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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楚星箭战纪 > 第一章 宋国荒野的强梁

第一章 宋国荒野的强梁

“那是什么意思?”东关旅问道。

“那也就是说,他们翻云覆雨的能力有时候灵,有时候又不灵。

有时候呼风唤雨起来,不论什么人都要怕他们三分,只是不灵光的时候,却又只能任人宰割。

据说在殷商末年之时,东海龙族便曾经被一个七岁小儿哪吒打得极为狼狈,不仅被他杀了多人,龙王之子也被他抽了背筋,就连龙王自己也被他打得鼻青脸肿。”

“这件故事我倒是听卖艺说故事的人说过,”虎儿笑道。“那龙王果真脓包得好笑。”

“时至今日,东海龙族的人还是常常出现在陆上,与众封国也有些交往,只是龙族之人沉默保守,大多不与他族之人交往太深,因此真正了解龙族世界的人也为数极少。”

“许多年前,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夷羊玄羿沉声问道。“说龙族的王族之女常常是比陆地美女还要美艳的人形,那又是什么道理?”

“东海龙族,本来就是人族和上古巨龙的混种,那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有人形的原因。

这基因传递之事,是个非常令人难以索解之谜,即使是在三千年后的未来世代,也常常让最­精­锐的科学家束手。

在基因学的研究上,有一种说法叫做‘远古同源’,意思就是说,有些族种会突然出现上古祖先的特质。

龙族的敖姓王族之中,的确有这样的现象发生,常常会生出和陆上凡人一样的美丽女子,至于真正的原因],因为很少人遇见过这样的龙族王女,所以并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夷羊玄羿沉吟了一会,拍了拍东关旅的肩膀,对着雊伯问道。

“我这位小兄弟,因为有至亲之人在东海龙族,便想要前去龙族一趟,却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雊伯机械式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便简单明白地说道。

“不要去。”

夷羊玄羿、东关旅和虎儿都是大奇,齐声问道。

“为什么?是很难去得成吗?”

看见三人惊奇的神情,雊伯却仿佛恍然未觉,只是木然地说道。

“不会很难去。”

“是因为龙族的领土深藏海底,凡人无法呼吸吗?”东关旅问道。

“不,大家对于东海龙族的了解并不正确。

他们虽然称为‘龙族’,也能在水中来去自如,也能在海水之中喘气呼吸,但是他们的生活范围还是以没有水的旱地为主。”

“那就怪了,”虎儿没好气道。“我还以为那儿是水底世界,所以咱们才没有法子去。

如果他们在水底也和我们一样,生活在旱地上,为什么不能去?”

“我没有说‘不能去’,”雊伯简洁地说道。“只是叫你们‘不要去’。”

“那就更好笑了,”夷羊玄羿皱眉道。“这总该有个道理吧?”

“当然有道理,”雊伯点点头。“只因为我知东海龙族九万六千事,却有一件事,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什么事?”三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这一件事,”雊伯静静地说道。“便是有记载以来,就我所知,进去龙族的陆上之人,从来不曾有过一个人生还回来。”

这便是碧落门中最了解东海龙族的化人“雊伯”最后所下的结论。

不要去。

可以去,但却“不要去”。

原因很简单,因为“去过龙族的陆上之人,从来不曾有一人生还回来”!

夷羊玄羿、东关旅和虎儿三人前去寻找“雊伯”寻求答案之时,还有点兴高采烈的期盼之感。

只是听见了雊伯给的答案,三个人却垂头丧气地回来。

雊伯的记忆之中,有着九万六千条有关龙族之事,对于龙族的了解,当然天下无以出其右。

所以雊伯说的话,应该大致上不会有错。

不要去。

因为去了一定回不来!

不论你是意志多么坚定之人,听见这样的说法,一定会有些发毛吧?

基本上,那便是此刻东关旅心中的感觉。

三人回到了东关清扬所在的静室之中,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静静的斗室之中,虎儿看见好友的神情有些消沉,勉强笑笑。

“不过,这件事总算也有些正面之处。”

夷羊玄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有什么正面之处?”

“那化人前辈不是说过吗?”虎儿故作轻松地说道。“说要进去东海龙族的话,该准备的物事碧落门中都有,这不算是件好事吗?”

“你这孩子就是喜欢胡说一通,”夷羊玄羿叹道。“现在的问题不在于能不能进去东海龙族,最大的问题在于进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

“是啊!这一点我也想过了,”虎儿苦笑道。“您有没有注意到,那化人前辈只说‘没有人能够生还回来’,那也就是说,也许只是留在龙宫作女婿了,或是被龙族抓去当乘龙快婿,只是没能回来陆上,可没说他们是死了喔!”

他这样随口说说,其实只是想要冲淡一下不快的气氛,并没有什么当真的意思。

便是傻瓜也知道,“从来没有一人生还回来”,代表是什么样的意义。

东关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淡淡一笑。

“你有点怕了,是不是?”

“我不是有点怕,”虎儿苦笑道。“是非常非常怕。”

“我也很怕,”东关旅点点头。“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却还是要去东海龙族走一趟。”

“你在开老头子的玩笑吧?”夷羊玄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雊伯都已经那样说了,你还是要去东海龙族一趟?”

东关旅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却是坚定似磐石。

“我今天会来到这儿,就是决心要去东海龙族。反正我在这个世上只是孤身一人,如果真有我的亲人,也只在那儿找得到。

没有错,我知道雊伯说过的话,也知道他说的事一定不会有错。

只是我仍然要去,因为只有去到东海龙族那儿,我才能算是一个完完整整,无愧于天的人。”

夷羊玄羿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年青男子,仍然无法想像他的脑海中存在的是什么样的念头。

一旁的虎儿微微一笑,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东关旅转头看他,神情极为温和安详。

“虎儿,你还是回去郢都吧!我和你约定,绝对会好好地从龙族生还回来,再回去郢都和你喝个三天三夜!”

虎儿的眼神闪着异样的光芒,凝视着东关旅,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是,在这样的笑容里,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错愕不已。

“混蛋,”虎儿轻描淡写地笑笑。“你他妈的真是个混蛋!”

东关旅愕然,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虎儿,却不晓得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只听见虎儿悠然地说道。

“我说啊!认识你小旅这么久,还真不晓得你是这样的大混蛋!”虎儿有些忿然地说道。“你只顾你自己要完完整整,要无愧于天,难道就要我虎儿零零落落,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东关旅摇摇头,连忙说道。“不是的!我不是……”

“什么你是,你不是的?”虎儿怒道。“你当我眼巴巴地和你跑这么远,从楚国跑到羊城来,是发了酒疯,是为了临阵退缩吗?今天我如果让你独自一个人去了东海龙族,我虎儿这辈子还要做人吗?”他说着说着,更是火气上冲,大声说道。“没有错,我是跟你说我很怕,可是我也很怕斗子玉啊!我也很怕被他杀了,那为什么我还要帮着熊侣从头到尾都在对抗他?像你这样自私的人,只管自己能不能对得起别人,却不管我能不能有脸面对天下人,这样的朋友,交你又有什么用处?”

听见虎儿这番真情义气的说话,东关旅感激莫名,胸口一热,便走过来将虎儿的双手紧紧握住。

“好兄弟!是我错了!是我的不对!”他大声地说道,眼角又是热泪盈眶。“今后无论如何,我们两个总是要水里来,火里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永远是我最要好的兄弟!”

虎儿看见这个从小结识的挚友如此真诚,心中也忍不住极为激动,只是他个­性­大开大阖,不太习惯这样的真情场面,更是生怕掉出眼泪被人看见,眼看双手被东关旅紧紧握住,于是他大声呵呵而笑,顺手便将双手抽了出来。

“喂喂喂!我只说要跟你去龙族,可没说要和你两手牵两手啊!”虎儿强忍着眼泪,故作轻松地笑笑。“我是你的哥儿们,可别把我当成你那些勾勾搭搭的大美女中美女美少女啊!”

两人这一番言语一来一往,更了解了彼此的情义,相知的程度又深了一层。

夷羊玄羿又是微笑,又是摇头叹气,转头一看,却看见东关清扬管槽内的水波又开始轻轻地摆荡。

他与这个奇异的蜮狮后代也是数十年相交的挚友,眼见东关旅和虎儿两人的情义极深,心中也颇为高兴,虽然对东关旅执意要前往东海龙族依旧不以为然,但是心中却也颇为欣慰。

夷羊玄羿看见东关清扬的水波又荡漾了起来,知道这位全身无法动弹的老友又有话要说,于是便走了过去,将双掌放在槽壁之上,感受东关清扬的说话。

这样“听”了一会,他突然“咦”了一声,随即摇摇头,望着一旁的东关旅和虎儿。

两人看见夷羊玄羿的神情,连忙缓步走了过来。

“请问夷羊前辈,”东关旅问道。“我义父又说了什么吗?”

“说了,当然说了,”夷羊玄羿叹道。“只不过,我只有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

“这个结论就是,难怪你们两人会变成义父义子,我到现在才知道原因,”夷羊玄羿苦笑道。“真正原因就是,你们父子两个都是疯子!一个是老疯子,一个却是小疯子!”

听见他这样说,虎儿嘻嘻地凑趣笑道。“这一点虎儿早就已经知道的了,怎么前辈到现在才知道?”

“你也不要得意,”夷羊玄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们两个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们父子俩是失心疯,我们却是陪人一起疯,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东关旅嘻嘻笑道。“却不知道我义父有没有什么交待?”

夷羊玄羿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你义父刚刚已经告诉了我,说他也赞成你到东海龙族找回你的妻房,要我尽一切可能帮你安全进去,平安回来!

而且他还要我告诉你,说很想见见你的妻子和儿子,所以如果你从东海龙族回来了,第一件事一定要来见见他,带你的妻儿来看他!”

东关旅闻言大喜,连忙走过来向夷羊玄羿深深一揖,行了个最敬之礼,便是这样动作大了些,身上却有件物事“叮”的一声掉了出来。

仔细一看,却是当日月牙儿送他的那个小小铜轴。

只是这铜轴落地的势子大了一些,静室中的地面又是坚硬的石地,因此“叮”一声落地后,整个铜轴却碎散开来。

那铜轴掉的位置便在虎儿的脚下,虎儿有些好奇地将铜轴捡起,只见那铜轴却是松散开来,黄澄澄地的裂成一片一片,每一小片之中却有着金线连结,所以不致于散开,反倒在裂开后形成一片薄薄的铜片。

虎儿“咦”的一声,便将那片展开的薄铜放在手上,随意地看看。

第五部(彗星龙族) 第七章 碧海蓝天的东海之滨

东关旅见这片不起眼的铜轴居然可以展成这样一片,也是有些惊讶,虎儿看了一会,抓了抓头。

“上头好像有些纹路,好像图案什么的,还镌了字,”他笑嘻嘻地将铜片递给东关旅。“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认识字。”

“这好像是地图,只是在什么地方却不太清楚,上头的字也有点怪……”东关旅好奇道。“我也不大认得字,好像是……古朝歌……什么狄孟魂的……”

他只是随口念念,但是一旁的夷羊玄羿听了之后,却是神情大变。

“你说什么?”他大声说道。“什么狄孟魂的?”

东关旅耸了耸肩,便将那铜片递了过去。

夷羊玄羿急忙一把将那铜片接过,看了几眼,脸上却陡地涨红起来。

“是他……真的是他,原来真有这样一个地方!”他大声地叫,一边以手掌拍着东关清扬的水槽。“东关,你看,真的是狄孟魂,真的是他啊!”

