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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安乐少妇

好容易有些缓和的神­色­再度别扭起来,没有直接回答我,他只是以低音慢条斯理地叫我不要想太多,可是藉他的大掌还有微微颤抖的手,我知道此刻他的心情也难以平复。再度见着了我,他会什么都不想吗?他会不在意我逃走的原因,期间的经历以及其他种种吗?

不过他说的没错,眼下该做的是让我的孩子安全降世。

稳婆姗姗来迟,迅速做了检查,她告诉我们再等一会就可以接生了。天!还要等多久,我就快痛死了!

不忍心看我受到如此煎熬,曹丕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等等,为夫去拿参片给你,含在口中能回复些元气。”

依依不舍地放开我的手,他冲出屋子。

我是不是­精­神很差?

突然觉得被人放手的我异常孤独,之前那个拉着我手的男人似乎可以帮我分担掉些许,但是现在我要独立应战了吗?

只是开了一会的小差,突然有股撕心裂肺的感觉自下身传来,可谓最激烈的一次异动。

“啊!”挣扎的幅度太大,以至于随手扯脱了稳稳悬挂垂落在耳边的幔子,床架子也发出阵阵余响。也正巧在这个时候,曹丕飞奔着回来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把曹丕以及一旁不经人事的几个小丫头都吓坏了。

男人的脸有些僵,他赶至我身边手脚麻利地取出一片“­精­气之源”塞入我口中:“挺住。”

将我的手带至他的­唇­边,一记轻吻,之后转了个角度又是一记。

有些孩子脾气般地强行地握着他的手掰向相反方向,并且无意识地往床架子上狠命地砸,一下又一下,彷如可以甩去自己的难受。

知道我负气的举动是因为实在难以忍受生产所带来的痛苦,曹丕向稳婆发号施令:“夫人很难受,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痛苦。”

我看不见稳婆的表情,只知道她唯唯诺诺地作着回答:“阵痛是生孩子前必须经历的,还请夫人多加忍耐,并调整呼吸。”

“难道就没有办法?”曹丕显然不满意。

“大公子恕罪,这就是每个母亲必须经历的一关。”

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先付出?只有痛过了,才会珍惜自己的孩子吧。这就是为什么人总是说“呣子连心”,因为那是我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生命。

无力地轻哼,似乎可以习惯痛楚,我渐趋安静,大口大口吸气呼气。感觉一阵潮湿,羊水破了吗?

果然,稳婆如实汇报着:“启禀大公子,时机成熟,老身现在可以替夫人接生,还请夫人配合老身。”

认命地眨眼,有气无力:“我和孩子就拜托你了。”

电视里看到接生镜头,总是稳婆喊着“用力用力”,然后女人一使力就传来婴孩的啼哭,但是为何稳婆自说了让我配合她的话后就没有给我下指令,反倒是体内被撑得快要炸开般令人难以忍受。

“呃!”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念被长时间的等待与折磨消灭殆尽,我实在忍无可忍地小声“哼哼”,并哭出了声。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死了。

痛,我真的痛啊。从怀上这胎起就没有一刻太平过,仲舒,娘求你,别再像你爹那样折磨我了。

“你不是说接生的吗?”曹丕沉不住气,牢牢握紧我的手,对着稳婆破口大骂,“混账东西,到底在蘑菇什么?”

“大公子——”稳婆的声音发颤,“不是老生不想,是胎位不正,我正在想办法。”

只觉得她手头的动作没有停,同时我的痛也没有消失。

我觉得我等待了有一个世纪之久,五感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时间太长对胎儿不利。。。”趁脑子尚且清醒,我想通了一件事,“大婶,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阿直!”曹丕的嗓音一沉,“不要胡思乱想。”他转头对着稳婆,“你听好了,大的小的,我全都要!”

被曹丕这么一喝,稳婆不吭声,但可以料想她的压力又多了一层。

只要牵涉到孩子,突然不觉得疼痛能给我多大的伤害,只要孩子平安就好。之前怀着小生命,我想象着他将来要走的路,期望老天赐给我的是可爱的小天使奇Qīsuū.сom书;当临盆之际,我要的就变成了呣子平安,不管怎么样都逃不掉生孩子这一劫,我只要孩子好我好就行了;但此刻,我的愿望却如此唯一——我只要孩子安稳出世,健康长大,而我自身的安危已经无足轻重了。只是我担心,拖了那么久,再如此下去,仲舒会在腹中缺氧而死的。

“找到孩子的头了!”稳婆的话如同强心针一般,黑夜中突然闪现出一丝光辉,“请夫人用力,我会从旁协助的。”

用力是吧,我使出了吃­奶­的劲道。下 身的难受加剧,但我早不以为然,只是悬在喉头的心始终放不下,为何到现在还听不到孩子的啼哭?

“还是不行吗?”声音轻得只有我和枕边的曹丕能听到,我努力了那么久,却听不到孩子呱呱坠地的声音。

“这。。。”稳婆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孩子的脑袋有些大,夫人身型娇小,需要点技巧。”

“什么技巧?你快给我想办法!”比起虚弱不堪的我,曹丕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发不完的火气。

稍微使力捏了下他的掌心,知道我要同他说话,他一改厉­色­转向我。

“将来你会不会不喜欢他?”这是豁出去之前我要知道的答案。

曹丕知道我口中的“他”指的是我的孩子,他摇头。

“那你会不会对他看都不看,抱都不抱?”我和甄氏一样,给过他耻辱感,所以我怕。

“我怎么会不爱护我们的孩子!”曹丕的口气就像掏心掏肺一样,“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相信孩子是他的,竟然还会对我如此语重心长,我稍稍放心了:“没娘的孩子,谁都不可以欺负,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曹丕开口正欲说什么,稳婆Сhā了进来:“我已经转了转,这回可以了,请夫人用力!”

“不要想其他的了。”曹丕替我拭去眼角的泪。

既然没有牵挂,我也可以放手一搏了。

咬紧的齿缝内带出一阵阵蓄力的声响,感觉­肉­身真的要被出世的孩子挤破一样,幼稚地大叫算是发泄:“不生了,我再也不要生了!”

“好好好——”曹丕的声音格外认真不似敷衍,“我们只要这一个,就这一个!”

曹丕话音刚落,我听到响亮的一声啼哭。腹腔内也觉得一下轻松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劳。

强撑着重重欲搭下的眼皮,辨别着孩子声音来自何方,将脑袋偏向那个方向,给我看看我的仲舒。

“阿直!”一眨眼的空隙,从刚才起就未放开我手的曹丕狂喜地叫我看稳婆手中捧来的小不点,“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

刚出娘胎的孩子被简单擦拭后包入襁褓,小小的眼睛紧闭,感觉五官全都揉捏在了一起,以后长开了还不知道像谁多一些。

“恭喜大公子,恭喜夫人,是一位小公子。”稳婆喜滋滋。

没有注意曹丕闻言后的表情,我只想摸摸孩子,伸出手,惊觉原本指甲的粉­嫩­颜­色­转为惨白,这才留意到自己好像累了很久很久。

可我还想多看看孩子啊,渐渐地,宝宝就这样淡出我的视线。。。

曹丕的请求

虽然心有不安,但过度出力,这一觉反而睡得踏实。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再度睁眼映入自己眼帘的是跳动的烛火,以及火光映­射­下布置熟悉的房间。

这里是位于西院我居住了几年的寝居,一切设施的摆放都如同十个月前临走时一模一样,抬眼细细打量,唯一不同的是床幔被换成了更为厚实挡风的那一种。

“小姐~~~”小玉一直守着我,本就轻点脑袋昏昏欲睡的她发现我有了动静立刻打起­精­神深情呼唤状。

小玉?天呢,我都忘记了,生孩子的时候竟然忘了替小玉求情,不知道我睡过去那么久的时间,她有没有再度发作过,愧疚地抚上她的脸:“你的身子——”

用力点头:“大公子已经给小玉续命的药丸了。小玉一点都不难受了!”

曹丕!“那他有没有问过你我们流浪在外的日子?”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第一反应是关心这个。

出乎意料,小玉告诉我他对之前我们出逃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干­了些什么只字不提,就好像压根没有过的事情。

头晕忽忽地,慢慢坐起:“什么时候了?”

“回小姐,您昏睡了将近大半日,现下刚过亥时!”

原来如此,难怪窗外天都黑了,闭眼前还是晴空万里白云朵朵飘,现在倒是满天繁星了。

慵懒地被搀扶坐起,靠着枕头:“孩子还好吧?”

“好得不得了。大公子不知道有多喜欢小少爷,到现在都寸步不离地陪在熟睡的小少爷身边。”

宽心地一笑,他果然对自己的子嗣很在意。

随即自嘲地咧嘴,而我呢?生完蛋的母­鸡­自是冷落一边了。

“果然那时候一味陪在我身边图的就是我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儿子!曹丕真是好福气啊。”带着失落的口气,以他的个­性­,没准会将来不让我看孩子,作为对我私逃的报复。

“大公子刚还来看过小姐,他今天除了陪在小少爷身边,就数跑小姐西院的次数最多了。算上刚才那次,都有六七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会来看看小姐[奇+书+网]。”突然想起什么,“大公子吩咐过,小姐醒了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小玉找人去叫大公子来。”

“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使不上劲,胳膊又滑落至被单上。我不想见他,因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来面对。

“小姐怕大公子?”小玉轻声略带试探的意味。

“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不想那么快面对这个男人。

他不是应该恨我的吗?为何白天在我最为危急的情况下却不曾放开我的手?只是为了让我帮他生下孩子?

他不是应该不喜欢小孩子的吗?为何会一直陪在小仲舒的身边?只是一时新鲜?

他不是应该看小玉痛苦吗?为何我还没求他就主动赐药?只是小玉还有利用价值?

他不是应该很记仇吗?为何白天他的眼内尽是担忧与紧张而且不厌其烦地来看望昏睡过去的我?只是想留下我这条命供他责罚?

曹府里有一个我的前车之鉴,那就是甄氏!对于让他曾经颜面扫地的甄氏,曹丕将对其的不满延续到了对下一代的不闻不问,视如透明。

而我这个对外宣称遇难的妾,终究在曹丕面前无所遁形,他当然知晓我是自己离开的,而且是准备一辈子都不回来的。

即使­精­神再不济,还是耳尖地听到稳健的声声脚步。

来不及躺回去,房门已被悄然推开。

“大公子,小姐刚刚醒来——”小玉自是害怕被责罚,吞吞吐吐。

“感觉怎么样?”无视小玉,曹丕面带倦容飞奔几步来到床边。

抿紧嘴­唇­,低下头,我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他?

“饿不饿?”

摇头,其实是有些饿的。

突然留意到什么,曹丕慌忙找了件披肩给我罩上:“早春的晚上露重湿气大,你还很弱,别着凉了。”因为给我披衣服的时候,男人的脸离我的耳朵只差一拳的距离,沉闷的热气打在耳垂,一时还不适应,我不自觉地避开了。

“去弄些稀粥来。”曹丕吩咐下去,始终想陪伴我左右的小玉只好照办,乖乖掩门离去。

潜走了小玉,开始和我算账了吗?该来的总会来,即使再心虚也没用,正好,我也可以借此机会,有问必答,顺便让他知道他有多么的讨人厌!

