忙呢。至于其他的几个家主,他看不太上眼。但是显然,谢家也不傻。秦家地位超然,只需要明哲保身。这位谢七公子虽然年轻,却也是不骄不躁,淡定得很。看着秦家主毫不掩饰的表情,谢侯也不由得笑了,摇头道:“秦兄何必如此?有令郎在,秦家当可安枕无忧。说来…老夫当真是十分佩服秦兄。”能在那个时候就将嫡长子舍出去,当真是需要既大的决断的。幸好,秦家主赌赢了。

秦家主叹了口气道:“是老夫贪心了,罢了。”

谢侯摇头道:“顺势而为罢了,先父祖训犹在耳侧,否则老夫也未必不会心动。不过,老夫闻听,燕王府三位公子之间颇有些…一旦燕王登基,只怕又是一场风雨。”

秦家主凝眉,也有些庆幸,“梓煦是跟着卫公子,只要稳得住当不至于如此。现在说这些,也还早了一些。”秦家确实是不能再卷入皇子之争了。燕王正当盛年,三个嫡子却已经年纪不小了。但是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现在就选择站队未免太过心急了。

谢侯点头,“秦兄心里有数便好。”

“启禀老爷,星城郡主求见。”门外,管事禀告道。

闻言,三人皆是一怔。秦家主莞尔一笑,“看来谢兄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不成了。”

谢侯摇摇头,“未必。”

秦家主笑道:“星城郡主可不是寻常女子,既然是来拜访谢兄,必有要事。”

谢侯无言,也只得叹气起身,“请郡主进来吧。”

434、故友重逢

“谢侯,打扰了。”南宫墨进来的时候书房里只有谢侯和谢七公子。秦家家主自然已经先一步离去了。南宫墨也不是第一次见谢七公子,含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谢侯笑道:“郡主言重了,郡主莅临谢府寒舍才是蓬荜生辉,郡主请坐。”

南宫墨谢过落座,谢府的下人送上了茶水之后方才无声的退下。

书房里一片宁静,谢侯也不着急,只是平静的陪着南宫墨喝茶。南宫墨倒是并不迂回,­干­脆地道:“此时冒昧前来,是有事情想要请谢侯相助。若有唐突之处,还望谢侯海涵。”

谢侯笑道:“郡主对谢家和书院都有大恩,若是谢家力所能及,郡主尽管直言便是。”

南宫墨无奈,轻叹了口气道:“谢侯也知,如今燕军刚刚进入金陵,难免有些人心浮动。谢家素受天下文人敬仰,所以想请谢侯出面安抚太学和金陵的学子。”

谢侯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正­色­望着南宫墨道:“这是…郡主与卫公子的意思,还是王爷意思?”

南宫墨眨了眨眼睛,浅笑道:“这有什么差别么?”

谢侯淡笑不语,南宫墨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舅舅希望谢家几位公子能够入朝为官,为国效力。”

书房里的气息一窒,良久,才听到谢侯开口道:“郡主,燕王殿下的意思是…”

南宫墨嫣然一笑道:“舅舅的意思,谢侯应当明白才是。”

其实也很简单,以谢家的名望替燕王安抚天下的读书人。交换条件则是让谢家这一代的子弟入朝围观。其实谢家子弟也并没有被皇家强制规定不得入朝为官,只是大家心知肚明,他们唯一的归宿大概就是在翰林院里养老了。既然燕王这么说了,自然就表示这条不成文的禁令不存在了。

谢侯与谢七公子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每一个读书人的梦想。谢家人也不是天生的就超凡脱俗,清心寡欲的,只是环境逼得他们不得不如此罢了。特别是年青一代,他们又才又能力,却只能碍于家世而不得施展,心中未必不感到郁闷。但是,一旦谢家子弟踏入官场,谢家超然世外的身份也就随之而消失了。如此一来,对家族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南宫墨见状也不着急,微笑道:“谢侯,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谢家人不入朝堂,兴办书院,而能够超然世外不卷入朝堂纷争。但是…世事变幻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局罢了。谁能保证谢家一直能够如此?”先帝容忍一是因为谢家书院的名望还没到足以撼动朝野的地步,二是因为没有功夫腾出手来料理这些人,三是谢家毕竟是开国功臣,有功无过,先帝杀的功臣够多了,对付谢家实在是理亏。