东关旅和虎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夷羊玄羿的失常举措,却不晓得为什么他会这样兴奋。

夷羊玄羿高大身躯在两人面前跳了一会,显然是高兴已极,这样蹦蹦跳跳了一会,最后才呼呼地喘气,脸上却是笑容满面。

“前辈……”虎儿笑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啊?怎么您老人家这样高兴?”

夷羊玄羿大喜之下,整个人跳得大汗淋漓,听见虎儿这样询问,气喘吁吁地笑道。

“那是一位和我和东关颇有渊源的前辈奇人,不,应该说是一位上古的神人,多年前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却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位高人,便叫做狄孟魂是吗?”东关旅笑问道。

“正是,这位高人的胸中所学,比起碧落门的真人们来是不遑多让的。

真要推溯起来,这位高人和你们眼前所见的一切事物都有着渊源,可以说没有他,这世上便会少掉许多重要的历史大事。

你这铜片上所示之处,是一处石窟,相传便是当年神人狄孟魂的居住之地,我和东关这几十年来找过无数地点,却始终找不到这个传说中的石窟。

据说在这个石窟之中,藏有神人狄孟魂纵横世间数千年的胸中所学,当年羊城的创城英雄桑羊无欢,便是在这个石窟中长大的,他只学得了石窟中的极少学问,便已经能够创立像羊城这样绵延数百年的伟大基业。

还有东关年幼之时,也曾经被他抚养过一阵,这才造就了他日后的许多大事。

总之如果没有这位上古神人,这世上也许就不会有我,不会有东关,而你们两个小娃儿此刻也不会在这里。”

“这样说来,”虎儿笑道。“果然是个重要到不行的厉害神人。只是这位神人此刻还在人世吗?”

“此刻他人在何方,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夷羊玄羿有些黯然地说道。“这位狄孟魂神人向来便是行踪飘忽,有时数十年不见人影,可是有时又会突然出现,闯出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

“不过,这样算也不太对啊!”东关旅好奇地掐了掐手指。“羊城的先祖不是伐纣封神时代的人吗?那算了算也是六百年前的事了,您却说桑羊无欢是这位狄孟魂先生抚养长大的。”

“没错。”

“可是您又说,您和我义父曾经和他有一面之缘,”东关旅骇然笑道。“这中间相隔了六百多年岁月,难道人世间真有人可以活到六百多岁吗?”

“你这小孩子真是不懂事,”夷羊玄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人世间的凡人了,没听见我叫他神人吗?神人活过千年万年是很平常的事,就连碧落门中的‘真人’,也是动辄活上数万年光­阴­的奇人,这又有什么稀奇?”

东关旅皱了皱眉,却仍然对他的解释不甚满意,但是想了想却也没有什么论点可以驳斥他,便不再多说。

“总而言之,这‘狄孟魂石窟’是我和你义父寻找了数十年而不可得的异地,我们只知道它可能在古代的朝歌城附近,但是我们两人找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确切之处。

当初,我们就是听说羊城有人知道石窟的所在,这才会找到鲁国来的,想不到代远年湮,羊城中也已经没有人知道石窟的真正所在,但是我们却因了这个机缘来到碧落门,一待就是数十年……”

看见老人唏嘘的神情,东关旅微微一笑。

“这不就好了?”他笑着说道。“这个铜轴是人家送我的东西,你们两人是我最敬重的长辈,这件物事,就请您留下吧!”

夷羊玄羿看着他,赞许地点点头,但是却仍然伸过手来,把铜轴递还给东关旅。

“这是你的好意,我知道的,”老人爽朗地呵呵而笑,很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两块老骨头虽然很想去看看狄孟魂先师的石窟,但是现下我们却要先把你的事情办好再说!

等到你从东海龙族回来了,你再陪着我们两个老骨头,前去石窟一探,你说如何?”

东关旅微一迟疑,还想说些什么,夷羊玄羿却哈哈大笑,“虎”的一声站起身来,拉着两人的手便走。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豪迈的声音回荡在长廊,仿佛传遍了整个碧落门。“咱们还是先把你弄进东海龙族的水底才是正经!”

夷羊玄羿领着二人走进了另一间明亮的宽广房室,只见里头整齐地排满了许多说不出来名称的器械,夷羊玄羿在器械中挑了一会,一边挑,一边洪亮地大声说道。

“关于这个东海龙族,雊伯说的没错,他们的领地若是要进去,并不是太过困难,只是为什么前去之人从来没有人出得来,那却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

不过,雊伯的说法应该要略作修正,应该说,只要是‘贸然闯入’的人,才会遭遇永远不曾生还的命运。

而如果是龙族邀请的外客,却常常能够在龙宫和人间来去自如。”

听见他这样说,东关旅脑中灵光一闪,登时恍然大悟。

“没错,当日和龙三公主有婚配的,便是魔族的王子鹰黑翎,他们和龙族本来要结盟,像这样的人,一定去过龙族,却也能够生还回来。”

“不过即使有这样的人,因为他们只能前去龙族安排的所在,因此也不见得能全然知晓龙族的底细,”夷羊玄羿叹道。“因此你们此行一去,还是千千万万要小心为上。”

他翻了翻那些古怪的器材,从里面找出来几个大水泡也似的透明软囊,又找出几个像是铁杯的物事,两片像是小船大小的奇异板子。

“好了,我看这些应该就可以了。”

夷羊玄羿将那几样器物搬了出来,摊在地上,一一解释如何在东海的海水中运用这些器物。

“根据雊伯所说,那东海龙族位于东海之滨海上大约十里之遥,这只是从陆地上估算的距离,但是实际上到了海底可能会有所不同,因为龙族所在的世界和陆上绝不相同,在陆地上合用之事,到了海底可能全然不同。

我想,你们大概也听雊伯说过了,说那东海龙族所在之地并不全然是水乡泽国,龙族能够在水底和陆上两种环境中生存,但是还是比较习惯和我们凡人一样,生活在旱地之中。

至于在东海海底深处怎样出现旱地,我就它这样的现象思索了很久,却仍然无法想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也无法推测是什么样的情形,才会造成这样的奇景。

天地间的造化之奇,有时令人难以想像,这一点,我和东关在云游四海的时候便已经发现。”

他一边解说,一边将那些器械翻动,并且简单地教了东关旅和虎儿使用的方式。

“碧落门之中的法宝,千变万化,有空中用的,有水里去的,有陆上使的,有的器械,却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你们此番前去东海龙族,最重要的便是要认清龙族的地理所在,你们来看看这几个软囊……”

他将几个气泡也似的透明软囊放在手上,也让东关旅和虎儿各取了一个。

“这件法宝叫做‘辟水金晴罩’,传说是用龙族的奇兽身上的鳔囊所制,”夷羊玄羿将那辟水金晴罩戴在头上,样子看起来颇为古拙有趣。“不要小看这个器械,就因为有了它,龙族的奇兽一下水便能够三日三夜不出水面。咱们凡人当然没有这样的本事,只是它有着将海中的气息透入囊里的功用,因此戴上了它,可以至少保你在海中一个对时气息顺畅。

一个对时当然无法和三日三夜相比,但是只要有了它,不出差错的话,便足够你游到东海龙族之地。

而且,这件法宝还有一项功用,因为龙族奇兽身上的脏器即使是死了,对于龙族的位置仍有眷恋记忆,这种奇兽活着的时候,是海内所有鱼类最惧怕的克星,因此你们戴上这‘辟水金晴罩’时,所有鱼群会自动避开,只要留神周遭的鱼群游向,没有鱼的方向,便大致上是东海龙族的方位。”

东关旅和虎儿好奇地把玩着那“辟水金晴罩”,发现它颇为柔韧,戴在头上轻若无物,只是说也奇怪,戴上去之后,那软囊自动在颈项处收紧,将人的整个头颅包住,虽然如此,呼吸却是颇为顺畅,丝毫没有什么气闷之感。

夷羊玄羿解说完了辟水金晴罩的功用,又拿起那几个铁杯一样的物事。

“这几个铁杯般的物事,也是碧落门的法宝,名字叫做‘千里追风马’,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因为它有着某种奇异的吸力,能够带领着你快速前进,在陆地上日行千里,夜行百里。”

虎儿有些狐疑地看着这几个不起眼的小铁器,笑着说道。

“有这么厉害吗?这么小的物事,凭它们就能日行千里,夜行百里?”

夷羊玄羿微扬白眉,耐人寻味地微微一笑。

“你要不要试试?”

这虎儿是个好事好动之人,遇上了这样的法宝,那当然便要试上一试,夷羊玄羿取出几个皮套,缚在虎儿的腰间,在他的腰上两侧各放了一个铁杯。

“好了,”夷羊玄羿拍拍他的肩头。“你跑两步试试。”

虎儿点点头,微一弯腰,便迈开大步纵身开跑。突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腰际陡然一轻,脚上的力气相形之下便大上许多,只是轻轻纵上一步,便已经冲到了墙角。

“啊呀”一声大叫,虎儿没料到这一步竟会迈得如此之远,一个收势不及,便“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好在他的身手算得上敏捷,一见情形不对便斜着身子,用肩头撞在墙上,顺势卸掉大部分的力气。

即使是如此,他还是砰然撞上墙壁,一个站立不稳,腿一软便滚在地上。

东关旅看见虎儿这一步跨得如此之远,却又摔得这样狼狈,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连忙走过去将虎儿扶起来。

只见夷羊玄羿远远地站在房室的另一端,盘着双手露出“老夫的话你硬是不信”的得意神情,脸上淡淡地带着促狭的微笑。

东关旅将虎儿扶了过来,虎儿忍着肩上的疼痛,却歪着脸,对夷羊玄羿竖起了大拇指。

“这……这法宝果然厉害,要照它这样走法,别说是日行千里,要走上两千里我看都没有问题!”

夷羊玄羿点点头,表示他说的没错。

“这‘千里追风马’,向来便是报讯探查之人最适用的利器,只要戴了两个在身上,将方向调整正确,便能让人步履轻若飞鸟,迅若奔马。

你也许要问我,这法宝的力量凭借的是什么道理?真正的道理,我的智识太过浅薄,并不是太清楚。但是当年真人们还在的时候,曾经说过这器械凭借的力量,是一种天地间最大的力量,称为磁力。

那也就是吸铁石之力的意思,至于为什么这种力量如此强大,真人们也没有细说,也可能是说了我也不会明白。

但是它最大的用处倒还不是让你的步履变轻,如果在大海之上,才是这种法宝最有用处的时候。”

“在海上?”东关旅奇道。“难道它还能让你在海面上行走赶路?”

“不,它的功能并不在此,碧落门中另有其他法宝可以让人在水面上行走,但是这‘千里追风马’却比水面上行走更为有用,因为它快。”

夷羊玄羿取过那两片长大的船形木板,整个人平趴在其中一片木板上。

看见这个个头高大的老头做出这样童态可掬的动作,虎儿忍不住笑道。

“夷羊前辈这片大木倒是有趣。”

“你当我闲着没事在这儿耍宝玩乐子吗?”夷羊玄羿仰头瞪了他一眼。“这两片板子,是让你们在大海上滑行用的。”

东关旅的思绪远较虎儿灵活,此刻他微一凝思,便了解了夷羊玄羿的用意。

“前辈的意思是,我们二人在海上以这种木片飘行,身上再系有那‘千里追风马’,便能在大海上自在前行?”

