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芜弦所中之毒,对苏念池来说并非难事,金针下,药炉出,一场大汗,百里芜弦的命去了大半条,临近半夜,才被孟梢扶着回了房间。
整整在药罐子里泡了两个时辰,百里芜弦发梢都被汗浸得湿润,苏念池在这热烘烘的药房里,竟然半点汗都没有出,借着微末亮光,拿着一本医书看得入神。百里芜弦闲得发慌,喊了苏念池两边,他才听见。
一直不知景彻身上原来也带着伤,他问苏念池是否执意不肯相救,苏念池扔了手边的毛巾去砸他的头,道:“那两人一人对你不怀好意,一人连名字都不确定,你还要我救?”
百里芜弦身子一偏,躲过那块毛巾,毛巾搭在木盆的边缘,沾了点水。
“我知道,可是那么好看的人,死了多可惜。”
“哟呵,”苏念池把书反扣过来放在腿上,笑话他,“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还真瞧不出。”
百里芜弦扯过那条甩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谁说我喜欢他们了,我最喜欢你了,小池。”
苏念池手边无物,忍着没有把心疼的医书再次甩过去:“恶心。”
“对了,小池,”他收了笑容,稍稍正了面色,“我有祁枫的消息了。”
捏着书角的手指有些发白,苏念池没有抬头,心里微微的欣喜,又有些苦涩,像是初秋的霜意,一点点渗进胸口来:“他在哪?”没有多余的问题,就像对祁枫已经没有多余的希冀。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苏念池一愣:“什么?”
“为景彻和游宸白医治。”
苏念池还是没有忍住,终于把书扔了过去,无奈又被百里芜弦躲了过去:“我二十两银子付过了!”
“我为你那祁枫的事操劳了一年,你这都不帮帮我!”百里芜弦在药汤里扑腾着。
拿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苏念池揉揉太阳|茓:“你怎么非要救他们?”
百里芜弦眨了眨眼睛,一笑,在幽暗的灯光下忽然就显得有些邪佞:“我就是想知道,他能跟我演到什么时候。”
苏念池眉头一紧,这样的百里芜弦,已经是许久没有看到过了。
正如百里芜弦对苏念池所知不多一样,苏念池亦是参不透眼前这个一时嬉笑怒骂,一时阴佻邪佞的男子。他只知道,百里芜弦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或许他曾经是个纨绔子弟,应该是前呼后拥般风光,或许他曾也有一番建树,只是未叫世人知道。总之,苏念池觉得自己不会看错,这个人,必会名动江湖。
“你可是答应了?”百里芜弦问道。
苏念池叹了口气:“并非是我不肯,那个游宸白还好说,只是景彻,除了掌伤之外,他曾被人下了蛊,这种蛊毒叫“驱心”,我只听先人提起过,平时倒还没有事,若是一有异动,他会在很短的时间里被蚕食掉大脑,痛苦地死去。”
百里芜弦面色一凛,左手抓住木盆的边缘:“蛊毒?”
苏念池点点头,面露难解之色:“这种蛊毒在江湖上消失已久,我也是第一次见,怕是无能为力。”
“你尽力试试吧,我不强求。”百里芜弦身子向后一靠,又溅起一片水花,“我能出去了么,这药泡得难受。”
苏念池戏谑般的一笑:“怕是心里听得难受吧。”
百里芜弦无聊似的撩了撩盆里的水:“我不难受,我真的不难受。”
苏念池站起身,眼波流转,一笑百媚生:“那你干嘛说两遍。”
对啊,很多年之后,百里芜弦坐在梨花树下,举着一杯“忘流年”,在将尽未尽的残阳下细细看着。清冽的酒色,被这样的日光照得有些猩红,他还是想着,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把那句话说两遍,包括现在,而那第二句,又是说给谁听的。
那时候能明白多少,现在又能忘了多少。
许多年后的百里芜弦,和现在的他,一齐笑了。
第二日,苏念池推开景彻的房门,阳光从撑起的窗子里照进来,景彻坐在窗前,背对着门口,发上染了些日光的颜色,变成淡淡的棕色。他百无聊赖一般,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在书案上划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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