说罢,南宫墨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放到谢侯面前,轻声道:“还请谢侯参详。谢侯尽管放心,无论成与不成,都无妨。”

谢侯有些无奈,他信星城郡主是真心觉得无妨,但是却不敢信燕王也觉得无妨。

南宫墨起身笑道:“贸然上门,尚未去给老夫人请安,我先失陪了。”

谢侯点头道:“郡主随意。”唤来了管事带南宫墨去见谢老夫人,才回身坐下看向谢七公子问道:“你怎么看?”

谢七公子有些犹豫,沉吟不语。谢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当初父亲为谢家定下的生存之道虽然保的谢家没有和其他功勋之家一样陨落,却着实是委屈了你们。”谢家新一辈的年轻人,任由你才华盖世也不得施展,更不能在外面表现出对朝廷的不满,都是意气奋发的年轻人,怎么能不委屈?

谢七公子张嘴想要说什么,谢侯思索着道:“星城郡主说的不错,此一时,彼一时,燕王跟先帝到底还是不同,此时也不是刚刚立国那会儿了。”燕王若是看世家不顺眼,别说他们一心教书育人不问朝政,就算他们隐居乡野也没用。更何况,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在上位者眼中何尝不是掌握朝廷官员的一种方式?时间长了,依然会变成上位者的眼中钉­肉­中刺。而谢家的子弟一旦长时间远离朝堂,很容易养出一群无能的纨绔。

谢七公子目光落在了谢侯跟前的信函上,谢侯沉默了片刻,伸手拿起来信函打开。

南宫墨被管事带着到了谢老夫人的院子里,便被丫头恭敬的请了进去。谢老夫人年事已高,比起五年前更苍老了许多,不过­精­神却还是很不错的。谢佩环站在谢老夫人伸手替她捏着肩,看到南宫墨进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南宫墨回以一笑,谢佩环是她在金陵的第一个朋友。即便是数年不见,交情却不会变得淡薄。

“老夫人。”南宫墨上前,微微一福恭敬的行礼。

谢老夫人连忙想要起身拉她,谢佩环已经先一步将南宫墨扶了起来。谢老夫人看着南宫墨,满是皱纹的脸却满是笑意,“你这丫头,一走就是好几年。这几年可好?”

南宫墨笑道:“多谢老夫人惦记,我好着呢。老夫人也是身体康健。”谢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我这个老太婆也只有吃吃喝喝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爱跟我说话。”

谢佩环连忙喊冤,“祖母,哪儿是咱们不爱跟你说话,想要在跟前孝顺的人排队都排不过来呢。”

南宫墨也笑道:“谢家一门孝子贤孙,老夫人好福气。”

谢老夫人看看南宫墨道:“听闻你和卫公子有了一对龙凤胎?”老人都是喜欢孩子的,更何况是少见的龙凤胎。

南宫墨含笑点头道:“是啊,女儿现在倒是在金陵,被君陌带进宫里去了。儿子如今却还在辰州。”

“好,好啊。”谢老夫人点头笑道:“儿女双全了,我就说,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陪着谢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看到谢老夫人露出一些疲惫之­色­,南宫墨便起身告辞了。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经常都是­精­神不济的。谢老夫人挥挥手,让谢佩环陪着南宫墨出去,自己任由丫头服侍着回后堂歇息了。

与谢佩环携手走在谢府的花园中,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出了声来。原来还有一点点的因为时间而造成的生疏也仿佛瞬间消失,依然回到了五年前尚未离开金陵的时候一般。谢佩环拉着南宫墨在花园中坐下,笑道:“这几年,我可是尽听着你们的丰功伟绩过日子了。在外面果然是比在金陵过得­精­彩吧?”