夷羊玄羿赞许地点点头,手脚俐落地从板上一跃而起。

“没有错,你终于懂了。这‘千里追风马’在陆地上虽然快速,但是真正的大用场还是在海上,只要配上这两片鲨木,你们便能在片刻之间到达潜行东海龙族之地。”

这一日,夷羊玄羿在碧落门中细细地对二人解说了一些和东海龙族有关的事项,又不厌其烦地演练几样法宝的使用。

次日清晨,东关旅和虎儿便拜别了夷羊玄羿和泡在水液中的东关清扬,赶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载着进入东海的器械,便往东海的方向而行。

鲁国国境距离东海并不甚远,两人缓缓而行,走了几日,海水的碱味逐渐清晰明显,驱着马车走过一处山峦,翻过山头,眼前便是豁然开朗,东海之水在蓝天的映照之下,便宛若一片巨大雄伟的碧玉,静静地在远处翻着白花花的海浪波涛。

看见这一片艳阳下的碧海蓝天,东关旅和虎儿顺着黄澄澄的沙滩走了一会,眼前的景物逐渐熟悉,看着远方的海浪,东关旅若有所思,静静地对虎儿说道。

“这便是当年我和龙三公主脱困后前来的东海之滨,”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前依稀仿佛,又听见了那洪亮的婴儿哭声,也似乎隐隐再次看见龙三公主那凄绝失望的神情。“那时候,东海龙宫的兵将们,就是从那儿的波涛中乘着海兽出现,把她们呣子二人接走的。”

虎儿微微一笑,跃下马车,便七手八脚地将所有器械从马车上卸下“既然已经来到这儿,就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虎儿爽朗地笑道。“心里头要想,啊呀!我就快要见到他们了,好高兴好高兴啊……”

两人再不迟疑,抱着巨大的鲨板,身上个自配上四具“千里追风马”,拎着几个“辟水金晴罩”,看准了潮水的来势,便趴在鲨板上,滑入了碧绿晶莹的大海。

滑入海面之后,几样碧落门的器械果然神妙非常,两具鲨板在浪潮间微微震动,便同时转了个方向,并肩划过碧绿的水面,向着东方疾行而去。

两人都是内陆楚国长大的孩子,这辈子哪见过这样的大海风光,随着海风在眼前呼呼而过,鼻子里闻到的是碱中带腥的大海气息,远方偶尔还有带着剑鼻的怪鱼在水面上不住跳跃,虎儿是个极爱新鲜事物的好动之人,看见眼前这些前所未有的古怪风光,更是在扑面而来的海风大声怪叫,兴奋得几乎要发狂。

蔚蓝的天空下,只见两道白­色­的快速浪痕在碧绿的大海上划过,两人乘着碧落门的法宝,朝向的地点,便是神秘未知的东海龙族。

第五部(彗星龙族) 第八章 东海龙族的神奇大地

东关旅和虎儿两人随着鲨板和“千里追风马”在大海上飞速前进,比起迅捷的鱼儿还要快上许多。

在两人启程之前,夷羊玄羿曾经说过,说那龙族的聚散之地离开东海之滨并不太远,大约只有十里之遥,两人在大海上行了一会,估算已经快要到达十里之地,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两具鲨板便突地速度减慢下来。

原先是在大海上直线飞驰,此刻却速度减缓,并且开始在海面上绕着圈圈,不住盘旋。

碱碱的海水泼洒在脸上,虎儿方才叫得极为开心尽兴,此刻更是­精­神百倍,在海风中大叫大嚷。

“喂!小旅!”他在鲨板上坐起身来,大声叫道。“看来就是这儿了,咱们下水吧!”

两人一共带了六具“辟水金晴罩”,东关旅先戴上了一具,再将其它两具系在腰间,看看虎儿也戴上了大泡泡也似的法宝,样子颇为滑稽好笑。

“通!通!”两声,东关旅和虎儿跃入水中,整个世界便陡地转为深蓝,放眼望去,便是一片生平前所未见的壮阔海底。

只见那海底的天地与陆上全然不同,但是放眼望去却又有些熟悉,纯蓝的视野之中,只见上空的水面的一片波光粼粼的天顶,仰头一看,隐约还能看见斑驳的阳光。

从海底的土地之上,缓缓飘荡着各式各样的缤纷水草,有点像是陆上的树林,但是陆上的树木却不会像海草那样的摇曳生姿。

从半空中翩然飞舞而来的,是海中颜­色­鲜艳似画的各类游鱼,一群群的游鱼在水草、珊瑚间穿梭嬉戏,乍看之下,让人有着看见鸟类飞舞林间的错觉。

东关旅和虎儿赞叹地看着这片当世绝无他人可以享受的海底奇景,一时间倒有些忘了自己本来要去什么地方。

那“辟水金晴罩”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奇异珍宝,此刻两人的呼吸顺畅,和陆地上完全没有差别,更­棒­的是这法宝澄澈透明,从里面望出去视野清晰似镜,连远处的海草怪石也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东关旅还在担心如何找出东海龙族的聚散地点,此刻一入水中,才知道根本不用担心。

因为就如同夷羊玄羿所说,这法宝“辟水金晴罩”乃是龙族奇兽的鳔囊所制,深为海中鱼类所惧,所到之处,海中水族纷纷走避,更有趣的是,方圆一里内的鱼群除了避开两人之外,更在海水深处让出了一条长长的空荡道路,远远地指向东方。

在密集的鱼群中,这样一条让开的水道极为清楚明显,便是傻瓜也看得出水道遥指的方向,隔着辟水金晴罩,东关旅和虎儿对望一眼,便往水道的方向飘游而去。

在水中飘行了一会,只觉得海底逐渐下斜,显然已经越潜越深,地形也越是古怪雄奇。

越过一片高耸飘浮的海草森林,两人的眼前突地豁然开朗,却出现一座高耸至上空水面的深海大山。

空荡鱼道这时候远远地指向大山的山脚,两人略一沉吟,便缓缓游向那海底大山的山脚。

只见那“鱼道”的尽头之处,便是一处长形山洞,高度大约只有两人高,却有十来人宽。

两人在深海中无法交谈,但是对望一眼后,心中却是同样一个念头。

“就是这里了!”

跋涉千里,为的就是要进入东海龙族的世界,只是此刻真正来到了入口,想起碧落门中老化人雊伯的警语,两人不管如何胆大,看见那黑黝黝的深邃洞口,心中还是极为忐忑。

东关旅在水中左右游了几趟,仔细端详了那个长形洞口,在辟水金晴罩中深吸了几口气,便转头对虎儿做个手势。

然后,他便轻巧巧地一个纵身,毫不迟疑地便游进了那个长形山洞。

虎儿跟在东关旅的身后,看见他游进洞中的身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也跟在他的身后游了进去。

游入山洞之后,只见洞中是一条­阴­暗黝黑的水道,走势随着前进逐渐上升,仰头一看,似乎还能看见尽头处有着蒙蒙的亮光。

黑暗之中,虎儿只能隐约看见前方东关旅游动的双脚,环视四方,只见水道中连一条鱼也没有,只能看见自己呼吸间从辟水金晴罩透出的气泡。

两人在水流中逐渐上升,但是却不约而同出现有些古怪的感觉。

不对。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虎儿沉思一会,试图找出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

习惯在陆地上生活的人们,一旦进入了水中的世界,当然会有不寻常的古怪感觉。

但是此刻的不对劲之感又和这种感觉有些不同。

勉强来说,有点像是气温变了、气息变了,连空间也变了的古怪之感。

而且,随着两人的逐渐上升,这种感觉更是明显。

虎儿因为长年跟随熊侣对抗斗子玉,常常身处在冒险的环境之中,因此对这种微妙的改变特别敏感。

有时候,这种敏锐的感觉,便能够让你在危急的场面中逃得­性­命。

在水流中,虎儿有些困惑地摇摇头,不自禁地一回身,却看见身后出现了令人惊骇莫名的情景。

只见在两人的身后,就着水道中的微光,居然看见一大堆岩正在缓缓上涌。

按理说,岩石都是极为坚硬的物事,但是此刻在虎儿的身后,那些岩石却像是烂泥一般不住上涌,两人游过之处,便涌来一大堆岩石将通路堵住。

换句话说,此刻整个水道已经全数阻住,两人便是这时候改变主意,想要回到大海,也已经毫无退路。

奇怪的是,这种上涌阻塞的岩石并不是盲目地涌出,而是像有灵­性­的物事一般,只在东关旅和虎儿经过之后,这才将来路阻住。

一时之间,虎儿只觉得眼前发黑,跟着便狂声“大叫”起来。

只是不管他如何大叫,在辟水金晴罩中,却只能听见遥远模糊的声音。

而前方的东关旅却是游得十分专心,并没有注意到后方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可怕变故。

虎儿自顾自在封罩中叫了一会,却连自己听不太清楚,人在惊恐之时,凭借着吼叫时的神经紧绷可以让情绪有个宣泄之处,虎儿大叫了一阵,叫得累了,情绪这才逐渐平复下来,想想眼前的处境,他知道此刻变故已生,就是叫住东关旅,两人也已经无法循原路出去。

于是他决定暂时不告诉东关旅这项变故,只是跟在他的身后缓缓上游。

两人就这样载沉载浮了一会,只见水道彼端的亮光越来越亮,紧接着“哗”的一声响,东关旅便率先浮上水面。

他在辟水金晴罩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口气,正要回头看看虎儿,突然之间,只觉得脚下仿佛踩着了什么,整个人却不由自主地被托浮上来。

东关旅大惊,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却已经被撑离水面,一个站立不稳,便“咚”一声摔在软软的地上。

然后,身边同样传来“咚”一声轻响,却是虎儿也已经跌在他的身旁。

东关旅惊魂未定地爬起身来,第一件事便是回头往自己的身后看去。

按照常理,自己刚才和虎儿循着水道缓缓游上来,又离开了水面,那么此刻在身后一定会有一处小小的水潭。

只是他回头一看,却看见本来应该是小水潭的位置,此刻却已经缓缓隆起,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在地表上蠕动,形成一个坟堆般的土丘。

放眼望去,这片平野上,零零落落地散布着这样的小小土丘。

正在骇异之际,身旁的虎儿却已经将辟水金晴罩摘下,无奈地说道。

“刚刚我们在进来的时候,这些岩石已经将退路封死,”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发现空气中仍然可以呼吸,但是却有着极为浓重的湿气。“所以我们已经不能循原路回去了。”

听见虎儿这样说,东关旅有些发怔地回过头来,却看见了虎儿身后一幅令人无法想像的壮阔奇景。

只见两人置身之处,是个宽阔到无法想像的巨大石窟,同样身处地底,位于鲁国的羊城虽然号称“广袤十里”,却远远比不上这个石窟的壮阔。

仰望天空,只见石窟的顶端高到几乎无法看见,只隐隐看得见波光摇晃,似乎有水在那儿流动。

放眼望去,石窟中居然无法一眼望穿,远远的平野尽头还有着地平线,就视野所及,这片石窟内的空间至少有百里之遥。

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人能够想像世上会有这么大的一处石窟。

只见在石窟的平野之上,和陆地一样有花有草,有山有水,只是地上的翠绿植物泰半是青苔,放眼所及的树木也都是一些说不出名字来的古怪水草。

但是整个石窟中并不像海底一样有着无穷无尽的水,除了空气极为湿重之外,整片平野都是­干­燥的旱地。

这一点,和雊伯的叙述是完全符合的。

两人站在壮阔的龙族奇景中发了一会儿楞,虎儿旅回头望着那一个个隆起的小土堆,忍不住问道。

“那个……那个物事怎么办?”他有些茫然地说道。“我们回去的路没有了,要回去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东关旅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会是这样,难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进来龙族的人才都出不去吗?”

