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笙哥儿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绿满楼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绿满楼

笙哥儿点头,“就是他。看来你们确实是亲戚关系了,同一个姓。”

“算起来,他是我的表弟,我姑妈就是他的娘亲。”

“那为什么……”笙哥儿觉得奇怪,那齐安王虽然为人坏了点,可是自己的亲戚应该不至于动什么坏心吧?

希让觉默了下,才说,“他让我做一件我不愿意的事,我拒绝了,他以我儿子来威胁我,我无奈,只好带着我儿子逃出来。”

笙哥儿也没有问他那是什么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

“能让他这样追着你的,该是件了不得的事吧?”苍术双手抱臂说。

希让觉看了他一眼说,“我想要回苗疆,可是他的人找得紧,蒙儿又病了,那场雨太大,虽然帮我避免被找到,可是我的体力也不支了,才……才来求助到你家。”

“那么多人家,你偏偏来到我家门口,也合该是我们有缘。”笙哥儿说,“你先放心在我这呆着,等风声过去了,我自会派人送你出城。”

“这……”

“我傅晏笙向来说话算数。”笙哥儿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想想你儿子。”

希让觉这才点头,“多谢傅公子了,日后希让觉必会回报今日之恩。”

“这些话你说一遍就好了。”笙哥儿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有一件事我想要讨教于你。”

“何事?”

“你听说过‘红痣蛊’吗?也就是忘情蛊。”笙哥儿想着他是苗疆来的,又是在齐安王府的,搞不好……

那希让觉一怔,“你为什么问到这个?”

“实不相瞒。”笙哥儿回道,“我有一友人中了此蛊……事实上,我便是怀疑齐安王下的蛊。”

“你是说……”希让觉握拳,突然发出苦笑,“这也该是孽缘了,这是我之过,他的那红痣蛊,便是从我这而来的。”

重楼等人对视——竟有这么巧的事?

“是你?”笙哥儿看着他,“那你可有解救之法?”

“红痣蛊本是无解的,在苗疆,那下蛊之人都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希让觉呼出一口气,“只是,这蛊是我炼的,我对希卡因,也就是你们说的齐安王心有急单,且也不知道是用来对付何人的,便在那蛊里动了点手脚,换了点东西……所以,他这个红痣蛊,也就只有我才解得了。”

笙哥儿面露喜­色­,“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可解?”

“我们苗人的规矩,下蛊也得有下蛊的因由,我不想害了无辜,才留了一手。”希让觉对笙哥儿微微一笑,“我可以把解药交予你,你给你的友人吃了,它自会解了。”

笙哥儿高兴地抓住他的手,“多亏有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傅公子不必言谢,这是我该做的。”希让觉道,“这也是因傅公子先对我们施恩,因果有报,若不是你发善心,收留了我们,我也帮不上你们。”

而这因果之报,也不过是个开始。

135-140

笙哥儿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旁观

“杜若?”

“是,王爷,他说是左都御史杜若,我看着也确实眼熟。”

齐安王转过身,盯着他,“杜若晚上不在自已的御史府呆着,怎么会在那儿?”

“他说是那是他朋友家。”

齐安王摸着下巴,“该不会是他的私宅,金屋藏娇吧。”这杜若也够嚣张的,仗著圣宠,年纪轻轻就底到了这么高的位置,是清流的中流砥柱,得罪的人也不少,当然也有不少拥戴他的——这身为御史,如果被抓到作风不正的话……

“我看不像。”那小吏道,“进门的时候也没看到什么女眷,都是些男子,他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挺贵气的公子,脾气跟他一个样,傲得很。”

“公子?”齐安王突然笑了,“该不会这杜若也好此风,与男子有染吧。”

“这……”下面的小吏不敢多语。

“好了,你们给我用点心,把人给我找到就算了,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我的王府了!”齐安王暂且也不想与那杜若对上,他自己这边还有要紧的事要办。

“是是。”

那小吏退下去以后,齐安王暗自沉吟:这昌阳和杜若两个,暗地里似乎有点交情,一文一武,倒像是要把这大魏的朝堂给平分了似的,好在那昌阳如今去了西疆,不在朝内,这杜若更是个不好对付的,他与杜若没有利益纠葛就算了,如果真的对上,怕自已要吃些亏……

哼,慢慢来,你们也未必得意得久……

……

“要走了?”笙哥儿是被那细碎的声音弄醒的,他睁开眼晴,转过头,见杜若正在穿衣。

“早上有早朝,我先回府换上朝服再进宫。”杜若转过头微笑,“我吵醒你了?现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笙哥儿爬起来,“我也不想睡了,现在天热,午后还可以再睡个午觉,早起天气倒还好,我就起早点。”

杜若笑意加深,“好,不过我今儿是顾不上你了,我叫重楼他们过来给你梳洗。”

“嗯。”

杜若跟重楼苍术打过招呼以后,便出门了,在天井里却碰到了希让觉,那希让觉正站在那里看着小厮浇花,看到杜若的时候希让觉走了过来——

“你有话要和我说?”杜若问。

“你是……刺史?”希让觉反问。

“是。”

“那你可以和今上说上话?”希让觉又问。

“是,”杜若看着他,“你这么问难道是有话要我带给圣上?还是你畏惧齐安王­淫­威,想要我参他一本?”

希让觉摇头,“我便只是问问。”

杜若不置可否,笑笑,“既无事,我便去上朝了。”

希让觉看着杜若离开,久久才叹口气,回了房。

这边笙哥儿洗漱完毕,就和重楼他们用早饭,笙哥儿让余容去看看希氏父子起床了没有,问问要不要一起吃早饭——本来笙哥儿以为就算是起来了也只有希让觉一个人来,毕竟昨儿见那小孩还是病怏怏的,可是过了一夜,再见虽然还是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可是行动起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说实话,小孩儿和希让觉长得挺相似的,都是清瘦的脸,眉毛微微上挑,鼻形和­唇­形都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小孩的长相虽不是讨喜的那种,却是惹人怜得很——尤其是那眼神里的怯生生,看得出他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蒙儿是吧?过来坐啊。”笙哥儿对着小孩儿浅笑。

蒙儿拉住希让觉的手,有些不敢上前,可是那人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蒙儿,去吧。”希让觉说。

蒙儿这才慢慢走上前去,希让觉让他叫人,本来是叫“哥哥”的,可是笙哥儿却坚持叫‘叔叔”所以还是叫了“叔叔”。

笙哥儿的早饭与在府里时候老爷的早饭相比肯定是简单了许多,可是一般人看了都会觉得很丰盛——种类很多,好在每样的量都不多,不过笙哥儿一人还是吃不了那许多的,所以他才会要其他人和自己一起用早饭,不至于浪费得太厉害。

“这个酥皮豆沙包倒不是什么­精­贵的点心,不过葭儿的这道点心我从小就很爱吃。”笙哥儿夹了两个豆沙包放到蒙儿面前,“蒙儿吃吧。”

“谢谢傅叔叔。”蒙儿低头慢慢地吃起来。

“你不是京城人士吧?”希让觉问。

“不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这里许多点心和粥食都是江南风味的。”希让觉微微一笑,“我之前在江南呆过,这些点心也是吃了不少。”

“京城虽然有不少美食,可是于我来说不过尝个鲜儿,我还是吃家乡口味的惯一些。”笙哥儿把一碟绿豆小酥放到他们面前,“我倒不知你们苗疆的人吃什么,不过让你们随我们了。”

“我对吃食没什么要求。”现在的希让觉与昨日的狼狈相比,已经是另一番模样了——应该说,这么安然浅笑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而笙哥儿在打量希让觉的时候,希让觉也在暗暗观察笙哥儿他们——他发现笙哥儿和他身边的两个人相处模式有些不一般——他也是看出来,笙哥儿是这家里的主人,按理说,这里没有女主人,又没有和家人同住,那其他人该是他的仆人才是——而这两人虽然任何时候都细心照顾着笙哥儿,也都是以比较低的姿态处处体恤,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在笙哥儿面前扮演的并不是奴仆的身份,甚至可以说,他们是这里的半个主人……那两人态度温柔,不过只对著笙哥儿,他们对于笙哥儿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很熟悉,笙哥儿只要抬抬眼,他们便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而且他们在看着笙哥儿时,那眼里的柔情让旁人看得都有些不敢打扰——希让觉想起昨晚的事,他在暗处看到那重楼和苍术是一块儿出来的,而那杜御史却是和笙哥儿一起出现,两人都穿着寝衣,好像他们原来就是睡在一处的……这几个人——希让觉突然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可是这个猜想也太……

不过,说实话,再看眼前这几人相处的情景,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其实,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希先生,我已经派人出去街上看情况了,齐安王府那边有任何动静都会告知于你的。”苍术抬头对希让觉说——虽然之前他对于笙哥儿收留这对父子有异议,可是既然是笙哥儿坐的决定,他也是会支持到底的,并会竭尽所能做好后续的事情。

希让觉回过神来,对着苍术点头,“那便多谢各位了。”

“还有,希先生你说那解红痣蛊的药,可是需要什么药材来炼的?若是要什么东西,只管说。”重楼把舀好的莲子芡实荷叶粥给笙哥儿,抬头问希让觉。

“左不过都是寻常的药材,娱松一副,僵蚕一副,带子蜂房一副,穿山甲一副,再要雄黄两钱、昆布、独活一钱,红豆和丹参一两,”希让觉看了他们一眼,“其实这些也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引子。”

“引子?要什么引子?”笙哥儿问。

“这蛊是我的血养的,自然要用我的血来浇灌,而因为那红痣蛊的不同寻常,还要那中蛊之人爱人的血半碗。”希让觉注意到自己说完以后,那笙哥儿是松口气,而苍术和重楼两个却是脸­色­大变——

“半碗血?怎么可以?”苍术皱眉道,“就一定要用血吗?”

重楼紧接着问,“未必就要什么爱人的血啊,其他人的血不可以吗?或者换成其他的人分量再多些?”

“这本就是情蛊,自然需要情血。”希让觉想到那笙哥儿说中蛊之人是他的友人,只是不知……

“半碗血就半碗血,又有什么要紧?”笙哥儿看了那两人一眼,“也没听说人因为流了半碗血就怎样的,况且能让昌阳恢复记忆,这都是值得的。”

“哥儿……”

“你们不必说了,我都不在乎了,你们­操­这个心做什么?”

希让觉心想,这不会真的是那样把?原以为就这四个人,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这多情至此,也是少见的,更何况,几人都对一人情深,死心塌地……不过,再想想也不知这笙哥儿是幸还是不幸了……

“希先生,那药要什么时候炼?”笙哥儿问希让觉。

“午时开始炼,今晚子时用血,等到明日子时,便可炼成了。”

笙哥儿 第一百三十六章 “蝉”

希让觉从蒙儿的脖子上取下一个仅有大拇指盖大小的小罐子,把盖子拧开,里面就爬出了一只透明的小虫,那小虫圆滚滚的,分辨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巴,只是爬起来速度非常快,希让觉把那小虫放到自己的手心上,那小虫倒安静下来了,趴伏着一动不动。

“这就是蛊?”笙哥儿盯着那东西看,觉得好奇。

希让觉点头,“这是我的本蛊,无论是炼什么样的蛊都需要它,等它生出了小盅那蛊便也就炼成了。”

“可是只有一只也能生出小蛊吗?”笙哥儿问。

“这蛊雌雄同体的,只要以血喂养成熟就可。”

“哦。”笙哥儿正欲伸出手去触碰那只蛊,却被希让觉避开——

“这可是摸不得的,你是生人,小心它钻进你的­肉­里,那便麻烦了。”希让觉浅笑道。

笙哥儿也缩回了手,“自来只在一些杂书上看到过蛊这个东西,还道是魔化了,大多不过是无稽之谈,如今切身经历了方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要说这蛊,在苗疆却不算稀有,只是真正会养蛊炼蛊用蛊的人却不多,而在养盅世家里,那是下了明令,不准滥用蛊毒,若不到非不得以不准在外族人身上施用,更不准伤害无辜。”希让觉徐徐道,“如今我把那红痣蛊给了希卡因,已是犯了大忌了。”

“我见你的情状,听你的意思,你都不像是甘愿为齐安王所用的,那你为何会从苗疆来京,还呆在他的王府里?”