南宫墨无奈,“你当是听故事么?”

谢佩环托着下巴笑道:“可不就是故事么?若不是认识你,我就直接当成是传说了。”

南宫墨无语,谢佩环仔细打量着她,道:“看起来倒是比当初在金陵的时候更加漂亮了呢。”南宫墨道:“你也一样。”

谢佩环道:“我都老了,哪里一样了。”

南宫墨犯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比我大多少?”五年前南宫墨不过才十六岁,谢佩环也才十七岁。如今五年多过去了,两个人也都还是妙龄,正是女子做美好的时候呢。不过因为谢佩环还未婚配,才让人说嘴是老姑娘什么罢了。

南宫墨微微蹙眉,拉着谢佩环的手道:“谢老夫人和谢侯,谢夫人是怎么想的?”

当年林贵妃松了口,谢佩环早就可以执行婚配了。南宫墨也没想到谢佩环竟然现在都还没有婚嫁。不过这几年世道乱,晚婚的女子也不止是谢佩环一个,秦家的秦惜,薛真家的薛小小也都同样未婚。秦惜是因为跟着兄长在外面,而薛小小却是因为薛真不在家,薛家除了薛夫人也没有别的长辈,父亲尚在总不能让母亲单独主持婚礼。但是谢佩环显然没有这个问题啊。

谢佩环浅笑道:“没什么,横竖都耽搁了两年了,再晚一些也无妨。你也知道这几年乱得很,祖母和父亲都不放心。”

对此谢佩环并无怨怼,谢家不愁女儿嫁不出去,但是万一选了个战死沙场或者变天之后被砍了的,还不如等大局定了再说。

南宫墨了然,笑道:“老太太和谢侯谢夫人都是一心为你好。”

谢佩环笑道:“是啊,早些年我就想过了,有祖母父亲母亲和几位兄长在,我就算一辈子在家也没什么。说不定还更自在呢。”

“胡说。”南宫墨笑着伸手捏她的俏脸,笑眯眯地低声道:“我倒是认识不少青年才俊,不如……”

“南宫墨!”谢佩环顿时羞红了脸,没好气地伸手就要往她脸上捏回来。谢佩环弱质女子哪里是南宫墨的对手,南宫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的挡住了她,笑道:“我可是说真的,我看方才谢老夫人也有这个意思。”

她跟谢佩环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是真的投缘。私底下说这些话倒也没什么,谢家也不是那种顽固不化死守规矩的人家。金陵皇城中这些年没什么特别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跟谢佩环年纪差不多的基本已经成婚,没成婚的比谢佩环都要小不少。谢家的想法应当是在那些有出息的寒门子弟或者家世一般但是能力不凡的人中为谢佩环选择一个合适的夫婿。这自然不如请南宫墨帮忙更方便一些,无论是燕王手下还是卫君陌手下,都有不少未婚又有能力的年轻子弟,不在乎家世只要人品能力好就可以了。

反倒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勋贵世家,以谢家的家世是哪个皇帝上位都不会放心让他们接亲的。

谢佩环自以为凶狠的瞪了南宫墨一眼,南宫墨莞尔一笑心中明了。横竖这些日子也忙得很,倒也不急于一时。

谢佩环怕南宫墨再说起这些事情,连忙拉着南宫墨换了个话题,“好几年没见惜儿和妍儿,他们可好?”

