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两白银,折合成黄金就是三十万两,就算把我们兴州城的地皮刮上一遍,也凑不齐这许多啊。”
凤准不以为然道:“三十万两金子还叫多啊?”的确,在大风朝,最穷的州县,一年的税务也不止这一点儿。
英沅气道:“你以为兴州是哪里?苏杭之类的富庶之地吗?这里土地贫瘠,物产匮乏,又处于偏僻之地,之所以如此繁华,唉,不是我表功,那是因为我为行商之人制定了许多宽厚的政策,才让四方客商云集,将这里小小的发展了起来。如今大韩朝其它富裕的地方,官儿大多贪的厉害,想是刮不出来了,于是朝廷上下都把目光对准了兴州这块还有点儿肉的骨头。”
凤准撇了撇嘴:“那可怨不得别人,你们皇帝昏庸,也怨不得人家攻打,自古以来,弱肉强食乃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话还没说完,就被英沅的一声大喝打断,只见他横眉怒目,低声愤愤道:“你说什么?你敢侮辱皇上,侮辱我们大韩,林风,我和你拼了。”他说完揉身上前,举起拳头就打。
凤准不敢露出武功底子,只得绕着亭子边跑边讨饶道:“我没那个意思啊,我只是看你被他们逼得如此难过,替你打抱不平而已,你不能不识好人心啊,你说你们皇上好,那城外那些难民是怎么回事?让自己的子民流离失所,这是一个明君的所作所为吗?”
英沅无力的坐了下来,半晌后却仍强辩道:“皇上是好人,不过性格软弱了些,被那些奸佞之臣蒙蔽了,否则他……他不会这样子的。他……他当初在金殿上见我的时候,对我……对我很好的。”
凤准哼了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忽见英沅红了脸,大声道:“你不用说了,皇上是个好皇帝,在我心里,他就是个好皇帝。”除了那次在妓院,他从未见英沅如此蛮不讲理过,心里不禁也有气,暗道:我还拿他当个人才,不过也是一腐儒而已。目光冷了下来,他再“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奈何心中仍然牵挂着月下的可人儿,都转过了身子,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借着那淡淡月光,就见那双秋水般的眼瞳越来越湿润,他大惊失色,忙回身低声叫道:“喂……你……你不是要哭吧?大……大男人……怎么会哭呢?怎么……可以哭呢……”话音刚落,英沅的眼泪已经淌了下来,一边道:“大男人……怎么了?难过的时候还不许哭吗?”说完又一把将眼泪抹去,昂首道:“我是为大韩遭受战乱的百姓而哭,为我辛苦发展起来的兴州城即将毁于一旦而哭,有什么丢脸的。”
凤准这一生,什么样的人没遇见过,唯独这英沅,竟是他从未见过的。那脸上明明满是刚烈之色,却又因眼角未干的泪痕而凭添了几丝楚楚之态,如此矛盾的组合,竟让这俊美的人儿更透露出要命的魅惑。出色的人他见得多了,但是能这样让他心动的,唯英沅而已。
当下认命的叹了一声,凑上前去为英沅抹去眼角的泪痕,苦笑道:“我知道我自己是个冤大头,你就尽情的笑我吧,不过可不许当着我的面儿笑,否则……哼哼……”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一只手颤抖着向自己的怀里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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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沅看他这样,不由得暂收了焦急忧虑之情,好奇他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就见凤准慢吞吞自怀里掏出一张纸片。
英沅的心“咚“的一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对于这样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先前在妓院中从凤准身上抢来的金票,可是被他捧在手里足足看了三天才舍得放进钱庄。只是他说什么也不信竟然会有人为自己再奉献一次金子,尤其是凤准这样看起来潇洒而又理智的大家公子。
直到看见对方脸上仿佛割了肉般的痛苦表情,英沅还半信半疑自己是在梦中,耳听得凤准沈痛的诉说:“呶,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它的,一定会用比看我还更加热烈一百倍的目光看着它,哼,想一想我还真是个傻瓜,而且是个大傻瓜……”不等说完,他看见英沅咧到了耳根的嘴巴,连忙郑重警告道:“喂,我说过,要笑的话也要等我离开哦,别忘了,金票现在可还是在我的手里。”
英沅连忙收起笑容,甚至用双手捂住嘴巴,唯恐一个不慎,这颗救命的金稻草就会与自己无缘。他拼命点着头,看见凤准满脸不甘的将金票递给自己,立刻接过来抓紧,生怕它会长翅膀飞掉一般。月光下瞥了一眼,依稀看到上面的金额是十二万两。他心中高兴,倒不是为了金子,而是因为兴州城终于有救,百姓们不必上缴苛捐杂税而欣慰。
凤准看见他脸上深深的笑容,转身就走,一边忍不住暗骂自己:凤准啊凤准,你真是个猪头,古今中外天字第一号大猪头。被抢了十万两金子也就罢了,竟然还会为这仇敌又双手奉上十二万两黄金,你是不是傻了,还是得了失心疯,他朝荣登仙界,你有什么脸面去见那些向来不做赔钱买卖的列祖列宗啊。
就在他把自己骂了个狗学淋头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林风。”熟悉的男中音,却因为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而让他的心脏再度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干……什么?”勉强稳住心神,他立定了脚步:“我说过不许当着我的面笑……”话音未落就感觉耳后传来一阵热气,英沅站在他的身后,良久才道:“谢谢你。”
“罢了,我可没你这么伟大的情操,为了全城百姓在这里哭鼻子,我不过……我不过是……不过是……”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理由来,总不能说:英沅,我不过是因为不想看到你忧愁哭泣才贡献这十二万两金子的。那多尴尬多没面子啊。凤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心道:故作什么高姿态啊,干吗一不小心就把真话溜了出来,直接说自己很伟大,为了兴州城千万百姓谋福利不就得了吗?现在可好,找啥理由混过去啊。
不过英沅并没有让他为难太长时间,在凤准支吾了第十声“不过是……”之后,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点头道:“我晓得,不必你说,我都晓得,所以谢谢你,林风。”
凤准险些跳起来问候眼前对头的十八代宗亲:“你……你知道……你知道还让我在这里结巴了这么多遍,英沅,我是你的恩人耶,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气死他了,长这么大没有过这么尴尬的时候,让凤准感到自己的皇帝面子十分过不去。
英沅看他急得脸红脖子粗,忍不住开怀笑了起来,一边拉住了他的手,诚恳道:“我就是故意的,不行吗?”说完深深呼吸了一口晚上的新鲜空气道:“这一天太漫长了,上面的三十万两黄金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都没想过自己还会有笑的机会。你原谅我好吗?”
这样的英沅反而让凤准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暗道自己气量太小。回握住了那只修长光滑的手,心里登时泛起又惊喜又满足的感觉,表面上却故作轻松的道:“真是的,这点任务就把你压成这样,亏你还做了这么久的官儿,什么大不了的事。放心,一切有我呢。虽然现下我的身上确确实实一分银子都没了,但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让福妞回家去取,恩,虽然回家一趟挺不容易的,但是英沅,你记住,我会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的。”海誓山盟一般,凤准轻易就许下了一生的承诺,说完了他还浑然不觉,仿佛认为这就是此时此地最该说的话。
英沅感动的点点头:“我知道,林风,我真没想到你会……会对我……会这么关心我。我爹娘早逝,从小到大,没有人肯这样为我付出过,真的……谢谢你。”说着说着,不知为什么耳朵就有些发烧,英沅暗骂自己没用,自己是真心感谢凤准,就算说几句肉麻一点的话也是应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为了那十二万两黄金,这些话也不应省略嘛。沈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因此他没发现凤准的脸也是红成了猴ρi股一般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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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哪里有些不对,暧昧的气氛借着夜风,肆无忌惮的在两人身周流淌,凤准和英沅就那么彼此对视着,也不知过了什么时候,两人才同时把头一低,齐声开口道:“你……”愕然抬头:“啊不……我……”又是异口同声。
凤准和英沅同时在心底哀嚎:天哪,多么老套的情节,传奇小说和戏剧脚本里那些心有灵犀的情侣,几乎人人都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只是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小说,写来写去都俗不可耐了,没想到今天轮到自己,竟然也落进了这个俗套里。
最后还是凤准打破了僵局,要不说到底是当皇帝的料子,这定力也总比别人强上一些的。抓了抓头,他呵呵的笑:“嘿嘿,我们两个竟然也会有心意相通的时候,看来那十二万两金子的魅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强大啊,你说是不是?就是不知道既然两心相通了,我能不能再知道一件事,一件我最想知道的事。”
“什么事?”英沅好奇的问,却见凤准露出饿狼般的目光:“当然是你这个府衙到底什么时候能吃上一顿肉了。”看到英沅铜铃般瞪大的眼睛,他一点也不惧怕,嘟嘟囔囔的说道:“喂,你不能怪我问这么煞风景的问题,实在是我肯留在你这里,完全就是为了解开这个谜底的,否则我大可以回家去吃山珍海味,只是我这么好学的人,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不甘心……”
英沅的目光已经要吃人了,哼哼冷笑两声:“你不是说和我心意相通吗?既然如此,你自己猜猜看。”说完拂袖而去,因此他也没看到凤准拭汗的动作。
“天啊地啊人间啊,我是太久没有女人滋润了,对,一定是憋的,一定是这样。”喃喃自语着往回走,凤准一边赶苍蝇般的拼命驱赶脑海中那个可怕的想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是想吃肉,千真万确的想吃肉,而不是想吃掉英沅,是的是的,呜呜呜,他就是想吃肉。可任凭他怎么驱赶,脑海里却始终转悠着英沅宽衣解带后肉体的模样。呜呜呜,没错,是肉体,不是肉,虽然只多了一个字,概念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认识到这个事实,越发让凤准欲哭无泪。
“福妞,明天我们去妓院吧。主子我……那个憋太久了。”可怜小福子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梦到一只烧鸡,刚把鸡腿撕下来,还没往嘴里送呢,就被主子压低着声音的断喝给惊醒了。
一肚子的起床气在看到主子那张明显是因为欲求不满而显得比驴还长的脸后,就委委屈屈的全部退回了肚子里。很懂得明哲保身的小福子用最快速度换上一副狗腿笑容:“那个……主子,怎么忽然想起这茬儿了?妓院那个地方,不太好吧?”