希让觉看着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炉火的蒙儿,“我何尝想要踏足中原,再次来这是非之地沾惹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先前我也透露给你们过了,是那希卡因意图不轨,掳走了蒙儿我才不得不跟着来京的。”

笙哥儿看了眼那过于瘦小的小孩,“到底,你们是亲戚。”

“正是因为是亲戚,所以他对我们族里的事知之甚多,他便是知道我有些用处,才会如此的……我原先拒绝了他,以为他就此罢休了,不曾想,竟派人掳走了蒙儿……希让觉神情冷了下来,“古训说的未必无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便是自己族里还有着叛徒呢。”

“我虽不知你们族里的事情,也不知你与齐安王的纠葛,不过我看得出,你是个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人,那齐安王能把你逼至如此,该是对你提了什么过分至极的要求吧。”那齐安王的不折手段笙哥儿是领教过了的。

希让觉看着笙哥儿,嘴巴张了张,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久久才道,“傅公子,你是好人。我相信,你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会否极泰来的。”

“这算是祝福吗?”笙哥儿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你也不必叫我傅公子了,只叫我‘晏笙’就好了。”

“……好,晏笙。”

……

“这一刀割得也忒深了。”苍术用绿合美人膏给笙哥儿涂抹伤口——这绿合美人膏是从珞城带来的,那是府里家传的治伤消痕膏,膏­色­碧绿,味道清甜,之所以称为“美人膏”便是因着涂抹药膏以后,伤痕消去,美人如昔之故——不过是为着雅趣附个雅典。

“我自己用刀不惯,没有把握好力道就下去了。”笙哥儿摊开手,只管让他们摆弄。

“不是说了让我们来吗?哥儿又不让,还把我们锁在外头,不让进来。”重楼看着那伤痕,满脸的心疼。

“你们我还不晓得吗?让你们拿刀割我,你们下得了手?万一一刀划不深,血出来不多,那半碗血要流到什么时候?还是还要再划一刀?”笙哥儿道,“横竖是要下刀的,倒不如­干­脆些,少些折腾。”

苍术把那药膏涂好以后,接过重楼递过来的用热水浸泡过的白­色­纱布,给笙哥儿细细地缠上,一边嘴里嘀咕着,“只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这要是留下来可怎么办……”笙哥儿的皮肤白皙光滑,要是留下来一道疤痕,那可就……

“应是不会,这绿合美人膏效果奇好,以前咱们受伤的时候不也用过了?事后也看不出什么。”重楼还是放心的。

“留疤痕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姑娘家,怕留疤,这又是伤在手腕附近,又不在人前撩柚子,平日也没人会看见。”笙哥儿倒是不以为然。

重楼在笙哥儿身边蹲下,看著他,“哥儿到如今为昌阳也不知牺牲多少了,这用自己的血来做引子炼药,那昌阳也不知消受不消受得起。”

“且看他恢复记忆后,知道这一切怎么办吧。”苍术有些幸灾乐祸。

笙哥儿懒洋洋道,“你们啊,都不安好心。”

“那也要看对谁。”

笙哥儿默了会,转头看着窗口,那外头的蝉呜声似乎更加清晰了,这才开口,“这蝉啊,不管是南北,这一到酷夏全都出来了,听见它们的叫声便觉得燥热难当了……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蝉。”

重楼和苍术对视一眼,才说,“哥儿是烦了蝉声吧?哥儿还记得咱们在家的时候,夏日里可是怎么对付它们的?”

笙哥儿忆起那时的事,柔柔地笑了,“粘竿黏啊……那粘竿都是自己做的,我记得小时候,大家都是一块儿做,然后一块去黏蝉,那时被孙嬷嬷追着跑……后来,大了,嬷嬷也不在了,我倒是想要同你们一块去,你们却不让了,只让我呆在­阴­凉的地方休息……我便时常趴在窗口看着你们用粘竿黏蝉,那时苍术最爱和杜若比了,比谁黏的蝉最多,输的呢,就要在大中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出去街上的枫叶居买他们招牌的冰镇绿豆粥和荷叶凉糕回来……”

“杜若这个书呆子,和我比那是差远了。”苍术有些得意道。

笙哥儿瞟了他一眼,“那你为何不和昌阳比?”毫无疑问,昌阳在这些事上是最出众的。

苍术撇嘴——明知道要输,何必自讨没趣。

“哥儿说到那枫叶居,枫咋居不是后来被咱们家给买下来了吗?”重楼笑道,“我记得那出面盘的就是苍术。”

“是啊,说起来,那还是我第一个出面盘的铺子呢。”苍术也想起来了,“后来改名成‘六合居’,那字还是哥儿起的。”

笙哥儿叹口气,“是啊,世事变迁,都不同了。你们都各有各要做的事了,再后来,那粘竿就是余容拿着了,兴起了才会去黏蝉,到底没有多少耐心,玩过了就丢了……”

重楼握住笙哥儿的手,“哥儿又感叹这些做什么?多大的人,便想什么世事变迁了?大家大了肯定会有不同,可是不管在做什么事,唯一不变的东西那是埋在心底的,就是不说出来,哥儿难道还不明白吗?”

苍术的反应是捏了捏笙哥儿的眉心,“想当初,有和尚就说哥儿有慧根,便要把哥儿给渡了去……如今哥儿的名符还在寺庙里挂着呢……这还好有我们把哥儿牵绊住,要不然哥儿说不好真的和青灯古佛作伴呢。”

“要是以前,于我,也无所谓出世和入世……到底如今不同了,我便是有慧根,现在也是尘缘未了,断不得三千烦恼丝。这么说来,还是做个红尘中人吧。”

重楼望着笙哥儿,“哥儿既然今日说起了这个,不若明日去寺庙走一趟,求个签拜个佛寺庙的都好……哥儿自小事事平顺,近日却多事起来了,只当求个安心。”

苍术看了重楼一眼,难得没有反对,对笙哥儿说,“这鬼神的事,我以前是不在乎的,现在却是宁可信其有了。哥儿既然挂名在庙中,那就是与佛门结缘了,去一趟也无妨。天是热了些,咱们明日就乘马车去,也少沾一些暑气。”

笙哥儿见他们都已经决定下来了,也没有拒绝,只说,“由你们吧,我倒没什么要紧。”

笙哥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劫

一早起来,笙哥儿吃过早饭去看希家父子,见两人正在用早饭,不过希让觉脸­色­不怎么好,过于苍白了。

“希先生。”

“你来了。”希让觉放下筷子,“药已经炼好了,我本来吃过饭就要给你送过去的。”他站起身,从那柜子上拿了一个白­色­小瓷盒,交给笙哥儿。

笙哥儿打开来看,里而是一颗红豆大小的黑­色­丸子,“就是这么个东西……你说的那小蛊呢?”

“这便是用小蛊血­肉­炼成的,吃了这个,那中蛊之人身上的蛊虫就会自己爬出来了。”

笙哥儿小心地把那瓷盒给合上,才说,“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我说过了,你不用与我言谢。”

笙哥儿看着他,“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不大好。”

希让觉摇头,“不要紧,这是每次炼完蛊的症状,好好休息两日就好了。

“那你便好好休息吧。”笙哥儿回头看了眼在喝粥的蒙儿,“这样吧,今日我要去普渡寺,不如带蒙儿一块去吧。坐马车去,而且佛门重地也不会出什么差错,蒙儿是小孩子,也可带他出去透透气。”

希让觉只犹豫了下就点头了,“也好,蒙儿这孩子比寻常孩子要沉闷,再跟在我身边,都没有怎么玩过,这段时间,更是担惊受怕,你带他去散心也好。

那蒙儿听到希让觉的话,抬头看着他们,有些不情愿——“阿爹……”

“蒙儿,阿爹今天没什么­精­神,要休息,你留在这里也闷,不如跟着你傅叔叔出去转转吧。”

蒙儿咬­唇­,才点头,“嗯。”

蒙儿吃好饭以后,笙哥儿就带着蒙儿出门,重楼和苍术两个也同去了,捎带上余容,再加上几个护卫,这便往普渡寺去了。

普渡寺在大魏的地位虽及不上安国寺,可是信众也是有不少的,一年到头都是香火鼎盛,京城百姓常往那里烧香祈福,据说很是灵验,这也是笙哥儿他们为什么选择普渡寺的原因——而笙哥儿不去安国寺的其中一个隐在的原因就是上次在安国寺遇上佩姬郡主一伙人,便有了个不好的印象——虽然是有点‘迁怒’的意思。

“蒙儿,苗疆也是信奉佛教的吗?”马车上,笙哥儿问蒙儿。

蒙儿摇头,“我们只尊自然神。”

“什么是自然神?”苍术好奇地问。

“有很多啊,蚩尤、盘古,还有其他的鬼神。”

“那你跟我们一起去佛寺该是不要紧的吧?”重楼说。

“阿爹说可以就可以。”

笙哥儿摸摸蒙儿的头,“蒙儿真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蒙儿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哥儿挺喜欢蒙儿的。”重楼说。

“蒙儿也讨人喜欢啊。”

蒙儿更加不好意思了。

几个人来到普渡寺,虽然天热,可是来进香的人却也不少,笙哥儿他们意思意思地求了签问了卦就在普渡寺里游玩,因为添了一些香火钱,他们在寺里的厢房坐了坐,喝了几碗普渡寺自制的凉茶,很是爽快。又去放生池和竹林那边走了走,在这之间,蒙儿总算是活泼了些,没那么拘谨了,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可是该笑的时候也笑得开心——到底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笙哥儿一伙人才回家了。

而等他们到家的时候才知道这半日家里竟发生了大事。

“那些人也忒不是东西了,仗着自己有刀有剑,谁拦就刀刃相向,咱们的人少,拦不住,又受伤了……”葭儿红着眼晴道。

苇儿正和几个丫头给那些受伤的小厮、家丁和护卫上药,此时也顿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了。

蒙儿猛地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蒙儿!”笙哥儿也追了过去。

希家父子暂居的房间一片狼藉,桌椅七歪八倒,那些瓷器摆件也摔碎了不少,床帐也被扯破了,地上甚至都有血迹……

“阿爹……”蒙儿捂住嘴巴。

笙哥儿上前抱住他,“蒙儿乖,你阿爹不会有事的,他们只是把你阿爹带走而已。”笙哥儿当然已经想到了是什么人­干­的。

“傅叔叔……”蒙儿的眼泪流了出来。

“蒙儿放心,我一定把你阿爹给找回来的。”笙哥儿向他保证。

“真的吗?”

“蒙儿不相信我吗?”

“……相信。”阿爹说过傅叔叔是好人,自己是可以相信他的。

……

“这齐安王竟真的敢动这里……”杜若捏紧双拳,目光­阴­沉。

“他那人也没有什么不敢的了。”笙哥儿冷哼,“我这里只是小小的民宅,他有什么不敢的?”

“哥儿。”苍术和重楼回来了。

“怎么样?”

“已经招了。”重楼回答,“那瑞征被齐安王府的人收买,说出了齐家父子住在咱们家的事。”瑞征是这里的家丁,本是在外院打杂的,做事而已算是勤勉,只是好吃酒赌博,饶是这里丰厚的月钱也时常花净了,前日出门赌钱的时候“遇上”齐安王府的人,那人用银钱套话,他一时受诱,就松口了,不过因他只在外院做事,只知道来了两人住在这里,并不知他们的身份——不过就这个消息就足够齐安王府的人推测了,于是今儿一早才有了这么一出。

“不是说你们两个治下一直很严的吗?怎么会有这么个纰漏?”杜若看着他们两个。

“那瑞征倒不是一开始买来的家丁,是原来一个叫瑞林的家丁老家的亲戚,瑞林生了场病,做不下去了,临走前就引荐了他的这个亲戚,其实这只是第一个月,是考察期,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件事。”

“以后不该大意了。”笙哥儿叹口气,“人呢?”

“已经打发出去了。”苍术回道。

笙哥儿也没追问,只是点头——这些事他一向是不管的。

不过,杜若说的没错,重楼和苍术治下确实严谨,虽然是有宽严并济一说,可是这傅家的待遇不用说,那管理自然就严上许多了——那瑞征犯了大忌,被打了一顿板子就丢出去了,这板子并不是家丁动手,而是护卫动手,可想而知那厉害——而银钱却是一分不得的。

笙哥儿转头看杜若,“你方才说圣上出京是怎么回事?”

每年这个时候,圣上都要去太祖陵祭祀,这是祖先下来的规矩,今年自然不例外。”杜若回答。

“那圣上已经出京了?”

“这两日因着希家父子的事,你们都没出门,京城里却差不多都知道了,我没有过来就是因为忙这件事,昨日申时,圣上的銮驾就启程了,朝中文武官吏大半都跟去了。”

“那为什么你没跟去?你不是很得圣上亲睐吗?”苍术问。

“这朝内自然不可无人,圣上并无子嗣,没有皇子监国,必是要留下几名亲信的。我这便留下来了。”

重楼突然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那个齐安王选在今早动手是有原因的……那瑞征告知消息是前日的事,为何等到今日才动手?”

“你是说,和圣上离京祭祀有关?”笙哥儿拧眉道。

“我也只是猜想。”

“哥儿”,杜若对笙哥儿说,“不如把那蒙儿找来,咱们问清楚……那齐安王为何这么重视希让觉,他没道理和一个苗人过不去,希让觉说是有一件什么事,我觉得这件事是至关重要的。”

“是啊,哥儿,蒙儿虽小,可是他时刻呆在希让觉身边,未必就不知情的。”苍术也说。

笙哥儿点了头,把蒙儿找来了,蒙儿眼晴红肿,鼻子也红通通的,暗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可是面对他们的时候还是正襟危坐,一脸倔强。

“蒙儿,你不要紧张。”笙哥儿拉着他的手,“这里几位叔叔问你一些事,你务必要如实告诉我们。”

“我告诉了你们,”蒙儿的声音有些哑,“你们就能救我阿爹了吗?”