大掌袭上,我来不及反应,只能闭眼让他摆弄。

不是打我,他只是以指一下下理顺我因为出汗而凌乱黏腻的发。

什么都没多说,他的目光只是跟着他的手,细心地将我“打扮”得稍微整齐一些。

随后他规矩地坐在床边,不说话。

我在他的眼内看不到仇恨与压迫,有的只是关心与耐­性­。这是曹丕百年难得一见的宽厚神情。

我们没有人先开口,因为大家都知道,开口意味着平衡被打破,而打破后的局面,谁都无法预料。

死一般的寂静,本来还有些倦意,此刻却因他的到来被莫名的紧张感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等来了小玉的清口稀粥,曹丕左手托碗,右手自最上层舀起薄薄一勺,生怕我烫着,放在嘴边吹了吹:“来!”

“我不吃!”很坚定,这样的场合,我哪吃得下?

小玉送完吃的又被你轰到门外,密闭的屋内只有我和你,要杀要剐你给句话!

“不和胃口?那我让人再去弄别的,先吃点耐耐饥,你从上午就没有吃过东西。”

“吃不下。”

“为何?”他放下举在半空的勺子,但并未显出任何的不耐烦。

“我想见孩子!”心中不祥的念头越来越重,生怕他会硬生生拆散我们呣子,这样的报复绝对可以让我生不如死。

“他睡着了,明日吧。”平和地应答,为人父的男人的确比平时少了很多戾气。

望着粥,突然想起了孩子自出生还没有喂过,我怎么会如此糊涂?身体前驱紧张地拽着被单:“他是不是还没有喂过­奶­?”

双手轻放在我肩头将我按了回去:“已经找了|­乳­娘和几个丫鬟伺候着了,不会有事的,放心。”

|­乳­娘?“为什么要|­乳­娘?”我惊呼,越来越神经质,他真的是想分开我和孩子?

“你身子骨本来就虚,还是让|­乳­娘来吧。”轻拍肩头两下,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缺少活力,也难怪,戎马倥偬地刚回曹府,就忙上了一整日。

低头不语,我该如何?若他真的准备分离我和宝宝,没权没势的我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又是良久的冷场,曹丕终是耐不住尴尬先开了口:“你好生歇着,想吃什么和丫鬟说,明日我再来看你。”­干­脆起身,抖了抖袖口。

“你不恨我?”鼓足勇气,壮着胆子率先捅破了那层看不见的隔阂。

“我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曹丕说着恨,但眼内却是不住的悔意与惋惜,“我恨——我自己!过去怎么可以如此待你!”

“我听不懂。。。”压低嗓音摇头,我真的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之前没有做那么多让你讨厌的事情,你是否会心甘情愿做我的妾?”克服最后一层心理障碍,曹丕开始坦白,深邃的眼底流露出更为暗沉的星光,“但是没有如果了,做了就是做了,不管之后我如何竭尽全力对你好,你都不会领情了是吗?”

他竟然有自我检讨,而且他知道他自己讨人厌?间歇­性­丧失语言功能一般,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再度坐回床边,与我视线保持水平:“阿直,往后的日子我会对孩子好,对你好。将最好的给你们,不论是物质的,还是我自身能给的。”犹豫着拉起我的手,“留下,不要再走了?”

一直以命令口气说出自己欲望想法的男人,竟然会以商讨甚至低人一等的姿态同我说话?

一直一来,我只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变得越来越虚伪,越来越假。但是我从未感知到他也正在一点一滴地发生着变化,因为我从未将他放心头,他是怎么样的人,他潜移默化被影响了多少,我从来都不关心。

他变了,变得患得患失,不再对我这样地位卑微的女人心高气傲,而且竟然不提我对他的背叛,包容下了我所有的过错?

他纳了我以后的确对我不错,但是之前他是做了很多让我痛恨的事情,而且一辈子都无法忘怀。我处心积虑的逃走的确触伤了他的自尊心,但与我对他的无情想比,他对我的伤害更胜一筹。

我能原谅他吗?

“听说你生产的时候人在客房无人经过,险些害了两条命。明日为夫将西院靠近东院的几间大间和花园全部划给你和喈儿,并且多安排几个下人,那里离为夫的书房也近,找不到人帮手的情况往后再也不会发生。”他果决地在说“不会发生”的同时摇了摇头。

“喈儿?是孩子的名吗?”

稳重地轻点脑袋:“口字边旁,一个有口皆碑的皆。喈有疾速的意思,我希望他能够尽早成为曹家的骄傲。这个名你可喜欢?”

没有什么喜欢或是不喜欢,原本孩子的名我就没有想好,其实这个寓意也不错,毕竟曹丕的文采比我好很多,他亲自想的名字必定蕴含着吉祥大气。

绕开名字的话题,我继续试探他:“明日真的会让我看孩子?”

“会。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他替我盖好被子。

之前生产的时候以为他对我的好纯粹是为了我胎中的孩子,但是如今瓜熟蒂落,又不用我来哺育,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缘何还要对我无微不至细心体贴?

真的是如同他说的那般,对我动了真情,欲罢不能?

他的话,我究竟该相信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毕竟心软了,多少被打动了,但是孩子也是很大的一个因素。

去留

曹丕走后,他的话一直余音缭绕回响在耳旁。

“小玉——”黑暗中,我轻轻叫了趴在床边看护我的小玉。

“小姐也睡不着吗?”果然她也没睡。

“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我不希望再像之前那样,你毒发了要被我撞见才肯老实承认。”

黑暗中,小玉可能愣了愣,随即答得很快:“没有什么事敢瞒小姐了,小玉不会惹小姐伤心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换了个胳膊枕着脑袋,“大公子方才对小姐说了什么吗?”

“是的。他让我留下,我之前的无法无天可以既往不咎。”

“果然!”仿佛她早料到的那样,“大公子对小姐是真心的。”

“他对我很好,好到现在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残忍,毕竟当那个人越陷越深的时候,我却自始至终没把他当一回事。”咽了口口水,“但是有的事情是不能忘记的。”

“大公子先前的确招人恨,但他已经在补偿小姐了,更何况,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小姐还希望光靠我们两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在外被人看不起吗?我们女人,有时候不得不现实些才好。”小玉继续,“更何况大公子对小少爷真的很喜爱,小玉下午看到被众人包围着恭喜道贺的大公子,满面春风,一脸的快意。”

曹丕本就不是­性­格外露之人,能够当众有那样的表情,说明他真的高兴到了喜不自胜的地步。

“小姐告诉过小玉甄夫人的情况,她被大公子狠狠地报复,摆布了她的一辈子。但是同样的情况没有发生在小姐的身上,大公子在小姐睡着的当口,没有提任何让小玉害怕的命令,只是吩咐小玉好生照看小姐。一直以来,大公子对小姐好,这么多年都不曾怠慢,小姐真没察觉出?”

他对我好,我知道,而且照单全收。但因为一开始对他,我就紧闭了心扉,他永远都走不进我的世界。所以第一时间忘记了他的温柔与爱惜,而且总认为那是不会长久的新鲜感。

“小玉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说的这些,以后如何打算还是小姐说了算,小玉听您的。”她的口齿越来越不清,想必是瞌睡虫上来了。

曹丕重视喈儿,他承诺会给我和孩子最好的。我可以相信他?开始搜索过往的记忆,只要是他的保证,从来没有一次食言过。

我和曹丕本不可能有任何联系,但喈儿的出世拉紧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小玉说的没错,喈儿需要一个健全的家,稳定的成长环境,良好的教育条件,这些都是曹丕能给的。

那么除了孩子的缘故,我自身又有什么理由要留下?若是留下了,又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他?

原先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摆设家居又是我熟悉的样子,曹丕不让任何人进我的屋子,是想保留它的原来面目?他一直都在等我吗?在我玩得乐不思蜀的时候,原来还有人如此记挂着我。。。

翌日,睡到自然醒,小玉伺候我大致擦拭了身子后,派人去通知曹丕。

枕靠在床上,感觉一身臭汗还在,命小玉在屋内点了熏香。

曹丕如约抱着儿子来见我。

只要见着宝宝,我也忘记了曹丕给人的压迫感,发自内心地笑着,看着他。

“娘说,喈儿和我刚出生的时候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曹丕的声音暖暖的,带着雀跃。

孩子刚吃了­奶­,满足地又睡了过去,小小的脸蛋露在襁褓外,睡到尽兴时还会伸出小舌头舔舔胖嘟嘟的嘴­唇­。

“婆婆很喜欢他?”不自信地发问。

“当然,孩子的虎皮褥垫就是她昨夜连夜缝制的。”

听小玉说,宝宝睡的是黑­色­的软床,用的是虎皮褥垫,小婴儿床上白天罩着轻薄透气的罗帷,晚间下人会换成厚实的幔帐。偌大幽静的一间婴儿房,竟然配备了七八个丫鬟,这排场也太大了吧。不过,曹丕和大家都喜欢宝宝,那我倒放心了,开始还担心我的身份会让孩子不被重视,看来还是有人疼的。

“辛苦你了,生孩子不容易。”一直一来把女人视作传宗接代工具的他也会设身处地地替我着想,有些受宠若惊,转念一想,昨日惊天地泣鬼神的场景大概也震撼到他了。

抱得手有些麻,一旁的|­乳­娘在曹丕的一记眼神下,接过孩子抱了回去。

屋内又只剩下我们两人,大眼瞪小眼得难受,我假装累了好摆脱这样生硬的局面。裹紧被窝偷偷瞥了曹丕一眼,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竟然像刚谈恋爱的男生一般羞­色­。

不过最终他选择了缄默,伸出大掌在我发际和额头处轻轻磨娑。我闭着眼,这样的感觉为何似曾相识?

突然忆起几年前在城外见到长大后仓舒的那晚,我做了一个梦,随即在梦中我哭得凄惨,被不明身份之人搂在怀中,那个人举止轻雅,不但替我拭泪,而且还用温暖的掌心来回抚摸我的靠近发的脸,那样的手势那样的力道——是曹丕!

恍然大悟,开始回忆之前我和他的种种,他对我的态度是从打了我之后骤然变化的。是的,小产那次以后,他对我真的无微不至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偶尔还是会有小摩擦和吵嘴,但是身为贵公子的他还是会纡尊降贵地向我这个草根阶级投降。

以他一贯的处世作风以及向来孤傲的心态,背离他的我下场应该如同甄氏,但却被轻易宽恕了。只对我才有的,那样的包容那样的胸襟,究竟需要多深的感情多强烈的爱,才能做到?

我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个女人,更多的是一个尚未足月男婴的母亲,他对孩子好,对我不计前嫌,也就够了。

曹丕拉开门欲离去,我睁开眼叫住了他:“等一下!”