“不去妓院,你说去哪里?”凤准阴沈的问,而小福子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就地取材啊主子,这府衙里的丫头你看上谁,多花点钱用点心不就完……”“了吗“两个字还未说完,他就连忙闭紧了嘴巴。心里骂自己真是昏头了,就英沅那个小气劲儿,别说丫头,连只母鸟都不肯往他府里飞,上上下下也就那胖大婶一个异性,还是属于让人看了倒胃的型,他让主子就地取材,不是找挨骂是什么?
谁知等了半晌,并没听见熟悉的骂声,小福子偷偷抬头一瞧,只见他主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已呈呆痴状立在那里。他这一吓可不轻,主子该不是心里着急上火,一下子憋坏了吧。他忙不迭的起身,安慰着凤准道:“主子别急,别急,我们明天就去妓院,那个……你怀里不是还有十几万两金票吗?明天奴才就去给你兑了散钱,我们去妓院找一个干净的处子,解解主子您的火气,您看好不好呢?”
凤准回过神来,刚好听到小福子说起金票的事,一张脸不由得黑了。可怜小福子还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的马屁怎么又拍到了马脚上,正忐忑间,就见阴沈的主子阴恻恻的开口道:“小福子,你让我就地取材,嘿嘿,是个好主意,因为你主子我现在半分钱都没有,不就地取材也不成了。”哼哼,不管了,喜欢就是喜欢,想吃英沅就是想吃英沅,什么吃肉好奇,那都是欺骗自己的理由,堂堂大凤朝的皇帝,怎么可以干出自欺欺人这种窝囊事呢,反正英沅收了他二十二万两金子,即便付出点什么代价,也是应该的,不是吗?想到此处,凤准非常得意的轻笑出声。巧妙的掩盖住他心中那份忽然雀跃起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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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野菜累了一天,再加上贡献出十二万两金子的肉痛,凤准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著,可翻来覆去,脑海里尽是些儿童不宜的画面,伴随著英沅含羞带怯的面孔,只令他越来越兴奋,有了这股子激|情,周公早就吓得有多远跑多远,哪肯来和他相见。
偏偏小福子又在旁边自以为体贴的劝:“主子啊,早点睡吧,再有几个更次天就亮了,那个……奴才虽然不知道您看上了谁,但……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总要养精蓄锐才行。”尽忠职守的他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自己这番“体贴“纯属不识好歹。
果然,提到这种事情,是男人就没有肯示弱的,凤准也不例外,把两只眼睛一瞪:“蠢材,你当主子是什麽人?和那些普通的男人一样吗?笨蛋,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小福子委屈的不敢出声,心想:您虽然是皇帝,到底也还是男人啊,算了算了,您既然不听奴才的劝,就醒著吧。嘿嘿,最好顶著两个黑眼圈去办事。他很恶毒的想。
不知道是诅咒成功还是凤准平日里确实不得神仙们的心,反正当第二天清晨他们醒来的时候,凤准就成了熊猫眼,偏偏兴奋的他连镜子都没照,只是洗了把脸,让小福子帮他梳了头便兴冲冲的去找英沅。小福子本来想好心提醒他,可话都没说出半句就被主子狠狠的瞪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著他到英沅房里扑了个空,又急匆匆的跑去大堂找人了。
“奇怪,主子到底看上谁了?这府里除了胖大婶外还有女人吗?我怎麽不知道?不过就算有,那女人能看吗?依我说这府里也就那英知府看上去还有点赏心悦目的感觉……”他募然惊呆在那里,连牙齿咬上了舌头都不知道:不……不会吧……老天爷,这……这不会是真的,主子想就地取的材是……就是那个俊美的象女人一样的英知府。
再说凤准,兴奋的赶到大堂上,本来想欣赏一下英沅断案如神的英姿,没想到远远的竟听到了熟悉的泼妇骂街般的声音。他的脸当即绿了,没错,就是这熟悉的声音,当初在妓院中,自己把英沅错认为女人时,他也是用这种声音说了几句话,然後就把自己一顿暴揍。
不愿意沈浸在惨痛的往事里。他倒很好奇,按说英沅失去理智的时候极少,到底又是谁把他当成女人了呢?真是平生的知己啊。想到这里,凤准有些激动,因为他忽然醒悟,这个知己也很有可能发展成情敌。
门口两个面色不善宛如谁欠了他们十万两银子的捕快正在那里不满的嘟囔,捕快甲哼哼道:“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到底把大人惹的发飙了。”
捕快乙也哼了一声:“大人这算客气的,换做我,早上去揍他了,150万两银子还填不满他的胃口,看大人能拿的出来,竟然还要150万两,还让不让人活了。”
只这两句话,凤准便明白了一切,同时也为韩朝官员的应变能力而吃惊。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他们在“贪“字上所下的功夫,一见英沅能凑齐银子,立刻由狮子大张口变成了河马大张口,看来不把兴州城的地皮刮上三层,这些官员是不会甘心了。凤准再次为自己攻打韩朝的决定而感动不已:百姓们啊,英沅啊,你们的苦日子就要过到头了,我──凤准──大凤朝的皇帝,将会带著我们凤朝的铁骑前来解救你们。陷入极度自恋中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人家有谁要求他来做救世主。
“英大人,说话归说话,本官也是为了我们韩朝的士兵著想,多点银子就多几车粮草,多一些战胜的可能,你摆出这副泼妇般的样子做甚?别忘了,你是五品知府,为官之人。而本官,是你的顶头上级。竟然对本官口出恶声,真是岂有此理,斯文扫地,斯文扫地。”简陋的客厅里,脑满肠肥的大官正摇头晃脑的打著官腔,脸上责是一副恼怒之色,很显然,他被这客厅里的主人骂得不轻。
“好一番说辞,什麽叫冠冕堂皇,公子我今儿算是见著了。”凤准大摇大摆的走进厅里,站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对那大官一拱手,说出来的话却比英沅还要恶毒。
“什麽叫‘为了我们韩朝的士兵著想,多点银子就多几车粮草,多一些战胜的可能‘?我看应该改作为了你的前途金库著想,多点银子就多一级官爵,多纳一房妾室吧?哼,看你全身上下,比我们後院里养的那头大猪还肥,明显不是清廉的主儿,再看阁下脚步虚浮,眼皮浮肿,想是身边少不了妖娆美人围绕吧?”
他一上来就发挥毒舌本色,连英沅也愣在了那里,而那个大官更是早已气的全身乱颤,只知道指著英沅和凤准,结结巴巴道:“你……你们……你们好……你们等著……本官……本官一定要参……英沅,本官一定要参你一本。不……不止如此,我会让你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後悔的。”
“要银子就没有,要参我就请随便。”英沅冷冷的说道,转过身去不再理睬这贪得无厌的上级,而凤准眼看著那个大官拂袖而去,嘴角边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充满了算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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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大官的身影一消失,英沅一直强压著的怒气才彻底爆发出来,他的身子颤抖著,甚至连凤准,他都不看一眼。而凤准也十分明白他此时的心情,自然不肯出声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英沅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转过身,他脸上一副云淡风清的笑,很难让人想象就是他刚刚险些被一个贪官气死。
“我以为你的怒气已经全爆发出来了,现在才知道,那个贪官撤退的实在是时候,否则再呆一刻,我想他大概会被你活活打死了。”凤准啧啧有声的坐下。即便英沅此时心事重重,也不由被他逗的轻笑出声。
“他们太贪了。”他叹了口气:“要茶吗?”看见凤准用“不要也罢“的眼神看著自己摇头,他也坐了下来,哼声道:“若不是他实在贪得无厌,我也不会这麽气愤,要知道,我可是向来和蔼可亲,宽宏大量的。”
凤准的汗当即滴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哈哈,哈哈哈,英沅,你在一个就因为把你错认成女人,便险些被你打死,还抢了他十万两金子的苦主眼前说自己和蔼可亲,宽宏大量,哈哈哈,我看你的脸也不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脸皮太厚了吧。哈哈哈哈……”
“上一次没打死你,是不是令你心中十分不快,非要给我一个揍死你的理由?”英沅“温柔“的问,立即让凤准停下张狂的笑声,变为尴尬的干笑:“那个……那个……我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打抱不平而已,嘿嘿,打抱不平而已……”
英沅坐下来,脸上一瞬间又换成落寞的表情,让凤准怀疑他是否会川剧的变脸。却听他幽幽的道:“那个……是户部侍郎,和叔叔兵部尚书一起,掌握著我朝的兵权与国库,很得皇上信任。”他苦笑一声:“看来我这个知府,还真的是做不久了。”
凤准看著他,呐呐道:“对不起,我是不是……是不是给你惹了麻烦,你好像很在意这个官职。”身为皇帝,他头一次对别人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尽管心里对英沅贪恋权力的性格十分鄙夷,但是不知为何,看到他难受的样子,自己就忍不住说出了示弱的话。
“我在意这个官职?”英沅忽然笑了起来:“林风,你也太小瞧人。凭我英沅,会在乎这一个五品的知府吗?王候将相都不放在我眼里。我所以叹息,是因为我不做知府以後,朝廷不知道会派什麽样的人来。如今做清官被人笑,做贪官反而成了理所应当之事,也不知新知府能否珍惜兴州城好不容易创出来的小小繁华,百姓们能否继续过安康富足的日子,城外的难民们,还会不会有人去关心他们的生死温饱。唉,林风,我牵挂的人和事确实很多,但唯一这个官位,我是从不放在心上的。只是大丈夫生在世间,学文习武,为的就是天下百姓,难道你能因为朝廷黑暗,世道无光,便飘然隐退,独善其身吗?依我看,那样也未必就算什麽隐士高人。”
他顿了一顿,方又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未必就不是真豪杰,呵呵,我这行为虽然愚蠢,却心怀坦荡,我曾为天下苍生尽过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使有一天不得不挂冠而去,也无愧於天地,恩,你说我脸皮厚就脸皮厚吧,反正我觉得自己虽然小气贪财,有时候不讲理了一些,但也算是个热血男儿,七尺丈夫。”
这番话若出自别人之口,凤准早就笑得在地上打滚了,可如今由英沅娓娓道来,其间虽夹杂著一丝自嘲,却越发的令他对眼前人肃然起敬,呆坐了半天,一向自诩才思敏捷的他方憋出一句话:“真豪杰,热血男儿,七尺丈夫,英沅,你当的起这十一个字。”唉,肺腑之言说起来,果然是言简意骇,自己平日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到了关键时刻,除了这一句话,竟再也说不出别的。
英沅又恢复了一贯的嘻哈:“过奖过奖,多承多承。呵呵,我也没想到,林风,你的嘴巴比我还毒,真奇怪,上一次在妓院,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啊。”他起身倒了碗白开水,一气喝下去,然後又道:“说吧,你过来找我有什麽事?”