“蒙儿,我们虽然不能保证一定救到,可是你不告诉我们,我们却无从下手,更加不好救你阿爹了。”杜若引诱道。

蒙儿咬咬­唇­,对笙哥儿说,“傅叔叔,你问吧。”

笙哥儿 第一百三十八章 噬心蛊

“蒙儿,你们当初是怎么离开苗疆上京的?”笙哥儿轻声问身边的蒙儿。

蒙儿抓紧了自己的衣襟,“那时候,希卡因来到我们寨子,他和阿爹说话,然后吵架了……我看得出来,阿爹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可是,那天我跟着阿爹去寨子外的采药,我一个人在溪边,阿爹进了林子,我遇到了希卡因,希卡因的人给我吃了药,我就想睡觉……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希卡因家里了。”

“那你阿爹是后来追着上京的?”杜若问。

“嗯。”蒙儿点头,“我想要回家,可是回不去。我一个人在希卡因家呆了两天,阿爹就来了。”

“等等,蒙儿,你方才说你阿爹与希卡因吵架,你知道是为什么吵架的吗?”重楼抓到了这个重点。

“我在门外,只听到希卡因问阿爹要一样什么东西,阿爹不给……可是我想听清时候被阿爹发现了,阿爹就让我出去了。”

“那后来呢?”笙哥儿说,“你阿爹来了以后呢?”

“阿爹来了以后和希卡因在房间里说话,说了好几个时辰的话才出来。后来阿爹就进了希卡因家的药房炼蛊了。”蒙儿回答。

“炼蛊?”苍术说,“会不会,一直以来,齐安王需要的东西是希先生炼的蛊?”

“有这个可能。”笙哥儿说,“别忘了,昌阳就是中了齐安王的蛊才出事的,这些蛊可真的不能小瞧。”

“可是那个红痣蛊,”杜若拧眉道,“按之前说的,并不是什么多珍贵的蛊,那齐安王难道就为了那么一只蛊还花费心思跑去苗疆,一定要希先生来炼?”

“红痣蛊只是中级蛊。”一旁的蒙儿说道,“算不得什么的。”

“那蒙儿,你知道你阿爹在炼的还有什么蛊吗?有没有高级一点的?”

蒙儿想了想说,“阿爹在药房里炼了不少毒,可是多半是失败的,就算成功了,那也只是普通没有什么用处的小蛊,可是……”

“可是什么?”几个人都盯着蒙儿。

“可是有一样蛊,我以前从未见阿爹炼过,而且我只听说过这种盅,我见阿爹经常念叨它,就记住了。”

“是什么蛊。”

“噬心蛊。”

“那是什么?”

蒙儿解释道,“噬心蛊是我们族的至宝,也是秘而不宣的蛊方。噬心盅并不好炼,阿爹和我说过,这种蛊可以让施蛊人­操­纵被施蛊人,渐渐地,那人就变成了傀儡,只听施蛊人一人的话,而没有自己的思想了。”

“这么厉害?”苍术觉得不可思议,“若是真的有这种蛊,岂不是天下都要大乱了?那国家法度又有何用?天子百姓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等等。”杜若突然变了脸­色­,“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苍术说,“我说那种蛊有用的话,天下要大乱了,国体都没了,那天子也无用了。”

笙哥儿见杜若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怎么了?”

“在那之前,我遇到希先生的时候,希先生问了我一些话,他问我是不是可以和圣上说得上话,我再问他,他又没再说什么了。”

“你是怀疑,他在做的事牵涉到皇家,甚至可能动摇国本?”重楼道。

杜若捏了捏眉心,“我只是猜想。若是我想多了就罢了,只怕成真……”

笙哥儿目光重新投注到蒙儿身上,“蒙儿,你还知道什么?”

蒙儿想了想道,“阿爹说过希卡因不是什么好人,他只顾一人私欲,必将成为天下的罪人。”蓉儿对于希让觉的话未必字字句句都明白的,可是他的记­性­很好,而且是他最尊敬的阿爹的话,更是仔细地记在脑里。

“难道……”笙哥儿神情凝重起来,“是真的……”

蒙儿见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小心地抓了抓笙哥儿的衣袖,“傅叔叔,你能把我阿爹救出来吗?”

“蒙儿,你要相信我。”

蒙儿轻点头,“嗯。”

“杜若,蒙儿留在这里未必安全,不如麻烦你,带他回去吧。”笙哥儿对杜若说。

杜若点头,“这也好。哥儿,不然你们也……”

“我们倒不用了。”笙哥儿觉得自已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洞|­茓­里……

“杜若,你之前说圣上祭祀,那大公主呢,大公主也去了吗?”

“这个月是先皇后的祭月,大公主就留在宫中了。”

“好。”笙哥儿起身,“我要进宫见大公主。”

……

笙哥儿再见到大公主的时候,大公主并不像先前几次见到的那样穿红着绿,而是穿了一身苏藕­色­的大袖裙衫和鸦青­色­褶裙,身上也没佩戴太多首饰,只是些珍珠和翠玉点缀——该是因为是先皇后祭月的缘故。

“傅晏笙,你终于来了。”璧姜坐在上首,“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要进宫随时都可以。我不去找你,你便不来看我了……还真是过河拆桥,无情得很呢。”

“大公主安。”笙哥儿上前,“实在是近日家中国事多,便也没怎么出门了。”

璧姜合上手里的象牙扇子,“我知道,那禁卫将军不是去西疆了吗?你必定没什么好心情。我说也怪,这朝中又不是缺乏能行兵打仗的将领,禁卫将军凑这个热闹做什么,还巴巴地向父皇请缨。”

笙哥儿只是笑。

“傅晏笙,你今日前来,不是白来的吧?必定有什么缘故,你且说说看,是不是有求于我?”大公主早已把诗多宫人打发出去了,这里只有她的两个心腹宫女。

“我今日前来,说是为我的事求公主,其实也是为公主着想。”笙哥儿语气坚定。

“怎么说的?”璧姜站起身,走到笙哥儿而前,“难不成你还在说那个和合玉佩的事?那不是已经了结了吗?父皇已经同我说过了。”

“不是这件事。”笙哥儿看了眼璧姜的两个宫女。

“你放心,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你有什么话就说罢。”

笙哥儿让璧姜坐下,自己在旁边坐下。

“大公主,可知那齐安王?”

“你是说魏良思?”

“是。“笙哥儿道,“你觉得齐安王这人如何?”

“魏良思嘛,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急功近利,贪婪好­色­,在京里可是做下了不少孽事,若不是因着他身上还有我们皇家一丝血脉,若不是因为老齐安王过往的功勋,父皇早就撤了他的王位,收回他的封地了。”

“现在我要和公主说的这件事,就是与齐安王有关。”笙哥儿又道,“到如今不过是猜想,却因这疑虑实在太大了,才来求见公主。不论公主信不信,反正我是说了,也问心无愧。”

璧姜也正了­色­,“你说。”

笙哥儿就从自己收留齐家父子开始,把一件件一桩桩的事都和璧姜说了,包括蒙儿和他们说的话,还有杜若他们的猜想,毫无保留。

璧姜听完沉默了,而她身边两个宫女早就白了脸。

“如今父皇已经去了太祖陵,若要禀报也已来不及了。”璧姜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过也因为只是大家的猜想,并无确凿的证据,就算无知晓了也无用。”

“这是不是猜想只要找到希让觉就一清二楚了。”笙哥儿起身跪在大公主面前,“草民大胆请求公主遣派宫里的侍卫同我一起去齐安王府找人。公主身边的人代表这公主,并无人敢阻挠。”

璧姜看着笙哥儿的头顶,久久才点头,“好。这件事就交予你办了,不过你也不好一人行动,我知道那杜御史与你关系不错,你同他一起去吧,虽然你身边有我的侍卫,可是好歹也要,出师有名,他的身份也够了。”

“草民谢过公主了。”

“别跪了,我早说过,你在我面前不必多礼。”

笙哥儿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交锋

“驸马爷果然是驸马爷,连公主身边的大内侍卫都带在身边了……”齐安王虽然笑着,可是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不知驸马爷同杜御史来到我府上是想要做什么呢?”

笙哥儿也懒得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况且,现在的情况,这个身份似乎更加有说服力一些, “明人不说暗话,齐安王府的人今儿一早来到我的宅子,把在我家做客的一位朋友给强行带走了,我此番前来,自然是想要把人给迎回了。”

齐安王似笑非笑地看着笙哥儿,“原来那是驸马爷您的宅子,我还道是杜御史的私宅呢,这么说驸马爷同杜御史关系还真好,竟然可以夜宿到一块儿……不知道公主知不知道这件事……”

笙哥儿在心里冷笑,可是面上却不显,“齐安王这话怎么说的,我和杜御史本来就是好友,这个别说公主了,连圣上也是知晓的。齐安王身份尊贵,身边的都是奉承逢迎之人,究竟是不了解这‘朋友’两字的。”

“驸马爷果然是杜御史的好友,这牙尖嘴利也都是一样的。”齐安王道。

“王爷过奖了。”杜若微微一笑,“王爷没有否认,如此说来,这人确实在王爷府上了,既如此,王爷就把人给交出来吧。”

“这里可是我的王府,我可不管你们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可是在我这里,还没有人可以这么嚣张的。”

“王爷,我们是得了公主的手令,公主的手令代表什么王爷难道不明白吗?”杜若注视着他。

齐安王沉默良久,才道,“驸马爷和杜御史这么肯定人在我的王府上,若是我说不在,两位也不会相信,那么,你们大可搜一遍,若是找到人了,人任由你们处置。”

笙哥儿和杜若对视一眼,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让人去搜查了一遍,结果把王府翻遍了,也没找到希让觉。

“如何?”齐安王笑道,“没有这个人吧?这你们也都已经搜过了,总该相信我了吧?”

“你们都搜仔细了?”笙哥儿问侍卫。

“是,全都搜查过了,并无之前说的那个人。”

笙哥儿皱起了眉——人到底去哪里了……

杜若突然道,“对了,药房呢?”

齐安王的脸­色­马上变了,“药房?什么药房?”

“听说齐安王府有个药房,专门用来炼药的,我没说错吧?”杜若见齐安王变了脸­色­,就知道里面有文章。

那些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才说,“我们查找了,并没有看到御史大人说的什么药房啊。”

“这么说是有这么个药房了。”笙哥儿笑了,“齐安王,可否带我们去药房一赴?”

“不知两位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药房,我这里并无药房,我一个王府,便是有药草,也是寄放在库房里,哪来什么药房?”

“王爷,你该知道,我们既然说到了药房,必是有根据的,这王爷若是执意不带我们去,那我们自已来找未必就是找不到的。”药房的事是蒙儿说的,这蒙儿提到药房,他必定是知道药房所在的,虽说笙哥儿不想要蒙儿再被人惦记上,可是如今也没有法子了。

那齐安王想到了这个未知数,咬咬牙,才让管家带他们去了。

之前侍卫搜查的都只是王府里的明面上的院落,而那药房居然是位于地下,而且那门还是在后宅花园的一个假山后面,那侍卫自然没有找到。

笙哥儿他们在药房里果然找到了希让觉,只是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他身上带伤,身上发热,呼吸已经变得微弱了。

“王爷,你可否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笙哥儿冷眼看着齐安王。

“这我便不知了。”齐安王满不在乎道,“这人好像是我府中的窃贼,今儿管家才把人给抓回来,怎么就把人弄成这副模样了……难不成这人就是驸马爷和杜御史要找的人?那真是误会一场了……

齐安王摆明了是故意的,因着希让觉的情况不容乐观,笙哥儿和杜若也没在齐安王府久留,带着希让觉就离开了。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王府的管家小心地问齐安王。

“如何是好?”齐安王转过头就狠狠给了管家一个巴掌,把他的脸都给打歪了,“我是怎么说的,把人小心藏好?现在倒好,人都被带回去了!”

