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鸾凤和鸣,在场几人的心神顿时被琴音箫声所夺,听得如痴如醉。而那箫琴合鸣的一男一
女似乎也醉了,心摇神驰,深深沉酣其中不可自拔。
琴箫如此完美的配合,浑似那一男一女早已心意相通一般。箫音似碧空万里,琴声便如清风白
云;箫音似巍峨青山,琴声便如夕阳残辉;箫音似清寂秋月,琴声便如徐徐晚风……
此刻,正在院子外闲逛的夙雨贤也被这琴箫合鸣给震住了。这琴音,这曲子,他听过!对古琴
有这样高深造诣的人,他此生也只见过一个!
扔下手里的那根树枝,夙雨贤循声而来,当他看到院子里那琴箫合鸣的男女时,整个人都怔住
了。
“白首不相离……”他站在树旁喃喃自语,“这就是她说的琴箫合鸣?”
可是,为什么奏出这首曲子的人不是她?那琴音他听过太多太多次了,他不会弄错的。可是为
什么抚琴的女子会是这个夜琉璃?!
夙雨贤还在震惊中无法醒神,这琴箫合鸣的“白首不相离”已一曲终了。
“琉璃姑娘会抚琴?!”绿柳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而且……而且还抚得这么好……”
在场的几人除了郝云玺,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震惊之中。
绿柳是因为阋宸妍高深的琴艺所震惊;逐月是因为这完美的琴箫合鸣而震惊;夜倾岚刚是因为
郝云玺和阋宸妍二人能共同演奏出这首天外这音而震惊!
至于阋宸妍本人,她也同样有着不亚于任何人的震惊。
愣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阋宸妍眉心微蹙,
眼中有着很多不解:“我……我怎会弱这首曲子?”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郝云玺,“
公子不是说这曲子是公子内子所作?可、可我为何会弹?”而且还弹得如此熟练,就好像那曲子
已经印刻在她的身体里,纵使她没有记忆,她也能随着郝云玺的箫音,将那曲子完整地拨弄出来
。
“我说过,姑娘是位才女。”郝云玺并不多说,只是淡淡地笑道:“现在琴棋书画,姑娘已经
对其中的两种有了如此高的造诣,我想那另外两种,也必难不倒姑娘。”
就在众人都为此事震惊地时候,夙雨贤突然冲到他们二人面前,激动地说:“这曲子叫什么?
为什么你们会这曲子?”
郝云玺微微一愣,阋宸妍也吃了一惊。
“我……我……”阋宸妍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能如此熟练的拨弄出
这曲白首不相离!
“这曲子叫白首不相离。”郝云玺淡淡地回答,没有过多的情绪。
得到了郝云玺的回答,夙雨贤猛然一颤,喃喃道:“白首不相离……当真是白首不相离……”
“可你们怎会这曲子?你们怎会的?”夙雨贤激动地看着郝云玺。
郝云玺神色微变:“公子以前听过这曲子?”这曲子,当世也只他们夫妻二人会而已。
“我当然听过!”
“那公子可否告知是谁为公子抚的这首曲子?”
郝云玺问道。
“她……”夙雨贤突然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郝宸妍和自己的关系。
是朋友吗?
思索了片刻,夙雨贤字斟句酌地说道:“这曲子,是以前我们山寨里的一个专门为我治病的大
夫所弹的。”
“大夫?”郝云玺一愣,随即道,“那一定是位很厉害的先生了。”
“不,她是个女子。可是她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聪明,都厉害!”一提起那个女人,夙雨贤
就特别激动,也特别开心。
见到夙雨贤上当,郝云玺不动声色,继续说:“原来是位女子。那不知,这位大夫姓甚名甚?
像这样的奇女子倒真是想让人认识一番。”
听着有人夸赞阋宸妍,夙雨贤就像别人夸的是他自个儿,乐得把什么都给说出来了:“她姓郝
,名宸妍。我这次下山,就是专程要去蟠龙城找她的!”