“‘陆上人进入龙宫者,无一生还’,”虎儿喃喃地自语,神情有些自嘲,也有些骇然。“如果真是这样,咱们两个就完蛋了。”

“只要我们两个一起想办法,一定能够找到出路吧?”东关旅说道,可是不知道怎地,心中却一点信心也没有,说起话来有些有气无力。“总而言之,一定会有办法的。”

“是啊……”虎儿茫然地说道。“一定有办法的……”

两人看了看方位,便从平野上向着石窟的另一端走去,一边走,一边打量这传说中的龙族所在。

两人临行之前,夷羊玄羿便曾经说过这东海龙族的所在之地,可能是个夺天地造化的奇特所在,只见这石窟果然是天底下最奇特的景观,两人在平野上走着走着,仍然忍不住时时抬头张望,发现这石窟的洞顶高到令人难以想像,便是站在地上极目而望,也很难看得见窟顶是什么模样,两人进入东海龙族的地点大约是石窟的中心,因此放眼望过去,居然看不见巨大石窟的边缘,只隐约在西方看见类似尽头的山壁。

“这样一个大石洞,不晓得是怎样形成的?”虎儿好奇地问道。“哪来的这么大一个所在?连听也没听说过。”

“还记得我们进来的时候,入口处是一座海底大山吗?”东关旅沉思道。“这座山说不定是空的,或是在山里面有个大洞,就形成了这个大石窟。”

在平野上走了一会,眼前的奇景更是令人咋舌赞叹,只见这片平野上居然还有河流和湖泊,和平地上一无二致,东关旅走过一条小河,掬起水来喝了一口,却发现河水清甜爽口,竟然是不折不扣的淡水。

过了小河不久,天空映来粼粼的波光,两人抬头一看,却看见天空上方居然飘浮着一大片流动晶莹的碧绿之水!

这样的情景,是完全超乎两人认知范围的,众人都知道水是重物,虽然能在大地上流动,却绝对不可能浮在空中,只是眼前这一大片晶莹之水,却千真万确地浮在上空,虽然波光流动,却连一滴水滴也不会掉下来。

仔细一想,这片龙族大地的天空中见不到一片云朵,但是却飘浮着大片的水幕,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神奇力量,才能把那片估计有百丈的水幕留在天空。

这样的水幕并不只一处,两人初见到大片碧水飘在天空时,被这幅奇景震慑得目瞪口呆,只是走了一会,天空中却陆续出现几处同样飘浮的大片水幕,仿佛那是龙族大地再平常不过的物事。

走过一处小小的山脊,放眼望去,东关旅和虎儿都是一怔,两人的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情。

在山脊背后不远处,此时已经出现了建着小小石屋的城镇,看来,这便是东海龙族人们聚集之处。

远远望去,只觉得这些屋舍颇为简陋,没有平地人家房舍的­精­美整齐。

只是,在这平常的外观背后,是不是蕴藏着难以想像的危险呢?

两人的脑海之中,此刻想起了传说中许多和龙族有关的叙述,在陆上人们的印象中,龙族是极不友善的一种族类,和陆上人们相处得不太融洽,即使有和龙族交往的记载,也是争执不悦的故事居多。

“既然人都来了,就只好硬着头皮闯啰!”虎儿轻松地笑笑,拍了拍东关旅的肩。“花了那么大的工夫,难道临阵才要退缩吗?”

听见虎儿这么说,东关旅登时­精­神一振,深吸了一口大气,两人便跃下山脊,往龙族的部落城镇快步而去。

两人走进龙族的城镇,发现龙族们的房舍大多是用石头砌成,建屋的材料除了石头之外,还有珊瑚、贝壳,有的房子外壁还嵌着狰狞的巨大鱼骨。

走在街道之上,只见许多穿着锦衣的水族之人来来往往,形貌各异,这东海龙族虽然以“龙”为名,但是真正的长相却多是蟹、虾一类的甲壳之人,大部分的龙族都有着青­色­的外皮,头上、脸上也常常可以见到壳状的组织,只是龙族之人独钟颜­色­鲜艳到几乎像在唱戏的锦衣,街道上几乎人人穿着比戏子还要耀眼的古怪衣裳,倒也是极为有趣的情景。

东关旅和虎儿的外貌和龙族之人当然大不相同,刚刚走进城镇时,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龙族有的人也投以诧异的眼光。

只是龙族人们的反应似乎远较陆上人类迟顿,大部分街道上来往之人都是神情漠然,对周遭事物仿佛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东关旅和虎儿在街市上走了一会,仍然觉得自己置身在这些青绿­色­的水族人群中显得极为突兀。后来东关旅看见街上许多水族女眷以锦衣将自己连头到脚包得密密实实,灵机一动,将衣裳的后领拉起,罩在头上,只露出眼睛,两人这样照做之后,果然便不再引人注目,擦身而过的龙族之人也不再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眼光。

两人在龙族的城镇中走了一会,发现他们的街道和陆上人们颇为相似,只是在­精­粗上有所分别,一般来说,龙族的知识水准要比陆上人们低上一些,城镇的景象也比寻常乡村还要荒凉。

走过几家卖吃食的店铺,东关旅注意到人们的食物都是生吃,吃的也大多是鱼虾、海草之类的粗劣食物,放眼望去,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龙族的城镇之中,仿佛没有人用火,走了好几条街道,只要是和火有关的行业、店铺一概没有,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

“这么多人,该怎样去找龙三公主呢?”虎儿蒙着头脸,凑在东关旅的身旁低声问道。“总不能在街上拦住人就问吧?”

东关旅沉吟了一会,正在盘算如何找到龙三公主之际,却听见远处的街道突地传来了怒骂的声音。

“妈的!你还跑!”

“小杂种!你有种就不要跑!”

东关旅和虎儿面面相觑,一转头,便看见街道的彼端有一群人惊天动地跑了过来。

因为这群人狂奔的势子颇为惊人,路上的行人纷纷走避,免得平白遭到池鱼之殃。

只见跑在人群前方的,是一个个头矮小的少年,看看年纪大概十来岁左右,脸上有些污秽,还有些血痕。

在他的身后,却是一群凶神恶煞,长相狰狞难看的水族大汉,算算大约有五六个人,此时这几个大汉死命追在少年的身后,大叫大嚷,仿佛不将少年打死誓不甘休。

第五部(彗星龙族) 第九章 段龙儿和关龙儿

虎儿远远看见这样的情景,一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年少的时代。

他少年时候是流落街头的乞儿,平时被人追打本就是家常便饭,就连东关旅和他初次相识,也是在一场大街上的追打中认识的,此刻见到少年被人追打的情景,忍不住又想起年少时的诸多哀愁记忆。

东关旅看见虎儿的神情,谅解地微微一笑,两人四目相投,便不约而同大喝一声,向着迎面而来的追打人群快步奔去。

那狂奔的少年看见两个蒙着头脸的怪人突然迎面而来,一时间也楞住了,只是脚下不停,“刷”的一声便从东关旅和虎儿的中间穿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东关旅和虎儿一左一右,一出右拳一出左拳,两人和少年擦身而过之后,便硬生生地在两个水族大汉的脸上结结实实地砸上一拳!

那两名大汉一心只想追到少年,却没料到会突然杀出这两个煞星,水族之人反应本来就较慢,两人连拳头和对手的身影都没有见到,只觉得口鼻一酸,眼前陡然一黑,“砰砰”两声巨响,便被东关旅和虎儿打得仰天飞了出去。

被追赶的少年此时一转头,却刚好看见两个水族大汉被打得飞了出去,脚步便减慢了下来,有些发楞地站在街道的另一端观看这场好戏。

那余下的几名水族大汉看见两名同伴只是一招便双双仰头飞了出去,倒地不起,惊惶之下更是怒声大叫。

“臭小子!你们是什么东西,敢来管大爷们的事?”

虎儿哈哈大笑,“刷”的一声揭下蒙着头的衣裳,众大汉见了他的容貌,又惊又气地大叫。

“陆上人!这个家伙是个陆上人!”

几个人又叫又跳,“铮铮铮”几声,便从手上拔出亮晃晃的水族利器,有刀有剑,还有人持着一对看似吓人的刺状利器。

看见这几个人取出了武器,虎儿不禁皱了皱眉,他的拳脚工夫颇为不错,这些年来更是练得­精­熟,只是刀剑等利器毕竟不长眼睛,纵使自己能够将几个大汉打倒,却难保不会被他们的利器划几道伤口。

因此,如果是赤手空拳对打,他是绝不退缩,但如果遇上了几个持武器敌手的围攻,就有些犹豫了……

水族之人天­性­本就暴燥悍狠,几个大汉看见虎儿略有犹豫神情,心中都是大喜,狂吼几声,便持着利器冲了过来,打算将虎儿乱刀砍死。

东关旅微微冷笑,一闪身便挡在虎儿的前方,右手虚握,微一凝神,便将一股极为强大的雷态力场打了出去。

他恼怒这些水族大汉下手太过狠毒,所以用的力量比当时对付月寨众人时还要大上许多,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几名水族大汉惨叫出声,人人的兵刃应声脱手,青青的手爪一片焦黑,有个身子弱一些的还当场震晕了过去。

这时候,那两名先前被打飞了的大汉反倒受创较轻,此时看见东关旅雷电力量的可畏可怖,更是转身就跑,几个呼痛的大汉捧着焦黑的手爪连声惨嚎,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不一会儿便逃得­干­­干­净净。

虎儿站在街道之上,看见大汉们狼狈逃走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东关旅看见路旁行人纷纷侧目,连忙拉着虎儿躲到街道旁边,又拉上衣裳蒙住头脸。

一转身,却看见刚刚那个被追赶的少年笑嘻嘻地站在两人的面前。

仔细一看,这少年却不似寻常龙族一样的丑陋,虽然额上、手臂上仍有几道水族的青­色­皮肤,但是形貌却是像人的多,像水族的少。

东关旅不愿多生是非,蒙着头脸,便打算绕过那个少年溜离现场。

只是那少年却对两人极有兴趣,眼珠子一转,便伸出双手拉住东关旅和虎儿的手。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虎儿微微一怔,想要挣脱少年的手,一旁的东关旅却心念一动,低声说道。

“跟他走好了,反正我们也不认识这里的路。”

三个人绕过街道,走到一处僻静的小路,只见那小路上却是绿苔莹然,有时还见得到陆上的­鸡­鸭,显然已经离开了城镇。

那少年笑嘻嘻地拉着两人的手,快步地奔跑,虎儿皱了皱眉,顺势便轻轻将手抽开。

“喂!小哥儿,我们自己会走,你不用拉我们了。”

那少年点点头,果然将东关旅的手也放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们真的是陆上人吗?”少年笑道。“这位大哥的雷击之掌好厉害,还好你没用它来打我,要不我这只手不也烧焦了吗?”