“王爷,咱们王府里就这个药方是最隐蔽的,我以为很安全……”管家把嘴里的血给吞下去,强忍着疼痛说。

“安全?那小崽子在人家那里,他是一清二楚的,那也是安全的?!”齐安王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静。

“那王爷,现在人已经带走了,就怕他把咱们……”

齐安王冷笑,“哼,他倒是敢,他儿子的小命还在咱们手上呢,可惜了……”那蛊只是个半成品,也不知道有没有效用……

“王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去,把小侯爷找来。”

“是。”

……

“阿爹!”蒙儿见到他阿爹浑身是伤,昏迷不醒,被吓坏了,硬生生地憋住眼泪,一脸倔强。

“蒙儿,我们已经找大夫来看了,你阿爹不会有事的。”笙哥儿弯下腰,轻声安抚。

“是啊,蒙儿,那可是太医院的太医,医术高明,肯定会治好你阿爹的。”重楼也安慰他。

“嗯。”蒙儿咬著­唇­,小心地站在床边,看着希让觉。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他看了看希让觉身上的伤,又细细地把脉,最后才说,“不要紧,只是皮外伤,虽然伤得重了些,养个十天半月也会痊愈的。这位公子似乎之前也有旧伤,那卧在床上的时间还要再久点,我这边给他处理伤口,再开个方子,抓了药按方服用就是。”

“蒙儿听到了吗?你阿爹会没事的。”笙哥儿摸了摸蒙儿的头。

“嗯!”蒙儿点头,总算放心了一些。

笙哥儿让余容在这守着,和重楼两个出去,见杜若正在问那些侍卫话,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笙哥儿问。

“你们便再说一遍。”杜若道。

那侍卫之一上前说道,“刚才在齐安王府,我们搜查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奇怪的人,那些人穿着就和一般的仆役一样,可是行动神情都颇为古怪,动作有些僵硬,面目呆滞,双目无神,似幽魂一般。见了我们,不像其他人回避,只是做着自己的事,连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就像无心……”那侍卫顿了下,才说,“就像是活死人一般。”

“活死人?”重楼皱眉,“这还真是件怪事。若是这样的人,齐安王府何必留着,那可是王府,又不差伺候做事的人。”

笙哥儿沉吟了半晌,才说,“你们且回去吧。公主问起,你们就说人已经找到了,我们这边也好,只是这‘活死人’的事,你们自己斟酌着说,也可不说,这种事,怕是吓到了公主。”

“是。”

那些侍卫离去以后,笙哥儿转头问重楼,“苍术还没回来?”

“嗯,他带着人在齐安王府门口守着,只怕是有个什么不妥。”

笙哥儿点头,叹口气,“守在那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结果,万一被发现了,可要吃苦头,先看着吧,差不多就让他们回来。”

“好。”

“哥儿,他们方才说的话你可有什么想法?”杜若问笙哥儿。

“这些大内侍卫,也是心明眼亮的,他们看的,不会有什么差错。我心里觉得,这里的事情不小。”笙哥儿缓缓道,“那齐安王要希让觉炼那什么蛊,必是有大的筹划。而那蛊我看,十之八九还没有炼好,若是炼好了,那齐安王爷也不会追着希家父子,这样火急火燎地把人给带回去了。而那些所谓的‘活死人’我怕就是跟那些蛊有关。”

“我也是这么想的。”杜若说,“这以往用药,都是先有试药的人,有些医家还会有专门的‘药人’,这蛊,既是新炼的,肯定是要有试蛊的人的。”

“所以,那些什么‘活死人’就是试蛊人?”重楼说,“那便太可怕了。

“哥儿!”这时,苍术从外头回来。

“你回来了。”笙哥儿见他满头大汗的,“怎么跑这么急?”

“哥儿,从你出王府后我带人在门外守着,你可知我瞧见谁了?”苍术道。

“谁?”

“小侯爷,就是那藩阳侯的小侯爷。”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小侯爷时常与齐安王混在一起,我们都是知道的。”笙哥儿不以为然。

“非也。”重楼拇头,“若是以往,那他们就只是酒­肉­朋友。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小侯爷还来找齐安王,时间上未免也太蹊跷了吧?”

“正是呢,那小侯爷还是王府的管家亲自请来的。”苍术一脸严肃。

杜若手上的扇子一合,“真是糊涂了,却是把这个给忽略了!”

“怎么说?”笙哥儿看向他。

“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小侯爷与齐安王一块儿只是为着寻欢作乐,可是,这里头也许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杜若握扇,“小侯爷是纨绔子弟没借,可是他的老子是藩阳侯,那藩阳侯就不同了,他的势力渐大,圣上已经开始提防他了,这才把他子女扣留在京做人质……如此想来,这线就搭上了!”

几人面面相觑,越来越觉得这事难缠了。

笙哥儿 第一百四十章 故友

“按理说,这些事与我们是无关的。”笙哥儿喝了口云雾茶,说,“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这朝政上的事情,并不是我们可以介入的,这也就是各占其位,各行其事的道理。”

“便也是这个意思。”重楼看着笙哥儿,“咱们傅家,本来就只是商家,就是老爷,当初那样帮圣上,不过也只是因为一个承诺。可是哥儿却并无这个桎梏。”

“要我说,朝廷的事让朝廷自己来处理,”苍术靠坐在一旁说,“这历来,权力的纷争层出不穷,就是朝代君主的更迭,那也是自然规律,就是现在的圣上也是在一片血雨腥风中,踩在千万白骨上夺得帝位的。”

“一直以来,我都是省得麻烦,乐得逍遥,这金银钱财并不缺,也不要那什么功名利禄,只想要一片清净。”笙哥儿叹口气,“可是有些事就是咱们要避开,却还是自已找上门来了。如今的情况,就是赶鸭子上架了,这可进,却退不得了。”

“那齐安王不是什么好人,以往不说,就是昨日在王府那番折腾,他也是把咱们给记恨上了。”重楼给笙哥儿添上新茶,“若是这件事是咱们想多了,人家并没有那种野心也罢了,可是万一他真的意图不轨,盯着上头的位子,这要是侥幸就成功了,可想而知,咱们这一样人的下场。”

苍术烦躁地皱眉,“这一开始就呆在络城,不要上京来,许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这事儿一桩接着一桩,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京城果然是是非之地……看哥儿,这十夜里不知道睡好了几夜。”

“这现在已经进了这个局,要想出去,只能分出个胜负好歹,不论输赢,都算是个结果。”笙哥儿说,“这齐安王虽然是个不得重用的王爷,可是王府里有他的不少亲兵,再加上原先老齐安王的旧部,怕也是不少。而小侯爷,据杜若说,小侯爷留在京里这段时间,明面上是时常赌钱吃酒,寻欢作乐,可是暗地里的那些活动,好似笼络了不少人心,怕这里面就要坏事了。”

“这圣上祭祀,带走了一大半的朝臣,这文臣先不说,留在京里的武将多是在京里安养天年的老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重楼有些担心。

“咱们光是在这里坐着也没用,我还是出去看看。”苍术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

“那齐安王府和侯爷府我肯定是要避开的,就在这京城里逛逛。”苍术对着笙哥儿一笑,“这若是暴雨将至,能没有半点风声吗?偌大的京城,必是会有蛛丝马迹的,我这就去看看。”

笙哥儿闻言,顿了下,也点头了,“你自个儿小心。”

“嗯。”

苍术走了以后,笙哥儿也坐不稳了,他站起身,对重楼说,“你跟我来。”

重楼虽然不知道笙哥儿要做什么,也还是跟上去了。

笙哥儿来到自己房里的内室,打开暗格——这暗格是原先就有的,应该是之前的主人家用来放置贵重物品的小室,很多有钱人家都这么做,傅府里也有一些,笙哥儿见到这个,就把一些络城带来的物件放在里面,其中就有金银器物。

“钥匙呢?”笙哥儿转头问重楼。

重楼从腰间接下来,给笙哥儿,看着他把搁在地上的那些箱子打开,这些箱子里除了器玩,就是珍宝,像是如龙眼般大小的珍珠,未经雕琢的羊脂白玉石,崔着宝石的象牙,珊瑚玛瑙这些而且不少,都是帮罕的品种,另有两个门,箱子里都是金子,这些金子是带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是用的银票,这些金子却搁置了——而另外的那些古画摆件玩物,若真的要估起价来,那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哥儿怎么查看起这些东西来了?”重楼疑惑道。

“我想,或许我们有机会会用到这些东西,钱财也是该用的时候用的。”笙哥儿说。

“哥儿你是想……”

“方才你们提醒了我,老爷当初帮圣上不过就是用的这些,这些自然不可以和老爷那些来比,不过,这一时之间应急却是足够了。”笙哥儿摸着一块糙卵石一般的原石说,“我知道你们觉得不值,可是这些东西是死的。”

重楼扶着笙哥儿起来,“哪里就用得着这些了?这些都是哥儿的私房,咱们账上的银子不够多吗?实话和哥儿说了,就是我,也有不少现银的,更别说苍术那个小财神了,他的私银就够花销了,知道是哥儿的意思,他还不拿出来?”

笙哥儿看着重楼,笑了,“我只是,如今想来,我也没有什么本事,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银钱了。”

“说这话不是让我们不好受吗?”重楼执了他的手,“我们这些人全都是为哥儿所用的,哥儿说没本事,岂不是把我们都看轻了吗?”

“这人都是往哪里去了?我都来了,竟不见人了?”一道突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笙哥儿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是无居!”遂放开了重楼的手,往外面快步走去——

重楼留在原地,心里是有些不悦的,可是知道哥儿的个­性­,摇摇头,把那些箱子重新锁上,暗格关好了,才走出去—— 出去就见到笙哥儿拉着赵无居往房里走。

赵无居没有什么变化,穿着一身月白绣着鲤鱼戏荷的交领长衫,黑发束在头顶,用一根天青­色­的带子系着,随风飞起更多了几分飘逸之感,手执一把绘着山水图折析扇,翩翩佳公子无疑。

“无居公子,多日不见了。”重楼点了点头。

赵无居看到重楼从里面出来,扇子掩嘴一笑,“我道怎么不见人呢?原来是躲在房里卿卿我我了。这倒是我来的不巧了,没打搅到你们吧?”

笙哥儿一笑,“这许久没见,嘴巴就没变过,见着一个人打趣一个人。”

重楼看着笙哥儿脸上的笑容,心里就有些复杂了,现在的笑容比刚才那个要自然、单纯多了,这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吧——虽说有些酸意,可是倒是对赵无居的感觉多出了几分。

“你不是不知道我,我爱说说笑笑,是喜热闹的。”赵无居笑得愈加爽朗。

“你喜热闹?”笙哥儿眼波流转,笑说,“若是真的喜热闹,怎么就爱一个人四处乱跑呢?”

“这正是喜热闹的地方啊,我是定不下来的心,爱四处溜达。”赵无居在紫檀木椅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平了平衣角,“我都来了,还不把那好酒好菜送上来?这菜节俭点就算了,那酒可是要上好的酒。”

“知道。”笙哥儿转头对重楼说,“重楼,去把那新酿的碎玉酒拿来。”

“好。”

“这碎玉酒是什么个名堂?”赵无居问。

“什么名堂我可说不出来,我这品酒的功夫上到底差点。横竖你自已喝了就知道,这碎玉酒是我们雁回楼最新研制出来的酒,今儿可只是开的第二坛。”

“晏笙啊晏笙,你这情谊可让我受宠若惊啊。”赵无居说,“你不愧是我的知己。”

“被你无居公子因为知己,我才是受宠若惊呢。”笙哥儿道,“你这些日子究竟去哪里了,你可得跟我说说。”

“也没去哪,去了一趟西域,喝了许多葡萄美酒,还真带回两套夜光杯,就送你一套如何?”赵无居眼里含笑。

“好,喝不上葡萄美酒,赏赏夜光杯也是好的。”笙哥儿点头。

“葡萄美酒我却带不过来了。”

笙哥儿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你去西域,那西域同西疆相隔多远?”

“西疆?”赵无居道,“西域也屑于西疆啊,我往来西域,走过了大半西疆呢。”

“那……辟藏呢?辟藏这个地方你去过吗?”

“当然去过了,辟藏那里的羊­奶­酒味道也是甚好。”赵无居几句不离酒。

“这如今,那边出了乱子,你还真不好呆在那里了。”笙哥儿点头。

“乱子,什么乱子?“赵无居疑惑道。

“不是说西疆那边蛮夷入侵,抢掠欺负咱们的百姓吗?”笙哥儿说,“这都有两个月了吧,消息传到京城,也是要时间的,朝里都派兵过去了,这领军的人便是昌阳。”

“两个月?”赵无居更加不解了,“我在西疆呆了可好一段时间了,那两个月前我在西域,再一个月前我也在那里啊,就离你说的辟藏不远的地方游玩……何时有看到什么抢掠之事了?那蛮子虽然不老实,可是近些年来,自己那边纷乱不断,都自顾不暇了,也腾不出手来做这些事啊……这消息传到京里,还让派兵去了……怪了,不会啊,既没有的事,为什么会有消息传到京城?这传到上头的肯定是有正经的途径的,难道那些人都不要脑袋了?”

“你是说……”笙哥儿咽了咽口水,“西疆并无乱事?”

赵无居摇头,“我一直在那里,没道理我不知道的啊。我骗你作甚?”

笙哥儿只觉得个身发冷,久久才吐出两个字,“昌阳……”

笙哥儿第一卷哥儿的生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王爷

外头蝉声、蛙声一片,里头却是一片死寂。

“没想到我离京这几月,竟发生这么多事。”赵无居叹口气,“原以为按晏笙你的­性­子,生活该平静惬意才是,却没想到有着着许多牵扯。

“树欲静而风不止。”笙哥儿锁着眉头,“我也无可奈何,倒是想一股气回珞城去,可是还有两个我难割舍的在这里。”

“情字弄人啊。”赵无居也有些感慨,“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杜御史的聪明之处百人不及,那昌阳虽说如今去了西疆,那是扑了个空儿。发现不对劲许就回来了。”

“我也希望如此。”

“你先前说的那对希家父子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赵无居问,

“希让觉虽然清醒了,可是他对此只字不提。”笙哥儿道,“我也看出来,他必是有把柄在齐安王手里,而这个把柄十八之久与他儿子有关,我知道他们父子艰难,而且现在大的伤重还没痊愈呢,也就先放下了。”

“哥儿,杜若哥哥回来了。”宝瑟站在门口说。

“嗯。”

说着,杜若就进来了,脸上还有些汗,外头确实热,而且他还要四处去跑。

“怎么样?”