“郝宸妍?”蟠龙城?郝云玺陡然心颤,他看了看夙雨贤,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阋宸妍,
心中疑云顿起。
“那这位郝大夫除了医术精湛,还有别的什么过人之处吗?”郝云玺继续打探。
“那女人可厉害了!不止医术高明,就连棋艺也是无人能敌!想我这么聪明的人与她过招,也
很少能赢她一次两次。而且,她还弹得一手好琴!刚才你们奏得那曲‘白首不相离’她就弹过。
”夙雨贤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再讲到曲子的时候又突然将目光移到了阋宸妍的身上。
阋宸妍被夙雨贤探究地目光看着有些发毛,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不过说起来,琉璃姐姐的琴音和那个女人的还真像。”夙雨贤笑得灿烂,“其实我文教还是
第一次听到这曲子的琴箫合鸣,以前总是听的琴曲。这次我去蟠龙城找到了她,一定要让和自己
心爱的人将这曲子合奏给我听。到时候可
以的话,真希望琉璃姐姐和她切磋一下琴艺。”
夙雨贤的一番话说完,郝云玺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分析的没错,夙雨贤口中所说的郝宸妍想必就是宸妍没错了。洛琳儿当日说过,她本是
打算将宸妍卖到边陲小镇,不料却在半路遇着山贼。那群打劫他们的山贼,很有可能就是夙倾阳
所处的藏龙山。
只是……为什么夙雨贤会认不出夜琉璃已经郝宸妍呢?
他们明明都是宸妍一人,为何夙雨贤面对宸妍的夜琉璃这个身份时,就像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呢?莫非……是易容术?
是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说通了!
宸妍定是被山贼掳走后,找机会乔装,然后以另外一个面貌出现在夙雨贤眼前。
事情似乎逐渐明朗。不过郝云玺并不着急挑明一切,因为他还没有摸清楚夙倾阳父子与宸妍之
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再加上宸妍现在并未记起过往,所以他还是决定等一切到了蟠龙城再做
打算。
就在郝云玺套夙雨贤话的时候,站在
一旁的夜倾岚也整个人陷入沉思。
刚才他们的那首合鸣,着实让人吃了一惊。恐怕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琉璃自己都吃了一惊罢?
只除了那位云玺公子……
他就好像事先知道琉璃会抚琴一般,而且知道她熟悉那首曲子。
“白首不相离……”说起来,这曲子是极难弹奏的,就算是他这样对音律有着极高领悟的人也
不可能只是区区听过一两次箫曲,就能将那琴曲的部分完整的拨弄出来。
第122回最终章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间,夙倾阳等人已经在此地休整了有近一个月了。良好的休息加上拜阋
宸妍逐渐复苏的医术所赐,车队中的伤情总算是得到了良好的控制,一些无法自主行动的重病号
也基本脱离了危险,只要不让他们做体力活,基本已经跟常人无异了。而那些伤势较轻的伤员,
更是大部分都已经恢复了战斗力,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了。
眼看情况明显好转,夙倾阳终于决定,离开此地,继续向前进发。
此时车队已经过达了与王城相邻的行省,开始逐渐地感受到了这个国家主动脉的繁荣。官道上
不管是车马行商还是旅客游人的数量都明显地增多。在这种状况下,夙倾阳等人终于可以松一口
气了,不管那个要暗害他们的对手有多么丧心病狂,
但也绝对不敢在天子脚下公然纵火杀人。
放下包袱的众人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蟠龙城。
“琉璃姑娘,再过不久就到蟠龙城了。”
听了绿柳的话,坐在车厢内的阋宸妍撩开车帘,看着车外美丽的景色。
马车已经驶到了蟠龙城的城门外。宽阔的护城河环绕在城池的周围,河水在艳阳之下闪烁着金
色的光圈,使得整座城池都染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在护城河的上方,那是一座宏伟辉煌的
城楼。城楼的门洞上有一块阳文的石匾,匾中三个刚劲有力的古字蟠龙城。
时当正午,城内堆满了来来往往的行人。
蟠龙城处在王城的南端,是整个国内商贸最为繁盛的地区。所以一进到城内就可以看到青石板
铺垫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酒楼饭馆、钱庄当铺、勾栏客栈一股脑儿的全挤在街上。
“三爷,这蟠龙城简直比王城还要繁华呢!”绿柳坐在车厢里,看着街边热闹繁华的景象,不
由得感叹。
“这蟠龙城是全国商贸最繁盛的城池,自然看起来比王城繁华。”夜倾岚坐在车厢内轻摇玉扇
,慢悠悠地解释,“与这里比起来,王城更显的庄严神秘,如果真可以选择的话,我情愿住在这
蟠龙城里不走。”
“琉璃姑娘,你觉得呢?”绿柳转头问向阋宸妍,岂料阋宸妍正在发愣。
“嗯?觉得什么?”
