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临波踏雪的来到了他的面前。看着莫离嘴上的鲜血，有些伤心的蹙眉道：“对不起，音太高，弦就断了，害你受伤。”然后举起洁白的手帕，温柔的为莫离拭去嘴角的血腥。

她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每说的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得像水，足以让任何人沉醉在她的温柔里。

她蹙眉是对莫离的心疼，但她蹙眉的样子却可以让任何人心疼。

莫离满心里都是她的影子。他笑道：“没事，是我太癫狂。吐了这口血，反而觉得好受多了。而且，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我没想到你还会来！”说完有些自嘲的笑笑。

“我听说了你的事。”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怕你出事，所以就来看看。”

莫离又是感谢，又是自嘲的笑道：“我从来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而现在还关心我的，恐怕也只有你了。现在他们都怎么说，是不是都骂我该死？”

她没有回答，只是劝道：“我们是朋友么，怎么能不来看你？别人怎么说，有何必在乎？”

她看着莫离笑道：“你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不是么？”

“哈哈……”莫离笑道：“你果然是我的朋友。别人怎么看我确实不在乎，但我在乎你怎么看我。”

女子没有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羞红了脸，或是低下头，或是转过头不敢看人。她的目光还是那么的温柔。声音也还是那么温柔：“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你又何尝不是我唯一能用心相交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怎么能不管不顾？怎么还要说这么多？”

莫离笑道：“是我错了。可惜这里没有酒，不然凭这句话，我就该喝三百杯赔罪，再喝三百杯庆祝。庆祝我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

女子收回手帕，从另一只抱着古琴的手中拿过一个酒壶，递了过来。

莫离大喜，立即灌了一大口，道：“果然你总是最懂我的人。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了。”

女子的眉却又蹙了起来，道：“但我却很怕。”眉间眼底都沉着凝重的忧伤。

“你怕什么？”

“怕你难过；怕你受伤；怕你变了，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你不知道，刚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害怕。怕你真的会变成像他们说的那样。”

莫离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我……”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说自己没变，也不会变，莫离还是那个莫离。

你还是那个你。我也会是那个我。

可是，自己又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尖锐，这样的慷慨激昂，这样的富有攻击xìng？

可是自己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她说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被吓坏了。

她应该是不喜欢自己这样逮着人就咬的样子吧，像一个刺猬，全力的把全身都都藏在长长的刺里面，扎伤每一个想要碰自己的人。

这样的自己是否会使她害怕？

可是自己又错了么？

自己只是想拿回应有的尊严，只是不想父母以那样绝情的方式对自己；只是不甘；只是不服？

“我错在哪里？”他心中暗暗问道。“我是变了，确实变了，可是我又错在哪里？我变成了这样，你是不是也会像别人那样离开我？”

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他只能痛苦的看着眼前的玉人，几次抬起手，想要触摸一回这个深刻在自己心底的影子，想着即使要离开，也给自己留下一个真实的感动；一回温暖的回忆。

终于手还是放了下去。

他转过头，猛烈的仰起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

酒掩住了曾经留下的泪水。

他回过头看着她，认真的看着。

他决定告诉他实话。

“对，我是改变了！”他说，“我曾经可以无视那些人的议论，甚至是羞辱。但是，现在我不想那样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但我绝不能失去我的尊严。哪怕这样的尊严在别人看来有些可笑。”

“但是，不管怎么样，从今以后，只要谁敢触碰我那点在他们看来可笑的尊严，那么，不管他是谁，就算我没有任何能力，我也会用那种最激烈，最疯狂的方式把我的尊严捧回来。”

他认真的看着玉人的眼睛，看着她眼中的惊恐还有震撼，最认真的说道：“哪怕是——堕落成魔！”

“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我要用生命去拼出一个尊严，赌一个未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他将剩下的话留在心底，用酒把它们淹没。

“对你，我将永远不会改变……”这样的话语太过于无耻，太不负责任，也太不能让人相信，所以他宁愿不说，也没有资格再去说这样的话。

所以他只能静静的等着，等着玉人做出最后的选择，等待着她对自己做出宽容或者严苛的判决。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的忐忑。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在战神府中对着父亲，对着王诚他们的慷慨激昂；没有了他戏耍王林时的邪魅如妖。

他甚至已经开始像一个最卑微的虫子一样对着上苍祈求，只是……祈求什么呢？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该祈求什么。

他期待着玉人做出选择，可是他又害怕，害怕听到那种无情的答案。

这样的患得患失让他无法面对，所以只能转过头，喝着酒，掩饰着他不安的心。

他面上依旧平静的喝着酒，但是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却开始了一种颤抖。他浑身虚汗，手心冰凉。

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遇上她。

如果没有遇见，他是不是不会再有这种煎熬？

如血的夕阳一点点慢慢的沉下地平线。如同他那颗忐忑不安越来越冰冷的心。

冰凉的手心突然间被一个温暖柔弱的掌心包围。

他呆住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忽然间把他包围。他惊喜的会过头，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不怕么？他们肯定都说我是疯子。”

玉人看着他，轻声道：“我怕，我知道你不是疯子，但是我却怕你总是用那么一种不顾一切的姿态防御着所有人，像一个刺猬，伤了别人，也伤了你自己。”

莫离的眼泪终于不顾一切的流了下来，他握住她的手，道：“但是我却不怕了，只要听见你这句话，我在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暮sè吞噬了最后一缕光芒，两个人执手站在星空之下，流着眼泪。

悲痛，但却甜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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