南宫墨善解人意地随着她笑道:“都还不错,惜儿的身体好了不少,妍儿前两年生了个孩子,跟千炯的关系也还不错。再过一些日子,她们应该也会一起入京了。”

谢佩环点点头,“那就好,到时候再与他们聚聚。当初惜儿身体那么差,我还真是有些担心。不过现在看来,跟着秦大公子出去反而是走对了。”如果不是跟着秦梓煦去了幽州,说不定秦惜现在早就已经……

“还有你家的小娃娃,叫什么名字?我可以见见么?”谢佩环好奇地问道,她的几位兄长也都有了孩子,她也十分疼爱自己的侄儿侄女。但是龙凤胎却是少见的,而且南宫墨和卫君陌的孩子,不用怀疑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精­致漂亮的孩子。

南宫墨笑道:“过两天我们就能搬进公主府了,到时候你来就是了。记得带见面礼。”

谢佩环也忍不住笑了,“没问题。”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丫头过来说老爷请星城郡主去书房一叙。南宫墨知道谢侯应该是有了决定了,只得起身向谢佩环告别,跟着丫头在一起去了谢府的书房。

从谢府出来回到天一阁,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前方天一阁门外围了好几个人,有些吵吵嚷嚷的。南宫墨秀眉微蹙,漫步走了过去。天一阁的管事看着门前的众人,脸­色­十分难看。见南宫墨走了过来,才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郡主。”

南宫墨挑眉,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问道:“怎么回事?”

“南宫墨?!”一个有些尖锐苍老的让人觉得十分刺耳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南宫墨皱眉,这才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十分陈旧,但是却是名贵布料,身形瘦小的老太太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天一阁管事不由得变­色­,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不让她冲撞了郡主。

南宫墨凝眉打量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形容枯瘦的老太太,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了,“卫…老夫人?”

这老太太确实是原靖江郡王府的那位老封君,只是…此时眼前的人却着实跟当年有些差距,也难怪记忆过人的南宫墨竟然也花了一些时间才能认出她来。原本就不怎么熟悉,如今这老太太虽然穿着一身名贵料子做出来的衣裳,但是一看就不知道是哪年的陈旧料子了。穿在身上还显得有些太过宽大,更衬得整个人十分消瘦。花白的都上Сhā着一根金簪,却没有了曾经的光鲜。消瘦的脸上深陷,一双浑浊的老眼显得格外的凌厉吓人。

站在卫老夫人身后的却是几个穿着布衣的女眷,以及一些凑热闹的人。南宫墨一一看过去,正是卫君陌三兄弟的妻子卫家的几个女儿,以及卫君奕的姨娘。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人中竟然没有原本的侧妃冯氏。

卫老夫人睁着浑浊的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南宫墨道:“卫君陌和长平公主在哪里?!让他们出来!”

南宫墨蹙眉,淡淡道:“母亲如今尚在辰州。至于君陌……”

管事连忙道:“公子应王爷召入宫,尚未回来。”

南宫墨看着卫老夫人,“君陌还没回来,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跟在卫老夫人身边的韩姨娘冲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南宫墨跟前,“郡主…求求你放过奕儿吧。”

卫君奕?南宫墨这才想起来,当初跟卫鸿飞一起被抓的还有卫君奕来着,不过…卫君奕后来被弄到哪儿去了来着?抚了抚额头,南宫墨淡淡道:“卫君奕是俘虏,等到朝中事务安稳下来,自会有人裁决。”卫君奕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她哪儿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大概是跟着那些不肯投降的俘虏一起被扔去种田去了还是扔去采石场之类的地方了吧?南宫墨不是很确定的想着。

韩姨娘仿佛没听懂一般,只是不停地对着南宫墨磕头,“郡主,求你饶了奕儿吧。他是卫家唯一的血脉了啊。”

南宫墨有些烦躁,刚刚从谢府带回来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殆尽。淡淡吩咐道:“既然听不懂,打发她们走吧。”

管事苦笑,他不是不想打发人走。只是有的时候女人比男人更难搞,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少人。他们若是用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恃强凌弱呢。这几个女人,特别是那个老太太,可当真是唱念坐打样样­精­通,撒泼更是拿手。

“是,郡主。”管事点头,“来人,将他们赶走。”虽然天一阁现在不做生意,但是门口堵着一堆人也是难看。

卫老太太立刻尖叫起来,尖锐的叫声划破耳际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南宫墨,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见卫君陌,那个不孝的孽障,卫家养了他二十多年,她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他害死了博儿和泽儿,害得靖江郡王府……”

两个跑堂的小二连忙去堵老太太的嘴,那老太太更是嚎叫起来,“要杀人了!南宫墨你有本事杀了我这个老太婆!杀人灭口啊!”