“爷说要是让他选择,与王城比起来,爷更愿意住在这蟠龙城。姑娘觉得呢?”绿柳耐心地问道。
阋宸妍有些为难:“这……我没有去过王城,自是选择不出来。”不过,自从进了这蟠龙城之
后,她就觉得这座城池对她有种别样的吸引力。总觉得在内心深处对这座城池很熟悉,就好像她
以前来过这里。
这一边,阋宸妍正在感到奇怪,那一头郝云玺却已找到夙倾阳,问他进城之后的打算。
“夙公子,这蟠龙城已到。公子是想找家客栈住下,还是另有打算?”郝云玺对夙倾阳问道。
夙倾阳还未开口说话,夙雨贤倒是先激动了:“爹,咱们直接去玺妍山庄吧!去了那里再做打
算,如何?”
此话一出,郝云玺面色极是平静,夙倾阳却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
夙雨贤怕他不答应,赶紧再次说道:“爹,我想早点见到她!”
夙倾阳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说:“也好,咱们就先去玺妍山庄。云老板,就让车把式先把大
家带到玺妍山庄去吧。”早点去那里,也好早点弄清楚一些事情。
郝云玺默默地点头,然后吩咐车把式将车队向蟠龙城的玺妍山庄带去。
马车将蟠龙城绕了个大半,直到街道不再那么喧闹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蟠龙城以西的栖龙山附近。
而那玺妍山庄赫然耸立在栖龙山脚下!
那栖龙山常年松柏森森,峰岩兀立,涧水长流,树密林深,空空蒙蒙。而那玺妍山庄崔巍,依
山而筑,高低错落有致,气度恢弘。
“夙公子,玺妍山庄到了。”郝云玺从马车上下来,对夙倾阳说道。
夙倾阳微微点头,带着夙雨贤一起下车。而旁车的夜倾岚也带着阋宸妍,绿柳以及逐月一起从
车中下来。
“这便是玺妍山庄?”夙雨贤一跳下车就被眼前的山庄给震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阋宸妍当真
住在这里,“那个女人当真住在这里?!”他诧异地问向自己老爹,总觉得是不是那女人把地址
告诉错了。
夙倾阳也如同夙雨贤一样,在下车看到山庄大门的同时,也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大哥要找的故人就住在这玺妍山庄么?”夜倾岚看着眼前巍峨的建筑,不由得感叹,“这玺
妍山庄倒是个妙地方。不知这山庄的主人究竟是何人,竟能将山庄造在山上。”
“爹,那女人该不会是这玺妍山庄里的大夫吧?”或者是个下人?不过这句话夙雨贤并没有直
接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我们这么一大帮子人找进去,会不会给她惹上什么麻烦?
不如先让我一个人进去寻她吧?”
夙雨贤这番话说的声音并不小,所以
在场的几人均听得清清楚楚。郝云玺并没有表态,只是从下车开始就一直注意着阋宸妍的举动。
夜倾岚和绿柳、逐月主仆三人则立在一旁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座气势恢宏的玺妍山庄。
夙倾阳则一直蹙眉站在那里,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晌,夙倾阳才开口说道:“这样
吧,我和雨贤先进去问问。”说完,他就带着雨贤向玺妍山庄走去。
金色篆体的“玺妍山庄”四个大字门匾,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闪烁,极是惹眼。山庄大门左右
两侧各有一尊青铜巨鼎,门前挎刀站着八名护卫,不苟言笑的脸上如同刻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
不过夙倾阳却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和夙雨贤二人走到大门处,准备向其中的一名护卫问
话。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山庄内有一个管家打扮的老者,老者见了他们,很快就从山庄里迎
了出来。
“两们来到郝府,不知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寻找一个故人的。”夙倾阳拱手道。
“故人?”管家眯眼打量着夙倾阳,“不知是哪位故人?”
