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出，大厅里瞬间静寂无声。

这样的话与太过于离经叛道。无论放在哪一个家庭，哪一个家族中，都会惊起风暴。

子弑父，有悖人伦，天地共诛之。

巫瑶被他们父子间的话，伤得心都要碎了。

莫离的眼中终于流露出浓浓的悲哀。他看着父亲说道：“您是我父亲，就算是杀了我也是应当的。”

巫瑶终于松了一口气，莫离终于没有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莫问也避开了儿子的目光，他的话太冲动。说出来，他已经感到了后悔。

但是覆水难收，这一句话注定会成为他们父子间一辈子的隔阂，永远难以磨灭。

曾经的父慈子孝的场景，注定已经见不到了。

莫离的声音忽然间高昂，他也想不到父亲会如此逼迫自己。

他大声说道：“可是——人若欺我，我便杀人；

世人欺我，我便杀尽世人；

仙神欺我，我便诛仙灭神；

天地欺我，我便毁天灭地！”

莫离的声音到最后犹如呐喊。有一种杜鹃啼血的悲凉。

这是一种不顾一切疯狂。

一个天雷惊天响起，像是见证他的誓言；又像是jǐng告，在发怒。

压抑了十多年的莫离在这一刻终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在这一刻对世人，对仙神，对天地释放出他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大厅里忽然间变得静寂无声。

什么是真正的离经叛道——这就是！

什么是真正的大逆不道——这就是！

不知为什么，一个弱小的废物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本来是极其可笑的。但是大厅里的所有人感受到莫离的气息，看见他的神态，便生出了说不清的恐惧，背后一阵阵发凉。

王东和王定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王诚偷偷咽了口唾沫，生出了离开的心思。但自身的傲气又让他忍了下来。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巫瑶和莫问看着莫离认真而冰冷的眼神，后背一阵发凉。然后生出了浓浓的悲哀。

责怪自己不但忽略了儿子的感受，还刺激了他。

昨晚那样的话，谁都受不了。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莫离的反应竟然会如此的激烈。让人感到恐慌。

莫问有些心虚的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他怒斥儿子道：“混账，我不管你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猫尿灌多了，说这些胡话，现在，你马上给王林道歉，不然，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莫离坐了下来，拿出怀中的匕首，抽出鞘。从桌上的盘子里Сhā起一块灵­肉­，喂到嘴里。

看着父亲笑问道：“好啊，是要左腿还是右腿，要不要我帮忙？”

嬉戏的口吻和神sè说出似乎是玩笑的话，但是没有人感觉他是在说玩笑话。

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如果莫问说了是要左腿还是右腿，莫离真的会用手中的匕首把自己的腿给砍下来。

一个人，一个孩子，要经历怎样的悲痛才可以对自己最尊重的父亲说出这样决绝的话？

莫离一直在笑着，但心中却一直在流血。

好多次，他都差点忍不住掉下泪来。但终究是忍住了。

他不能再让他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废物。而眼泪在很多情况下却正是废物的代名词。

“既已不能完美，那就让我毁灭吧！”他在心底对着父亲默默的说道。

莫问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儿子，忽然间语塞。

他知道，这是儿子对他的控诉。对他的反抗。用这样一种激烈而决绝的方式。

但是，他错了么？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战神府。

战神府万年的荣耀不能丢！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坚定起来。

而巫瑶早已经泪流满面。看着他们父子间相激相伤，她的心痛如刀割。

她想着，若是昨晚自己去安慰一下儿子，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这样的尖锐，这样的离经叛道，这样的像是一个受伤的刺猬，不管谁接近，都会狠狠的把自己身上的刺狠狠的刺出，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连自己都感觉到陌生，感到不认识？

莫离把口中的­肉­片嚼碎，咽下，又喝了一杯酒，感叹道：“也罢，您是我父亲，我先前就说过您就算是要杀了我，也是应当的，现在要我道歉，我怎么能不听呢？”

莫离的转变让人无所适从。莫问也惊讶的没有言语。

巫瑶笑了起来，她想，儿子只是说一时的气话，要气他的父亲。

这孩子，终究还是好的。不会一下子变得这么离经叛道的。

莫离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躺在担架上忘了**，瞪大了眼睛的王林身上。

王林瞪大了眼睛看着莫离，眼中有着浓浓的恐惧。

莫离蹲了下去，细心的为王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被辱。看着王林被包扎着的脖子，关心的问道：“昨晚你回去，他们没有给你治伤么，现在还这么虚弱？”

“没……没有！”王林反shèxìng的回答。

“哦，他们也太狠心了，你掉了那么大一块­肉­，流了那么多鲜血，他们竟然都狠心的不为你疗伤。”莫离同情的说道。

“是……是的，他们……他们……”王林哆嗦着不能说出话来。

莫离再问道：“你疼不疼？”

“疼……疼……”

“你放心，一会儿，你就不疼了！我不会像他们一样心狠，让你受这么多罪的。”

莫离的话语，像是在关心最好的朋友，或是最亲密的**。

那么温柔，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但这样的温柔，却是那么的诡异，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恐惧的诡异。

“好……好……”王林回答。

忽然间，所有人都惊叫起来，莫离手中的匕首高高的的扬起，然后狠狠的向着王林的胸口刺下。

这样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没有人能够想到。莫离前一瞬间还说着那么温柔的话，转眼间就把刀子往别人身上捅去。

莫问、巫瑶、王诚等人大呼：“你做什么？”

王诚一掌挥出，莫离被击飞，撞到门柱之上，

王林惊叫一声，猛然翻身，一瞬间跑了出去。消失在大厅面前。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巫瑶怒视着王诚，冷笑道：“王将军好手段，讹诈到战神府头上来了。”

王诚怒瞪了莫问一眼，冷哼一声，带着王东两兄弟离开。

莫问愣在原地。

莫离喷出了一口鲜血，仰天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莫问看着莫离，巫瑶担心的上去搀扶，眼中流露浓浓的担心与愧疚。问道：“离儿，你没事吧？”

莫离受的伤并不是很重，王诚还不敢在战神府杀人。

莫离坚决的推开巫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花雕，喝了一口，大笑道：“一酌千忧散，三杯万世空……酒熟人须饮，chūn还鬓已秋。愿逢千rì醉，得缓百世忧。旧里多青草，新知尽白头。风前灯易灭，川上月难留……”

他的声音慢慢的消失在战神府中。

巫瑶忽然间嚎啕大哭，扯着莫问的衣服骂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我的儿子不会变成这样，都怪你……都怪你……”

莫问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巫瑶怀中的女儿吓得哇哇大哭。

他们都能感觉到，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战神府已经失去了它的少主；他们都失去了养育了十六年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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