旁边围观的众人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南宫墨脸­色­也是跟着一沉,看着眼前的老太太眼中闪现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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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惊天巨雷

“闭嘴!”南宫墨声音冷冽地道。

在场的人无论是哭嚎的还是跟着起哄的,都不由得窒了一窒,表情呆滞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卫老夫人更是大张的最都没有来得及合上,一脸的眼泪鼻涕看得人直皱眉头。

这反映…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不都应该先将人安抚下来么?路人哪管事情过后闹事的人是会被杀人灭口还是凌迟折磨,但是在眼下看热闹的这一刻却大都还是喜欢站在弱者这一边的。或是真的正义感十足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煽风点火看热闹的癖好以及事后传播一点八卦表示自己见闻广博。因此,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大都会先用怀柔之策,以显示自己并非仗势欺人,免得毁了自己的名声。至于后面怎么办,还不是看自己的心情。南宫墨这样强硬的态度,显然不在路人们的意料之中。

卫家和卫公子的纠葛,内城们的人们大都是听说过的。如今卫公子和星城郡主名声正盛,而卫家已经败落。在常人眼中,不管当初卫家如何亏待卫公子,他们也不该在落井下石了。毕竟…卫公子的身世可还不明呢。长平公主就算是身为公主,当年却生下了一个不是卫家血脉的孩子,就是对不起卫家。

难不成,这位星城郡主还真的打算仗势欺人?

韩姨娘暗暗扯了扯呆住了的卫老太太,卫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反倒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叫了起来,“大家快来看看!有人想要仗势欺人,欺压我这个老太太啊。这世上还没有没有天理……”

南宫墨冷笑一声,目光清冷地看着卫老太太道:“你在这里闹?是笃定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么?”

卫老太太一愣,在南宫墨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气势有些接不上来了。南宫墨轻声笑道:“我素来确实是不爱跟老弱­妇­孺计较,但是不代表我不爱计较。我不知道是谁让你们过来的,不过你们既然来了…就该承受后果。来人!”

“郡主!”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恭敬地站在了南宫墨身后。

南宫墨道:“传我的手令回辰州,养着卫君奕这么几年太浪费粮食了。斩了吧!啊,不,杀俘不祥,流放矩州,永世不得回京。”

感刚刚好吵得起劲儿的众人立刻呆住了。南宫墨说到斩了的时候心中就是一突,等她改口还没来得及松了口气有听到后面的话,卫老太太气喘不匀险些昏死过去。矩州距离金陵数千里之遥不说,千山恶水,异族聚居,还有瘴疠之气,毒虫鼠蚁多不胜数。那可是比边关苦寒之地更加可怕的流放地。就算是最穷凶极恶的匪徒被流放到了那里也未必能够活的下来,更不用说卫君奕这样的人了。这根杀了卫君奕有什么差别?

原本还捂着脸嘤嘤哭泣好不可怜的韩姨娘也立刻没了声,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南宫墨。怎么会这样?这…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南宫墨怎么敢……

围观的路人们也被南宫墨如此­干­净利落的作风吓了一跳,不过却没有人开口替卫家的众人说话。开什么玩笑,现如今金陵城里眼看着就是燕王殿下当权了,卫公子和星城郡主可是燕王看重的晚辈,为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得罪他们有什么好处?围观一下可以,仗义执言什么的还是免了。

“星城郡主,你怎么能这样!”卫老太太身后,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跳了出来,指着南宫墨叫道。

南宫墨挑眉,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是谁?”