“她叫郝宸妍,是个大夫。”夙倾阳尚未开口,一旁的夙雨贤抢先说道。
“郝宸妍?大夫?”管家摇摇头,“对不起,我们这没有一个姓郝的大夫。”
“这不可能!”夙雨贤锐声道,“她是不可能骗我的!她一定就住在这里。”说完,就要冲进
去寻人。
“干什么?你想私闯民宅吗!”管家赶紧横身拦住夙雨贤,旁边的几个护卫也立刻凑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夙雨贤。
“雨贤,不要冲动。”夙倾阳拉住儿子,转头对管家说道,“抱歉,我儿子少不更事,见谅。
但是那个故人对我们而言很重要,而且她曾言明就住在此处……也许,她的名字并不是真名。烦
请老伯禀明庄主,让我们进去寻找,定有酬谢,不胜感激。”
眼看夙倾阳的态度还不错,管家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这位……公子,你所言的故人不知道
有何特征?”
“她是个女子,长相一般,身材也是中等。不过言行举止很有气质。”
管家沉吟道:“女子?敝庄上下姓郝的女子只有一人,不过还是个三岁的孩童,想来不会是公
子的故人了。”
“刚才在下已经说过了,此女子未必就一定姓郝。”夙倾阳急道。
“这位壮士,不是老朽不肯行个方便,而是我家老爷及夫人确实都不在府上,老朽实在不敢擅
自做主放两位进来寻人,还请见谅。”管家说完就准备离去,只是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所有
人震惊的事情,当然,除了郝云玺。
只见一直站在门口发怔的阋宸妍突然默不作声地向山庄大门走去。而郝云玺也跟在她身后,只
是与她保持了一段小小的距离。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愣住了,包括管家,包括护卫。
阋宸妍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中径自向山庄内走去,护卫没有阻拦,管家在看到郝云玺示意的眼
神之后,也没有上前阻拦。
时隔近一年之后,阋宸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尽管她此时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个地方是自己的家,
但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刻骨铭心的事,这里已经像是烙印
一样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是永远都不可能会遗忘的。
阋宸妍缓缓地走着,就像是走在时光的秘道上一样,记忆的碎片如同是被割裂成了一块一块的
风景一般,从她的眼角、眉梢翩然而过,逐渐地唤起她对过去的回忆。
“娘亲!”应阋宸妍感受着这一切的时候,突然,一个又惊又喜的稚嫩声音从不远处骤然响起
。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一下子扑到了阋宸妍的身边,抱着她的玉腿死不松手
。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雅雅可想娘亲了。”众人只见得穿红色小褂的女娃睁着一双大眼激动
地看着阋宸妍,小手捏着阋宸妍的裙摆,怎么也不松开。
阋宸妍吃惊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一刻该做出怎么样的反应才算正常。谁能料到好好的会突然冲
出两个半大不小的奶娃抱着自己喊娘?
就在阋宸妍看着小女娃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旁边一身蓝色小褂的小男娃踮脚拉住了她温暖的
柔荑,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娘亲……”
阋宸妍顺势弯下腰来,与那两个小奶娃平视,直以这个时候她才惊觉,眼前的两个小奶娃都与
她自个儿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娘亲,翌翌还以为娘亲不要翌翌了,还以为娘亲不会回来了。”翌翌说完,就一把扑进阋宸
妍的怀里,寻找着久违的温暖。
阋宸妍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疑惑,怀里的那个小娃娃不仅在她怀里寻找着温暖,还一个劲得
钻啊钻,弄得阋宸妍极是窘迫。
就在她又羞又窘又无措的时候,那个
小女娃的目光突然放到了她身后。
“爹爹!”话音刚落,小女娃已经扑到了郝云玺的怀里,还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
郝云玺将女娃娃抱起,亲昵地跟她碰了碰头,说道:“娘亲刚刚回来有点累了,让她安静一下
,不要打扰她了,好不好?”
“是。”雅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翌翌也从阋宸妍怀里抬起头,那双迷人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娘亲,翌翌和妹妹都很乖
,不吵娘亲,娘亲不要再摇笔杆翌翌了,好不好?”