东关旅和虎儿对望一眼,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说话。

“我的名字叫做段龙儿,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说那是我爹爹的姓,”少年段龙儿说道。“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妈妈也不准我提他。”

听见他这样说,虎儿突地心念一动,望向东关旅,示意他细听这少年段龙儿的说话。

东关旅知道虎儿的意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不对,年岁不对。”

在龙族的平野中,三人逐渐离开了市集,来到一个类似乡间的所在,只见一片翠绿的原野上散落着几座小屋,几畦种菜的旱田,和陆上的乡间颇为类似。

段龙儿对这处乡间似乎颇为熟悉,左转右拐,绕过一户人家,越过几座小丘,最后,终于领着东关旅和虎儿来到一户小小的茅屋之前。

“这便是我的家了,我带你们来这里休息休息,因为街上的人不喜欢陆上人,没有人会让你们歇息的。”

虎儿打量了周遭的环境一会,沉声问道。“他们不喜欢陆上人,难道你们家人就喜欢?”

段龙儿微微一怔,有些为难地笑了笑。“也不能算是喜欢,不过不会像街上人那么坏就是了。”

他悄然地蹑手蹑脚推开房门,探头进去看看,这才对东关旅和虎儿低声说道。

“我娘好像不在,你们进来吧!”

没奈何,东关旅只好和虎儿走了进去,那小茅屋并不甚大,只有两个房间,少年段龙儿领着两人绕过室内,便来到一个后园。

到了后园,只见园中整理得尚算雅致,一畦种着翠绿蔬菜的旱田,旁边却种了几行­色­彩淡雅的花儿。

段龙儿对两人“嘘”了一下,示意两人噤声,一转头看见两人的身后,整个脸的神情却像是冰块一样凝结起来。

东关旅和虎儿微微一怔,直觉地回头,却看见两人身后站着一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材极高极瘦,脸上微有风霜之­色­,深绿­色­的头发整整齐齐挽在脑后,光洁的额头却显现出几分寒霜般的严肃。

还有,她的容颜算得上是秀美,看不出来有什么水族的特征,只是一脸的寒霜却让人有些悚然,仿佛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她的情绪。

那女子神­色­木然,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不悦,只见她瞪着段龙儿,眼神凌厉地扫在段龙儿的身上,吓得少年整个人都僵直了起来。

“娘……我……”段龙儿讷讷地说道。“我只是……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陆上人……”

那女子却对他的回答毫不理会,只是严厉地瞪着他,眼睛却看也不看东关旅和虎儿。

两个大男人此刻卡在这对呣子的中间,只觉得尴尬万分,虎儿平时伶牙俐嘴,此刻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那女子眼睛丝毫不眨地瞪着段龙儿一会,这才冷冷地说道。

“你和人打架了?”

“没……没有,”段龙儿吃吃地说道。“是人家欺负我,这两位大哥帮我,我才带他们回来的……”

“不管是人家打你,还是你打人家,总之打架就是不对,”那女子冷然说道。“娘和你说过多少次,段家的孩子绝对不和人打架,你为什么还是把娘说的话当成耳边风?”

“不,不是这样的,”段龙儿急道。“我……”

“我不想听你解释,”那女子静静地说道,脸上却是一点怒意也没有,便是如此,才更令人心生悚然之感。“娘定下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再说一次了吧?”

段龙儿垂下头,低声说道。“孩儿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去爹爹灵前磕头?”那女子冷冷地说道。“还要向丰叔说对不起。”

段龙儿黯然地站起身来,向东关旅和虎儿看了一眼,便走到园中一座小土丘前。那女子见段龙儿已经在小土丘前跪下,也不多说什么,便轻飘飘地闪入屋内,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曾正眼看过东关旅和虎儿一眼。

虎儿睁着眼睛,对东关旅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只见那段龙儿果然跪在小土丘前开始磕起头来,磕的用力极大,还发出了“咚咚”的响声。

每磕一次,还要大声说道。

“对不住,爹爹,龙儿不会再犯了。”

东关旅好奇地走到那小土丘前,发现那果然是一座坟墓,上头一具石碑,镌着几个字:“先夫段紫垣之墓”。

那段龙儿这一磕头居然连磕了三百多次,磕到额头都肿了起来。磕完之后,他有些站立不稳地爬起身来,虎儿见他走路歪七扭八,连忙扶了他一把。

“爹爹完了之后,”段龙儿惨然地笑笑。“还要去丰叔那儿。”

虎儿不忍心对这个少年拒绝,便扶着他走到园子的后方,到了那儿,放眼望去却没有见到什么土堆,正在纳闷的时候,段龙儿轻声说道。

“丰叔在那儿。”

东关旅依言看过去,并没有看见任何不寻常的物事,只在地上见到一具小小的遮棚。

“什么丰叔啊……”虎儿喃喃地说道。“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便在此时,东关旅随意地往遮棚内看了一眼,却发现地面上有的微微隆起的小丘,小丘中央却有个巴掌大小的洞。

他好奇地凑过脸去,等到看清楚了那小洞内的物事时,却忍不住“啊”一声低呼出来。

原来,在那个小洞之中,居然有一张形容枯槁的脸!

虎儿看清洞口的情景之后,也是惊诧不已,大声说道。

“你们……你们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把一个死人的头埋在这里?”

段龙儿笑了笑,摇摇头。“这不是个死人的头,这是丰叔。”

“好好好,就算不是个死人头,”虎儿大声说道。“你们­干­嘛把丰叔的头埋在这儿?”

“丰叔没有死,”段龙儿走到那小棚的旁边,细心地汲了点水,取了块布,轻轻地在那张脸上擦了擦。“他只是变成了个不会说话,不能动弹的人,所以我们才把他安置在这儿。”

东关旅和虎儿半信半疑地凑过头来,仔细端详那张埋在土中的脸,虎儿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丰叔”的脸,果然觉得微有温度,探探他的鼻息,也果然略有呼吸。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深埋在此?

“真正的情形是怎么样,我也不晓得,小时候我娘不告诉我,说我年纪小,长大了再跟我说,等到我长大了,我娘却说我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不告诉我,”段龙儿黯然地说道。“我只知道爹爹在我生出来之前便已经过世了,而丰叔变成这样,也是在我出生前的事。他们两个人在我爹爹生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听说丰叔还是我爹爹带大的,只是真正情形是怎样,我娘却再也不肯说了。”

“你这丰叔……”虎儿问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你们为什么又要把他埋在这儿?”

“听人说,丰叔是被人打折了背梁骨才会变成这样的,只因为我们家后面这里的‘断续神土’能够养伤,我娘才将丰叔埋在这儿,我娘说,好在有这些神土,才能够将丰叔的命延续下来,但是他的伤实在太重,要治好已经不太可能,连让他恢复知觉也很难。

我从小以来,看见丰叔就是这样了,从来没见他说过话,也没见他睁开过眼睛。”段龙儿说着说着,突然露出了神秘的表情。“只不过,其实丰叔还是会说话的,只是他说的话别人听不懂,只有我才会听。”

“他会说话?”东关旅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其实,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我小时候有一回被人欺负了,哭着回家找我娘,可是我娘却反倒把我打了一顿,我又气又难过,就跑到后园来找丰叔。

那时候我哭了又哭,眼泪滴在丰叔的脸上,想要帮他擦掉,可是当我把手指放在丰叔的眼皮上时,却好像听见了他在和我说话。”

他说着说着,“嗯哼”地清了一下喉咙,便开始低声学着丰叔说话。

“小龙儿啊……别哭啊……你娘是为了你好,不要哭,丰叔疼你啊……”

东关旅听着段龙儿的叙述,心中大感好奇,看了看那“丰叔”静止不动的神情,心中有些狐疑。

“你真的听见他说话了?现在还听得见他说话?”

“可以的,”段龙儿点点头,轻轻地把手指放在“丰叔”的眼皮上。“只是不是每一次都有用,而且丰叔每一次说话都不多,顶多只说几句。”

“那他告诉你他和你爹爹的往事了吗?”虎儿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了吗?”

“我大概知道一些,只不过不是丰叔告诉我的,”段龙儿有些自嘲地笑笑。“是那些在大街上欺负我,打我的人说的。”

“哦?”

“只不过他们也没有说得很清楚,只知道我爹爹和丰叔早些年好像在族里是很有名的人物,功夫很­棒­,身手很好,而且,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陆上来的人,”段龙儿说道。“后来,我爹便和我娘在一起了,龙族里的人非常反对,所以他们才会叫我‘小杂种’。

后来,也不晓得出了什么意外,总之龙族里死了很多人,死的人还包括王族里的人,我爹爹在那次意外里受了重伤,没多久就死了,后来丰叔也被人打折了背骨,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但是真正的细节是怎样,却再也没有人肯告诉我,我也不敢问,因为我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挨他们打的时候,他们不小心说溜嘴说出来的。

我娘不晓得我知道这些事,我当然也不会去问她,我又不是笨蛋,才不会这样没事讨她打。”

“这些事……”东关旅问道。“你问过这位‘丰叔’吗?”

“问过的,”段龙儿摇摇头。“只是不晓得他不肯说,还是说不出来,每次我触着他的眼皮,只要问了这些事,他总是不肯和我说话。”

第五部(彗星龙族) 第十章 远方掉了一片桃花花瓣

东关旅仔细思索段龙儿所说的话,对这个埋在土中的“丰叔”也颇为好奇。

因为据段龙儿说,他也是个陆上之人,此刻却陷身在龙族大地的深土之中。

还有段龙儿的父亲“段紫垣”也是陆上之人,下场却是死在龙族的意外之中。

两个都是陆上之人,两个人却也都应了碧落门化人“雊伯”的谶语,没能活着回到人间。

那么,自己和虎儿此刻已经深入了龙族的领地,两人的命运又会是如何呢?

有没有办法“生还人间”?

他正在思索之际,只见段龙儿乌溜溜的眼睛圆睁,欢声大叫。

“龙儿龙儿,你也来了!”

东关旅和虎儿微微一怔,转头望去,却看见远远的小径上,此刻走过来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看看年纪大约七八岁左右,一张脸红嘟嘟的,大大的脑袋瓜儿,头发覆到额上,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说也奇怪,这小男孩也不晓得怎么地,站在东海龙族略为­阴­暗的天空之下,整个人却仿佛发着光似地,叫人一看心情就大好了起来。

东关旅和虎儿都算年轻,平时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这么年幼的孩子,但是这小童却是令人极为喜爱,两人一看之下,忍不住便随着段龙儿走过去,将他牵了过来。

“这个孩子是我的表弟,叫做关龙儿,”段龙儿说道。“我们的名字很像,因为他的妈妈说,龙儿的爹爹也是陆上人。”

“怎么又是陆上人?”虎儿随口笑道。“你们这儿的女孩,时兴爱嫁给陆上人吗?”

“说真的,咱们龙族的女孩子真正嫁给陆上人的还不多,”段龙儿抓抓头,也不晓得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陆上人很少有人来这儿的,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却让我妈妈和我姨娘碰上了爹爹、丰叔,还有关龙儿的爹爹。”

那小童关龙儿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在打量着两个古怪的大人。

不晓得为什么,东关旅见了这个小童便是极为喜欢,他笑嘻嘻地蹲下身来,对着小男孩说道。

“你好啊!告诉叔叔你叫做什么名字?”

