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讨论唱歌

1965年，中国大陆的政治空气变得越来越浓。虽然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的口号已处于低调，但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的口号又喊得震天的响。国防部长林彪有个讲话，唱一首红歌抵得上一堂政治课。部队高唱、齐唱革命歌曲，这股风吹到地方，各个单位也刮起了大唱、特唱革命歌曲的旋风与时尚。

尤其是《大众歌曲100首》的出版，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那时没有流行歌曲一说，大家爱唱的歌就叫大众歌曲。一般广为流传的都是些电影Сhā曲，《英雄儿女》啊，《红日》啊，《地道战》啊，《苦菜花》啊，《柳堡的故事》啊，《芦笙恋歌》啊，《农奴》啊，《冰山上的来客》啊，呜呼，数不过来了。

歌声震天，也使歌唱家的名声动地。郭颂啊，胡松华啊，郭兰英啊，才旦卓玛啊，二马啊（马国光、马玉涛），双李啊（李光曦、李之曙），为青年们所津津乐道。尤其是李之曙，新中国培养出来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男低音歌唱家。大家一提到他，就跟世界著名美国黑人男低音歌唱家罗伯逊相比。大叫李第一，罗第二。反正那时谁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闭起眼睛瞎吼。

那时传播歌曲也很经济，把歌拍成照片，配上电影明星的剧照，翻洗出来，两分钱一张，有专营歌片的铺子，就像现在卖影碟的专营店。要想赚钱，老板就自己在照片上加点红红绿绿的颜­色­，可以卖到三分钱一张。如果歌片过时拿来处理还要便宜， 一分钱两张、三张，随选。安小全师傅家里，就靠卖点歌片来补贴开支。

综合修理合作社新调来一位书记，姓晁名盖，东北人，原四野军人，随大军南下，在水伯娘山市转业，塔山阻击战中，他的大腿受过伤，至今走路腿还有点跛。下地方时是个排级­干­部，大字不识几个，但特别喜欢文体活动。从部队下来的人，都有这个特点。所以他走马上任，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全社的人早晨来上班，也不管上什么班，都要学习一个小时，主要是读报纸。生产车间的人上班无法看到报纸，学习自然好，深受大家欢迎。

但在门市部每天的报纸一到，大家都争着看过了，上班的人看完下个班的人看，轮到上中班的人，早晨还要来门市部读报纸，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尤其是下雨、下雪，懒觉都睡不安然。但领导的话就是圣旨，何况是政治学习，谁敢说不来，哪个敢反对，打你成反革命你才知道错。

晁盖开展的第二项工作，要求开大会的时候，个个门市部，车间各班组，都要轮流唱一首歌。这对以中老年为主体的综合修理合作社来说，的确是一件新鲜事儿，在各门市部掀起了一股热潮。

早晨来学习，对宋江来说当然是件好事，省得他传达上级指示总要在交接班的时候，不是自己吃亏，就是别人讨厌。现在好啦，政治学习人人在，讨论唱歌的事吧。

吴用说：“牛魔王嗓子大，喊牛魔王去唱。”

刘唐自嘲道：“喊我去唱，你何必喊牛去叫，娘卖X的没得话讲。”

公孙胜说：“喊美国佬去嘛，他人又高，站在台子上面几雄啊。”

刘唐道：“哦，对啦，闷头­鸡­啄白米，啄得准得很。”

朱武说：“去我是想去，可惜我是假嗓子，唱不出声音的。”

安小全有意用一张报纸遮住自己的脸，生怕师傅们点他的将。

刘唐道：“他妈的爱唱戏的人尽在六门市部，搞个把来我们一门不是好了。”

吴用说：“完了，这一回流动红旗拿不到了，肯定给六门拿去了，我仔，害死他们吃狗­肉­哦。”

宋江道：“你上回粉墙倒Сhā一支梅还晓不得死，又想吃狗­肉­。”

吴用说：“是，狗­肉­吃不得，还是吃人­肉­吧。”

刘唐说：“现在才是八点零九分，你才起来几久点，又想吃人­肉­了，你瘾大哦，我怕你是西门庆来的哦。”

宋江道：“不然他哪讨三个老婆呢。”

新中国婚姻法，一夫一妻制，师傅们怎么老说吴用讨三个老婆呢，安小全想不通，又不好问，只有听他们瞎扯，反正他今天上早晚班，扯到十二点钟也不关他的事。

朱武说：“瘾大瘾小这个问题好矛盾的啵，照讲……”

不等朱武说完，吴用就抢着说道：“你就是矛，你老婆就是盾，你用你的矛，去戳你老婆的盾，就喊矛盾，个个讲你的矛有三拳两指半，还有个头头不上算，趁着今天个个在，你老实讲你的矛有好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朱武说：“抗拒还要从严，那我脱裤子给你量。”

大家正在说笑，宋江道：“喂喂喂，喊你们唱歌，扯哪去了，老狐狸你少讲点那号东西好不好。”

刘唐说：“对，哪个再讲喊他上去唱歌。”

公孙胜道：“十有###是老狐狸上去的多。”

吴用瞥了公孙胜一眼，倒茶去了。

这段时间，卢俊义一刻不停地在做他的鱼竿车轮，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有机玻璃和紫铜片，做出的鱼线轮子比从店铺里买来的还漂亮，爱钓鱼的人见了无不交口称赞。大家谈得热火朝天，他却入迷地做他的车轮。

宋江点将道：“山蚂拐，你去唱啵。“

卢俊义听了，一边笑一边抽气，表达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