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皇子……这事污秽着,您看……您是不是避避?”满头白发却没有一根胡须的净事太监,小心翼翼的向鲜衣玉冠的男子提出建议。
“不!我要亲眼看着他净身!”梁涵诚的唇,肆虐的轻弯着,仿佛目睹这个过程,能给他带来无比的欢欣。
“忠王爷……您不能进去!……您进去……会带上秽气的!……”门外传来推搡的争吵声,梁涵诚的侍卫,正尽力阻挠着另一个王爷的闯入。
“狗崽子!你的狗胆倒了越来越大了!连我……你也敢拦着了?!”梁璞忠冷着脸,抬脚踹开了紧闭但却不怎么结实的门扉。
“涵诚皇侄今日倒是雅兴不小,有心思来看这桩子事!”他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椅子上的他,面对着他的特制铁床上,一个赤祼的男子,四肢正被紧紧的锁在四角的镣铐里,而一边的净事太监,手中执着一柄亮晃晃的小弯刀,正一步一步的向那个男子走去,脚步因为自己的闯入,停了下来,回望向自己,认清了之后,屈身要行礼,他轻挥了下手,免了他的参见礼。
“小皇叔的雅兴……也没比我小多少!”梁涵诚头也不回头,端起桌上的茶,随意的啜了一下,挥手示意净事太监继续做他的事,不要停下。
“慢着!”梁璞忠喝停了净事太监的行动,走上前,拦在了寒勖的面前说:“此人来历不明,没有资格净身入宫!”
“他入宫后,只是做些苦役,没有机会见到父皇的!小皇叔多虑了!”梁涵诚一派悠闲的说着,心底里恂思着,为何他阻挠自己做这件事?
“那也不成,他一旦入宫,谁也不能保证他日后的举动,他不能净身!”梁璞忠冷笑,他还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他这段日子以来的荒唐行为吗?现在居然还想再种下个祸根,他就不怕他们会……祸起萧墙吗?
“奴才斗胆!”净事太监开了口:“诚皇子、忠王爷,奴才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请准奴才告退片刻,有事只管传奴才!”
“你先下去吧!”梁璞忠挥了手,准了那老太监的恳请。
“是!奴才告退!”老太监躬着身后退,退出了门口,带上门扉,才敢出了口大气,看来……今天这事……自己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梁涵诚抬眼看了看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皇叔,从小他们就一起上一个太傅的课业,一起掏一个鸟窝,一起钻同一个地洞偷溜出宫游玩,长大了后,他们一起游侠京城,一起为同一个案宗伤神,甚至后来,一起为同一个女子动情,一起上同一户人家提亲,他一向……都赞同着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怎么现在,他开始反对起自己了?他皱眉取过茶碗,又轻啜了一小口。
“涵诚,你不能带他入宫!”他坐进了他边上的椅子里,不赞同的再次申明。
“小皇叔倒是说个你真实的理由给我听听。”梁涵诚闭上双目,轻轻瘫进了椅背里,双手交叠在胸前,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地板。
梁璞忠也合上了眼,缓缓靠向了椅背,片刻之后悠悠的说:“你不能让他用这个身份入宫,她……会接受不了的,我来之前,听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她……病了。”
梁涵诚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话也不再问,准备回皇城去了。
“涵诚!”他开口喊住了他欲走的身形:“她现在,是我皇兄、你父皇的妃子——‘雨妃’娘娘,不再是景家的小姐了!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够和应该做的!”
“父皇怕早将她忘到九霄云外了吧!你不信的话,可以向父皇提起试试,看看他还记不记得在他的后宫之中……还有个封了妃,却一眼也不曾看过的女子!”
“就算他不记得,……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的!”自己如何不知皇兄的性子,自从“丽妃”辞世了之后,他何时曾正眼瞧一下哪个女子来过!
“既然他除了母妃,已容不下任何女子,为何一定要强迫她入宫……”他咬牙切齿的从唇中挤出了声音,恨他召她入了宫,又对她不闻不问,让她在那深宫里虚耗着青春和生命,他眼见着她一日比一日消沉,一日比一日萎靡,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心碎神伤,自己空有的这身名号,正是抢夺她最大的障碍。
他背后的人,轻轻一叹气,皇兄要她入宫,是怕自己和这皇侄子起了嫌隙吧!这些年下来,每年自己和他都在想同的时间、同时派人到她府上去提亲,弄得京城里满城皆知,甚至每年时间一到,都有人开局下注,让他父亲左右不是人,又不能将她嫁给其他人,因为那摆明着不给皇家面子,说穿了,不是皇兄逼她入宫的,逼她入宫的……其实是自己和他!
梁涵诚等了会,没听到他有什么动静,就拉开了门,急急赶回了皇城去。
梁璞忠依旧闭着眼,窝在椅子里,一手抵住自己的下颚,没有唤人进来,他自己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偶而的,他会微微张开一条眼缝,看一下铁床上的寒勖,只是很轻、很淡的一扫,又闭上了眼。
天色开始暗淡下来的时候,寒勖拢紧着眉,费力的张了墨蓝的眼眸,定了定心神,四下搜寻了下,才仔细的打量起坐在那闭着又眼养神的人,这个人……自己是认识他的,虽然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他和下午的那位公子……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不见了那个人?而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被栓在了这里?小姐呢?他不是说带自己去见她的吗?小姐在哪里?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他们伤害了她了吗?所以他们才这么对自己的吗?是怕自己为小姐报仇吗?