那小童关龙儿听见了他的说话,睁着圆圆的眼睛,淡淡地羞涩而笑,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虎儿看见他笑得可爱,也凑过身来,口中嘟嘟而响,打算逗这小童开口说话。

“喂!小龙儿是你吧?叫叔叔,叔叔就给你糖吃喔……”他说着说着,从袋口取出一块­干­粮,在小男孩眼前晃啊晃的。“叫叔叔,这个就给你吃。”

段龙儿牵着小男孩的手,笑着说道。“没有用的,关龙儿不太和人说话的,我成天带着他出去玩,真正听见他说话还不到三次。”

“他不喜欢说话?”虎儿奇道。“为什么?”

“谁知道呢?龙儿连他自己的妈妈也不太说话的,”段龙儿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你可以和他玩,他还是会和你玩得很开心的。”他说着说着,便蹲下身来对关龙儿说道。“来,这两位叔叔很厉害的,这位叔叔啊……”他微微一怔,这才对东关旅笑道。“却不知道这位叔叔该怎么称呼?”

东关旅微微一笑,将自己和虎儿的名字说了。

“这位东关叔叔啊!本领好高强的,还有那位虎儿叔叔也是,他只要一出手,好多坏人都会被他打跑呢!”段龙儿哄着关龙儿说道。“很好玩的,你叫你表演给你看看。”

看着小童期盼的眼神,虎儿爽朗地哈哈一笑,便抖擞­精­神,上纵下跃地打了套拳术,为了博取小男孩的欢心,他使出了混身解数,又是后空翻,又是老虎跳,打得十分卖力。

那小男孩关龙儿虽然不太说话,但是却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精­彩处露出可爱的笑容,看到惊险处乌溜溜的大眼睛圆圆地睁开,他笑起来­唇­边泛起一道淡淡酒涡,更是惹人怜爱,让人觉得只要换得这张纯真的笑脸,便是累瘫了身子也是极为值得。

虎儿气喘吁吁地打了老半天的拳术,最后终于累倒在地,关龙儿和段龙儿表兄弟二人看得开心,不住地欢笑鼓掌。

虎儿打玩拳术之后,段龙儿眼珠子一转,便兴冲冲地对东关旅说道。

“东关旅叔叔,请你再一次表演那雷击之法给我们看!”

若是换了旁人,这样的要求东关旅绝对是一口拒绝,只是看着关龙儿期待的乌溜溜眼珠,他却毫不思索地点点头。

东关旅微一凝神,缓步走到了离两个孩子大约十步之处,免得发动雷态力场时波及他们。

只见他随意地站在翠绿的大地之上,身上却淡淡地泛起了蓝­色­的微光,此刻东关旅身上的“雷”态力场从背后缓缓升起,逐渐充满在手臂之上。

然后,只见他低喝一声,双手下击,一刹那之间,强烈的电流与大地相连,“砰”的一声巨响,便将地面打了个洞,激起许多尘土。

只见从地面缓缓升起一条宛落巨龙的电流,灼亮地蜿延而上,然后才在高空中消失。

看见这样­精­彩的表演,段龙儿和关龙儿两人都是兴高采烈,呵呵而笑,那小童关龙儿看得更是目眩神驰,肥肥的小手不住鼓掌,把手掌心都拍红了。

这两大两少又在平野上玩了一会,玩得颇为尽兴快乐,过了不久,段龙儿突地停下动作,仔细倾听,然后慌慌张张地说道。

“糟了糟了,我娘在叫我了。”

他的动作好快,一溜烟便已经跑出去好几步。

虎儿急忙叫道。

“喂!那这个小男孩怎么办?”

段龙儿头也不回,只是悠长地叫道。“带……他回去,他知……道……怎么回家。”,然后便已然跑得看不见人影。

虎儿看了看东关旅,耸耸肩,他两人见了这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都是极为投缘,也不在乎受托送他回家。

东关旅蹲下身来,柔声对关龙儿问道。“小龙儿,叔叔带你回家,好不好?”

关龙儿点点头,便摇摇晃晃地转身,向着小径的彼端走过去。

“喂!老兄,”虎儿笑道。“你跑得还真快,等等我们哪!”

东关旅呵呵一笑,快步追上关龙儿,便顺手将他肥嘟嘟的小手牵起。

突然之间,一股热辣辣的电流突地穿入他的手中,东关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男孩关龙儿,只见他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仍然摇摇晃晃地向前而行。

虎儿看见东关旅惊讶的神情,忍不住问道。

“­干­嘛!怎么一付见了鬼的模样?”

东关旅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这个小童……这个小童身上也有‘雷’!”

“雷?不会吧?”虎儿奇道。“这么小的小孩子。”

“不对,不能这么说,”东关旅摇摇头。“夷羊前辈曾对我说过,说这些‘元神’、‘风、火、雷、水’能力和年龄并没有直接关联,有些孩子的天赋高,发出来的能力却要比大人强上许多。”

“那这个孩子的能力比你强吗?”

“眼前还看不出来,只是日后他若有进境,大概不到几年我就完全比不上他了。”东关旅叹道。“只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这种能力在东海龙族中或许并不罕见,你没听夷羊前辈说过吗?说他们的‘感生’能力,还有古时候和雷神有关的传说,全是因为他们有这种特异力量的缘故。”

“没错,传说中不是说过吗?说龙王管的是风、雷、雨、电,如果惹毛一个龙王,便是要他发起大水来将整个海口淹没也是稀松平常。”

两人谈谈说说间,小童关龙儿拉了拉东关旅的手,要他在一处小径转弯,三个人在乡间走了一会,便又看见一栋简陋的小屋。

小屋之前的陈设却和方才段龙儿的家有些相似,门前一畦菜田,只是花园中的花多了一些,­色­调也较为鲜艳。

小童关龙儿走到家门前,便挣开了东关旅的手,自顾自地走到门前,小小的身影便在­阴­暗的门内消失。

东关旅和虎儿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周遭的环境,发现这栋小屋座落于更偏僻的所在,最近的邻家也在里许之外。

两人仔细打量了这栋小屋,发现菜园和花圃中的蔬菜花草都修得非常整洁,显现主人的细致与耐心。小屋的门前缀着几串鲜花,却都排得极为秀气。

“这个孩子的妈妈,应该也是个很雅致的人吧……”虎儿低声说道。“要不怎会生出那样玉雪可爱的孩子?”

此时东关旅的心中,不晓得为什么却有一种非常奇妙的熟悉感觉,空气中开始透现出某种奇异的气氛,仿佛下一刻便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这时候,小屋的后方隐隐传来“叮!叮!叮!叮!”的悦耳声响,仿佛有人在那儿掘着什么东西。

便在此时,东关旅的心脏开始“砰砰砰”猛烈地跳动起来,嘴巴里有些­干­渴之感。

轻轻地,仿佛怕脚步声太重了,会踩碎些什么,他缓缓地走,生怕只要一个不对,整个和谐的画面就要从此崩毁。

东关旅的注意力,此刻全数集中在那悦耳的叮叮挖掘声音。

因为太过专注,连虎儿带着饶有深意的微笑,留在他的身后没有前行,也没有发觉。

小心翼翼的视野,随着缓慢的脚步逐渐转换。

然后,在小屋的屋后,有着一处种满翠绿蔬菜的小园。

小园之中,此刻却有着一个纤柔细瘦的背影,弯着腰,正努力地打算将土掘松。

在龙族广阔的­阴­暗天空中,几片悬浮在高空的奇妙水幕缓缓摆荡,巨大的天幕底下,有个清瘦的女子正专注地在菜园中掘松壤土。

女子的头发颜­色­是一种极为美丽的深绿,此刻随随便便挽在脑后,随着掘土的动作在平野上规律摆荡。

女子的容颜不像寻常龙族一样的青绿,她的容­色­秀美,虽然眉宇间带着深深的忧郁,但是映在龙族大地的天光之下,却像白玉一般闪着润泽的光芒。

挖掘菜园的壤土是一件颇为辛苦的事,女子虽然曾经是个叱吒风云的著名战将,手上的利刃神兵曾经杀过无数敌人。

她的手上长年有着厚茧,因为她双手紧握的杀敌武器,便是龙族长胜的保证。

只是那却已经是多年前的往事了,很久以来,她再也不曾握过武器,手掌上的厚茧,此刻已经全然是种菜挖土留下的印记。

挖了一阵的壤土之后,女子光洁的额上微见汗珠,呼吸也已经有些急促。

于是她停下黎锄,暂时地远望遥远的天光,望着大海上头的人类世界,仿佛想起了什么久远前的旧事。

突然之间,空气中开始出现了奇异的温暖感觉,仿佛有什么奇异的事情转眼就要发生。

然后,她缓缓地转过头来,却在田园的青绿之间,看见了一个年青男子的俊雅身影。

轻轻地,远方的桃花掉了一片红瓣。

田野间,一群不知名的龙族鸟儿扑扑扑地振翅而起。

青翠的龙族大地之上,龙三公主绝美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晶莹的眼眶里却已经开始模糊。

在她的前方不远处,东关旅那熟悉又遥远的身影也开始模糊。

“你来了。”

这便是龙三公主说出来的唯一一句话。

只是话一出口,那不争气的眼泪却已如断线珍珠般地流了下来。

泪水模糊中,只见东关旅缓缓走了过来,而这个她生命中唯一男人的脸上,却也已经布满了泪珠。

多年来的许多情感累积、悲恸、遗憾,此刻全数爆发出来。

于是东关旅伸开双臂,将龙三公主纤细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像是暴雨决堤般地放声大哭。

洪亮的哭声,远远地传了出去,站在屋前的虎儿听见东关旅这样放声大哭,想起这个好友近几年的遭遇,从小到大遭逢的噩运,也忍不住揩了揩眼角。

他自己少年时代也有着诸多的不幸,比起东关旅来还要更为悲惨,但是虎儿是个天­性­开朗善良之人,对于别人发生的不幸时时铭记在心,但是自己有过的不幸回忆,却常常只是一笑带过。

虎儿长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蹲在龙三公主的家门口,听着东关旅的哭声,想起他们二人多年分散后再次相聚,自己当然不好过去打扰,于是只能百无聊赖地四下环视。

这样看东看西看了一会,心中一动,一转头,却在门后看见了一双­阴­郁的眼神。

站在门后的,便是那可爱的小男孩关龙儿。

当然,他便是东关旅和龙三公主和鬼域天庭“感生”生下的后代。

只是有一点却有些奇怪。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怎会有那样­阴­郁的眼神?

虎儿一时间却没有想这么多,他看见关龙儿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后,心中觉得一阵温暖。

因为他和东关旅是从小情同兄弟的好友,而如果小龙儿是东关旅的儿子,自己就等于是他的叔叔。

这种近似亲人的感觉,在虎儿这种从小命运多舛的人身上特别珍贵,特别是几年前他的母亲过世之后,整个人世间等于已经没有了他的亲人。

于是他温和地笑笑,走向关龙儿。

“龙儿啊!你高不高兴呢?”虎儿毫无机心地笑道。“你爹爹来了,他来找你们呣子两人了,你高不高兴呢?”

关龙儿的眼神更沉郁了,他静静地仰头看着虎儿。

而且,居然开始喃喃地说话。

“爹爹……?”他童稚的声音有些困惑。“爹爹?”

虎儿大为惊奇,因为不久前段龙儿才说过,说这个孩子不晓得为了什么原因几乎全不说话。

“你……你会说话?”虎儿笑道。“是啊!他是你爹爹,是你的爹爹啊!”