“那几个武将不是称病不见就是说不在家。”杜若­阴­沉着脸,“:这分明是有人已经在背后使劲了。”

“全部都是如此?”笙哥儿心想,难道真的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倒是见到了一位老将军,就是被封为'上贵将军的翁老将军,”杜若叹口气,“可是老将军古板的很,并不相信我的话,只说是要圣谕,我说没有他还坚持要等到圣上回来。”

“翁老将军?”赵无居突然出声。

杜若这才注意到了赵无居也在这里,“无居公子?”

“杜若,许久没见了。”赵无居站起身,“你刚才说道翁老将军?”

“是,翁老将军同平远大将军一样是老将军,不过翁老将军因早年受伤,早就卸了兵权,要说在京里,除了随圣驾出京的平远大将军资格最老人缘最好的就是这个翁老将军,可惜老将军,谨小慎微,我的话他并不全信。”

“如果是这个翁老将军,我倒可帮上忙。”赵无居笑道。

“你?”

“可巧,这翁老将军是是我的外公。”

“……”这也太巧了吧?

“如果杜若你自己去不行的话,倒不如你同我一块儿去。”赵无居笑看着杜若。

杜若点头,终于露出笑容,给赵无居做了个揖,“无居公子,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你倒不必谢我,”赵无居摇着扇子,“我帮你只为晏笙,我本来就不是会管闲事的,况且,我在我外祖家从不过问这些政事,如今却是破这个例了。”

“无居,那该是我谢谢你。”笙哥儿笑说。

“也该是你们运气好,我今日就回来了,本来还想着再去草原上走走的,要不是……”赵无居打住,“不提也罢,做正事要紧。”

笙哥儿和杜若对视一眼,也没有追问下去。

不过这个'要不是'­精­辟,哦啊没的内容,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因为……

“哪里来的奴才?在我们网页后面鬼鬼祟祟的,不要命了!”

笙哥儿看着躺在地上七歪八倒的男人,再抬头看出现在家门口的安阳小王爷等人。

“这是怎么了?”

“哥儿,这些人在咱们宅子外头鬼鬼祟祟,东张西望,被小王爷发现了,这才把人拿下了。”重楼是听到动静出来的,所以他先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这些人……”笙哥儿略一细想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必定是那边派来监视他们的人。

“他们是什么人?”小王爷看着笙哥儿他们,觉得有些不寻常。

“他们该是齐安王府的人。”杜若回答。

那些倒在地上的奴才闻言都吓得不说话了。

“齐安王府?”小王爷皱眉了--他对于齐安王是不待见的,齐安王的做派始终不够光明,“你们怎么招惹上他们了?”

“此事说来话长。”笙哥儿见赵无居从看到小王爷以后脸­色­就不好,便说,“不如先进去喝杯茶吧。”

小王爷看了眼赵无居,点头,又问,“这些人要不要我处理掉?”

那些人抖得跟筛子一样--这'处理'想也知道代表什么。

“不必了,他们没了,还是会派人过来的。”

小王爷也没多问,给手下人一个眼神,他们就把人给放了,那些人屁滚尿流的跑掉了。

“晏笙,那我和杜若先过去了。”赵无居对笙哥儿说--他现在是巴不得快点走。

小王爷盯着他,“你要去哪儿?”

“小王爷,你都追着我从京城到西疆,又从西疆到京城了,这不会要挂在我裤腰带上不下来吧?”赵无居难得语气这么难听。

不过笙哥儿他们是知道了原先赵无居话里未竟的意思了--原来便是指的小王爷。

小王爷张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就听笙哥儿道--

“小王爷,容我说几句话,无居这是有要事要办。而小王爷我也是有话要说的,”笙哥儿微笑道,“横竖这件事和皇家有关,小王爷难道不管不顾吗?”

小王爷给两个侍卫使了眼­色­,他们就自动自发跟上赵无居--赵无居甩着袖子离开了,杜若好笑地跟上--这对欢喜冤家啊。

笙哥儿看着小王爷,“小王爷请。”

----分割线----

“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小王爷那张娃娃脸上­阴­云密布。

“小王爷,你觉得傅某是无中生有,信口雌黄的人吗?”笙哥儿说,“这禁卫将军带兵西进的事京城谁人不知?可是,无居说他在西疆并无见到蛮夷入侵的事,那小王爷和无居一块儿,也该知道事情究竟了吧?这是其一。”

要说小王爷对笙哥儿的印象,那绝对是好的--别的不说,笙哥儿和赵无居的关系让他安心,而且,据他观察,笙哥儿是个不惹事不好是非的人,这就够了。

小王爷茶叶不喝了,“那齐安王和洛阳侯……,齐安王向来不安分,洛阳侯也被喂得够饱了,他的野心舅舅早有察觉,没想到他们两个倒勾结起来了……”

“其二,小王爷此次回京,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吗?现在圣上和大半的文武朝臣都不在京里,那皇城都如空城一般了……如今的形势,最容易一边倒了。”

小王爷抬头看着笙哥儿,“壁姜怎么说?”

“大公主在宫里为先皇后祭灵,况且她不过是个女子,年龄又小,威慑力毕竟不足,大公主的意思是,现静观其变,不可打草惊蛇。”

“杜若算过了,如今在京城的兵力,宫里的那些大内侍卫和御林军暂且全都算是可控的,那也不过一两千的人,而京里事实上只有西大营的兵将一万,而这里的势力全是交替的,说不清真的听命于谁,而在郊区倒是有三万的兵力,可是只听命于圣上。”笙哥儿徐徐道。

“我的亲兵加上侍卫,最多五百……我手中并无兵权。”小王爷抚上手上的玉扳指,“算算时间,如今舅舅他们也该到了太祖灵了,舅舅带去的人马该是有个几万的,京里却空了……若是外头的人攻进来,如果不集结兵力,只怕守不住多久,更别说有那里应外合的可能了。”

“正是如此,”笙哥儿点头,“所以杜若这两日都在拜访那些留京的武将,遂找上了上贵将军翁老将军,可是却不的信用,这么巧,翁老将军是无居的外祖,这才带着无居上门求见去了。”

“原来是这样……”小王爷喃喃道,“翁老将军是无居的外祖,这个我竟不知……

“如不是今日说道这里了,无居也未必会让其他人知道。”笙哥儿想到赵无居原看起来就是大家族出身的世家公子,可却四处飘泊,还爱画一些春宫图--这期间该是有好一些故事才是,等日后安定了下来再寻个机会问问才是。

小王爷站起身,“傅公子,也难为你费这些心思,你原可以置之度外的。”

笙哥儿摇头,“我自有我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

小王爷盯着笙哥儿一会儿,才说,“我这便回府筹谋,先告辞了。”

“小王爷慢走。”

《笙哥儿》第一卷 哥儿的生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约定

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挂在天上,微风吹拂着脸,隐约可以听到狼嚎声——而此时在狼嚎声中入睡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了,要知道在这之前,连合上眼睛的机会都没有。

昌阳看了看周围一半已经睡着了的兄弟,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布包,打开,月光下,可以看到里面有一根­精­致的红玉簪子,看着那根簪子,想到了那个人——他那样浅笑着看着自己,眼里满满都是信任和温柔,就是自己那样对他他也没有怨恨自己——昌阳叹口气,把簪子又小心地包好塞进怀里,抱着自己的刀,决定先休息半个时辰。

昌阳做梦了,是一个稀里糊涂的梦——当然,梦大多都是不明不白的,可是在这个梦里,他很清楚地知道有那个人,他站在城墙上,俯视着下方,神情严峻而又坚韧,他说了一些话,可是却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突然,一支箭对准他的胸口直直­射­了过去——

昌阳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湿透,那种揪心的感觉消散不去——这是个噩梦,是个让他一想起来就痛苦的噩梦。

“将军,不好了,有敌兵!”守夜的小将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瞬间,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

昌阳站起身,对着同样已经起身的将士们道,“布阵!”

“是!”

又要开始了。

————————————分割——————————————

细笔勾描,荷叶莲蓬,三三两两的野鸭子搅乱了平静的水面,收笔处一只青蛙趴在大荷叶上鼓嘴。

“哥儿这荷叶今儿都画了有四五幅了,也不嫌累?休息一会儿吧。”重楼捧上醍醐茶汤。

笙哥儿看着画,“不找些事做我也心烦。画画一时之间只想到这个了。”

“哥儿又自寻烦恼了。”重楼走到他身后,让他坐下,给他按压肩膀,“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只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好了,那些事我们管不上。”

笙哥儿抓住重楼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重楼,你知道的,我只要心里有事,就是做什么都不自在了。”

“哥儿,重楼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重楼走到笙哥儿旁边,蹲下,双手改而握住笙哥儿的手,“哥儿,我想说的是,等这次事情解决以后,咱们回珞城吧。”

笙哥儿看着重楼,轻点头,“好。”

“这京城是是非之地,说我胆小也好,怯懦也罢,我是不想要再这么殚­精­竭虑,也不想哥儿惶惶不可终日。”重楼缓缓道,“就是不回珞城,咱们便是跟那无居公子一样,山山水水地游历一番也未尝不可。”

“你说的是。”笙哥儿笑了,“想想,除了来京城,我还真没去过什么远地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那……”

“说定了什么?”一道声音传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做什么约定了?”

笙哥儿转头,“苍术,你回来了。”

重楼站起身,看着他,“还是去洗个脸换个衣服吧,全是汗。”

苍术站住了,低头看了看,说,“都忘记了,哥儿,你等我回来和你说话啊。”

笙哥儿看着苍术离开,笑道,“苍术这样大热天的还到处去跑,我还真怕他中暑。”

“哥儿没看到他身上的荷包吗?那里放着避暑的药呢。”重楼说,“况且,苍术的身子骨哥儿不知道?虽然外表偏柔了些,可是除了昌阳,他身体是最好的了,一年四季也不怎么生病。”

“要说身体,我是最差的了。”笙哥儿道。

“哥儿的体虚是打娘胎带出来的,这些年,倒已经好上许多了。”重楼把那几幅画给卷好。

笙哥儿笑笑,“好在我是出生在这样的人家,不少吃喝,又有那些人参燕窝、雪莲灵芝这些好东西吃着,这样­精­心调养才能像现在这样……若是在贫家,就是在寻常人家也是断断养活不了的,所以也是我的运道,托胎得好。”

“哥儿说这些话怎么感觉有些伤人呢?”重楼看着他,“若是哥儿不是傅家的哥儿,那我许就遇不上哥儿,如今也不知道是在何处做什么了……也许也是活不下去了吧。”

笙哥儿见他眼神有些暗淡,遂道,“我说这些不过感慨,你也同我较真?我知道,你早与家人断绝关系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不会心里还有什么芥蒂吧?”

重楼微微一笑,“不会了,哥儿是感慨,我也是感慨。”

重楼原本是被他爹卖给笙哥儿的,他爹为了多卖几两银子,签的是死契——重楼虽小,可是知道家人已经放弃自己,心里还是很伤心的。而后来,知道重楼在笙哥儿这里过得很好,他爹竟还三番五次上门来问重楼要钱,之后越来越频繁,甚至数目也越来越大……被孙嬷嬷发现以后,就不许重楼再接济家人了,其实重楼自己也很有压力,因为笙哥儿就是对他再好,每月的月钱也都是有限的。而后来重楼的爹娘竟然在庄子门口闹,说了好一些难听的话,重楼彼时年少,更觉难堪。及至笙哥儿知道,­干­脆拿出了一百两的银子给他们,在重楼的同意下,签了断绝书,他们才罢休,带着那大笔银子全家都搬离了珞城,此后再也没有见面。重楼对自己的家人那个时候便死心了,原本的亲情留恋也断得一­干­二净——他们六个人里,只有重楼是家人俱在的,可是结果还是断了。而重楼对笙哥儿更加地死心塌地了,后面的故事才展开来了。

说话间,苍术已经换了一身家常青衫回来了,见两人一坐一站,气氛倒有些怪了,奇怪道,“怎么了?刚才还说说笑笑的?”

笙哥儿转头看他,“无事,只是感慨人生而已。”

“感慨人生?”苍术挑眉,“刚才还说什么约定呢,现在就感慨人生?你们两个在家里,都在说些什么啊?这我还真成外人了?”

