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哟,林公子,过年好啊,恭喜恭喜,昨天……”
“我知道,昨天终於吃肉了吧?你不就是要说这句话吗?”凤准终於忍不住吼了出来,至於吗?知府衙门过年吃顿肉,这麽点子事竟然在整个兴州城流传著,还发展出这麽别具一格的过年问候语。
对面被吼的几个老板一起笑了起来:“哈哈哈,林公子的火气真不小啊,应当多磨砺磨砺,放心,你再在知府衙门呆几年,一定会习惯的了,英知府就是个例子啊。哈哈哈。”
“你们说什麽?你们这麽问候英沅会不恼?就他那性子?”凤准不敢置信的问。惹得对面几个人更加大笑起来:“哪能不恼,不过过了这几年,英大人也习惯了,最起码我们刚刚看见他,拜完年後还没看到他发飙。”
“听你们话里的意思,似乎很爱戴你们的父母官啊。那为什麽平日里不给他送点菜肉什麽的,活活就让一位爱民如子的知府把日子过成那样呢?”天知道这个问题已经憋在凤准心里很久了。
那几个人收了笑容,无奈的一摊手,道:“我们也没办法啊,英大人根本不收我们送的东西,他说如果真的想送,就送给城外的难民,还说他最起码有饷银,还能吃上棒棒面咸菜,而城外的难民们却是越来越多,粮食根本不够吃,所以我们即使手头宽裕一些,也都遵照他的吩咐接济那些人了。”
凤准听得呆呆的,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官。耳听得其中一个人又道:“唉,英大人是个好人啊,为了兴州城,为了那些没人管没人问的难民,他不但得罪了朝廷,还弄得自己连媳妇到现在都没娶上,其实依照大人的人品相貌,若不是太穷,怎麽会孤单至今呢?”
凤准嘿嘿一笑,心道:你们家大人孤单到现在,那就是上天的意思,为了等我呢。嘴上却道:“我一直不明白,那麽多难民,英沅爱惜他们,为何不让他们进城呢?”
一个人道:“不关英大人的事,那是朝廷的严旨。兴州的繁华得来不易,若让这许多难民一涌而入,只怕这城里的经济就要一蹶不振,而那些东南西北的各地客商也不会再来这里了。朝廷为了保住兴州,所以严令英大人不许心软。为了大局著想,英大人也只能这麽做了。”
一边说著话,早已走了小半个兴州城。沿途也是不断有人贺岁,贺岁语也都是那一句“哟,林公子,过年好啊,恭喜恭喜,昨天终於吃肉了吧?”,凤准听惯了,也就不觉得刺耳。心道英沅真是天下第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了。正想著,瞧见英沅带著两个衙役随从从对面过来。身边那几个人与英沅打了招呼,便都告辞,英沅便问道:“你们说什麽说得那麽投机呢?”
凤准一笑:“说你过年吃肉的事儿,英沅,我问你,难道每年只有正月里才能吃上几顿荤腥,你就不馋吗?”
英沅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说不出的美豔动人,只险些把凤准的魂儿都勾出来。他缓缓的道:“怎麽可能不馋,但是过年吃肉,却也有一样好处,你想知道吗?”
“哦,这个我倒要听听。”凤准一脸的好奇,心道都馋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好处。就是瞎掰也掰不出来啊。
“恩,你是大富之家的公子,要什麽有什麽,天天山珍海味,顿顿美味佳肴。可是林风,你就没有吃腻的时候吗?”英沅偏头看著凤准,见他不住的点头:“当然有当然有,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嘛。有的时候倒了胃口,一两天吃不下饭也是常有的。”
小福子在一边不敢作声,心里却不以为然道:“主子今儿竟谦虚起来。他要倒了胃口,哪是一两天吃不下饭的事儿啊。让御厨一人吃一百道菜,直把人撑的要死,不得不大喊饶命,还保证一定要研究出新的菜色花样进贡才能脱身,这些都是谁干得,啧啧,现在在英大人眼前,就不敢把自己这些劣迹说出来了。”自从得到英沅的关心後,小福子已经对他感激涕零死心塌地,其程度在暗地里已经凌驾於他口口声声效忠的主子之上。
“这就是了。”英沅得意的笑:“再好的东西,常常吃的话也就会腻味。象我这样,每年正月里才见点荤腥。那滋味可就是一言难尽,回味绵长了。”说著,还做了一个很陶醉的表情。
凤准本要笑话他的,但细想想,又确实有道理。自己现在就恨不得赶紧回到皇宫,让御厨给他做上几百道菜,包括平日里那些被他赏给下人的点心之类。他要在自己面前摆上满满的几大桌子,谁也不给,就留给自己和英沅吃,管他吃不吃的下呢,反正都要留著,哼哼。可怜凤准已经被知府衙门的清水日子给馋怕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的纸屑,凤准打趣的道:“你怎麽不叫衙役们打扫这些废纸屑给城外的难民呢?最起码也能当点烧火的材料吧。”一语未完,英沅身边的一个捕快已经欣然笑道:“林公子,咱们大人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今天是初一,大人说等过了初三再劳动,否则一年都要受累。”
凤准和小福子同时翻起了白眼。小福子好奇的问:“那……那你们就甘心情愿听大人的?你们是捕快啊。怎麽能……怎麽能……”
“为什麽不能?”那捕快一脸笑眯眯的反问:“英大人说了,只要我们完成任务,就把他饷银的一半分给我们,那可相当於我们一个月的薪俸呢。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凤准和小福子不约而同的想。同时小福子也在深刻的检讨自己:你说都是人手下当差的,捕快大哥们把英大人的节俭贪财学了个十足十,我咋就没学会主子的英明呢?但下一刻他又庆幸起来:“幸亏我没学到主子的本事啊,不然他还不直接把我暗杀了。不,根本不用暗杀,我这样一个小太监,就是明杀都不会有人过问一下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回到府衙,就见一匹马拴在树下。英沅仔细看了几眼,忽然变了脸色,沈声道:“是阿川的马,他怎麽会来到这里。”说完旋风一般冲进府衙。
凤准从来没看到他这般惊惶失措的样子。但是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因为英沅在院子里就高声问道:“阿川,你怎麽来了?是不是战事有了变化?不是说大凤朝忽然准备退兵了吗?”
凤准的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看看那两个捕快也跟著进了门,他和小福子留在门外,悄悄道:“这个陈将军,正月还没过呢,他怎麽就打起来了?不对,京城离这里怎麽也有一千里路,现在人已经过来了,也就是说,他在除夕之前就开战了。哼哼,混帐东西,当朕的谕旨是在放屁吗?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他。”
小福子撇了撇嘴:“主子,这也不能全怪陈将军。也许是作战的时机太好也说不定。是谁教将军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现在你去抱怨他,主子,你觉得陈将军会乖乖的听你骂吗?”
“闭嘴,总之现在要弄清楚情况再说。”凤准迈步进了院子,心里头一次生出那种叫做“惆怅“的情绪。如果真的开打,大概春末就会打到这里来吧,那他和英沅,还能有几日缠绵呢?不然,还是叫陈将军退兵好了。这个想法一生出来,他就吓了一跳,最担心的事情终於发生了,英沅已经开始不知不觉的在影响自己。他猛烈的摇了摇头:“不,我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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