关龙儿­嫩­白的小脸,此刻却仿佛有些发青,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茫然,但是那种­阴­郁的感觉却依然不变。

“爹爹……”

这时候,虎儿也开始察觉有些不对,他皱了皱眉,想要过去拉拉关龙儿的手,却发现他的小小身子后方开始出现和东关旅一样的淡蓝光芒。

看见这样的蓝光,虎儿大惊失­色­,更是动作加快,想要去拉住关龙儿的手。

然而,这却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只见关龙儿的身上雷电光芒不住流转,身上开始出现极强的“雷”态能量,虎儿这一贸然过去拉他,不啻是件几乎送掉­性­命的危险动作。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虎儿惨叫出声,他这一拉便等于在未来时代以空手触碰高压电,一个不慎便会整个人烧成焦黑。

好在关龙儿对自己的能力尚不知道如何掌握,身上的电力虽强,却没有集中在手臂的部位。

但即使是如此,虎儿的手臂也在刹那间被这股强大电力烧成焦黑,整个人只觉得被一柄巨大无比的铁锤打个正着,除了当场晕迷之外,整个身躯也像是断线纸鸢一般飞得老远。

这样的变故,关龙儿却是恍若未觉,只是眼神­阴­郁地闪着怒火,口中喃喃自语。

“爹爹……爹爹……”

然后,小小的身躯带着越来越强烈的电光,摇摇摆摆地向着后园走去。

第五部(彗星龙族) 第十一章 龙族公主们的宿命

此刻在后园之中,东关旅和龙三公主依然紧紧相拥,两人都是满脸眼泪。

在紧紧的拥抱中,感受到彼此体温的存在,时间之感当然极度混乱。

因此,两人只觉得整个空间似乎变成深邃宽广,周遭的声音、光度、气息都变得虚幻遥远。

唯一感受得到的,便是对方温暖的身躯,除此之外,仿佛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

直到虎儿的那一声惨叫从前院传来。

东关旅和龙三公主的体质都有极强的“雷”态成分,对于空气中游离的负离子感应很强,此时两人听见虎儿的惨叫声音都是大吃一惊,再加上空气中又“毕毕剥剥”地充满了无穷的雷电能量,两人这才从久别的相拥之中分了开来。

突然之间,龙三公主的脑海中闪过一件事,脸­色­不禁有些煞白起来,两人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院的方向,那种游离的能量之感越来越强。

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之中,关龙儿小小的身影便摇摇摆摆地从房子旁的小径出现。

看见这小童胖嘟嘟的身影,东关旅不禁松了口气。他初遇关龙儿的时候,便对这个玉雪可爱的小童有着莫名的好感,现在找到了龙三公主,更知道他便是自己的亲骨­肉­,方才的戒慎恐惧之情登时全数消去。

父子的天­性­,本就是人世间最奇妙的情感之一,东关旅微微一笑,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迈开步伐走向关龙儿,打算将他肥嘟嘟的小身躯抱在怀里。

就因为这样的慈爱天­性­,他便没能注意到小龙儿身后的蜿延电光,也没留神这个小男孩此刻神­色­极为不善,而且还在口中喃喃念着。

“爹爹……爹爹……我……不要爹爹……”

便在此时,龙三公主一个箭步便从东关旅的身后冲了过来,惶急地大声叫道。

“不……行!”

这时候,东关旅才发现整个情状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只见龙三公主挡在他的前方,挡住了关龙儿的身影。

但就是这样一挡,他才注意到了小关龙儿身上那些比自己不知道强上多少的电光。

然后,只听见“嗤”的一声爆响,东关旅身上的雷态力量轰然凝聚,化成一记灼亮的蓝光火球,轰然地击向东关旅的方向。

但就是因为龙三公主挡在他的跟前,小童关龙儿大吃一惊,直觉便知道绝对不能伤害到母亲,于是在火球离身之际十万火急地侧了一侧,将火球的去向偏离,这才免去误伤龙三公主的惨祸。

但这记声势惊人的攻击,原来瞄准的对象却是关龙儿的亲生父亲东关旅。

只见那道蓝光火球偏了方向,从东关旅的左方斜斜­射­出,和他的身子只差了尺许,“刷”的一声擦身而过,去势快若星火,最后却砸中了不远处的一处小丘。

令人惊骇莫名的是,只听见那小丘“轰”的一声巨响,蓝光闪烁,尘土飞扬。

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才发现那座小丘已经不见踪影。

如是的威力,这样的可怕能量。

如果让这样的火球击中了人体,如果刚刚关龙儿的电光火球击中了东关旅,会是什么样的惨状?

这时候,关龙儿的身上却仍然蓝光流转,龙三公主知道他的厉害,便将儿子一把搂住,将他整个人“包”了起来。

一边阻住关龙儿,一边对着东关旅大叫。

“快逃!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快点逃!我会找到你的!”

东关旅大惊之下不及细想,便连滚带爬地离开后园,往前院的方向奔去,只听见身后龙三公主不住惶急地高声抚慰关龙儿,但是小童却显得极为烦燥,不住地大吼大叫,显是在龙三公主的怀中不住挣扎。

逃到了前院,只见虎儿仰天晕倒在苔地之上,手臂上头都是焦痕,东关旅飞奔过去,将虎儿负在背上,便没命地逃出了龙三公主的小屋。

两人在荒野中逃了一会,东关旅勉强凝定心神,凭着记忆往乡间小径奔跑,还好他的记心尚算不错,跑了一会,远远便已经见着了另一名少年段龙儿所住的小茅屋。

此刻在小茅屋前,段龙儿的母亲正在门前浇花,看见东关旅负着虎儿张皇而来,虽然东关旅的神情失措惊慌,但是这女子却是依旧神­色­淡然,仍是什么事也不能让她有着情绪反应。

东关旅逃到了小茅屋门前,气喘如牛,看见段龙儿的母亲,心念电转,想起段龙儿曾经说过龙三公主是他的姨母,又想起夷羊玄羿曾经说过,说龙族王女常常是不似水族的美丽女子,这样一推断,便知道眼前这女子的来历一定不凡,而且和龙三公主大有渊源。

想到此处,东关旅便向那女子大声说道。

“我们现下有了危险,请龙族公主救救我们!”

听见他这样说,那段龙儿的母亲这才停下浇花的动作,好奇地打量东关旅和虎儿几眼。

“你怎会知道我是龙族公主的?你们又是什么人?有什么危险?”

东关旅将虎儿负在背上,负得累了,将他抖了抖,换个肩头扛他,一边喘着气说道。

“在下东关旅,这位是我的朋……”

话还没说完,那段龙儿的母亲杏眼圆睁,嘴巴张得老大,一时间惊讶得合不拢来,方才的冷然神情一下子荡然无存。

“啊呀!原来你就是老三那个负心汉!”她惊讶地说道。“你不是不要她和孩子了吗?怎么又会到这里来?”

听见她这样说,东关旅不禁大是发窘,明知道这样说法极为难听,但是真要反驳起来,却也不晓得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只见那女子淡然一笑,拉开了茅屋前的栅栏,将东关旅和虎儿迎了进来。

“我是和你说笑的,其实老三从来没有怪过你,而且你会排除万难到这里来,早已经比天底下千千万万臭男子不知好了多少,”她的笑容开朗,说起话来流利快速,虽然眉目间隐隐和龙三公主有些酷肖,但是个­性­似乎全然不同。

东关旅大是感激,连忙负着虎儿走进茅屋,连声感谢。“多谢龙大公主。”

“不用谢,你是我妹妹儿子的爹爹,算算也是自己亲人,帮你是理所当然之事,”她爽朗地笑道。“还有,我不是龙大公主,我们姐妹有三人,我的上头还有个姐姐,所以我是龙二公主。”

龙二公主将东关旅引入堂内,帮他将虎儿放在地上。东关旅简单将自己二人的来历叙述了一下,如何当年在羊城遇上龙三公主和鹰黑翎,如何陷入鬼域天庭,后来又如何得知龙族的“感生”神话,才毅然决定前来东海龙族。

而再一次与龙三公主相聚之事,东关旅也简单说了,至于关龙儿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可怕能量,几乎将他置于死地,东关旅却是莫名其妙。虎儿的晕迷乃是受了关龙儿的强大电力所震,但是因为这个小男孩对自己的可怕能量还不能有效控制,是以并没有造成严重伤害,只是将他生生震晕了过去。

东关旅取来清水,在虎儿的头脸上敷了一会,人也就悠悠醒来。

看见虎儿茫然地恢复神智,东关旅大喜,连忙说道。“他醒过来了,多谢龙二公主的帮忙!”

龙二公主苦笑道。“其实我和老三现在都已经不是公主了,这样叫我们听起来倒有点别扭。我们王家从远古以来都是姓敖,我们小时候都有小名,我的小名叫做玉儿,老三则叫做珠儿。”

这一点,其实东关旅先前也已经隐隐觉得不对,按理说东海龙族的王女应该过的是尊贵的生活,再怎么不济也不应该住在这样简陋的茅棚草屋,但是龙二公主和龙三公主两人的日子却都过得简朴穷苦。

“为什么你们会变成‘不是公主’了呢?”东关旅好奇地问道。“而且你们的日子似乎过得比一般龙族还要穷苦。”

龙二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才有点苦涩地笑道。

“你问我,为什么我们姊妹会变成‘不是公主’?说真的,我还真的不晓得该怎样回答你。

也许你可以说,这是我们身为龙族公主的累世宿命。

也许你也可以说,和你们这些陆上的臭男人大有关系。”

这时候,虎儿从晕迷中醒转过来一会,神智总算恢复了许多,此刻他定了定神,却仍然倾听着东关旅和龙二公主的说话,听到这儿,忍不住Сhā口问道。

“为什么会跟‘陆上的臭男人’有关呢?”他抓了抓头,又恢复了往常爱开玩笑的个­性­。“却不知道他们臭在哪里?”