笙哥儿见他头发还有些湿的,笑着把搭在旁边的一块素净帕子丢给他,“擦擦你的头发先,我们还真的只是说些闲话,方才说的约定,只是说在这次的事情了结后去游山玩水什么的。”

“游山玩水好啊。”不过,苍术的笑容马上淡下去了,“只是现在啊,也就是想想,恐怕我们连出京都不可能。”

“什么意思?”重楼问。

“东南西北四个门都有重兵把守,现在除非有特令,否则就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了。”苍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愿意,可以瓮中捉鳖,也可以畅通无阻。”

“看来这齐安王和小侯爷一群人真的使了大力了,而且已经成功了大半。”重楼道。

“杜若和无居都没回来,小王爷和宫里也都没有消息,也不知怎么样了。”笙哥儿捏了捏眉心。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见到外头那些鬼鬼崇崇的人还在,乔睿他们教训了几个人,不过这些苍蝇赶走了也还是会回来的。”苍术说,“别看外头好像还是相安无事,可是这城门下禁的事京里的人都知道,很多人暗地里猜想会有大变。”

笙哥儿慢慢站起身。

“哥儿?”

“我先去看看希让觉和蒙儿。”

重楼和苍术对视一眼,跟上。

笙哥儿等人来到希家父子的房间,希让觉正靠在床头看书,蒙儿在床边摆弄一个七巧板。

“希先生可好些了?”笙哥儿问。

希让觉放下了手里的书,“已经好多了,再过几日该可以下床了。”

蒙儿放下七巧板,去给笙哥儿端了一杯茶,“傅叔叔,喝茶。”

“蒙儿真乖。”笙哥儿摸摸他的头,接过那茶,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

重楼见蒙儿还要给他们两个倒茶,说,“蒙儿,不用了,我们两个不吃茶。”

“嗯。”蒙儿又回到了床边,挨着他阿爹坐着。

希让觉低头对蒙儿说,“蒙儿,我和你三个叔叔说话,你出去玩吧。”

笙哥儿知道希让觉有意支开蒙儿,道,“蒙儿,余容在荷塘采莲子,你过去和他一块玩吧。”

“嗯。”蒙儿站起身,乖乖往外走了。

蒙儿走,希让觉才开口,“外头……怎么样了?”

“你既这么问,就说明你是知道内里的。”笙哥儿望着他,“希先生,我并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想问你,齐安王让你炼那噬心蛊,是不是有那谋逆之心,想要借蛊来成事?”

希让觉闭了闭眼睛,才说,“是。”

“希先生,我知道,你并不想介入中原的事,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笙哥儿徐徐道,“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你且安心养伤吧,我会尽力护你与蒙儿周全。”

希让觉嘴­唇­动了动,放在身前的手握拳,“傅公子,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我也想要帮你们,可是,蒙儿……他们在蒙儿身上下了毒。”

笙哥儿 第一卷 哥儿的生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发作

在希让觉告诉他们蒙儿中毒的第二日,蒙儿的毒就发作了,那时余容带着他黏蝉,突然蒙儿就晕倒了,把余容吓了一跳——笙哥儿他们本来觉得蒙儿看起来和寻常小孩没有什么两样,怀疑是齐安王使诈骗希让觉,这下知道是真的了。

“大夫,可看出是中了什么毒?”笙哥儿问白须白发的老大夫。

老大夫给蒙儿号完了脉,捻着长须,沉吟道,“这位小公子的脉相也甚是古怪,时弱时强……这要说是中毒,老朽一时间竟看不出中的是什么毒。”

“大夫,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老大夫皱着眉,“老朽也不敢轻易施针下药啊。恕老朽才疏学浅,治不了这位小公子。”

看着老大夫起身作揖,笙哥儿点头,“我知道了,还是谢老大夫来这一趟,余容。”

余容上前来,把准备好的诊金交给老大夫。

“不敢不敢,老朽愧不敢收。”

“大夫,收下吧。”笙哥儿说,“就当是车马费。余容,你送大夫出门。”

“是。”

大夫走了以后,重楼道,“这可都是第十个大夫了,连太医都请了两个。”

“傅公子,不用劳烦你们了。”希让觉开口,“当日希卡因就说,不管我会炼怎样厉害的蛊,蒙儿身上的毒都是解不了的,那解药只是他有。我那时见蒙儿并未发作,也是心存侥幸想着带蒙儿回苗疆再做筹划,没想到后来自己被他们找到带回去了,我亲眼见到一个和蒙儿中了同样毒的人最后的死状,我才绝望了。”

这时,余容又匆忙地跑了回来了——

“哥儿,外面那些人又来了。”

“哪些人?”

“就是齐安王府那些人,本来还在外面偷看,现在直接进来了,还嚷着要我们把人交出来。”余容说,“还好杜若哥哥的人还有小王爷的人在,把他们都拦在外面了。”

希让觉苦笑道,“终于来了。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那蛊还没有炼好,也只有我懂得炼制之法。”

笙哥儿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带你们走的。”

“不用了。”希让觉掀开被子,“傅公子,你为我们父子做得够多了。我愿意跟他们回去,不过蒙儿却要烦劳你照顾……我怎么样都不要紧,我只想让蒙儿安好,若是我不好,蒙儿就没救了……我真真切切地看过那人的死状,我不想蒙儿变成那样,我要在那之前把希卡因要我做的事做了,那样我才能得到解药……傅公子,蒙儿在你这里我才安心,若是去了那个王府天知道还会有什么事……蒙儿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若是真的等他咽了气,我可如何是好?连他活着我都救不了他,死了还要找那起死回生的药吗?”

“起死回生……”笙哥儿喃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希先生,你且等等。”说完,转身就走了。

其他人都面露疑惑——重楼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忙跟上去了,苍术也紧跟上去。

重楼和苍术赶到的时候,笙哥儿正从那大箱子里拿出那只黑­色­的匣子——

“哥儿,你要做什么?”重楼走过去问。

笙哥儿从黑­色­匣子里拿出朱红的小盒,这个东西何其眼熟?当日苍术就是千里迢迢从珞城取来了这东西,而笙哥儿又把它用在了杜若身上……

“这里还有半颗堕春丹,堕春丹可以让人起死回生,那解毒应该也可以啊。”笙哥儿说,“当日昌阳中的是蛊,倒不好用这个,可是蒙儿却该是用得的。”

“哥儿。”苍术拦住笙哥儿,“这堕春丹何其珍贵?哥儿,那半颗已经用在杜若身上了,这半颗留下来若是哥儿有个什么不好,便派上用场了。现在怎可用?”

笙哥儿拧眉,“你的意思是要我见死不救?”

“不是见死不救……”苍术道,“蒙儿中的这毒,哥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更别说堕春丹有没有用了,万一没用,可不就浪费了?”

“那若是有用呢?”笙哥儿看着他,“我们不救,还真的要看着希让觉去为齐安王炼那害人的丹药?就算炼了,也不知道解药会不会给……蒙儿还是个孩子,这事又牵扯到更多人的­性­命,不可不顾……我如今也好好的,这药用不上,那便给用得上的人用,有何不可?”

“哥儿……”重楼看着他,“我和苍术都只是拍有个万一,那便得不偿失……我们并非不喜欢蒙儿,只是无论如何,这最要考量的就是哥儿你。”

笙哥儿望着两人,才叹口气,“我知道你们一心都是为了我。我只是有我自己的不忍心……无论如何我都不悔,毕竟我做了我该做的事,问心无愧。就当,我与这堕春丹无缘,或者当从来没有这颗丹药吧。”

重楼和苍术对视一眼,才松开了手。

笙哥儿拿着那小盒子去了希家父子的房间,余容呆站在一旁,宝瑟和锦屏站在门口也不知做些什么,而希让觉正抚着身旁儿子的脸发怔。

“希先生,若是你信我,可让我一试。”笙哥儿上前道。

“傅公子?”希让觉看着笙哥儿打开那小盒子,里面是半颗红­色­的丹药——“这是……”

“这叫‘堕春丹’,半颗可救人­性­命。蒙儿昏迷不醒,可以一试。”笙哥儿说。

“真的可以……”希让觉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我也不能保证,在之前,曾经用半颗把杜若给救活,只不知能不能当解药……就算无效,也不会有害的。”笙哥儿转头说,“需要竹子上的露水,现在天­色­将黑,这几日天潮,夜间该会有露水,咱们可以多采集一点。”

“嗯。”重楼和苍术点头。

——————————分割——————————

“蒙……蒙儿?蒙儿……”看到儿子的睫毛颤动,希让觉的眼睛都红了。

蒙儿睁开眼睛,看着希让觉,“阿爹……”声音还有些虚弱。

“蒙儿,你可醒了!”希让觉抱住儿子,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阿爹……我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你只是睡了一觉……现在醒了……”

笙哥儿看着父子相拥的画面,嘴角露出了微笑,转身悄悄地走了,其他人也跟着退了出去。

看着外面的夜空,笙哥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应该是最好的吧。”

“哥儿高兴吗?”重楼柔声问。

“高兴啊。”

“那就好。”

苍术道,“这都已经二更了,哥儿快些回去歇息吧。”

笙哥儿止住脚步,“我想着,他们父子两留下来也不安全,怕再有什么事,还是快点离开的好,只是如今……城门守卫森严,怕是出不去。”

“哥儿别忧心这个了。”苍术笑道,“这件事且交给我吧。”

笙哥儿转头看他,“你有法子?”

“谁?”

“杜小三爷。”

“辛四?”

“是。”苍术缓缓道,“杜小三爷是昨日来的,为的是送贡品的事,因着是有皇令的,所以出入都还算顺畅,况且杜家的人向来出手阔绰,在京里结交了不少人,虽说够不上多高的官品,可是像是守门的城将都是打过交道的。这明日杜小三爷该就回珞城了,我看出城不会有问题。”

“你是说……”笙哥儿眼睛一亮,“怎么你都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我原本是想着我们可否借此出京的,但是想到哥儿的态度再想咱们这么一大群人,并不合适。况且事一多我就忘了。”苍术笑说,“那希家父子一大一小,虽然小的麻烦一些,可是乔装打扮一番,加上杜小三爷的手段,该是混得过去的。”

“好!”笙哥儿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看着苍术说,“就按你说的办。”

晚上,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分割——————————

“蒙儿。”希让觉唤了蒙儿一声,父子两就齐齐给笙哥儿跪下了。

笙哥儿忙搀起来,“你们不必如此。”

“傅公子对我们父子的大恩大德,我们一时却不知如何回报了,这一跪公子受得。”希让觉道。

“你们父子两身体都没恢复,这接下来又要辛苦赶路,就省些力气吧。”笙哥儿笑道。

“我们……真的走得了吗?”希让觉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如今的京城已经不同了。

“还是那句话,我并不能保证,但可一试。”笙哥儿看了看蒙儿还有些苍白的小脸,“只要你们愿意即可。”

“我们愿意。”希让觉直点头,“这京城我们是呆不下去了。”

“好,”笙哥儿见苍术进来,说,“待会儿,会有三辆马车出发,而你们坐的是半个时辰以后出发的第四辆马车,先去雁回楼,雁回楼后门又有一辆马车,那辆马车便是你们搭乘的,往后的事情你们听苍术安排即可。”

“好好。”希让觉顿了下,又说,“只是还有几句话要和傅公子说。”

“但说无妨。”

“这希卡因,也就是齐安王的势力不止如此,他与人合谋,我听说在宫里都有安Сhā内应,那噬心蛊应该不只是给下面的人吃的,说不好意图更大。”希让觉道,“所幸噬心蛊并未炼制成功。已经炼成的蛊成不了大器,不过究竟会害到人就是。你们一定要小心。”

笙哥儿心下一动,道,“好,我知道了。”

“另外一件是,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一并说了就是。”希让觉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七月初八,也没有几日了,这个日子傅公子记住就是,那一日怕京城会出大事。”

“什么意思?”笙哥儿急问。

希让觉摇头,“那日我送已经炼制的丹药给希卡因,听到他与人说话,说到这个日子,大事可成什么的……后来我进来便住了口,我就暗暗记了下来。”

笙哥儿忍下心中的波涛汹涌,说,“我也多谢你的提醒。你和蒙儿便只管走,京城的事不用挂心了,也不用想着我们……我相信,日后咱们还是有再见的机会的,”

希让觉笑了,“好,我和蒙儿都等着。”

144-145

笙哥儿 第一卷 哥儿的生活 第144章 走水

这天夜里,笙哥儿睡得正熟,突然被外头的吵嚷声给弄醒了,身边的重楼和苍术先醒,重楼出去看情况,苍术在里面陪他,不一会儿,重楼跑回来了,神­色­仓皇。

“怎么了?”笙哥儿问。

“不好,走水了。”重楼把笙哥儿的衣服拿过去,“哥儿快穿衣服!”