“你醒了?”梁璞忠轻轻绕到了他的头顶,伏在了他的耳边吐息。
“小姐呢?他说过带我去见小姐的!”他从自己的思量里走出,瞪了他一眼。
“你……还记不记得我?”他的手指,轻轻游走了一遍他的脸廓。
“你是小姐救的第二个人。”寒勖冰冷的回答了他的疑问,他不喜欢被一个男人抚摸,不管对方有没有恶意,他的脸上也明确的表现了出来。
“第二个呀?!那第一个是谁?你吗?”他收回自己的手,为寒勖打开了手脚的镣铐,取来一边的衣服,扔了给他,又坐回椅子上,等他穿戴好衣衫。
“小姐呢?”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也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不是时候,过些日子……我试着让你远远的看她一眼。”他对他笑了下,对他示着好,表达着自己对他是无害的,他会尽力帮他达到愿望。
“小姐到底在哪?她……过得好不好?”他忧心忡忡的追问。
“她现在过得还好,吃的饱、穿的暖,住的是高墙绿瓦,只是人清减了许多……”梁璞忠重重的一叹气,然后奇怪的转头看着他问:“你不好奇我是什么人吗?”
“你和他是什么人关我何事?我只关心什么时候能见到她!”既然他回答了自己的疑问,他也不大方的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我算不算是你的第一个医好的病人?”说完了正事,他此刻轻松的回忆。
“不是,第一个是小姐!”他推开了窗子,看向窗外新升起的钩月。
“这些天……去我府里住下吧!”他走到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窗外,也是在这么一个新月下,他丢自己的心,自那以后以后的日子里,自己终于有幸一尝了“相思”的滋味,每到夜深人静时,他总是会问问自己……是不是后悔了?!
“我要回去和大人禀告。”他只看新月,不看他一眼。
“我已经遣人去过‘左相府’了!”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寒勖,他怎么知道……她今晚也在看着这一弯新月?!是他太熟悉她的习惯?还是他们之间那千丝万缕的情意,让他感觉到的?
“王爷,王妃差人来请!”门外他的侍卫大声的禀告。
“一起走吧!”他交待了他一句,向门口移了过去,他没要他蒙眼,也不让人迷昏了他,反正早晚也会知道他们的身份的。
一路上,寒勖的头从车厢上小窗里探出,双眼发直望着天空,那一片黑幕上,挂着一钩淡淡的新月,群星在月牙边缓速的明灭着,她可是想自己了?所以才清减得厉害吗?她可知道,五年前……她救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呢?他是王爷呢!只是她到底在哪?为什么连王爷也要安排了之后,才能让自己远远的看她一眼?难道说她……不,不会的,当今圣上,已经年过半百,他这十年都不曾再选过妃子了,他怎么可能会召小姐入宫呢?
“到了!下来吧!”梁璞忠淡淡说了句,率先挑帘出了车厢。
“参见王爷!”他一路走进府里,两边的侍卫、仆从纷纷跪倒行礼。
“妾身见过王爷!”饭厅外,端庄清丽的年轻王妃,迎上行礼,她的眉宇间,染着淡淡的轻愁,全身散着一股浓浓的哀怨。
“免了吧!”他的手轻摆,然后拉过身后的他,指着面前的她介绍说:“这是我的妻子——姚淑兰!淑兰来,这是景寒勖,我的救命恩人!”
“多谢义士仗义援手!”姚淑兰得体的微屈了屈身子,感激的看向他。
“不敢!寒勖只是小姐听吩咐!”他同情眼前的女子,侍候这么一个丈夫,不容易吧?!而她还要在人前强颜,她是怎么做到的!
“王爷,可以开饭了吗?”她轻轻走上前询问,想挽上他的双臂。
“开饭吧!”他抢身步入饭厅,避开了她的接近,也避开了她讨好的双手和笑脸。
她的眼底闪过难堪,但依旧笑着让寒勖先进了饭厅,才轻移莲步,也跟着后面入了饭厅里,她知道他每年都会去“景府”提亲,她知道他极不愿意立自己为正室,但她不明白自己是哪做错了,她极尽所能的表现得贤良淑德,为他打点府里的一切,让他毫无后顾之忧的在外面意气风发,为何自己做所做的一切,换不到他一声关爱的问候,留不住他一个爱怜的眼神,甚至得不到一个妻子应有的一夜……
“吃饭吧!你不要客气!”梁璞忠动了筷子,对坐自己身边的寒勖关照着,偶而也帮他添一、两筷子的菜,就是不看做出这桌饭菜的她一眼。
“王爷!景义士晚上可要在家里留宿?”她Сhā了一句问话。
“‘寝不言,食不语’!你的礼仪全忘记了吗?!”他有些生气的回了一句。
她的眼眶迅速的一红,她忍着没让泪坠下眼眶,为什么连说一句话也错了?那景憬究竟怎样的一个女子?原以为她入了宫后,他也该回头看自己一眼了吧?可从她入了宫之后,他越加的仇视自己了,只是……不是自己求皇上召她入宫的,他不该将气发在自己的身上啊?自己是全心全意的为了他着想的啊……
“我要在王府盘亘几日。”他放下碗筷,回答了她的询问,暂时的缓了缓她的尴尬,看到现在的她,想到若自己和芬芳成了亲,仿佛就能见到日后憔悴得和她相同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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