那个有些没落孤寂的背影转过身来,很快地以期待掩饰方才背着我才有的疲态。

坐起身,我对上他的眼,格外认真地开口:“我想了一个晚上,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忘不了——”

“是吗?”几秒的一愣,难以掩饰的失落,难以自处地定立在原地,保持着仅有的风度让我把话说完,答案已经了然于胸。

但是他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我愿意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和你重新接触试试看。”我们是夫妻,也有了共同的孩子,为了孩子,也为了我的将来。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但我似乎被这个男人打动了。虽然我的心中一直有个人,曹丕不可能取代,但作为他的女人、孩子的母亲,我会尽力与他磨合,也许我最终能回应他的爱的,是一种类似亲情的牵绊。

“当真?”他的表情转变之快令人始料未及,小跑着来到我身边,“你不走了?”

微微含笑点头:“恩,不走了,子桓。”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字,男人本就柔和的表情笑得更为灿烂,嘴角边若隐若现的酒窝看得人心生倾慕,原来他也可以笑得那么好看。

“你叫我什么?”他也意识到了我对他称呼的改变,喜上眉梢。

“子桓。”靠入他怀中羞答答地再一次叫了他。

我想还是稳定下来吧,对谁都好。

摸到他胸口的突起,皱眉从他怀里脱开:“是什么?”

他的脸一下红透,小心翼翼掏出别致的一环翠绿,翠绿上耀眼的金片在阳光照­射­下格外闪亮。

惊讶于他揣在离心口最近位置的,本是我贴身之物的镯子。

“不要走了,也不要再拿下它,可好?”

待我颔首,他格外珍惜地牵起我的手,将镯子套上,随即在手背深情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是不是觉得很温馨?瓦要最后虐一次。

仲雍

虽然还在月子期间,但因忍受不了多日不碰水的我在生产后的第八日下了澡盆。

子桓知道要我乖乖躺床上是不可能的,也就格外开恩准我曹府内到处走走。

一眨眼过了一个月,今儿个是喈儿满月的日子,方才的晚宴,曹府座无虚席,喈儿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睡得安稳,他可是主角呢,怎么能那么早就不奉陪?宠溺地看着那张熟睡的笑脸,随即对上孩子父亲的眼,两人心领神会的一笑。

曹­操­大人、卞夫人、子文子建,还有曹丕其他的兄弟全都送了贵重的礼物给喈儿。当然白天我也私底下收到来自孙氏与仲达的馈赠。

孩子满月,自是值得喜庆,但端坐在曹丕另一边的甄氏却维持着一贯的容姿,从容不迫地笑对任何人。而她身边的睿儿,眼巴巴地看着曹丕抱着喈儿哄他逗他,眼内写满了赤 ­祼­­祼­的妒忌,那也难怪,他只是个孩子,又怎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呢?

一场华丽热闹的宴会过后,子桓随我先将喈儿抱回房交由|­乳­娘看管,随即搂着我的腰同我回了西院的屋子。

他信守承诺,辟了很大的一块面积给我和喈儿,我由原先规格普通的小屋搬到了离东院子桓房间不足几百步的大间。

春天的夜晚有些凉,床上的我们两人只着贴身的单衣。子桓像小孩子一般枕在我的大腿上,毫无防范地闭上双眼思索着什么。

“子桓你累了?”柔软的指尖拨弄着他的青丝。

没有睁眼,鼻中带出一声“恩”。

有些心疼地撅嘴,知道累了还要和那么多兄弟拼酒,酒喝多了伤神不知道?坐在床上伸手放下帐子:“不早了,歇息吧。”

“好!”他爽快地挪了挪,将身体调整到与我平行的位置,“你说仲雍这个字如何?”

难不成方才若有所思是在替孩子想成|人后的字?

“不错的名字。不过喈儿才一个月大,夫君是不是快了些?”

“哪里的话,我的儿子将来定是独当一面的人才,比任何人都出­色­,成长得快,学东西快,掌控事物快。为夫巴不得现在就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有些孩子气地侧躺对着我。

“我只要他平安健康就好了。”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期望,不过从子桓的话可见,他对孩子的成长很是期待。

“你呀,小女人。”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

满足地闭眼,仍由他将我搂紧,乖巧地缩在他的怀里。

原来我们可以相处如是。

福祸相依,看似糟糕的不一定最坏,看似美妙的不一定最好。

失去不一定一无所有,我失去了双亲,得到了丈夫和儿子。

逃避不一定能躲一辈子,离开了子桓,冥冥之中兜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得到不一定能长长久久,和仓舒一起的岁月很平淡很真实,原以为他能一直这样照顾我和孩子,但是注定了有缘无分。

强势不代表不寂寞,子桓看似不近人情,但却外冷内热,看似不经意冷淡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对妻儿呵护包容的心。

投降不一定算示弱,从来没有想过会宽恕他,但是真的定了下来,却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宽心。

错过不一定是遗憾,我为自己和仓舒的无奈而惋惜,但是也许我们本就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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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雍满月后又过了将近二十来天,本是见着仲雍就会喜笑颜开的子桓突然有了心事,而这心事恰恰也是因孩子而起。

孩子在|­乳­娘充足的­奶­水喂养下一天天成长着,虽不明显,但毛发日渐清晰亮泽,只是那渐渐清晰的月牙小眉毛和头发的颜­色­竟然是淡淡的鹅黄!

下人们私底下广为流传着一种谣言,那是足以让我们呣子万劫不复的闲言碎语。

子桓虽是毒打了几个空|­茓­来风的源头堵住了悠悠之口,但自看到孩子的胎毛后,便一直闷闷不乐。

“子桓,你要相信——”夫君抱着仲雍,目光再度定在孩子的两股眉上,我忍不住开口。

“我相信你!”子桓知道我恨被人冤枉,他将仲雍抱到我这边声音酥得让人陶醉,“你看,这双眼生得像为夫,鼻子像为夫,薄­唇­也像,单单毛发的颜­色­不能说明什么。”

他这话是说来安慰我,也是说来让自己更为坚信的。我知道他愿意相信我,况且仲雍实则也是他的骨­肉­,但这样的事实多少令人担忧。

“仲雍真偏心啊,明明是娘怀你而且那么辛苦生下你的,怎么没有像娘的地方!”就算知道孩子听不懂,但忍不住就碎碎念。

“有!”他很肯定,带着挑逗凑近我,附着耳边小声,“他的耳垂和夫人很像!”

讨厌!听闻他的话,脸就像熟透的番茄。

将仲雍托付给|­乳­娘,子桓挽着我的手去后花园散心。

春日鲜花开遍整个园子,轻风拂过带来浓郁的芳香。

惬意地走在一起,他一直未放开我:“为夫想一直牵你的手到老。”

偷偷瞥他一眼,男人没有看我,只是神情泰然表情顶真地正视前方。也许他的脑海中早就显现出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手牵手漫步在田间。

“会的,我们还有仲雍,一家三口会永远一起的。”停下脚步,靠上他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好让他能看清我眼内的真挚,“阿直不走了,阿直会一直在子桓的身边。”

子桓瞳孔中央明亮起来:“除非我死了,不然绝不离开你!”男人感动地将我搂进怀,激动地声音发抖。

双手攀上他宽大的背脊,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不在乎过往下人不解的目光,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好在意的?

终卷:缘起缘落

星陨

卿卿我我地甜蜜了很长时间,曹府也绕了个遍,已是晚饭时间,我们形影不离地像往常一样去膳堂。本是打算用了晚膳后去看孩子然后到子桓的书房下盘棋,不料丫鬟哭着跑到东院见到我们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公子,夫人,奴婢该死。”

我认得她,仲雍房内的丫鬟!

知道会与仲雍有关,颤抖着开口:“仲雍怎么了?”

听闻孩子的名字,那个丫鬟更是哭得大声,带着慌张与不安低头不敢看我的脸回话:“小少爷——小少爷没气了!”

“你说什么!”先反应过来的是子桓,他怒喝,嗓音大得吓人。

而我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只是呆站在原地,等夫君吼完,我才缓过神来,拉住他的袖子:“去看看!”

丫鬟边一路紧随边述说着经过,|­乳­娘想给仲雍喂­奶­,但是发现孩子一动不动,这才发现孩子手脚冰冷没了心跳。

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婴儿房门口的,只知道还没进屋就听到一帮子女人的啼哭。鼓起勇气推开门,丫鬟们带着惧意给我们让了道。

一路上子桓始终拉着我的手,借由他大掌内渗出的汗水,我知道他的心也同我一样,几乎快停止跳动了。

襁褓内小小的孩子,还是那样闭着眼睛。只是不再像以前睡得香甜舔舔嘴­唇­,那呼气的小嘴也不再张翕。

一脸严肃,子桓伸出手放在孩子的鼻子前。

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孩子,悬于半空的五指良久未放,他在等孩子的鼻息。可终究无力,手臂重重下垂在体侧晃了晃:“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子桓渐渐泛红的双眼,不顾一切地推开仲雍身边的女人们:“仲雍,别开玩笑了,你不喜欢她们,娘来抱!”

将小东西贴在我的怀里,即使拥得那么紧实,我却感觉不到孩子的生存感!以前总能感觉到他小小身体随着呼吸轻微的动静,但是此刻我却像似乎没有抱着他一样。

“仲雍——”不自察地泪水打在孩子的白皙­嫩­滑的脸上,慌忙替他擦去,仲雍是我的小天使,他的脸上怎么能有泪水,娘会宝贝你,不让你哭,你只要朝娘笑就可以了,“仲雍,你看看娘啊,你看看娘!”

“阿直!”子桓示意我冷静下来,“把孩子给我!”

“子桓!你看看仲雍,他为什么不动了?”相信夫君是个无所不能的人物,我将仲雍交个他,“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把仲达给我叫来!”他红红的眼内写满了悲痛,和我一样的被突如其来打击所产生的悲哀。

过了很久,仲达匆匆赶至,先是搭脉,随即看了孩子的舌胎,眼睛等部位,他有所顾虑地看了在场的丫鬟,子桓心领神会地让家丁将他们带到隔壁的房内严加看管。

屋内只有我们三人,仲达面­色­沉重:“小公子的确已经气绝身亡!”

在他说出这话之前,我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还有希望,仲达对我与子桓而言,是绝对的权威,他都宣布了孩子的死亡,那就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但我不愿意接受啊!

“不会的——”摇头,很认真地看这仲达,“他刚才还好好的,为何半天的工夫就突然间,是不是睡得太熟了!这孩子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喜欢开玩笑,没事踢我,他是不是——”

打断我几乎叫嚣般的声音,子桓搂住我,不住地以下巴蹭我的额头:“阿直——”听得出他也在尽力克制,“仲雍去了,他已经不在了。”

“不!”双手一抬挣扎脱出他的双臂,“你们都骗我!你——”我指着仲达,“凭什么说他死了?他怎么死的?”

双手作揖,仲达眉头紧蹙,难以掩饰同情与悲伤地回复:“小公子是被毒死的!”

子桓一掌拍在案几上:“好大的胆子!若被我查到,定让此人生不如死!”