笙哥儿一听,面­色­发白,“其他人呢?苇儿和葭儿……”

“哥儿放心,幸而几个护卫发现得早,火是从马棚和园子里开始烧的,马棚里都是­干­草,园子里种的多是草木,现在女眷们有乔睿他们护着,咱们也得先逃出去。”重楼一边给笙哥儿穿衣服一边说。

“嗯。”

苍术和重楼把笙哥儿的衣服鞋子穿好,也顾不上别的了,自己随便套了衣裳,就带着笙哥儿跑出门去。

笙哥儿眼看着那火势越来越大,心都揪紧了,又听到外头刀剑相交的声音,就知道不好。

“傅公子,往这边走!”笙哥儿听到声音,看见站在院门口的几个男子,认出了打头的人——那是小王爷的侍卫,应该是驻守在无居那里的。

“哥儿,咱们走。”

笙哥儿三人跟着那侍卫从后门出去,外头站着十几个黑衣侍卫,都拿着刀和火把,而地上躺着几个人,不闻声响,应该是气绝了。

“晏笙,快上马车。”

笙哥儿抬头看去,那辆马车上探出了赵无居的头,笙哥儿回头看了一眼火势渐猛的宅子,暗暗叹口气,才在重楼和苍术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这场火一直烧到天亮才被扑灭。这座笙哥儿呆了几个月的宅子最终几乎付之一炬。所幸笙哥儿这边的人都没有什么事,只是几个与人搏斗的护卫和救活的家丁小厮受了点伤,都只是轻伤。

而十多个纵火杀人的黑衣人的尸体也躺在了宅子外头——因为近来事多,笙哥儿这边夜间巡护也更加严谨,而杜若那边也留下来几个人,小王爷的人是在赵无居那边守着,所以笙哥儿他们才能幸免于难。

笙哥儿与一众女眷家仆在王府上暂时安顿了下来。天亮以后,重楼和苍术回宅子那边查看,那些古董玩物都毁了,锦帛绫罗也烧没了,好在笙哥儿原本放在密室里的东西除了瓷器和古画没了,实实在在的金银玉器这些大多都还是好的,他们就让马车先运回来了。

————————分割————————

“哥儿!”杜若匆匆忙忙走进来,衣衫也没有平日那么严整了,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也出现了青渣,双眼通红,形容憔悴——“哥儿,你怎么样了?”

笙哥儿本来正在喝粥,见他进来,站起身,“我没事。倒是你,才几日不见,怎么觉得人都瘦了一大圈?”

杜若握住笙哥儿的手,上下打量了他,确认没有什么损伤才松了口气,“幸好你没事……我这几日竟都顾不上看你,没想到出了这事……都是我不好,我早该把你接到我府里的。”

“听小王爷说你忙得脚不沾地,还顾着我做什么?我只是受了点惊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笙哥儿笑道,看到杜若这个样子,心里却有些心疼。

“哟,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苍术进来,见到杜若,半讽刺道,“这昨晚是在马棚里过夜的吗?”

杜若睨了他一眼,“现在还贫嘴。好在,你们护住了哥儿。”

“这个倒不用你­操­心了。”苍术把那荷叶汤饼放到笙哥儿面前,“杜大人只管做好你的大事就好。”

重楼跟在后面,“你现在过来了,这外头怎么样了?”重楼说的“外头”并不单纯指的外头。

杜若让笙哥儿坐下,才说,“有了翁老将军的帮忙,那西大营三个营已经确定为我所用了,可是其他的不是已经归到敌营就是还在观望。”

“那城外的军队三万兵力……”

杜若摇头,“不好办,现在连出城都难。之前试着用信鸽,结果还没飞出城就全部被­射­杀了。”

笙哥儿皱眉,“忘了这个,早知道那日就让辛四再带个信。”

“杜小三爷?”杜若疑惑地看着他。

笙哥儿便把那希家父子托付给杜辛四的事告知杜若。

“原来还有这事。”杜若道,“不过,就算让杜小三爷带信也未必有用,何况弄得不好还把杜小三爷和杜家牵扯进去,这事哥儿的舅家,还是­干­净些好。”

笙哥儿点头,“还有一件事,那天我让人给你和小王爷传的消息你看了没有?”

“看了。”杜若道,“关于宫里有内应的事,我和小王爷都有怀疑过,现在大公主那边也正审着呢……只怕成效不大。”

“现在其他的都没有什么说的,只是兵力要紧。”笙哥儿看着他,“今天已经七月初三了,还有五天,我心越来越不安了。”

“若说是现在的情况,只是在城内的话,倒也不怕,毕竟我们也是有不少兵力的……可是,就怕那天来个里应外合……”杜若及时打住,“不过,哥儿也不用太过忧心,我和小王爷这几日正在暗中联系几个守城的门将,只要拿下其中一个,这事就好办了。”

“……嗯。”

————————分割————————

而接下来的两天,整个京城犹如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原本热闹的街市如今也没有什么人了,店铺纷纷关门,白日还好,街上还会有些人走动,可是到了晚上,就一点声响都没有了——整个京城犹如一座死城。

“大公主怎么样?”马车上,笙哥儿问小王爷。

“只是擦破了些皮,那一刀被她身边的宫女硬生生地接下了,那宫女当场身亡……那是璧姜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哎。”

“不是说宫里禁卫森严,而且这些日子大公主身边应该更仔细些才是,怎么会有刺客呢……”笙哥儿目光里带着忧­色­。

“那其实……并不算是刺客,那人是斗鸾宫一个奉茶的宫人,平时看着也是安安分分的,哪想到今日早起奉茶时,竟拔出了匕首,这才……”

笙哥儿搭着马车进了宫门,他看到偌大一个皇宫,如今竟比外面更冷清了,只有几个小太监在扫着地,一声不闻。下了马车,进了斗鸾宫,直奔正殿——笙哥儿看了眼那条凳上浑身是血不成|人样的宫女,皱了下眉才走进去——璧姜坐在主位,依旧一身素衣,发髻上连一根簪子一朵簪花都没有,小脸煞白,眼睛却有些发红。

“大公主。”笙哥儿行了个礼。

“你过来坐吧。”

“嗯。”

小王爷倒是没那么多礼,径自寻了个位子坐了——“那宫女招了什么没有?”

“招是没招,但是在她房里搜出了这些。”

笙哥儿往地上看去,是一些钗环首饰,而且都是上品——这宫女,还是个奉茶宫女,应该买不起这些。

“看来真是他的人了。”小王爷­阴­沉着脸。

“公主,”原本在外头的太监进来了,“没气了。”

“拉出去,丢掉御犬房。”御犬房,顾名思义,是饲养犬只的地方——其义不言自明。

“是!”

“你那边怎么样?”璧姜看向小王爷。

“我和杜御史已经说通了两个门将,他们答应寻机给我们送消息出城。”

“好。”璧姜神­色­平静,“翁老将军那儿呢?”

“老将军身子不好,不过答应午后再去联系几个老同僚。”小王爷回答,“其他的事我与杜御史再作部署。”

“这些事我到底不知,你们尽管去做好了。”

小王爷起身,“这傅公子已经来了,让他陪你说话,我先回去了。”

“好。”

小王爷走了以后,璧姜让下面的人都退下了,房间里只剩他和笙哥儿两人。

“听说你家被烧了。”璧姜望着笙哥儿。

“是。”笙哥儿看着璧姜,以前看公主,虽然老成,可是­性­子还是活泼的,可是现在,似乎一夜之间又成熟了不少,这杀伐决断的本事该是肖了她父皇——只是,看着让人有些感慨。

“你看这宫里,以前多热闹,父皇那些妃子争宠相斗,每个人都不肯让一份……可是如今,个个都躲在自己的宫里,不敢出来了。”

“公主是长公主,圣上没有子嗣,宫里现在没有一个可以掌权的人,公主就是主心骨。”原本宫里是该有执掌凤印之人,可是先皇后去世以后,圣上就未再立后,向来是四妃共同谋事。四妃管理后宫还可,可是现在的情况……到底胆怯了些,生怕出头。

“你是安慰我吗?”

笙哥儿摇头,“我只说我心中所想的话。”

璧姜叹口气,“傅晏笙,你过来和我一起坐。”

笙哥儿顿了下才走过去,在璧姜的凤椅上坐下,才坐下,璧姜就靠了过来,整个人倚在他的肩上,笙哥儿身子一僵——

“你别动,就让我靠靠。”

“……嗯。”

“傅晏笙,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想什么事都不管的……”璧姜低声道,“可是不行,我是长公主,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我最不能辜负的就是父皇……”

“我知道。”笙哥儿柔声说。

璧姜继续说,“稚儿死了……我也很想哭,但是这个时候,最不能哭的就是我。”

“公主可以哭的。”笙哥儿轻声道,“现在这里只有公主和我,我闭上眼睛,公主哭了我也看不到。”

“可是你听得到。”

“那我捂上耳朵。”

“呵呵……”璧姜笑了,然后没了声音。

笙哥儿感觉到自己手臂处的衣服有些湿意——她哭了。笙哥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面关上的宫门,那朱红­色­的门上糊着杏黄的窗纱。

久久,在笙哥儿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麻掉的时候,他听到璧姜说,“傅晏笙,如果……你真的是我的驸马就好了……”

笙哥儿愣了下,听到璧姜下面的话——

“可惜,你太老了。”然后,璧姜低低笑了。

笙哥儿也无声地笑了。

笙哥儿 第一卷 哥儿的生活 第145章 兵临城下

已经是三更了,可是斗鸾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璧姜依旧坐在主位,小王爷和笙哥儿分别坐在下首,而重楼和苍术站在笙哥儿身后。

笙哥儿看着璧姜,她没有再穿素服了,而是换上了公主的吉服,朱红的罗衫上用金线绣着团凤,头上也戴着公主的镶宝金冠,年纪虽小,可是威严十足。

“公主,还是吃些东西吧,晚饭就没有好好吃,这样坐一晚上可不把身子熬坏了。”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名唤蓬儿的大着胆子对璧姜说。

“是啊,公主,身子要紧。”小王爷也劝道。

璧姜抬头看了下面一圈人,才说,“让下厨房做些清淡的粥食或者好消化的面食来吧,大家都吃一点。”

“是。”蓬儿忙答应着下去了,不一会儿就和几个宫女把早准备好的吃食送上来。

“重楼,苍术,你们也坐下来吃吧。”璧姜对两人说。

两人看了看笙哥儿,见他点头才在笙哥儿一旁坐下吃东西。

笙哥儿其实没什么胃口,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敌人来势汹汹,几乎兵临城下,杜若和几个武将在外头指挥,到这时还没有消息——可是想到璧姜,自己若是不吃怕她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拿起银匙搅着自己的那碗红枣香米粥,慢慢吃了起来,其实那一口都没怎么感觉味道,就吞下去了。

身边的重楼见此,夹了几筷子酸笋­鸡­蓉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上,“哥儿,这个开胃。”

笙哥儿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嗯。”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殿内的人几乎是同时放下了碗筷。

“大公主,小王……”来人刚要下跪就听璧姜喝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用这些虚礼,直接说!”

“是……”那人顾不上擦汗,说,“外城破了!”

“破了?!”璧姜和小王爷同时站了起来,璧姜的碗被扫在了地上——“怎么破的?!酉时的时候不是还说是混战,胜负未定吗?”

“藩阳侯有三万五兵力,咱们这边就算在城外的三万全部迎敌,都未必能胜,更何况还不是……”他见璧姜脸­色­不好看,又说,“再加上那齐安王和小侯爷在里面打开城门,他们顺势就进来了。”

“杜御史和翁老将军呢?”小王爷问。

“为了保存兵力,杜御史和翁老将军,命令剩余的将士退入内城。”

“我们还有多少兵?”

“不,不到五千。”

璧姜沉默了会儿,才问,“敌方呢?”

“估计、估计三万。”

笙哥儿握紧了双拳。

璧姜闭了闭眼,“好,你下去吧。”

“是。”

“璧姜,我出去看看。”小王爷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等。”

小王爷疑惑地转头,只听璧姜道——

“我也去。”

“不可。”小王爷马上否决了,“外面危险,你呆在这里就好。”

“我是长公主,是魏景帝的女儿,外面已经水深火热,千钧一发,难道你还要我在这小小的斗鸾宫里当缩头乌龟?”璧姜绷着脸。

小王爷看着她,长出一口气,“罢,走吧。”

璧姜见笙哥儿跟在自己的身后,“傅晏笙,你……”

“怎么说,我也是公主‘曾经’的驸马,公主现在还没有新驸马,那我还是可以站在公主身边的。”笙哥儿微笑道。

璧姜心里一阵暖意,不过她压下那种感动,横眉,“我看你是担心另一个人吧?”

笙哥儿神情不变,“公主这么想也未尝不可。”

笙哥儿一众人来到城墙上,先看到了包扎着左臂但是仍用右手握着戟的翁老将军和身上青衫已经染血注视着前方的杜若。

“翁老将军,杜御史,如何?”璧姜先开口。

“公主怎么来了?”翁老将军看到璧姜的时候有些忧虑道,“这里太危险了,公主请回。”

“现在的情况还顾及这些做什么?”璧姜道。

杜若的视线从笙哥儿身上收回,说,“他们一时还没找到破城之法,况且天黑他们多有不便,这一夜应能熬下去,怕只怕天亮之后对咱们不利……”

“打开城门!快开城门!”城墙下,呼喊声一片。在寂静的夜里,只有这么一个声音,几乎要划破夜空,听起来说不出的怵人。

璧姜欲要往前,被小王爷拦住,“公主……”

璧姜咬牙,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处,看着那些士兵来来回回地换岗——而这一站就站到了天亮。

“当——”这是安国寺里早课的钟声。若是往日,这声音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可是如今京城除了死寂还是死寂,这一声就像敲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公主,回去吧。”小王爷对璧姜说。

“都已经站到天亮了,夜里也是要休息的,现在回去做什么?”一夜站着,未言一语,璧姜的声音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不会有的沙哑。

笙哥儿站在璧姜身边,重楼和苍术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公主,喝些参茶吧。”蓬儿捧着参茶上来。

璧姜看了眼那参茶,问,“将士们吃过东西了吗?”