凤准愣在了那里,此情此景,你叫他怎麽能说出“我是来找你还债的,俗话说钱债肉偿,那二十二万两金子,你就用身体来偿还吧“。这种话,太煞风景不说,只怕真说出来,自己如果不用武功的话,便要在今天长眠於九泉之下了。
“怎麽不说话?”英沅拿眼看著凤准呆愣住的表情,不觉莞尔一笑。想起昨夜的情景,一颗心忽然就砰砰砰的跳起来,仿佛连锁反应般,一张俏脸竟然也悄悄爬上了红云,只可惜陷在冥想里的凤准根本没发现,否则他绝不会象现在这样狼心兔子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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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衙门里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凤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告辞的,强烈的沮丧感将他完全包围了,不是因为这一次没能抱上美人,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和英沅恐怕是有缘无份,因此什麽精神都没了。
本来他以为英沅虽然为官清廉,但是爱财如命,爱民如子,这样的人一定会很识时务。英沅也的确是这样的人没错,但是借由今天的事,他忽然发现,英沅还有一种性格是自己所不知的,那是一股子无愧於天地的凛然,想起以前他也曾经说过绝对拥戴韩朝的皇帝,试问,这样一个人可能会乖乖投降自己进而做自己的妃子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如果用强,用胁迫的手段,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凤准发现自己越来越被那个人吸引,白日梦也好,黑夜梦也好,整个儿都被英沅包圆了。这样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爱上他,一旦爱了,他势必会被对方牵著鼻子走,而这种情况,是他绝不乐意见到的。他讨厌出现能够影响自己的人,很早以前他就告诫自己,决不让一个影响自己的人留在世上,尤其象英沅这样的,可以想象,一旦他入主後宫,自己最大的乐趣──侵略,恐怕就要和自己的生命分离开了,一个人怎麽能够和自己的万里江山,宏图大业相比呢?
想到这里,凤准一向带笑的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他就是这样的人,前一刻还因为心疼英沅而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可一旦发现他可能会危害自身的无上威严,心里就立刻有了残酷的想法。
不过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他多虑,只要不爱上英沅,兴州城破後他可以放对方一条生路,从此後永不交集,毕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嘛。想到这儿,他又变得轻松起来,嘴里哼著小调儿,先到猪圈那边和胖大婶打了个招呼,顺便看了看那头日益肥胖的大猪,嘴里吞了几口口水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只是人生这东西,绝不是由人自己说了算。有一句话叫做“事与愿违“,似乎就是专门为凤准准备的。
其实也没什麽事,最起码截止到晚饭後,府衙里绝对都是安静怡人的。哦,也有一点小事发生,英沅说小福子瘦了不少,特意吩咐胖大婶给他做了一碗糖汤圆,还亲自把萝卜汤里凤毛麟角般的几个小虾米夹给他。从小就尝尽宫中人情冷暖的小福子当场就感动的哭了,让凤准很是为他的没出息唾弃了一把。
再来就是晚饭後,小福子去睡了,他和英沅闲话了一回也去睡了。便在此时,有事情发生了。
先是屋顶上有猫一般轻的脚步走过,让过了多少天平淡日子的凤准著实热血沸腾了一把,心里暗自猜测著究竟是哪路人马那麽聪明,竟然调查到自己在这里微服私访,从而派人前来刺杀。他兴奋的在短短时间内就在脑海里替这个倒霉的刺客决定了十几种死法。
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这个刺客却毫无动静,他连化尸粉都准备好了,还不见刺客下来,正在他不耐烦的时候,脚步声又响起,凭他的功力,一下子就听出这刺客重了不少,根据经验,他应该是背了一个人。
难道自己在自作多情,刺客的目标根本不是他吗?那干吗要停在他的房顶上。凤准恼羞成怒的想,起身来到庭院,左右望望没人,他“嗖“的一声窜上房去,前面有黑影一闪而逝,他二话不说,顺著房顶就追了下去。
追的兴起,凤准在掠过那道黑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追过头了,连忙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刺客,沈声问道:“大胆贼人,你夜闯知府衙门,做何勾当,还不把掳掠的人质给我放下。”他威风凛凛的冷笑了几声,心中这个得意啊,脑子里瞬间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说词。
要说这刺客也著实是凤准见过的人中最识时务的了,一见凤准那架势,估摸著自己说什麽也不是对手,竟二话不说,“咚“的一声把身上背著的人扔下,接著就逃之夭夭,凤准准备好的台词一句没用上,那刺客已经跑得没了影子。他心里这个气啊,磨著牙来到倒地的老兄面前,登时就愣住了,原来竟是英沅。
“喂喂,英沅,你怎麽在这里?你不是有点武功底子吗?怎麽这麽容易就被人家算计了。”他不客气的嘲笑著,却发现英沅根本没理他,仔细看去,咦,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对劲。为什麽那双星星般的眸子竟然让他联想到“媚眼如丝“这个词?还有,那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嘴是怎麽回事?再看到在月光下泛著不正常红晕的桃花面孔,经验丰富的凤准终於下了一个中肯的判断:英沅是被下了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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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沅,你醒醒……醒醒……”把英沅背了回来,不料他一路上仿佛八脚章鱼般扒在自己身上,一边在他脖子边吐气如兰,搞得凤准心里象有一个火把在那熊熊的烧著似的。
总算把这只俊美的章鱼放在了床上,还不等凤准喘口大气,英沅就看向他大叫:“林风,是你,啊,是你把我救下来的吗?”他猛然坐起,正当凤准暗自庆幸他还没失去理智的时候,就看到他使劲儿咬住丰润的唇,不一会儿,一双眼睛便泛著水雾看向他,偶尔缓慢的眨一眨,说不出的风情妖娆。
“坏了。”凤准惊恐的向後退了一步,没等退第二步,就被英沅抓住:“林风,你跑什麽啊?你看我美不美?嘻嘻,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很美,你上次在妓院里还说我比那些花魁都好看不是吗?”
“没错,可是之後我就被你揍了一顿,还抢了我十万两金子啊。”凤准著急的往回抽自己的手,看英沅的态度就知道他并不好男色,如果真趁这时候把他吃了,自己还能有命吗?更何况今天自己才想清楚,不该与他有太多的交集。
无奈英沅的力气很大,一时之下竟没抽出来,挣扎间那只大手不小心划过优美的颈项,立刻让英沅舒服的“伊呀“叫了一声,更抓紧了那只手,一边用动人的眸子看向凤准。
“林风,救我,救救我啊,我……我全身都像是烧著了一样……烧著了。”此时的英沅,仅存的一丝神智也在看到自己信任的人後被瑃药燃烧殆尽,甚至大胆的执起凤准一只手就向自己的衣襟里探去。
凤准面色一沈,这麽歹毒的媚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竟能将英沅这样的人都变得如此放荡。眼见情势已不受他控制,他也索性不再坚持,一把扯下英沅身上的衣物,白皙匀称的肉体就颤抖著横陈在他的眼前,真个是活色生香。
咽了一口口水,他本来就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又对英沅有意,此时哪还肯客气,一双色狼的爪子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开始在大片的雪肤上游走,触手温润滑腻的感觉一下子就让他陶醉其中,而英沅也因为这番抚摸,忘情的呻吟起来。
“恩……啊啊,好舒服……好凉快……林风,快……快……”这浪荡的呻吟声宛如导火索一般彻底激发了两人最原始的欲望。凤准加快了爱抚的速度,双手蜿蜒著来到这诱人肉体的脐下,那生长著茂盛草丛,最隐秘的地带。
因为瑃药的关系,草丛中玲珑小巧的玉柱早已是高高竖起,只是苦於没有引导而无法宣泄出来。凤准的大手一攀上去,英沅的小嘴便宛如离了水的鱼儿般喘息起来,一个雪白的身子也胡乱扭动著,两条修长结实的腿儿竟然一阵痉挛,接著就听到“啊……”的一声,一蓬白雾便在凤准的眼前弥散开来。
凤准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好……好厉害的瑃药,好歹毒的人啊。见英沅的脸色不仅没有因为She精而褪去红晕,反而更加的潮红,他更加深以为异,连忙将身下人儿的双腿大大打开,稍微的抬起纤细腰身,不看还好,这一看只让他的头上立时出了一层冷汗,只见英沅那从未经历人事的xx,此时竟象一枚烂熟的桃子般红,并且微微的开合著,若只凭这景象,不知情的人,一定要把他认作是淫荡的男妓了。
只是微微的犹豫了一下,英沅早已急不可待,更加卖力的扭动著腰身,他不满的叫:“林风……你……你不喜欢我吗?还等什麽?我……我好难受,那里好难受。”
“沅儿乖,先别急,我们要慢慢来,不然你会受伤的。”既然眼下的情况已经走到如此地步,凤准觉得也没有必要再苦苦隐忍自己的渴望了。只是他对英沅,始终都存在著一份难得的怜惜,此时看他的菊|茓虽然被媚药烧得熟透,但是对於未经历人事的英沅来说,婉转承欢还是一件比较辛苦的事情,再不做点准备,难保他不受伤,此时凤准倒是万分庆幸心爱的人儿被自己救了下来,可以想象,被这样歹毒的人掳去,他会遭遇到怎样灭顶的折磨与羞辱。
因为事出突然,凤准的手上并没有润滑的东西,他只好用唾液润湿中指,然後轻轻的在xx外面打著旋儿,这个动作将xx挑逗的立刻一缩,然後又慢慢的放开了,就听“扑哧“一声轻响,那根光洁的手指已然没入通红的掬花中。
英沅“啊“了一声,两片雪白的臀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对他来说,即使是一根手指,仍稍嫌痛了一些,不过这点痛很快就被秘道深处泛起的一波又一波麻痒给淹没了,他弓起身子,急速的喘息著,热情的眼神似乎在催促凤准赶紧进入正题。
20
迅速的脱了衣服,凤准搂着这个他肖想了多日的身子一同翻滚在简陋的木床上,一边亲吻着胸膛上挺立着的两颗朱果,一边在xx里增加手指的数量,随着手指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英沅的掬花开始吃痛的收缩,却在凤准熟练的动作下一次又一次重新绽放开来。
“沅儿,这就哭了,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恩,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是你嘴太馋了。”凤准戏谑的为英沅擦拭被激出的泪水,一边用言语进行着挑逗。神智已经崩溃的英沅,则因为xx迟迟得不到满足而嘤嘤哭泣起来。
“真可爱啊。”叹息般的语调与他突然挺进的动作极其不符。英沅“啊“的惊叫了一声,眉毛痛苦的皱在一起,身后被异物入侵的感觉十分不适,只是这本应撕心裂肺的痛苦很快就被甜美的快感湮灭,他甚至配合的轻轻晃着臀部,来迎合凤准的动作。
“房间里只剩下紊乱的呼吸声,紧凑的撞击肉体的声音,混合着房事特有的味道,组合成了一副淫mi的景象。忽然一声尖叫响起,一切倏然静止。简陋榻上的两个人俱都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英沅散乱的目光盯了凤准半天,直把他盯的脸上发烧心里发毛,喃喃解释道:“那个……我可不是……不是趁人之危,实在是……你中的这媚药太毒了,若不……若不这样做的话,你恐怕就要……”不等他说完,就看到英沅虚弱的一笑:“我知道,林风…………我给了你……我不……”只说到这里,他便因为过度的疲劳和药物作用而昏了过去。
“喂,把话说完好不好?”凤准轻轻的摇着枕边人的身体:“那个……最起码也要告诉我你是不甘心还是不后悔啊,这样半空吊着让人很难受你知不知道?喂……”
眼看睡得比猪还死的英沅根本不是自己这温柔的力道可以弄醒的,凤准颓然的放了手,其实这样也好,如果英沅真的醒着,他还真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想想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太子,又当了两年的皇帝,还从未有过让他感觉棘手的人和事,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就是为了救他才牺牲自己的,这种好人好事可是很少在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么他又心虚些什么?他茫然的抓着脑袋猛想,直到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他抓的在头皮上立不住脚纷纷掉落,他还是没有解开心中的疑问。
最后,他无奈的看向睡熟了的英沅,苦笑道:“我明白了,其实不是我想不明白,而是我不敢想明白,不想想明白,英沅,虽然我还是很不情愿承认,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似乎动了真心,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几辈子,最好几百辈子都在一起,呵呵,我是不是贪心了些呢?唉,没办法,谁让我尝过了你的味道,那后宫三千佳丽对我来说,都变得索然无味了呢?”