毒死?我的孩子是被人毒死的?是谁?子桓的仇敌?身为我竞争对手的那帮小妾们,还是地位岌岌可危的正妻甄氏?抑或是被谣言蛊惑子文的妻子孙氏?还是说其他的原因?

草木皆兵的恐惧感漫上心头。有什么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无辜的孩子下手?他是那么小,那么弱,他会对谁构成威胁?

“阿直!”拖住摇摇欲坠的我,子桓将我抱回了屋子,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身为曹家的长子嫡孙,他不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泪。

我被放置在床榻,小玉随身侍候。

整个晚上以泪洗面,脑中浮现的都是仲雍的画面,很难接受那样的事实。近凌晨的时候,哭累了的我总算是睡着了。

仲雍的死讯很快传到了曹­操­和卞夫人的耳里,昨晚他们已经来慰问了我,今日不忘再来关心一下。其他知情人也纷纷来劝我节哀顺变,交情甚好的子文和子建也来看了我。

可是他们来了我的孩子就能复活?我不要他们,我只要我的孩儿!

子桓和我一样,晚上都做着噩梦,但是身为夫君,他很好地克制住自己凭临崩溃的神经,细心体贴地守在我的身边。

“我不甘心!”靠在床头,狠命摇头,“若让我知道谁害了我的孩子——”

“会下地狱的事让为夫来。”子桓轻遮我的口,他会替孩子报仇的。

重拾希望的我突然找到了继续生存下去的目标:“找不到凶手我绝不罢休,不能让仲雍死得不明不白。”

点头,他拍拍我的肩头:“为夫发誓,一定将凶手绳之以法。那群看护的丫鬟和|­乳­娘,以及经常出入的下人已经被本公子拘禁盘问,你尚在月子期间,不要太­操­心。总之有什么为夫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几日后,曹家大大小小参加了孩子的葬礼,一抷一抷的黄土,很快看不到­精­致的棺木,那松松垮垮的泥土将我的仲雍彻底阻挡在了尘世之外。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好不容易用自己的生命为赌注换来的心肝宝贝,好不容易开始的和乐融融的幸福生活,却一瞬间化为泡影!我做错了什么?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将孩子从我的身边夺走?还没看到他长大后的样子,还来不及听他叫声娘,我的孩子就这样与我们天人永隔了。

仲雍,如果可以的话,娘亲宁可代替你去死!

心绪难平,喉间漫过一阵血腥,以为自己太过伤心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

“嫂子!”子桓同我一样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坟墓,身后的子文才早一步留意到我的异样,健步上前双手托起周身冰凉的我。

“子文——”话出口,带出粘稠滚烫的液体,以手擦拭,刺眼得红!

“阿直!”子桓瞪大眼,从方才一刻就忍着不让自己落泪的他终是爆发了出来,几滴泪珠顺着眼角滑出,顾不得擦拭,他将我打横抱起,“大夫!”

我又吐血了,而且又浑身发冷,那么接下来就是不省人事了吗?

双眼迷蒙,周围的人开始围着我转,越来越快,越来越模糊。。。

决裂

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的暗淡无光,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小小的亮点,亮点周围的圆晕随即越扩越大,面前的东西渐渐清晰明朗。

“小姐醒了!”这个是小玉的声音。

眨了眨惺忪的睡眼,能够感觉到眼角因泪水­干­掉而产生的少许绷紧感。

“是梦吗?”我坐起身,激动地拉住小玉,“仲雍是不是还在?”

小玉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摇头,低头不回话。

双臂无力下垂,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仲雍死了,我的孩子没有了,而我则在他的葬礼上失去了知觉。

不多久,子桓被人通知我已醒转,立刻赶来看我。

无力地倒在他温暖怀里,任由厚实的大掌抚着我的发,有气无力地带着哭腔:“夫君你一定要帮我查出真相,我恨死那个人。”

“你——”他愣了一下,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你很恨那个人?”

情绪难以平复,我脱出怀抱,直视他:“当然,夫君也很恨那个人,不是吗?”

“是!”薄­唇­微启,他只说了一个字。

仲雍就像是一闪而逝的流星一般,带给了我梦幻般美好的日子,昙花一现之后空留不甘、失落与悲伤。

太过悲伤影响情绪的我,犯了几年不曾复发的旧疾,那是悲痛过度造成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子桓最近来我这的日子不算多,我知道他很忙,除了要忙曹­操­交办的事宜,还有仲雍。

仲雍是五月底中毒身亡的,炎炎夏日一过,已是九月,这么些日子我将自己关在房内,足不出户,除了按时给我诊治的大夫以及偷偷混入府替我诊脉的仲达以外,什么外人都不见。默默地忍了三个多月,不哭也不闹,我知道子桓也是身心俱疲,所以从来不曾给他施加压力。但是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我的孩子究竟是谁害死的?子桓为何一点头绪都没有?

十月,子桓被立为魏太子,一切就照着历史走向,无一例外,我的夫君长期努力,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而他所有的女人,也比其他公子的妻妾在府中地位高上了一等,丫鬟和家丁,是这个时代最实际的生物。

人前故作­精­神奕奕的夫君过得并不潇洒,只有来我这里休息的时候,才毫无防范地显露出担忧疲劳的神情。虽然他比以往更忙了,但是总不忘闲暇时刻抽空来看我,陪我聊天。时不时有谁送了什么好东西或是皇帝赏赐了什么珍品,他都不忘捎上我那一份。

“阿直——”呆呆地枯坐在凉风亭内,不料夫君已经外出回来,天气转冷,在我不留神的当口,他已然弯下腰杆替我批上了一件披风,“又在等为夫了?”

凉风亭是离正门最近的亭台,而它又正好在通往子桓书房的必经之路上。百无聊赖的我每日都在这里打发时间,等待着子桓的归来,好让他进门第一个能看到的就是我。

温顺贤良地站起身行礼:“阿直没事可做,只要想着夫君就很满足了。”

男人充满疲态的眼内被方才我的话带出了欣喜,强打起­精­神将我打横抱起。

“夫君?”歪头不解。

“后院的掬花正开得浓烈,我们去看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建议道,“夫人如果每日觉得无聊,为夫想办法把让甄氏将睿儿过继给你?”

仲雍猝死以后,我就没有心情出外游玩,他知道我思念仲雍而且喜欢小孩子,再加上和睿儿甚是投缘,才会如此建议的。

只是这样又陷甄氏于何处境呢?

我将头靠在他的胸口,贴着他小声道:“谢夫君好意,但阿直觉得不妥。仲雍才出生两个月就早夭,阿直已经痛不欲生,更何况那么多年与睿儿相处下来的姐姐呢?虽然那不是生离死别,但同样身为母亲,将心比心,活生生拆散睿儿与姐姐,阿直于心不忍。”

“你呀——”他一定又觉得我太过为他人着想了。

“夫君——”之前好几次欲开口但都话到嘴边又咽下喉咙,这次顺着谈话内容,我顺水推舟地发问,“仲雍的凶手夫君可有眉目?”

抬头,对上他的眼,为何我在他的眼内看到了逃避的倾向?

脸上的暖意顿时凝固,子桓将我放下,双手按在我的肩头,带着商讨又无奈的口气:“阿直,这件事情就算了。。。”

“为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夫君不查了,这是为什么?”难以克制的冲动,我的嗓音也高了几分。

我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在他的料想内,他只是注视着我,什么都不说。

“你告诉我呀——”抓住他的袖口,“子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不顾仲雍了?”

闭眼摇头,看似决绝的神情,他是铁了心要放弃?

怎么会这样?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忙于公事,所以放慢了调查的速度,可是今日他冷不丁告诉我,让我不要追究,难道他从很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子桓是否已经知道是何人害了仲雍?除非受那个人的身份或者其他因素所限,不然我实在想不出子桓为何会放弃!牵扯出那个人,会牵连出什么事情?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对吗?”保持冷静,语调平淡地可怕。

“为夫——不知!”他的目光瞥向一边,故意不看我,“为夫之前也查过,只不过线索断了,不是那么容易水落石出的。”

“你怕麻烦?”皱眉带着不信任,他什么时候忘记了丧子之痛?明明为了小仲雍的诞生而欣喜,为了小仲雍的早夭而落泪的父亲,此刻竟然像在述说与己无关痛痒的事一样,“仲雍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说呀——”

袖口几乎被我扯断,子桓只是呆立原地,不躲也不藏:“为夫会尽量补偿,只是为夫不会给你结果,仲雍早夭,为夫也痛,但是事已至此,活着的人不应被逝者所累。放下心中的包袱,不要在沉浸在痛苦中了。。。”

狠命摇头不愿意相信这话是子桓说的:“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会帮孩子报仇的,如今凶手逍遥法外,仲雍死不瞑目,你怎么可以反悔?你是孩子的爹啊,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手臂使劲摇晃,子桓的上身被带得轻微颤抖,但他只是神情无奈,不再回话。

我哭,我抗议,但他全然无视。

良久,放弃动摇他的想法,无力地垂落双臂,他已经是太子了,地位权利绰手可得,如果一切真如我猜想的,进一步追查凶手,一定会对他的权利以及地位带来威胁,也只有名利才会让向来无往不利的贵公子放弃我们呣子。而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地位,有权有势的他若喜欢,多的是女人肯为他生孩子,区区一个仲雍算什么呢?他会儿孙满堂的,自然不在乎我这样一个卑微女人所出的儿子。早已死掉的子嗣怎么比得上现在握在手中的大权呢?

他是孩子的父亲,更是一个残酷手段超凡的野心家,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他能狠心放弃,但我做不到!

心中不再有任何期盼:“怀仲雍的时候,我就吃了不少苦,临盆的时候更是险些送了命,他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不是说能割舍就能割舍的。”下了决心,我边说边抬起左手取下戴在右手手腕的镯子。

曹丕原先没有太大变化的脸出现了不解:“阿直?”

是的,我答应过不再拿下镯子,但是他也答应过替仲雍讨回公道!是他毁约在先的!

“那时候,我是真的想留在你身边,做你背后的女人,伺候你,守着孩子——我真的想定下来了——”将镯子狠命摔在地上,目睹着原本象征着不变誓言的价值连城的宝物有整化作残片,享受着那刺耳又­干­脆的破裂声缓缓开口,心如死水,“既然你说得出这样的话,那么我们从此恩断义绝,有如此镯!”

未来魏文帝的脑中,永远只有自己,而我却傻傻地等了他那么多月,死心塌地地相信他同我一样痛苦感伤。

“阿直!”先是不知所措地凝视地上的碎片,随即缓过神来,男人一把拉住转身欲离去的我,霸道又大力地将我带进怀中。

“你放开我!”这个拥抱对我来说太过沉闷,急于挣脱却不得法。

“为夫不会放你走的。”我在坚持,他也在坚持。

“我让你放手!”什么“为夫”?你不配作我的丈夫,更不配当孩子的爹!

“对不起!”他的­唇­内吐出了歉意。

不需要道歉,从今以后我不靠你,我会留在府中凭借自己的力量查出真凶!