“还没,”杜若说,“早饭已经做好,待会儿会轮岗用饭。”

“好。”

城墙下也升起了烟,米饭的香味溢了出来。

而这一顿早饭,表面上算是比较安宁的。只是,表面上而已。

才吃过了饭,城下又叫嚣起来了,可是很快就安静了,但是一道声音让城上的人一震。

“不知城上是何人做主?可是安阳小王爷,或者……是长公主殿下?”

璧姜握拳,这个声音她认得——藩阳侯,那个每次回京必要进宫参宴的藩阳侯——往日听着,他的声音温和有礼,而此时听来,温和还在,却是可恶至极。

“公主,我去就好。”小王爷拦住她。

“魏襄君,我的位份该在你之上吧?这里自然是我做主。”璧姜神情严肃,那挑眉的样子让小王爷想起了圣上,竟真的退开了。

璧姜转头看向笙哥儿,“‘前驸马’,可否一起?”

笙哥儿一笑,握住她的手,在握手的瞬间,笙哥儿感觉到了璧姜掌心濡湿的感觉,甚至有微微的颤抖——其实她很紧张,撇去长公主的身份不说,她才十岁。

城墙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士兵,最前面的就是藩阳侯和齐安王。藩阳侯面带笑意,老神在在,齐安王一脸得意,志在必得。

“藩阳侯,许久不见。”璧姜对藩阳侯道。

“是有几个月没见了……长公主的生辰我也未来祝贺,实在失礼。”藩阳侯微笑道。

“我知道藩阳侯是大忙人。”璧姜脸上也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算算日子,藩阳侯那时就已经在筹划这件‘大事’了吧。想想,以前父皇还对我说过,藩阳侯怎么怎么忠君爱民呢,以前我到底懵懂,不懂其意,现在知道了,什么才叫‘忠君爱民’。”

藩阳侯面­色­不改,“圣上过奖了。”

“你还知道那是圣上!”璧姜突然厉声喝道,“何为‘圣’,何为‘上’,藩阳侯读过那么多书,该知道的比我多才是!你如今谋逆犯上,逼宫夺位,这是你一个臣子该做的事吗?”

藩阳侯还没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齐安王开口了,“历来改朝换代都是常事,弱­肉­强食,这是规则。”

“闭嘴!”璧姜瞪着他,“魏子建!亏你也是姓魏的,你可是留着魏家一脉的血,竟然也和外人合谋来谋夺皇位?你死后又有何面目来见魏家的祖先?!”

齐安王脸­色­一变,冷笑道,“想当初,圣上不也是在激烈的夺嫡之战中,把一个个兄弟给踩在脚下才登上龙座的吗?那可是亲兄弟啊。”

璧姜转头猛地从小王爷手中抽出剑,指着齐安王,“魏子建,你最好能活下来,我比把你千刀万剐!”

“公主,”齐安王同样以剑相对,“你不会还没有认清形势吗?如今你只是我手中的蚂蚁,你的小命单凭我一句话。”

笙哥儿见璧姜气得发抖,从她手里拿下那把剑,还给小王爷,“公主,息怒。”

“璧姜,不值得生气。”小王爷也道。

城下,藩阳侯转头问齐安王,“那站在公主身边的白衣少年是谁?”

“他?”齐安王冷哼,“不过是魏璧姜身边的一条走狗,那是她的驸马。”

“驸马?”藩阳侯摸着自己下巴的美髯,“倒是第一次听说。”

齐安王的视线重新回到城墙上,对璧姜说,“公主,这圣上如今可是没有子嗣的,全都是公主一样的女儿,这就算没人夺位,这往后皇位又传给谁?难道……公主现在招个驸马,以后就把大魏江山送给外姓驸马吗?”

笙哥儿没想到矛头到自己身上,他见璧姜气得眼睛都红了,叹口气,对着城下的齐安王说,“齐安王,圣上千秋鼎盛,谁说就没有子嗣了?公主就是招了我这个驸马,也只是做个寻常夫妻,哪里就有送江山的事?请齐安王慎言,皇位在那儿,自然是招惹想要的人,却不是人人都想要的。”

璧姜抬头看笙哥儿,握紧了他的手。

藩阳侯看着城上的少年,轻笑,“这长公主看来对驸马情深得很哪。想要警示猴子,自可拿­鸡­开刀。”说着回头对身后的左卫将使了个眼­色­。

那左卫将马上会意,提起自己背后的弓,取出一支箭,上弦,架在肩上,拉开弓,单眼瞄准那城上的人,松手。

“咻——”

146-147

笙哥儿 第二卷 老爷的日子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变

“小侯爷,你最好乖乖的。”赵无居笑得一脸温柔,“你乱动的话,我这剑可是不长眼的。”

“唔……”小侯爷的嘴里塞着布,身体被五花大绑,而脖子上被剑刃给指着,只要他动一下,那剑刃就可能刺破他的皮­肉­。

“公子,咱们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把这位给抓住了。”在赵无居身边的是翁将军府上的老兵。

“也是咱们用的计好。”赵无居笑道,“那时那么混乱,要杀多少敌兵还不如抓个有用的。”

“那公子,咱们现在……”另一个老兵问。

“现在守得那么严,倒进不去内城了。”赵无居微微皱眉,“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我看还是……”

“公子,公子,你听,你听!”一老兵突然叫道。

“是……”赵无居侧耳去听,神­色­有些古怪,“是铁蹄声……难道还有……不是吧……”

“公子,咱们……”

“你们去探一下,是哪里的军队?”

“是!”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老兵跑回来了,一脸激动,“公子,我看到了,那军旗上写着一个'昌'字!”

“是昌阳!”赵无居笑了,然后穿着白靴的脚踢了一下躺在地上挣扎的小侯爷,“城门无防守……原本以为是人家里应外合,没想到,现在是咱们瓮中捉鳖了。”

当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笙哥儿正转头看璧姜,而最先注意到那支箭的是站在笙哥儿身边的重楼--那箭­射­得太快,重楼反­射­­性­地伸出手臂把笙哥儿往身后一挡--笙哥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被大力一推,然后胸口有一点刺痛--他亲眼看着那支红­色­的箭Сhā在了重楼的手臂上,然后鲜血喷涌了出来,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

“重、重楼……”笙哥儿睁大了双眼,看到箭穿透了重楼的手臂,那箭头甚至碰到了自己的胸口,所以他刚才才会觉得一点刺痛……

重楼强撑着用另一条手臂扶住城墙,转头对着笙哥儿勉强一笑,“哥儿还好吧……”

“重楼!”笙哥儿抱住他的身体,另一边苍术也扶住了重楼,与笙哥儿两人拖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公主,危险!”小王爷拉着公主也后退了。

“弓箭手!”杜若大手一挥,城墙上的弓箭手严阵以侍,个个剑拔弩张--可是杜若知道,单凭如今在内城的箭,并不能撑太久。

“卑鄙小人……”璧姜咬着牙道,转头看向血流不止脸­色­已变苍白的重楼,“那一支箭原是要­射­向傅晏笙的……”

笙哥儿现在神智也渐清明,听到璧姜的话,咬了咬­唇­,对苍术说,“快去找内城的太医!”

“这里到底不变,还是先送到我的殿里,也好处理伤口。”璧姜说。

“……嗯。”

“哥儿……”重楼想要说些什么。

“重楼,”笙哥儿握紧了他的手,“不要说话了……”

“攻城!”城墙下,是藩阳侯的命令声。

“放箭!”同时,杜若下令。

混乱开始,正当一场恶战拉开序幕的时候……

一阵敲锣打鼓声,因为声音实在突兀,所以一时间,众人都停止了动作,然后听到一人喝道--

“住手!”

小王爷听到那声音,一震,忙让城上的人停止了­射­箭,往下面看去,远远一匹白马过来,那马上的青衣男子虽然因为距离的关系,看得不真切,可是那身形,他如何会认错?--那人他最熟悉不过了,是赵无居--他怎么会在那里?从交战开始赵无居就不见踪影了,只是实在事太多,也没顾上,可是他现在……这样吸引了人注意力,如果……小王爷急得差点要从城墙上跳下来了。

因为藩阳侯和齐安王的兵太多,赵无居远远地骑在马上,显得身单力薄,可是他身上的气势却是十足的。

藩阳侯挑眉,起了兴致,让兵将分两边站开,中间留下一条道,就那样在长道的两端和赵无居遥遥相望--那年轻人面带笑容,神­色­从容,奇怪得很。

“你是何人?”藩阳侯眯起眼睛,问。

“我是无名小辈,不值得侯爷认识,不过……”赵无居扬了扬自己的鞭子,后头看了看身后的“某物”,一笑,“听说侯爷爱民如子,那自己的儿子该是很爱的吧?”

在最末端的将士看清了赵无居马后拖着的“东西”,先是觉得奇怪,可是再细看,那分明就是……于是脸­色­大变。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藩阳侯听到赵无居的话就觉得不对劲,再看到众将士不少脸­色­都变了,招一人上前,“那是什么?”

“侯爷,那马后拖着的是……小侯爷。”

藩阳侯脸­色­铁青--自己这个儿子吊儿郎当习惯了,也就这次的事情为自己出了不少力,无论平时怎么骂他,可是到底是唯一的儿子,哪里有不疼惜的……在与禁军交锋的时候,儿子就失踪了,他这边事忙,还以为是儿子又怎么不着调去了,所以竟没有去追究,没想到会落在那人的手里,还被……

“你想要如何?”

“不是我想要如何,是侯爷想要如何。”赵无居轻抚着自己的紫­色­长鞭,“侯爷,你说,是江山重要呢,还是宝贝儿子重要呢?”

齐安王听了,忙转头对藩阳侯说,“侯爷,不可大意,这眼看大事可成了,千万不能放手啊……”

藩阳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那一眼让齐安王浑身冰凉,“王爷顾好自己的事,我,还轮不到王爷来指手画脚。”

“我……”齐安王早知道藩阳侯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如果不是不得已哪里会跟他合作……要是自己的那蛊炼成了,就不用……现在只能暂时忍气吞声了。

“侯爷,怎么样?”赵无居依旧笑着。

藩阳侯竟也笑了,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你竟敢单独前来,也不看看我这里可是三万铁骑,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三万铁骑?”赵无居冷笑,“这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的是王爷才对吧?”说完,赵无居调转马头,往后面看去--

“托踏托踏托踏--”越来越近的声音,似乎大地都在颤动……

藩阳侯的脸­色­更加难看,这声音……

接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整齐行进的军队,越来越多,好像都看不到尽头……而那军旗上大大的“昌”字,让城下的人同时感觉到了绝望。

“公主!”小王爷惊喜地转头叫璧姜。

璧姜也听到了动静,身边的小太监忙趴在地上,璧姜踩在他的背上扑到城墙上,看着他逼近的昌家军,脸上的笑容终于绽放开来,“总算是来了……总算是来了……”然后转头对笙哥儿说,“傅晏笙,援军来了,是禁卫将军的军队,比敌军多了将近一倍……”

笙哥儿只是抬头看了看,复又低下头去,望着那重楼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他撕下自己的衣袖给他止血,眼睛都红了。

城下,昌阳骑在马上,手里的刀指着前面的军队,“反贼,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昌阳的声音威严,带有震慑力,把一众小兵都吓住了--如今的气势明显不如人家,他们……

齐安王看到昌阳就知道不好,小心地退到一边,让人挡在自己面前。

藩了侯冷笑,“禁卫将军,你说我们是叛贼,可有证据,又有何权力让我们投降?”

“藩阳老贼!你马上束手就擒!”城墙上,璧姜叫道,“禁卫将军,马上把人抓住逆贼,反抗者一律杀了!这是本公主的命令!!!”

昌阳对着震上的公主点了点头,抽出小旗,就要下令。

“这要认定我们的反贼,还要诛杀,若非是圣上亲下的旨意,我们是不会甘心的。”藩阳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昌阳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圣上钦赐的金牌,见令如见圣上,我有权诛杀你们这群反贼。”

藩阳侯见到那金牌,一愣,那人竟然连这个金牌都……他还想要狡辩,就见昌阳拿出另一个东西,黄|­色­的卷轴,“圣上有旨,除藩阳侯父子和齐安王外,其他人反抗一律诛杀,不得有误!”

圣旨?!

藩阳侯看到那明晃晃的圣旨,脸­色­惨白--他写了圣旨,不就代表他还没……

其他人见大势已去,除却少数顽固分子,一个个放下了武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