他在这里轻轻的喃喃自语,门口有一颗脑袋则在探进探出。凤准心情烦躁之下,向门口望了一眼,没好气的道:“想进来就进来吧,他睡的比后院那口大肥猪还熟呢。”话音刚落,一脸崇拜的小福子便连滚带爬的进来,狗腿的笑道:“主子,我英明神武……”潮水般的马屁刚开了个头,就被凤准瞪了一眼:“说重点。”
“哦,那个……奴才只是没想到主子您这么厉害,说要把大人弄上手,奴才想着怎么也要一段时间培养培养感情吧,谁想到今晚上您就把大人弄上床了。嘿嘿,厉害,不过主子别误会,奴才不是跟踪你,而是那声尖叫把奴才吓醒了,毕竟我们的房间就在隔壁是不是?幸亏这府衙里没人,胖大婶住的又远,旁边还有那头大猪打呼噜,否则保不准惊醒多少人呢……”恩,情况不对啊,主子吃了美人之后怎么是这副脸色?小福子暗自的猜疑着,嘴里胡吣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没话说就滚回去睡你的大头觉,主子我有些事情要想一想。”凤准象赶苍蝇般赶走了小福子,望着窗外出神了半天,忽然一缕指风弹出去,尖锐的声音传出老远。不一刻,窗前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已站在他身边,垂头低声道:“属下离影参见主公。”
凤准点了点头,思忖半晌方沈声问道:“陈将军已打到哪里了?”
离影答道:“启禀主公,已攻到韩朝都城外三百里的荷州,大军势如破竹,只怕不用过年,便可拿下韩朝都城。”
凤准摇头道:“吩咐陈将军即刻起按兵不动,原地休息,待过完了这个年,再继续也不迟。”说完看着床上熟睡的英沅,轻声自语道:“沅儿啊,难得你过年的时候才可以吃一次肉解解馋,我怎么忍心让你在这个时刻忧心如焚呢?”
红烛摇曳,几滴烛泪倏然滑落,似乎在为他们不可知的未来提前做出了预测。
21
天将破晓的时候,英沅悠悠转醒过来,看见凤准一脸失神的坐在旁边,他疑惑的问:“你在我房里干什麽?天还没亮呢。不会这时候就有人击鼓鸣冤了吧?”
凤准的眼珠子募然瞪大:“你……你说什麽?英沅,你不会告诉我昨夜发生的事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吧?”看见英沅怀疑的眼神,他不由苦笑一声:“我对你的记忆真是十万分的佩服啊。想一想吧,你已经醒了,却为什麽不敢动一动?或者你现在活动看看,就该明白发生什麽事了。”
英沅的脸色黑了下来,其实,从一睁开眼开始,他便觉得身子异常疲乏,尤其是那个……羞耻秘密的地方,一直隐隐的疼。再听到凤准的话,心里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只是他却不愿意去想。稍微的活动了一下,撕裂般的痛立即由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蔓延到全身各处。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凤准,颤著声音问道:“你……你……我……我……这是怎麽回事?”
凤准先退了几大步,然後缩了缩脑袋:“我不敢说,你还是好好回想一下吧。那个事先声明,我可是为了救你啊,而且我是一个负责的男人,不会吃完就走,你看看想吃什麽或者有什麽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不必客气,毕竟我们都到了……到了这一层……”後面的“关系“两字他没敢说出来,因为英沅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逐渐向锅底的方向发展了。
好久好久以後,正当凤准心里十几个吊桶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英沅才看向他,生硬的说道:“你……过来……”
凤准再缩了缩脑袋,很干脆的回答:“我不敢。”不过在英沅吼完一句:“放心,我不会打你。”後,他内心挣扎了几下,还是小心的走了过去,一边嘟囔道:“你自己说得啊,不会打我……啊……啊啊啊啊啊“话还没说完,杀猪般的惨叫就在房内回响起来,伴随著凤准的哀求声:“啊,我知道错了,英沅饶了我吧,我的肉要被你咬下来了,呼……”总算把可怜的胳膊从名叫英沅的老虎嘴里拔了出来,凤准无限委屈的指控道:“你明明说过不会打我的。”
英沅白眼一翻,哼声道:“我是说过不打你,但没说过不咬你。好了,你回去吧……我没什麽要你帮忙的……”
这就把我给打发了,好歹我也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啊。凤准在心里偷偷的抱怨,他也很想问问他昨夜昏睡过去之前,没说完的那半截到底是什麽。但看英沅的脸色,现在明摆著不是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时候。不过基於一个负责男人吃完之後的心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英沅,你真的不需要吃点东西吗?昨夜你的体力消耗……”
“我现在只想吃你,无论是蒸是煮是炖都无所谓,烤的话最好,你是否肯奉献出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呢?舌头也是不错的选择。”英沅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大吼大叫,但是他用无比“温柔“声音说出的这句话,却让凤准掉头就跑,转眼功夫就踪影全无。
叹了口气,昨夜的情景一幕幕都开始浮现在脑海里。想到自己在那麽放荡的被吃之後竟然还对凤准说他不後悔,英沅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并不是因为那句话有多麽的不真实。相反,正是因为他清楚那句话是真实的,是自己的嘴巴代替心脏说出来的,他才更觉得不能原谅。本来嘛,短短的几日,自己竟然会对凤准产生好感,而且产生到这种程度,尤其凤准还是个男人,这种事情倘在谁身上也是难以接受的啊。
恨恨的在脑海里划拉著仇人的名字。好半天他才颓然的叹了口气:“唉,没想到我的仇人还真不少,单单京城里那些大官,就没有一个不恨我的,若再加上整个朝野的贪官污吏,呵呵,我英沅也算是仇人满天下了……”自语声嘎然而止,英沅猛然抬起头来,失声道:“是了,是他,一定是他,妈的,这个老混蛋,你等著,我会放过你我就不叫英沅。”恶狠狠的语气让窗外偷听的凤准遍体生寒。
他……应该不是在说我吧,我这麽年轻潇洒,好像还没有升到老混蛋的等级……想到这里,凤准也忽然呆住,因为他终於知道,让英沅如此咬牙切齿的人是谁了。
凤准的嘴角露出了嗜血的笑容,自己吃了英沅,那麽美妙的夜晚,於情於理,自己怎麽也该有点表示不是?他兴奋的转身就走,哈哈哈,自己带来的杀手探子,总算能够一展身手了。恩,让他想想,哪个杀手比较擅长酷刑折磨呢?
这一段风波就此告一段落。据闻那个来兴州城勒索的户部侍郎在回京城的途中突然暴病而亡。虽然说是暴病而亡,但据他的贴身随从说,他是在夜里忽然失踪,然後第二天夜里被扔回官轿中,身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因此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个罪恶累累的大贪官肯定是被哪个让他害死的冤魂化作厉鬼弄死的。不过这消息虽让英沅解了口气,却也让他觉得不过瘾,因为自己竟然没动他一指头,就让他这麽的死翘翘了,不过瘾,太不过瘾了。他含恨在心中呐喊著。
然後,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新年终於来到了。
新年里人们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麽?当然是恭喜发财,过年好之类的吉祥话。放眼中华,纵横九万里,上下五千年,唯有这个习惯是始终没有改变过的,韩朝和凤朝自然也不例外。
大年初一的早上,凤准一大早就爬了起来,他以往都是在皇宫里过的年,除夕夜宴之後还要和皇姐大臣们普天同庆,观赏烟花。大凤朝国富民强,那烟花自然是又多又好,怎麽也放不完。每年的这时候,凤准总是一边面上带笑说些“恩,好看,不错“等话,一边在心里哀嚎著:“朕困了,朕要睡觉啊“。不过今年的除夕,因为英沅节俭,府里的烟花炮竹都是兴州城的富商们感谢他为官清正廉洁而赞助的,又分了一些给城外的难民们过年,所以放了不到一刻就完事。让他结结实实的睡了一个好觉。
府衙里静悄悄的,问过胖大婶,才知道英沅已经带著衙役们到街道上与民同乐了。他连忙叫起小福子,也来到街上,打算体会一下异地过年的乐趣。
“哟,林公子,过年好啊。”几个月的时间里,混在英沅身边的凤准已经成了兴州城的大红人。一在街上露面,就有几个百姓凑上来,拱手作揖:“恭喜恭喜,昨天终於吃肉了吧?”
“恩,过年好,恭喜发财。”满面的春风在听到後一句话後,转变成有点尴尬的笑。
“恩,主子,看来英大人的节俭已经到了全城闻名的地步,连百姓们都知道他过年才能吃一次肉。”小福子附在凤准耳边低语。然後看到主子严重同意的点头。
“哟,林公子,过年好啊,恭喜恭喜,昨天终於吃肉了吧?”