多年以后,阋宸妍依然记得今日的这个场景,记得这一声娘亲。这一声轻轻的,柔柔的呼唤,
就像是雪片划破空气的声音一样,簌然入耳。
仿佛是有一双轻柔的手推开了自己脑海深处的一扇布满灰尘的窗户一般,阋宸妍终于看到了,
那些珍藏在自己记忆深处的,熟悉的一幕幕。
如猛水开闸,那些终于找到出口的记忆瞬间充斥满了阋宸妍的每一个脑细胞。无数繁杂的令牌
接踵而至,无数的记忆碎片如飓风般刮进了她的大脑。
强烈的刺激让阋宸妍的脑袋一阵阵的剧痛,使得她不得不死命抱着自己的脑袋来缓解这种痛苦
。
她用力捂住头,但是整个世界却开始不停地旋转,转得她昏昏欲睡。她挣扎着睁开双眸,用最
后一丝力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我究竟是谁?”话音刚落,那个女子再也支
撑不停,闭上双眼昏迷过去。
“宸妍”
“娘亲!”
郝云玺一把将晕倒的阋宸妍抱进怀里,
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众人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
“刘管家,马上命人找大夫来府上。”郝云玺对旁边站着的管家吩咐道,然后将阋宸妍打横抱
起,他刚走了一步,夜倾岚和夙倾阳就上前拦住他。
“这是怎么回事?”
郝云玺蹙眉看了他们一眼,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在场的还有外人。
“刘管家会给几位安排住所的,几位可以先在山庄住下。”说完,他再也不顾那许多,径自抱
着阋宸妍离开。
夜,月明星稀。
“爹爹,娘亲她怎么了?”
一直守在阋宸妍身边的郝云玺转头摸了摸雅雅的头,柔声说:“娘亲只是累了,想休息。雅雅
和哥哥也先下去休息好不好?”
“可是雅雅想娘亲。”雅雅撅着小嘴不肯离去。
可翌翌却非常懂事,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昏迷的阋宸妍:“爹爹会一直陪着娘亲吗?”
郝云玺一愣。
“翌翌带雅雅下去睡觉,那爹爹就一直陪着娘亲好吗?”翌翌转头看向郝云玺,小大人似的说
,“翌习不想醒来之后娘亲又不见了。”
郝云玺苦笑了一下,对翌翌承诺:“爹爹保证不会再让娘亲离开了,翌翌安心的带妹妹去睡觉
,可好?”
得到了郝云玺的承诺,翌翌懂事地点了点头,就带着妹妹离开了。
两个小奶娃离开之后,屋子里还剩下六人。
郝云玺、夜倾岚、夙倾阳父子,以及绿柳、逐月。
“云老板,是否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夙倾阳待两个孩子离开之后,才冷冷地对郝云玺开口。
郝云玺也不恼,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已经很晚了,几位还不下去休息么?”
“你不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叫我们如何去休息?”夙倾阳已处在爆发的边缘,握紧的拳头显
示出他的不悦。
“夙当家,卿风商盟请墨龙君找的人已经平安送到了玺妍山庄,那一万两黄金当家可安心收下
。至于谢礼,过后也会派人一并送上。”郝云玺淡淡地说道,察觉到屋中几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他又补充道,“事情的原委很复杂,若几位还有什么想问个清楚,还是待宸妍醒来之后再作解释
吧。”
“你叫她宸妍?刚才那两个孩子喊她娘亲,也喊你爹爹。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一开始就
是冲着她来的,对不对?”夙倾阳不依不饶,非要将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夙当家是聪明人,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须再问?”
“她到底叫什么名字?你又到底是谁?”
“她?”郝云玺环视了一下众人,然后淡淡地笑了:“她是这玺妍山庄的女主人,也是在下成
婚多年的妻子,宸妍,阋、宸、妍。”
一句简单的话,再次让众人猛然一惊。
“宸妍……她果然是叫宸妍。”夙倾阳喃喃自语,“那府上可有一个大夫?或者任何一个对医
术有所了解的女子?”
“夙当家是想问一个叫做‘郝宸妍’的女子么?这个问题,还是等宸妍记起一切之后,大当家
亲自问她吧。”郝云玺顿了一下,又道,“有一点忘了告诉大家,在下姓郝,全名郝、云、玺。
”
那夜过后,阋宸妍在床上昏迷了三日。
郝云玺请了好几个大夫来,都没有得出一个结果。夜倾岚本身对医术也有所涉及,可是就连他
给阋宸妍看过之后,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身体经脉没事,她却就是苏醒不过来。
月夜窗前,一个男子独守在房间,床榻上躺着那个昏迷已久的女子。
郝云玺握着她的手,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声音无比温柔:“宸妍,你还想睡多久呢?