跟在卫老夫人身后的几个年轻女子都是一身布衣,装扮也十分朴素。虽然看发行能看得出来其中两个是未婚的,但是南宫墨却不太分得出这是卫菲还是卫茜。毕竟她跟她们不熟,当初十六岁和十四岁还好区分,二十二岁和二十岁却不那么好分辨了。

那女子有些消瘦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咬牙道:“我是卫茜!”

“哦。”南宫墨点点头,浑不在意,“我怎么了?”

卫茜叫道:“你怎么可以把三哥丢到矩州去?”

“那你的意思是…”南宫墨和蔼可亲道问道:“我应该杀了他?”

“不!”卫茜还没说话,旁边的韩姨娘就叫的惨烈起来。

卫茜咬牙道:“就算以前父亲对大哥不好,但是大家总是一家人。祖母和父亲都愿意原谅你们以前做的事,只要……”

南宫墨清丽的容颜上浮现一抹嘲弄地笑意,“愿意原谅?我们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原谅的?更何况,我也没看出来,各位今天的所作所为是想要言归于好的。该不会是…卫家现在一无所有了,才想起来母亲和君陌的身份了吧?你们傻么?还是你们觉得,我傻?”

卫茜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南宫墨当着围观的人这么直白的说出了心中的盘算,对上众人恍然大悟的眼神,顿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们来确实是存着想要和卫君陌言归于好的打算,卫家已经一名不文,现如今别说是给她们姐妹俩找个好婆家,自从父亲回来之后,就连糊口都有些困难了。卫鸿飞的回归并没有改善卫家人的日子,反倒是更加了一层负担。因为自从回来之后卫鸿飞就变得格外的颓废,每日除了酗酒几乎什么都不做。她们几个女人,除了要养活自己,一个什么都不做的老太太,两个还不懂事的小娃儿,如今还要加一个酗酒的大男人。如果不是卫老太太还藏着一些梯己钱,只怕连饭都吃不饱了。但是日子一直这么下去,食不果腹也是可以预见的了。

如今卫家的情况,金陵皇城里无论是哪家勋贵都绝不会伸手帮她们。所以几个女人商量了一番之后发现她们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卫君陌和长平公主。完全无视了当年长平公主的那封休夫的信函,卫老太太理所当然的觉得只要她肯原谅长平公主,承认卫君陌是卫家的子孙,长平公主和卫君陌就该感恩戴德的将她们迎回长平公主府。当然,这纯属白日做梦。

至于为什么一出现在就对南宫墨如此无礼。卫老太太认为即便是她们原谅了长平公主,接纳了卫君陌,但是姿态也不能放低了,必须要先给小辈一个下马威。

南宫墨自然不知道卫家人的想法,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翻个白眼无语望天。然后诚心的觉得,卫君陌绝对是燕王的儿子而不是卫家的血脉了。这么奇葩的想法,卫君陌绝对是不会有的。

卫老太太终于再一次重整旗鼓,高傲地望着南宫墨轻哼道:“卫家愿意承认卫君陌的身份,是我们卫家仁厚。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迎我们进去!”

南宫墨惊讶,一脸诡异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你还真敢进去?真不担心进去就出不来了啊?反正我是不敢的。这一定是我平时处事太过仁慈所致的,南宫墨在心中默默自我批评。面上却是笑吟吟地道:“卫家的身份有什么用?难道老太太打算让君陌搬去陪你们住胡同小院?还是说卫老太太终于想通了打算让令郎吃软饭了?但是就算吃软饭也没有带着全家的道理啊。更何况…吃软饭不说貌如潘安,才比宋玉,至少也要相貌堂堂吧?请问,令郎有才?有貌?就算有,咱们家也没人需要,贵府若实在是撑不住了,外城脂粉街请。”

“噗嗤!”围观的人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喷笑出来了。脂粉街是什么地方,金陵城中柳条烟花柳巷之一,不过其余五条大都是青楼,而这脂粉街却多是南风馆。这也太损了…难免有厚道一些的人觉得这些星城郡主说话太过狠毒不留情,但是更多看热闹的人却觉得好笑。看了这么一会儿哪儿还能看不明白?当初靖江郡王府还在的时候,百般嫌弃人家长平公主呣子。如今落魄了,连承认卫君陌身世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既然觉得卫公子不是卫家的血脉,只为了荣华富贵就认下来,不怕对不起列祖列宗么?真是好不要脸!确实是跟卖身没啥差别了,还连自己的祖宗都一起卖掉了。可惜长平公主呣子也不是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了,公主儿子媳­妇­孝顺,膝下一对龙凤胎承欢,哪里会看得上卫家?