“恩……是啊,过年好,恭喜发财。”f
“哟,林公子,过年好啊,恭喜恭喜,昨天终於吃肉了吧?”
“恩,是啊,过年好……”
“哟,林公子,过年好啊,恭喜恭喜,昨天终於吃肉了吧?”
“恩,是啊……”
“哟,林公子,过年好啊,恭喜恭喜,昨天终於吃肉了吧?”
“恩……”
“哟,林公子,过年好啊,恭喜恭喜,昨天……”
“我知道,昨天终於吃肉了吧?你不就是要说这句话吗?”凤准终於忍不住吼了出来,至於吗?知府衙门过年吃顿肉,这麽点子事竟然在整个兴州城流传著,还发展出这麽别具一格的过年问候语。
对面被吼的几个老板一起笑了起来:“哈哈哈,林公子的火气真不小啊,应当多磨砺磨砺,放心,你再在知府衙门呆几年,一定会习惯的了,英知府就是个例子啊。哈哈哈。”
“你们说什麽?你们这麽问候英沅会不恼?就他那性子?”凤准不敢置信的问。惹得对面几个人更加大笑起来:“哪能不恼,不过过了这几年,英大人也习惯了,最起码我们刚刚看见他,拜完年後还没看到他发飙。”
“听你们话里的意思,似乎很爱戴你们的父母官啊。那为什麽平日里不给他送点菜肉什麽的,活活就让一位爱民如子的知府把日子过成那样呢?”天知道这个问题已经憋在凤准心里很久了。
那几个人收了笑容,无奈的一摊手,道:“我们也没办法啊,英大人根本不收我们送的东西,他说如果真的想送,就送给城外的难民,还说他最起码有饷银,还能吃上棒棒面咸菜,而城外的难民们却是越来越多,粮食根本不够吃,所以我们即使手头宽裕一些,也都遵照他的吩咐接济那些人了。”
凤准听得呆呆的,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官。耳听得其中一个人又道:“唉,英大人是个好人啊,为了兴州城,为了那些没人管没人问的难民,他不但得罪了朝廷,还弄得自己连媳妇到现在都没娶上,其实依照大人的人品相貌,若不是太穷,怎麽会孤单至今呢?”
凤准嘿嘿一笑,心道:你们家大人孤单到现在,那就是上天的意思,为了等我呢。嘴上却道:“我一直不明白,那麽多难民,英沅爱惜他们,为何不让他们进城呢?”
一个人道:“不关英大人的事,那是朝廷的严旨。兴州的繁华得来不易,若让这许多难民一涌而入,只怕这城里的经济就要一蹶不振,而那些东南西北的各地客商也不会再来这里了。朝廷为了保住兴州,所以严令英大人不许心软。为了大局著想,英大人也只能这麽做了。”
一边说著话,早已走了小半个兴州城。沿途也是不断有人贺岁,贺岁语也都是那一句“哟,林公子,过年好啊,恭喜恭喜,昨天终於吃肉了吧?”,凤准听惯了,也就不觉得刺耳。心道英沅真是天下第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了。正想著,瞧见英沅带著两个衙役随从从对面过来。身边那几个人与英沅打了招呼,便都告辞,英沅便问道:“你们说什麽说得那麽投机呢?”
凤准一笑:“说你过年吃肉的事儿,英沅,我问你,难道每年只有正月里才能吃上几顿荤腥,你就不馋吗?”
英沅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说不出的美豔动人,只险些把凤准的魂儿都勾出来。他缓缓的道:“怎麽可能不馋,但是过年吃肉,却也有一样好处,你想知道吗?”
“哦,这个我倒要听听。”凤准一脸的好奇,心道都馋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好处。就是瞎掰也掰不出来啊。
“恩,你是大富之家的公子,要什麽有什麽,天天山珍海味,顿顿美味佳肴。可是林风,你就没有吃腻的时候吗?”英沅偏头看著凤准,见他不住的点头:“当然有当然有,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嘛。有的时候倒了胃口,一两天吃不下饭也是常有的。”
小福子在一边不敢作声,心里却不以为然道:“主子今儿竟谦虚起来。他要倒了胃口,哪是一两天吃不下饭的事儿啊。让御厨一人吃一百道菜,直把人撑的要死,不得不大喊饶命,还保证一定要研究出新的菜色花样进贡才能脱身,这些都是谁干得,啧啧,现在在英大人眼前,就不敢把自己这些劣迹说出来了。”自从得到英沅的关心後,小福子已经对他感激涕零死心塌地,其程度在暗地里已经凌驾於他口口声声效忠的主子之上。
“这就是了。”英沅得意的笑:“再好的东西,常常吃的话也就会腻味。象我这样,每年正月里才见点荤腥。那滋味可就是一言难尽,回味绵长了。”说著,还做了一个很陶醉的表情。
凤准本要笑话他的,但细想想,又确实有道理。自己现在就恨不得赶紧回到皇宫,让御厨给他做上几百道菜,包括平日里那些被他赏给下人的点心之类。他要在自己面前摆上满满的几大桌子,谁也不给,就留给自己和英沅吃,管他吃不吃的下呢,反正都要留著,哼哼。可怜凤准已经被知府衙门的清水日子给馋怕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的纸屑,凤准打趣的道:“你怎麽不叫衙役们打扫这些废纸屑给城外的难民呢?最起码也能当点烧火的材料吧。”一语未完,英沅身边的一个捕快已经欣然笑道:“林公子,咱们大人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今天是初一,大人说等过了初三再劳动,否则一年都要受累。”
凤准和小福子同时翻起了白眼。小福子好奇的问:“那……那你们就甘心情愿听大人的?你们是捕快啊。怎麽能……怎麽能……”
“为什麽不能?”那捕快一脸笑眯眯的反问:“英大人说了,只要我们完成任务,就把他饷银的一半分给我们,那可相当於我们一个月的薪俸呢。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凤准和小福子不约而同的想。同时小福子也在深刻的检讨自己:你说都是人手下当差的,捕快大哥们把英大人的节俭贪财学了个十足十,我咋就没学会主子的英明呢?但下一刻他又庆幸起来:“幸亏我没学到主子的本事啊,不然他还不直接把我暗杀了。不,根本不用暗杀,我这样一个小太监,就是明杀都不会有人过问一下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回到府衙,就见一匹马拴在树下。英沅仔细看了几眼,忽然变了脸色,沈声道:“是阿川的马,他怎麽会来到这里。”说完旋风一般冲进府衙。
凤准从来没看到他这般惊惶失措的样子。但是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因为英沅在院子里就高声问道:“阿川,你怎麽来了?是不是战事有了变化?不是说大凤朝忽然准备退兵了吗?”
凤准的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看看那两个捕快也跟著进了门,他和小福子留在门外,悄悄道:“这个陈将军,正月还没过呢,他怎麽就打起来了?不对,京城离这里怎麽也有一千里路,现在人已经过来了,也就是说,他在除夕之前就开战了。哼哼,混帐东西,当朕的谕旨是在放屁吗?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他。”
小福子撇了撇嘴:“主子,这也不能全怪陈将军。也许是作战的时机太好也说不定。是谁教将军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现在你去抱怨他,主子,你觉得陈将军会乖乖的听你骂吗?”
“闭嘴,总之现在要弄清楚情况再说。”凤准迈步进了院子,心里头一次生出那种叫做“惆怅“的情绪。如果真的开打,大概春末就会打到这里来吧,那他和英沅,还能有几日缠绵呢?不然,还是叫陈将军退兵好了。这个想法一生出来,他就吓了一跳,最担心的事情终於发生了,英沅已经开始不知不觉的在影响自己。他猛烈的摇了摇头:“不,我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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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阿川的是个高大英俊的副将。看到英沅,连忙一把抱住,一迭声的道:“太好了英沅,太好了,终於见到你了。”
凤准看的老大不痛快,却又不敢贸然去拉开他们,毕竟他和英沅又没有确立什麽关系,那一夜的事情两人更是决口不提。何况他刚刚还告诉自己必须放弃英沅,无论多麽喜欢他也要放弃,他才不要有人能够影响自己。只是虽这样想,嘴里却不肯省事,嘟嘟囔囔道:“干什麽搂搂抱抱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小福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公子,英大人是男的,他们两人好像不存在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话没说完就被凤准瞪了一眼:“闭嘴,你又知道了,等回去非扒你的皮不可。”
小福子再不敢吭声,心道:“真不讲道理,人家两个抱在一块儿,扒我的皮干甚麽?哼哼,原来再英明的主子,吃起醋来也都是一样的啊。”
他们在这边说话,英沅和阿川已经坐了下来。照样是茶叶沫子冲的水。阿川似乎知道英沅府中就这个规矩,也不嫌弃,端起来喝了三大碗,才仔细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凤朝在眼看攻下陈川守的荷州时,忽然停止一切攻击,大队退到一百里以外的并州城去。当时荷州城的百姓与官员都欢欣鼓舞,认为这是上天在保佑他们。只有陈川和他的上司公冶将军不敢大意,每日里仍加强防备。只是他们两个人微言轻,那一城大小官员根本不听他们的,趁著将近新年,便肆无忌惮的纵情声色起来,又因为凤朝大军攻打憋了他们几日,故放纵起来比平日更变本加厉,还大肆征收苛捐杂税。美其名曰为军费,没过几天,百姓们的欢乐景象便被一片怨声载道替代。就在这个时候,凤朝大军不知为什麽,又忽然来攻,打的他们措手不及,最後坚持了两天,实在守不下去了,上头又来了严令,没奈何,陈川和他的上司只得同大部一起退守津州。
退守津州後,朝廷还算不错,给他们运来了粮草衣饷等物,大概也有十几万两银子。只是这十几万两银子比起士气如虹的凤朝大军,与杯水车薪何异。那些官员将领一看不对,都纷纷逃了,现在津州只剩下公冶将军带著士兵百姓们力抗敌军,可是粮饷在一天天的减少。不可能支持太多时日。公冶将军知道朝廷昏庸,已在做著迁都的打算,不可能再给他们供给,只得自己想办法。陈川就想起好友管辖下的兴州城,自告奋勇来到这里借粮借钱。
一番话说完,英沅早已气的乱颤,恨恨道:“那些天杀的贼臣子,好好的大韩朝,生生让他们给败坏了。”说完看著陈川,无奈道:“你不知道,朝廷已经从我这里搜刮了三十万两黄金了,我估算著就算他们贪得无厌,也总该分一半给前线。谁想到这些硕鼠,竟然只拨了十几万两银子给你们。妈的,难道他们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吗?国都没有了,他们贪的再多,还不是给人家大凤朝上贡了,妈的,真气死我了。”
凤准也暗自摇头,心道难怪陈将军违抗自己的旨意又出兵了。一个州城在退军後就又恢复了纸醉金迷毫无戒备的糜烂生活,他哪有不心痒痒的道理。这就像一块大肥肉在你的嘴边,原本因为有陷阱,所以你小心翼翼的要把他吃到嘴里。等到你累了,准备休息一下,它的陷阱忽然都消失了,那你还会等待吗?当然不可能。可以说,韩朝现今的局面完全是那些昏君馋臣自己造成的。
目光看向英沅,不然自己还是劝劝他投降吧。到时就可以和心爱的人儿双宿双飞。凤准陶醉的想。不过他的美梦很快就在英沅同仇敌忾的豪言壮语前破灭了。