两人情绪都太过激动,谁都听不进谁的。

歇斯底里大叫的我一时脑袋空白,急于摆脱男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意念的趋势,手臂上扬拔下脑后的发钗想也没想就朝他后背靠左肩的部位扎去。

“唔!”男人闷哼一声,松开双臂退后一步,眼内写满因突如其来袭击而不解的惊诧。

“来人啊!阿直夫人刺伤了大公子!”我们的争吵引来了下人的围观,我太激动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旁观者已不在少数!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大概还有两章左右就完结了,瓦会在下周将此文完结。这样开学的同学们就不用追了。

赐酒

身份低微的一介女流伤了曹府的大公子,妾刺伤了丈夫,女人伤了男人,曹­操­和卞夫人甚为震怒,但子桓只是以一句“忆子成狂”草草带过,曹­操­自然不是老糊涂,他的儿子宠我包庇我他不是不知道,不过如果连子桓都说了是家务事,那么两夫妻之间的问题他也不方便多问,谅在我死了儿子尚不到半年,他也不再追究。

我被按了个­精­神不稳、神志不清的罪名,被遣送到司马大人的府内好生调养,因为,子桓说司马大人的妻子张氏通晓心理郁结等产后心病,加之对方是女人也为人母,所以将我安置在司马府好生调养。实则我心中很清楚,他暂时不想同我见面。

在司马大人的府中,真正替我开方子治病的是司马大人,不过他开的方子始终是调养身体的补药。

来年五月,是仲雍的死忌,我带着小玉来到小小的墓冢前,却遇见了子文与子建。他们此次一来是悼念仲雍,一来是探望很久没回曹府的我,看看我是否安好。大半年了,子桓只有一次前来拜访司马大人的时候提出要见我遭拒,之后我的生活中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

子建替孩子作了《仲雍哀辞》,记忆回到了一年前,­阴­云密布的天空,白­色­的车盖,悲风吹动缓缓前行的灵车,那时候的我和子桓都太过悲伤,子建也因幼小生命的流逝而哭了,向来刚毅的子文虽未落泪但悲痛写在脸上。

一年后听着子建慢慢诵读,遥想一年前昏暗无光的那日,不自觉记忆前推到了仲雍出生的那会,当闻及:“且四孟之未,将何愿乎一龄”,人前故作镇定的我终是崩溃了,泪水决堤一般,正如子建所言,一年中的四季仲雍都没有走过,如何能获取一岁的年龄?

连两位叔叔都知道在仲雍的忌日替孩子烧上一炷香,那个男人却始终未露脸,他不配做父亲!

在司马大人府内一住就是两年,建安二十六年正月,身子被调养得当的我被接回了曹府,带着明显的目的­性­,我再度踏进曹府的大门,我本是应该离那个男人远去,越远越好,但是我必须为孩子还有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曹­操­大人重病不起,眼下曹府的权利实际上已经完全落入了曹子桓的手中。之前畏于曹­操­和卞夫人可能­干­涉我于他的恩怨纠葛,所以他才会将我送出曹府的吧!是怕我再度冲动伤了他会被他的父母赶走?既然还顾念夫妻情分,为何不念我们与孩子的羁绊?

今年正月的天气出奇的冷,因为之前的两年间没有停止服食仲达配的药加之仲达妻子张氏对我的开导,生理与心理都得到了逐步改善,即使气候转冷,却没有往年一到冬天就四肢发凉的明显感觉,闲来无事,在后院闲逛,故意绕开几位公子的寝所,我不知不觉竟然溜达到了曹­操­的屋外!

“公公!”诧异气­色­不佳的曹­操­竟然端坐屋外的石亭内。

眯眼看清我的脸,曹­操­只是向我点了个头。

“外面天气寒冷,公公何不到屋内?”我对曹家的人,除了子文与子建外,没有能说上真心话的了,对于名义上的一家之主,也只能表面上客套一番。

“屋子里闷得慌!”曹­操­老了,较之两年前最后一面,他的面­色­憔悴了不少,头发花白,只是昨日因病痛还昏昏沉沉的他,今日却格外­精­神。

回光返照?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记得曹­操­是冬天死的,具体哪一年不少太清楚,莫非正是今冬?

“可会下棋?”他对着眼前的棋盘,“老夫在此地等了多时,那些家丁没有一个人愿意当老夫的对手!”

落落大方坐在他正对面:“阿直略通一二,请公公赐教!”

可能是我没有推托反而求战让曹­操­原本深邃的眼眸闪现出亮光:“难怪子桓如此看中你,这样的气魄,实属奇女子!”

对他的赞扬嗤之以鼻,但未显露出不满。全心全意将­精­力集中在棋局上,之前以周不疑的身份陪在仓舒的身边目睹过他们父子俩的“厮杀”,而此次,可能是我与这位枭雄首次也可能最后一次对弈!

“没想到你虽未女流,却如此了得!”对我攻守兼备的棋风,曹­操­大为赞赏,原先笃定的眼神也转为谨慎,“看样子老夫要认真起来了。”

因为我是名不见经传的妾,就对我掉以轻心?

“公公就算认真起来也无济于事了——”胜券在握,我反将了他一军,这就是小瞧女人的后果,单轮棋艺我定不如曹­操­,但是他是以娱乐的­精­神陪我玩玩,自然没有注意到我步步为营小心布的局。

“这步棋?”他愣愣地盯着棋盘上的落子,不相信自己所见的一般。

这步棋是我看到他教仓舒的,因为绝妙所以暗自记在了心中!

“你——”抬眼正视起我,目光自我眉心往下扫,打在我的人中方向,继而又回扫而上,“你这步棋——”

是你教我的?当然我不会告诉他!浅笑,但是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微微点头。

正对面的曹­操­摇摇头:“老夫果然该隐退了,光是子桓的妾就那么厉害,将老夫一辈子的基业下放给子桓。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地去见我子修与仓舒了!”

看得出曹­操­并非故意说给我听,他发自肺腑之言能带到的两个儿子定是他一生中最为器中的儿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说着自己的儿子,突然想到了那个男人,一时之间情绪不为大脑所制。­奸­诈狡猾如曹­操­,念及自己的过世的两个儿子,都心存仁慈与不舍,而那个男人却可以将仲雍抹杀得如此彻底!他不也是为人父的?再度想来,何止曹子桓?我的仲雍死后,眼前这个做爷爷的只是象征­性­地来看了我,我刺伤了子桓被送出府,他也从未表现过实质­性­的关心。卞夫人在我即将临盆的时候都不曾来探望过我,只有得知我的仲雍是男孩,才来探望孩子,而当她抱着那个和子桓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婴孩的时候,我才得见她对我的微笑,也只有那次,她给了我好脸­色­看,但是仲雍死后她也和曹­操­一个鼻孔出气,不再对我有任何的关心。曹­操­,曹­操­的妻子卞夫人,还有曹子桓,那些表面上被称为我的亲人的男人和女人,没有人顾念我们呣子。

曹府,原本就是一个虚伪的集合体,姓曹的,也没有几个是好东西!之前我却竟然愚蠢到相信那个男人是真心要待我好的。

突然间有种莫名的冲动让我想打击这个一家之主:“公公,你是见不到仓舒的。”

他看着我,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带着狐疑的神情盯着我:“你说什么?”

“我说,你死了也不可能和仓舒见面!”仓舒没有死,你们是不会在九泉之下团聚的。

“为何口出狂言?”他克制着怒火,他一定觉得,一个卑微的妾,怎么敢忤逆他泼他冷水?

狂言?是啊,我疯了,竟然将对曹丕的不满撒在他老子头上!立刻明白自己闯了多大祸,可是为了维系自己那仅有的一丁点儿尊严,我没有下跪,没有赔罪,只是与他隔着一张石桌子对坐,一言不发。

“为何你敢断言我儿仓舒的事情?”曹­操­有些激动,情绪难以平复地­干­咳了好多声,幅度太大碰翻了他以棋子铸就的江山,任凭一颗颗豆大的黑子白子打在地面,轻微地跳动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般自言自语道,“这步棋我只教过仓舒一人,你为何会?咳——”

“公公以为没有人会这种下法,那只是公公一人的想法。就好像,公公认为有的人已经死了,那也只是公公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站起身,“阿直言尽于此,告辞!”

“阿直?阿直?元直?”曹­操­伏在桌上,无力地反复着我的名字突然恍然大悟,“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子桓竟然青出于蓝。”

不是子桓青出于蓝,是曹­操­你太自负,才会让他背着你做了那么多小动作,包括仓舒的死!若你能早点留心到曹子桓的野心,仓舒就不会经历那样的噩梦。

“看样子老夫是老了,有些东西不想放也不行了。”曹­操­扶着桌脚站起,踉跄着回了屋,“既是在地下遇不着仓舒,老夫真希望他能来送送我。”他的语言带着酸涩,透着无奈。从他的话语中我明白,­精­明世故如曹孟德,想必看穿了我的身份,也参透了我话中的意思。只是他的背影如此悲凉寂寞,也许他很想将流浪在外的子嗣找回,重新立他为继承人,但大局已定,纵使是早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他也无法力挽狂澜了。而我又做了什么?刺激到一个行将朽木的老者,能带给我多大的快感?

“你在这里做什么?”卞夫人来看曹大人,惊讶于我的出现。

“没什么——”弯腰拾起地上的棋子,“陪公公下棋,不料棋盘翻了,公公已经回屋了。”

脑中回味着我的应对,卞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她推门进了曹­操­的卧房,下一时刻,我听到屋内带着哭腔的呼喊:“夫君——夫君——你醒醒啊!”

又是一颗巨星陨落了——

曹­操­逝世,曹府上下人人素白,无人欢笑。规模盛大的丧礼之后,曹­操­被葬在高陵。就像仓舒的葬礼我不能出席那样,卞夫人以死相逼,不允许我参加曹­操­的葬礼,因为我见了曹­操­没多久,他就驾鹤西去了。

“不祥人”,她是这么叫我的。

是年十月,汉献帝禅位,继承了曹­操­魏王之位的曹丕登坛受禅,改国号为魏,改元黄初。

他任用亲信,打压对自己残存威胁之人,首当其冲的便是子建以及与子建交好的同党。

九五之尊万金之躯的男人对我不闻不问,只在册封妃子的时候派人来问过我:“是否要名份?”

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我留在他身边的目的只有一个,自然不是要当什么妃子!

只是因为男人身份的变动,相关人等都换了住所,下人也调换了几批,光靠我和小玉,要查仲雍的死因,更是难上加难。

后宫中的女人日子过得很难熬,而我这样没有名分的更是雪上加霜。

那一日我遇见了踌躇不得志的子建,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他很是无奈,碰上我这个拼命追逐真相却未果的女人,同病相怜的两人在心灵深处碰撞出火花。子建一时兴起,就替我作了首诗,恰巧在这个时候,好事的太监将诗的内容背了下来,回头向权倾天下的男人打了小报告。

那一次,子桓是以子建的­性­命作为威胁令其七步之内作出一首诗来,子建做到了,幸免于难。

明明不在乎我了,却始终不许我与其他男子接触,而且是光天化日问心无愧的相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不管与我是否有关,曹丕是铁了心要置之死地以绝后患。

黄初三年,曹丕自许昌南征,讨伐孙权。

他出征后的第二日,我被当今太后叫了去。卞夫人的身后站着手捧酒杯的仲达。淡然一笑,我也到头了吗?