哪怕哪天长平公主真的想要再嫁,卫家也高攀不上了。

卫家人这几年都生活在外城,自然也知道南宫墨说得是什么。卫老太太气的手指头直颤抖,“放肆!南宫墨,你…你…果然是长平女人的儿媳­妇­,都是一路货­色­!跟卫君陌那小杂种一样是个有娘生没爹……”

“找死!”一声冷厉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看热闹看得高兴的众人竟然没有发现,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跟前,为首一人便是还站在马车上没来得及下来的燕王。南宫墨叹了口气,无语的耸耸肩。她自然是早就看到燕王等人到来了,也正是转身想要迎上去,才让卫老太太有空说出了这样一番自寻死路的话来。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闪开了去。

只见燕王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抽过赶车的侍卫手中的鞭子就朝着卫老太太抽了过去。

“母亲!”

卫老太太年老反应迟钝,哪里躲得过这一鞭子。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卫鸿飞飞快地抱住了卫老太太转过身去,这一鞭子正好抽到了卫鸿飞的背上。原本就不怎么厚实的衣服顿时被抽出一条狰狞的血口子。燕王轻哼一声,也不在意没抽到老太太,挥起鞭子就继续朝着卫鸿飞身上抽了过去。卫鸿飞咬牙将卫老太太推了出去,独自一人承受燕王的鞭子。

“飞儿!”卫老太太惨叫着,却被身边的侍卫扣住了。这老太太只怕一鞭子下去就直接交代了,但是卫鸿飞看上去还比较耐打。还是先让王爷出完了气再说吧。

南宫墨耸耸肩,转身走到跟在燕王身后的卫君陌身边,“君陌。”

卫君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何必跟他们啰嗦。”

南宫墨低声道:“她们背后还有人,别让舅舅把人打死了。”别的不说,如今金陵城中虽然没有戒严到不准人在外面行走的地步,但是卫家这一群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能够进内城来。一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还能紧掐着时间找到地方等到她回来。

“放心,舅舅心里有数。”卫君陌道。

两人说话间,燕王已经抽了十几鞭了。燕王殿下虽然不擅长使鞭子,但是天然的擅长用一切工具修理人。卫鸿飞被打得倒在地上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旁边的卫老太太更是嚎啕大哭。卫鸿飞是她唯一的儿子,看着卫鸿飞挨打只怕比她自己挨打还要难受。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卫老太太风光得意了几十年,卫家败落之后也还有家中一群女眷小辈给她指使,用不着她出门抛头露面讨生活,也就没有人教过她到底该怎么做人了。

卫家的其他女眷更是早就吓得抱成一团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了。

等到燕王差不多发泄够了,卫君陌方才淡淡道:“舅舅,注意身体。”

燕王身体不太好,怒火攻心或者太过劳累都不好。

燕王殿下轻哼一声,这才住手扔下了手中的鞭子。此时那根马鞭跟卫鸿飞一样,都像是被血水泡过了一样了。

只见燕王上前两步,踏脚踩着卫鸿飞的胸口,居高临下地道:“今天本王就让你死个明白,君儿本王和文忠公之女元妃宋氏的嫡子。姓萧,名千烨。”

轰地一声,一声惊雷将在场的人炸的人仰马翻。无论是卫家众人,还是围观的路人或者是跟随燕王一起出来的人都忍不住晃了晃脑袋:这个世界太可怕,都出现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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