“阿川,你放心,我就是把兴州城刮地三尺,也要给你凑足军费,你和那些贪官不同,我想百姓们会理解并支持我的。我要让大凤朝的人知道,就算我们韩朝积弱,也不是他们手中的蚂蚁,想怎麽样就怎麽样。哼哼,说句不吉利的话,就算你们不能坚守住,帝都也被攻破,但是等他们打到我这里,照样要集全城之力,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凤准呆呆的看著激动的英沅,心里的眼泪已经流成了大河:呜呜呜,沅儿啊,难道我们真的是有缘无分吗?你宁可为你们这个破韩朝殉葬,也不肯投奔英明的我,呜呜呜,这个混蛋国家哪点值得你这样做啊。
英沅转头看到他看著自己发呆,目中充满了悲痛之色,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担心。不由得面上一红,心里那股一直压抑著的情意倾泻而出,忍不住就拉了他的手道:“呆子,你难受什麽?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哪里就到这步田地了?公冶将军和阿川的本事我知道,凤朝大军没那麽容易就讨到便宜的。”
这话一出口,小福子和陈川就愣住了,听这意思,分明两人之间十分暧昧。忙都低了头不再去看。凤准听英沅这样说,一颗心更是沈痛,暗道:呜呜呜,沅儿啊,你知道公冶将军和阿川的本事,关键是我也知道我们家陈陈健的本事啊,那个家夥别的张成没有,一提打仗就兴奋,战场上就跟他老窝似的,那个公冶和阿川再有本事,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下也不多说,英沅便召集人手在城中四处宣传有国才有家,国破家亦亡的大道理。还别说,兴州百姓觉悟还是很高的,闻说前方战事吃紧,这家出钱,那家出粮,只几日功夫,便凑足了许多银两衣物粮草,由阿川选了几个得力的衙役,浩浩荡荡运往北方去了。
英沅忙了几日,十分的劳乏,凤准和小福子更是累坏了,两人自小长在皇宫,哪遭过这种罪,东奔西跑不说,还要负责征收,计算,装车这系列的一条龙服务。没办法,英沅现在已经拿他们当自己人了。虽然这对他们进行间谍活动大大的有利,但是成为英沅的自己人可没好处,这不两人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呀呀就是个例子。
小福子揉著腰,恨恨的低声道:“主子啊,那个陈将军简直就是猪脑袋。给他那麽多兵马,怎麽不实行围城政策,保管那个什麽州的不出一个月就陷入绝境,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现在可好,让那个小子征了这麽多粮草回去,仗又有的打了,还害的我们受累。”
凤准叹了口气:“这都怨主子我啊,当初看中了他跷勇善战,是难得的一名猛将。谁想到他太好战了。我猜他是故意不围城,让公冶将军有後援,这样打起来既公平又过瘾。唉,那个只懂打仗的混蛋哪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让咱们遭这麽大罪啊。”
两人一起叹气,忽闻门外脚步声响,英沅挑了帘子进来。小福子连忙找了个借口溜出去。这里凤准看著绝色佳人,色胆和色心又开始蠢蠢欲动,那点劳累也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刚要起身给佳人倒水,英沅连忙阻止了他,笑道“这几天累坏了吧?可真要多谢你。”
凤准极难看到英沅这种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由得受宠若惊,一下子坐起来,拍著胸脯道:“不累不累,这点小活再来十倍也不累。”啊,这种能在美人面前表现的绝佳机会可不能白白放过。此时他早已忘了自己要远离英沅的誓言。
出乎意料的,英沅一把抓住他的手翻了过来,仔细看著那上面磨出的一溜小水泡,温言道:“我知道你累坏了,大家公子,哪受过这种罪,只怕连福妞都吃不消呢。我……林风……”他忽然抬起头看著凤准:“你为什麽甘愿在这里受苦呢?依你的家世,完全可以和福妞回去享福的,何况我们大韩朝前途渺茫,兴州城也随时都会有大军压境的啊。”
凤准想也不想的道:“沅儿,为了你,吃这点苦算什麽呢?”r
英沅全身巨震,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你……你叫我什麽?”语气中竟然有几丝颤抖。
“我叫你沅儿。”凤准的目光也认真起来:“那一夜的事虽然我们都避口不谈,可是不等於它没有发生过。英沅,凤朝的铁骑是不可抗拒的,你和我一起走吧,回我的家乡,我们一起度日。你的君主根本不值得你为他拼命啊。”最後的一次机会了,只要英沅答应,他就和他在一起,他要封他做皇後,做自己最亲密的爱人。凤准在心里又一次把祖宗们拖出来发了一顿誓。
谁料英沅炽热的目光骤然变得冷洌无比,静静看了他半晌,忽然平静的道:“我的第一次给了你,我不後悔。林风,我必须要承认,你在我心里有著特殊的地位,因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喜欢我,但是想和我在一起,就必须与兴州城,与大韩朝共存亡。如果你认为我不值得你如此牺牲,你可以马上就走,我……绝不相拦。”他说完,也不给凤准说话的机会,起身便走。直到了门口,方又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你要给我一个答案。”说完出门,自始至终也不曾回头。
怎麽办,到底怎麽办呢?凤准知道自己应该回绝英沅,这是能够将对他的伤害减至最低的办法了。虽然一时间两人都会不舍心痛,但总比将来进退两难的好,何况到时候英沅如果知道自己骗了他,背叛了他,该会多麽的伤心。可是知道归知道,他却一点也没有壮士断腕的觉悟,一个劲儿的在心里找借口,就想赖在知府衙门里不走。
“小福子,你说咱们来这兴州城,还混进知府衙门是为了什麽呢?”圆月当空的晚上,凤准在床上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後,仍是没想出所以然来,明日就是英沅定下的期限了,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求教於自己得力的奴才。
主子难得不耻下问一回,小福子这个高兴啊。一挺胸脯,骄傲的道:“当然是来当奸细的啊。主子你不是说要和陈将军里应外合,攻下这兴州城吗?”哈哈哈,主子的记性太差,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忘记,也该著我小福子露脸,这一回可以显摆显摆了,让主子知道带著我出来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没错,我们是来当奸细的,情啊爱啊良心啊,都应该统统丢掉。”凤准硬下心肠,决定将刺探活动进行到底。第二天,他便面不改色的对著英沅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直到门外身经百战的小福子都听得浑身鸡皮疙瘩乱掉了,英沅却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先皇曾经说过,沾上了情字的人,管他多聪明,都会变成白痴一个。看来这英大人也不能幸免啊。小福子同情的看著英沅,想起他对自己的照顾关怀,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负罪感。再看向仍然口若悬河的主子,见他一脸的真诚,竟然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不由得又想道:似乎先皇也曾经说过,主子要是将来能懂得情为何物,他就从棺材里爬出来为他举行庆婚大典。唉,看来为了防止老皇上发生尸变,主子这辈子是不打算去体会情为何物了。
转眼间到了五月,石榴花竞相开放,其红如火。就好似英沅与凤准一天比一天浓厚的感情一般。这两人现在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诚然一对恩爱夫妻。兴州城民风开放,有时两人走在街上,百姓们虽觉有异,这一对关系铁定不一般,却没人诋毁耻笑,待他们仍如从前一样。
若没有越来越不利於韩朝的战报,这样的生活对於英沅来说,可真是掉进了蜜糖罐里。只可惜花无百日红,由来好梦最易醒。终於这一天,前方六百奇+shu$网收集整理里加急传来战报:韩朝的都城被攻破,皇帝和後宫贵族尽数被俘。
这消息不啻晴天霹雳一样。轰的英沅整整一天没回过神儿来。就连凤准陪在他身边都不能令他提起半点儿精神,整个儿一霜打的茄子。凤准本来心里喜欢,见他这样,不由得也忧心忡忡,软语温言的劝慰了许久。
至晚间,英沅忽然命胖大婶出去打了一壶酒,割了两斤卤味。他一向小气,忽有此举,实在大出凤准小福子意料之外。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要祭奠名存实亡的韩朝。
彼时明月当空,英沅在後园摆了一张香案,奉上果品酒馔後,也不理睬凤准,长跪地下道:“苍天神灵在上,小民英沅,有感於故国已亡,君主被俘,此实乃我大韩朝之奇耻大辱。小民在此发下誓愿,但有我英沅一日,凭兴州城天时地利,百姓齐心,定与那狼子野心的凤朝血战到底。即便为国捐躯,也义不容辞,誓雪今日欺国之耻。”说完以酒洒地。慨然站起。
凤准痴痴的看著他,原本要劝说他投降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此刻再说这种话,是逼自己现在就和英沅分离。看著那道挺拔坚定的身影,凤准忽然就有了一种错觉,似乎此刻的英沅,再也不是那个和他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爱人了。现在的他,完完全全是一个战士,一个全身都燃烧著复仇怒火的战士,谁也不可能阻挡他的脚步。他终於明白,两个人的生命,从此刻起就要脱离交叉的命运,回到各自平行著的,再也不可能交集的轨道上去。
英沅站起来,转头看向凤准,此时他已把这个体贴温存的林风当作了自己最亲的人,值此国破家亡,身心俱伤之际,即使刚刚那番话确实正义凛然,掷地有声,但内心里却充满了悲愤忧伤。在他面前也不必硬装坚强,因此刚对天盟完誓愿,便走到他面前,还未开口说话,双膝一软,人已经倒了下去。
凤准知道他是伤痛之极,支持不住,心里不由泛起惭愧不舍之情,暗道如果不是自己,英沅现在还好好做著他的小气知府,就算朝廷昏庸,可与他无碍啊。平生头一次,他为自己这个四处侵略的兴趣感到脸上发烧,并且对自己那套救人民脱苦海的理论产生了怀疑。然而只是一瞬,他便将这种良心发现的想法丢掉,并且再次警告自己不要被英沅影响。
英沅躺倒在凤准怀里,出神的看著天上明月,忽然悠悠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言罢潸然泪下。凤准也知此时什麽安慰的语言都没用,只得轻轻拍著他的背,叹道:“世事如棋,看开点吧。”
英沅拭去眼泪,恨恨道:“我好恨,恨那些馋臣误国,更恨凤朝军队赶尽杀绝。我本来听说皇上要迁都,也已做好迎接帝驾的准备,只希望经此一事,我王能痛定思痛,从此後励精图治,富国强兵。谁知天意不可违,那天杀的凤军来得好快,竟……竟生生就没给我们这个机会……我……我好恨啊。”
凤准心道:这可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凭什麽非要给韩朝皇帝逃走迁都的机会啊。实话说了吧,就是我命令陈健速战速决,不许那个韩王迁都到你这里的。嘴上却道:“英沅啊,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们还是该早做打算,不要等到兵临城下,那时再想部署迎敌可就晚了。”
英沅点头道:“这个自然,凤军於我有灭国俘君之恨,我怎能不好好招待一下远路奔波,一身风尘的将士们呢?放心好了,我心中已有了主意,不过现在不是说的时候。”说完倚在凤准肩上,怅然道:“从此再不能儿女情长了,林风,你本是大家公子,有大好的前程和荣华富贵,何必一定要在这里陪我送死呢?”