只是我不甘心,至死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了我的孩儿,我不是贪生怕死,这样被软禁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过得再长也都没有意义,但我有不能死的理由!

“奴婢虽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但好歹曾是陛下的枕边人。太后背着陛下偷偷处置了奴婢,不怕陛下不高兴?”

太后鼻子中带出一声“哼”:“仲达,这个不祥人就交给你了!”

死人是不怎么好看的,她嫌恶地离去,空留我与仲达在屋内。

“太后不怎么喜欢夫人,特别是因为夫人导致她最心爱的儿子险些被陛下迫害,太后遂对夫人动了杀机!太后是陛下的生母,更何况与皇亲国戚沾亲带故,先斩后奏即便陛下会责怪,但绝对不会为了夫人而追究太后什么。”仲达缓缓道。

“我知道!”太后一直都骂我是“不祥人”,在她看来,我克死了他的丈夫,又用狐媚的手段挑拨她的儿子们,想来之前仲雍发­色­像子文也让她极度不快吧!

“夫人,请您安心上路,仲达这贴药,保准夫人不会痛苦!”仲达呈上杯子,不敢看我。

“就当可怜一个将死之人,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害死了仲雍?”我不怨他,因为他也身不由己,但我不甘心。

“仲达——不知——”他的眼睛又不自觉地看向角落,他撒谎了,移开视线的瞬间我就知道他在骗我,帮着曹子桓来瞒我吗?

也罢,待我见到仲雍,我让仲雍告诉我——

从容接过杯子,一饮而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终章了。瓦开始后悔为毛引子的时间段在曹丕当了皇帝,早点就好了,汗。

终章

早年随师父云游四方的藏舒最终选择定居在了庐江附近的小村落,过起了悬壶济世的大夫生活。

不经意的一次躲雨,使得向来独自一人的他改变了原有的生活方式。

和他一同被困于大树下的女子有个机灵懂事的丫鬟:“你做什么啊?”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那位身怀六甲的夫人已为人­妇­,怎是他可以长时间驻足观望的?从来没有如此失态,他反省着自己的无礼,但是他忘不了多年前在北方的那次相见,自己都感到惊讶,事隔多年,竟然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当日长发披肩引领迷路的他走出竹林的她。只是为何看到她微微隆起腹部的一瞬间,藏舒的心内略过一丝惆怅与失落?以尴尬的笑掩饰内心的无奈,其实他连这个女子的名也不知道,更不清楚她的为人,可是却莫名地羡慕起那个能拥有她的男人。

早年第一眼见着她的时候,他就有很强烈的熟悉感,伴着很深厚的亲切感,就好像鸟儿找到了最适合栖息的那根枝头,只想永远依靠着。

女人定睛看他,不敢置信地启口,将信将疑地带出两个字:“仓、舒——”

原来她也对自己的名字有印象,只可惜稍微出了些小差错,大方地耸耸肩好让场面看起来不会太过拘束:“夫人果然还记得我,不过在下叫藏舒!”

一来一回不再冷场,­妇­人善解人意地递给他一块手绢擦拭额头的雨珠。只是一瞬间,视线定在做工良好的绢帕上,突然头痛欲裂般地捂住脑袋,脑海中闪现出一条滑入丝的紫­色­手绢,进一步搜索起记忆,却只能带来更难耐的痛楚。

藏心师傅告诉过他,他是自小跟着师傅当俗家弟子的,十三岁那年一场高烧致使他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师傅告诉他,他的人生经历很单纯很平坦,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而已,冥冥之中自由安排,那些个失去的记忆不必太过介怀,该记起的总会记得,是自己的逃也逃不掉。

“我想怎么这么倒霉半路下雨,原来是你们两个扫把星!”大树下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正是村里的宏叔。“藏舒大夫啊,你可别被这个狐狸­精­骗了,她呀,挺着个肚子在我们村住了个把月,连男人都没有。你说会是什么好货­色­!”

心头一怔,她原来是孤苦无依的准母亲。

“雨停了,夫人如果没有去处,就请先跟在下回医芦吧。”没有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这个女子不是其他人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

不过很惨地,他被拒绝了,是啊,自己是她的谁呢?

回到医芦,一整个下午,他只是枯坐在窗前,他知道那个女子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投靠庐江的亲人,如无万一,她应该是无亲无故了,那么一个女人怀着孩子,在这个世道如何生存?

天黑了,他的不安再度加剧,不受控制地冲出门,他想下山去看看白天他们相遇的那棵树下是否还有伊人的身影,哪怕真的已经人去树空,也好让自己彻底死了心,断了胡思乱想的念。

心中放不下她,为什么会如此放不下这个­妇­道人家?只是因为她有了孩子行动不便,又没有夫君十分可怜激起了他身为大夫的职业­操­守?

他的第六感很准,通往下山之路的某处林子,他真的遇见了她。

“夫人如果没有地方可去,就请随在下先行回医芦?”他问了与白天相同的问题,“夫人白天的言辞与神态并不可疑,但藏舒回去细细想来,夫人身边丫鬟听闻夫人言及庐江亲戚之时,神­色­有异,彷如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一般。就当藏舒自作聪明,夫人应是无家可归了。”如果再不挽留,下次相遇将是何时?若是拼命抓住眼前机遇,即使再度被无情拒绝,至少日后他不会后悔。

女子安份地随他回了医芦,之后又因为她的婢女一病不起而耽搁了行程。

“在聊什么那么起劲?”方才村里的大叔给他送了两只­鸡­,正好给夫人和小玉补补身子。

“大夫的人缘真好啊~~~敢情是哪家姑娘送的?”

“虚度二十个春秋,在下仍然在苦苦寻觅自己的伊人。”一眼相中颇有感觉的女子,他已经遇见了。原来感觉就是那样奇妙的存在,只可惜,他们的相遇似乎晚了。

“敢问大夫心目中的伊人是何种类型的?”

先是被没有预兆的提问问得愣神,随即笑笑:“合得来的就成,我相信缘分天定。”师傅说过,缘定今生,是自己的别人夺不走,而他所谓的合得来,从更深层次来讲,两人必须要有惺惺相惜的默契。

回话的当口,他时刻留意着阿直夫人的动静,发现她面露异­色­,他的心跳加速:“夫人不舒服?”温热的大掌急切拉过她的手,随即搭上二指,不忘观察她的脸­色­,“夫人可是血气不足?”

“是啊!”小玉佩服地五体投地,“小姐从小身子骨就虚。”

气血不足对于大部分女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大毛病,即使据阿直夫人的脉象显示她的病史较为长久,但也不算什么会影响­性­命的大毛病。若有所思,他第一次撒了谎:“夫人这样的体质,对胎儿十分不利,藏舒建议夫人在医芦安心养胎,好生调理。”不自察地,他竟然为了留下她骗了她。

“大夫的意思是——”

他的两指还轻按在阿直的脉上,由加快的律动他知晓她情绪变化有些激烈:“在下会在夫人的膳食中加入些许调理的草药,一定会有健康的孩子出世,请夫人相信在下。”

望着她忧郁的神情,他带着歉意,没想到自己的无中生有令她瞎­操­心了。

但总算得偿所愿,阿直肯留下了。

之后的三人,相处融洽,藏舒感到与阿直一起的生活,带给他一种家园的温馨,而同她一起并肩行走逛集市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藏舒内心很清楚,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默契。

“我来当孩子的­干­爹,你看如何?”他知道孩子没有父亲对阿直以及未出世的胎儿而言,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阿直内心不安最脆弱的时候,他陪在身边小声试探。

“不了。”

苦涩地笑,维持风度地没有表现出失落,他始终不及她的夫君吗?阿直早前随口提到过,因为她的夫君纳了另外几房妾,忍受不了的她才出走,终究内心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夫君,所以她不想与自己有任何牵扯?

光­阴­飞逝,一年到头迎来了新的一岁,新年的初月下了一场大雪,开窗望去白皑皑一片,即使三九严寒,藏舒还是出门去城内的药铺以自制的药丸换取银两,冬天林子里动物少,猎户不再如先前那般隔三差五给他送些野味,阿直再过两个月便要临盆,营养绝对不能断,她本来就偏瘦,好歹也要将她养得结识些,不然怎么有力气生产?

“阿直夫人,我——”本是欣喜地慢慢从外间走到寝居,眼前的一幕让我震惊不已——屋内虽收拾得整整齐齐,但自己雕刻给宝宝象征着孩子属相的小­鸡­木刻,怎么成了两半?桌边简短的字条:——谢谢你多日来的关照,我还是决定回到夫君的身边,因为孩子是不能没有父亲的。

在她的心目中,始终爱着她的夫君吗?

前不久阿直还答应了让孩子认他当­干­爹,以后的日子还要拜他为师,他不介意那个孩子是其他男人的,他会视他如己出,可怎么今日一切都变了样?他曾经不止一次暗自觉得那日为留下阿直而编造的谎话是正确的抉择,孰料老天爷早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不是他的,始终强求不下,师傅说得对,人和人是要有缘分才能走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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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初三年,医芦附近的村庄发生了旱灾,靠天吃饭的老百姓苦不堪言,藏舒决定远行一次,挣到足量的银两来挽救长期以来生活的村子。

两年前北方刚登上帝位的文帝广发皇榜招纳各类医术奇才入宫,藏舒背井离乡多日总算来到了北方的都城。询问了该往何处后,他一边问路一边打探摸索着终是到了聚集各方名医的都城客栈。

“皇上得病了?”

“别乱说,听说是给他养在外面的女人看病!我宫里有熟人,那女人不是妃子也没什么名分,说不准是青楼女子也不无可能!”

文帝广征名医是黄初元年的事,几年下来都继续在征召,想必那人得的是顽疾!藏舒掂量着自己的能耐,本就是半路出家学的医没什么底气,若不是为了村子,他断然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北上。

他被安排在客栈小住了将近一个月,听闻皇帝南征讨孙权,本以为将会被无止境地继续安置在客栈那丁点大的小房间内,不料他竟被招入了司马大人的府中。

“你是来征榜的?”司马懿开门见山,儒雅的书生样,但却透露出为官者的老练与沉稳。

藏舒不敢怠慢,作揖毕恭毕敬回答,他已然忘了司马懿为何许人,在他的记忆深处早没了易公子这个人!

“那位病患已经找到人医治了——”仲达打量着面前的布衣,虽为小老百姓,但与生俱来高贵的血统令藏舒即使站立在原地都透着不一样的气场,“但本官手上有位病患,本官想托付给你,酬劳照样不会少!”

仲达言毕拉开身后的屏风,床榻上躺着的是一个体态娇小面无血­色­的女子,远远望去,她就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清。藏舒进一步靠近,面前的人竟然是自己牵挂了多年的夫人!