龙二公主摇摇头,悠然地叹道。“我们龙族的王女因为血缘体质的关系,常常是长相和陆上女子相近的模样。

不只是模样相近,连喜欢上的人,也泰半是陆上人长相的对象。

可能是因为揽镜自照的时候,已经看习惯了人形的长相,更何况,和陆上男子们的英伟俊美相较之下,这些水族们的长相真的是叫人不太敢恭维的。

但是偏偏我们东海龙族却又对人族不太喜欢,因为龙族之人每次和人族来往,人族天­性­狡诈爱骗人,我们总是吃亏被欺负的时候多,所以一般来说,是不准龙族女子和人族男子来往的。

然而天下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自古以来,龙族的少女们都知道人族的男子不是好东西,但是和青绿狰狞的龙族男人相较之下,却仍然有许多龙族之女甘心被那些英挺温柔的陆上男子迷惑。

特别是我们这种有王族血统的王家女子。

只因为龙王家族的女子年轻时都有上陆地历练的机会,加上我们因为血统体质缘故,大多是长得秀美姣好的年轻女子,上得陆地后,明知道不可以,却仍然常有爱上陆上男子的事情出现。

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每一百年都会发生上几次。

在我们这一代里,第一个发生这种事情的,是我的姊姊,如果照你们的称呼,她便应该是龙大公主。”

东关旅和虎儿对望一眼,点点头。“正是。”

“我大姊年少的时候,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子,对于龙族中的战略、生养、钱粮之事都非常了解,有一阵子,我父王还打算将她培植成一个女主,将龙王的宝座传给她。

只是有一点,她和龙族的重要人物上岸去办事,却无缘无故地失去踪影,只留下一封信,说她爱上了一个永生相守的男子,为了他,宁愿牺牲自己在龙族中拥有的一切,只为了和那男子长相守。

我父王知道了这件事,当然是暴跳如雷,当年他曾经动用了龙族的全数人力,却仍然找不到大姊的踪迹。找到后来,不得以只好放弃,大家心想,或许她做了最忠于自己的决定,既是她自己选择要终生当个人族的平凡妻子,大伙也只好顺其自然,只是……唉……”

“只是,”东关旅静静地说道。“后来那陆上人族男子还是辜负了她。”

“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叫你们这些陆上人是‘臭男人’呢?”龙二公主自我解嘲地笑笑。“其实,我大姊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却已经永远没人知道了,她这样无声无息地失踪,过了几年之后,却有人通知龙族,说在楚国的郢都城有人见到我大姊,那时候我也已经成年,便与父王赶到郢都城,果然在大街上找到了她,只是找到人的时候我大姊却已经成了个疯癫的乞­妇­,连话都不会说,问她跟过什么人,和谁在一起,她都不会回答。

当年我见到大姊疯癫的模样,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因此对陆上男子的恨意极深,有几次上岸和陆上人起了冲突,我还杀过几个人。

一直到我遇上了‘他’。”

“‘他’,”虎儿笑道。“当然也是个陆上的臭男人了。”

“不,”龙二公主摇摇头,露出坚定的神情。“他和寻常的陆上男子不同,不仅血缘不同,天­性­更是不同。那些陆上男子多是甜言蜜语、动不动就因为你的美貌和你海誓山盟的无耻之徒。

但是‘他’却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个大英雄,也是个大豪杰。”

虎儿微微一笑,当然不会笨到去反驳她对爱人的记忆,只是专心地聆听下去。

龙二公主叙述到此,仿佛突地想起了什么,一起身,便到几处门口探了探,看看没有人影,这才放心地走回来。

看见东关旅和虎儿略带疑惑的神情,她沉静地笑笑。

“只因为我夫君生前是个英雄豪杰,他因为这样而生,却也因此而死,所以在他临终的时候对我百般嘱咐,不要让他的孩子步上他的后尘。”

“所以你从来不告诉段龙儿他父亲生前的往事,”东关旅点点头。“只盼他平平安安过这一生。”

“是的,”龙二公主点点头。“我并不打算让他知道那些轰轰烈烈的往事,也不愿他知道父亲曾是怎样伟大的英雄豪杰。”

“段龙儿的父亲,便是那位段紫垣吧?”虎儿好奇地问道。“他曾经做过什么样的大事吗?”

“其实,我刚刚说他和寻常陆上男子不同,你们大概觉得我只是偏坦他吧?”龙二公主笑道。“事实上,紫垣真的不是全然的陆上男子,他的血缘和段龙儿很像,父亲是陆上男子,母亲却是龙族,只是和段龙儿不同的是,他从小便在陆上长大,在成年前不曾来过东海龙族。

在陆地上和在龙族里一样,像他这样的混血孩子从小饱受欺凌,但是紫垣少年时候却得到高人的指点,学了一身的惊人艺业,因此他少年时早已经闯出名声,是齐国鲁国一带最著名的侠盗。

但是不管你的能力有多强,所谓夜路走多了一定见鬼,像这样的抢掠生活最终还是会出了差错,有一回他和同伴碰上了强敌,在争战中他的好友们全军覆没,就连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更糟糕的是,他的敌手根本不愿放过他,这群人的势力遍布众多封国,总要让他死于非命才肯­干­休。

后来紫垣被追杀得狠了,便想起了自己一半的东海龙族血缘,于是远渡大海,来到东海龙族避祸。因为他本身有着龙族血统,又是个能力高强的豪杰,因此来到龙族之后倒也过了几年的平静日子。

这样的平静日子,一直到丰廷远前来龙族投靠他之后,才产生了变化。”

“丰廷远?”虎儿奇道。“便是那个埋在土里的‘丰叔’是吗?”

“当然是他,”龙二公主黯然说道。“如果不是他来到了龙族,也许紫垣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是如果他没有来龙族,我却可能不会和紫垣一起了……

这丰廷远是紫垣在齐国劫富济贫时,最要好朋友的儿子,丰廷远的父亲在那场强敌之役中被对手剥皮而死,死得极为凄惨,只留下一个儿子。很巧的是,丰廷远的母亲也是龙族女子,因此他在父亲死后孤苦无依,最后只好前来龙族投靠紫垣。

紫垣因为和他父亲的情谊,便将一身的功夫传授给丰廷远,这丰廷远的天份也极高,居然学得非常成功,不到二十岁,一身的功夫便已经能和紫垣旗鼓相当。

他在如此年少的时候便学得了惊人的艺业,自然不会甘于寂寞,不多久便和东海龙族的贵胄起了冲突,一个人挑战龙族最­精­锐的战士,最后却将紫垣也拖了进去。

当时,整个东海王族倾全族之力,也几乎没有办法对抗紫垣和丰廷远二人,我那时候是王族里最出­色­的战士之一,当然免不了要和他们交手,我和紫垣交手了三次,三次都被他擒住,但是每一次却都被他放了回来。

而我便是这样,不知不觉便爱上了他的英雄豪杰,后来更为了他和龙族王室决裂,只为了永远和他在一起。”

听到这儿,虎儿扬了扬眉毛,忍不住喃喃地说道。“又是‘只为和他永远在一起’……”

龙二公主淡淡地一笑,仿佛觉得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是啊……便是为了这样的一个愿望,所以今天我才会带着回忆,静静地住在这里。

我和紫垣在一起之后,我父王和整个龙族王室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但是紫垣和丰廷远的能力实在太强,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奈何得了他两人。

后来,我和紫垣怀了龙儿,紫垣觉得,再这样无穷无尽争战下去,终究也不是个了局,便和我商议了之后,打算带着丰廷远和龙族王室谈和。

我父王虽然对紫垣和丰廷远十分气愤,但是因为我的缘故,也因为有了紫垣和丰廷远加入龙族,会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便答应了两方的谈和。

只是后来有一小撮对父王不满的王族长辈,认为和紫垣这种混血龙族谈和是最无法的奇耻大辱,便勾结了北海的毒族,在一次聚会中,对紫垣下了毒。

后来我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和紫垣说几句话,他就毒发而死了。”

“那丰廷远呢?”东关旅问道。“他也被毒死了吗?”

“没有,”龙二公主摇摇头。“那一场聚会他没有到,只是紫垣被害死之后,他便发了狂似地只身前往我龙族的居所:水晶宫,将毒族、谋害紫垣的王族之人,甚至连我父王的最­精­锐属下杀个­精­光。

但是在那场混战之中,他最后也因为力尽,被龙族的力士击碎了脊骨,便从此成了个废人。

而我,也从此不愿再和龙族王室有任何牵扯,他们因为紫垣的关系,不愿意接纳龙儿,也怨恨我将丰廷远收留起来,因此我就这样被永远逐出了龙族。”

“这样的王室,不要也罢!”虎儿忿忿不满地说道。“你做得很好!”

“因此,我们的父王便对我和大姊非常失望,”龙二公主凄然地笑笑。“只是这些年来,我仔细回想了诸多往事,却发现这也许便是我们龙族王女的宿命吧?

我大姊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决心抛去所有,纵使后来的结果如此悲惨,但那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

后来,我因为大姊的悲惨命运,如此的怨恨陆上男子,但是到头来,我却仍然爱上紫垣,而且生生世世,若是让我重回当年初认识他时,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这一点,你也许还是能将它看作是我自己做出来的选择。

只是,轮到老三的时候……”龙二公主静静地看着东关旅,忍不住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当年怨恨陆上男子,是因为大姊的境遇实在太悲惨,我自己本身却不见得对陆上男子有什么好恶之处。

但是龙三的情形却是大不相同。她从小就和我们不一样,对陆上男子的英伟、俊美毫无兴趣,纵使她是我们三姊妹中最美的一个,但是这样的容貌却对她的爱恶毫无影响。

龙三从小就喜欢和水族、兽族的人在一起,她自己也说过,最讨厌人族长相的人,甚至小的时候还差一点将自己的脸划花,因为这样会比较像那些古怪族类的模样。

后来,父王将她许配给了魔族的鹰黑翎,她也没有什么意见,说‘只要不是人族的混蛋’就可以。

原先父王还以为这下子总算出了个不是嫁给人族的女儿,正在高兴的时候,她却在攻打碧落门的时候出了差错,千转万转,却又和你……”

东关旅静静地聆听龙二公主的叙述,眼角又微微泛出泪光。

“从鬼域天庭回来之后,我父王看见她带回来一个人族的婴儿,当场便气得旧病复发,没多久就死了。

当时东海龙族里有多少人软硬相逼,要龙三抛去这个孩子,因为近年来龙族的势力大不如前,四方的邻族对我们虎视耽耽,如果我们没有了魔族的奥援,很可能不要几年,龙族就会被邻近的异族消灭。

但是龙三却极度地坚持,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不仅如此,那魔族王子鹰黑翎前来求见了无数次,她却再也不愿意见他,只是一心一意地,要把关龙儿扶养长大。”

她说到此处,眼神深处泛出奇异的光芒。

“所以,我在这儿郑重地告诉你,东关,”龙二公主一字一字地坚定说道。“你真的不能辜负她,从前我们都不认识你,都把你骂成了天底下最混蛋的负心人。

但是现在你来了,我也知道要不是有着坚定不移的真心,你就不会到这里来。

但是这样还不够,我要你一生一世,好好照顾龙三呣子二人。

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看着她沉静却又坚决的眼神,东关旅深吸一口气,沉声地说道。

“我明白。”

静静的斗室之中,此时暂时地陷入沉寂。东关旅、虎儿坐在龙二公主的面前,两人的心中滋味却是五味杂陈。

突然之间,外头的天空却传来了凄厉的长啸声音,空气里仿佛也开始弥漫着不祥的死寂气息。

龙二公主心中一动,连忙跑出门外,却看见门外青翠的龙族大地之上,龙三公主便悄然地立在那里。

东关旅和虎儿跟在龙二公主的身后,也立刻跑出门来,一出门,却看见两位龙族公主站在­阴­暗的天空底下,仰头而望,露出忧愁的神情。

东海龙族的天空之中,本来只有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晶莹水幕,但是此时却已经出现了几片气息狞恶的黑云。

天空里,不时传来令人牙酸腿软的长啸声音,极目四望,也隐约可以看见古怪的飞行兽类在天空盘旋飞翔。

只听见龙二公主脸露恐惧的神­色­,口中却喃喃地说道。

“魔族来了,他们终于又来了,”她的声音之中,有着极度的不安。“而且,鹰黑翎也来了。”

龙三公主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那一朵朵魔族妖云,脸­色­却有些苍白。

东关旅缓缓地走过去,站在她的身旁,与她一同仰望天空,却悄然伸出右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不管是谁来了,”东关旅凝望着她,坚定地低声说道。“我们都要一起去闯!”

东海龙族的大地之上,此刻已经隐然出现妖异的死亡气息。

只因为此时魔族的人马已经倾城前来。

魔族­性­残忍,好杀,喜好­阴­暗。

此刻东关旅的手仍和龙三公主紧紧握住,身后的虎儿却是盘着双手,露出“老子等着你来”的自信神情。

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在不久之后,便要开始席卷这片位于深海的龙族大地。

第五部完

第六部(猴王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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