凤准忙道:“我的心在你身上,心在人才在,若我回去,纵然华屋婢仆如云,不过行尸走肉而已。只有在你身边,哪怕吃糠咽菜,我也是甘之如饴的啊。”话音刚落,英沅已摇头笑道:“你啊,这时候还有心情给我灌迷魂汤,我却哪有心肠听啊。”凤准不以为然道:“车道山前必有路,你何苦如此庸人自扰,要知道关心则乱,你这样静不下心,一旦两军对战,可是要吃亏的,更远非大将气度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英沅直起了身子,目光灼灼看向凤准,肃然起敬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林风,万没想到你一个富家公子,竟有如此远见,胸襟气度亦非我能及,从此後,我当对你刮目相看了。”
凤准愣愣的“啊“了一声,心里却哀嚎道:凤准啊凤准,你是不是嫌陈健这一仗打的太顺利了,沅儿本来就很不好对付,还禁得住你给他提醒,你等著吧,这兴州城是必不能一朝一夕就取得下了,这里最起码有你的一半功劳啊凤准。
如此又过了一月有余,那天气渐渐的热了,英沅每日里忙著备战。五更起床,必至天黑,兴州城里万众一心,老弱妇孺亦积极备战,整座城市战意空前高涨。看的凤准和小福子胆战心惊,暗道这里简直成了一座铁城,那陈健就算天生奇才,遇到了英沅和他手下的百姓,怕也要吃点苦头。自己可千万要藏好了身份,否则被人发觉,哪怕他们神功盖世,只要全城一人吐口唾沫,也足够把他们淹的半死不活了。
最令凤准奇怪的是,英沅似乎胸有成竹,凤朝大军已一日日接近兴州城,他却一点儿不慌。这一日,凤准实在憋不住了,对英沅道:“英沅,我是曾经说过临危不乱方是大将之风,不过你也镇定的有些过头了吧,那凤朝大军不日便至,你怎麽却好像有十足把握似的。”
英沅笑道:“什麽好像,我本来就有十足把握。”见凤准更加不解,他摇摇头道:“这事本不该和外人说。但你一片诚心待我,若不说,似乎对不起你这一番真情。索性告诉了你,左右也不是外人。何况大战在即,我还指望你做我的先锋呢,这事或早或晚也得和你说。林风,你知道兴州城里有多少人马可堪一战吗?”
凤准奇道:“多少人马可堪一战?恩,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估计就算加上老弱残兵,也不过十万人能参加战事。而那凤朝军队可都是以一当十的铁骑啊,你……”话未完就被英沅摇头打断,只听他轻笑道:“我本也和你一样。但是自那夜你提醒了我後,我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有一支奇军。可以说,放眼整个韩朝,就数我兴州城兵力最强大了。”
凤准摇头道:“这可是胡说,你这里纵然兴旺,但远非交通要塞,哪里就说得上兵力强大,凤朝十五万精兵,比起你的军队,可强的太多了。”
英沅显然心情极好,也不急著明示,晃著手中的茶杯,良久方得意道:“林风,你聪明无比,但事到临头也这样蠢笨起来,难道你忘了城外那十几万的难民吗?那里面的老弱病残可不多,最起码有十万人能参军一战,单以精兵来说,也能有八万多人,日前我已派出几名得力的手下去训练他们了。等到凤朝大军一来,他们不了解我兴州的情况,肯定会在城前扎营,到那时,我令这八万精兵截断他们的後路,给他们来个里外包抄,前後夹击,哼哼,管教他们有来无回。”
他这番话说完,只把凤准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失声叫道:“哎呀,我怎麽把这茬儿给忘了,真是失策啊失策。”话音刚落,英沅已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掌,恨恨道:“笨蛋,什麽失策,你是凤朝的将领吗?你该赞叹我计谋无双,并为能够得到我这样聪明的爱人而感激涕零才是。”他因战事已有了九成把握,所以还有心思玩笑。
凤准可是有点坐不住了。凤朝大军马上就会到达,陈健那个家夥得了自己的信,一定是信心百倍的前来围城,哪里还会知道那些难民的事,等到查出来,也是为时已晚。纵然凤军不会因这多出来的八万人而全军覆没,但是要想拿下兴州,恐怕也是难上加难。最重要的是,凤朝离此路途遥远,供给若被拦腰截断……凤准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这一切猜想都实现的话,到时候他们也只有打上铺盖卷回老家了,甚至连之前得到的胜利战果都会拱手送回。
陪著笑脸把英沅送到校兵场,凤准是一刻也坐不住了。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正焦急呢,结果又有一个手下过来报告说陈健率领的凤朝大军已连夜悄悄来到距离兴州城三十里外的密林中安营扎寨,请凤准在城里做好接应准备,以求一鼓作气攻下兴州,凯旋回朝。
凤准好似被烧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老高,恨恨咬牙道:“还凯旋回朝,等我们都被沅儿抓起来红烧了,我再和陈健在地狱里会合。”说完在地上不断的踱著步子,小福子和探子都不解看他,却见他忽然停下脚步,霍然转身道:“不行,我们必须离开兴州城,去和陈健会合,再晚一步,怕就来不及了。”
探子和小福子见他神色郑重,也不敢答言,左右没什麽东西收拾,不到一刻已准备停当。探子自然离去,凤准却忽然留恋起来,来到前厅,看著自己每日和英沅共处的地方,更觉心痛不舍。小福子想起英沅对自己的好,也不禁流下了两滴眼泪。
“究竟还是不能一走了之啊。”叹了一声,凤准来到案前,取出笔纸一挥而就,又呆呆看了那留言半晌,忽然喃喃道:“沅儿,我对不起你,唯求苍天恕我,能得你原谅。若遂我愿,此生必定与你共效於飞,再不负你。”他此刻还做著美梦,理智上却知道英沅再不会原谅他了。到底是一代枭雄霸主,既知无法回头,说完这几句话後,便不再耽搁,和小福子悄然离去。到了城门口,虽已戒严,但那些军士认得凤准和小福子是知府大人的心腹,听他们说出城有要紧公务,哪里敢怠慢,亲自打开城门将两人送出。不一刻,凤准和小福子的身影便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中。
匆匆赶到陈健的营帐,那勇猛将军一见主上忽然出现,一时不由得懵了,随後激动欣喜,大礼参见自不必提。又要设宴为凤准洗尘压惊,凤准忙道:“这些都不必忙,你现在赶紧通令三军,撤退到五十里以外安营,要快,否则被英沅探到了你们的消息,只怕顷刻间就有大军压来。到时候你个陈将军恐怕要变成陈死人了,主子我也逃不过去,沅儿此时定恨我之极,捉到了一定会扒皮拆骨做成红烧肉的,正好他这几日想必也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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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健不解的望著主子,这一番话让他一头雾水。他是耿直之人,必得问个水落石出才肯拔营,把凤准气的,暗恨自己当初怎麽竟收了些敢和自己顶嘴的臣子,这不明摆著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当下小福子把整件事情挑重点的简单说了,陈健一听大惊失色,心说我的妈呀,这可非同小可,连忙传令撤退。这边道:“幸亏皇上英明,不畏艰险到兴州城里探得这样消息,否则我们此次非栽个大跟头不可。”说完沈吟半晌,忽然道:“主子,你们出来不久,那英沅即便知道了真相,派人去通知也需要一段时间,而且他们一旦有了防备,一样也是不好办,不如我们趁现在那些难民还没有得到消息,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谓兵贵神速是不?”
凤准点头答应。他虽知如此一来,英沅的败局就已注定,但此刻不是儿男情长的时候,也只能黯然看著陈健兴致勃勃的去点兵出战,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著:沅儿,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小福子叹了口气,对凤准道:“主子啊,後悔也来不及了,不如您先用点膳,等到吃完,大军也该拔营了。”话音刚落,早有军中的副参军派人整治了一桌酒席过来。陈健向来与士兵同食同睡,因此大营中并无奢侈之物,不过就是些野味细米,已算是上等的膳食了,更比英沅府中的夥食好上不知多少倍。
可是面对著这样满满的一桌子饭菜,凤准却无心下箸。看了一眼小福子,他叹道:“不必拘泥君臣之礼了,坐到我对面去,这几个月来,天天都是三人同桌而食,冷不丁剩下我一个人,还真不习惯。”见小福子不动,他瞪了一眼道:“怎麽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这还没到皇宫呢,不必讲那些狗屁规矩。”小福子这才坐了下来。
两个人相对而坐,还是提不起筷子,凤准见自己的得力奴才眼中竟隐有泪光,心中更加烦躁,没好气道:“赶紧吃啊,在兴州城,你不是天天嚷著馋吗?现在这麽多野味山珍,你怎麽反而不动弹了?”