我好想你呵。”
“你还记得吗?我们新婚的那一夜……那夜你早早的就被喜娘带到新房,可我却在外面应酬来
宾。或许你并不知道,那晚所有来宾都在祝贺说,说我娶到了阋家女子是何等的幸运。财富,美
丽,智慧集一身的阋家二女。”轻轻笑了
一下,“可当我进到新房,却看到传言中美丽聪颖的新娘醉倒在床边,那样的一幕,怕是当今天
下也没有几个男子能见到的罢。”
门外正要进来的夜倾岚听到这里停下了脚步,默默地继续听着。
“第二日醒来,你那羞涩窘迫的样子,我一直到现在都深深印刻在心里。就连你因睡了一夜而
散落在眉间的发丝,也记得清清楚楚。你或许一直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世人
所传,并不虚假。阋家二女,果真媚颜天下。”郝云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可我当时却好傻
,觉得自己的妻子只是为娘报仇的一颗棋子,所以你在我眼里看来,也仅仅只是一个生得美丽的女
子。”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错得有多离谱。你这样的女子,怎会只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你那么聪明,有着天下男子都不及的智慧,琴棋书画,星相占卜,就连医术都举世无双……”
郝云玺拉起她的柔荑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温雅清贵的嗓音在夜里特别的让人心醉,“你知道
吗?我一直就是个很自傲的人,普天之下,除了我师傅,我还从没敬佩过谁。在棋艺方面,更是从
未输过。直到那次与你下棋,我才知道什么叫棋逢对手,什么叫人外有人。那一刻,我真的觉得
,或许娶了你,也并不是不幸。”
“然后慢慢的,我发现自己的心有些奇怪了,总是会粘着你的身影。我回到郝家是要为娘报仇
的,可你的出现却让我的心乱了,彻底的乱了。还记得那个下雪天,你执意地问我,如果我身体
没事,我究竟会不会喜欢你。那个时候我不敢回答你,也不能回答你,因为我害怕,我还有仇要
报,我不想把无辜的你扯进仇恨的世界里。所以那天我只能压下拥你入怀的冲动,看着你一个人失
魂落魄的离开。”
郝云玺叹息道:“可你知道吗?如果让我重新选择,
我一定不会让你那样离开了。后来看到你一个人晕倒在雪地,我的心疼得都要碎了
。我第一次知道爱一个人竟会是这样的感觉,也是第一次知道失去一个人竟会让我如此慌乱。”
他轻笑一声,眼中却有了泪光,“那时候若颐那小子笑过我,他说妙绝天下的卿公子,竟也会有
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
“这是连我自己也从未想过的,我竟会为了一个女子,变成那样……”
郝云玺还在床边对沉睡中的阋宸妍低语,而那站在门外的人儿却多了一个。
迷蒙中,她依稀感觉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她,催促她。然后思绪随着那声音,拨开层层迷雾
,往昔的记忆就这么如潮水般奔涌而来。
阋宸妍吃力地睁开眼,视线长时间的模糊,只觉得床头有个人影。
月色自那人身后照过来,周身如镀了银边一般。轮廓慢慢浮现,她望着那张月色下的脸,曾是
记忆里印刻了千百回的模样,一度却因为她的失忆,而闹着陌生无比。然而此刻,他拉着她的手
,她看着他的眼,两人的距离又如此接近。
“你醒了?”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郝云玺的声音在这一刻竟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看着面前这个慌张的男子,她的眼中一瞬间,就有了泪光。
伸出手,抚上那醉人的容颜,阋宸妍笑了,笑得美丽,笑得可人:“云玺,对不起。”
郝云玺惊诧地看着她,在这个瞬间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看着这个他
生命中如奇迹般存在的女子,一直看着,看到灵魂深处,互为骨肉。
“你回来了么?”小心翼翼地,他就这么问出口。
阋宸妍见到他这样,眸中的泪光化成了泪水,悄然从眼角滑落:“我回来了,回来了……对不
起,我竟然会忘了你。”她的话没说完,郝云玺已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那句简单的对不起,已经代表了所有。
