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他坐下来,促膝长谈。一时离愁别绪,消湮得干干净净。提起洛阳诸事,段虽有所闻,然亦感震动。再讲到张奂与韩遂的大军,段更是惊得呆了,道:“小弟以为此来无非杀敌报国而已,谁料有如此奸险狡诈之策。敢问兄长有无奇谋,可破此困境。”
我微微颔首道:“也许有,也许没有。那吉尔胡私自逃走,必是瞅准了我军布阵松散,不易坚守之态。但他恰恰没有想到,我原本就没打算死守这座孤城。为了做做样子,稳定人心,我轮番派人上城驻防。但大部队却一直在训练休整之中。此次铠甲、军械一到,更添了三分胜算。我料想韩遂、边章会趁势进军,在今夜或明天急袭渝麋,我却伏兵在其中腰,待其前军一过,便挥师击其粮草、辎重。贼寇匆匆忙忙,必无防备,此战便可大胜。”
段想了想,称好道:“此计大妙。不过渝麋重地,不可不防。这守城的坚责,还请兄长委派了我罢。”
我心里喀地一下,已知他掌握了这条计谋的唯一要害,那就是如果敌人短时间内占领城池,再回头攻我,那么我军势孤力单,陷入重重包围,想走也难了。强笑道:“杨兄何必争这差事!你率人守住中军便可以了,我自会另派贤能守城,不劳兄弟担惊。”
段正色拜倒,道:“兄长若能用得上段,请再勿推脱。段深知守城之责甚要,甘立军立状。若不能保全渝麋,便请军法处治!”
我热泪立刻盈入眼眶,颤声道:“不是我不放心,而是我不忍心哪。杨兄快快请起,我……我焦龙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此生亦无憾了。那我拨给你三千人马,何如?”
段咬牙道:“兄长待我太好了,不过,我知道兄长您也需人手啊。就我的五百士卒罢!”
我大震,叫道:“不行!你难道真不想要命了吗……”段连连叩拜,泣道:“兄长待我恩重如山,段迟迟未能报答。此次我军陷入这般险境,我做兄弟的,又怎能坐视不管?请兄长务必答应小弟的请求,此次我当以一抵百,绝不放半个贼寇进城!”
我已是说不出话来。半晌,吩咐军卒将段带去跟孙定方等相见。心中一痛,暗道:段啊段,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放心好了,我决不会让你死的。但如果你真不幸战死,我就拿韩遂这十几万人,作你的陪葬!
俞翠儿和成公英前后脚进来。成公英拜倒谢恩,然后退出。我略有些奇怪地问道:“他到底谢我什么?”
俞翠儿笑道:“是我重赏了他。前次多亏了他,才救了你呢,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怎么就突然有那么多危险了?”
我默然良久。俞翠儿突地凑近了些,有些吃惊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好像刚刚哭过,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低声道:“段要守城,我不想让他干这事,太危险了。若是他有个好歹,让我怎么去见灵儿?”将刚刚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俞翠儿眼神黯然地道:“没想到段他那么义气。若是他死了,灵儿无依无靠,岂不更加可怜。你不能劝劝他吗,这份差使,我看最好谁也别干,就留个空城给韩遂不好吗?”
我解释了一番,叹道:“我劝过,他不肯听。俞翠儿,我现在只有求你了,你千万不能让段舍命,你一定要带他回来。”
俞翠儿体味到我的用意,问:“你是要我跟在他身边吧?”
我点点头,她不置可否地嗔道:“那你呢,你难道就不需要我照顾吗?你深入敌后,我可没时间来管你,你能保证一定活下去吗?”
我喜道:“只要你答应救段,我就一定不死,一定等你们回来!俞翠儿,你真好,若我们此次能冲出包围圈,便再不用怕被人束手束脚了。我们也大可不再理会该死的朝命,只管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了。”
俞翠儿深情地道:“可不准死呀,若你死了,我也不想再活下去,定要自杀相随,永不相离,永不相弃。”
我抱了抱她,又吻了吻她,笑道:“你别咒我,我就一定不会死的。放心罢,我焦龙身经百战,有万夫不当之勇,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勇冠三军,当者披靡,哪是这么容易就完蛋的?”