小福子小声道:“主子在兴州不也是天天说嘴吗?怎麽现在也不动弹……”话没说完就被凤准大喝道:“混帐奴才,胆子什麽时候这麽大了,越来越没规矩。”
小福子小声嘟囔道:“不是你让我别讲那些规矩吗?”见主子又要发飙,他忙道:“皇上您先息怒,听奴才我说一句。我们攻下兴州後,主子别报复英大人了,直接把他纳为妃子,执掌後宫好不好?”这奴才越说越觉自己的想法不错,干脆移到凤准身边坐下,兴致勃勃道:“你想啊主子,英大人那麽聪明,又那麽节俭,只要有你罩著,必定可以压服得住那些娘娘。不是奴才多嘴,咱们宫中的主子娘娘们,也该著有个人管管,太铺张跋扈了。每日里光她们浪费的银钱,就够兴州城一个月的税收。”
凤准道:“这麽说,你觉得宫里那麽多嫔妃,都比不上英沅了?”小福子道:“那个自然,主子你也长著眼睛,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那些娘娘,论人品,论智慧,论相貌,有哪一样比得上英大人。”话说完,凤准的脸色就黑下来:“这麽说,朕要是觉得她们不比英沅差,就说明我没长眼睛是不是?”一句话把蹬鼻子上脸的奴才给吓了回去。
凤准叹了口气,用筷子扒拉著碗里的白米饭,其实他的内心里,也在做著这样的打算。即使再怎麽警告自己,但宿命这个东西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对英沅早已情根深种。只要英沅肯原谅自己欺骗他的无耻行为,他宁愿立英沅为後,从此後朝朝暮暮,永不分离。可他也清楚,英沅对韩朝,对韩朝那个懦弱的皇帝,都有著极深的感情,自己和他之间,恐怕不能善了。
勉强咽了几块鸡肉,把残席撤下,两人胡乱睡了一夜,至天明,大军已经撤至五十里以外的山丘上安营,陈健却还未回来。凤准心中越发不安,暗道明明是偷袭,却至今未归,看来免不了是一场恶战,自己曾经跟陈健说过,要他带一支铁甲军去,尽量将那些难民俘虏,减少伤亡,只是如此一来,陈健还能兼顾自己的要求吗?若不能兼顾,双方伤亡惨重,自己和英沅之间的仇恨,可就会越结越深了。
正想著,忽然门外有人来报说京城八百里加急密报,太後已大行,请凤准速速回去主持葬礼。
凤准本不是这位太後所生,因此和她也没甚感情,闻说倒不致太心痛,只是太後大行一事非同小可,要发丧,祭天,入太庙,与先皇合葬等诸多事宜,必须皇上亲自主持,若自己不到场,实在有点儿不象话。他虽是飞扬跳脱的性格,但并非事事胡来,该正经的时候可绝不含糊,当下匆匆收拾了行装,便要与小福子轻装上路。
临走前百般叮嘱陈健身边的副参军杨晨道:“你务必要转告陈将军,破城归破城,切以减少伤亡为要,更勿伤及城中百姓……”不等说完,小福子已笑著接道:“尤其最为要紧的,是别伤著兴州城知府英沅大人,要是损了一根儿汗毛,等著咱们皇上治罪吧。”
凤准瞪了一眼,叱道:“混帐东西,你又知道了。”说完对杨晨道:“朕和小福子的话,你都记住了吗?一定要告诉陈健。唉,朕负英沅甚多,只怕怎麽做也不能求得他原谅,算了,听天由命吧。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一边叹著和小福子出了门。剩下杨晨与几个兵士都大为惊异,纷纷笑道:“咱们皇上也挺走正道儿的,不像宫里侍卫们说的那样不正经啊。还会叹气呢,哪是嘴里没准的德行呢?”
凤准前脚刚走,陈健後脚就凯旋回来了,身後大军押著长长一眼望不到头的俘虏。他一进营就大声的嚷嚷道:“皇上,皇上喂,你看看我老陈怎麽样?嘿,打了个全胜。奶奶的,那帮子难民还真不好惹,兄弟们幸亏都穿上了铁甲,否则就只能拼命了,不过现在看来还不错,总算完成了皇上您的交代,敌我双方都伤亡甚微,那些半大孩子,老陈可一个都没撂下,全抓了来了。奶奶的,还别说,真是些好苗子,皇上,您可得把他们都给我,老陈向您保证,在我手里不出三年,个个都是下山猛虎。哎,这就叫……哎,皇上呢?怎麽我喊了这半天,还不出来接我呢?”
他身边的杨晨和几个士兵先前都用惊讶的表情看他在那自说自话,现在一听他问起,忙都上前禀告道:“将军,太後大行,皇上和福公公已经轻装赶回凤朝去了。”说完把凤准的交代对他说了一遍。
陈健点点头:“哦,奶奶的,原来如此,老陈我都白说了。”正好一个属下跑过来问怎麽安排这些俘虏,陈健眼一瞪:“怎麽安排?养著呗。难道你敢违抗君命啊?”说完把盔甲一扔,就往做饭的营帐走去,一边自言自语道:“奶奶的英沅,是个什麽东西,让皇上这般看重,老陈我得会会他。听那个抓到的兴州捕快说他气吐血了,那小身子骨儿能不能熬得下去啊,可别出点儿什麽事,皇上都按到老陈身上,那俺可太冤枉了。奶奶的,太後干吗偏瞅这时候大行啊,这仗按理说不能打了,可皇上没说停战,大概也是盼著速战速决吧。恩,管他的,天高皇帝远,隔著那归西的老太後就更远了,她管不著老陈俺的事儿。”一个重大的决定就在他粗豪的自言自语中决定下来了。
再说英沅,凤准真正身份的水落石出以及他无情的背叛,给他的打击简直就是致命的。他这一生就如大浪中的小舟。小时候颠沛流离,孤苦无依。好不容易十年寒窗,终於得中功名,又因太过正直而与朝中众臣格格不入,更树立了无数的仇家。他到任兴州以来,虽然深得百姓爱戴,但那爱戴却不是家庭的温暖,冷冷清清的知府衙门,因为凤准的到来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斗,却也合,他曾经数次解救自己於危难之中,却在最後给了他更加严重的一击,两人间的爱恨纠缠,早已不是任何言语能够说清楚的了。
最令英沅愤恨不已的,就是城外那支奇兵因为凤准的缘故而惨遭重创,连带的也给兴州城带来了灭顶的打击,他恨凤准,可他更恨自己,为什麽轻易的就相信了那只披著人皮的豺狼,还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甚至连兴州百姓的性命,都被自己间接的出卖了,每每想到这里,他便又愧又悔。心痛如绞。
战事本就吃紧,再加上这个打击,英沅即便是个铁人也熬不住。从得知凤准身份的那天起,他吐了几口鲜血,然後就病倒了。只是诺大一个兴州,事事都要他说了算,因此强自挣扎著像个没事人儿一样。随著战况越来越对兴州不利,心力交瘁之下,病情更是每况愈下。再加上他平日里节俭自持,荤腥都见不到,本就营养不良,如今几方面的折磨一起夹攻,只把一个丰姿秀逸的无双佳人瘦成了皮包骨头。
陈健之所以被凤准器重,便因为他天生是一员猛将,在战场上,无论刀山火海,陷阱困境,他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因此他手下的士兵个个拼命,所向披靡。用陈健自己的话说就是:谁说战场上瞬息万变,管他怎麽变,奶奶的俺就一往直前,反正胜利的总会是俺们这群拼命的狼。要是加只狐狸,就更不用说了。他口中的狐狸就是帐下最狡猾多智的军师。也正如他所言,自从当上了凤朝的大将军,他和自己的军师未尝过一次败绩,为凤准掠夺了无数土地城池,更建立了凤朝铁骑的赫赫威名。
因此如今,一个小小的兴州城竟然攻了两个半月还没有攻下来,就实在让他不能忍受了,凤准给他的交代早就丢到了脑袋後面,天天在帐里暴跳如雷的骂:“奶奶的英沅小儿,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都吐血了还能把老子压制了这麽久,奶奶的看等我打下了兴州,把你抓起来,非得狠狠打一顿出气不可,奶奶的,我倒要看看你是个铁人还是个钢人?”
这一天,是攻打兴州的第七十九天,陈健早晨一起来,攻了一次城失败後,照例又在营中开始了他的每天一骂,军师咸智垒坐在一张木案後,悠然自得的品著茶,丝毫不把面前的暴兽放在眼里。
陈健看到搭档那副悠闲样子就有气,恨恨道:“你还坐得住,还能喝得下去茶,没看见老陈俺都三天没吃饭了吗?奶奶的,你一向说自己智慧超群,才思敏捷,那些自夸的言词咱们大凤朝除了皇上,就没人能比得上你,怎麽现在倒是束手无策了呢?这兴州城已经成了一座孤绝之城,可就是拿不下,要不是儿郎们的铁甲够硬,现在还不知道死多少人呢,奶奶的你倒是快点想个办法啊,要是这仗打到过年,俺老陈还有什麽脸面去见皇帝和那些朝中的将军,你也脸上无光不是?”
咸智垒听他这样说,眉毛一挑,放下了茶杯笑道:“你就是著急,既然知道兴州已经成了一座孤城,早晚可破,攻城之举大可不必,只需在这围著,不出三月,城中必定粮草尽绝,待饿得他们些日子,饿到他们的士兵连石头都拿不起来,箭都射不出,岂不是轻而易举便可破城了吗?”
他这一说,陈健更火冒三丈,大吼道:“既然这样,干吗不早说,白白的我们攻了这麽多天,你倒在旁边看的好热闹。”
咸智垒笑道:“谁让你自己蠢笨,就知道进攻,况我想著让儿郎们练习练习也不错,反正铁甲军有铁甲护身,伤不了多少人,若在此只养著他们,怕把那股子士气都磨没了,岂不是丢凤朝铁骑的脸面吗?行了,你也别吼了,我算著兴州就再富足,如今也差不多了,这几天你就准备攻城吧。”话音刚落,忽然从帐外由杨晨领进来一个黑衣人,正是当初凤准安排在兴州的杀手探子离影。他也不参拜,只是冷冷对陈健道:“启禀将军,兴州城三天前粮草已绝,男女老少只以草糠果腹,将军可尽快攻城,否则恐有饿殍,将来皇上得知,必不高兴。”
陈健一拍大腿,嘿嘿笑道:“好好好,奶奶的,终於等到这一天了。”说完转头看著咸智垒,只见这军师也站了起来,微笑道:“皇上侵略,虽然是喜欢看凤朝版图扩大,但对亡国的百姓,确实也没半点亏待了他们。好了,杨晨,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大军攻下兴州,让炊事营今夜起就起锅做饭,要特别的炖上燕窝鱼翅等补品,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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