“你真傻,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妻?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自己去记起?”阋宸妍靠在他肩头
,泪水一颗颗落下,“你心里一定很苦,对不对?你怎么可以看到我在你面前,却完全不认我呢
。究竟要怎样压抑自己,你才能做到如此
呢?云玺……云玺……”
郝云玺轻拍她的背脊,声音好温柔:“宸妍,别哭……”他低下头,替怀中女子轻轻地拭去泪
水,“你知道吗,当我发现你失忆的那一刻,我也曾想要告诉你一切。可是后来我发现,就算告
诉你了也没有用呵,你忘了就是忘了。”
见到她的泪水再次涌现,郝云玺笑着吻上她的双眼,柔声说:“不过没关系,我告诉自己,就
算你忘了我也没有关系。忘记一次,我就去寻你一次,追你一次,直到你爱上我,记起我。所以
不要责怪自己,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阋宸妍愣愣地看着他,唇边浮现一丝微笑:“云玺……我回来了。”她轻轻吻上他的耳畔,呢
喃着,“这次,我再也不会走了。”
尾声。
三个月后,玺妍山庄。
“谢谢你帮我照顾雨贤。”阳光下,那个冷漠孤傲的男子对阋宸妍淡淡地说,“这次回王城,
我也不知道究竟会怎样,所以雨贤我不敢带在身边。”
“倾阳,在藏龙寨的一切,我会当作是一场梦。可是我喜欢雨贤的那份心,却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雨贤的。而且雅雅,似乎也很喜欢他。”阋宸妍看了一眼溺在雨贤
怀里,死也不愿意下来的雅雅,笑得很温柔。
“倾阳兄,我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路上要是有任何需求,拿着这枚玉佩,你可以到卿风商
盟下的任何一家店铺得要需要的东西。”郝云玺从远处走来,将那一枚玉佩交到夙倾阳手里。
在这短短的三个月之内,郝云玺和夙倾阳、夜倾岚二人成为了至交。
“琉璃姑娘,噢,不。是宸妍姑娘……你,
你当真不和我们去么?”绿柳站在一旁攥着裙摆,依依不舍地看着阋宸妍。
阋宸妍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郝云玺,又看了看和夙雨贤夜倾岚玩得正开心的雅雅、翌翌,说
:“绿柳,这里是我家,有我的亲人和爱人。”说完,她也不再多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翠
绿色的香囊,“这香囊是我新手绣的,希望你能一直带在身边。”
绿柳看着那香囊,眼中一瞬间就有了泪光。
原来,她记得。曾经自己只是那么简单的提过一次,她竟真的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里,新手为
她做了香囊。
“绿柳,大白天的你至于眼泪汪汪的吗,瞧我们雅雅,她都不哭鼻子呢。”一句戏谑的话,将
刚才那气氛完全打散。夜倾岚左手牵着翌翌,右手抱着雅雅,慢悠悠地走到众人面前。
被他这么一说,绿柳红了脸,垂着头半天不说话,逐月却在一旁笑嘻嘻。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正业,在地上闪烁出点点金色光晕。这样的一幕,一直到他们韶华流逝
,也不曾忘却。
一年之后。
夙倾阳负手站在富丽堂皇的皇宫大殿门口,
看着远处的天空,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大哥,你在这呢。”突然,远处传来了一个轻松的声音。夙倾阳转头,看到夜倾岚正笑嘻嘻
地朝他走来。
“三弟。”夙倾阳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暖色,“你来了。”
“嗯,我刚从父皇那里过来,父皇叫你有空要多去看看他老人家。”夜倾岚啧了啧嘴,不无酸
意的说道,“现在父皇眼里可只有你这个大儿子了。”
夙倾阳哈哈大笑,拍了拍夜倾岚的肩膀道:“三弟,别嫉妒了,你想跟我有同行待遇,就跟我
一样离家出走吧。”
“啧,算了吧,我可不想去当山大王。”夜倾岚笑了一下,叹息道,“大哥,你有今天,可真
是不容易啊。”
夙倾阳点点头:“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我能重新站在这个皇宫门外,以父皇大儿子的身份
。过去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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