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把口盅里的水往地上一泼,“他妈的,你们在讲相声。”就出了门。
过了不久吴用买了面条回来,一进门就说:“我仔,今天胖婆没上班,遇着那个死女人家好抠,一碗面条才放了三颗花生米。”
宋江好像总和他过不去,时时戳他的腰眼,说:“你和胖婆耍得蛮好啵,我们去还不是一样抠,你小心屋里头三宫六院造你的反。”
吴用作古正经地说:“上班时间,莫讲这些啊,主任,我和你讲……”
宋江说:“你莫主任、主任,你老狐狸一喊主任就有名堂了的,你尾巴一翘我就晓得你要屙屎了的。”
吴用说:“和你讲正经的你莫开玩笑,我们大家都是有仔有女的人,一天到晚上班下班忙不停,不像小安他们,回去就有妈妈饭吃,学徒又不准谈恋爱。”
宋江说:“你看、你看,老不正经,你又淮备打什么鬼主意。”
吴用叹道:“我们七老八十的人了,还想什么,总不是希望小安他们这一代人过得比我们好,比我们雄,比我们这个、这个,左拐子你讲是不是……”
戴宗在看报纸,话不多说,只“嗯、嗯”了两声。
吴用吃完面条,往口盅里放着茶叶,并问安小全,“要点没?”
安小全笑着摇了摇头。
吴用说:“好,最好不要学我们这些老鬼,烟酒茶三毒俱全,吃了对身体又没得好处,又浪费钱,像你师傅烟酒不沾最好。”
宋江说:“不抽烟不见烟钱,不喝酒不见酒钱。”
吴用说:“莫讲抽烟,抽烟苦得很,抽烟带火的是下等人,抽烟不带火的是上等人,抽烟有人帮点火的是人上人。”
宋江问:“那不抽烟的呢?”
吴用说:“不抽烟的不是人。”
宋江说:“你妈的,抽烟烧你一座房子去!”
阮大郎打着圆场说:“没有,不是人就是神仙嘛。”
宋江笑道:“饭后一斗烟,快活过神仙,哈哈哈。”
吴用没兴趣跟宋江聊,而是把精力集中在安小全身上,“小安在屋里是老几?”
安小全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拆卸着闹钟,见吴师傅问起,就答道:“老大。”
吴用继续问:“那你屋里有几个姊妹呢?”
安小全答道:“五兄弟,两个妹。”
吴用故作谅叹,“哟,五男二女,标准的孔夫子家庭啵。”
阮大郎在一旁Сhā话,一针见血,“就是还有三兄弟找不到老婆。”
吴用振振有词:“哪个讲,我们闷头鸡七个女,瞄得准五个女,怕你不爱要。”
宋江Сhā嘴道:“不然你老狐狸怎么有三宫六院呢。”
吴用反击道:“哪像你Diao乃仔,娶五个回来,嫁五个出去。小安在屋里做不做事呢?”
安小全说:“上班就不做了,尽是我妈和妹子做了去。”
吴用问:“那你夜晚做什么呢?”
安小全说:“没做什么。”
吴用问:“一样不做?”
安小全笑笑说:“和兄弟耍。”
吴用叹道:“你有福气,掉在蜜糖罐里。我们苦了一辈子,你看你师傅,十个仔女,背就累驼了,一回去屋里忙得头发开叉,如果是在旧社会,徒弟仔、徒弟仔,起码要帮师傅分担一半的家务,你好耍。”
阮大郎说:“那就是哦,七十二个牙祭,这么容易呀,学徒帮师傅倒屎倒尿,挑水砍柴火,哪样不要做。”
吴用说:“现在是新社会,你莫来毒害年轻人啊。不过能帮还是要帮下子的,小安你讲是不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嘛。”
安小全边拆钟边笑。
吴用今天的话特别多,“就是嘛,小安是个聪明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比方讲轮到你师傅守夜,你又没得事,不是来帮师傅守啰。在门市部夜晚安安静静,一个人还好学技术,好过你去耍。师傅领进门,学艺靠自身。光靠师傅讲不行的,主要是靠自己练。”
戴宗上班搞完卫生,第一件事就是看报纸,刚才他一直没说话,就是在埋头看报纸,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电喇叭,开始了啵。”
宋江会意,答了一句,“你听好嘛。”埋头修他的表。
吴用不厌其烦地跟安小全聊天,“晚上学技术没得人打扰,心静得下来,学的东西记得牢,我们那时学徒,修起表来连觉都不想睡,又做得出活路。一寸光阴一寸金,三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老弟,要抓紧哦,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懂不懂。”
这时阮大郎又Сhā话说:“懂不懂,他刚来懂什么呢,要讲只有我们才听得懂呀。小安,刚才老狐狸拐弯抹角和你讲了一箩筐的话,我倚老卖老啊,老狐狸的意思呢,就是要你来帮他守夜。”
安小全还真没听出吴师傅什么用心来。
吴用马上否认,“我没讲着,是你讲的,有人证物证。”
阮大郎笑道:“你是没讲,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吴用举起右手,张开五指,继续否认,“我没讲,我强烈抗议。”
戴宗Сhā嘴说:“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建前线广播电台,向美帝国主义提出第189次强烈抗议。”
宋江仰头大笑。
吴用转向宋江,“主任你讲。”
宋江道:“讲什么,我什么也没听到。”
吴用说:“我仔,我为人人,人人不为我,你这个X主任哪门子当的。”
宋江道:“哟嗬,猪八戒倒打一耙,我倒成了罪人了哎。”
吴用耍赖道:“他是你徒弟,你又是主任,当然由你做主啊。”
戴宗说:“电喇叭,转移目标了啵。”
宋江说:“我晓得,所以我讲老狐狸一喊主任就有名堂了呢。”
吴用道:“左拐子你就是美帝国主义,到处挑起战争。”
戴宗笑道:“哈哈,战火从朝鲜又烧到越南来了啵。”
安小全听师傅们东扯葫芦西扯瓜,如坠雾里。
吴用说:“好好好,一拳难敌三手,我错了,好不好,快过年了,大家吃餐和平饭。”
宋江突然想起,“是哦,几号过年。”他站起来,去翻看日历,“噫,哪个在日历高头写起名字充鬼。”
戴宗说:“除了老狐狸,哪个有这么好的神气。”
宋江手里翻着日历,口中念念有词,“四号石、五号戴、六号我、七号刘……哦,原来如此,三十夜晚轮到老狐狸守夜,哈……”
经师傅一点醒,安小全突然明白了,他早上一跨进大门,见吴用在日历上重重地点了一下,并骂了一句,原来是三十晚上轮到他来守夜,安小全在心里笑了笑,刚才阮大郎揭他的老底,果然是这么回事。
安小全的父亲,就是水伯娘山市著名的神医安道全,也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也有过学徒的经历。所以门市部的人,在吴用的煽动下,怂恿宋江去和安医师说,叫安小全到门市部守夜,美其名曰,好学手艺。安医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从此,安小全就长期睡在门市部了。虽说是吴用“阴谋”的产物,但对师傅们来说,的确是一次解放,减少了许多的麻烦。从某种意义上说,安小全也算修了一回阴功,积了一回功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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