俞翠儿嘲道:“你就会夸夸其谈,也不正经一刚刚到营地,我看了你创造的新阵──还可以嘛。不过防击的时候最好能依山背河,将中阵向前凸出,这样似乎才能发挥最大的防御效能。”
我细细地想了想,大喜道:“原来俞翠儿这样聪明!那其他,还有什么可以指点的吗?”
俞翠儿道:“我觉得你可以将矛枪略选短长,以结实、稍短的铁枪为第一排,越往后越长,这样即使对方有千军万马,也可加强纵深,轻而易举地挡住,从而真正发挥两翼骑、弓兵的威力。而你现在前几排的兵种每人都是好长的矛,好大的盾,根本连动都动不了,怎么发挥作用?”
我哈哈大笑,跳了起来,“废话就不要说了,我们这就去视察一番罢。待把这些疏漏一一补上,我看还有谁敢与之争锋!”硬拉着她,到营地去了。
待琢磨改善了阵形,俞翠儿自去探察敌情。我便与会众将,在营中和士兵们一起吃了便饭。我嚼着干烙的豆饼,喝着冷水,朝密密麻麻围坐着的众将士笑道:“待我们这一仗打完,就再也没有烦心的事情了。韩遂逼着我们投降,还不如去逼张奂投降呢。我不怕死,我的手下也没有怕死的人。”
士卒们轰好叫好,我将大口的饼咽下去,吐词不清地道:“今晚大家都要准备迎接敌人的偷袭。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突地,一个士兵叫道:“大人,敌军十万多,我们就七千人,这仗怎么打,会不会赢呢?”
孙定方脸色一沉,道:“你叫什么名字,竟敢在将军面前胡说八道!”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我挥挥手道:“不妨事,有问题就提嘛,这是好事。只有解决了问题,我们才能打胜仗,不打败仗啊。”走到那人面前,又坐了下来,“你问的,也是我们这些为将当帅的人想知道的问题。边章、韩遂三路大军,十余万人马,看起来真是蛮可怕的。但羌氐人常在山岳,短于平原,所以在渝麋附近,他们的军队恐怕反倒不如我等有战斗力,这是其一。其二,凉州骑虽也具精勇之名,毕竟不算绝对主力。相形之下,我们的阵势稳如泰山,绝不怕他们的冲击。依此看来,我们在很多地方还是占了优势的,不能因为人数多少,就放弃了自己的优势吧?你说呢?”
那士兵连连磕头道:“大人教诲,小的铭记在心。”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起身朝其他士卒叫道:“今天就训练到这儿,大家回去先作好准备,然后轮流休息!待我将令一发,我们就一起冲出去,打垮边章,打垮韩遂!”
众军齐都奋拳道:“打垮边章,打垮韩遂!”
我满意地和诸将收兵回营∵到半路,我突地想起一事,道:“孙定方,前次左浑被逮,那他的手下千余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孙定方忙禀道:“将军不提这事,末将也忘记了◇浑手下共计兵卒千二百五十四人,已暂由参军鲍秉代领,但造阵之时并未算上,我等皆以为应加强中军。”
我想到段,不禁长叹起来。隔了片刻,我问道:“你们都知道计划安排了,这守城之职,却是此役成败的关键。当然这差使也是最艰巨的。你们当中,哪一位愿意担当此任啊?”
大家狐疑地彼此对视着,良久,孙定方突地咬牙道:“请将军把此重任交给末将吧!”跪倒请命。
我轻轻吐出个“好”字。顿时,各路司马、参校、甲将都跪倒下来,愿请赴死。我叹息道:“都是有胆有义之人哪。都起来罢,现在守城之任,已有归属了。”
众人见我眼光扫过,不作停留,俱是惊讶。我沉声道:“请段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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