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市容局叶局长给“曲大”打来了电话。
“‘曲大’,刚才清河镇邹副书记给我打来了电话。这一件事暂时冷处理,缓一步再说吧。”说罢,叶局长不待他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接电话时,“曲大”唯唯喏喏,神色尴尬、狼狈极了。
为了安慰“曲大”,何小宝搂着他的肩膀说了不少温暖人心、哥们义气的话儿。说罢,又是递烟,又是点火;又是拍胸脯,又是握手,像是久违的老朋友似的。“曲大”躬着身子上车后,他摇手道别,直到目送他离去为止。
“曲大”铩羽而归之后,何小宝与耿光荣父子亲热地说了一会儿知心话儿。无非是“一方有难,另一方拔刀相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的话儿。双方赌咒发誓,同盟牢不可破方罢。
与官府的人打交道,耿家父子时常上算,不处下风。然而与社会上的形形色色之人打交道,他们未必总是赢家。受到损害也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耿直铁夫妻,他们的智力、才情、文化、水平、经验是无法驾驭各种复杂的局面的。他们与那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几眼就看穿人的真面目、八面玲珑的老江湖相比还差一大截子。
在耿家父子驯服、挫败十几个市容管理队员之后只过了一个星期,在八月初一天晚上八九点钟时,耿直铁夫妻就受到了一次损害,一个优质的哈密瓜被顾客破坏形体之后退回。损害他们的人是一对三十几岁的小夫妻,身边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一对小夫妻穿着朴素,看起来不像有钱人。男的自称是一个曾开过马自达、见过世面的下岗工人,女的自称在大市场做过生意。他们想买一个大哈密瓜。称过重量之后,男的要收了车摊来此帮忙的耿直铁在瓜身上打一个三角。女的尝了三角上的瓜肉之后对男的说了一声“不甜”。女的说不甜,男的便当了真,不愿意付钱。
“这个瓜哪儿不好呢?!”耿直铁气急败坏,义愤填膺,唇枪舌剑,与之辩论。
“不甜啊!”那个佝偻着身子的男子脖子一拧,说起话来“硬走走”的。
“你说不甜就不甜啦?!我问你:甜不甜有什么标准呢?!”耿直铁怒气冲冲地责问道。
“甜,就是甜;不甜,就是不甜。如果它是甜的,我偏要说不甜,那我不是吃饱了饭、没Diao事干、来这儿瞎操蛋啊?!”男的一副邪头的模样。
“你是咬着鸡芭犟!我卖了那么多的哈密瓜,也没有人讲不甜,就你的Diao嘴与众不同——特殊!”郭彩屏忍不住骂道。
“哎!我就是与众不同——特殊!我就是要按倒姑娘摸卵子!你的瓜不甜,今天我就是不付钱!”那个男的歪着头看人,边说边点头。
“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种男人呢!”郭彩屏气得翻白眼。
“你以为我们买不起你的瓜啊?!你的瓜要是甜的我们就买,不甜我们就不买!随你到哪儿讲理,我都跟你去!”穿着皱巴巴、黄白色、麻纱长裤的女的跺着脚说道。
“你就是买不起瓜!世上还有这样挑理的人!b嘴一张,不甜!什么叫甜?!什么叫不甜?!是你说了算啊?!瓜甜不甜叫老百姓评一评!
