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太然只觉后背一凉,耳边又听小道士们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应该就是开始了第二十一遍。
“哎,三师叔去哪了?自开寻了半日,也不见三师叔。”大鹞说道。
石太然答道:“去往风雷塔观赏日落了。”
大鹞一笑:“风雷塔在天门峰东,是观赏日出云海的佳处,三师叔怎会去那儿看日落呢?”
石太然仍一脸镇定,摆上一副清高神情。微转身,轻扬袖,一副超然脱俗的身姿。清风一吹,飘然若仙,道:“等你的修为达到了三师叔我的境界,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大鹞忙躬身拜道:“三师叔教诲的是。”
石太然嘴角轻挑,偷偷一乐,又正色道:“寻我有何事?”
“哦,圆一,圆歧,方小飞,三位师弟也在其中。”大鹞往那些小道士中一指,“三师叔想如何处置他们?”
石太然看看自己的徒儿,叹息一声,无奈道:“不听话,不好好修练,该罚。让他们在这儿接着背吧!”说罢,决然转身走开。
背后又听大鹞道:“三师叔走好……背完四十九遍才准起!”
石太然不单后背凉,打心底兜上一股凉气,心背皆寒。
底下的小道士更是哭丧着一张脸,嘴里狠狠念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心中在念:大鹞不仁,以师弟为刍狗……
夜间,五六个小道士来到石太然门口。
“师父。”
屋内传来声音:“进来。”小道士们便推门进了屋。
在床上打坐的石太然睁开眼,看看他们,又闭眼,缓声问道:“背完四十九遍《道德经》了?”
圆一走到床边坐下,一摆手,道:“别提这三个字,都快吐出来了。”
圆歧也走到石太然跟前,说道:“以后能不能换成《大道赞》啊?”
石太然冁然而笑:“可以啊!不过就不是四十九遍了,而是四百九十遍。”说着,敲了每人脑门一下。
“哎呦!”小道士一个个叫了一声。
只听石太然骂道:“真没出息,都出去了,回来还被逮到!你,更没用,没出去就被逮了!”
小道士辩道:“不怪我们啊,是大鹞太厉害了。”
石太然叹了口气,问:“找我什么事?”
这才想起正事,方小飞问道:“圆缺这次回南山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谁说的?”
“圆缺说的。”
“那就不回来了呗!”石太然悠然说道。
这下小道士们急了。
“师叔啊,你让圆缺回来吧!老吃观里的饭菜,我们会瘦成根竹竿的,我们得吃蛇肉补一补。”
石太然严声道:“观里的饭菜怎么了?你们是来学功夫,修仙,修身养性的,不是来吃肉的。再说瘦点不好吗?像我这样。”看向一个小道,“通平,你师父比我胖吧,可他打得过你三师叔我吗?”通平摇头,“是嘛!你们想变成他,还是变成我呀?我就是吃观里的饭菜长大的,要想跟我一样厉害,就要先吃观里的饭菜,先学会吃苦,知道吗?”
小道士们点头。
“吃苦……看来从明天起,得在你们的饭菜里加点黄连,唉!”石太然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闻言,小道士们都呲起了牙。
“回去吧,跪了那么久,不累呀?”石太然将一干人都赶了出去。房门一合上,便连打两个饱嗝。
小竹楼内,一灯如豆,圆缺愣愣的看着那盘所谓的清蒸鱼。
“吃啊,乖孙子。”老者笑眯眯地看着圆缺。
圆缺拿起筷子,伸进盘里拨了拨,葱丝,姜丝……抬头看看老头,苦笑道:“爷爷,鱼呢?”
老头双眼一眯,“你也知道,它很小。刚才,你那一通拨,当然就尸骨无存了。”
“呵呵……”圆缺点头,勉强笑了笑,夹根葱丝放入嘴中。
饭后,圆缺跳上屋顶躺下,看着夜空,一轮残月挂在空中。举起双手,沿着月亮的轮廓弯成一个圆,完整的圆。
“圆缺。”他自语道,放下手来,习惯性的去摸胸前……眼神一变,惊坐起——一直都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不见了。脑中急转,想起白日里那个红衣姑娘,许是她将剑架到自己脖子上时割断了穿玉佩的绳子。想到这儿,他急忙跳下屋顶,往外跑去。
“孙子!”老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这么晚了,上哪儿?”
“白天在山上丢了东西。”
老头骂道:“天这么黑怎么找,不怕被狼吃了啊?”
“哦。”圆缺低应一声,退了回来。
那一夜,他未能入睡,心里一直惦记着那玉佩。这块玉佩应当是爹娘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为何说是应当,因为他是个孤儿,半岁时被爷爷捡回来,入了三清观。而这玉佩,自小就佩戴在他身上。
第二日天一亮,圆缺就起身要走。老头在后面喊道:“孙儿,怎么走这么早?在北山别惹太大的麻烦,爷爷不好收拾!下个月别忘叫圆一、圆歧回来看爷爷!”
“知道了!”圆缺头也不回的跑了,小小身子没入葱翠山林中。
来到那块巨石处,圆缺扫了几眼便看见那块玉佩。赶紧上前拾起,拍拍土,松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起身正要走,不经意瞥见一串珠子。捡起来看,是串紫色的念珠,十分精致好看。难道是她的?他把珠子揣进怀里,往北山走去。
隔了几个山丘,有十来个人行在山间,似是在寻找什么。
“这儿也有血迹!”一人喊道,众人连忙围了过去。
不远处又有人喊:“这里也有!”
一行人沿着血迹一路寻去,一直来到一血迹较多处。当中一个相貌较为出众、二十许的年轻人从树干上拔下一支梅花镖,脸上显出惊疑之色,转头叫道:“师父,滴血梅花!”
闻声,一个身着苍衣、面貌谦和、约莫而立之龄的男子走到树前,看看那镖,低声道:“果真是滴血梅花。”
年轻人皱眉,道:“三年前滴血梅花与武林三大世家一战,被砍去了右臂,发了誓要离开中原的,怎么……”
那师父上前一步,看看树上梅花镖留下的痕迹,又伸手摸了摸,忽然笑一声,道:“镖虽然是滴血梅花镖,那发镖之人却非滴血梅花。滴血梅花镖发射之后会以极大的速度旋转,若以右手发镖便是右旋向,以左手发镖便是左旋向。如今滴血梅花没了右手,自然不可能射出右旋向的镖来。”
年轻人仔细看了看划痕,点点头,然后目光落在旁边的血迹,道:“树干上、地面上有成片的血迹,看来在此有过一场血战。”
师父四周踱了一圈,四下察看一番,最终目光停在一片新土上,其上还压着一块石。只听他阴沉着声音道:“挖开。”
于是,三四个人便拿手里的剑去挖。未几,便看见那髯须大汉的披风,揭开披风就是尸首。
年轻人看向师父,迟疑道:“霍士辽……那琴弦……”
师父一皱眉,发话道:“抬出来。”
几人便把尸体抬出,当中一人捡起一块沾着血渍的布,道:“师父,你看。”
年轻人接过来看了看,道:“依照血迹来看,是擦拭时染上的。”正说着,不远处圆缺向这边走来。
圆缺一抬头,看见这边有这许多人,而且将自己埋下的尸体挖了出来。心中一慌,拔腿便往山上跑去。刚跑两步便后悔——有什么可跑的,他们又不知道是自己埋下的尸体?他这一跑,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事跟自己有关吗?
这边,自然是不用那位师父发话,便有人追来,一把将他擒住。
作者有话要说:勤劳的小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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