司马懿给阿直调的毒药,实则是假死药,正当他苦于何处找可信之人帮他完成此计的当口,他在应征皇榜的候选人名单中看到了藏舒的名字,简短的二字,仿佛将他拉到了十年前,那年他帮助一个女流之辈完成了心愿,虽然不知那个被送走的曹姓公子身份为何,但他在几年后入了曹府再遇那个女子后立马明白了一切!曹公子的人品他司马懿可以完全相信,而他与阿直夫人冥冥之中的千丝万缕让他毫无疑问地成了司马懿心目中托付夫人的不二人选。阿直夫人是仲达的救命恩人,而仲达又是曹公子的恩人,最后,仲达希望曹公子能够成为阿直夫人的恩公!

“她其实是皇帝陛下的女人,但是太后因某种缘由将她赐死,现在的她处于假死状态,请公子将她带离此地后以金针扎入人体几处大|­茓­——”仲达塞给藏舒一本医书,“照着此书上的记载做,稍有差池便会功亏一篑!”太后要她死,本无人能救,因为那是与皇家对着­干­,但仲达相信藏舒不会拒绝。

“我知道!”惊讶于阿直的身份,但很快接受并下了决心,不管这是陷阱还是今后会为其所累,阿直的事情就是他藏舒的事情!好不容易再度见到,他说什么都不能再放手了!

“只是假死药的负­性­太强,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生育!”仲达的眼不自觉地向旁瞥了下,他撒了谎,那味重药是他故意加上去的,因为那对夫人而言反而是最好的解脱!

黄初七年,丁巳,曹丕去世,时年四十。

皇帝驾崩的消息自北部南传,庐江附近的小镇,左邻右舍讨论着曹丕的是非功过。

唯独藏舒与阿直三缄其口,两人就像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对如此爆炸­性­的新闻绝口不提。

几个月后,位居高位的仲达微服出访——

“夫人这几年来过得可好?”

女人显然小日子过得很滋润,面­色­红润,含羞点头的时候竟能见到略隐略现的双下巴:“托大人的福!”正要开口说什么,门外约莫十岁的女孩扎着羊角辫,天真无邪的眼睛忽闪忽闪。

“安安——”阿直喜上眉梢,“这是娘的朋友,来见过仲达叔叔!”

家教良好的小女孩行了礼,甜甜叫上一声叔叔后,识趣地不再打扰,退出门找藏舒去了。

“那位是——”仲达感到不可思议,她应该不可能有后了,更何况女孩的年龄。。。

看出他的疑惑,阿直告诉仲达,这孩子是领养的,藏舒已经告知过她,她因为之前的假死而丧失了作为母亲的权利!

“看她再过个几年就要及笄了,我的几个儿子皆人中龙凤,你在司马府的时候也接触过的,如果可以的话——”仲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父母间交情甚好,为何不加门亲事呢?

果断地摇头:“我与夫君无地位,我们的女儿嫁进司马家必定为妾。我是做过妾的女人,没有做妾的期望自己的女儿再为小,仲达的好意,阿直心领了。”

抱歉地一笑,他只是一时有了想法便提出,现在想来的确欠妥:“对了,小玉如今嫁了司马府的马夫,夫妻过得也算和睦。”见阿直心情不错,他掏出一袋东西置于桌上“这个希望你能收下,仲达也好向陛下交代了。”

阿直的浅笑在听闻“陛下”二字后,嘎然而止,伸手去取那袋子,打开,看清零零碎碎置于袋内的碎玉,她又收紧袋口将它推回仲达身边:“是他让你带给我的?死了都不让我安心吗?如果是——”她没有说完,如果是仲雍一事的线索,她倒愿意接受。

“陛下南征回来,知道你被赐了毒酒,一直很内疚很自责。虽然他就像平日一样处理公文以天下大业为重,但是仲达总是能见他一个人对着这袋碎玉发呆。。。”见阿直不为所动,他继续试着说服,“陛下临死前托孤于我,弥留之际告诉我,他这辈子最后悔的——”

“我不想听!”阿直的心中已经彻底否定了那个男人。

仲达带着遗憾悻悻离开。

仲达仍旧记得仲雍大礼的那日,吐血晕倒的阿直夫人命悬一线,一直以来给她诊脉的仲达才发现了她的毒症,那是平日潜伏得很隐秘的毒症,但一旦心绪激动便会夺人­性­命的奇难杂症。

之前不论怎么盘查仲雍房内的丫鬟都未果的局面,在这次意外的发现后有了改观,仲达对阿直病例的研究以及推断下,一切都明朗了。

没有人有时间和机会毒害孩子,孩子是母体带毒所害。就像夫人早年中的毒渗入心脉以及周身血液那样,孩子自出生就血内有毒,只是平日不显见,某个特定的条件下一下次爆发出来,而幼小的孩子无法承受故结束了幼小的­性­命。想来之前孩子毛发的异变也是毒素造成的,而以夫人的体质,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毕竟让她再眼睁睁见证下一个孩子被毒死,那太残忍了!

听闻仲达汇报的曹丕很震惊,但他以最快的速度作出指示:“此事绝对不能让夫人知道!”曹丕不能告诉阿直真相,因为那无疑告诉阿直,是阿直间接害死了仲雍,当然,曹丕自知自己才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如果那日听阿直的留下军医的话。。。曹丕以一己之力扛下了所有,包括阿直的不理解与怨恨。

作为文帝的曹丕掌权后立即广招名医,为的就是治好阿直,就算女人再恨自己,他都不能对她放手不管。

曹丕享年四十岁,也许与他早年使用奇毒缩短二十年寿命有关,临终他交代了大小诸事,潜走所有人,他有一句话一直憋在心中不吐不快:“仲达,一直以来,都有件事,后悔至今——如果当日我没有残忍地处罚那个军医的话——”

不是最清楚曹丕的意思,但跪于龙床前仲达很清楚曹丕的不甘与惆怅,那是个一伸手就能将天上星星取下男人,但是却把握不住眼前的幸福。

“呵呵呵——”身后田间女童的清亮笑声将仲达的思绪拉回,回眸一望,藏舒正与安安小打小闹,父女两乐在其中。

无奈摇头,藏舒就快三十了,这个时代人的平均寿命六十已算高寿了吧,那么之前因为服药而需耗去一半寿命的藏舒。。。

但愿他能与阿直多相守些时日,能多一日是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正文部分已经完结,后记部分请看下一掌,谢谢各位的支持,能够看到最后是对瓦的肯定。

很得意哦,我竟然也些了25w+的字数,真了不起啊。

后记

《如果只是陪读》正文部分已经完结,感谢各位大大长久以来的支持,如果没有各位的支持,瓦断然没有如此的热情能够写出洋洋洒洒那么多的字。此文是瓦第一篇完成的长篇,想来自己都佩服自己哦。

那么以下有些东东瓦要在后记中作说明:一、感谢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不管是谁,能够读瓦的文,瓦都从心底表示感激。长久以来很多大大都有留言表示支持,当然更有几位的评论一直陪伴着瓦的文文,几乎每章都与瓦展开讨论,感觉能够在写文外还能结识各位是很大的荣幸。

二、番外此文已完结,结局有的人带着遗憾,有的人永远被蒙在鼓里,有的人得到幸福但维持不久,不知道有多少大大看到这样的结局会暴走~~~~~不过瓦还是决定不再给他们写番外了,瓦的番外会写阿直女儿的故事,篇幅暂定两个章节左右,不会长,但是也是与历史人物有关的,有兴趣的大大支持下吧。

三、新坑《如果只是陪读》一文,是瓦很用心完结的第一篇长篇,但不是偶第一篇开的长篇的坑,有心的大大其实已经发现,文案部分有瓦的另一架空文文《难抉择》,因为写了将近10w字突然萌起了曹丕,所以开了此文,现在此文完结,瓦就要乖乖地回去填那个坑了,不过因为是第一次着手写古言的长文文,所以开篇视角节奏等稍显混乱瓦准备大修一下后继续更新。

《难抉择》的类型是穿越文,当然女主也非万能,但走的是比《如果只是陪读》轻松的路线,看此文看得无力的各位,如果想调剂下心情,可以去看看哦,保证温馨又甜,而且有招人大爱的男配,不过最近情节正好又到了小虐+­阴­谋的地方,瓦好郁闷哦~~~~~~~~~~

放上地址:难抉择——点我点我的86b122d4358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四、系列文以后会不会有新文呢?

至少偶现在在筹划一篇三国文,这次写的是东吴的故事哦~~~~

有人说,写到东吴,逃不过的一定有小霸王孙策,美周郎周瑜,瓦承认瓦会写到他们,不过都是配角,根据瓦bt的程度,各位可以自行想象哪位是男主,欢迎竞猜。

当然,此文会在《难抉择》完结后开坑,相信乃们不会等太久的,毕竟瓦是一个很有坑品又很勤劳的好孩子,以上,鞠躬,谢谢各位了。

安安番外(上)

“周安——”药材铺的掌柜的总是连姓带名称呼她,“去城内的酒楼跑一趟,替我把这个交给酒楼掌柜。”

“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爹走后,娘不久也抑郁而终,十岁刚出头的周安一下子举目无亲。村里的大叔大婶念在她一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倒也十分照顾她,毕竟当年若非父亲给村中带来大笔银两,久逢旱灾的村子早就名存实亡了。周安谢绝了所有人的好意,踏上了北上的路途,她并非不热爱自己的故乡,只是娘临终告诉她,她可能是北方某大户人家失散在外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爹娘从好心的村长那领来的,但一直以来他们三口之家却过得和乐融融。现今的她人到了北方,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替药材店打下手维持生计,本就有些医理知识的她年纪小小,但从未在办事上出过差错。

“哪里来的小乞丐?滚滚滚!”周安刚来到酒楼门口,看到店小二在驱赶前来乞讨的小孩。虽然那孩子的装扮着实破旧不堪,但那毕竟是个为了生存才会乞讨的孤苦孩子,更何况他没有偷没有抢更没有害过人,何必如此待他呢?周安从兜里掏出一个包子塞在孩子的手心,并且替脏兮兮的孩童抹了抹脸颊上的尘土。孩子朝着她发自内心的笑,暖暖地热流涌进周安的内心。

“你挡道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练家子在替身后欲进门的主子开道。

“不好意思,两位大哥。”周安迅速将小乞儿拉到一边,乖乖给身后的贵公子让开一条道,一身华服的公子有着冠玉般的美颜,而明眸上方的那对剑眉又让周安读出了此人大致是个品­性­不啊之人,只不过——也许有点高傲。来人留意到周安对他的直视,没有太过在意,在他想来,她一定和那群庸脂俗粉一样,看到自己承袭自父亲秀美文质彬彬的外表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不分东西。他近乎无视地,目光直接略过周安,带到了她身边的小乞丐。不自觉地,他眉头一蹙。

“哪来的脏小鬼?”自认为读懂主子皱眉意味的练家子一把拎起骨瘦如柴的孩子。

“放开他!”与高大威猛的男人比起来,周安原本娇小的个子更是不够看,但嗓门不小。

“放了他。”余光带到身边的下人,公子哥只是冷冷一句,随即绕过周安进了店堂。

周安扶稳了来不及站定的小乞儿,继而愤恨地企图将男人的背盯出一个洞来。

“你不满?”感官敏锐的男人从方才起就留意到了周安的不愉快,没有回头,但魄力不小的语调给人无形的压力。

“他是脏,但他就算没饭吃也不去偷不去抢。有的人穿得­干­净得体,实则内心肮脏,我觉得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周安鼓足勇气挑战权威。

“哪里来的小丫头,如此放肆,你可知我们的公子是谁?只不过一个卑微的女人,还公然与公子叫板?”练家子前冲对着周安甩甩手臂试图威吓。

周安没有多花力气同手下争辩,她谨记娘亲说过话:人贵乎看清自己的处境。

对方显然非富即贵,她自知无法一人挑战权威,更何况即使对方同自己一样是普通小老百姓,但一个女孩子如何同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抗争?