真是咬着鸡芭犟,世上少有!”郭彩屏浑身上下都是胆气,她威风张扬,如同一只甩头摇身、张牙舞爪的母狮子。不知道她这个老实本份的人的勇气是从何处而来。也许是练摊练大了胆了,从此据理力争,不怕生人。
“你才咬着鸡芭犟呢!”女的回敬道。
两个女人,你一句“鸡芭”,我一句“鸡芭”,骂来骂去。
“好好协商!各退一步!和气生财!”有几个围观的群众出于好心、善意劝道。
“今天不付钱你们就别想走!”突然,耿直铁一下子窜到男的面前。他手中拿了一把修车的扳子,以之为武器。
“哼哼!我看你这个人有一点儿东西嘛!”那个穿着皱巴巴方领、短袖、蓝衬衫的男的面无惧色,纹丝不动。
“我的东西多呢!”耿直铁冷冷的、生硬地答道。
“爸爸!妈妈!你们就买下它吧!你们就买下它吧!假如它不甜的话,我就沾糖开水吃!”他们的在一旁惶恐不安的孩子怯生生地说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别岔嘴(Сhā嘴)!”女的恶声恶气地制止他。
闻孩子之言,耿直铁气消了大半。
“走吧!走吧!认你们狠!以后你们别来我的摊子买东西!”耿直铁拿一只手掌当扇,一个劲儿煽他们,想把他们煽得越远越好。
损害耿直铁夫妻财产的事件屡见不鲜,伤害他们身心的事件也并不难得一见,更有甚者,一件出乎乡亲们意料的事件也发生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星期,在八月上旬的一天晚上,时间大约在六七点钟,耿直铁一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三个人受到了严重的残害。当时,耿光荣不在场,他送过三儿子、三儿媳晚饭之后要去老式理发店理发。附近也有理发店,他嫌贵,且不喜欢那些替人理发、烫头的黄毛小子、小丫。他理发总是在老式理发店理发,定点定人,享受这儿的慢吞吞的、精细的服务。路远,他就丢下了二孙子耿平康,让他的父母带一下。二孙子耿平康既粘爷爷,又粘父母。既孝顺上人,又极懂事。爷爷有正事丢下他,他就安心地在水果摊子旁玩耍。一会儿玩印着卡通人物的小圆纸片,一会儿玩变形金刚。一会儿翻跟头,一会儿背唐诗。孩子的世界,千变万化;孩子的想象,丰富多彩;孩子的天地,色彩斑斓。
这一起严重的残害事件的肇事者是一个年轻、妖冶的女人,约摸二十一二岁。她涂脂抹粉,身体暴露,与众不同。尤其是她的一双怪眼——眼皮光滑、发蓝,眼睫毕直、发黑——打上了她人格的烙印。也许她就是一只“鸡”,一只隐形的“鸡”。就算她不是一只“鸡”,那么她也是吃快活饭、油炒饭、男人饭的户头。
这一位年轻、妖治的女人蹲下身体挑选西瓜时引来了许多淫邪的目光。这些轻佻的目光三分之一是冲着她的诱人的、肉感的、深深的|乳沟来的;三分之一是冲着她的隐形|乳罩来的——隐形|乳罩里有一对鼓凸凸的奶子;还有三分之一是冲着她的隐形|乳罩吊带来的,没见过这个东西,觉是它神秘、稀奇。
这一位年轻、妖治的女人挑了一个像冬瓜一样的大西瓜。称过重量之后要耿直铁打一个三角。她尝了尝三角上的瓜肉之后,“呸”的一声吐了。骂了一声“偷你妈”,说了一句“生的一米,全是你的事”之后,声称这个西瓜是生瓜。
耿直铁不服气,便与之论理起来。接着郭彩屏也参加了“战斗”。二个对一个,这一位具有变态自尊心、特别要强、无情、冷酷、年轻、妖治的女人觉得被人欺负了,感到吃了大亏,于是她被彻底激怒了。她掏出手机搬救兵。过了一会儿,便来了一辆的士。从车上下来两个
穿着黑背心、牛仔裤、拖鞋的刺青小光头。两个刺青小光头下车后,一个从后背抽出一把大砍刀,一个从腰带上拔出一把菜刀。他们逮谁砍谁,很快耿光铁、郭彩屏夫妻便倒在血泊之中。
在一旁玩耍的、八岁的耿平康是一个勇敢的小男孩,他见父母倒在血泊之中,便一边喊爷爷一边用变形金刚追打坏人。
见状,那两个刺青小光头便生出斩草锄根的歹念。他们先后一个朝他脖子,一个朝他后背,猛砍一刀,将耿平康砍倒在地。顿时,耿平康血流如注,昏迷不醒。
行凶之后,达到目的,冷静下来,二男一女自知闯下大祸,吓得慌忙逃窜。
凶手、恶徒逃走之后,警车一路发出“吧吧”、“靠边、靠边”声音风驰电掣一般驰来。紧随其后的是“呜呜拉拉”响着警报的宁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
这时,耿光荣浑然不觉,他正一边理发一边或闭目养神享受其过程或与自已喜爱的理发老师傅有说有笑地刮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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