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一场夜雨,润物细无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夜里还是忘了关窗子,细密的雨丝飘了进来,湿了一地,可百里芜弦睡得挺香,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第二日清晨,天气阴湿,和景彻约好了在城门口相见,百里芜弦悠悠闲闲走到时,景彻看来已经在城门口等了许久了。他牵着两匹马,一白一黑,映着景彻墨色、百里芜弦月白的衣衫,正是相得益彰。
百里芜弦嘻嘻笑着走过去要打个招呼,却见景彻已经翻身上马,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朝他看一眼,便调转马头,往城门外去了。
百里芜弦讪讪地笑了一下,知道自己迟到已久,也难怪景彻如此。
一路上,百里芜弦尽自己须溜拍马之能,一个劲儿地夸赞景彻貌比潘安,见对方脸色愈加暗沉,立刻又改口夸他英气逼人,男儿气概十足。夸完之后,还驾马赶到景彻前面回头看对方的脸色如何。
景彻听他一路絮叨个没完,本来心烦意乱,后来索性充耳不闻,就当是身侧无人,一个人自顾自地骑着马,偶尔看看路边杂草野花,也是别有致趣。总归是比听着百里芜弦言不对口,口不对心的阿谀奉承来得好。本来初次见面景彻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可是同行这几日,面对这人的不正经,景彻竟是半点好脸色都无法给他。
行了三日左右,到傍晚才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城郭,这几日都是在小小的村落人家里借宿,就算是铁人,也不免劳顿,此时眼前陡然出现这么大一座城池,二人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找个客栈好好歇个脚。
待走近了,看见城墙上的“陶里”二字,百里芜弦才道:“原来已经到了陶里,这匹马的脚程倒也快。”
景彻不喜多言,双腿轻夹马肚,朝城门骑去。
还未进城,景彻眼睛一瞥,忽然看见了城门旁黄纸贴的一张通缉告示,上面画了张人像,那人像若去了胡子,活脱脱的不就是身后吊儿郎当的百里芜弦么?
他回头,发现百里芜弦也摸着下巴,看着那张通缉告示看得出神,久而,冒出句话来:“果然还是我没有胡子好些。”
景彻皱皱眉头:“你又在陶里犯下了什么事?”
百里芜弦笑得一脸无辜:“也没什么,不过是认识了几个酒肉朋友,那几个朋友平时手闲得很,犯了些错,便祸及我这个所谓同党了。”
白了他一眼,景彻兀自进了城,可守门的士兵拦住了百里芜弦,上下打量了许久,虽然觉得相似,但又觉得哪里不对,这才狐疑地放他进去。进城后,找了个客栈歇下,在景彻的执意下,两人要了一间房,不过只把东西放下后,景彻便出门去了。
天夜,才刚刚沉下来,介于将黑未黑之间,墨蓝色的天空,透出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微弱的光亮,在天界线的那一边蠢蠢欲动着,若不知道时辰,会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傍晚还是黎明之前。
百里芜弦蹑手蹑脚地从二楼下来,还未下楼梯,便看见景彻坐在一楼一角的桌旁,杯中不知是酒还是水,一人独酌着,饮一口,垂下头,眼睛却抬起瞥向了站在楼梯上的百里芜弦。
“去哪儿?”
冷冷的,低沉的声音。
百里芜弦一步一步挪下楼梯,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不是说我在陶里有几个好朋友嘛,难得来一次总要聚一聚的。”
景彻放下酒杯,干脆道:“不行。”
百里芜弦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他走下楼梯,道:“你放心,刺梅受我一掌,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不能动武,更不会来刺杀我。”
“说了不行。”
百里芜弦讪笑道:“景公子,有事好商量嘛,我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与你形影不离吧。”
话说完,景彻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一手撑着门口,挡去了他的去路:“就是十二个时辰必须与我形影不离。”
百里芜弦先是一愣,随即抱起双臂,笑得一脸顽劣:“怎么,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景彻看着百里芜弦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道:“你想多了。”
耸了耸肩膀,百里芜弦表示无奈,抬眼间,望见景彻的身后,眼睛蓦然睁大了,眉头也蹙了起来,只听他叫了声:“重宵!”
景彻一惊,背后凉飕飕的,急忙回头,可身后徒有街口巷道,远处淡淡灯火,什么人都没有。
再回过头来,同样是空无一人的厅堂,哪儿还有百里芜弦的影子。
百里芜弦大摇大摆走在路上,心中暗赞自己聪明,殊不知景彻在心中也暗暗把他骂了个体无完肤。
走进一条小巷,见一户人家门房微掩着,从房门后透出若隐若现的暖色的光亮。
似是听见有脚步声,院子里的一名小僮把门打开一个小缝,看见来人后,又把门打开的大了些。百里芜弦看四周无人,一个闪身,进入门内。
夜风微凉,景彻坐在已无一人的客栈大堂里,桌上酒盅里还剩下半盅,他拿起来为自己斟满了一杯,一口一口浅浅地饮着。这个酒的味道很醇厚,不像是一般的酒家总是会兑些水,入口细腻,正适合抚平他微躁的心绪。
最近怎么总是心神不宁?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