将小乞丐拉到自己的背后,周安抬眼以不卑不亢的眼神望向贵公子:“小女子方才出言不逊多有得罪,但是相信公子也是明理之人,请不要见怪。但是,一个人不论是男是女,地位如何,都可以有自己想法上的坚持,所以请这位大哥——”她望向面目狰狞的保镖,没有继续开口。

不论身份与地位,不论男女与年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是自己的优点与缺点,都会产生不同他人的想法,因此不要看轻任何一个人?也不要妄加否定任何一个人?男子嘴角带起一抹欣赏的笑意,很多年都没有碰上这么个识大体又有自己想法的女子了。

几年前,似乎就有一个。

那时他八岁,但已经通晓诗书礼法,早熟的他对某些事情也非常敏感。

爹带了个年轻的女子回了司马府,不但找人伺候得当,甚至还将她的居所安排在了东院娘房间的旁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不见得高贵的女人承蒙父亲每日亲自嘘寒问暖,还总是为体弱多病的她亲自煎药补身子,而娘却要每日到这个后来者的房内与她谈心!都欺负娘到这个地步了,小妾不应该是西院的吗?

“娘,这个女人是谁?我听说爹比她大了将近十五岁!”司马昭怒气冲冲替母亲张氏鸣不平。

“她是——”知道阿直来历的张氏不能透露太多,同样为人母的自己有孩子承欢膝下,但阿直却每日承受丧子之痛备受煎熬;同样为人­妇­的自己有夫君相敬如宾,但阿直却要同夫君分开居住。夫君说过,这个苦命的女人需要同样为女人的自己多加开导,于是她唯命是从地天天造访她的屋子。之前有一次太子来看阿直,本是淡定的女人突然没有预兆委屈得潸然泪下闭门不见,不管夫君在外面替太子好话说尽,她都铁了心不肯开门,屋中的自己不好多问,只好替她拭泪。也只有那一次,她在窗口的缝隙留意到那个高人一等无所不能的尊贵太子眼内难以得见的惆怅。他是那样期待着见上屋中女人的一面,如果他想的话,可以命人砸了门,强迫她出来的,但是他最终选择失望而归。夫君说阿直是太子最心爱的女人,明眼人经由那一次太子到来都能看出,但缘何他们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她不明白,也不好多问,“她是你爹的贵客。”

母亲的敷衍令司马昭相当不满:“我不信!”年少气盛的他负气跑向阿直房间,不经允许推门而入,撞见了盯着棋局发呆的清雅女人,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种脱俗清新的感觉,只是素衣在身却比某些雅丽打扮的女子更让人想将目光驻留在其身。

“昭儿,随娘回去。”张氏惊慌之下匆匆向阿直行礼。

“你就是仲达的二公子?果然贵气缠身。”阿直自是知道将来历史的走向,仲达那样一等一的人才教育出的自然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只是这孩子那么小就给人气质高贵的感觉,行事又雷厉风行,实在让阿直吃惊不小。

“没错。”司马昭原先只是听说父亲带了个女人回家,本以为是个与父亲年龄相差很多的狐媚女子,但眼前的怎么看都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司马昭先是愣了愣,随即以盛气凌人的态度对待这个侵入者,她一定不是娘口中的贵客,不然一个女人家怎么会管自己已有家室的父亲叫得那么亲昵,而且还摆出身为自己小妈的长者姿态,“奉承什么的就免了。我开门见山地说,我娘同我爹是结发夫妻,你只不过是个没有地位的女人,若是想仗着自己年轻又有那么点才情——”说话的当口,司马昭下意识望了望桌上棋盘上的残局,“以为能够攀上枝头当凤凰的话,我劝你好自为之。”

对方微微点头,随即朝张氏笑笑:“之前也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你只是个女人,不要以为自己稍有些才情就想驾驭男人!”

她的泰然处之让司马昭动摇了不少:“那你如何作答的?”

显然这孩子已经被阿直牵着鼻子走,顺着她的话头接。阿直摇摇头:“我没有这么想过,所以不需要回答。而且对于争一时之气的人,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这个时代女人是不如男子地位重,但是也有很多值得男人尊重的女子,比如小公子的母亲,还有将来你的发妻。虽然小公子对我的地位以及­性­别相当不认同,但从方才小公子的言行我知道你会是个尊重母亲与发妻的好男人。现在的你,已然风姿绰约但戾气太重处世过于急躁需要收敛,相信将来的你,会位高权重,青出于蓝。”

惊讶女人同父亲如出一辙对自己的评价,老师也曾经说过自己的脾气需要收敛,这个女人不但在短时间内看出了自己的脾­性­,也因为自己对母亲以及父母姻亲的维护看出他对情谊的重视。

安安番外(下)

大为改观的司马昭自此以后特别留意起阿直,这才发现事情并非自己想像的那样,父亲每日去她房间只是替她看病,母亲每日关心个­性­随和的她也并非出自巴结。

而自己某次百无聊赖偶尔在院落遇见了同样无事可做的她,才彻底打消了对她之前不良的印象:“下棋吗?”优雅的女人笑容可掬,但掩饰不住眼内的悲凉。这么多时日,她从未外出,再无聊都只是一个人静静坐着望向远方。

就当陪陪长辈也当给自己解闷,只是掉以轻心的司马昭输的很惨:“再来一盘。”

“因为我是女子,而且看起来深居闺阁,所以饱读诗书的公子就小看了我?这样可不好啊,一个人不论是男是女,地位如何,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也有自己不同于他人的想法,所以要当雄才伟略的男人必须有容人之仁,不看轻每一个人,擅用他们的长处。”

。。。

小乞丐肚中咕噜噜的抗议声将司马昭的思绪拉回:“你这丫头有意思,在这里­干­活?”

“我是附近医馆的学徒。”周安理直气壮倒也不怕生。

司马昭二话不说令人放了周安与小乞丐,但是之后总是抽空去医馆找周安,他在她的身上,能看到昔日阿直姨的影子,很庆幸,他可以认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接触久了,司马昭对周安的评价反而不亚于阿直姨,因为周安除了聪慧知足识大体外,还有同阿直姨本质的区别,那个拥有温暖内心的­妇­人总是郁郁寡欢,而周安则笑容满面,使人烦恼尽散。

“我喜欢你,跟我回司马府吧!”他信心十足向周安伸出手,虽然她只有十二岁,但是他可以等。一旦女孩子将手给了他他这辈子都不再放开她。

“不!”周安回答得很果决,她早料到男人会有提出这样要求的一天,虽然知道他们注定有缘无分,但周安却无法克制地一次又一次见他。

“为什么?难道你对本公子只是逢场作戏?”

“我也喜欢你,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娘说,女人最大的幸福在于同自己深爱同时也爱着自己的男人过一辈子——只是,我的身份注定只能作你的妾,也许我可以得到荣华富贵,但我得不到其他人的尊重和你全部的爱,我也不能忍受将来有其他的女人来和我分享丈夫。”

一瞬间,司马昭不知如何作答,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太子派马车前来接阿直夫人回去的情景:“姨,你是太子的——”

“我是他的妾。”

终于理解为何父亲母亲待她如是。想到之前自己还嘲笑过阿直姨的身份,不觉感概自己的刚愎自用:“我之前如此看低你。。。”

“没关系的,我只是个妾。做妾的女人,也许能得到财富和短时间的恩宠,但多数是不被尊重的。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就不会不替我着想,更不会对我们的孩子。。。”说到伤心处,阿直的双眼泛红。

“我真的喜欢你!但是你娘说得对——”回过神来的司马昭无奈垂下伸得有些僵的右手,在佩服周安娘亲的同时心中泛起醋意,“你的夫君一定是世间最幸运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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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司马家的公子子上与王家的女儿门当户对势在必行的大婚成了北方上至王公贵族下达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男的出类拔萃,女的听说是王家很小就流落民间终寻回的朴实小姐,没有架子而且孝顺勤俭。虽然局外人都对这桩婚事十分看好,但作为当事人的司马昭却不以为然。

“公子——”背后传来陌生的女音。

司马昭猜想是丫鬟催他去前厅与即将过门的妻子见上一面,只是他的心中一直放不下一个人,虽然那个女孩子在那次后就再也没了踪影,他知道安安是故意躲开自己的:“你就说我很忙。”一样是娶妻,如果不是最爱的,那么就照着父亲的意思娶一个最利于司马家长久发展的女人吧,外表什么的无所谓,总之父亲提及此女品­性­纯良也大方得体,那么作为他司马昭的妻子倒也让自己无所顾忌。

“你很忙?忙着看池里的鱼?”小丫鬟的语调明快活泼。

“你!”司马昭转头正要发怒,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笑脸,三年未见,她的脸型较最后那次见到狭长了些许,个子也高了不少,身段也明显不似原先的­干­瘪变得凹凸有致,虽然有了点变化,但并不妨碍自己在第一时间认出此人,“安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敢置信摇摇头,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是来见未来夫婿的,不过他好像很忙,既然他这么没有诚意,看样子我是有必要考虑下嫁给李家的公子哥了。反正之前我到这里向丫鬟问路的时候,正巧听见她们私底下议论说什么子上公子三年前为了要娶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子而和司马老爷闹翻了什么的。”周安故意坏笑着,“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喜欢她就娶她吧,我王元姬这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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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姬,祖父王朗、父王肃。

王朗非常喜欢她,曾断言:“兴我家,必定是元姬。可惜她不是男儿。”

世人都说她知书达理,可没有几人知晓早年教授她《诗》、《论》的是身为神童才子的父亲藏舒。而母亲阿直在孩子整个幼年的过程中,扮演了亦师亦友的角­色­,使得她成为这个时代中少有的拥有睿智头脑与平衡心境的奇女子。

12岁那年,她得以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并深得祖父的宠爱,同年,王朗去世。痛失养父养母再度经历与至亲生离死别的元姬非常悲伤,自此以后更为珍惜身边的亲人,对于父亲王肃更加孝敬。

15岁嫁司马懿的儿子司马昭,婚后两人感情稳定并育有多子一女。没有养母那般坎坷的命运与复杂的感情经历,她是幸运的。

泰始四年,元姬去世,与司马昭合葬崇阳陵。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是YY了王mm,纯属虚构啊,各位mm别p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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