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熬夜吃糕

第二天入夜，水伯娘山市果然下起了大雨，给人送来一阵阵凉爽的空气，人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今晚夜好睡觉啦。”

晚上九点钟，安小全打了一把雨伞，来到门市部守夜。公孙胜眼尖，快速站了起来说：“老弟、老弟，把雨伞借给我。”

刘唐不慌不忙地穿着蓑衣，戴着雨帽说：“你们成天笑老子，现在晓得死了吧。”

卢俊义埋头­干­他的活，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公孙胜有了雨伞，又怕别人来抢似的说：“老弟，你关门啊。”话音未落人已出了大门。

刘唐骂了一句：“这个死闷头­鸡­，啄白米，烧房子喊他去报信最合适。”

卢俊义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就放下工具笑了起来。但他的笑不同于石秀哈哈的放声大笑，而有点像半夜三更咳嗽，尽量控制声音免得吵着旁人睡觉的那种样子，你在旁边听着反而替他着急。

“老弟，你关门啊，睡觉前到处看下子啊。”刘唐说着，就推单车出门去了，门市部宽大，好了师傅们停放单车，免得日晒雨淋。

那时还不知道拉闸门为何物，关大门时要把一块块门板推进木槽，扣起来。新一门的大门比老一门的大门高了许多，所以门板也重了许多，安小全搬门板上门，有点吃力。

卢俊义见他一摇一晃，马上放下工具，也来帮关门。

安小全问：“等下你怎么回去呢？”

卢俊义说：“不要紧，这种雨下不久的。”

门关好后，安小全马上扫地搞卫生。

卢俊义见一时做不了事，就说：“我出去一下啊。”就冒雨走了，也不知他要到哪里去。

门市部隔壁，是水伯娘山市一家很有名气的药房，再隔壁就是糖业烟酒公司的一个门市部。

安小全扫完地，铺好床，就迫不及待地练起笙来，跟刚刚学会骑单车的小孩，有瘾得很。

安小全正练着笙，卢俊义就回来拍门了，小安去开门，见卢俊义头发淋湿了，捧了一大盘东西回来，因有草纸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

卢俊义把盘子放在营业员的大桌子上，掀开上面的草纸，说：“来，吃。”

安小全一看，原来是一盘­鸡­蛋糕。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国家卫生部门是有严格规定的。凡用­鸡­蛋做成的食品，必须当天售完，不准过夜，卖不完就销毁，不能拿到第二天再出售。因为蛋类食品最容易滋生细菌，为了保证消费者的健康和利益，各食品销售单位都认真的执行着。反正那时店铺都是公家开的，大家都是吃大锅饭，上头怎么要求下面照办就是。所以门市部临近关门，一看还有蛋制品没有卖完，为了减少浪费，赶紧降价处理，本来五分钱一个，现在卖一分钱一个了。如果关门了还卖不完，就内部职工要了，那时还要便宜。

卢俊义去隔壁买烟，看到处理蛋糕，就把剩下的全买了下来，又说是隔壁钟表铺的，就连盘子一起端了过来。那时人人都在拉关系，日后办事有熟人省得排队，隔壁邻舍，更加好说。

卢俊义叫安小全吃蛋糕，安小全见一大盘，就斯斯文文地吃了一个。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了。哇，真的太好吃了。那时的蛋糕，才真正叫蛋糕呀。九分­鸡­蛋，一分面粉，蛋糕进嘴就化。你拿一个放在草纸上，马上湿出一个油印子，可以一连盖出二十个“图章”。不像现在的所谓蛋糕，九分面粉，一分­鸡­蛋，吃一块蛋糕要喝一口盅水，不然就塞心塞喉咽不下肚。要不然就是发霉了还摆在柜台里卖，老板好像瞎了他娘的猪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